第124章 124
A市的太阳悄然绽放, 阳光穿透薄雾,将万物染成了淡淡的金黄色。
这是一个晴朗的上午,时针指向十点。
宽敞柔软的大床上, 有一个不着寸缕的男人被白色被单缠绕全身, 半蜷缩地窝在里面,只露出一双脚和几缕黑色的头发,维持这样的姿势不知过去多久, 他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先是动了动小腿,然后把手伸出被子,意识不清地胡乱摸索着什么。
“维舟..”他闭着眼睛嘀咕, “唔..我是不会..求饶..的..”
处在半睡半醒中的男人含糊不清的呓语, 简直像个喝醉酒的醉汉。
片刻后,他被大腿传来的酸痛扰醒, 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嘴唇半张着, 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梦话, 而梦里的场景真实到让他难以分辨现实还是梦境,与此同时,强烈的疲惫感油然而生,不得不使他迅速清醒过来。
“嗯..怎么回事。”
发出这种疑惑声音的男人正是沈飞。
他的脑袋从被子里悄悄冒出来, 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立即刺痛他的眼睛, 他赶忙用手挡住,翻个身,好让自己的脸对着房间的墙壁。
这一翻身, 整个四肢都恢复了知觉,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沈飞的记忆一点点回归。
他记起了昨晚的一切…
他把维舟敲晕带回来, 扔在床上羞辱,只差一步就能吃到肉了,可在关键时期竟然被反杀。
有一句话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用在他身上最恰当不过。
“维舟?”沈飞环顾一圈,确认房间里只有自己,于是冲着浴室的方向唤一声。
等待回应的几秒钟,沈飞心里五味杂陈,愤怒和羞耻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意外地感到紧张,一种恐惧掺杂着委屈的情绪在心底泛滥,这种感觉就像他把最后的底牌交了出去,再也没有可以谈条件的筹码。
一室静谧,加深了这种忐忑不安又义愤填膺的心情。
沈飞的脸色逐渐变沉,强忍着头痛和身体的不适从床上坐起来,被单下滑,他低头,目睹了热情过后的场面,同时也深刻了他对昨晚的记忆。
一些难以启齿的细节在他脑袋里滚过,尤其是后半部分他和维舟进入浴室间后发生的事,他感觉整个上半身的皮肤都在往外冒热气,连眼皮都感到灼热,他捏了捏眉心试图缓解头疼,可惜效果不佳。
他的头发沉,好在身体被细心的清洗过,底下的床单被褥也是干净的,这减少了他心理负担。
“维舟..”沈飞念着这个名字,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像是屈辱,像是胆怯,还有点害臊,“王八蛋,你等着..咳咳..”
沈飞咳嗽几声,感觉嗓子发紧,他一边捏着喉咙一边下床,没走几步,他便扶着墙停下来。
他左右看看,松口气。
幸亏没有外人在,不然糗大了。
等沈飞进入浴室后,终于适应了些,他站直身体,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很难相信自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就这一次。”
他对自己说,也是要传给维舟的话。
约莫半个小时后——
沈飞披着浴袍走出来,直奔靠窗的座椅,他拿起丢在上面的手机,点开通讯录,拨通了沈鸿的电话:“人呢。”
沈鸿秒懂:“何帆来接人,他们六点离开的。”
闻言,沈飞攥着手机的手背冒起两根青筋,红润的脸颊透出阴恻恻的神情,这让他显得有点怪异的俊美。
他的心情可不美,事态的发展恰恰朝着他最不想看见的结果进行。
经历那种事之后,维舟走了,真的把他当成抹布一样用过就丢,他一直保持清醒的认知,他和维舟之间的关系类似游戏中对立的两个角色,几番切磋后看谁能赢下第一局,显而易见,维舟略胜一筹。
接下来他们会迎来怎样的碰撞,沈飞忽然没了底气,维舟尝过味道还会不会与他见面,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也是他一直不愿意妥协的原因,何况他昨晚耍了点手段,不确定维舟是不是一气之下走的。
一阵沉重的眩晕忽然袭来,沈飞摁住太阳穴,闭上眼睛对着电话讲:“沈鸿,送上来一杯酒,顺便叫个医生。”
他想来一杯烈酒,缓和不详的预感和沙哑的嗓子。另外,他的腰酸痛难忍,要和身体分家了,维舟好像跟他的腰有仇似的,钳的特别用力。
“好的,马上。”
沈鸿放下手机,一摆手,两个小时前便登门的家庭医生立即从沙发上站起来。
随后两人一齐上楼。
…
时间回到四个小时前——
维舟帮沈飞洗完澡之后就没时间睡觉了,今天是新戏开机的第一天,半山别墅和影视基地正好是两个方向,从这里到那里需要穿过整个A市的市区。
为了避开早高峰,维舟在天没亮时就联系了何帆过来接人,那时候他刚把沈飞送回床上。
他找了新的被褥盖在男人身上,站在床边出神地看半晌,随后从衣柜里取出一套便服。
沈飞应该不会介意他穿他的衣服。
穿戴完毕,维舟又回到床前,利用等待何帆的这段时间,他仔细地打量熟睡的沈飞。
他把人睡了,带着报复心和某种兽性的执念,他克制不住的一遍又一遍,某一瞬间,恨不得把人吃进肚子里。
真奇怪,报复的快感并不多,心理上的满足也没有达到预期,他睨着沈飞毫无戒备的脸庞,莫名地想起之前去墓园做过的梦。
梦里的沈飞真狼狈,到底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是另一个时空的真实境况?
想到这里,维舟的眼眸微眯,慢悠悠地俯身,一手撑在床铺,另一只手帮沈飞掖了掖被角。
沈飞闭着眼睛,不由自主地蜷缩身体,嘴里发出细碎的低语:“维舟..求你了..”
维舟不免笑了,心里想,沈飞清醒的时候可不会服软,他想看他流眼泪,直到结束都没实现,或许下次可以再努努力。
“舟..”沈飞动了动胳膊,发出‘嘶’的一声:“天..谁来救救我..”
“……”
维舟缓缓摇头,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管多么要强的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面。
…
赶在堵车前,何帆载着维舟到达影视基地。
他们比预定时间晚到半个小时,现场已经布置好,导演和摄影师以及其他演员全部到位,大家都在等主角。
维舟感到非常抱歉,很真诚地跟大家说声对不起,赶忙跟自己的造型师进到化妆间。
昨晚沈飞搂着他的脖子又啃又咬,留下很多痕迹,他必须用很厚的遮瑕霜才能掩盖,而他和沈飞之间的互殴也造成了一点影响,在他的眼尾处有一小块淤青。
好在难不倒技术超群的化妆师,三两下就帮他搞定。
剧组的名称暂时用《郝先生的梦》来代替,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和主线相关。虽然是由独立的四个故事串联而成,但故事开始的方式是从一位姓郝的先生嘴里输出。
前几场戏是采访片段,由魏昕饰演的青年记者对郝先生进行采访,就此展开第一个故事。
采访现场是一家精神疗养院,一个独立的单间。
郝先生刚睡醒,接待客人的欲望不是特别强烈,他看上去有点厌世,言行举止却时刻保持庄重,他倚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侦探小说漫不经心地翻看着。
青年记者见到郝先生时,着实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进错屋了。记者清楚记得,此次采访的对象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而眼前这位却是有着一头红发的女人。
虽然这个女人看上去有点怪异,妆容也很违和,但整体更偏向女性。
“进来。”郝先生开了口,语气傲慢。
青年记者松口气,听声音确实是个男人。
这是一家治疗精神病的医院,不管看见多么神奇的患者都属于正常。
郝先生为记者倒杯茶,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施舍,给人一种‘爱上老娘是你的荣幸’的感觉。
‘她’的自信和优越感呈现出一种冷酷,记者捧着茶杯,目光相接时,一阵寒战越过全身。
接下来是意味深长的互动,记者费了好大劲才撬开了郝先生的嘴,记录了郝先生第一个离奇的梦。
郝先生颇为优雅地说:“不管你听见多么离谱的故事都不用紧张,也不需要惊讶,毕竟是梦一场,我们就叫它《树》吧。”
《树》的故事在一个梦幻的古镇展开,主人公是刚满十八岁的青年,他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从小受人排挤,他对镇子上的一颗古树有着别样的感情,他依赖它,幻想着成为它的同类,甚至有更古怪的需求…
—
拍完精神病院的戏份,大半天的时间流逝。
《树》的戏份开始进入正题,不过画面有些血腥,自然就提高了拍摄难度。
维舟和魏昕来到一间宽阔的摄影棚,里面铺满绿色幕布,靠墙有一排设备,有几个从M国请来的特效师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等他们走近,特效师停止交谈,全都站起来打招呼。
特效师把一些场景效果调给维舟看,询问他的意见,随后几人围坐在设备前,用两种语言交谈。
讨论的过程还算顺利,第一个故事的特效风格基本确定。
这时,一阵“咕噜噜”的响声终止了谈话。
魏昕捂着胃部,尴尬地说:“有点饿了。”
“你还没吃饭?”维舟先是惊讶,然后恍然大悟,“一天都没吃,对吗?”
一种可怜巴巴的神情出现在魏昕脸上:“我等你啊,师哥。”
“不好意思,”维舟赶忙站起身,语气带有歉意,“忙糊涂了,走吧,我们一起去补充体力。”
十几分钟后,两人就坐在了一张桌子前,上面摆着精致考究的各色美食。
魏昕饿急了,毫不客气地往嘴里送,吃得两颊鼓鼓。
维舟不急于动筷,低头拿着手机摆弄。
他想,这个时间段沈飞肯定醒了。
休息室只有他和魏昕两个人,没犹豫,他决定打电话直接问。
太阳打西边出来,沈飞竟然拒接。
维舟轻微皱眉,试着再拨一次。
结果一样,嘟嘟两声后又被挂断。
“师哥,怎么了?”魏昕边吃边问,眼神中带着好奇和关心。
“没什么,”维舟把手机放下,执起筷子准备用餐,“朋友的电话打不通,可能在忙。”
魏昕天真地点点脑袋:“唔..说真的师哥,你今天的妆容真是让我眼前一亮,你要是一个女生,绝对是美女。”
维舟闻言失笑:“这个角色最开始的人选是另一位演员,可惜片酬没谈妥,我只能亲自来,说实话压力挺大的,原本没想演,不过既然接了那就认真对待。”
“我不是彩虹屁,师哥的表演能力真的很惊艳,哦对了!”魏昕忽然眼眸一亮,兴奋的往前凑,“可不止我一个人说,赵寅生的视频好多人都…”
一声突兀的手机提示音截断了魏昕的发言,他看见师哥的手机响了,立马闭嘴。
维舟拿起手机,是沈飞发来的消息。
沈飞:【在开会,你有事吗?】
男人的言辞间带着点愤懑,看来还为昨晚的失败感到不甘。
维舟从容地回复:【还疼吗?】
时隔一分钟,沈飞才回消息:【你太高看自己了,真的不至于,我好的很。】
维舟低笑,放下手机重新拾起碗筷,愉悦地享用美食。
魏昕不知道他在跟谁发短信,盯着他的脸瞧一会儿,随口说句实话:“师哥,你看上去有点疲惫。”
维舟点头,淡声道:“是啊,一夜没睡。”
…
另一边。
沈飞不是在开会,而是躺在床上养精蓄锐,一整天都徘徊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
他没办法接听维舟的电话,他的声音太奇怪,沙哑的不正常,一个字就会露出破绽。
是的,他生病了。
这么丢脸的事打死他也不能让维舟知道,这比让人睡了还要耻辱。
A市的居民近期被一种流行感冒困扰,好多人都中招,沈飞昨晚不小心着凉,向来引以为傲的身体素质这回也栽了跟头。
他从醒来开始就一直低烧,嗓子干涩发紧,多说几句话就会咳嗽。
“维舟,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他把这一切算在维舟头上,迷迷糊糊地想着怎么报复回去。
“沈总,该吃药了。”
沈鸿准时准点的出现,将医生留下的药物放在小盒子里。
沈飞坐起身,懒洋洋靠在床头,一手接过水杯,一手捏着眉心,十分烦躁的样子,可能随时会发火。
他的两颊浮红,眼睛依旧明亮,像一泓清水里的星光呈现出独特的破碎感,却一点也不弱,每当他掀起眼皮直视别人的时候,射出的光芒坚韧而凌厉,就是额头冒出一点汗珠,导致几缕头发不规则地翘起或贴服。
吞完几片感冒药,沈飞把杯子还给沈鸿,正好捕捉到对方打量的眼神,整张脸瞬间耷拉下来,有点气急败坏地警告道:“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医生,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沈鸿心想,到底是哪件事,是他昨晚霸王硬上弓维舟,还是他现在病恹恹躺在床上的事?
沈飞很快解惑:“感冒而已,没必要兴师动众,我不该喝那杯酒,不喝就没事。”
沈鸿明白了,面子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