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发梢掠过额角,露出他因酒水而浸润的眼眸,尽管有银光渲染其中,此刻却透不出半丝明亮。
“你来了啊,”方夜慢慢弯起眼,勾勒出丝缕纤弱的笑意,“说了明天会去找你赔礼,是怕我赖账吗?”
傅白蹲下身,拿过他手中的酒杯放到沙发侧面,手放到方夜的发梢上,一点一点捋顺被揉乱的头发。
“喝了这么多,你能保证明天醒过来吗?”
方夜任由他折腾头发,撇嘴道:“我觉得我还是很讲信用的。”
傅白笑了一声,“是谁上次要把我跟某人都划归到没有原则的那一类人来着?”
方夜冷哼了一声,视线划过一旁的硫晶扇,这把扇子的扇骨是用他们长歌星独有的一种矿石炼成,而扇面上的字迹更已经是绝笔。
方夜垂下眼,略有些不自然地屈起双腿,正想拿放在一旁的酒杯,却拿了个空。
他将手举到傅白面前,理直气壮地开口:“把杯子给我。”
傅白终于捋顺了方夜的头发,将手收了回来,无视了方夜的要求,淡声开口:“你不能再喝了。”
他正要起身,却被方夜一把抓住了领口,沁着雾气的眼眸凶狠艳色,方夜有些烦躁地重复:“还给我啊。”
或许是酒精冲刺了神经,方夜根本用不上力气,傅白抿唇抬起手,覆到方夜的手背上。
他这才发现,方夜的体温竟是一反常态凉得吓人。他裹住了方夜的手掌,而后往前倾身把方夜从地上抱起来放在沙发上。
方夜时而清醒时而晕眩,这会儿又忘记了刚刚想做什么,整个人缩进了沙发里。
傅白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视线扫过去时,就察觉方夜正微微发抖。
酒精本是刺激体温,但方夜的状态却实在有些奇怪,他不禁心忧开口:“冷吗?”
方夜摇摇头,又缩紧了些。
傅白将遮住他眼角的发尾顺到一边,“小夜,衣服被你弄脏了,你说该怎么办?”
方夜慢慢抬起头,顺着傅白的指向看去,他胸前的衣领不知何时弄上了一滩酒渍。
方夜迟钝地反应过来,慢吞吞地开口:“之后再赔你一套好了。”
傅白沉笑着,“要是赔不起呢?”
方夜皱眉,“怎么赔不起,你这衣服我知道是什么牌子,科研所的薪资可高了,赔你这一件还不是轻轻松松。”
傅白状若无意地顺着他的话继续,“可据我所知,你在星齐赚的钱大都存起来,做以后星际漂流时备用了,不是吗?”
方夜捕捉到这几个字眼,愣了一会儿,眼角突然滑落了一颗泪珠,自己却无知无觉,“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傅白看到那刻泪,本就因他而软化的心此刻烫得厉害,像是有什么紧紧抓住喉咙,他有些艰涩地开口:“这么喜欢热闹,星际漂流中,不会觉得……冷吗?”
方夜定睛望着眼前某处,“可是,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傅白心头一梗,他想到从牧远、从曾齐那里得来的琐碎的情报,看着眼前方夜颓靡破碎的状态,一时语塞。
这人,也并不是真的喜欢那些热闹和喧嚣,明明是那么轻松地就能融入纸醉金迷中,却总是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此刻孤独地窝在狭小的空间内,才仿佛是真正的方夜;在那整整五年孤身一人的逃亡和漂流中,存在着过往他从未见过的真正的方夜。
可傅白又清楚,这又不是原本的他。长歌星备受宠爱的小皇子,禀赋过人,万众瞩目,在家人和亲友的注视与祝福下长大,本该是无辜天真的性子,而现在却被打磨着,成为惯于遮掩,圆润无差,喜怒无常的模样。
虽成长为层次分明、更加惹人注目的存在,可这过程,似乎也太过苛责。
傅白见惯世间冷暖血泪,自己一身冷硬,自认难以与人共情,如今却偏偏为面前此人动情。
他开始并不明白,此刻却恍然,并非是他经历比别人更加悲惨而让他产生同情,只不过,是因为这些遭遇落在了他所珍惜的人身上,而已。
方夜将目光再次投射到傅白身上,他慢慢抬起胳膊,勾住傅白的脖颈,把他拉了过来,而后轻声说出让傅白浑身震颤的话语,
“傅白,我想做。”
☆、7-10
傅白完全怔在了原地,半晌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僵硬又沙哑地开口:
“你刚刚……说什么?”
方夜眉眼弯起,湿润的眼眸蒙着一层雾色,他又拉近了几分两人的距离,清澈的嗓音透着懒散:“傅将军,你也想的吧。”
一只手不安分地往下探去,却被傅白一把抓住。
傅白还陷在刚刚的震惊中,一时失了分寸,没有控制住力道,捏得方夜眉头一皱。
傅白一惊,卸了几分,却还是把方夜的手握在掌心。
方夜有些烦躁,语气依旧散漫,仿佛说着什么不要紧的事情:“总是克制着做什么啊,现在时间氛围刚好,顺势而为多好啊。”
傅白望进方夜的眼眸中,浅色的瞳仁迷蒙又无辜,嵌着破碎和自弃,傅白在这样的神情下冷静了下来。
他的双手穿过方夜的腋下,一手紧紧按住他精瘦的腰,把人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方夜骤然移动位置,喝的酒起了反应,只觉得人在半空中晕眩不已,他茫然地转头,男人发间的清香闯入鼻翼,盖过了他的酒气。
方夜忍不住又嗅了下,傅白微硬的发梢扎在他脸上,搔得人有些难受,方夜不禁伸手把戳过来的发按了回去。
傅白把他抱到卧室的床上,掀开被子把人放了上去,方夜四处看了一下,才想明白自己身在何处,连带着刚刚提了什么要求也想起来了。
一阵寒意涌入体内,方夜打了个哆嗦,眼睛涩得难受,却还是保持着放纵的姿态盈着笑意把人拉了过来,双腿蹭了上去。
傅白一直沉默着,他伸出手,一丝不苟地解开方夜衬衣的扣子,似是应下了方夜的意思。
方夜冷颤着,看着傅白修长有力的手指张了张口,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傅白已经是第二次帮方夜脱衣服,相比第一次明显熟练了许多,甚至顺手脱了自己被酒浸到的外衣。
这样收拾好,他躺倒了方夜身边,抓住被角掀过来遮住了两人的身体,而后将某人纠结的手拨开,双臂绕过他的身后,将人收进了怀中,便再无动作。
方夜的睫毛微颤,扫在傅白的肩上,勾出一阵痒意。
“不是、要做吗?”
傅白抚弄着他的发梢,“今天做了,我怕你会坏掉。”
方夜唇色发白,傅白的体温慢慢传过来,让他忍不住主动贴近了几分,贪婪地吸取着他的温度。
“可是,我很冷。做.爱的话,就不会……”方夜说着,声音已经哽咽,“就不会,这么冷了。”
傅白轻按着方夜的后脑,稍稍往后一移,果然看到方夜难以自抑的悲痛神色,察觉到傅白的目光,方夜几乎无法控制酸涩的情绪,饱胀的泪水滴到枕头上。
“小夜,一个人很冷的话,以后我都陪在你身边,好吗?”
方夜哭得无声,慢慢止住了泪水,而后摇了摇头,“无论是谁,都做不到的,更何况,你和我,连一丝维系也没有。”
傅白抿唇,自言自语道:“你怎知,我做不到呢。”
但方夜却没有听清这句话,傅白也不再继续追问,而是低下头,吻去了他眼眸上残留的泪水。
被子里的温度渐渐提升,方夜终于感觉有些温暖,身体也停止了冷颤,意识也在这股温意中渐渐陷入沉睡。
傅白望着陷入浅眠的方夜,黝黑的瞳仁藏着深切情意,克制又温柔地吻上了方夜的唇。
两人肌肤相贴,却安静度过了一个纯粹的夜晚。
——
方夜醒过来时,已经是两天后,睡了太久,醒过来一时不知何时何地,蒙圈地坐在床上愣了三分钟才终于有了反应。
身上穿着换过的睡衣,意味着那人又在他睡着时给他换了衣服,再一次遭遇这种事情,方夜都已经见怪不怪。
旁边挂着件不属于自己的外衣,方夜盯着那衣服想了一会儿,终于将昏睡前零碎的片段回忆了个七七八八。
他不禁笑了下,没有任何伪装的笑格外温柔,映着他最柔软的一面,可惜没有被某人看到。
方夜下床拖着鞋走出卧室,听到一丝响动后顺着声音走到厨房边。
他靠在门楞上,有些讶然地看着正在准备早餐的傅白,忙碌却怡然的模样与一身军装威严不可侵犯的形象截然相反,却似乎又很和谐。
傅白转过头来,看着出神的方夜,冷肃的面孔冰雪融化,勾出暖色的浅笑,
“醒了?”
方夜随意应下,而后走了过去,越过傅白高大的身姿侧身看向傅白的作品,一碗盛好的米粥冒着些热气,米香浓郁。
“你竟然这么厉害?”方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一碗米粥都能让方夜惊讶成这样,傅白不敢想他自己平时是怎么吃的,他转过身去,继续做其他的餐点。
“先喝点粥填一下肚子。”
方夜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他悄咪咪瞥了傅白一眼,“你还会做其他的?”
傅白见他恢复了精气神,也放松下来,“你觉得呢?”
方夜见他动作熟练,怎么都比他这种强,“傅大将军什么时候学来的厨艺啊?”
傅白动作一顿,“待在军队里,时间久了,慢慢就会了。”
方夜吐了吐舌头,往侧面一移蓦然伸手从身后搂住了傅白的腰,“作为将军,以前应该没有机会给别人做饭吧?”
傅白浑身僵住,手中的锅铲也停在半空中,这一抱很轻,却凶狠冲击了他的心脏,他哑着嗓子,缓声回应:“这是第一次。”
方夜踮着脚下巴放在傅白的肩膀上,笑意盈盈地开口:“那将军以后,能只给我一个人做饭吗?”
傅白放下了铲子,猛地转过身来,握住方夜的腰把人抵到身后的墙上,深瞳倒映着方夜的身影,目光急切又含着不确定,“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方夜微微笑着,眼眸沁着如水的温柔,“我想以后,你只为我一个人做饭唔……”
傅白难以自持地吻住了方夜。
——
两人的第一次在傅白求婚后的那个晚上,由于双双经验为零,那晚的战况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导致第二天方夜直接瘸着一条腿,趁傅白睡觉的时候,慌乱逃了出去。
身上的吻痕都变成青紫痕迹,双腿内侧还有他很难看到的后腰都落着几个清晰的牙印,方夜表情空白地从酒店镜子里望着触目惊心的身体,脑袋一阵眩晕,甚至开始发热发胀。
他实在后悔昨晚回去路上撩了他两下,平日这么克制,可终于到暴露本性的时候,那真是像只饿了几天的野兽一般,双眼猩红。
他只能庆幸因为是初次,傅白还顾忌着,留了一点理智,以后……他都有些不敢想。
回想起昨晚的场景,方夜耳尖滴血一般红透了,他缩在床上,仅仅露出一双眼在外面,狐狸眼一会儿茫然一会儿窃喜,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猫,明明害怕,却总忍不住诱惑。
等到傅白找过来时,他已经昏昏沉沉,见到熟悉的身影,径直倒在了来人怀里。
“小夜。”
傅白也没想到方夜直接被他做到发烧烧了三天,更没想到头一次开荤就让方夜留了后怕,每当他有丁点暗示他都脸色一变。找各种理由糊弄过去。
等他终于想明白这其中的原因,傅白只好订购了一些资料,真诚无比地邀请方夜一起学习。
方夜狐疑地盯着傅白手中一套看上去非常古董的光盘,脸色变了又变,“你确定?”
傅白点点头,“我认为上次完全是因为你我经验不足,但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对吧?”
方夜想了想,“也对。”
“那晚后半段我们已经慢慢摸索出来一些门道,相信以我们二人的智商,只要再虚心学习这里面的技巧,就绝不会再出现上次那种情况。”
方夜有些被他绕进去了,一时觉得这样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再说他躲了傅白好几天,再闹这人怕是真的要恼了,方夜放下水杯,抬了抬下巴,
“进来吧。”
傅白心中一喜,熟练地换上鞋子脱了外套跟着方夜走到客厅里,自觉地弄好光盘调到放映模式,而后坐到了方夜一旁。
羞耻的画面和声音实在太过有冲击性,方夜顿时有些不自在。
“是不是声音太大了,会扰民吧?”
“你不是装了屏蔽装置吗?”
“哦。”方夜有些坐立难安,他平日脸皮要比傅白厚得多,此刻却做不到傅白这般淡定。
傅白揽住他的腰,温声询问,“怎么了?”
方夜吸了一口气,“我觉得,我们还是看书吧,你不是带了书吗?”
傅白低笑了一声,而后关上了屏幕,杂乱的声音淡去,傅白伸手打开了客厅的灯。
方夜脸颊有些晕红,移开了放在傅白身上的目光。
傅白搂住方夜的腰把人抱起来,方夜吓了一跳,坐在傅白怀里,搂住男人的脖子,“喂,你没学会,不准做其他的。”
傅白单手拎起坐在玻璃柜上的书,抱着他走进卧室。
“知道,我们去卧室好好学习一下。”
☆、7-11
方夜成为了星齐的最高军事顾问,在傅白又一次远征归来前的那个下午,平远星皇子牧远再次找到他。
“阿夜,平远可以给你更高的礼遇,那里还有几位你们长歌星的居民,更何况,你我还有着多年交情,为何偏偏要留在星齐。”
牧远温和耐心地劝着,“你来这里,也不过两年,也没有熟识的人……”
方夜站在会客厅窗边,傅白总喜欢站在这个位置,如今他和他看着同样的风景。
牧远见他有些走神,温和的目光一寒,又快速染上温意,“阿夜,随我去平远星吧,那里更适合你。”
方夜转过身来,含笑的眸子却透着冰冷的意味,“牧皇子,你还记得长歌星被摧毁的那天吗?”
牧远神情透出悲凉来,“记得,已经过去六七年了,你也要慢慢走出来啊。”
方夜靠在墙上,“没错,可是一看到你,我就不得不想起来。”
牧远神色一变,把异样掩饰过去,“阿夜,我知道你母亲和我……”
方夜抬手打断了牧远的话,“你作为皇子,身份尊贵,实在没必要向我小小一个无名之辈赔笑。”
牧远松了口气,“阿夜,哪怕你已不再是长歌星三皇子,你我之间也是平起平坐,更何况,你为星齐研发的新一代远征战舰战绩斐然,如何能说是无名之辈呢。”
方夜无声冷笑了下,而后把话题拉了回来,他已经不打算和此人维持表面的和谐,“牧皇子,看来你很关注我呢。”
“我一直关心你的状况,毕竟我们是好友。”
“那你可知道,长歌星被毁的那一瞬间,我是怎么逃出去的吗?”
牧远慢慢收敛了笑,“我一直想要问你……”
“平远星收留了这么多长歌星居民,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告诉你吗?”
牧远无奈道:“你也知道,精神系异能者只有你一个S级,那些人之所以逃出来,是因为在星球摧毁前就已经离开,而你,却不一样。”
方夜扬起头,“那一天,星际联军全部将领到场,牧皇子,在那之前,我从未对你有分毫的怀疑。”
“可是,离开之前,我在星际联军中,感知到了你的存在。”
会客厅在他声音落下的那刻陷入了一片让人生寒的死寂之中。
牧远钉在地上,半晌才喃喃道:“阿夜……”
“你不是好奇我的能力吗,不如今天就告诉你,我可以与周围的一切,不论生物还是死物,产生共鸣。”
“牧皇子,那一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我……”
方夜却做出了请的姿势,“我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你不必回答我,不过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上次见面我拒绝你,是因为长歌星之事,我不可能与死敌站在一起,”
“但这一次,我拒绝你,是因为,傅白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
玻璃门开开合合,傅白走了进来,他从背后拥住方夜,下巴蹭着他的发顶,“和牧远聊得怎么样?”
方夜轻挑起眉,“他可是打算挖你墙角,你就这么放心我和他单独交流?”
傅白几乎克制不住想把方夜揉进骨血的冲动,掌心擦过白嫩的肌肤,留下清晰可见的红痕。
“我知道,你这块墙角可不是那么好挖的。”
方夜浑身发软,抬脚轻踢了一下傅白的小腿,却一把被抱到了旁边的台桌上,上衣被推了上去。
方夜呜咽着抓住傅白的短发,低喘着挡住他的动作,“别,别在这里。”
傅白叹了口气,意犹未尽地开口:“不如扩建一下科研所,顺便开辟一间居室吧。”
——
方夜心知肚明,以牧远的阴险,很难因为撕破脸面就善罢甘休。
平远和星齐之间的中转太空,两只巨型舰队隔着暗色长空对峙着,牧远微笑着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
“傅将军,你真的不打算把旁边这位交给平远吗?”
傅白一声冷笑,“牧皇子,一周前刚刚参加了本将和小夜的婚礼,这么快就忘记了?”
他声音冷冽威严,平远的军兵都有些胆寒地握着手中的兵器。
“本将不知道,有什么理由把自己的爱人交给敌军。”
牧远笑容温润如春风,“那不如由本皇子创造一个理由?”
一旁沉默的方夜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对面,在看到牧远右后方一个佝偻身影后,微微皱了下眉。
而正在此时,傅白远征舰队守护的后方,星齐帝国的一角,突然发生了一场范围波及几十公里的大爆炸。
爆炸无声,但消息却如闪电般由驻守舰队传过来,传信兵在跟傅白低声说着情况,方夜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他已经意识到什么,眯眼看向牧远身后那个老者,老者察觉到他的目光,往人群中一躲,藏住身子。
牧远看着星齐的舰队一阵骚动,忍不住轻笑起来,他似乎也懒得再绕圈子,“傅将军,刚才那场爆炸,就是本皇子的见面礼。”
“傅将军或许还不知道,星齐一半的土地都安上了这种‘信物’,只要我一个命令,星齐就会瞬间沦为废墟,”
傅白脸色略沉,没有言语。
牧远将视线转移到方夜身上,“阿夜,你应该最清楚的吧,若是你不过来,长歌的惨剧,会再一次上演……”
牧远眼中皆是势在必得的笑意,以半个星齐作为代价交换方夜,傅白这种以利益为首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怎么选择,他也不可能选择方夜,因为一旦如此,他将沦为整个星齐的罪人。
牧远的笑容逐渐有些狰狞起来,他已经无法忍受方夜站在平远敌对的一面,他实在低估了方夜的本事,本来傅白就已经战无不胜,加上方夜,更是如虎添翼。
平远本是最可能与星齐比肩的帝国,但因为方夜最新打造的三支舰队,星齐的防御和攻击力都大大提高,若他再不阻止,星齐将再无后顾之忧。
攻陷平远,也指日可待。
幸好他还有杀手锏,那就是这群从长歌捕回来的精神系异能者,他们并非S级,却已经能将‘信物’不被监测悄无声息地埋进长歌,
而作为S级的方夜,还不知究竟有多少潜能。
星齐的远征舰队成员都绝对服从于傅白,此刻虽然焦急,却并无一人上前提出建议,立在原地等待着傅白的决定。
方夜却抬脚走了出去。
傅白面色一冷,猛地抓住了方夜的胳膊。
方夜却偏头留给他一个宽慰的淡笑,傅白与他心灵相惜,虽是担忧,却慢慢放下了手。
方夜站在星齐的舰队前,身后是冷肃无边纪律严明的星齐军兵,傅白站在他身后,深邃的瞳仁仅仅容得下面前一人。
“牧皇子,上次不是和你说清楚了,我是不可能选择星齐以外的立场的。”
他语气平和,没有起伏和波澜。
牧远也微笑着,“阿夜,这可不是你站在哪边,哪边就会接受你的问题,若是星齐因你失去一半土地和人民,你说,你还能被他们所容吗?”
“说到底,对他们而言,你始终是个外来者。哪怕为了傅白着想,你也应该选择主动过来才是明智。”
“可是我,为何非要选择你为我安排的路。”方夜眼底的银光突然闪烁,牧远身后的老者顿时一惊,正要提醒牧远,可是已经为时已晚。
方夜突然发动了精神系异能,以他为起点,银色的光芒瞬间传遍身后整只舰队,而后以远高于光速的速度朝着后方的星齐蔓延而去,银光眨眼掠过整个星球,而后迅速暗淡下去。
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对峙的军队都未反应过来,方夜陡然跪倒在地面上。
身后的傅白顿时上前一步,慌乱抓住方夜,惊惧的声音有些颤抖:“小夜!”
方夜嘴角溢出了血丝,他用力反握住傅白宽厚的掌心,猩红的双眼略微抬起,在牧远的呵声中使出了最后一击,身后被银光漫过的地方再次光芒大盛,而后逐渐收于平淡。
老者走到牧远身边,依旧难掩震惊,“殿下,所有信物都被摧毁了。”
牧远的心情沉入谷底,复杂又愤怒地盯着方夜,而后率先率舰离去。
星齐除了方夜并无精神系异能者,因此无人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每个人都清晰看到了那笼罩整只舰队和星球的银光。
那是异能的痕迹,只有S级的异能者,才能将异能覆盖到星体级别。
傅白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颤着手擦掉方夜嘴边因为最后那一次异能使用再次逼出的血迹,心里是又惊又怒,可看着方夜意识昏沉地半阖着眼,愤怒又尽数化为了沉痛。
他小心翼翼地穿过方夜膝下,把他抱了起来。
“以后再这样行事,我可真的生气了。”
方夜慢慢张开眼,伸出指尖将沾到的血蹭到傅白胸前,“我只是,不想让你陷入两难……而已。”
傅白动作一顿,“你忘了我们的结婚誓词,我说过,不会放开你的手的。”
方夜目光飘远,喃喃道:“啊…是啊。”
☆、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