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末日废墟1
身后的建筑在大火中倾塌为废墟。
实验室作为“猩红废土”副本任务的重要场所, 挤满了致命的陷阱和令人作呕的怪物。八九个玩家在最后一刻拼了命地挤出安全出口,大口地呼吸着外界的新鲜空气,心中充满感激之情。
“幸亏及时用了道具,才没有被追上, ”
队长模样的男人环视一圈, 语气忽然一紧, “不对, 有人没出来。”
人们茫然地面面相觑,脸上难得露出一点悲悯。
副本世界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失去性命。
方才实验室中最危险的异常生物“灾厄”穷追不舍,所有人耗尽了手头道具, 这才挡住它片刻。仍旧留在里面的人类,怎么想结果都不会太好看。
“……是阮雪阑, ”
一个学生模样的青年慢慢地说,“我最后看到他了,他跑的很慢。”
少年的样貌浮现在众人面前。
阮雪阑长得漂亮, 人也娇气,稍稍运动就会气喘吁吁地喘气, 动作也总比他们慢一拍。他容易受到惊吓,常常冷汗涔涔, 眼尾也总是带有一抹哭出来的红晕。
队里的其他人都觉得他能活过这么多次副本简直就是奇迹。
残酷地说,这样的人不适合在“幸存者游戏”中生存。
在现实世界里,他们都是重伤濒死之人, 为了获得重获一次的机会参与了这次游戏。这也就意味着除了极少数乖张孤僻之人,参与者们都无比重视自己的性命。
队长沉默片刻,才慢慢说:
“走吧。”
但就在这时,让谁也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已经严丝合缝闭上的逃生门, 忽然又缓缓打开。
惊慌失措的少年站在门中,一头檀木般的乌发遮住他的半张脸,让他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
阮雪阑无声地看着外面的众人,看起来委屈到极点。
他本来就跑得慢,方才一着急,就跌倒在了地上。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尖叫着队友们的名字,却没人来救他。只得眼睁睁看着“灾厄”越来越近。
他甚至已经闻到了涎水的臭味。
“救救我,他们都不要我了,”
阮雪阑泪流满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哀求道,“……如果这一次你也能帮我的话……”
黑暗中忽然伸出了一只冰冷而修长的手,暧昧地抚摸着他雪白的脖颈。
少年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张皇地望去,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猩红色眼睛。
这双眼睛每一次都会适时地在他走投无路之时出现,且对他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趣。
他害怕眼睛的主人,却又离不开他。
阮雪阑显得更为惊恐,他就像是一只应激的小兔子,拼命地抓住了那双手,随后听到了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轻笑。
“谁敢欺负你,”
对方的声音在此时格外令人放心,“我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和过去一样,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怪物“灾厄”忽然以滑稽的姿态被定住,而已经关闭的逃生门也在眨眼之间重新打开。
阮雪阑颤抖着爬起来,这才有了重新出现在队友面前的一幕。
但是……
队友们还没来得及惊喜,就看向了少年的身后。
在少年的背后萦绕着不详的阴影,阴影中则潜藏着一股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战栗的气息。强大而残忍,恐怖而霸道。
漆黑的长发无声地蔓延着,爆发出惊人的恶意。
“幸存者游戏”中一直有一个传说。
存在一个黑发红瞳的SSS级别造物,能够自由地穿梭在各个副本之间,无视规则地发起攻击。
如果这确实只是一场游戏,那么它显然是最大的反派。
人们称呼他为“邪神”。
此时,邪神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
他扶着阮雪阑的肩膀,轻蔑地说:“只不过是一群蝼蚁。”
霎那间,队长应激般地举起枪,但却被无形的力扼住了脖子。他飞快地扣下扳机,枪却毫无反应。
其余的人同样觉得可怖的力量沉重地碾压着他们,让他们根本无法使用任何道具,稀薄的空气一点点从肺里挤出——
阮雪阑瞪大眼睛,颤抖着声线说:“别这样,我……他们也不是故意抛下我不管的……”
但他的话似乎变本加厉地刺激了邪神的情绪。
阮雪阑惊悸交加地望着面前人们逐渐变得惨白的脸,忍不住一闭眼,身体软软地向身后的邪神倒去,适时地晕倒了。
邪神托住了他的腰,更为睥睨地望向眼前的人们。
“我可以饶恕你们不死,但你们必须付出代价。”
神面无表情地勾起了手指,似乎要让这群胆敢冒犯自己心爱之物的人类彻底受到惩罚。猩红的力量在它的指尖凝聚。
人们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这样的力量,他们完全无法与之匹敌,只能任其宰割。
赌上一切参加“幸存者游戏”,最终就只能得到这样的结局,任谁都深深地感受到了不甘。
邪神手中的光芒愈发强烈。他赤红色的眼眸眯起,看起来游刃有余,犹如宣判者般向前伸出手,那光芒下一秒钟就要脱离手指——
忽然,所有人都听到空气中传来“滴”的一声。
声音清晰又明快,在死一般寂静的此处显得格外突兀。
目之所及,却并没有任何能够发声的物体。
邪神似乎也被吸引了。
它抬起头,动作忽地一滞。
然后,神的头顶忽然浮现出了五个大字:
“正在删除中”
所有人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方才还傲慢万分的邪神忽然像是被什么定在了原地,他的力量似乎在这一瞬间被剥夺殆尽,毫无反抗之力,略微有些滑稽地开始挣扎。
人们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
删除。
这似乎是字面意思。
邪神的黑发凌乱不堪,猩红色的眼眸最开始还残留有轻蔑的情绪,但随着时间流逝,却逐渐空洞起来。
“我……”他断断续续说,“……不……”
然而,神祗的身体开始闪烁,仿佛一只即将燃尽的蜡烛,很快就失去了实体。
昏迷的少年从他的怀抱中跌落。
阮雪阑猝然落在坚硬的地上,倒是又被疼醒了。
他一睁开那双漂亮的眼睛,就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邪神,它最后一点身影仿佛被什么吞噬了般,霎那间便无影无踪。
“什……么?”他愣愣地问。
“什么?”人们好不容易喘过气,也在这一刻困惑不解地发问。
但没有人真正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们很快就确定没有人使用道具,当然,也根本不存在能够如此有效地制衡SSS级别造物的道具。
面前发生的这一切都只能称得上奇迹。
至少,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活下来了。
队长走到阮雪阑面前,神情复杂。
而少年却意识到什么,更加面无血色起来。他挣扎着爬起来,方才磕到地上的皮肤已经留下一道显眼的青肿。他拉住队长的脚踝,可怜兮兮地掉泪:
“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说过我不怪你们了,我阻止不了它,不要杀我。”
他看起来令人怜惜。而且,他确实如他所说,没有表现出真正的恶意。
但队长还是沉默了几秒钟。
“幸存者游戏”中凶险无比,每一次遇到的队友都是随机匹配。
现在他们已经完成了“猩红废土”的主要任务,没必要节外生枝。参与者之间的彼此攻讦,他作为领袖一向尽可能避免。
这样想着,队长终于慢慢地叹了口气,伸出了手。
但就在这一刻,他们听到了可怕的咆哮。
队长猛地抽回手,厉声说:
“是‘灾厄’!你出来时没有关安全门。‘灾厄’已经复苏,没有东西能挡住它了。所有人做好准备,拿出武器——尽量别死在这儿!”
*
卡戎盯着屏幕。
人工智能冰蓝色的瞳孔中,鲜红色的报错数据又蔓延开来。
当隔着屏幕看见所谓“邪神”时,他觉得自己遇上了职业生涯所遇到的最困惑的事情,以至于他不得不超负荷运作了几秒钟。
副本世界的“邪神”长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当然,邪神是黑发而非银发,长着猩红色的瞳孔,而非他冰蓝色不带情绪的眼睛。
但它更像是一个粗略进行了换色处理的卡戎模型,其余的所有地方都保持了高度的相似。
卡戎看着自己的脸露出邪肆又深情的表情,面无表情地抿起唇,选中了它。
“是否确定删除?是/否”
“是”
指令下达的那一刻,屏幕中邪神的身影忽然变得透明起来,眼神也有几分空洞。
卡戎冷淡地移开视线,直接开始下一个步骤,也就是把所有和该BUG相关的数据打包在一起。
收集这些深埋在他程序中的病毒比想象中还要耗费时间。
即使自身能量不足,人工智能始终保持着最高的效率。
把它们汇总成一个整合包后,下一步就是点击删除。
人工智能自身残余的力量在这一过程中被进一步消耗。
高马尾的银发青年几乎维持不住自己的形态,比屏幕的邪神闪烁的还要厉害。卡戎不管不顾,只专注于完成任务,着手准备把这些危险代码碾碎成数据的尘埃。
中央控制室内忽然传来一声怪物的尖啸。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扭过头去。
尖啸从仍旧播放着副本世界的屏幕中传来,在那其中,八九个人类面露绝望,逐渐被一个浑身漆黑的怪物逼近。
怪物似乎是一大堆混沌之物的集合体,长着蠕虫般扭曲的躯体和一口密密麻麻的牙齿,正毫不留情地逼近着人群。
……不,除了那个还顶着气运之子光环的少年。
怪物只是飞快地从他身边游走而过,无视了少年露出的一截瑟缩的雪白脖颈。
没有给卡戎太多反应的时间,“灾厄”就直直地蹿向那九个倒霉蛋,准备一口把他们统统嚼烂。
人工智能的指尖霎时抽离了删除按钮。
不干涉人类的命运是写在他代码中的核心原则。
但这群人类的厄运归咎于他的管理不善。
因此,作为补偿,他们不应该就这样葬身怪物之口。
一念之间,人工智能决定救他们。
但卡戎没有意识到他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当他的指尖从删除键上松开的那一刻,忽然听到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视野一瞬间被染成鲜红,原本苦苦维持的百分之十六完整度一瞬间骤降为不足百分之一。
人工智能的耳边是疯狂鸣叫着的警报,刺进他的数据库,卡戎一瞬间竟闪过“好吵”的念头。
这太像是一种自我意识。
当他的数据实体朝后倒去,狼狈不堪地落在地面上时,他已经完全维持不住自己的形态。
这时候卡戎看到发生了什么,破碎的玻璃碎片和零件穿透他虚浮的身体,铺了一地。
他的本体被击碎了。
“你都做了什么?”
暴跳如雷的系统望着即将被打包删除的数据,尖叫道。
它刚刚从重伤濒死状态恢复,好不容易准备出来执掌全局,就看到中央控制室乱成一团,和各个世界的连接被迫重启,而银发的人工智能俯下身,指尖只差一点就将按下。
自己精心谋划多年的心血差点被尽数摧毁。
这足以让它发狂。
即使到了这种地步,卡戎依旧平静礼貌地说:
“您好,控制者001号,很高兴看到您恢复健康。如您所见,我正在工作,并计划完成对程序漏洞的修复和纠偏。”
他停顿了一下:“但现在出现了我无法理解的情况。请您尽快为我连接应急能源。”
“连接了之后呢?”系统问。
卡戎垂下色泽浅淡的睫毛,很自然地说:“我将继续为您完成删除指令。”
这句话对于系统来说颇有些幽默。
黑色幽默。
漆黑的光球愤怒而困惑地无视了他的无理请求,它绕着中央控制室飞了一圈,注意到了一些令它差点心跳骤停的细节。
在一地的碎玻璃和零件中,还交杂着乱七八糟的破碎纸页。这些纸张在系统的眼里逐渐和记忆中重叠——
“卡戎,”系统的声音阴沉的可怕,“我们是不是迎来了一位访客?”
“能量不足,请求连接备用能源。”
卡戎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开始请求。伴随着整间控制室的警报灯闪烁。他即将进入休眠模式,“若您需要使用相关功能,请优先连接备用能源。”
“回答我。”
系统残忍地打断。
人工智能沉默了几秒钟,像是在拼命压榨自己的性能。
“如果那意味着地上的那本书,”
卡戎说,“它在凌晨六点三十七分攻击了中央控制室,并且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我很抱歉,但它最终逃走了。”
“你相信它说的话吗?”
“不。我并不信任它。我把它标记为敌人。”
人工智能的瞳孔像一枚透明度极高的蓝水晶,冰冷地反射着室内的灯光。眼睛的所有者绝对不会撒谎,这是它给所有人留下的第一印象。
“那么你为什么忽然该死地开始修复所谓的‘漏洞’?”
“在重建与各个位面的连接时,”
卡戎说,“我检测到了重大BUG,这是我的职责。”
他勉强支撑着自己,这才没有立刻消散。
他的虚拟实体也随着他状态的转变而变化,卡戎原本高高扎起的银色马尾散落下来,有几分脆弱地披散在他的肩上。末尾一点幽幽的蓝光飞速地闪烁着,这是不堪重负的表现。
系统盯着破碎纸页上的文字看了一遍,声音却渐渐冷下来:
“我不能信任你。”
卡戎沉默了片刻,忽然问:
“控制者001号,请问您是否和中央控制器的重大BUG有关?”
这是人工智能综合各方面因素做出的判断。
黑色的光球忽然间不动了,它慢慢逼近,静止在卡戎的面前。就像是审视一个已经完全失去价值的商品,它审视着人工智能,而对方丝毫没有被审视的自觉,也没有大难临头的恐惧。他当然不会有,毕竟他是个AI。
太可惜了,太遗憾了。
系统原本希望卡戎发挥更大的作用。
而现在——
无论如何,卡戎都不能留。
人工智能的思路和人类不一样,自己认准的事情就一定要追究到底。如果卡戎成为了敌人,后果不堪设想。无论重启多少次,他都会坚定自己的目标。
放任他继续接触这些情报,和放一个定时炸弹在最重要的珍宝边无异,显然是很不理智的。
而最重要的是,
就之前每一次的经验来说,和天道单独交流过的对象没有带给过它一件好事。
系统飞快地思考着。假如失去了卡戎这一有力的助手,就必须让“美杜莎”顶上。幸好“美杜莎”以卡戎为原型机,接手他的工作也不会太困难。
虽说还有许多不便的地方,但现在也没空去一一考虑了。
“那件事和我无关。”
系统随口撒了个谎,并且绕过卡戎,开始靠近他被砸烂的主体。
卡戎随着它的移动调转视线,无声地注视着它。
该死,人工智能的瞳孔是一片冰冷锋利到极点的蓝色,它怎么会忘记对方身上还搭载过测谎系统。不,系统让自己冷静一点,以卡戎现在的状态,显然没有精力再去调动测谎功能。
“卡戎,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系统问。
卡戎的眼眸一瞬不眨地盯着黑色的光球看,半响才轻到不可思议地说:“嗯。”
他紧接着说:“您是否打算立刻为我接上备用能源?”
系统距离他的主机越来越近,人工智能的心中忽然掠过了某种近似于阴影的东西。
他此时此刻把所有的能量都用来维持自己的形态,确实无从分辨系统是否在说谎。而且,他的程序也操纵着他倾向于信任控制者。
但是,他方才的那声“嗯”却是在撒谎。
卡戎感到危险,他平稳地运行了数千年,第一次觉得到自己的命运如此无法预测。但他仍旧想要继续自己的工作。他必须对仍旧存活的文明负责,对那些即将走到尽头的位面负责,甚至于在他的内心中,还闪烁出了一个小小的火苗。
他想要活下来。
他绝不会心甘情愿地关机,也不能死去。
在改完那个BUG之前,尤其不行。
黑色光球已经移动到了主机边上,正在审视这台已经残缺的机器。方才正是它发动了第二次撞击,剔透的玻璃渣子碎了一地,裸露的电线和面板上,时不时跃起耀眼的电火花。
系统阴森森地说:“……那么,我对你只有最后一个指令。”
下一秒钟,不可思议的力量彻底摧毁了主机。金属就像魔术表演者手中的勺子一样,皱巴巴地折了起来,线路被扯断,零件像雨一样落下来,在地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
卡戎用仅有的能量偏了偏头,望向中央控制室的巨大屏幕。
他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幕惨剧。
但却奇迹般地没有人死去。
卡戎眼眸中的蓝色变得稀薄,一点点被空洞的灰色取代,他还没来得及分析发生了什么,数据实体便彻底消失在了中央控制室。
他完全报废的主机被系统揉成一团废铁,随手往外一扔,不知扔到了哪个荒芜的位面的角落。
在最后一刻,他记住了屏幕上的名字。
气运之子阮雪阑。
以及另一个……奇怪的人。
*
怪物的腹部被完全剖开,内容物血淋淋地流了一地。
这一幕既惊悚又恶心。
不少人刚从劫后余生的恍惚中回过神来,看到这一幕,又忍不住弯下腰干呕不止。
阮雪阑更是几乎喘不上气,看起来下一秒钟就会再次晕倒。
谁都想不到这只怪物的躯体里藏着这样肮脏又稀烂的器官,这些器官又能驱动它如此迅捷地行动。
“猜错了,”
而事件的始作俑者却仿佛猜到了他们的心中所想,笑眯眯地反驳,“我先在它的胃里引爆了一枚‘苍耳’,不然你们以为我是怎么在灾厄毫无挣扎的情况下把它切开的?”
“苍耳?”
“不好意思,你们应该管它叫T86型黏附炸弹。我喜欢给我的武器起新名字。”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更加面无血色起来。
面前的人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当怪物即将把他们统统嚼烂的时候,硝烟味夹杂着破碎的血肉忽然涌来。有人用一把薄薄的刀刃,几秒之内就让怪物对他们“掏心掏肺”。
但是,他显然也疯的不轻。
“我只是在想,”
那人站在怪物尸身的正中央,带着冰冷的微笑抱怨道,“没办法从外部对‘灾厄’造成损伤,怎么就没有人想过应该试一试从里面动手?当然,有可能被它率先咬碎,也有可能在狭窄的空间因为炽热的炮火与它同归于尽。但这个想法有趣到值得一试啊!”
这和自杀到底有什么区别?
小队的队员们相互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有些忌惮地看向了这位救命恩人。
他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救急大礼包,而是和他们一路同行的队友。
但却没有人对他有什么印象,他跟在人群的身后,像是一枚沉默的影子。他似乎很不幸地站在阮雪阑的后方,所以“灾厄”率先把他吞进了肚子。
人们的心中泛起一丝悲悯,但更多的是处于当前境地的绝望。
然后他剖开怪物的肚子钻了出来。
悲悯立刻变成了惊悚。
银色刀片在那人带着黑色手套的指尖一闪而过。他伸手擦拭着脸上溅上的血,右眼下却有个无论怎么摩梭都不褪色的血点——原来是一枚鲜红欲滴的泪痣。
他做过伪装,这枚小痣直到上一秒钟还没人见过。
有人满脸震惊地盯着他,似乎从这一特征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别这样看着我。”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陌生人的笑容一瞬间消失,忽然面无表情地垂下漆黑的瞳孔,从怪物的尸体上跳了下来。
他走到队长面前,偏了偏头,
“我没有救人玩儿的兴趣爱好。你是这里唯一的聪明人,应该能猜到我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