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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周文翰去世了。

第六十七章
周文翰去世了。
这个消息实际上并不能算是一个非常令人震惊的消息。
自从丰年年第一次见到周文翰的时候就知道, 男主角虽然骂人听上去嚣张无比,可中气不足,已经身体不佳, 仅仅是站在那里都得被薛桥小心翼翼搀扶着。
在这个世界据说寿命会和心情是否好坏有关, 可周文翰变成了一个暴躁易怒的老头, 丰年年就觉得八成会折寿。
在这几年间丰年年也听到过周清宇提到过几次周文翰, 据说因为疾病反反复复进医院。
但是周清宇本身是个十分乐观的性子,虽然嘴上说,但是本人的状态其实一直都不错,甚至在前段时间还喜悦的打电话来高考报喜,现在周文翰去世的消息突然出现, 就让丰年年有些惊讶。
本来已经约定好的出行之旅要延后, 丰年年也换上了黑色的衣服,和向不武以及向黎一起出行周文翰的追悼会。
到达殡仪馆的时候, 偌大的殡仪馆内大家都很安静, 丰年年跟在向不武的身后,难得的不怎么聒噪。
丰年年看向在殡仪馆内的陌生人, 大家神色各异,但是却并不是很悲伤。
周文翰比向不武要大一些,今年应该有八十二三, 这个年龄去世的老人大家似乎都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八十二岁,已经活的很够本了。”
“周老爷子后来一直病痛折磨着,现在不痛了, 也让活着的人能松了口气吧。”
在一旁的两个人十分小声的说着,丰年年听着, 最终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摆放的灵位上。
在灵位上摆放着的似乎是周文翰四十多岁时候的黑白照片,虽然算不得帅气但是一脸正气, 嘴角没有勾起,看上去也略显出严肃,头发一丝不苟,可以想象在生前是一个严于律己的男人。
此时在棺材的两边跪着周文翰和薛桥的儿女,丰年年一眼就看到了在那边眼角微红的周清宇,在周清宇身边的人应该是他的父母,这还是丰年年第一次见到,并不是很出色的会让人驻足的普通男女。
只是整个殡仪馆里没有看到薛桥,丰年年四处张望。
“大概是小辈们不让薛桥出来吧。”似乎注意到了丰年年的疑惑,向不武主动给丰年年解惑。
丰年年看着向不武给了巨额的礼金,收钱的人虽然面露惊讶之色却只是安静收钱。
而此时看到向不武的周文翰的孩子们立刻来到了向不武的身边,和这位几乎无法真正交流的上司问好,似乎也没想到向不武居然会愿意出现在追悼会现场,至少还是要做足功夫。
简单寒暄了几句,最终以向不武‘节哀顺变’结尾。
丰年年看着那沉闷的棺材,那倔强的老头已经再也不会跳起来骂人了。
丰年年跟随着向不武一起去上了香,祭拜,之后将目光放在周清宇的脸上。
周清宇对他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丰年年莫名的心情有些不舒服。
在场的人都在等待着追悼会开始,丰年年拉了拉向黎,向黎平静的看向丰年年。
“你去看看周清宇?”丰年年问道。
“你为什么不去?”向黎和周清宇的关系止步于同学,反而是丰年年总是会因为周清宇的纠缠和周清宇打闹在一起。
“我还要陪着向不武呢。”丰年年稍微晃晃牵着向不武的手。
向黎皱眉,刚刚开口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微妙的躁动,他们回头,看到从门口走来的颤颤巍巍的薛桥。
薛桥更老了,脊背都弯了,脸色中满是憔悴,在身边的人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她混浊的眼睛呆滞的看向周文翰的灵位,嘴唇微微颤抖,最后只是垂眸,什么话也没有说。
“妈,您到这边来坐一下吧。”薛桥的子女立刻让薛桥坐下。
丰年年看着薛桥,苍老的女性安静的坐在那里,却好像连那普普通通的椅子都过分的大,让薛桥显得更加苍老了。
“去看看你的朋友。”向不武将手从丰年年的手中抽了出来,拍了拍丰年年的后背,之后他走向了薛桥。
丰年年不知道向不武说了什么,坐在椅子上的薛桥抬头看向不武,很久都不曾再相见的两个人却是在葬礼上相逢。
丰年年从那张苍老的,满是褶子的脸上,看到了薛桥的苦涩。
丰年年没有插手向不武和薛桥的交流,而是去找了周清宇,周清宇很早就看到他们了,在得到父母的同意后,和丰年年、向黎一起去了殡仪馆的门口。
丰年年可不会安慰人,只是看着周清宇,看到周清宇已经开始眼眶更加泛红,他可不想看周清宇哭,立刻说出一句:“节哀顺变。”
“爷爷他……”周清宇缓缓道,之后微微叹气,“爷爷一直在生病,很难受,在最后的那段时间也是难受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了。”
丰年年眼巴巴的看着周清宇,无法说出什么。
“我的意思是,至少现在爷爷不那么痛苦了。”周清宇抓抓头发,倒是笑了,然而这个笑很快就再次消失,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开始往下撇,本来在灵堂里的平和的表情似乎因为在丰年年和向黎的面前变得脆弱起来。
“我们其实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我每次看到爷爷很痛苦的时候,都希望爸爸妈妈不要再吊着爷爷的命了,让爷爷不要再那么痛苦了,可昨天医生和我们预告说,爷爷已经活不过今晚了,还是很难接受。”
丰年年望着周清宇,那本来就已经通红的眼眶再一次盈满了泪水,被周清宇用手背擦去。
丰年年看着周清宇在他们的面前再次哭泣,鬼使神差的望向灵堂的方向。
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会这么难以接受吗?
丰年年还记得自己最喜欢的盗贼团被剿匪的那天,他们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是是和大家一起死的,丰年年比起感伤更多的是怀念。
是不是说在情感如此深厚的时候被留下来的人才是最悲惨的呢?
即便是陪伴在最重要的人身边,让生命消逝的道路上有人陪伴也是如此的……
丰年年从口袋里掏了掏,可是口袋除了手机空空如也,而旁边突然出现了一包纸巾,是向黎给的。
丰年年也不知道向黎是什么时候拿的纸巾,直接将纸巾推给了周清宇。
周清宇擦了好一会儿,情绪稳定了下来:“不过我有告诉爷爷,我考上了向氏,当时爷爷短暂的清醒了一会儿……”
丰年年觉得,这话一说周文翰是不是那勉强清醒一会儿的时间都很生气,自己的儿子女儿在情敌手下工作,现在自己的孙子还要去情敌手下工作……
“爷爷他笑了,说我做的不错,他很高兴我能考上大学。”说着说着,周清宇的声音再带上了哭腔。
丰年年愣了愣。
抓了抓脸颊。
明明之前看到向黎的脸还很生气,现在这样,是因为释然了吗?
在那时候的周文翰,是什么样的心境呢。
或者是因为单纯的开心自己的孙子能考上心仪的大学吧。
丰年年看着周清宇:“一会儿我再去上柱香,烧个纸吧,向不武虽然给了很多礼金,但是我也会做点什么的。”
周清宇点头,用纸巾擦了下湿润的脸颊:“谢谢。”
丰年年重新回到灵堂,这一次很认真和周文翰交流了一下,或者说他单方面和周文翰说着悄悄话。
“虽然我讨厌这个世界的男主角抢了我的向不武的风头,但是死者为大。”丰年年在心中悄悄的和周文翰说,“你就好好的保佑好你的孩子孙子好好生活吧,你有你自己的人生,既然都释然了,别诅咒我向不武……”
想着想着,丰年年突然轻笑。
“虽然很不爽,但是因为有你才有我最爱的向不武,你的存在对我来说也很重要,至少祝福你的灵魂能获得安宁。”
丰年年起身,半靠在向黎的肩膀上环视整个灵堂,偶然间发现在这里的基本都是中年人,除了向不武,似乎没有年龄特别大的人了。
因为周文翰已经八十多岁了,这个年龄的曾经的朋友恐怕还活着的也不多了吧。
在这个年龄中,向不武的健康程度是不是佼佼者呢,他是不是应该很庆幸现在向不武一直都很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在那样多的悉心注意之下,向不武应该也很努力的在延寿吧。
“在想什么?”在丰年年的身边,向不武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能成为你的朋友,真的非常的幸运啊。”丰年年偏头,紧紧盯着向不武,声音满是感慨。
“你成为我的朋友,我也很幸运。”向不武看着这四处都在窃窃私语的灵堂,“在这里大部分都是周文翰的晚辈或者子女的朋友吧,周文翰可没有一个像你一样的我的朋友送他最后一程。”
丰年年眨巴眨巴眼睛:“你说的对,我们甚至还约好了要带着你的骨灰。”
向不武轻笑,比起在平时的笑意收敛了很多。
追悼会正式开始了,丰年年听着简单的一张文稿就总结了周文翰的生平,甚至总结的很潦草,真的很怀疑到底有没有认真写。
在丰年年看来,周文翰的人生高光应该就是从向不武的手里抢夺了薛桥。
没关系,男主,至少我会帮你记住你这唯一的高光的!
丰年年在心里暗道。
在所有客人离场,大家都会去吃一顿丧宴,向不武并不会去参加这种活动。
完全没有参加过丧宴的丰年年也乖乖的跟着向不武走。
“不留下吗?”向不武在上车的时候突然问道。
“留下做什么啊?”丰年年迷惘。
“陪一陪你的朋友?”向不武微微勾起嘴角。
“我要和你一起!”丰年年绕过车辆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明显是和你一起更重要啊。”
向黎已经很熟练的坐上副驾驶了。
丰年年坐在后座,突然很好奇的问道:“向不武,你都和薛桥聊了什么啊?”
感觉薛桥和向不武聊的时间真的很久。
都这个年龄了不会再旧情复燃来一次黄昏恋吧。
“你这么想知道?”向不武却没有正面回答丰年年,而是带着几分揶揄的询问。
“想啊。”丰年年点头,向不武的事情他都好奇,更不要说是和女主角了。
“你猜猜看?”
丰年年真的低头认真的猜猜看了:“反正不会是旧情复燃。”
向不武被丰年年逗笑了:“我就算再是个反派,也不至于在人家葬礼上做这种事吧。”
丰年年也点头:“和反派无关,主要是即便你这个年龄了对你抛媚眼的年轻女人也有很多,不至于专门去啃一个几十年不见的老太太。”
向不武以手抚额:“你说话真是越来越像我了。”
“所以说了什么啊?”丰年年好奇的问。
“简单聊了聊近况,以及周文翰的病的事,其他人在忙碌葬礼,她现在很无助,就扒着我多说了几句话。”
丰年年眯起眼睛,摸摸下巴,盯着向不武。
向不武回以微笑。
“你应该知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人是我吧?”丰年年怀疑的眼神盯着向不武。
“哈哈哈。”向不武再次笑了起来 。
丰年年看着向不武的笑脸,最后逸出一口气,不打算再追究。
“时隔已久,终于熬死了死敌。”丰年年偏头,问,“有什么感想?”
“年纪大了,时间也久了,很多事情并没有那么在意了。”向不武伸手拍了拍丰年年的头顶,“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耿耿于怀,也不曾记仇,对这一场葬礼的感觉嘛……是很感慨吧。”
丰年年从的向不武的手下去窥视此时向不武的表情。
“感慨什么?”
“感慨人类终究是无法逃过这一遭。”向不武道。
“如果这个世界里也有巫师、黑魔法就好了,那是可以超越生命方法。”丰年年由衷的觉得可惜。
“也不是。”向不武放下了手,似笑非笑的看向丰年年,“就是因为有始有终,人生才会变得更加有乐趣。”
丰年年知道,向不武是一个以有趣为前提行动的人。
或许向不武真的不畏惧死亡,只是也不会只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你的葬礼上也会发生有趣的事的。”丰年年道,“因为有我在。”
“这可怎么办呢?”向不武忍俊不禁,“这是要我期待,还是不要我期待啊?”
丰年年跟着傻笑,心中却默默的希望,向不武在面对了一次离别之后的心情能不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