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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结尾已补) 温水煮小木头一般的兔子精,仍需耐心。

第61章 (结尾已补) 温水煮小木头一般的兔子精,仍需耐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

所谓“高门子弟”的马甲暴露后,江琰的困扰更多了。

追他的人好像越来越多。

这个范围不仅局限于合欢宗,甚至渐渐有别的门派弟子前来安水镇企图偶遇。

江美人很好认。

长得跟天仙似的,还冷得像个冰块。话不多,跟他说话,说三句才能得到一句回覆。

他是剑修,随身携带一柄长剑。剑鞘倒是怪好看的,镶嵌了一颗如浅色月光一般的宝石,悬挂着红色的平安结剑穗。

江美人养了两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有时策马过街,会看见他骑一匹、溜一匹。

在醉仙楼、玉源客栈的前门(后门如今禁止靠近)、黄氏烧鸡、黄氏叫花鸡、东街书肆(只卖正经书)等地点蹲守和瞎转悠,有较大概率能碰见江美人。

不过须得注意。

在醉仙楼缠着江琰不放,执意要请他喝酒之人,会被突然冒出来的护卫给架出去暴揍一顿。

在玉源客栈暴露出蹲守江琰意图之人,要么被掌柜笑眯眯地请出客栈,要么在事后会发现自己的房费是旁人的几倍有余。

在黄氏食肆,若是当着店家的面与江琰搭讪,有概率会遇见老板的小女儿拿着蹴鞠要求陪玩,江美人会立刻抛下搭讪者,钻进店家的院子里。

至于其他地点,则各有各的突发事件和注意事项。

众人纷纷感慨,不愧是合欢宗的顶级高岭之花,不仅难摘,连如何靠近都是个问题。

宗门之内,渐渐有人放弃追求。

开始把江琰当成点菜机。

“江师兄,这是我织的手帕,送给你。”林师弟道。

“这——我不方便收,抱歉。”江琰为难。

“师兄别误会,我是想问,食堂今天吃什么?能有烤鸭么?”林师弟满脸期待。

江琰:“……也许。”

林师弟把手帕塞进他的掌心,双手合十,诚恳许愿:“弟子已连吃两天素,唯愿见到烤鸭烤鸭烤鸭……”

江琰:“……会有的。”

林师弟大喜:“谢谢师兄!!改日再给你绣手帕啊,或者你练剑的时候不慎划破了衣襟,都可以让我来补。”

江琰客气地应了两句。

林师弟怀着对烤鸭的憧憬去上课了。

江琰挠挠脸颊,他倒是刚结束一堂课,准备回小院。

他侧脸对一旁的阴影道:“告诉宋桦,食堂今日加一道烤鸭……我也想吃。”

“是,仙君。”

阴影中传来天狼卫的应答。

微风拂过,树枝轻晃,江琰便知天狼卫已前去找宋桦传话了。

他走过青石板路,回到小院。

刚跨过垂花门,便听见男人一声幽幽叹息。

“阿琰,我也会绣手帕,我也会补衣裳。若有需求,何不找我?”

江琰:“……”

江琰打了个颤,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汗颜道:“兄长就不要捉弄我了。”

“并非捉弄,说的是实话。”

树荫下,顾景昀懒懒地躺在竹制的摇椅上,手里轻轻晃着摺扇。

天渐渐热了起来,江琰一路走回来,脑门上出了点薄汗。

顾景昀用摺扇点了点身旁的石桌,懒散道:

“给你备好了解暑的瓜果和冰沙。”

江琰没动,他纳闷道:“你是不是有点太悠闲了?”

算一算时间,顾景昀在他这儿待了都有几个月了。

自从纪子珩有惊无险地将毒素样本和最新解毒丹,从清风谷成功带至合欢宗,江琰就开始了忙碌而规律的研究生活。

他本以为顾景昀很快就会走,没想到对方却直接留了下来。

偶尔离开,也不过是短短三五天。

彻底入夏之后,更是赖着不走了。

“真的不用回剑宗去看看吗?”江琰担心地问。

顾景昀动了动食指,虚空中的灵力被凝结成一条实体化的绸带。

淡蓝色的绸带飞向江琰,卷住仙君的细腰,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带。

“!”江琰惊呼一声,踉跄两步。

江琰身体一轻,眼前一花。

视线平稳下来时,圈住腰肢的绸带重新变为灵力,星星点点的萤光慢慢消散在半空中。

坠有玉石的摺扇啪嗒掉落在地上,却无人有心思注意到它。

男人强有力的手臂揽着江琰的腰,把他半搂半抱地禁锢在怀里。

顾景昀仰躺在贵妃榻上,江琰要不是反应够快,用胳膊及时支起身体,就会整个人被迫趴在顾景昀的身上。

“阿琰要赶我走么?”顾景昀故作伤心。

“我不是……”江琰无奈,“你快放开我。”

顾景昀把人用力一托一抱,江琰就从半趴的姿势,变成了跪坐在男人的腿上。

手从圈着腰变成虚扶着背,是怕江琰挣扎时摔下去。

竹椅前后摇晃,江琰重心不稳。一不小心,一巴掌糊在了顾景昀的胸膛上。

顾景昀无辜道:“我都放开你了,阿琰为何还要打我?”

江琰:“。”

江琰把手拿开,扶住摇椅的两侧扶手,面无表情地说:“我是不会为此道歉的。”

顾景昀闷笑。

“我刚回来,身上有汗。”江琰道。

“那又如何,我不嫌弃就行。”顾景昀体贴地摸出一条手帕,伸直了手臂,帮江琰擦去额角的汗珠。

江琰侧了侧脸。

顾景昀温声道:“别动,当心摔了。”

江琰很乖的不动了。擦着擦着,余光倏地瞥见什么。

他猛地伸手,抓住少主的手腕。

“这不是林师弟送的手帕吗?”江琰吃惊,“我放在怀里的,你什么时候——”

“方才抱你过来的时候,顺手拿出来的。”

顾景昀笑吟吟地把擦了汗的手帕团起来,微光一闪,手帕就不见了。

“它脏了,等我洗干净再还回来。”

“……”这也行?

江琰无奈。

见顾景昀执意要拿走它,江琰想了想,随他去了。

一条手帕罢了。

兄长的心情更重要。

江琰的双膝是分开的,跪在少主的大腿两侧,臀部虚抬,并未坐实。

竹子虽冰凉,但硬。

他跪久了,腿有点麻,膝盖也不太舒服。

江琰撑着扶手想要起身,顾景昀却拽住他。

“去哪?”

“膝盖痛。”

“噢……”顾景昀坦然道,“那你坐我腿上。”

“?啊?”

拉扯间,江琰不敌顾景昀,严严实实地坐下了。

是不用跪竹椅了,但是臀部紧紧贴着男人的大腿肌肉,夏日又热,顾景昀的体温一贯很高。

这么一贴,两人接触的地方的存在感猛地飙升。

江琰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这样会热。”江琰蹙眉。

顾景昀不肯放他走,还拿切好的瓜哄他:“吃么?还是要冰沙?兄长喂你。”

江琰不懂。

顾景昀这是什么爱好,自从两人确认了兄弟关系,他就经常对自己动手动脚,搂搂抱抱。

难道兄弟都是这般亲密的吗?

要坐在兄长的大腿上,被他喂西瓜?

江琰就着顾景昀的手啃了几口西瓜,还是坚决地爬了下去,自己挑了个椅子坐。

他严肃道:“你不能这样。”

顾景昀拿江琰咬过的银签去戳玉盘中的西瓜块,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

“为何?”

“我们是兄弟。”

“兄弟之间就不能拥抱了么?”顾景昀道,“如此见外,哥哥很伤心。”

江琰:“……”

完全听不出伤心的语气啊。

江琰狐疑地打量顾景昀,总觉得有诈,但他想了半天,觉得好像是这么个理。

若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打打闹闹、肢体接触都应该习以为常。

贴近彼此,排斥外人。用同一根银签,挤同一个竹椅。

若是双生子,这种情况会更加明显。

他们不是双生子,灵魂却是如此契合,宛如天生一对。

嗯。

天生一对的兄弟。

江琰勉为其难道:“好罢,你说得对。”

“既如此……”顾景昀展开双臂,笑道:“琰弟,来抱一下。”

江琰走过去,飞快地抱了一下,然后毫不客气地挤了顾景昀一半的竹椅。

兄长从哪儿弄来的椅子?是找人定制的么?

怎么两个人躺下都不觉拥挤,大小刚刚好,还怪舒服的。

顾景昀侧着身,手掌托着下颌,垂眸看着半躺在他怀里的江琰,眸中带着笑意。

“不妨一起睡个午觉,偷得浮生半日闲。”

顾景昀柔声哄道。

许是竹椅轻轻摇晃时太舒服,又或者是夏日的微风与蝉鸣成了催眠的白噪音。

男人宽阔的肩膀挡住刺目的光束,结实的臂弯和胸膛是最安全的避风港。

江琰蜷缩着在顾景昀的怀里,慢慢地,竟真的生起了几分困意。

“……”

他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顾景昀等他睡熟,小心翼翼地在青年的额前落下一吻。

一触即离,无人能够察觉。

他能以兄长的名义拥抱他,却还不能亲吻他。

温水煮小木头一般的兔子精,仍需耐心。

**

日子一天天过去。

七月初九。

江琰去打理药田,欣喜地发现精灵母树的确能庇佑追魂草生长。

如今后院一片生机勃勃,就连精灵树都慢慢长出了枝丫,来年或许就能结出果实了。

他跑着去把此事告知顾景昀,顾景昀亲了他的眉心一口。

江琰茫然地问:“你为何亲我?”

顾景昀道:“大喜之事,情难自禁。兄弟之间,亲亲又何妨。对么?”

江琰想了一夜。

第二天出门上课前,对顾景昀道:“你说得对。”

少主趁机讨要早安吻,但江琰没有应他,只不解地说:“我去上课也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吗?为何要亲。”

“我走了,兄长记得给后院的花花草草浇水。”

说完,江琰潇洒地转身离去,没有一点儿留念。

少主叹息许久。

……

八月初三。

顾景昀说中秋将至,他得回剑宗一趟,探望父母。

他问江琰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去。

江琰拒绝了。

“在追魂草长成之前,我不能离开合欢宗。”

顾景昀道:“追魂草有天狼卫和宋桦照顾。”

无论顾景昀怎么哄,怎么劝,江琰的态度都异常坚决。

“我不能走。”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自从江琰把追魂草种下,又将一根树枝种在药田中央,江琰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安水镇半步。

哪怕是去安水镇,时间都不会超过半日。

其中必有特殊之处。

不会是追魂草,因为阿琰手里还有很多种子。

……是那根树枝。

顾景昀隐隐约约猜到一点,但不知具体原因,江琰没有告诉他。

顾景昀没有再强求,甚至有些愧疚。

说到底,江琰不能离开安水镇,是因为他。

好在,只需要一年。

等追魂草彻底长成,阿琰就能把树枝从土里收回来了——这一点,江琰倒是无意间提过几次。

江琰送别兄长。

他见顾景昀有些沉默,以为他是难过自己拒绝了他的邀约。

临分别前,江琰摁着顾景昀的肩膀,微微仰头,在男人的侧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哥哥要一路平安。”江琰轻声道。

顾景昀的心跳倏然加速。

“……好。”

顾景昀的眼眸中倒映着仙君的容颜,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

八月十五。

江琰早已习惯了有顾景昀陪伴的日子。

吃饭是两个人,练剑是两个人,在树荫下闲聊、在月色下散步、在日暮里合奏……都是两个人。

若是哪天没能瞧见顾景昀,江琰反而会不适应,到处找人,直到问到顾景昀的去向,或者见到本人为止。

因此,当他多日不见顾景昀时,心情莫名低落。

合欢真人以为徒弟是想家了,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才找出点没有颜色的话本塞给小徒弟。

范扬和严宇珊想尽办法哄崽,山脚下的两家黄鼠狼连夜烤了几只香喷喷的烧鸡和叫花鸡,宋桦跑了一趟,亲自去取了之后送上山。

江琰心中微暖,他确实想家了。

想念父母,也想念兄长。

中秋的圆月之下,江琰高坐在屋顶,手指把玩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玉笛。

那是顾景昀送给他的,说是请了紫云宫的顶尖锻造师,融了两块寒龙玉才打造出来的笛子。

玉笛通透漂亮,寒龙玉制成的笛子接近法器,难以打碎,音符的感染力会比寻常乐器强上数倍。

它的音质也极好,是任何习笛的音修听见了都想要的笛子。

江琰把玩着玉笛,想吹,但怕扰民。

宋桦见仙君面色犹豫,主动道:“仙君,你想吹笛子么?“

江琰点点头。

宋桦置生死于度外,勇敢道:“兄弟们准备好了,您请随意!”

江琰微微摇头:“那样不好,会扰民。”

宋桦大吃一惊。

是谁胆大包天,趁少主离开,偷偷告诉仙君他吹的笛子非常难听?

不要命啦!

听仙君吹笛只是难受几分钟,被少主记仇却会痛苦一辈子啊!

宋桦试探道:“您是指……”

江琰:“笛音再动听,夜深人静之时,最好还是不要喧哗为妙。”

宋桦顿时松了口气。

“我们会设下隔音结界的。”

事实上,每次少主与仙君合奏都会设下结界。少主十分矛盾,既不想让外人听见他们的合奏,又想有人听见他们恩爱。

于是每次合奏,少主都会随机抓一个天狼卫来旁听。

美其名曰,这是锻炼。

天狼卫耳朵都快废了,却在少主的威逼利诱下不得不含泪夸道:[仙君的笛音真是天下无双。]

宋桦决定贡献自己和下属的耳朵,也要换来仙君的好心情。

他郑重地说:“仙君,请吧!”

江琰试探:“你们想听?”

一众天狼卫视死如归地点头:“嗯嗯!”

宋桦主动设好了隔音结界。

江琰有点开心,除了顾景昀,很少有人会主动要求听他的笛音。

“那我开始了。”

他把唇瓣靠近玉笛的吹气孔,缓缓奏响。

在五音不全的乐声中,宋桦满脸笑容地鼓掌,心中却在想:

不知以后审问犯人时,能不能请仙君去奏上一曲。

说不定囚犯听完,立刻就招了。

毕竟杀人不过头点地,要听完这首曲子,却需要极大的毅力。

宋桦无比钦佩。

少主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真爱连少主的耳朵和审美都一起感动了吗,好可怕,他还是继续单身吧。

江琰坐在月亮下,认认真真地吹完一首曲子。

他有点满意。

收起玉笛,正要问问宋桦等人的感想,垂眼一看,却是一愣。

一个身形颀长的高大男人正伫立在月色下,抬头仰望着他,眸中带笑。

他的衣衫有些乱,风尘仆仆,是昼夜不停赶回来的。

“阿琰好兴致。”男人眉眼含笑。

“……哥哥?”江琰喃喃道。

顾景昀朝他张开手臂。

“来。”

江琰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在即将落地之前,被男人轻轻松松地接住,掐着腰抱了起来。

江琰坐在顾景昀的左臂上,双腿自然垂下。

男人的右掌抚过他的眉眼,一贯沉冽的嗓音此刻却是温柔的。

“没有瘦,很好。”

江琰用胳膊圈住顾景昀的脖颈,姿势亲昵。

他顾不得害羞不害羞,倾身用力抱了上去。

“想我了么?”

耳畔是顾景昀轻柔的嗓音,江琰埋在男人的脖颈里,闷声答道:

“想的。”

“非常、非常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