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暖床玩意
大为惊喜的蒋岚方吃过几把玉米后, 顾不上休息,同其他夫子嘱咐一通,又回到后院同夫人交代几句, 留下一封信后便急不可耐的带上人马朝着京城的方向出发。
要是许云帆所说的政策落实下去, 蒋岚方都不敢想,他们大晏朝会出现怎样的变化。
事关重大, 他必须亲自回京同皇上商量才成。
行至半路, 蒋岚方的马车同一队人马相遇了。
来人不是旁人, 而是奉命离京巡视农事的大司农。
大司农,主要负责管理大晏朝的农业事务,乃是正三品官职。
两方人马相遇,蒋岚方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同骑马而行的大司农四目相对。
原来马车内的是蒋岚方。
大司农也就是景明泽翻身下马,朝着蒋岚方抱拳,“蒋大人, 许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 景大人这是出来巡视了?”蒋岚方知道的, 大司农每两年便受圣命全国巡视一番,以解农事。
景明泽一个文官, 其实并不适合骑马而行这样风吹日晒的工作, 但谁说文官就是百无一用, 真当君子六艺是摆设不成。
本来这活, 景明泽大可安排其他人去做,但每一次, 他都会亲身而行,明明也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几年下来, 原本的白面书生,如今已经被晒出了健康的麦色肌肤。
景明泽身上同其他读书人一样,有着儒雅温和的气质,哪怕如今变黑了,但那出众的五官并未因为肤色失色半分,“是的,蒋大人这是要回京?”
“是啊,有些急事需要回去办,既然景大人事务在身,那便不耽误景大人了。”
蒋岚方一心想着事,不欲与景明泽多谈,转身上马车前一个回头,发现景明泽牵着马,同身后的人一同让到一边。
景明泽此人在朝中向来不拉帮结派,也不曾巴结过谁,但他能以三十的年纪坐上正三品的位置,足见此人的能力、手腕。
蒋岚方记得,景家并非京城人士,而是在景明泽封官后才举家迁至京城。
在官场上,景明泽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地位,前途可期。
于婚事上,景明泽三十依旧未有家室,其实已经失了优势,但这点缺点,在同他目前的地位身份来说,便不值一提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景明泽拒绝了众官僚意欲同他结亲的意图,就是景家也不曾替他张罗过。
不过,这些事,蒋岚方不关心,但对于有能力的人,蒋岚方多少有些爱才之心,在马车经过景明泽身边时,掀开窗帘同景明泽说了几句话。
对于蒋岚方的提醒,景明泽不知想到了什么,心绪翻涌,抓着缰绳的右手不由一紧,似在克制着什么,又像是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久久不动。
另一边。
自同蒋岚方聊了一通后,蒋岚方大手一挥,在离开前赏了许云帆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看着不算多,但这已经是他一个月的月例了。
许云帆高兴,喊齐修泽几人一起吃了一顿,这才慢悠悠的走回村。
蒋岚方不在,他偷懒更是明目张胆,其他学子都知道,这人如今是蒋岚方的心头宝,哪怕看他不爽也得憋着忍着。
孙武同秦润去县城看店了,有许云帆提前替他寻找的势力,这一次去,秦润也是有人罩的人了。
有周老二他们在,许云帆不担心秦润会吃亏,便一个人回村了。
不关注时,哪怕相遇数次,有的人依旧是陌生人,一旦关注了,哪怕只见过数面,这人也会在你心头留下印象。
以前许云帆不曾注意到李六,可自在河边碰过面后,许云帆对李六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这一注意,好像就经常碰到了。
还没进到村呢,许云帆大老远便看到李六像是被狗追着一样,慌不择路的往山上跑去,没一会就不见人影了。
“这是搞啥呢?”
许云帆挠挠头,刚走两步,赫然又看到一个汉子一手握着一把缺了几个口子的柴刀也往山上跑去,一手手臂隐约带着点红。
此人不是李山还能是谁。
“啥情况这是?”
要是以前,许云帆大抵会以为,李六兴许是招惹到李山了,可自昨晚秦润同他说过李六的事后,眼前这一幕就没那么简单了。
换做其他汉子,遇上这样的事,大抵还要左右为难思考一番。
正义感爆棚,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蜜汁自信的许云帆当即是想都不想,左右一看,从路边找了一根实心称手的木棍后便跑了出去。
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对李山来说,吃不到嘴的肉,久而久之,好像越让人惦念,如今已变成了心痒难耐。
李六臭是臭了点,但架不住李六刚回村时,那副干干净净清秀可人的印象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自从自己的心思被李六察觉,李六便躲着他走了,几年了,这块肥肉只能看不能吃,天知道李山馋成啥样了。
今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这傻子跑哪不好,居然还傻乎乎的往山上跑,这不是给他机会吗?
李六不是傻,而是他不敢往村里跑,此时此刻,他的身上衣服乱糟糟的,要是被村里人见了,他的家人岂不是要再一次因他而受到流言蜚语的伤害?
当年,他们家因为他在村里就已经抬不起头了,随着时间的过去,村民们好不容易淡忘了些,他不想再让父母兄长侄儿因他而被人非议耻笑了。
李六力气没有李山大,加上没有练过,平时拿出柴刀乱挥几下,其他汉子可能就怕了。
哪知李山这家伙精虫上脑,冒着被砍的风险一木棍打在李六手臂上,疼得李六手里的柴刀直接落地。
见状,李六顾不上手臂上的疼,他知道,眼下,他只有跑。
奈何他的体力耐力委实不能同李山比较,眼看李山要追上来了,李六绝望的大张嘴巴吐气,剧烈的疲累之下,李六只觉得胸腔好似要爆炸了似的酸疼。
李山哼哧哼哧追在李六身后,眼看要追上李六时,李山那个兴奋简直难以言表,根本不会想到,他的身后还尾随了一个许云帆。
许云帆不愧是接受过正统训练过的,他跑的又快又轻,李山压根没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待一股外力砸在后腰处,李山哀嚎一声,不受控制的往前扑了出去。
“谁?”李山怒问出声,然而不等他转过头看清偷袭者,一件衣服便落在他头上,眼前便是一黑,随即,带着极重力道的拳头落在身上。
砰砰砰……
肉与肉的剧烈碰撞。
许云帆跨压在李山腹部,出拳速度快的几乎要落下残影,对于李山的疑惑,他傻了才会自报家门。
拳拳到肉的打法,没一会,李山哀嚎的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消失。
“别打的,别打了。”从恐慌、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李六浑身失了力,只能跪爬到许云帆身边拦住许云帆。
再打下去,李山就该凉了。
为了他这样的人背上人命官司,不值当。
许云帆气虽气,下手也知分寸,他不会把人打死,只会让李云疼的半死。
收拳后,许云帆拿来遮住李山头的衣服,果然,李山紧闭双眼,晕的不能再晕了。
许云帆站起身,不忘拿上自己的衣服挂在臂弯出,“走,咱们下山去。”
看着晕过去的人,许云帆由不解气,又踢了一脚。
李六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哆嗦着捡起自己的小柴刀,显然惊魂未定,任由许云帆说什么是什么。
许云帆把人打了一顿,觉得刺激的够呛,下山的脚步轻快了很多,但他身后的李六双腿发软,压根跟不上他的速度。
“你腿软了?”
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许云帆良心发现的停下,只见李六两条腿抖的厉害。
也是,姑娘、哥儿家遇到这种事估计魂都吓没了,有甚者,甚至会为此留下心理阴影,李六虽是个汉子,但身为受害者,会害怕、惊惧是不分性别的。
李六脸上惨白一片,“有点。”
还嘴硬!
许云帆转过身蹲了下去,两手向后伸着,“你上来,我背你下山,咱们赶紧离开这,不然待会有人来了就不好了。”
“这……”李六犹豫了。
许云帆扭头看向李六:“你放心,我只喜欢我家夫郎,你就是长的再天仙,也不是我的菜,虽然我弯了,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喜欢,来者不拒的好不好。”
李六:“……”
他担心的是这个吗?
趴在许云帆背上时,李六那颗被恐惧占据高高吊起来的心脏终于落回了原处。
背着他的小汉子,也许后背不够高大挺拔魁梧,但就是这样的许云帆,却给了李六一种无法言说的力量、温暖。
许云帆人真好!
将李六背到山脚,许云帆才把人放下,不忘叮嘱,“你且先偷偷回去换身衣服,切记,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你此刻的模样,等你换好衣服了出去走一圈,李山这次被打的不轻,估计会找你麻烦,到时候你不要慌,只要一口咬定他说慌就行了,要是其他人不信,你便将遇见你的人喊出来,让他们证明,实在不行,你就找我。”
经过这事,李六大脑一片空白,许云帆说什么,他便听什么。
两人分开后,李六偷偷摸摸回了家。
悄摸摸推开院门时,李六被站在堂屋门口的六娘吓了一跳。
“娘。”李六本就惨白的脸更白了,下唇剧烈颤抖起来。
见到儿子身上乱七八糟的衣服,再看儿子不对劲的脸色,六娘踉跄了几步,差点没跌倒在地,稳下心神后,跑到院门处将李六抱进怀里,不敢大声的痛哭呜咽出声。
这一刻,李六疼的无法呼吸。
如此不堪的一面还是被他娘发现了。
“六儿,疼不疼啊!肯定很疼吧,娘带你离开这吧好不好?咱们离开这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一家人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痛在儿身,伤在娘心。
替李六上药时,六娘眼泪吧嗒直掉,手抖的不像话。
李六穿好衣服,心绪总算恢复了一些,“娘,我不想走。”
“你还想着他是不是?六啊,何必呢,你该把他忘了的,他不可能再来找你了。”六娘抹着眼泪说道。
李六何尝不知道那个人不会来,若他会来,六年了,他怎么一次都未出现,可他还是妄想着,那人有一天会来看看他,全了他念想。
他知道他住在这的,他同他说过的,他要在这等着。
如果离开了大梨村,天大地大,他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不会了。
到时候,只怕他连去哪找自己都不知道吧!
可是这些话,说不得。
“娘,我们能去哪呢?我们的根在这,我们的地在这,就算卖地卖田有了一笔银子,那又如何呢?去到其他地方,不种地不种田,我们如何营生?”到时候房要买,地要买,生活只会比现在拮据,父母年岁已高,两个侄儿尚且年幼,他怎么可以那么自私?
六娘被问住了。
直到李六出门,六娘都没能想出一个法子来。
傍晚时,回来的李卫知晓李六的事后,这个在外人看来坚强的汉子垂头蹲在家门口坐了半天,直到腿麻的受不了,这才进柴房找了一把柴刀拿来嚯嚯的磨着。
“李卫,你磨刀做什么?”听到磨刀的声音,六娘顾不上伤心,跑了出来。
李卫继续磨着手上刀刃已经被磨出白痕的柴刀,“欺负我儿子,老子砍了他。”
“砍了他之后呢?你是要一命还一命吗?然后你要六儿怎么办?是不是让他一辈子活在自责之中,生不如死?”
有的人去了,走的干干净净,不再管身前身后事,但对活着的人,有时候活着才是真正的烈狱。
“那我该怎么办?六娘,这口气老子忍了六年了,六儿是老子的半条命啊,他们都要去了我半条命了,我还忍着,那我成什么了?我还配当他爹吗?”
李卫说着,不由得哽咽起来,一个汉子就这么红了眼,“六儿在我身边不到十岁便被我送去当了书童,我能为了他做本就不多,六儿回来后还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对不住他啊!”
李六出去那么多年,每半年便会给家里寄银子,十年间从未间断,家里的房子、家具就是拿他寄回来的银子置办来的,除此之外,他们还为李六存了一笔银子。
李卫夫妇十年不见儿子,想的要死,不远千里,走走停停去了府城,哪知到了府城才知道李六同他少爷竟是那种关系。
也许,当初他们就应该自私点,不把儿子喊回来,也许儿子就不会经历这些糟心事了。
李卫同六娘也就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同李卫一般,长得魁梧有力,高高壮壮,唯独小儿子,同他那早逝的舅舅一样,长得眉清目秀,身板也不如大儿子强壮,一家子都疼这个长得秀气漂亮的小儿子,可再宠,夫妇两人又怎会舍得李六不明不白的给他少爷当个暖床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