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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发怒

第321章 发怒
许云帆从一辆马车上扒出一个口罩戴在脸上, “就是这个东西,本来我在让许二哥带了信交由方知府,到时候他会告诉你们该怎么做, 但我觉得我现在有必要给你们打一针强心剂。”

“这玩意叫口罩, 戴上了,便可阻断大部分……所以, 到了那里, 你们先提前吃药预防, 再加上口罩,双重保障,还怕个鬼啊,要是……我是说情况最糟糕的, 大不了就是发热嘛,咱们不是有药了?现在,你们告诉我, 哪里可怕了?”

要是真的会死人, 许云帆能坐镇后方?只怕要亲自去了, 更不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方父的请求替他办这事。

孟家一大夫问道:“许大夫,你说的可是真的, 此物当真能防止我们被传染吗?”

比起什么许大人, 许夫子, 许学士, 在他们眼里,他们更愿意称呼许云帆为大夫。

“当然, 若是没有,我能让你们去?我还只是一个学士,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我有子有夫郎,还不想吃牢饭。”

许云帆这话一处,大家沉重的心情顿时轻了,一个个拿起包裹,纷纷同许云帆道别后上了马车。

孟老二孟大人:“……”

不是,这帮人莫不是忘了谁才是家主、主事的了?

孟迟也已翻身上马,随着许二一声“出发”落下,几十匹骏马嘶鸣着,高高扬起前蹄飞奔了出去。

一大早,方父早让人将街道“清扫”了出来,确保这批人能以最快的速度出城。

几十匹马先行一步,后头又是几十辆马车跟随,这阵势,纷纷引起路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这是发生了什么我没听说过的事了吗?”

“你不知道吗?昨儿我家小子发热……许大人这是同孟家合作前去支援平津府呢,昨晚要不是我在场,这事,我也是不知的,你们是不知道,许大人……那药很神奇,吃下去小半个时辰就能退热了,有许大人出手,平津府那批孩子问题不大。”

“我在孟家门口也听说了,前头那么多马车,那些货车是拉的小秦家给的粮食,后头的则是孟家四十名大夫,许大人面子真大,一开口,孟家就给他派了四十名大夫,不得了哦。”

“还是咱们许大人面子大。”

“这不是面子大不大的问题,而是,咱们许大人厉害了,小半个时辰能让孩子退热的药,那是神丹妙药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许大人很好,为了平津府的孩子,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哪怕他们没做官,但人情世故的事,他们不是不懂,更不是没有脑子,你帮我,下次我帮你,但是,我帮你,你不帮我,还谈什么下次?

孟家这样的人家,许大人欠了他们人情,日后想还,不是那么容易的。

“许大人真好,十几辆马车的粮食啊,那得值多少银子?”

“人命难道不比银子重要,许大人只是一个学士就能做到这一步,我真希望许大人能爬的高高的,到时候就是咱们百姓的福音了。”

城门上。

目送几十辆马车消失在视线里,缚青雩对身边的齐父道:“这事真的没问题吗?朕要不要再派几个御医过去?”

终究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没亲眼见到的事,道听途说,终归可信度不高。

齐父:“皇上,既然许学士敢放出海口,这事必定没问题的。”

“如此就好。”缚青雩也是怕,他怕保不住这些孩子,也怕发热真的会一传十,十传百。

早前,他就派了御医过去,奈何收效甚微,过去的几个御医去时好好的,回来一个个咳嗽连天,这会还躺床上起不来呢。

每年冬季,他们大晏朝的孩子便是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今年的情况,确实是始料不及。

齐大伯不是没向朝廷反应,缚青雩钱也拨了,御医也派了,发热的孩子却越来越多,他也是没办法,齐父进宫的时候,缚青雩灵光一闪,建议齐父找许云帆试试。

谁让许云帆是齐家的亲家小叔子呢。

“那些是许学士的武侍?”缚青雩视线落在许二等人身上。

齐父:“是的,他的那批武侍实力不简单,原本我想派人护送的,奈何许学士信不过我。”

“他那些武侍手上拿的可是弓箭?”

“应该是吧,看着与弓箭有所相似,又好像不同。”齐父也不敢确定了。

缚青雩拧着眉心,神色略显疲惫,看来许云身上还有很多他尚未发掘出来的东西啊。

……

许云帆拒绝了孟大人等人的挽留,留了一只体温计,这才成功脱身回了家。

“哥夫,你终于回来了。”许云帆一回来,秦慕便跑到许云帆身边,牵着他的手,“谢谢哥夫。”

“嗯?”许云帆好奇问,“怎么突然要谢谢哥夫了?”

秦慕:“哥夫答应少平哥哥还有少安哥哥住咱们家,慕哥儿要感谢哥夫的。”

许云帆弯腰下去,摸了摸秦慕的脸蛋:“那你亲哥夫一下好不好?”

“好呀好呀。”秦慕踮起脚尖在许云帆左右脸都亲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的牵着许云帆的手往前院堂屋去。

方子汐正好端菜出来,“回来了,正好可以吃饭了。”

“嗯,我去洗个手。”

许云帆洗好手快步进到厨房,秦润正好将最后一盆汤盛出来,“云帆,事情都办好了?”

“办好了,你放心。”许云帆接过秦润手里的汤盆,目光落在秦润左手食指上。

秦润这只手指头上有几条疤,因为吃过苦,所以才渴望为更多的孩子撑起一片天,许云帆看了眼,默默转开视线,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润哥儿,你怎么这么好?”

“嘴怎么这么甜?”秦润笑了,他哪里好了,他的好,不过夹带私心的建立在为许云帆一事上罢了。

“不是嘴甜,而是肺腑之言,好像我想做什么你都懂我,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许云帆美的快晕了,扭头在秦润脸上落了一吻,“走,我们吃饭去。”

美美吃了一顿的许云帆还不知道,有时候,名声太大,便意味着,责任越大。

一大早,许云帆上职时哈欠连天,苏向东站在他的书桌前,“昨晚没睡好?”

“是啊。”许云帆托腮眯眼,一副半醒半睡的样,“昨晚睡的有点晚了。”

十二月下旬,他同秦润算了好几本账本,很好,他们今年赚的不少,但花的也不少,也许这笔钱在秦主君他们看来已经很多了,但许云帆还是不满意,便策划了一场活动,昨晚亲自上场,难免耽误了些时间。

好不容易熬到下职时间,许云帆打着哈欠骑马意欲炒近路回去。

哪知,还没到家呢,就见到了群殴现场。

哦,说是群殴也不对,因为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打。

“怎么回事啊这是?”许云帆轻喃一声,转身就想走,有时候,他也不是那么热心肠,路见不平会拔刀相助的人。

有时,不问缘由的出手,是助纣为虐。

在许云帆转身之际,被拳脚相加倒地的汉子扒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往前爬着,一只手朝前伸,“陆少爷,求求您将我们的工钱发给我们吧,少爷,我们这帮人上有老下有小,就指望这笔工钱过个好年,您这样我们该怎么办?”

不长的一句话,地上的汉子说了很久,声音断断续续。

这是讨薪吗?

许云帆跨出去的步伐久久落不下,稍会,一声轻微的叹息声随风散去。

“嘿,你们在干什么?”

许云帆一出声,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陆逍就是个男女不忌的主,后院美人无数,可在看到许云帆的那一眼,他才发现,以前他收集的那些美人算什么美人,在此人面前,也只能落个黯淡无光的下场。

“你是谁?”陆逍痴痴的看向许云帆问道。

许云帆歪着头,指着地上被打的一脸血的人,“你们又是谁?我听见他说,你欠他工钱不给?这事是真的?”

“胡说八道?本公子怎么会欠这种泥腿子工钱?”

泥腿子?

许云帆不屑了,这人真是拿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啊,他是泥腿子,你不是?

往上数三代,谁不是地里刨食的?

“陆少爷……”地上的汉子呜咽的出声,似乎是满腔委屈无处发泄,竟是呜呜哭起来,“这位少爷,我是东岭县杏花村的村民,我与其他村民一同为陆少爷起房子,我们干了八个月,一分工钱没得,陆少爷说起好房子了,他会一同发给我们,可房子起好了……”

不等汉子说完,在美人面前被揭丑,陆逍哪里受得了,一脚踹过去。

许云帆看不下去了,倒在地上的汉子说的是真是假已有判断。

眼看陆逍还要再踹,许云帆一个助跑,直接一脚过去。

“陆少,你……你敢打我们陆少。”

“就打了,怎么了?什么陆少海少的,本少就打都打了,你们又能耐我何?你们是谁啊?怎么,想打我?你们这帮狗腿子也不睁大狗眼看看本少是谁?”

陆少是少,说得他好像不是似的,都是少,谁怕谁啊。

他上头还有两个岳父罩着,怕是不可能怕的。

许云帆动脚的底气很足。

“你是谁?”跟随在陆逍身边的,并非他的下人,而是一帮狐朋狗友。

陆逍好不容易回京一趟,这不偷偷摸摸出来寻他们一块寻欢作乐,因是被赶出京,陆逍哪敢带人出门,这会陆逍被打晕,他们一个个有心想为其出头,但又有所忌惮。

不忌惮不行啊,这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听对方的话,貌似还大有来头。

这时候,一人弱弱道:“你……你是许学士?”

他也不是很肯定,毕竟他这样的人,哪有机会一睹许学士风姿,他只是听说过这位许学士是少见的绝色。

许云帆:“是我,怎么,你们要替你们兄弟出头吗?若是,那就一起上,若不是就赶紧滚蛋。”

替陆逍出头,从而得罪萧王爷、秦将军的哥婿?

呵,他们还没那么蠢。

考虑到被害人躺在地上也没说什么,这仇不报也罢。

“许学士,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同我们计较。”

许云帆冷哼一声,不嫌脏的直接将地上的汉子抱起来往医馆送。

这一去,又是耽误了一个半时辰。

看床上已经看不出原本面貌的汉子,再看其骨节突出,满是皲裂的手背,这是谁的儿子,又是谁的父亲呢?

凭什么,他们做最累最脏的活,赚最干净的钱,已经够苦了,可有的人良心还是被狗吃了,不知人间疾苦,非要将这些穷苦百姓打入深渊。

这都是什么事啊,他一个学士,在京城里,别人没找上门,有的事,他不能越过其他人去插手,否则,那就是把柄了。

许云帆给人掖好被角,替人交了二十几两的药钱,方打算回去,药童便跑了过来,“许大夫,病人醒了,说是要见您,您要见一面吗?”

“见吧。”犹豫稍许,许云帆进去了,这一坐就是半个时辰。

从里头出来后,许云帆气的鼻孔都粗了,心里不知骂了陆家人多少遍,待出了医馆,转身骑马又往小秦家相反的方向去。

昨儿跑了几处地方,许云帆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那就是,刑部高层,不是他一个学士想见就能见的,而他,更不能使用萧王爷、秦将军哥婿的身份往刑部去。

许云帆在工位上愁了会,说到底,他目前的身份还是有点低了,没有身份,有的事就不好办。

好不容易熬到下职回家,方到小秦家门口,许云帆便被门口围着的几个衣衫褴褛,饱经风霜的几个汉子给“震”住了。

对方听到声音,似乎也发现了他,几人见了许云帆,先是震惊,后像是在确认什么,对视过后,对着许云帆噗通一跪。

“求求许大人替我们做主,求您了,许大人。”

工钱要不回来,今年他们怎么回去?一家老小都在等着他们拿工钱回去,就盼着拿这笔钱过个好年,可以多买几斤肉,买一件棉服,可如今东家一句话“不喜欢”便让他们所有的期盼打了水漂。

明明所有的工程全部都是按照领工说的去做,东家嘴上说着不喜欢,却没有妨碍他入住,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

他们去衙门告了,可人家县令同东家分明有一腿,几次三番的推脱,如今已经到快到年了,他们不仅领不到工钱,几个工友还冻出了风寒,没办法,四处奔波无望之下,偶然听一浆洗女工告诉他们,让他们集资进京,寻一名叫许云帆,也就是夫子状元之人。

那女工告诉他们,许大人乃是心善之人,早前他们母子受了委屈,也是求助无门,是许大人同秦老将军提议此事不可轻拿轻放,最后不仅替他们做主,还将他们重新安置,前段时间更是为了平津府孩子一事求上孟家门,这样的人是个心善的大好人,既然无人相助,倒不如去寻这位许大人试一试。

几人来到京城一打听,一说许云帆的名讳,十个人当中就有五六人听说过许云帆的大名。

顺利找到小秦家后,几人等了半天,直到许云帆下职回来,才有了这一幕。

听了事情原委后,许云帆将几个鬓角泛白的大伯扶起来,“你们且先起来,按理来说,此事本不该我管,我若是管了,便是越职,但今日你们既然来了,此事我既听闻,你们放心,这事,我会帮你们的。”

“谢谢许大人,谢谢许大人……”几个汉子泪流满面,哭的直哽咽,又要给许云帆跪下去。

一路走来的艰辛,讨不到工钱,奔波无望时的迷茫,满心悲凉无助时,他们都不曾掉过一滴泪,可如今,得到一声温暖的“我会帮你”的话,几人止不住的哽咽。

从从东岭县走到京城,其中艰辛,未经历过的人如何能懂,原本只是来试一试,抱着微乎其微的希望前来一试,结果,许云帆却给了他们意想不到的结果。

“你们且先同我的人去客栈住一晚,现在我就替你们走一趟,上头的人不管,我管,只要你们干了活,应得多少工钱,我一分不少全给你们要回来。”不是许云帆说大话,装好人,而是他知道,这笔工钱对一个家庭的重要性,他如何不气。

不得已,许云帆又跑了一趟,之前不过是前来打听情况,如今却不得不忍气在对方的推托下一层层往上找人。

哪怕许云帆如今已是学士,可此案已经超过了他们办事的辖区范围之内,若是插手,需得往上打报告,得到允许方能办案,若不然就是越区了。

等他们上报,上级批准,年都过了。

无法,等许云帆憋着一肚子火找到宋潼时,气的直拍桌,怒斥道:“混账,他们是最下层的弱势群体,人家上有老下有小,外出一年就全靠这笔工钱养家糊口,这事你们管不管?你们不管,我可管了,到时候,你们可别说我不跟你们打过招呼也别怪我手段过激。”

宋潼蹙眉道:“居然还有这种事?为何……”

他刚想说,为何他会不知道,话刚出口便哑了。

是啊,人家县令都不管的事,又岂会让更上层的人知道?

“我并不知此事,许学士且放心,这事,我定会上报。”

“这种事想必不是一次两次,也不是个别特例,只是很多事你们没听过,所以就默认了不存在,你们身为大理寺的人,难道就不该提议一下,完善这方面的律法吗?”

“这又关律法什么事?”

“怎么不关?”许云帆扶额道:“如果县令不管,如果律法完善,成立劳工法,各县成立劳工局,定期派遣官员巡查调查,谁还敢做假?”

“你知不知道,他们同我说要去状告那个混账拖欠工钱不给时,连状纸都不会写,甚至都没有相关证据时,我有多恼火吗?”

许云帆问着质问的话,凌厉的眸中毫不掩饰自己发怒的情绪,没有人知道,当许云帆得知这帮劳动者为了讨回工钱,上门低声下气的恳求,却换来对方一声看戏般的嘲笑时,他有多愤怒。

“若是律法完善,这种长期工程,工人干活前签订劳工合同,到时候,县令不管,还有一个劳工局,有劳工局在,便可最大限度的保障这些劳动人民的最基本的权益,什么都让县衙来,人家一旦不管事,他们还能找谁去?他们大字不识一个,每天只会埋头苦干,县令让他们提供证据自证他们被拖欠了工钱,真是天大的笑话,就此事而言,让受害者提供有力证据自证自己所言非虚,你觉得这合理且合适吗?他们大字不识一个,你让他们找证据?真是天大的笑话,查案取证,本该是谁干的活?”

越说越气,以前许云帆没去办过事,有什么事,不是家人一手包办,那也是他一句话的事,如今亲自跑了这些部门,他才知道什么叫求人办事。

他在那儿等着,可半事的人员却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对方问他,这批工人都有谁,家住何方等等问题,许云帆有的问题答不上来,好似桌上的本子上有黄金似的,对方低着头,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就让他回去问清楚了再来。

不是,许云帆当场就懵逼了。

他是来告案的,不是来让你调查户口的,那些讨薪汉子的名字、住址,他都说了,并且还告知这帮工人目前就在京城,甚至还拿来了医馆大夫开的证明他所言非虚,他们可派人去查证问话,结果,对方居然问他几百工人的姓名、住址??

他都说完了,还有你们啥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