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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对我尸体做什么 第160章

毕竟,火候把握得太合适了……
“啊!”
一声短促的叫声陡然响起,徐赐安瞬间来到井边,一手拎住了险些栽进井里的宁箫后领子。
他提着她要离开井口,她却双手死命攀住井缘,扭过头看他,眼睛湿湿的,声音闷闷的:“道长,我手还没洗完。”
徐赐安眯起眼睛,给她用了净身术,这才把人从井边掰开。
她说着谢谢道长,然后蹲在地上,湿手攥住徐赐安的衣角,低头晃了晃:“道长,我腿软了,起不来,你能不能…………”
一柄长剑却猝然斩断那截衣角,旋即斜在她的脖颈边。
“那就别起来。”
徐赐安森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装够了吗,自己多重心里没数?”
蹲在地上的人静了静,摩挲着手中的布料,顿时明白了是怎么被识破的,轻笑一声,脑袋耸动,似乎要抬起头来。
“真正的宁箫在哪儿?”
徐赐安沉着脸,手中的剑紧逼着,不让抬,根本不愿再看到那张脸。
一想到方才一个不知多大岁数、也不知是男是女的家伙用稚子皮囊跟自己装可怜,就觉得可恶可恨。
那人却是个疯子。
褪去伪装后,动作不仅没停,还兀自撞上剑口,鲜血瞬间汩汩流出,被徐赐安身子投下的阴影笼罩,看不清脸,也看不清神情。
但能听到一道熟悉的、喑哑的声音如此跟徐赐安说道。
“你问她在哪,却不问我是谁。”
徐赐安脑袋嗡的一声,向后跌了两步,剑尖沾着无名血,却映着天上月。
惨淡月光下,那张脸逐渐清晰了,泫然欲泣地抬起来,瞧着他:“坏人。”
当啷——
徐赐安手一颤,剑摔在了地上。

剑落在地上的瞬间,他的人却倒进了一个温凉宽厚的胸膛里。
这是蜜薯里的安神咒起效了。
“之后再听你辩解。”
宫忱喃喃,洗过井水的冰冷手掌贴过一截窄腰,将徐赐安打横抱起,走出寂静的屋舍,背对着灯火阑珊的乌衣巷,在黑夜里一步一步迈得稳而轻。
可其实他没看路。
苍白脖颈上渗出的鲜血被红莲吞食,爬满了诡异的鲜红花纹,和青筋交相辉映,有种荒诞的美感。
他一直低着头,目光滞涩地描摹着徐赐安此时的面庞,一遍一遍。
他有很多话想问。
没日没夜找徐赐安的这七日,每每闭上眼就会一个劲地冒出来的那些质问——
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躲起来。
为什么说了爱我,把我骗回人间之后,却竟然可以做到不和我相见。
明明我的身上布满了你偷偷留下的灵息,只要你想,我回人间的第一天,你就可以找到我。
可你宁愿向我要一个冰冷冷的发冠,也不肯要我。
坏人。
……可你又为什么瘦了这么多。
夜里风凉,宫忱将他的坏人搂紧了,那一刹那的相近让他心脏拧紧,滴着血,终于忍不住再近一些。
他俯下身,极为克制地用嘴唇在徐赐安的面颊上贴了片刻。
“你别误会,我还没原谅你。”
宫忱的呼吸微微发颤地落下:“可是,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徐赐安。”
第82章
和乌衣巷隔了三十里的听风街上, 有一处幽宅,回廊九曲,庭院深深, 乃是徐家早些年置办的别业。
邱歌在门口等候许久, 一声激动的“公子”未喊出口,被宫忱一个抬眸打断。
安神咒效果已经快过去了, 徐赐安在眉头蹙着, 眼睫时不时簌簌颤动,挣扎着想从梦里醒来似的。
但他眼底乌青,显然是多夜不得安眠,宫忱不想他醒得太快。
他很轻道:“床在哪?”
邱歌只瞧了一眼在宫忱怀里阖着眸的白发人,眼眶便红了, 转身引路。
宫忱进了房,将徐赐安置于紫檀床塌上,替他脱去外袍搭在衣架上, 又动作轻柔地把人裹进银蓝锦被。
他还有话要同邱歌说,正欲出门。
许是身上压着的被褥过于厚实,徐赐安不甚配合地推开它, 翻了个身,温凉指尖耷着, 划过宫忱的手腕,正好挂在了他的腰带上。
起先还是松松地搭在上面,宫忱要将带子抽走,他反而勾得更紧了。
宫忱看了一眼邱歌, 后者脸色一言难尽,先行出门。
她走后,宫忱俯身凑近徐赐安, 在烛火下凝视片刻,无声笑了笑:“调皮。”
遂熄了那火。
少顷,他喉结微滚,在黑暗中一圈一圈解下了自己的腰带,一端被在徐赐安绕在指尖,另一端则轻软地从床上,一直垂到了地板。
宫忱散着外袍,松松垮垮地起身。
离开时,掌心从梨木衣架上挑起徐赐安的白玉腰带,系在了自己腰上。

次日。
燧光阁。
上午的比试分两个擂台,一边是闻人絮和曹清鸾,一边则是段家俩兄弟,于辰时同时开始。
按照惯例,今日本来只需从四人中决出两人,可燧光阁临时宣布,胜出的两人将在下午完成最后的对决。
台下观众摩肩接踵,人言纷杂,此话一出,更是喧嚷如潮。
“最后一场比试提前了。”
与其他地方乌泱泱的人群不同,东南角停着各式各样的高大马车,名门世家都端坐于车驾中品茗观赛。
刻着花草银纹的车驾里,柯岁放下帘子,隔开了喧嚣声,思忖道:“这个大祭司,连选手都要蒙在鼓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他的对面,坐了一位眉目疏淡的素衣男子,身上有明显的药草气,先是沁人心脾,而后微微发苦,正是柯家家主。
“你很快就知道了。”
柯蘅垂着眼,膝盖上趴着一只后腿受伤的灰兔,手中针线在细嫩的皮肉间穿梭而过,替它缝下最后一针,针脚利落,堪称漂亮。
“元真,我记得你幼时喜欢兔子。”
他抚摸了下灰兔的脊骨,后者身体微微发颤,不知是不是因为疼。
“是,还曾养过一只。”
柯岁不知他怎么说起了这个,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那只灰兔上:“犹记得是被捕兽夹弄断了腿,同伴弃它而去,它独自在原地朝我装可怜,我养了一阵,腿好了,它却跑回原来的窝里去了,再也没回来过。”
“养不熟,就不养了——不信,您松开它,看它跑不跑。”
“是吗?”柯蘅说着,便真的松手了,果不其然,那方才还楚楚可怜的小家伙猛然站起,唰地蹿下马车。
柯岁把目光收回去,嗤了一声:“您看。”
柯蘅淡淡道:“你可知道,那只兔子为何再也没回来过吗?”
柯岁没说话,马车外却惊起一声女子的尖叫:“哪来的死物!溅了我一身血!还不快拿走!”
“……………”
柯蘅边擦拭手上的血迹边道:“现在不喜欢兔子了,所以,就养了一条狗?”
柯岁偏过头,掩去脸颊上的咬痕:“………什么狗?只不过是个会咬人的小畜生,我不稀得养。”
柯蘅笑了声:“养着吧,元真,你喜欢什么,我都会给你。”
“只要它不跟兔子一样总想着自己的烂窝让你伤心,我就不会对它做什么。”
柯岁略微僵硬地扯了下嘴角,正要说什么,忽然车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扣门声。
“请问,柯神医在吗?”
“什么事?”柯岁先掀开帘子,看见两张熟悉的脸——是大祭司身边的侍从。
“大祭司……”其中一人嘴唇不住颤抖,声音压得极低,“请神医过去一趟。”
什么事要请神医?
柯岁大脑空白片刻,很快明白过来为何比试会安排得这样急了。
“爹——”他呼吸有些急促,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回头看了柯蘅一眼。
“祭司大人在哪?”
柯蘅已经起身,匆匆下车,忧心忡忡道:“还请两位快快带路。”

辰时。
比试台下人声鼎沸,可在燧光阁深处的一间主屋中,却安静极了,极偶尔的时候,会有压抑到极致的啜泣响起。
正前方,一张黄花梨圈椅上,戴着玄铁面具的男人垂着头颅,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