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置
伪高冷的真暗恋日常 作者:牧冶
文案:
看似单箭头,实则一方不开窍的双向暗恋。
校园甜文。
理科大佬.话痨.戏精真骚.攻*文科大佬.外冷内怂.内心吐槽max.闷骚受
外冷内怂的顾临玦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表里如一不要脸的季浔。
看着他破开自己的舒适圈,
看着他撩人不自知,
看着他给自己贴上好兄弟的标签。
顾临玦觉得…这个情况有点不对劲。
怎么两个人越来越往社会主义兄弟情方向走了?
约自习,季浔:好同桌!
请客,季浔:好老弟!
搂搂抱抱,季浔:好兄弟!
顾临玦:…是他足够傻?还是我不够明显
……………
季浔仗着脑子活泛,学的轻松玩的自在,偏偏老师安排了一个冷面同桌看管自己,然而同桌只是表面冷酷,实际上是个有点孤僻的小可怜。
他想做好事,带着同桌走出自闭,谁料一时偏爱成了习惯,对他有无限的耐心,无限的亲近。
他把喜欢当成兄弟情,
把偶尔的遐想当作青春期犯浑,
把心里发芽生长的占有欲当作对于挚友的偏执。
直到…他的挚友/兄弟/同桌给自己一顿表白。
季浔:这是爱情!
1.日更,每天中午12点
2.校园小甜饼,日常向
3.微博@牧冶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临玦,季浔 ┃ 配角:预收《变成人后我和影帝HE了》 ┃ 其它:
☆、第 1 章
六月的丹城,已然闷热难耐。
卧室里没开空调,书桌前小电风扇对着顾临玦的脸吹,一头乱发跟着风张牙舞爪的飞。
风若太强劲,再理性的头脑也会犯迷糊,比如他现在打电话给自己不靠谱的表哥邱逸,要把他作为自己感情生涯的第一知情人,尤其是这个喜欢对象还是自己的男性同桌。
告诉他是因为这种关乎性向的大事,而顾临玦现在急需要找一个成熟的且信得过的人探讨一下,排除了爸妈,只有上大学的表哥。
顾临玦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支笔,漫无目的地在指间转,他转的不好,没在空中划一道弧,笔就“啪”掉地上了,顾临玦弯腰去捡,电话那头正好接通。
邱逸应该睡着午觉,接电话的时候困意未消,没看来电显示,被吵醒后语气不善,劈头盖脸来了句,“您哪位啊!几点啊,给人打电话!”
顾临玦有点紧张,笔刚握在手里,他又扔回地上了,沉默两秒,在对面怒气值加满挂电话之前,回答,“顾临玦,北京时间十三点二十五。”
因为紧张,嗓子有点干,他清了清喉咙,继续问,“哥,最近…还好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邱逸迷糊劲儿过了,小心翼翼地问:“还行,怎么了小玦,遇上事儿了?”
也难怪邱逸小心,每次这么开头的谈话,准没什么好事。
顾临玦没心情和他旁敲侧击,横竖要聊到正题,
“哥,我可能喜欢上了一男的。”
他的手指沿着杯身的花纹一圈圈滑动,杯身很凉,指间涩涩却掩盖不了顾临玦此时的心跳如雷。
邱逸没回答,但是听着可能是起身下床之类的,动静挺大,背景传来他室友的暴躁发言,邱逸没理他们。
为什么不回答?很惊讶?不能接受?对于这个“见过大风大浪”的高材生,同性之间的喜欢也是件惊世骇俗的事吗?
那边越沉默,顾临玦越紧张的猜测他可能的反应,心里头还挺后悔。
早知道不跟他说了。
邱逸出了房门,一个大喘气,语气却挺轻松“害,我以为什么事儿,我到阳台和你说,怎么的也是我弟弟的秘密。嗯,所以呢?他喜欢你吗?”
他喜欢我吗?
好问题,顾临玦想着应该不是那种喜欢。
他这头准备想个委婉的措辞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惨,外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江豆豆喊叫:“顾临玦!上学了!”
什么青春的疼痛气息都没了,只有来自学校和江豆豆的双重压迫。
“顾临玦你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没上学!”江豆豆没听到响,在外头又喊了,怪丢人的,隔着门板声音直接穿透进卧室。
“不聊了,江豆豆砸门了!”顾临玦火急火燎的要挂电话,临了想起来还没回答问题,又说:“大概不喜欢吧,没觉得他喜欢男的,挂了,拜拜!”
“诶,诶!我这专门下了床,晚上继续聊啊!”邱逸显得比顾临玦热心,弄得顾临玦怀疑这哥想看热闹而不是想关心弟弟,也不搭理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顾临玦和江豆豆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大人开玩笑说江豆豆是老顾家的儿媳妇,娃娃亲那种。
小江贪顾妈妈一口粮,六岁之前她都是一口一个甜甜的“婆婆”称呼他妈。后来大点了知道“婆婆”是什么意思,小江就再也没喊过,改叫“顾阿姨”。
还好顾临玦现在有喜欢对象,并且大概率真成gay蜜了,江豆豆也在高一开学没多久陷入了一段明晃晃的暗恋。不然他俩这成长模式完全奔着青梅竹马,成年领证的路去的。
顾临玦从椅子上拎起书包就往外走,担心迟一秒江豆豆就要破门而入。
临出门,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才一点半,这姑娘急死了。
“着急忙慌的做什么,没到一点五十呢。”
他打开门,江豆豆手高高昂着,差点往顾临玦脸上拍,还好及时收手了,看了眼手表,说:“差不多,走过去也是了。”
江豆豆不知道想到什么,脸有点红,大概率不是天热,或者砸门费力了。
“中午小题没写完,想去蹭蹭谢淮的,我问了他,今天三十五就来教室。”
说完,就满脸娇羞的自己悄悄地笑。
“我也写完了,你干嘛不蹭我的?天天蹭谢淮旁边抄作业,今天还踩点抄作业,人心里觉得你不爱学习怎么办?”顾临玦看她害羞的样子觉得好玩,故意逗她,
这小姑娘不经逗,被戳到心事了就跟人急眼。
“人谢淮年纪第一,谁要你的!我找他请教题目,怎么就不爱学习了!”她瞪了顾临玦一眼,反过头嘲讽他,“你不是也扒拉着季浔的小题对答案!看着红勾和自己的修改痕迹在一起你好意思吗?”
得,没话说,和江豆豆斗嘴就是找罪受,自己啥事儿不知道还喜欢往人心里头捅刀子。
顾临玦想着,她找谢淮讲题是明着表现喜欢,自己找季浔讲题是借着兄弟情暗恋,对比一下还是自己丢人,自己没意思。
江豆豆怼完就甩着马尾辫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前面,自顾自的赞美谢淮,一点没顾忌后面的竹马是否陷入人生的自我否定。
*
一中高中部在会丹城南边郊区,离市区有点远,顾临玦家和江豆豆家就在附近租了俩房子住,省得来回跑浪费休息时间。
可惜了学校长方形走向,高一的教学楼离后街住宅区也特别远,等快步跟着江豆豆到教室,顾临玦也被热的够呛。
这个点教室也就两三个人,室内温度比室外低,人少也没人开吊扇,周围安静的要命。
谢淮坐在最右靠窗的倒数第二排,闷头睡觉,江豆豆一路上咋咋呼呼的临进门看到谢淮趴那儿睡觉一下子静音了,六亲不认的步伐也收住了,小家碧玉的往里走。
然而她往里头没走两步谢淮就慢慢抬起头,眯着眼睛往前看了一眼。
顾临玦、江豆豆、谢淮三人对视,只有顾临玦觉得尴尬
。江豆豆小碎步飞奔向谢淮了,他俩都在第一组,顾临玦在最靠里的第五组。
唉,他该在车顶不是在车里。
顾临玦心里给自己点了炷香,觉得自己可以改名叫顾多余。
“顾临玦,你后面头发翘起来了。”没走两步,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划过夏季的闷热空气钻进了他的耳朵。
后脑勺突然被按住,感受得出这个家伙很努力的想把这一搓飞起来的头发按服帖了,但这个行为有点缺心眼。
顾临玦头也没回,伸手把他爪子拍开,“头发翘起来能用手按直了?是不是傻?”
下一秒季浔的脸就出现在他侧面。
季浔长得白净,五官立体,瞳色偏浅,乍一看有点像混血,他有时候开玩笑说祖上八国混血,到自己这辈稀释了点,然而最勾人的还是他一双桃花眼,眼尾的每一寸弧度都饱含深情。但是季浔闲不住,不会一直看着别人,若有若无瞥人一眼,笑一下也就移开了目光。
除了最开始发现自己喜欢他,会不自觉地紧张,一段时间后顾临玦已经能很好的调整好心态,该呲就呲,该捶就捶,都是男生,喜欢一个人没必要悲秋伤春的。
季浔习惯性凑到顾临玦面前找存在感,一天到晚招猫逗狗,顾临玦是头号受累对象。
他被怼了一下也笑嘻嘻的,为了招惹一下顾临玦,季浔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原本只是有一撮翘起的头发变得乱糟糟的,揉完怕被揍,退后一步,转身往反方向逃,讲台前面很可供行走的空间不大,只得一只手拍在黑板上,一只手撑着讲台,借力跃出去。
顾临玦回头时也只能看到笔槽里的粉笔灰在夏日的蝉鸣中被力道激起悬浮,又悄落,还有带汗的手心印在黑板上的掌印。
黑板被骤然拍响,惊起了趴着午休的一同学,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季浔从他边上跑过,不小心撞了下桌角,疼的直揉腰,还不忘抽空双手合十道歉,“抱歉兄弟,一会儿请你喝水。”
同学看清来人,皱起的眉头放平,笑着嘟囔着说季哥天天练武怪不得身强体壮。
季浔从第一组那儿绕了一大圈跑回座位,却比顾临玦走的快。
说起来也是缘分,开学两个月,班里除了全方位稳定发展的谢淮,还出了两个极端,理科的那端站着季浔,文科这端站着顾临玦,中间架起一座英语的鹊桥。
班主任为了均衡发展,把两个人安排成同桌,任大家的座位怎么乾坤大挪移,他们都被牢牢地钉在一块儿。
其实顾临玦还好,理科成绩也不错只是不如文科惊艳,所以他被安排过来就是要监督季浔学文科科目,人越喜欢什么越学什么,他可以课余时间怒刷两本数理化练习册,就是不愿意张口说两句“知乎者也”。
语文还好一点,毕竟主科他还不敢真瘸腿,政史才是老大难,摆明了等着高二分科,去了理科和它们生死不见。
他提前放弃了政史,老师不能放弃他,于是他开始被两个老师轮着叫到办公室当面学习,班主任觉得这样太麻烦了,还可能会耽误其他主科。
顾临玦,这个听话好用的老实热人登场了,安排一个好同桌,代师出征,把季浔封锁在教室,每天找顾临玦背书打卡。
人不就是天天呆一起呆熟的吗。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座位。
顾临玦坐里头,靠着瓷砖,瓷砖比较凉,贪图一时爽,又懒得起身开电风扇,他就把胳膊肘贴在瓷砖上。
舒服!凉快!
六月的天热的过分,冷热相撞,纵然知道会挺刺激,顾临玦还是被冻的一激灵,膝跳反应一样,腿一伸,轻轻踢了季浔架在一边的腿。
跑了一圈季浔也累了,座位正好在最后,他把椅子尽可能的往后退,一双长腿懒散的架在桌子下的横杆上,靠着椅背,未坐定就往下滑了几厘米,双手放在肚子上,一看就是拜师葛优,学成出山了的京瘫学博士。
顾临玦这一踢把他一吓,腿反射性的要躲闪,抬腿时身子的支撑力少了处,眼看要摔,季浔赶忙绷紧腰腹,借力抓住了顾临玦的腿,正回身子避免被掀翻的命运,这会儿正惊魂不定,眼睛瞪的圆溜溜的盯着顾临玦。
顾临玦开始踢到人还有点不好意思,道歉的话刚到嘴边,看着季浔有点落魄的傻样,不道德的被逗乐了。他原本背贴着墙,一侧手肘支着桌子,现在捂住嘴闷声笑,微垂眼睑躲闪着季浔的视线。
季浔气吗?
并没有
他看顾临玦笑也跟着咧开嘴笑。
都是夏日偷闲,顾临玦明显坐的比季浔板正多了,虽然是贴着墙,背也挺得直直的,他也做过靠墙的一侧,明白这会儿正是瓷砖最凉快的点,看着顾临玦懒懒散散的蹭凉,心下痒痒,总觉得自己的课本扇风不够舒服,
他嘴角的笑未收,非要凑到顾临玦身边,站起来颇具压迫感的前倾身体,俯身于顾临玦上方,人没贴上来,指尖抵着墙,笑嘻嘻的往墙凑。
作者有话要说: 顾临玦:壁咚?
季浔:没,凉快一下。
感谢
☆、第 2 章
“别凑过来,热不热?”
季浔往这靠,顾临玦撑着手把他往外推。
两个人就为一块瓷砖莫名其妙玩起来了,主要是季浔单方面的快乐,顾临玦本来凉快了些又被闹热了。
季浔也没硬要贴着墙,眼看着凑不过去,转头拽着顾临玦的胳膊要把他往外拖,十分无理取闹,大有我不凉你也别凉的架势,跟玩球的小狗似的。
两个人干仗的时候,已经有人进教室顺手开了风扇。
顾临玦被来回拉扯,觉得争一面墙不见得凉快,首先停战。
他抽了两张面纸擦了擦额角闹出来的细碎汗珠,起身让座时又抽了两张,拍在季浔脑门上,摆摆手示意季浔滚进去。
“给你凉,凉,你去里头,把小题找出来给我对一下。”
季浔顺手按住额头上面纸,吹了口气,纸面轻薄,下段飞起时露出他弯成一对月牙的双眼,笑得贼贼的。
他应了一声,手往桌肚里摸了摸,没摸着,皱起眉头,又把椅子往后挪了点,微微弯着腰搜罗。
顾临玦居高临下,瞧着他翻箱倒柜的,叹了口气。
哎,这个人记忆力是真不行吗?书背不上,事记不住。
“数学书里。”顾临玦轻轻拍了拍季浔脑袋,“数学课写完夹在里头的。”
数学中午小题是每天打印一张发下来,分量不多,前面6个填空题不难,最后面两个解答题会上难度。
季浔这个狗东西仗着自己是课代表,老是提前顺两张回来课堂赶工,本来也给顾临玦带,但顾临玦懒得最后一堂课偷鸡摸狗的写题目,没见的有什么好处,空有干坏事的紧张。
干了两次就让季浔别给他带了,他改给季浔放哨,换一种方式给季浔做战友。
两个人换了个位置,顾临玦坐季浔的位置上对答案,季爷爷也满足了,整个背靠着墙哼哼唧唧,半阖着眼,说这墙是个好墙。
前面七题都是对的,最后一题有点难,顾临玦做了半天写出来,答案还是和季浔不一样。
季浔写作业喜欢跳步骤,三五步就把答案写出来了。顾临玦看不懂他的解题思路,但是百分百相信他的答案是对的。
“你最后一题怎么写的?给我讲讲。”顾临玦用脚轻轻踹了季浔一下,那人靠着瓷砖舒服的眯眯眼,就差吐舌头摇尾巴了。
“嗯?哪个?”
季浔把椅子向顾临玦拉近,托着下巴扫了眼题干,随手抽出一张草稿纸,圈圈画画把题目掰碎了一点点讲。
他讲题的时候很认真且很细致,习惯性的去靠近顾临玦。
顾临玦半趴着看季浔写题目,两个人胳膊肘贴在一起,季浔在草稿纸上写字时手臂的震动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
他这会儿不嫌热了,就任由两个人贴在一起,悄悄地微侧头看季浔,原本平平的嘴角勾出不可察的弧度,一不小心就走神了。
季浔睫毛很长,眨眼的时候动起来跟个小翅膀一样,让人想拽一根下来量量长度。
“你是不是没听!”
季浔说了半天没听到回声,猜到这人可能走神了,都没转头,只是用笔敲了敲顾临玦的手,怒其不争的叹了口气,“听呀,我给你把步骤写一遍。”
“听了,你再说一遍。”
很多人学生时代心动大概就是那个人认真给你讲题目,阳光打在他的侧脸,微小的绒毛也清晰可见。
这个场景顾临玦大概每天都能经历一边,依旧偶尔中了丘比特的招。
即使此时他们坐在教室角落里,没有什么阳光,耳边只有不知道谁开的电风扇呼啦呼啦吹。
“OK,讲完了!”季浔撂下笔,得那儿开始得瑟:“我讲的是不是比老姚讲的好!”
他两眼放光,就差摇尾巴了,等待着每日一夸。
私人开小灶当然比吃大锅饭快活,小题错的题目不多,老师一般会屯一个星期的量,周五统一讲高频错题,可是一个星期后题目都要忘的差不多了,不如找季浔讲题目方便。
“还行,老姚的得意门生。”
顾临玦笑容还没收回,被季浔逮个正着,心情好索性露出大大的笑容,给他竖起大拇指。
笑完了,夸赞了,顾临玦扯了扯他衣服意思把座位换回来。
季浔不情愿的起身,在那儿嘟嘟囔囔,以为顾临玦听不到,“顾临玦,你他妈真是个小气鬼啊,坐一下您的位置还要用脑力劳动换。”
顾临玦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说的我全听得到,坐坐就得了。”
季浔秒禁了声,两个人错开时,他一伸手对准顾临玦的腰一捏,又赶忙躲开,把自己的椅子拖得远远的。
横完就陪笑脸,忙道:“顾哥!”
季浔知道顾临玦怕痒,每次有什么不满意就在这方面使坏,如果是普通同学这样做,顾临玦会生闷气。季浔不一样,因为喜欢吧,每次季浔给他折腾的时候,他除了痒还有种电流穿梭大脑的感觉,或许称之为愉悦。
顾临玦越不好意思越板着个脸,扫了眼坐的远远正陪着笑的季浔,揉揉腰,冷声问,“你文言文背没背,第一节语文课默写。”
季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儿了,磨磨蹭蹭诺回来,趴在桌子上装死,三秒后抬头问顾临玦,“真的假的?”
顾临玦没回答,低头和季浔对视,眼里带着点戏弄,点点头。
“……”
季浔又把头埋回胳膊里,大有“反正背不上,不如不背”的架势。
就这尿性,能不能默对都随缘。
逗他是逗他,但顾临玦不能就这样算了,他被安排在这儿,身份定义就是敦促季浔背书的语文老师的小走狗。
“啧,前天我不是抽过你吗?”
他推了推季浔,趴着的那位哼都不哼一声,身体随着顾临玦手的动作一来一去,像个不倒翁,死赖在原地。
顾临玦无奈,今天也是走狗任务失败的一天。
离两点十分还有三分钟,教室里人都大概来齐了,记得要默写的拿出书开始背了,不记得的觉得背书的人莫名其妙。
比如坐在顾临玦前面的夏泽咏,是班里迟到的种子选手,搞事的带头分子。这会儿来早了无所事事,看别人背书也不想为什么,就觉得无聊,想找人吹牛聊天。
左看右看没人了,回头和顾临玦对视一眼,看他一脸酷哥的样子在有一搭没一搭的翻书,光听见翻书的声响没背书的样子,顾临玦一直没什么和善的好脸色,夏泽咏心里怵他,“顾哥”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咽回肚子里,巧妙避过顾临玦的目光,偏头开始关心季浔的休息状况。
他想戳季浔的脑袋又怕被季浔揍,手在季浔头上划了划,还是悻悻收回去,问道,“我季哥怎么还睡呢?”
顾临玦瞥了一眼季浔,看着季浔动也不动的,他都有点怀疑这人睡着了。
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答道,“可能是不想努力了吧。”
夏泽咏盯着季浔的后脑勺半晌,痴痴的笑,“唉,我们季哥这脸,也是可以不努力的,他……”话还没说完,季浔突然抬头,顺手抓一个橡皮对着夏泽咏砸个正着。
“虽然可以,但是没必要,我还要挣扎一下!”
夏泽咏疑惑:“挣扎什么?”
季浔挑挑眉,指着黑板说:“挣扎的是啊,如果我被叫去黑板上默写能够死得全尸!”
“???”夏泽咏的表情疑惑的十分真实,环顾四周终于领悟为什么有人在背书,惊呼,“卧槽!要默写啊?错一个抄几遍啊?”他身子往前顾临玦方向探,眼神可怜巴巴的。
有远见的人已经琢磨身后事了。
季浔听完了也扭头直勾勾的看着顾临玦,谁让他是课代表呢。
“十遍。”顾临玦看了下墙上的挂钟,估摸着语文老师沈燕每天都要迟到点的特性,开口,“你们还有五分钟,准备准备吧。”
夏泽咏哀嚎:“准备什么!?”他一拍脑袋,道,“我可以提前开始抄啊,顾哥,您知道默哪些吗?您渴吗?我这新买的可乐,没开过。”
季浔听着十分赞许地看着夏泽咏堆满讨好笑容的脸,想着,夏泽咏还敢用一瓶水贿赂顾临玦,自己坐在边上捶肩捏腿也没贿赂成功过!
夏泽咏在中考结束分入竞赛班后成绩飞速下滑,全年级前20进的校,现在成了全年级大概100名,可能学习的时间都花在抄书和耍小聪明上了。
“随机默写,没规定范围。”
顾临玦不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明显的往后缩了缩,而后直起腰板,冷酷无情的打破了夏泽咏最后的希望。
他不喜欢和别人靠的特别近,和夏泽咏前后桌几个月了也没把他划入自己人界限,平时有问必答的,这种献殷勤还是扛不住。
夏泽咏肉眼可见的萎靡了,眼神含冤又委屈,“顾哥一如既往的冷漠,唉,季哥,还好有你,我们一起受苦,也算是黄泉路上不孤单,罚抄路上有你真好。”他转过头用一种“天涯沦落人”的眼神看着季浔,想在他季哥身上寻求安慰。
结果,季浔出了一口气,轻快的笑了,“哦,那顾临玦前天压着我背的差不多了,我还真背过!”
他拍了拍夏泽咏的肩,十分老干部。
“泽咏啊,辛苦你了,哥没法陪着你牺牲了,哥要和你顾哥共富贵,黄泉路你自己走吧。”
他胳膊一伸,搂住了顾临玦的脖子,把顾临玦往自己身边带,顾临玦的头直接撞上了他肩。
季浔用了力,加上姿势别扭,顾临玦还真没有躲开,非常无奈的被锁在季浔身边。
虽然靠着季浔,顾临玦也挺乐意的,但是边上一个大活人直勾勾看着他,他有点不好意思,被遮住的耳朵瞬间变红。
“啊!顾哥!你以后带着我一起背书吧,吧……”夏泽咏被刺激到了,怼着顾临玦问,结果对上顾临玦淡淡的眼神,声音越来越小,“其实我自己也可以。”
“可不是得自己可以吗,滚回去自己背,你看你顾哥理你吗?”,季浔笑骂。
夏泽咏瘪瘪嘴,不甘不愿地缩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夏泽咏:我想……
季浔盯
顾临玦盯
夏泽咏:我不想,我不配。
缓缓退出这场两个人的电影
感谢
☆、第 3 章
顾临玦被按在他身边害羞之余还有点生无可恋,季浔总是这样,才被分配做同桌的时候,两个人不熟,顾临玦就一如既往的面瘫脸,各过各新生活。
但是季浔自来熟严重,一会儿拉着顾临玦一起背书,一会儿凑到顾临玦身边给他检查数学作业,顾临玦不理他就胡聊,班主任衣服后面沾了粉笔灰都能唠嗑半节课。
顾临玦不想回他但是烦他,闷葫芦被烦急眼了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地怼人,怼完了季浔还挺开心,被凶了就心满意足地安静一两分钟。
后来烦着烦着就熟了,季浔除了喜欢找顾临玦叭叭叭也喜欢叭叭叭的同时上手皮,简而言之,就是欠抽。
你越锤他,他越开心,你要是不管他,他还不会停,很无奈的。
比如现在季浔还没放开顾临玦,并且用另一只手揉搓他头发,笑道:“别理他,管我一个就够了,那儿有闲工夫管他,对吧,诶,顾临玦你头发还挺软的。”
顾临玦:“呵呵,谢谢你夸我。”
他猛地掐了下季浔的腿,想让季浔松手。却不曾想这厮不仅劲大还皮糙,把他箍的死死的。
“嘶!顾临玦你下手真重。”
季浔吃痛地倒抽一口气,手上加了点力气把顾临玦往他怀里按一下,却又抓住时机,在顾临玦再次动手抽他之前松手,立刻假装用功地翻箱倒柜找课外名句的那张纸。
顾临玦直起身子,揉揉脖子,想想生气又踹了季浔一脚,就是这一脚帮助季浔从英语书里翻出了那张课外材料。
可惜不知道他找出来有什么用,语文老师沈燕在这个时候也来了,可能就图最后关头盲记两句的紧张刺激。
沈燕是年轻教师,年纪不大但是莫名其妙一直教竞赛班,教的也不好还热衷于搞各种活动,想一出是一出。
喜欢给学生分享她的QQ空间文章,开学第一天就分享了一篇,朗读完一遍说,“你们不要加我,我不会通过的。”
目前有她QQ的只有顾临玦,一个卑微的语文课代表,业余时间负责给她校对文章,在她身上顾临玦认识到了学语文靠自学是可行的。
沈燕特别喜欢季浔的,这小子有一点进步都要好好夸夸,深刻体现了激励疗法,推测是要用致命的夸奖来让季浔以为自己也是语文天才。
没用,季浔上课该干嘛干嘛,日常赶工数理化,偶尔不忘英语。
今天沈燕穿了一身红色的裙子,捧着教材“哒哒哒”走进教室,书还没放下,就精准打击到了资料还没捂热乎的季浔。
她笑眯眯的招招手,道:“季浔!别看了,上来默写!”
“什么!要默写?!”
季浔还没有嚎,下面就有几个开始嚎叫了,一片兵荒马乱。
季浔叹了口气,把每周名句积累材料放在桌子上,季浔低头站起来,顾临玦仰头看他的时候,他俩正好对视,季浔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朝顾临玦眨眨眼睛。
顾临玦猜,可能也许……这一眼意味着自己胸有成竹?
不太懂,他俩脑回路有时候撞不到一起。
除了季浔,沈燕还点了个默写困难大户——夏泽咏。
点到夏泽咏之前他还庆幸,点过第五组了自己大概不会被抽到,被点名时是结结实实被吓一跳,浑身一哆嗦,机械地走上讲台。
难兄难弟,挂在讲台上,对视时满眼沧桑。
季浔的字很漂亮,虽然说字如其人,他的字却又一种凌厉感,十分端正,粉笔字也同样好看,写的还快。
只要顾临玦给他抽背过的,季浔全都不费事儿的默出来了,写完还有空侧头嘲讽夏泽咏,季浔挤眉弄眼,夏泽咏写不出来哭丧着脸想抄抄他的,两个人相隔有点距离,夏泽咏猴似的动来动去。
他们俩表演默剧,下面的人就笑,沈雁一转头把夏泽咏逮个正着,又是一顿批。
季浔在这空隙,隔空给顾临玦比Wink,还好顾临玦视力好,不然准错过这一眼。他的手往后点点黑板,笑得张扬。
顾临玦欣赏他的帅气同时也心里感叹自己的督促可算没白费。
开始顾临玦抽季浔背书是不情不愿地做任务,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帮着沈燕校对QQ日志,于是本能的产生排斥,觉得他烦还要每天对着他催债,脸臭的要命,但是任务完成时还是挺开心轻松的。
有一次季浔终于磕磕巴巴的把“生产与经济制度”那章的重点大概背完,结束了半个小时“额…嗯….”的结巴攻击,顾临玦没控制住,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笑的幅度也不大,只是放松的笑了下。
顾临玦书还没合上,抬眼就看到季浔趴在桌子上,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手臂下还压着干净如新的政治书,盯人的眼神很专注还有点新奇,他笑容一收,轻轻咳嗽一声,皱着眉和季浔对视,季浔还是盯着他就笑,傻不拉几的。
“顾临玦你笑起来还挺可爱的,别一天到晚冷着脸扮酷啦。”
这个“啦”从季浔口里说出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顾临玦被说愣住了,就突然觉得自己挺没劲的,自己懒得干活就把气撒季浔头上,人家也知道自己不乐意跟在他后面催债,虽然背书艰难还是每天乖乖的写完作业跟在后面默背。
顾临玦怼他,他给笑脸,顾临玦不理他,他自己和自己玩。
季浔也不是没人陪着,前后左右全是兄弟姐妹的,顾临玦想明白了,不是他要凑在自己身边,可能是他看自己太孤单了。
顾临玦一直都有点孤僻,这个词儿用的也有点严重,就是除了江豆豆他也没和谁玩的很好,没谁有义务热脸贴着冷屁股,顾临玦前一任同桌看他脸上表情冷冷的,往那一坐跟个教导主任一样,莫名其妙的有点怕他。
顾临玦其实挺想说你找我说话我会理你,我会和你玩,但是看他和别人玩的也挺好的,他就没打扰人家。
社交是一门学问,没天赋就是没天赋,有时候得有师父带着才能入门。
江豆豆想带着他玩,但是他不想混在女生堆里,然后季浔就出现了,打破了一个无形的玻璃,周遭的真空涌入了空气,喧哗出现了。
季浔和人玩,提他两句,顾临玦也会回答,然后前后桌也会和他说上两句话,开两个玩笑。
也许不是烦季浔,就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玩,突然有人咋咋呼呼在身边,又珍惜又怕他也被吓跑了。
索性就“恃宠而骄”,看看——你什么时候也跑了呢?
顾临玦在那儿愣神,就差把前面十几年的岁月都检讨一遍以达到人格的升华和自我反省。
两只手伸过来,两个食指抵在他嘴角,往上一提,成了一个夸张的笑容。
这是季浔第一靠近顾临玦,以前只会嘴上撩拨两句。
上手倒是没什么虚的,就是季浔看起来有点怂,眼神飘忽还假笑。
他说,“顾哥,笑一个。”
如果一定要顾临玦说是什么时候怦然心动的,大概就是这一刻,但那个时候他告诉自己:试试呗,和季浔做朋友。
但是顾临玦没想到,他退一步,季浔这个狗东西就进两步,跟病毒一样往他身边传播,感染了他一颗小心脏,病变了,从试试当朋友变成了还挺想当季浔男朋友。
顾临玦回忆的正愣神,前面戏台子已经唱到最后一幕了。
夏泽咏杵在讲台上挨训,季浔就成了默写的优秀分子,迎来了荣光时刻。
到底也不是季浔真的很优秀,全靠有同行衬托。
“季浔默的不错,就是‘驽马十驾’的驽你为什么写成努力的努,这个错的太不应该了,不然就全对了。”沈燕看似批评,但是语气温和面带微笑,说不出的满意和骄傲,就像自己的激励疗法成功攻克了季浔这个难关。
季浔得瑟,脸不红心不跳,“害,不都是努力的成果!”
沈燕带着笑意的瞪了他一眼,“别贫了,回去抄五遍,下课给课代表检查。”
说完,猛的转身,对着语文老大难二号——夏泽咏就恨恨的说,“你每个抄二十遍,也交给课代表。”
课代表真是个好用的工具人。
夏泽咏回去半道,沈燕跟过去拍了拍夏泽咏的背,恨铁不成钢,“下去要背啊!”
因为这一组强烈的对比,沈燕提前结束了默写,季浔衣锦还乡。
到座位腿直接伸道顾临玦那块儿抖,就是看顾临玦上课不敢抽他。
前面沈燕在上课,季浔鬼鬼祟祟的问顾临玦:“我能不抄吗?”
顾临玦没回他。
季浔啧了一声,又用膝盖顶顶顾临玦,继续疯狂暗示。
顾临玦也纳了闷,为什么这个人把腿伸到自己这里还可以厚颜无耻的说出这种话,做出这个举动?大概人与人的脸皮厚度是有差别的。
“五遍,去抄。”
顾临玦最终还是和他课堂接头了,他想这是季浔给自己带来的坏习惯。
“哎,铁面无私顾青天,我还有可能在你这儿讨到便宜吗?”
嘴上埋怨,季浔已经开始动笔了,一句话,写五遍,没几个字,抄不了多久,他也不觉得多,就是想和顾临玦扯扯皮,没指望顾临玦真回他。
顾临玦看他奋笔疾书的样子,小声喃喃,“说不定能呢?”
“什么?”季浔停笔,疑惑的看着顾临玦,刚才没认真听真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
“没什么,听课吧,优秀标兵。”
季浔也没追问,被叫”优秀标兵“心里还美滋滋的,嘿嘿笑了一声,把课本推给顾临玦,他随便找了课本一页默了五遍。
顾临玦点点头,把书翻到沈燕讲的那一页,推回去,用笔点了下正在讲的那一行。
季浔“嗷嗷”叫了两声,也不闹顾临玦了,乖乖的听起课。
作者有话要说: 表面:
优秀标兵季浔:造作吗?
三好学生顾临玦:沉迷学习。
内心:
顾临玦:唉,心动。
感谢
☆、第 4 章
好不容易熬了一下午,最后一节数学课,临近结尾大部分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数学老师姚石,讲到一半突然静音,手里的大三角尺往讲台一放,一米九的大高个儿往那儿一站,剃了个寸头,小眼睛、八字胡,很有压迫感。
“都忙着呢?要不下课?”
教室里稀稀疏疏的收拾东西的声音骤停。
姚石啧了一声,“我这不是给你们单讲题目,讲的是数学思维,跟我学的是什么?”
“智慧。”下面齐刷刷的回答。
顾临玦光张嘴没说出声音,主要是他觉得这种口号一样的玩意儿,喊出来确实挺羞耻的,作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他不能不“喊“。
“那还不听,饭重要还是脑子重要?!”姚石突然抬高声音,声音洪亮,“我教你们没几天了,现在六月五号了,后天开始,高考连着端午给你们放三天假,都没五个星期你们高一结束,分文理、重新分班,我看看还有几个能在我班里的。不珍惜!想着吃饭!我拖过课吗?!”
高考学校封起来,一中学生在本校考试,学校就把高一的位置划给高三备考,到高考最后一门结束前,根本离不开学校,全方位管理自习。
一顿教训让坐在下面的同学们气氛紧张起来,但是这没有影响到季浔,他没收拾东西不属于发出扰乱课堂噪音的人,但他在赶工,笔杆子刷刷的动,一个下午已经赶完了物化地,现在赶数学,真真两耳不闻窗外事,姚石就是说外头着火了他都听不到。
姚石话音刚落,他正好停笔,感受到周遭的寂静,迷茫的转头看着顾临玦,有股刚睡醒的迷糊劲儿。
顾临玦挑挑眉,意思:别开口逼逼,看老师。
可惜两个人心意尚未相通,顾临玦给他挑眉,季浔也回了顾临玦一个挑眉,还盯着他看,就是不转回去看老师。
“有些同学别看自己同桌了!看我!”姚石把尺子拍到讲台上,暗戳戳点了季浔的名,粉笔灰在震动中四散飞起,前两排的同学捂着口鼻咳嗽,打破了最开始的僵硬气氛,班里氛围到底因此好了点,空气也感觉流通了。
看同桌的不止季浔一个,感觉气氛没这么严肃了,台下有几个人吭哧吭哧的憨笑,姚石也放缓了语气,“继续听,啊,讲到哪一步了,这一步——”
顾临玦因为两个字“分班”心里头憋得慌,听不进去课,耳畔姚石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忽高忽低的,完全就是背景音,帮着他走神。
外头天渐渐变暗,看着窗外的车棚的灯亮起,几个学生穿着校服,三俩结对,没下课就聚在了车棚里玩。
寂静的热闹。
然后他们开着车离去,只留下了一地破碎的灯光和几只一腔孤勇的飞蛾。
要分文理了,和季浔的同桌生涯还有不到五个星期。
顾临玦后知后觉的有点难过。
他扯了张草稿纸,简单画了个小猪头,专门在猪头的眼睛上拉了个双眼皮,边上写了:To.季浔——晚上加背出师表!
季浔作业写完了,正清闲,兴冲冲的接过小纸条,看到上面的内容脸抽了抽,小幅度侧头看了眼顾临玦,看到他坐姿端正,直勾勾的盯着黑板,完全看不出刚刚正做出传小纸条这种事儿。
他端详同桌两秒,刷刷刷在纸上添了几笔。
猪头上加了顶小卷毛,眼角点了个泪痣,把名字涂成了顾临玦,下书:????
顾临玦有一点自然卷,遗传他妈的,眼角的一颗小痣,遗传他爸的。
泪痣很小颜色比较淡,季浔不知道啥时候看出来的,有一次顾临玦侧着脸趴桌子上睡觉,睁开眼就是季浔这张脸,凑得很近,季浔戳了戳他的泪痣,跟发现新大陆似的说:“你这有个小痣。”
江豆豆都和顾临玦玩了十几年,发现这颗泪痣还是听他妈说的。
顾临玦想着,也就季浔,观察他跟观察文物一样。
他还没回复,季浔又传过来一个小纸条:那历史还要背吗(T_T)?
下课铃响了,顾临玦呼出提着的一口气,直接说,“也要。”
季浔要死要活的堵在出口不让顾临玦出去,扯着他胳膊哭诉:“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早在姚石说出下课两个字,人前面的夏泽咏跟出笼的老鹰一样,都嗖一下飞出去了,把一排桌子椅子撞得东倒西歪。
季浔倒好,拖着他不让走。
顾临玦戳了戳季浔的狗头,清凌凌地说:“起开,去吃饭了。”
到底吃饭有用些,季浔不干嚎了,却还拽着顾临玦不放手,问,“顾哥,一起吃方便面吗?”
顾临玦睨了他一眼,语气有些纵容给,“吃嘛,先起来,慢了没位置,你趴那儿给我做肉垫?还是我趴那儿给你做肉垫?”
其实顾临玦不是特别喜欢吃方便面,小时候他妈骗他方便面里有毒,吃一次要排毒一个星期,那会儿看江豆豆隔三岔五吃红烧牛肉面,有一阵子顾临玦对她特别好,老是担心她命不久矣。
江豆豆没中毒,现身说法,实力辟谣,但是顾临玦对方便面没什么想法,江豆豆吃方便面顾临玦就乖乖吃饭,谁也不比谁难吃。
食堂边上有个校园超市,收银台旁边有一整排的架子上面放着各色各样的方便面,超市另一个门有专门的人在那儿给人倒热水,一大桶,买了面的,外头有十来个桌椅,全是吃面的。
食堂和超市对面是操场,一到饭点这块儿就很热闹。
他们走在去校园超市的路上,边上电动车嗖嗖的穿过去,视校规于无物,季浔就羡慕:“我也想开车。”
顾临玦想也不想,很扫兴的说,“这违反校规,所以你不想。”
季浔也是偶尔狂妄无视校规的人,根本不在意顾临玦说了什么,“我要是有辆车,拉你去后街吃点好的。”
一时间父慈子孝。
但是季浔没在附近租房子,他家里每天开个轿车接送,他想自己开电动车家里人也不会同意,太远了容易有危险。
食堂里人多,超市里人也是爆满。
除了泡面的鲜香,就是汉堡、鸡排的油炸味道,越是重油,香气越是浓郁。
季浔吸吸鼻子,学汤姆猫垂着手撅着屁股往里头飘,怪可爱的。
接水处已经排了一个老长的队。
季浔口味重,特别喜欢汤达人,可是他赖在教室不走,为数不多的几碗已经被挑走了,季浔目光在一堆康师傅、统一里上下扫描,就想在哪个疙瘩缝里找出那碗遗失的美好。
“老板,为什么不多进点汤达人的货?”他找不到,嘟嘟囔囔的和顾临玦讲小话。
顾临玦随便拿了两碗康师傅的白胡椒肉骨面和黑胡椒牛排面,问:“选一个,上回我吃的时候你不是说好吃吗?”
“那我拿黑的”季浔油腻的挑挑眉,“黑色,是男人的颜色。”
“……”
“你是在骂我吗?”顾临玦无语之于突然意识到这大概是季浔语文的高光时刻,他在怼自己。
季浔一脸懵,赶紧笑着解释:“没,那我吃白胡椒,我们黑白双煞。”
顾临玦把黑的揣他手上,回绝了他黑白双煞的好友申请。
季浔跟在顾临玦后面,委委屈屈的排队,跟个小媳妇一样,在他耳朵边不停叨叨:“顾临玦,你是不是小气鬼?嗯?”
顾临玦跟着学说,和季浔在一起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地说很多话,“季浔,你是不是话痨?嗯?”
“哎,不和你说话你委屈,和你说话你嫌弃。”
“……”
顾临玦这眉心直抽抽,想要和他理论理论,一回头他那股委屈的小媳妇儿的表情还保持良好,顾临玦越看着他,他表演欲越强,简直是要泪洒当场。
顾临玦:“不委屈,你试试。”
渣男本渣,现场放话。
*
打完水,后院还有两个空桌子,他俩准备选了一个离门近的座位坐下了。
顾临玦说季浔是棵交际草,绝对没有夸张。
路上见一个人,一个人喊:“浔神,吃面啊!”
路过一桌,一桌打招呼:“季哥,怎么不吃汤达人?”说完了还炫耀的敲敲手里的汤达人面桶
他遇见一个人,说两句,遇见一桌人玩一会儿,顾临玦捧着两碗面去占位,想必他回来面大概也泡好了。
最后一个空桌子被江豆豆那一拨女生占了,她和班里几个女生说了两句就直径捧着泡面到顾临玦这儿,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语气恭敬,张口就是甜甜的“顾哥”,虽然她确实比顾临玦小两个月,但是平时都是“玦玦”、“顾临玦”、“小顾”轮着叫。
顾临玦下意识往里头挪了点,想,姐姐别这样,我害怕。
季浔社交结束,春风得意的回来,看到江豆豆眉头一皱,转头看了眼她姐妹那一桌,那些小姑娘给他招手“say hi”。
他回头,跟吃了苍蝇一样看着江豆豆,张了张嘴又闭上,往顾临玦对面一坐,语气略微不善:“你怎么坐这了,她们那不是又空位吗?”
季浔对江豆豆有一种隐晦的不友好,可能是男女社交冠军王不见王。
开始江豆豆特别吃季浔的颜,老和顾临玦说要是选校草,她给季浔拉票,但是季浔和她不对付,她左思右想两个人没结梁子,肯定是季浔自己脑子不好,完了她也跟人家硬刚。
顾临玦偶尔想要是真校草选拔的话,季浔绝对将失去了一个重要票仓。
好在顾临玦在两个人中间做个缓冲器,他们俩就嘴上刺两句,没说过重话。
“我找我顾哥,你吃你的,管我?!”江豆豆吹胡子瞪眼。
两个人之间火光四射,同时一扭头,哼了一声。
很幼稚,很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要说: 季浔:哼!
江豆豆:哼!
顾临玦:…哼?
汤达人在本章的存在宛如万人迷。
感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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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顾哥~”江豆豆抓着顾临玦胳膊晃,一叉子面全被晃下去了,溅起来两三汤汁。
“嗯嗯,你要什么就说,这样整的我像个嫖/客。”
顾临玦很无奈,尤其是对江豆豆。如果季浔这么做,顾临玦还能抽他一下,让他正常,虽然说季浔老是这样逼逼赖赖,顾临玦都习惯了。
“谢淮在后面,大概率要来吃泡面,体表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他说自己去丽姐那儿拿英语作业,一会儿直接来买泡面。你看,这也没啥位置了,你邀请他一起坐嘛。”
江豆豆晃个不停,顾临玦索性不吃了,听完这句话心里怎么想怎么不对。
虽然但是,他邀请不会更诡异吗?
这样看,他答应不答应都不对啊。
顾临玦下意识看向对面看戏的季浔,想让他出个主意。
季浔娇贵的要命,人家吃面用嗦的,他吃面几根几根,要不慢慢吃,要不用叉子卷成一小坨吃,听完江豆豆的话季浔卷面的手一停,瞥了眼被晃得生无可恋的顾临玦,笑着问:“这么说,你喜欢谢淮啊?”
江豆豆难得羞愤,“要你管?挑你的面吧,季少爷!”
季浔把面放下,还真把那一声少爷也应下来了,“你这是事儿应该找本少爷,不是找顾哥哥,你顾哥哥脸皮薄还自闭,让他帮你打招呼,你怎么想的?”
顾临玦默默点头,幅度很小,季浔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下巴往顾临玦那儿抬抬,说:“人家顾哥哥也点头了。”
江豆豆捶了下顾临玦的背,表达对他背叛的气愤,她思来想去让顾临玦帮这个忙确实有点无脑冲动了,可自己和季浔又“有仇”,她狐疑的打量着季浔。
“你?”
季浔点头,眼神真诚,“嗯,我,好兄弟!挺你!”
江豆豆一脸迷惑。
顾临玦也很迷惑,你们俩什么时候好兄弟了?季浔这男的是不是就喜欢凑热闹?
顾临玦的位置对着打水的门,两边僵持着,他正好看着谢淮高高瘦瘦的身影,捧着红烧牛肉面,排队接水,天热所有人人都只穿了T恤,他还穿了校服外套。
谢淮长得不算一眼的惊艳,但是很耐看,丹凤眼透着股凌厉,戴着副眼镜,顾临玦装酷努力面无表情,谢淮真酷,跟冰块似的,少有表情,顾临玦看到过的最丰富的表情就是不耐烦和嫌弃。
江豆豆说谢淮很温柔的,不是表面这样,顾临玦不清楚,季浔这样朋友遍天下的和他也不算特别熟。
谢淮就和学习熟,文理都熟,每次月考排名拍照,他都是作为年级第一单独被拍,照片高高挂在一楼的表彰墙上,从未下过神坛。
如果说季浔理科是真天才,解题思路常常是“我觉得……所以我就这么写了”,那么谢淮的解题思路真是一步一步有理有据,答案非常标准化,姚石让他讲题目,谁都能听懂。
顾临玦在他们眼神试探的时候乘机叉了口面,这会儿嘴里含着一口,没法做到直接咽下去,只能哼哼。
“嗯嗯嗯!!”顾临玦用胳膊肘戳了戳江豆豆,让她注意两点钟方向的目标。
季浔秒懂,往后一瞥,下一刻用自然的演技,就像不小心看到了打完水找座位的的谢淮,微微的惊讶带着丝丝热情熟络,和谢淮打招呼。
“班长!来这儿坐吗?正好有位置。”
江豆豆刚才还动若脱兔,季浔开口后,立刻又低下头,漫无目的的搅拌着手中的面,就是不看谢淮一眼,生生要和老坛酸菜上演了一出情深深雨蒙蒙。
谢淮点点头,走过来坐在季浔旁边。
不知道是不是顾临玦的错觉,刚才谢淮点头之前,他的眼睛似乎扫了江豆豆一下。
顾临玦对谢淮笑笑,算是打招呼,季浔在下面轻轻踢了他一脚。
顾临玦:“???”
Why
他做错了什么?
江豆豆等人都坐下了一会儿,才慢慢悠悠抬头,状似不经意的看了眼谢淮,发现对面突然坐了个活人,耳朵红彤彤的,小声说:“班长今天来吃面啊。”
“嗯,去找徐老师分卷子费时间,吃这个快。”谢淮冷冷淡淡。
他吃了一口,脸上有着标准的谢式嫌弃。
谢淮又瞥了江豆豆一眼,继续吃面。
顾临玦——怂蛋,江豆豆——闷炮(仅仅针对谢淮),谢淮——冰山。
还好有个季浔,从徐丽这个人聊到她的作业,和谢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谢淮也捧场,问一个答一句,气氛才没有尴尬。
谢淮吃完,打了个招呼就走了,江豆豆像鱼儿得了水,一个大喘气,拍了拍胸口道:“我刚才好紧张!吃面都不敢发出声音,怕他觉得我不文雅!”
她叉了一大口面,“刺溜刺溜”三口吃完,叉子一放小碗一拿,俏皮的眨眨眼,说:“我走了,去加餐了。”她轻蔑的扫视手中的面,“这点面喂猫呢?!拜拜!”
季少爷卷面的手微微颤抖,用敬佩的眼神恭送着江豆豆的离去,“我不知道她这么莽,江豆豆这小胳膊小腿的竹竿似的,还这么能吃?”
顾临玦瞥了江豆豆离去的地方一眼,理所当然道:“她本来就是吃不胖体制,而且好动,她妈在她租的房子里放了个跑步机,江豆豆晚上回去会跑了玩。”
顾临玦吃了大半就不想吃了,把泡面往边上推了推,看着季浔吃。
季浔抬眼看了下桶里的面,“小猫吗?又吃一点就不吃了?”
顾临玦抓了抓后脑勺,不乐意道:“饱了就不吃了呗。”
季浔“嗯嗯”了两声,也把最后一口面吃完,拿着两个面桶去丢垃圾,回来冷不丁喊了一句:“顾怂怂。”
顾临玦非常莫名其妙:“你叫谁?我?”
季浔用肩撞撞顾临玦,语气欠欠的:“当然是你了,刚才谢淮坐在那儿你屁都不敢放,老鼠见到猫一样。”
顾临玦没印象了,回忆了一下似乎确实如此,江豆豆都说了两句,他就一直在吃面。
“和谢淮不熟没话说,不叫怂。”
季浔一脸“看你怎么编”的坏笑,“刚认识夏泽咏那会儿,你收语文作业,夏泽咏直接从你桌上抽了一本去抄,你眉头都皱起来了,我以为冷酷如你要把两本作业全抢回来,结果一句话没说,等人把作业放回来,你才说了句以后早点写。夏泽咏就一个长得壮点的二傻子,你白白的给人家欺负。是不是顾怂怂?”
吃完顾临玦们也没回去,在操场边上看一群老师打篮球。他们打球挺逗的,也整的特别正式,球衣球鞋,还抓了个老师当裁判。
顾临玦看着政治老师王晖穿着红色的球衣,上面一个“6”,小小的个子在那儿疯狂运球,顾临玦的眼睛看着球一上一下,思考着怎么用言语回击季浔,无解,他确实有点怂。
于是顾临玦只能不满的睨了季浔,张嘴吸了口气,想恶狠狠的开口话说出来却又失了点份量,“反正别这么喊。和夏泽咏不熟,让,让他的!”
季浔摸了摸顾临玦的头,手感不错,到底是习惯性的由着同桌,“不喊就不喊,你多勇了,听我顾哥的。”
他不比顾临玦高几厘米,手放顾临玦头上,也不动了,跟个秤砣一样压在那儿,不说话,顾临玦转动脖子,去看他这样别不别扭,反正自己被按着挺别扭的。
天色已经昏暗了,篮球场的灯特别亮,照的季浔眼睛里面有星星,他不开口,一张脸看着就很有欺骗性,让人觉得这是个花心大萝卜。
顾临玦见过好几个女生找他告白,没有什么铺垫,直接让他和她们谈恋爱,跟买猪肉似的,对着季浔就嚷嚷着“老板来一斤爱情”。
可能在她们心里就觉得季浔是那样的人。
他就在隐隐约约的星光下,带着满目星辰,温柔而深情,即使这只是表象。
他眼神有些失焦,既像是在看王晖投篮又像只是在凝望夜色,开口带着若有若无的怅然,却也是温柔的,“顾临玦,高二到文科班别一个人小可怜的坐角落了,看着让人怪心疼的,也不是个真酷哥。”
季浔对着顾临玦笑,“实在不行,就来找我,我们顾哥这成绩肯定去文竞,那我这个菜鸡就努力努力,去你边上的理竞,我踩过点了,俩班在一块,我就勉为其难做你们班编外人员,你的知心季哥哥”
季浔越说语气越轻佻,像是在逗顾临玦玩,又像是在给他承诺什么。
他说的话让顾临玦还有点感动,也在不断地提醒顾临玦:
高二他们就不会一个班了。
女生容易产生一个错觉——这个人喜欢我。
顾临玦一个男的,也在这种暧昧的氛围里,也朦胧生出“他可能也喜欢我”的错觉。
顾临玦没说话,眨眨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生,视线游离到他的唇,季浔上唇比较薄,但是下唇相对饱满点,看着很好亲。
他说喜欢这个人,喜欢和他亲近,有从未有过的依赖,却从来没有过今天这般,想要拥抱,想要亲吻,想要抛弃顾忌的去诉说喜欢。
到底是月色醉人,心动难耐。
季浔的手从顾临玦头上挪下去,在顾临玦眼前打了个响指,笑道:“顾临玦,是不是觉得你季哥特别好!”
顾临玦诚实的点点头,毕竟这一刻季浔在顾临玦眼里的形象分外高大,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如同耳畔的呢喃。
“那我可不可以明天背出师表?”
“……”
上当了!
“不行。”
去你妈的心动,季浔就是个狗。
冷酷如顾临玦,扭头就走,“回去上晚自习了,我还没去问作业呢。”
季浔快步跟上顾临玦,在他前面倒着走,双手合在一起,满脸的卑微,祈求:“顾哥,顾哥哥!拜托拜托!”
顾临玦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不是要上理竞,罩着我吗?”
“啊,对,对啊…”
季浔艹了,竟然无力反驳。
*
高一尚未分文理,除了语数英都是副科,所以物化生地政史作业不会疯了一样地布置作业,政史几乎等于没作业。
沈燕的作业从来不会多,徐丽作业日常半张卷子的量,只有姚石,除了学校发的课后作业,还自己出题印刷卷子。
旱的旱,涝的涝。
季浔闲的抖腿,顾临玦忙的要给大家表演个旋转跳跃。
“你背书别抖腿!再抖踹了。”
“睡不着怪床歪,不会写就叫声爸爸,我就教你了。”
顾临玦把笔往桌子上一放,放弃了物理的最后一题,明天听老师讲吧。
离放晚自习还有20分钟,他除了物理那最后一大题没写出来,其他作业都写完了,在班里刷题速度算中等偏上,多亏每天要抽背季浔,把他做题的速度生生逼上来了。
顾临玦冷笑道:“不写了!你闲了这么久,肯定可以默写了,今天默前四段。”
季浔身体微微僵硬,讪笑着翻出一张草稿纸,说:“默不出来你别气哈,我尽量!”
在季浔抓耳挠腮默写的时候,顾临玦在边上给他出历史填空题,权当自我复习。
有时候这些事确实很麻烦,但顾临玦适应良好。
比如此时,季浔撑着脑袋,嘴里咬着笔,笔盖上布满了他的齿痕,全是默写的时候咬出来的,一缕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全身心在记忆诸葛亮这家伙千百年前说了什么话,不会关注到顾临玦也在十分认真的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发言不负责:
顾临玦:以前抽他背书我想死,现在我不得不说,季浔认真的样子真是该死的性感。
话不多说,我可以。
感谢各位,期待大家的收藏评论呀!
☆、第 6 章
季浔满脸不乐意,嘴巴一开一合不知道在叨咕什么,怨念极深却还在乖乖把书背完。
顾临玦随口夸了句不错,他就得瑟的摇尾巴,指间的笔转的飞起,看的顾临玦眼花。
想到季浔晚上在篮球场说的话,顾临玦不免有些伤感,他拍拍季浔的腿,小声说:“分班后也要背书,小高考拿全A,别丢人。”
既是嘱托也是威胁,太过温情的话顾临玦也说不出口,脑子里想了很多话,说出来还是干瘪瘪的。
闻言,季浔不抖腿了,愣怔地看着顾临玦,玩笑着问:“你能别说的跟咱以后都见不到了一样吗?孔明临终被托孤?。”
顾临玦啐了他一口,说:“你篮球场上不也这样的,把我说的跟颗小白菜似的,我怪你了吗?”
“我那是真情实意的。”季浔不乐意了,义正言辞。
“谁不是呢。”
晚自习下了,顾临玦在收拾东西,季浔不着急,悠闲地坐着,两条腿踩在桌子下面的横杆上,翘着椅子晃,和顾临玦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顾临玦这会儿和他是说什么应什么,胡乱点头,生怕季浔又重现吃晚饭那一会儿的状况,拦在外面,死活不让人走。
江豆豆早早的背着包,往门口站着等,一中不给带手机,最近她比较乖没偷着带来,放学了她站在门口只能看星星赏月亮,肚子里没有墨水无法做到古人的吟诗作对,耐性也没多少。
明明是季浔唧唧歪歪的,她反而对顾临玦吼道:“顾临玦!走啦!”
顾临玦推了推堵在门口的季浔,说:“江豆豆催了,起开,不然她会唠叨一路。”
季浔撇撇嘴,挑拨离间的样子就差写张条贴脸上,边起身边说:“我就不催你,对吧。”
这是个肯定句,虽然像是在问顾临玦。
顾临玦对他笑笑,说:“对对对,你从来都是拖延我的人。”
脚刚踏出去,他就小跑逃往江豆豆,临走回头看一眼季浔,发现季浔就在那儿对着他笑,也没有收拾东西,他给季浔做了个小小的鬼脸,隐约看到季浔嘴巴在动,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接着对他竖起了个中指。
大概率不是什么好话。
*
一路上,江豆豆在疯狂给顾临玦灌输她的恋爱心得。
顾临玦也是心情好,没忍住嘴贱地问她:“喜欢一个人就要追吗?这种事不是靠缘分吗?”
江豆豆的的表情是大写的黑人问号,“你你你”说了好几遍也没有下文,她猛地扭头看顾临玦。
不得不说头发长发量多就是好,马尾辫能扫风。
“两个人总要有一方主动点,不主动哪里有缘分?你的意思,要是你喜欢上一个人,也不主动追,等着人家哪天被月老绑个死结,巴巴的来给你求亲?顾临玦你是大少爷吗?”
顾临玦叹了口气,想和她解释,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很苍白,他没法现在就告诉江豆豆,我和你不一样,她女追男隔成纱,我男追男隔天堑,不需要制造相遇,我们是全班距离最近的同桌,不用因为接触娇羞,我们还能在厕所相遇,坦诚相见,季浔这种傻子比大小是常有的事。
男女适用的套路在他俩这儿,一切都坦坦荡荡,理所当然。也许江豆豆能给他提点,但是现在的顾临玦因为喜欢而不知所措,因为喜欢而有所顾忌。他甚至没有想好要不要去努力掰弯季浔,直掰弯,这种事要负责的。
顾临玦悄悄睨了江豆豆,这个小傻子还义愤填膺的,见他不说话认为他不服气,还准备给他掰扯道理。顾临玦闷头走着,脚下有块小石子,不知道在那儿碰到的,一路从东踢到西。
“玦玦,你是不是怂?不敢追别人!”江豆豆突然不说话了,猛地把顾临玦一拽,顾临玦脚下一滑,小石头踢飞了。
目送着小石子飞远,顾临玦瘪瘪嘴,闷闷地想,原本我还准备给它送出校门呢。
江豆豆两个眼睛如狼般放着光,看顾临玦像看一块肥肉,“你不会有喜欢的女生了吧!?我说你十几年没聊过情感话题,今天怎么谈起来了!”
江豆豆以为顾临玦就是块木头,她自己是特别容易喜欢上别人的,顾临玦从小大大就是她的感情树洞,再多的深情也是光进不出,今天树洞开了口,她新奇之余还有点欣慰。
顾临玦拍拍她的手,小妮子和季浔一样,火急火燎的,兴奋起来手上没个轻重。
“没有,没有喜欢的女生。”他很无奈,江豆豆放松了点力道,却还拽着他,一脸兴奋。
没有喜欢的女生,这一点,顾临玦没骗她。
江豆豆不相信,一个一个给他报班里的女生名字,边问边观察他的反映。毫无意外,顾临玦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一路上面部波澜不惊,没一点多余的表情。
到了家门口,他们家长租房子租了对门,江豆豆跟在顾临玦后面,顾临玦在书包里翻着钥匙,江豆豆突然不可思议的开口,猛地按住顾临玦找钥匙地手,语气中带着点为难,“不会是我吧?别吧……”
顾临玦眉心直抽抽,脸上的嫌弃呼之欲出,江豆豆看他这样的表情,一时间有点恼羞成怒,跺跺脚切了一声,扭头回自己家了。
*
顾临玦和妈妈打了声招呼回房间,打开手机,江豆豆的消息就蹦出来。
豆本豆:你刚才是不是嫌弃的表情!你嫌弃老娘?
顾:对的,嫌弃你。
豆本豆:愤怒.jpg
豆本豆:我也嫌弃你!
豆本豆:谢淮比你好一千倍!
顾:999999
豆本豆:886,我不要和你一起上学了,生气!
一段话下去,顾临玦以为她已经忘了喜欢不喜欢那一茬事儿了,现在光顾着生气,轻笑一声,准备放下手机看会儿书,结果两分钟没到,江豆豆又给她苦口婆心的发了条消息。
豆本豆:喜欢就要追,别怂!
豆本豆:狗东西,和我还讲小秘密,早晚有天把你狐狸尾巴逮住!呸!
顾:……
顾:[无语jip]
他想着,江豆豆你逮吧,要是你这种马大哈能看出自己喜欢季浔,那自己也能转正,正式明恋了。
这年头,好多小姑娘都说自己腐女,看俩男的凑一块就嘿嘿嘿,感觉全世界都是对同性的包容,其实都是泡沫,透明的泡沫包裹着两个人,□□裸的被围观着,像是被研究的玩物。
顾临玦外冷内怂,看别人对他嘿嘿嘿,就觉得自己特别怪,觉得她们特别怪。
他把自己抛到床上,想闭目养神一会儿去看书,手机铃声就响了,他随手捞过来看看谁大半夜给自己打电话。
——邱逸
这男的真是坚持不懈,定时定点给他打电话。
“玦玦!”
邱逸那头音乐声震天,喊了顾临玦好几声,声音特别大,然后他跑到僻静点点的地方才继续开口,声音黏黏糊糊的,可能还喝了酒。
“嗯,你是不是喝醉了?”
顾临玦一个咸鱼翻身,把头闷在被子上。
“没喝多少!不聊这个,聊你的爱情。”
“不是爱情,就是单相思。”
邱逸卡壳一秒,继而从善如流,道,“那聊聊相思,你确定自己是喜欢他?就是类似男女那种?不是说兄弟情?”
顾临玦哼哼两声,闷在被子里,说话瓮声瓮气的,“我今天看着他嘴……有点想亲,哥,你会想亲好兄弟嘛?”
那边安静了两秒,含含糊糊的说:“不晓得,改天我试试。”
“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大概有点醉了,但是解决你这个青春期小孩的情感问题还是绰绰有余的。”他在那头语气有点自大,“玦玦,他有女朋友吗?”
“高中之前不知道,我认识他到现在没有。”
“没有就追!干他娘的!我们家玦玦要脸蛋有脸蛋,要成绩有成绩!”邱逸突然兴奋,一顿豪迈激励。
“怎么追啊?”顾临玦抠搜着薄薄的空调被,说实话,江豆豆在这儿恋爱示范,告诉他喜欢要追,表哥也在这儿慷慨陈词,让他追人家,说不动摇是假的。
他想,顾临玦,你要不也去追追,说不定追到了呢,男的咋了,谁还没有喜欢一个人的自由?
邱逸还没来得及回答,房门被敲响。
“玦玦,妈妈给你削了点苹果。”
顾临玦低声说了句“我妈”,把电话挂断,手机扔到枕头下面,应了一声,火速坐会书桌前,随手拿了一本《三国演义》假装看书。
徐惠走进来,轻手轻脚把果盘放在书桌边,轻柔的摸着顾临玦的头,温柔道:“不要光看书,前几天我看了你各科的卷子,物理还要上点心。”
顾临玦乖乖地把书合起来,指间摩挲两下封面,侧身从书包里拿出物理笔记。
徐惠看着儿子听话的样子,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玦玦从来懂事。
她用牙签叉起一个苹果,送到顾临玦手里,笑着说:“妈妈知道你是最棒的,好好学,学完了早点休息。”
她做什么都是轻手轻脚的,披散着长发,弯腰时发间淡淡的香味弥散在空中,静谧是夜晚永恒的主题。
然而手机来电的震动打乱了此刻的安静,徐惠看着来电显示,眉头微皱,然后迅速的接起电话,嗯嗯的应答,语气不算亲热也不算冷淡。
顾临玦竖起耳朵,听着聊天的状态,猜那是他爸。
两个人说了两句,徐惠把电话给他说:“爸爸电话,他要和你说话。”
顾临玦接过电话,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和语言来回应这久违的问候。
“爸爸。”
“临玦啊,最近学习怎么样?”
“还好,一切正常。”
“哦哦,还好就行,在家要听妈妈的话啊。”
“嗯,好的。”
“嗯嗯,那就这样吧,爸爸不打扰你学习了,再见。”
“…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第 7 章
电话那头干笑两声,顾临玦把电话还给了徐惠,她拿着手机一句话没说,直接挂断电话,就出去了。
顾临玦呆坐在那儿,想着爸爸要和自己打电话,但是他们又无话可说,气氛尴尬,所以这个电话有什么意义呢?
他爸妈没离婚,没有狗血的家庭伦理,只是爸爸在外地工作,两个人常年分居两地,小时候只有逢年过节顾临玦才会见到他爸。
爸爸回来,会给他带礼物,然后早上拉他起床出去下馆子吃小笼包,这个男人一直像个圣诞老人,曾经也是个被儿子深爱的父亲。
直到有一次,几个同学聊家长,有的说自己爸爸在家烦死了,有的说自己爸爸和自己和兄弟一样,各种各样的相处模式,那个时候顾临玦突然意识到…原来不是所有的爸爸都是圣诞老人。
所以,父亲应该是什么样的?
除了逢年过节,他们没有多余的接触,徐惠有时候会告诉我,爸爸是爱你的,他在外面工作赚钱。
但是她,一个温温柔柔的初中老师,偶尔会关上门和爸爸歇斯底里的吵架。
吵完架,她就抱着顾临玦流泪,说妈妈只有你了,你要好好学习,要听话。
莫名其妙,但是她确实把身心都扑到了自己身上,那种浓郁的爱顾临玦没法子躲,他就认怂的被包裹住、湮没在里面。
他想,曾经相爱的两个人怎么就走到这个地步了呢?
那自己招谁惹谁了呢?
家庭这玩意不靠谱,爱情这玩意也不靠谱,还是自己靠谱。
于是,越长大,越生疏,顾临玦越来越把自己包裹起来,给自己划一个圈,告诉自己:别动了,就在这儿活动。
再然后,万事大吉,多少年了都过的正正常常。
他自然而然地长成了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家长眼中的乖孩子。
走着似乎正确又似乎崎岖的路。
然而,这种轻松的氛围,一通电话,一盘苹果就可以打破。
现实说:别让你妈失望,别做出格的事情,她每个眼神都在暗示你:她很爱你,你不能辜负她。
早恋或许还不算出格,但喜欢季浔是出格的事情。
顾临玦像只蜗牛,刚伸出去一只触角,还没探头,就被吓回去了。
这算什么事儿呢。
被甩在床上的手机闷声作响,他抹了一把脸,起身去看。
——小玦,哥觉得你太压抑自己了。喜欢一个人,无论性别是什么,都不算错误。不用担心,表哥永远支持你!
——我刚才想了下怎么追喜欢的男生,大概和追喜欢的女生差不多,反正都是喜欢的人。比如他喜欢什么,就送他什么,放假了,约一约,保持联络,适当表达喜欢,让他觉得自己是不同的,反正就给他整最好的,攻陷他!
——你是不是怕小姨?如果小姨发现了要打你,表哥绝对用血肉之躯为你挡下攻击!冲!
人要是经历一些冲击,就容易多愁善感,比如此时,顾临玦就非常丢人的哭了,眼泪有自我的意识,提前感知悲伤。
但是他看着邱逸的短信又很想笑,邱逸比他大四岁,还恬不知耻的从小和自己打架,那么大的人做事从来不靠谱,但也是最支持自己的亲人。
顾临玦回了一个OK。完事让他别喝懵了,早点回宿舍。
等了十几分钟那边也没回他,半个小时后回短信说已经往回走了,没懵。
他回到书桌前,题目写不进去,写什么错什么,诸事不顺,烦躁得要命。
胡乱抓了抓头发,从抽屉里翻出来个金黄的五毛硬币,往上抛。
要是花,自己就去追季浔,不是花,就安分守己做同学。
硬币落下来,顾临玦没接住,泄气地看着它直溜溜往桌底下滚。
艹!
他直接趴在地上找硬币,伸手摸索着,在不改变它的正反情况下摸出来这明显不想担负责任的命运五毛。
它蒙着灰,却是一朵花。
老天爷让他追季浔,老天爷真够意思。
顾临玦心中充盈着莫名的幸福。
拿过手机,季浔是顾临玦列表置顶,他头像是一只大公鸡迎着太阳,傻不拉几了,他说这个很积极向上,认识的人都说他志向高远,顾临玦不以为然,说那些人就是想糊弄你。
也不管他的头像了,点开他的聊天框,顾临玦没头没脑来了句。
顾:明天给你买鸡蛋饼加辣条。
季浔秒回。
今天不背书了:顾哥,我做了什么好事吗?
今天不背书了:天线宝宝往后退.gif
顾临玦想要不要给他制造点暧昧的氛围,头脑发热,打字的手微微颤抖。
顾:心疼你背书辛苦了,犒劳你的。
那边消息显示正在输入,输入了两分钟也没有个所以然。
两分钟后还是回了。
今天一定背书:顾哥,我不会松懈的,你别给我吃散伙饼了QAQ。
顾临玦蹙眉。
季浔从来不想一点好的,他是悲观主义者吗?
还是自己平时都在压榨他?
顾:爱吃不吃,滚。
今天一定背书:吃呢!谢谢顾哥~[爱心]
看着季浔不停的刷表情包表达感恩,顾临玦反而觉得平静,对面的每一条消息显示出来都像是语音,每一句话都被顾临玦在脑海中模拟出来语气、动作、表情。
聒噪又充实。
季浔真是个活宝。
顾:写作业去了,别刷了。
桌上的苹果还安然无恙的放那儿,时间就了苹果氧化的发褐色,但苹果还是苹果,味道没有差别。
他此时心里头舒服了,干事情也有耐心,就边吃苹果边刷题,刷了两页题,放松地划开手机看季浔有没有给他发消息。
并没有,聊天框的最后还是季浔的表情包,一个发射爱心的火柴人,他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表情包,顾临玦存下这个发射爱心的火柴人,闭上眼睛,靠着椅背,痴痴地笑。
*
第二天顾临玦早起排队去买蛋饼,不得不说这家店在后街很火爆,一群阿姨奶奶之间,他一个大男孩站在里面也算是别有风采。
把蛋饼给季浔时,他诚惶诚恐,赶忙从书包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圆球的白巧克力,递给顾临玦说是给他的回礼。
顾临玦嗜甜,相比苦味更重的黑巧克力,奶香味浓重的白巧克力更让他满意。
因为这个蛋饼,季浔一天都非常听话,不吵不闹,没事还老用无辜的眼神瞟顾临玦,顾临玦看他,他就露出八颗牙齿的假笑。
顾临玦想,这不行啊,鸡蛋饼里面放药了?
明天就放高考加端午的三天假,下课很早,收拾教室,立志要给高三考生最舒适的自习环境。
顾临玦停下扫地的动作,一个回头,就看见季浔拿这个拖把跟在他后面,地面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水痕。
他扫到哪儿,季浔拖到哪儿。
顾临玦很无奈,“你这样,拖不干净的。”
喜欢一个人不要凶他,要爱护他。
他发誓,这句话他说出来绝对是很温和的,然而季浔就跟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五雷轰顶的消息,表情是千变万化,归结为一点就是可怜无辜,又悲伤,像个被抛弃的小奶狗。
“顾哥,你为什么不骂我啊,你今天又给我买吃的,又和我好声好气的说话,我他妈慌的一批!”
季浔双手搭在拖把棍上,整个脑袋的重心都压在手上。
两眼无辜,水汪汪看着顾临玦。
顾临玦摸摸他的狗头,想安慰他,结果他眼神更绝望了,仿佛顾临玦的了不治之症,马上他俩死生不见了。
顾临玦:“……”
季浔是不是有毛病,对他好他还嫌弃。
“滚远点,我扫完了你再来。”
朝他吼了一句,季浔马上喜笑颜开,说,“对的,这样就对了。”完后,拽着根拖把就往别处晃荡了。
顾临玦知道了,人与人确实是不同的,季浔就是过的太顺畅了,就欠那一顿骂。
因为要放假,打扫完也就早早放学了。
思及邱逸说过的追人宝典还有一条:放假约约他。
顾临玦在季浔收拾书包的时候说:“放假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吗?”
季浔头也没抬就答应了,白费了他正在苦心编纂的理由。
“几点到啊?”
顾临玦估摸着季浔大概要睡一会儿,和他说十点到吧。
反正自己早点去占个位置就行。
季浔皱着眉问他:“这个点还有座吗?我早点去占个位置,回头你来,我接你吧。”
???
顾临玦想,季浔怎么抢了自己的事儿,还说了自己准备说的台词???
“啊……啊?不用,我离的近,我去占位。”
季浔收拾完东西,颠了颠书包,背在后面,闻言,拇指食指一勾,弹了下顾临玦的脸,笑道:“多大事儿,我来就行了,明天见。”
没等顾临玦回应就走了,他就怔怔地看着季浔走出了门,摸了摸被弹的脸,心跳的飞快。
艹
*
然而,可能是顾临玦过于兴奋了,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来一看时间九点半。
他一边刷牙,一遍辱骂自己。
这样能追到谁?
追梦吗?
慌忙收拾了东西,他骑着自行车就往图书馆赶。
市图书馆离一中很近,顾临玦慢悠悠惯了,还是头一次这么着急,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一样,一路直接冲刺过去,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九点五十五。
图书馆是新修的,占地面积很大,停车的地方和里面的大厅中间隔着个花坛,顾临玦闷头往里走,给季浔发消息。
顾:我到了,一会儿上来。
今天一定背书:我看到你了。
顾:???
今天一定背书:窗户边看到你的。
顾临玦闻言,停住,抬头往三楼边看边往回走。
不出意外,在中间一扇窗户那儿看到季浔的脸,隔着一张被擦的锃亮的窗户,对着他招手。
夏天的阳光很好,一丝不浪费的普照世人,顾临玦微微用手遮住光,眯起眼睛看他,对着他笑,虽然季浔不一定能看到。
逆着光看喜欢的人,总会有种恍惚的岁月感。
所以说啊,有些人生在尘世,却光芒万丈。
☆、第 8 章
图书馆很凉快,和呆在家里开足了空调不同,如果硬要形容,就是带着点空旷的感觉。
乘电梯上三楼,电梯门一开,季浔就倚着墙,耍手机。
没穿校服,他穿了件蓝白的短袖卫衣,下面配条牛仔裤,青春洋溢的样子。
出电梯,起码三个女生状似无疑的瞥了他两三眼,然而季浔与世隔绝了,再火热的目光也跟没察觉一样。
顾临玦走到季浔跟前,在季浔手机上投下一簇阴影,季浔抬起头笑道:“走,我给你占了个绝对好的位置!”
位置确实好,光线充足,离门远,两个人的桌子,够放书也不会有人来拼桌。
顾临玦放下书包,轻声问:“你几点到的?”
他比划了数字830,比划完一脸骄傲,支着下巴,阳光打在他脸上,是暖洋洋的笑容。
八点半,这是自习室开门的时间。
顾临玦竖起大拇指,自责的想,这个点自己还在梦里呢。
来这么久,季浔自己也没闲着,边上放了三张化学卷子,已经是写完了的。
图书馆学习,是真的学习。
这里绝对的安静,边上看书的看书,写作业的写作业,铺天盖地的学习氛围压迫着你,不学习就跟叛徒似的,所以只要不玩手机,写作业效率极高。
到了十一点半,顾临玦也写完了语文作业。
饭点了,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出去吃饭,吃完了再战。
他放下笔升懒腰,固定姿势坐了一个半小时,全身放松一下是真舒服的要命。
季浔还在写数学,已经是最后的大题了。
写数学季浔有两个状态,吊儿郎当和严肃认真,此时他就属于严肃认真那款。
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稍微抿唇,手里的笔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草稿纸,留下几个小黑点。
点了十五秒的样子,眉头舒展开来,刷刷刷的继续写。
顾临玦看着他认真写作业的样子能看半天,心想这男的真他妈帅!
尤其是想出解题思路后下那种自信爆棚的感觉,是自己这种数学小透明难以达到的。
盖上笔帽,放下笔,季浔长舒一口气。
他往座位上一仰,成功表现出事后的懒散。
季浔垂着眼帘,用脚尖碰了碰顾临玦的脚,玩一样的还带着节奏感。
顾临玦也用脚碰了碰季浔,站起来说:“吃饭去,别躺着了。”
季浔一个鲤鱼打挺也跟着他站起来往外走。
图书馆附近没什么吃饭的地方,他俩下去晃晃悠悠一圈,太热了没心情到处逛,就找了个面馆,没有什么多余的选择,直接往里有冲。
里头人没人,顾临玦对吃的没什么要求就让季浔自己随便点。
他估摸着菜单,说:“两碗精瘦肉丝汤面,有一碗别放香菜。”
季浔吃香菜,顾临玦不吃。
这家店没客人,上菜还慢,两个人在空调跟前都吹迷糊了,两碗面可能还处于割小麦磨面粉的阶段。
在这短暂的一分钟里,季浔已经五次侧首看出餐窗口。
他玩筷子跟耍金箍棒一样转来转去,手上没有闲的时候。
顾临玦抓住时机,一把按住那双筷子。
季浔轻咬了下自己的上唇,瘪瘪嘴,一个多动症儿童被按住了手脚,想晃又动弹不得。
他的眼睛在顾临玦脸上上下左右转了个来回,筷子一放,起身说去催一下。季浔起身,身下的长条木凳被推着往后,发出顿顿的声音,在一个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十分突兀刺耳。
边上嗑瓜子的服务员阿姨一愣神,瞥了眼季浔,摆摆手说:“马上就好了,我去给你们催一下。”
季浔没坐下,跟着阿姨一块儿去了,阿姨进去厨房,他在出餐口等着。
QQ上给顾临玦发消息说感觉里头什么动静都没有,苦着一张脸在不远处小幅度对着他比划。
顾临玦托着腮,侧头看他,鼻翼里发出一声笑,一个字顿一下,无声的问:“你气不气?”
季浔皱着鼻子看他,他又放慢说话节奏问,“气、不、气。”
手机震动,季浔说他看不出来顾临玦说了什么。
顾临玦问他放慢了也看不出来自己嘴型说的什么?
季浔输出沮丧的表情包,说自己看不清,兴致勃勃的要再试一次。
他摩拳擦掌,微微弯腰,眯起眼睛盯着顾临玦的嘴。
季浔这种人,无论多无聊的事,兴致上来就容易兴奋还没完没了。
顾临玦看着他夸张的表演直笑,然后盯着他的眼睛,飞快地说了句:“喜欢你。”
我喜欢你,
知道你听不到,才敢告诉你。
如果你要是看出来了,我也许会大胆承认。
顾临玦姿势没变,脸上笑容淡淡,其实心里头点虚。尤其是看到季浔快步走过来,江豆豆经常说的玛丽苏地剧情在他脑海里翻转,这气势汹汹的,不是要和自己决裂就是要给自己一顿爆亲。
他估摸着,“气不气”和“喜欢你”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但是说快了应该看不清的。
季浔走过来,一手环住他的脖子,他的侧脸被迫直击他的胸口,季浔另一只手对着他的肩膀不轻不重的捶了两下。
语气有点凶,但是听得出来是在玩:“你怎么越说越快!”
顾临玦挣脱开来,揉揉耳朵问:“你看出来我说什么了没?”
“没啊!以为你会慢点说,结果这嘴唇上下一碰,你说完了。”
顾临玦“噗嗤”笑了一声,原本跳的飞快地心脏逐渐平稳,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放心。
“说的慢了你也看不出来,菜批。”
“那你说什么了?”
“我说——气、不、气,看你跟个活佛一样站在那守着,人进去六七分钟了也没出来。”
顾临玦说话带着点笑意,肉眼可见的嘲讽,说完就被季浔一只手按住头,还上下拍了拍。
顾临玦嘲笑季浔,季浔也没放过他。
“我还能去问,要是还你一个人坐这儿,就是夜里十二点才把面端出来,你也乖乖等着信不信?”季浔凑近顾临玦,轻声喊了声,“顾怂怂。”
两人靠的近,季浔的一呼一吸都丝丝缕缕拂过顾临玦的耳畔,靠的近,顾临玦感觉自己的耳朵又开始发烫。
“你耳朵怎么还红了?”
季浔还在那儿跟发现新大陆一样,准备上手捏,顾临玦一个侧身,大手一挥盖住他的脸,把他往后面推。
“叫你别叫这名字,烦不烦。”
“没大声叫啊,悄悄和你说的。”
上菜的铃声“叮”的响起来,下面速度不快,东西不知道好不好吃,但这噱头还整的挺多。
顾临玦给季浔使了个眼神,悄声说:“看着。”
阿姨把两碗面放桌上,他说了声谢谢,起码有一碗真的没放香菜。
“阿姨,你们家上菜太慢了,这都要等了起码二十分钟了。”
阿姨陪着笑脸,说抱歉。
顾临玦回:“没关系。”
等阿姨走了,他昂起下巴睨了季浔一眼,带着点得意。
季浔舀了一大勺辣椒油,放面里搅拌,一碗白汤不一会儿就有一片红油浮上面,热气腾腾。
应该是饿着了,他也没看顾临玦,又从边上把醋推给顾临玦,还顺便揭下盖子,十分敷衍的点头说:“真不错,小哑巴说话了。”
顾临玦白他一眼,“哦,就你会开口。”
他舀了一小勺子醋,倒了两滴又担心面本来就不好吃,再加醋更难吃,把醋倒回去,用调羹舀起一点汤,放嘴里尝一口试试味儿。
很香很鲜,肉汁融在汤里分外浓郁,细碎的葱花洒在肉丝上,看着也很有食欲,可能是知道自己拖得时间长,给的肉丝和面都挺多。
虽然等得久,但是这一顿吃的还挺舒服,最直观的体现是,季浔这个家伙没挑三拣四,吃的安稳而迅速。
吃饱喝足,迟钝的脑瓜开始重新运作,季浔也不发声音,嘴巴叽叽咕咕的动,一直到出门都跟个二愣子一样,叨叨不停又没声音。
顾临玦睨了他一眼,问,“你是想让我读你的唇语?新游戏?”
“不是,‘气不气’这三个字不是上唇要碰一下下唇,为什么我记起来最后一遍你嘴一直都是张着的?确定说的是气不气?”
顾临玦真的没想到季浔吃饱喝足就纠结这玩意,为什么季浔都能记得他嘴合没合上,硬是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神奇。
“你猜。”
“到底说了什么?差点被你忽悠了,骂我了?”
大中午热的要命,季浔这个小火炉为了严刑逼供还往顾临玦身边靠。
天太热了,季浔靠过来,顾临玦就往边上躲,一来一往竟成了追逐战。
但大热天打打闹闹确实挺无聊的,顾临玦索性不躲了,任由季浔靠着他,说,“没骂你,说的好话。”
“夸我就大声说出来,顾临玦你躲什么,是不是撒谎了?”
“稀热,你还往我这儿拱,你说我躲什么。”
“你要是说实话,我不是就不靠着你了!”
“不说,你自己猜。”
季浔比顾临玦高,比他重,这个人直接往顾临玦背上跳,不亚于泰山压顶。
“说不说,不说你背着我去图书馆吧,嘚儿驾!”说着,顾临玦还轻佻地拍了下顾临玦的屁股。
“……”
这个人…真像个流氓。
季浔把大半的重量压在顾临玦身上,脚在地上生根了,不往前走,反而尽量拖着地,不给他动。
顾临玦像个老父亲拖着残疾儿子,一步一个励志,往图书馆方向挪动。
“我反正不说,你猜吧,猜出来给你奖励。”
顾临玦背上一轻,季浔站直,跨到前面拦住他,问,“什么奖励?又是煎饼果子加辣条?”
顾临玦脸皱起来,迷惑的看着季浔问:“就这点出息?给你个大奖。”
比如他本人。
唯一完全属于他自己的,最宝贵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第 9 章
有些人,你给他吹的天花乱坠都不动心。
有些人,你随口一说就当个宝。
下午三个小时,季浔写两个字就发呆想心思。
顾临玦问他有什么心思这么好想的,他一脸埋怨,眼里全是“想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顾临玦:得,您想吧。
他猜季浔想不出来的,因为季浔根本不会往这方面想,就算脑子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肯定不会当回事。
到了五点,顾临玦也不写了,不是写完了也不是不想写了,就是季浔一个大活人太扎眼了,杵在对面,跟下了降头似的,叨叨咕咕、搔首弄姿。
他踢了踢季浔说:“你别想了,我请你吃东西行不行?”
图书馆三楼主要是自习的地方,两个自习室,他们在的那个是正经自习室,咳嗽都小声的那种,和汉堡炸鸡店靠一起的是大自习室,里面就热闹多了,抄作业打游戏聊天,只要不违法乱纪吵的太凶,可以说很欢乐很自由了。
卖的东西很单一,季浔只要了根烤肠,但顾临玦还给他买了肥宅快乐水,图书馆黑就黑在,外头两块五的烤肠这里五块,外头三块的可乐这里一小杯六块。
无妨,人处于一个消费环境中,钱等于废纸。
季浔吃的理直气壮还不时“撒撒娇”,软磨硬泡的,非让顾临玦告诉他答案。
顾临玦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就在几个小时前给他表了个白,索性转过身子不看他,眼不见心不烦。
问就是不知道、不记得了、季浔是傻逼。
季浔残暴的咬下最后一小截烤肠,胡嚼几下咽下去,满脸不甘心,他说:“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嘴上说着算了,眼神还往顾临玦这瞟,看他反应。
顾临玦慈蔼的看着他,说:“恭喜你,放下了执念,长大成人了。”
“……”
季浔扭头就走,朝后给顾临玦挥手,说:“我去学习了,拜拜了您。”
顾临玦捧着两杯可乐跟在后面,嘴里含着烤肠,笑不出声,只能鼓着腮帮子自个儿乐。
咽下去烤肠,他叫了季浔一声,季浔转过头看他。
他张大嘴巴,用极其夸张的方式,无声道“LOVE”,又小小的嘟嘴,怪异的说了个“YOU”。
季浔丈二和尚摸不着右脑,觉得自己被耍了,扑过来,抓住顾临玦的肩来回晃,又笑又气,“怎么又变成两个字了,你还带变的?”
“一个意思,我都给你说第二遍了。”
季浔指着顾临玦,气急败坏:“顾临玦,你……”
“嘿嘿。”
告白了两次,真是坦坦荡荡顾临玦!
顾临玦不想把作业太快刷完,不然就没有理由约季浔学习了,季浔也被整的无心学习,一个下午他们几乎都是在写写作业,唠唠嗑,向向呆,季浔单方面想揍顾临玦中愉快的度过。
天色渐暗,两个人收拾包离开图书馆,季浔陪着顾临玦去拿车。
顾临玦:“明天我早点来占位置,你十点来吧。”
季浔捶他一拳,闷声说:“不来了。”
顾临玦打开车锁,“来吗?”
“……来。”
*
关于顾临玦到底说了什么,季浔只纠结了假期的那几天,而后就没怎么提过了。
高一的最后那段时间,当顾临玦知晓它的终点时会过的出奇快。
高一仅剩的五个星期,他已经悄无声息的忙活了五分之四,给季浔买零食吃,看季浔打球,陪季浔学习……除了言语上的撩骚顾临玦张不开口,不用说话的追人方式他大概都做了。
可能是因为他不敢明着追,做什么事都打着好兄弟的名号,想被察觉又怕被发现后连朋友也做不成。
反正到现在反响一般。
季浔心也大,明显很多事,好兄弟也做不到这个份上,顾临玦要换个性别,就是妥妥的女友待遇,他根本没当回事儿,使劲揉搓顾临玦说小顾真贴心,世纪好同桌。
算了,随便他吧,顾临玦想,只求个问心无愧不后悔。
而江豆豆有时候跟小尾巴一样跟着顾临玦,大热天自己买了个侦探帽,老师不在就往头上戴,顾临玦和那个女生说话就勾勾的看着,选秀似的还给每个姑娘打分,分高的是他的心动对象,两个星期后发现他和人说话的内容和频率差不多,本子一合,帽子一扔,不玩了,不跟了。
她的侦探计划失败了,来顾临玦那儿胡搅蛮缠,说:“我怎么觉得你就和季浔他们说话多,要是季浔是个女的,我都要给他打分了。”
季浔也是个好事儿的,不管和他有没有关系都在一边探头探脑的问:“打什么分?谁是女的?”
江豆豆和他说了事情的经过,他哈哈哈笑了半天,抓着顾临玦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在江豆豆面前甩来甩去,说:“那我不得直接满分?你看这手,你问在场所有女生,谁敢这么拉着,还晃。”
顾临玦没甩开季浔的手,也没反驳江豆豆的话,可惜俩人句句在点子上,又都当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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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让人急躁,期末让人焦躁,盛夏让人烦躁。
三位一体,一中大部分学生在这种“躁动”下,学校-食堂-家三点一线的等待最后的期末审判和假期。
季浔是“躁动”分子中的佼佼者,江豆豆也一样。
不同的是,季浔掰着指头数什么时候考试,江豆豆划着日期算什么时候告白。
江豆豆的商量对象已经从青梅竹马的顾临玦变成了曾经的敌人季浔。
季浔文言文都读不顺,还和江豆豆拽诗词,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说完收获了江豆豆的娇羞笑容,“你姑且也算个淑女,谢淮是个君子,就你们这十天半个月的互动,谢淮没拒绝,也没反抗,你要讲题目就讲,体育课要教投篮就教,就差黏在人家身上了,人谢淮也没让你滚一边去玩泥巴,大概对你也有点意思。”
顾临玦在边上不发言,心说,怎么听怎么都觉得这是两个人的一厢情愿加幻想。
江豆豆是主动,但是她每次行动都是有计划有理由有掩护的,讲题目说是“就近原则”,谢淮讲的容易懂;打篮球拉了一帮女生,把别的男生都支走了,自己一步三扭捏的和谢淮说没法选了,只有你。
太乐观了也不行。
顾临玦伸手想打断他们。
“额……这事儿也不能单方面的乐观,对吧?”他越说声音越小,两个人直勾勾地盯着他,搞得他很破坏气氛,尤其是两个人都知道顾临玦的真实性格,可以直接用眼神吓退他。
顾临玦尬笑,闭嘴了。
聊吧,想吧,只要别头脑一热立刻扑到谢淮身边告白,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两个人胡说一通,江豆豆被彩虹屁吹的心满意足,和自己的小姐妹回教室了。
顾临玦靠在走廊的砖墙,瞥了眼季浔说:“你别忽悠江豆豆,她容易冲动还感性的要命,告白失败了又有一番折腾,眼前还有个期末考试。”
季浔神神秘秘的笑道:“我看的出谢淮喜欢江豆豆。”
顾临玦纳闷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眼神,谢淮看江豆豆眼神比他看其他女生要温柔有耐心。”
哦?季浔还会看眼神。
顾临玦拉住季浔的胳膊,把他往自己面前带,顾临玦盯着季浔的眼睛问:“那大师在我眼睛里头能看出什么?”
季浔鼻子里发出一声闷笑,咳嗽一声,凑近一点盯着顾临玦的眼睛。
顾临玦知道,季浔可能觉得自己在和他玩。
但是他自己正在尽全力释放爱意。
然后季浔的手戳了戳他的泪痣,“看您眼神犀利,有大富大贵之势,期末考试得起飞!”
“……”
傻逼季浔,就像外面那些带了个墨镜就说自己半仙的人有什么区别?
天天盯着别人的桃花,使劲浇水施肥,自己身边一朵花儿开着正盛,怎么也看不见。
就他这眼神,顾临玦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次告白成功几率小。
顾临玦撇撇嘴,拍开季浔的脑袋说:“成您吉言,你改明劝豆豆考完试再告白,现在你是她的狗头军师了,她可是信了你的邪。”
他转头就回教室了,夏夜总是带着点自然的凉意,比那些硬生生转出来的风舒服的多,但是晚风吹多了容易让人上头,觉得月色真美,万事俱备。
季浔就是夏夜的风,江豆豆被吹迷糊了,自个儿兴奋的要命,顾临玦不能吹太久了,要争做最清醒的人。
*
最后还是顾临玦威逼利诱,让江豆豆最后英语考完了再告白,说是放松的状态最容易告白成功。
这理论他瞎编的,但是这傻子信了。
江豆豆不折腾他们了,改去折腾谢淮,每场考试前都给谢淮加油,希望他考好了心情好,她不担心自己忽上忽下的成绩,担心人家稳定的年级第一,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顾临玦和谢淮一个考场,最后一门英语,他检查完就看了眼第一排的谢淮,离收卷还有六分钟,谢淮还低着头写卷子,他和谢淮一个考场一年,从来没看到谢淮提前写完任何一科,知道最后一分钟都全身心投入考试,这种人很可怕的,没有过懈怠。
这是谢淮最后的六分钟了,隔壁的江豆豆已经在这六分钟里路过他们考场上厕所两次了,其中一次还和顾临玦对视,冲他眨眼睛。
然后季浔也路过他们考场一次,狐狸一样笑眯眯的看着顾临玦,又悄悄的指谢淮,给他比了个OK。
顾临玦不知道谢淮这个星期有没有异常的打喷嚏状况,就这两个人来疯一天到晚吆五喝六的,谢淮谢淮叨叨个不停,顾临玦耳朵都起茧子了。
至此,他顾某单方面宣布自己和谢淮也算是熟人了。
考试结束铃声响起,学生的假期开始了,后面的评讲卷子、家长会都不算事。
鉴于这几个星期对顾临玦能力的评估,江豆豆给他也布置了任务——约谢淮去网球场。
那个地方存在的意义就是没有意义,一片网球场也没有网球的体育选课,一年四季很少有人去那儿,正好也是体育场的最里面,足够隐蔽。
顾临玦约完谢淮,谢淮表现得很疑惑,明晃晃要拒绝顾临玦。
他下意识补充道:“江豆豆约你去的。”
谢淮停下了收拾的动作,僵在那儿一秒,说:“嗯,知道了,我会去的。”
那一刻顾临玦觉得两个人能成。
作者有话要说: 表白会不会成功呢!?
感谢!
☆、第 10 章
顾临玦和季浔坐在外侧篮球架下面等江豆豆,篮球场在网球场边上一点,隔着一行铁网和两排小灌木。
夜色很深,蝉声很响,他俩盘着腿坐在篮球架下头,季浔没有篮球玩就玩顾临玦。
顾临玦这正担心里头情况,季浔没事儿捏捏敲敲他的腿。
隔着薄薄一层校裤,特别痒。
“你说她们怎么在里头呆这么久?都快十分钟了。不就是‘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这几个字的事情?”
“不知道啊,你去看看呗。”顾临玦当机立断,脚点了点季浔。
“是人话吗?我偷窥狂?再等等呗。”
季浔不玩顾临玦腿了,改和他一起盯着网球场,黑灯瞎火啥也看不清。
以顾临玦对江豆豆的了解,如果告白成功不会拖这么久,时间拉的越长他越担心。即使江豆豆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就差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但是他比江豆豆大几个月,实质上他是她哥哥。
江豆豆看着大大咧咧,第一次真正喜欢一个人,热烈直接,就差把喜欢写在脸上,让全世界都知道,但本质上也是个敏感的小姑娘,顾临玦怕她哭着出来。
然而她没有哭,笑呵呵的和谢淮一起出来,还跟人家说再见。
但是顾临玦能感觉到,她这次告白失败了。
三个人闷头走在回去的路上,季浔跟着他们往外走,也没说要回去。
路两旁种着香樟,路灯在地上照出一圈橙黄的光晕,这个点儿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分外寂静。
江豆豆闷头走在前面,谢淮一走,她勾起的笑容还没收回去眼泪就流下来了,胡乱擦两下,走在季浔和顾临玦前面不让看,但是一耸一耸的肩和不断擦眼泪的手出卖了她。
一路上三个人都没说话,到了校门口,江豆豆哑着嗓子说:“我想吃烧烤,顾临玦请我吃烧烤。”
“好。”
江豆豆又问:“可以喝酒吗?”
照平时顾临玦不让她喝,喝了回去也不好解释,但看着她泪眼汪汪看着自己,他下不去口拒绝。
“好,少喝点,我没钱。”
江豆豆噗嗤笑了,骂他:“我他妈都失恋了,你还哭穷。”
季浔撞撞顾临玦得肩,笑道:“小顾没钱,我有钱,走,豆豆,季哥请你哈啤酒。”
开了一句金口,江豆豆撸串的时候就开始讲故事了。
顾临玦问:“怎么聊那么久?”
江豆豆:“被拒绝之后要讲述心路历程,不说分班后就没法说了。”
季浔给两个人倒酒,问:“稳如老狗,厉害!那谢淮给你说了什么吗?”
江豆豆直接把一小杯灌到嘴里,可能味道还没砸吧出来就下肚了。她表情略微狰狞,“啊”的一声吐出一口气,说:“他给我发好人卡,说现在重点在学习,突如其来的喜欢有的时候是幻觉,文理分科分班后我就不会喜欢他了。”
顾临玦:“然后呢?”
江豆豆:“我讲完心路历程后就懵逼了,说不出话啊!然后他和我说少吃泡面,泡面添加剂多,味道重但是不健康,你说他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关心我吃不吃泡面啊!”
她说完又猛干一杯酒,哇地哭了。
说到告白失败没哭,心路历程没哭,提到不让吃泡面了,哭了。
可能,泡面很重要吧。
“他让我好好学习,我要抱抱他,他还不给我抱,我好丢人啊!”
“我要好好学习,不…嗝…吃泡面了!”
*
顾临玦没喝过酒,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愣头愣脑地跟着江豆豆一杯一杯干。
江豆豆伤心胆子肥,也不计较回去后她妈会不会揍她,“吨吨吨”已经下去三瓶了,也非要逮着两个兄弟干杯,顾临玦喝了一瓶半的样子,季浔陪着喝了四瓶。
顾临玦喝完觉得头脑非常清醒,就是脸滚烫。他伸手扒拉扒拉季浔,捧着季浔的脸摸摸,不热,就自己脸烫。
他问,“我脸红了吗?”
季浔结结巴巴,“红…红了。”
季浔的脸被顾临玦捏捏挤挤,看着季浔一张俊脸跟面团子一样被自己揉来揉去,顾临玦就想笑,他也真的就对着季浔边哈气边笑。
江豆豆看到对面两个人自顾自地闹,吃了两口烤土豆片,慢悠悠的问:“玦玦是不是醉了?”
顾临玦还捧着季浔的脸,闻言,侧过头看着江豆豆,沉着冷静的说:“我大概醉了。”
他看到江豆豆脸也不红,吃烧烤还慢条斯理的,不像自己刚才夹鹌鹑蛋的时候,手一滑掉地上了,问,“你怎么这么能喝!?”
“啤酒度数不高的,是你太差劲了。”江豆豆嘲笑顾临玦,“你放过人家季浔的脸吧,人手里拿着烤串都吃不了。”
顾临玦放开季浔,季浔把烤串放到铁盘里,没吃,皱着眉看江豆豆说:“顾临玦醉了,你还喝吗?”
江豆豆瘪瘪嘴说:“不喝了,回去吧,玦玦你能站起来吗?”
“能。”有问必答,有求必应,顾临玦闻言,蹭得站起来了,然后软软地往下坐。
季浔一把托住他,把他往自己身上带,=。
顾临玦靠着季浔,头抵着他的肩,左边蹭蹭,右边蹭蹭,其实顾临玦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就仗着自己有点醉了,胆子肥。
“季浔,背我回去吧。”
他尾音绵长,透着醉态的撒娇的感觉。
江豆豆赶忙拽住顾临玦,问:“太晚啦,我来行不行?”
顾临玦甩开她:“你不行,背不动我。”
江豆豆拍他一巴掌:“我还背你?我扶着你走。”
她和季浔玩,但是到底才破冰,没熟到一直麻烦人家的地步。
“我背他回去吧,顾临玦,我背你好不好啊?”季浔揉揉顾临玦的头问。
一个臭傻嗨哄起人来真是人模狗样,挠的顾临玦心痒痒。
“好。”顾临玦扯他衣服,让他蹲下去,“你要我跳到你背上吗?”
*
季浔背着顾临玦,慢悠悠往家走,江豆豆在前面带路。
顾临玦把头埋在季浔脖颈间,听他们聊天。
“顾临玦喝醉这么粘人吗?还会撒娇了。”
聊到自己了,顾临玦就哼唧两声,参与其中。
江豆豆:“他第一次喝酒,我也不清楚。”
季浔:“你不是第一次喝?”
江豆豆:“害,我妈就喜欢喝酒,我跟着也喝过,但没和他说过,说了肯定瞪我。”
季浔笑了,说:“确实,嘴上永远不说,眼睛就盯着你,眼神杀种子选手。”
江豆豆叹了口气,说:“但是他挺粘你的,玦玦在你面前老笑呵呵的,和你呆一块儿比初中三年过的有活力,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的,把你当自己人。”
江豆豆说自己喜欢季浔,虽然意思不是他那个意思,但是顾临玦还是“嗯嗯”的答应了。
江豆豆啧啧两声,问:“顾临玦你哼哼唧唧什么呢?你在听吗?”
顾临玦抬起头,醉眼朦胧的看了眼江豆豆说:“我在听,你喝过酒了,还在我面前装乖,我醒了你就完蛋了。”
江豆豆听完“哈哈哈哈”的笑,逗他:“嗯嗯,我特害怕!”
季浔颠了顾临玦一下,防止他往下滑,顾临玦和季浔没差几厘米,但是他背顾临玦没压力。
顾临玦想,季浔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老是表现得缺心眼,有别人在的时候就人模狗样的。
快到家门口,季浔意识到了今天烧烤是为了纪念江豆豆逝去的爱情,他补充问了句:“你还难过吗?就谢淮那事儿。”
江豆豆按电梯的手一顿,半晌,说:“还好吧,我就想让他知道我喜欢他,不答应就算了。”她笑了笑,往顾临玦背上轻轻一拍,“给他醉酒闹的,我都快忘了今天还是我的局!”
季浔往边上挪,不让江豆豆欺负喝醉的人,“天涯何处无芳草嘛,季哥改天给你物色更好的。”
“叮”电梯门开了,江豆豆伸手来扶顾临玦,说:“不好,我还是想着谢淮,等我不喜欢了你再给我物色吧。”
顾临玦被背了一路,颠来颠去反而感觉清醒了,江豆豆要扶着他,他摆摆手,踏一步缓一下,硬生生走出一条直线。
走了五米的样子,他转身,发现季浔跟着自己,左右手张开,在他后头护着,江豆豆却拿出手机乐呵呵录像。
顾临玦木着脸问季浔:“我走的是直线吗?”
季浔忙点头,道:“笔直的一条线,明天让江豆豆给你放录像。”
他撩起眼皮,看了眼江豆豆说:“明天给我看。”
江豆豆笑着说好。
敲敲门,徐惠开门,季浔喊道,“阿姨好,我是顾临玦同学季浔。”
徐惠看到儿子醉醺醺的样子,眉头紧皱,瞥了眼后面的季浔江豆豆,咬了咬后槽牙,没说什么,一个劲抹顾临玦的脸。
江豆豆也是虎,顾临玦以为她会找其他借口解释为什么喝酒,谁想她直接说:“徐阿姨,我今天告白失败了,拖着玦玦喝酒的,他只喝了半瓶就醉了。”
徐惠眉头舒展开了点,也不抹儿子脸了,她柔声对江豆豆说:“豆豆,告白失败也不能借酒消愁,你和季同学喝醉了没有?”
“我们还好,没特别醉,没有下回了,绝对不会带玦玦喝酒了。”
“对对对,不能喝酒。”季浔跟着答。
徐惠得到保证才终于笑了,问两个人要不要进去喝茶休息一下,季浔说要回去,江豆豆说要跟她妈请罪,两人就告辞了。
家里开了空调,进去就给顾临玦弄得透心凉,他垂头,捏自己的食指,一下、两下、三下……摸了半分钟,徐惠忙里忙外的没开口,搞的他特别紧张,也说不出话来。
知道今天回来会晚,顾临玦早早借江豆豆手机给徐惠发过短信。
他问:“你是因为我喝酒生气吗?”
徐惠停下来,反问:“你才多大就喝酒?”
他不玩手了,看着徐惠的眼睛,认真的说:“对不起,不会了。”
顾临玦软下来,徐惠就不会和他硬,但是她知道怎么让自己儿子愧疚,“你这样,妈妈会觉得自己没教好你。”
顾临玦心里叹了口气,又说:“对不起。”
虽然……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是,他必须认错。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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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 章
期末考试后有一天的假期,用来老师改卷子,登记分数,然后就是两天讲卷子,一天开家长会、大扫除。
第二天顾临玦醒的时候已经到中午饭点了,头脑还有点晕,昨天晚上没开空调,没开风扇,不知道是他自虐还是徐女士惩罚他,自己生生被热醒了,他揉揉太阳穴,坐直身体,睡衣后面一片汗渍。
从床头柜翻出空调遥控器,直接设置16度,急速降温一会儿。
手机被压在枕头下面,一直嗡嗡嗡震动个不停,顾临玦心说为什么梦里一直有蚊子在耳边嗡嗡嗡叫。
他打开QQ页面,列表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个群——JGJ失恋联盟。
里面就顾临玦、江豆豆和季浔。
JGJ他估摸着是三个人的姓凑起来的,但是为什么她一个人失恋了,整个群像是他们三个失意人聚一块。
不太吉利。
群聊99+,顾临玦往上翻聊天记录,这两个人昨天吐槽他的酒量,吐槽到11点,今天九点开始又两个人胡吹牛,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他顾某却没有姓名。
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什么他们不私聊?
顾:。
豆本豆:玦玦你终于醒了!
脱文入理:小醉鬼顾临玦,一瓶半没知觉。
顾:。
顾:闭嘴。
顾临玦和江豆豆QQ名不变,季浔是三天一小变,五天一大变,屁大点事儿都要用QQ名表现,顾临玦觉得挺有意思,给他置顶了,既能实时关注他的名字变动又能防止人群里找不到他。
豆本豆:我想住校了,玦玦!
顾:…为什么?
脱文入理:???
豆本豆:我要好好学习!住校去约束自己!
顾:说实话。
脱文入理:实话就是要继续跟着谢淮呗,顾临玦你是不是懂装不懂?
豆本豆:[一枪崩了你.jpg]
豆本豆:这是次要的,我是真的想学习!
顾:随你,你妈同意吗?
豆本豆:同意但是拒绝了我,因为房子租了三年不好退。
脱文入理:我租啊。
豆本豆:???
豆本豆:!!!
豆本豆:亲哥哥!!
顾临玦看到这句话,瞌睡虫全没了,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一下子就接通了,季浔懒懒散散的带着笑意:“小顾干嘛呀。”
顾临玦沉默了几秒才问道:“你要租江豆豆的房子?”
这电话打的太突然,顾临玦遵循着单纯本能的做了,问完又觉得自己反应过激,补充道:“嗯…你真要租还是说了玩?别逗她玩。”
也别逗我玩。
季浔应该在吃苹果,那种清脆的啃咬声穿过来,搞得顾临玦有点饿。
他口齿有点含糊,说了半天才说明白,“没逗她,住的近还能多睡会儿,重点是我买了辆雅马哈,住家里有人送不让开啊,租个房子近点就让我开了。”
房间温度降下去了,顾临玦调高空调温度,往厨房走,徐惠早就去学校了,大早上做的番茄炒鸡蛋和青椒肉丝已经没了热气,打开电饭煲,热气腾腾,水珠滚落,不知道是不是她走的急,水加多了,顾临玦用饭勺搅动两下,觉得米饭有点烂。
顾临玦:“没听你说过。”
把番茄炒鸡蛋放到微波炉里加热,他从碗柜里拿出一个小碗,装了点饭。
季浔说:“本来看了一套,没定呢,江豆豆他们那个房东要是同意转租给我,我就租你对面了,不行我还租之前看的那个,那个太偏了,户型也不好,新一波高一还没找房子,我这算是排头兵了,找来找去也就那套不错。”
肉丝冷了后味道很一般,还不如青椒吃了舒服,顾临玦把肉丝埋在饭里,热一点再吃,听着季浔在电话那头聊房子,这是新的城区,本来就是老房子拆迁盖成了学区房,地理位置好就很难要求高质量。
“顾临玦你吃什么呢,这么香。”
“你能闻到什么就说香。”
“你连哼都不哼一声,光吃了能不香吗,你妈给你做了什么?”
顾临玦用筷子翻动碗里的饭,水滋滋的,想着季浔就是在放屁。
“稀饭配冷掉的青椒肉丝,不好吃,还有一个番茄炒鸡蛋在微波炉里转。我妈妈一中初中部班主任,她得早起去坐班。”
说话间,番茄炒鸡蛋热好了,顾临玦起身换着热青椒肉丝。
江豆豆那也是神速,季浔说了句她要租,也不问是不是真的就去跟她妈报信,没几分钟就回群里说“租租租!”并且彩虹屁输出吹她季哥,现在季浔已经是和佛祖肩并肩的圣人了。
季浔认下了这一波彩虹屁,边回消息边和顾临玦漫不经心的说:“那我住你边上,你来我家吃饭呗,周阿姨做饭好吃,还热乎。”
无功不受禄,顾临玦怎么能随便答应他。
“行啊。”
徐惠把鸡蛋炒的很嫩,加之季浔要住自己隔壁了,顾临玦想,真是两重快乐,双倍惊喜。
*
其实在考试的时候就有好几门学课的成绩改出来了,现在老师最重要的是给学生排名,把每个同学下半年考试的成绩整合,统计排名,再找一些学生面谈,讨论他们到底学文学理。
家长对理科的看重远大于文科,而且最终高考填志愿理科的选择范围也比文科广,这就导致有一些更适合文科的学生悄无声息的填了理科,随了大流,最后不适合想转也困难。
期末考试结束后的晚自习格外的放松,姚石也没约束着,江豆豆直接和夏泽咏的同桌换了个座位,掏出两副牌说要斗地主,顾临玦不同意,被三比一否决了,被迫参战。
晚自习第一大节已经有很多人被姚石约见面谈,季浔牌洗了一半被叫过去,一分钟没到又跑回来了。
顾临玦问:“你们聊什么了,怎么这么快?”
季浔翘着二郎腿,手里忙个不停地在顺牌,眉峰微耸起,痞里痞气的说:“就是选文选理的事,我进去直接吼了句选理,姚石就让我滚蛋了。”
“我季哥怎么可能选文。”夏泽咏说话比谁都横,头顶着地主的帽子,甩手只打出个红桃3,“小3。”
“可能怕我想不开?”季浔笑笑,打了张黑桃5,一圈下来还是单张牌来回甩。
顾临玦知道自己打牌很撇,手气还差,能做的只有把手里的牌码地整整齐齐,偏偏手里只有一张宝贝的独苗红桃2,不知道要不要打,打出去没人要,他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打什么。
“打啊,把2打出去没事,我接着。”季浔小声说。
顾临玦默默把牌微微转一个方向,季浔这个狗还看自己牌!
季浔:“……”
季浔:“没看你的牌,我猜的2,我们俩是农民联盟,随便打,带你赢欢乐豆。”
顾临玦差点忘了,自己是农民,就该给队友喂牌。
季浔一张小王接了红桃2,两张牌叠放在一起,灰黑的小王边上跳动着一颗鲜红的爱心。
没人要小王,季浔连对、顺子直接起飞,最后两张牌,打出来一对大王。
江豆豆激动的嗷嗷叫,要拽季浔被躲开了,只能拽着夏泽咏来回甩,问他:“季浔他手气怎么这么好!我的妈!”
“我怎么知道!我是地主啊!!”夏泽咏没躲开,还要被迫庆祝自己的失败。
顾临玦拿着一手的牌,最开始摸出来多少牌,最后还在手里的牌没少几张,与其说参与不如说自己就是个抓牌助手。
这时候姚石让人叫他去谈话,可巧面前一个绝佳的退出游戏的借口,他满脸遗憾,不舍得说:“我去谈话了,你们找别人玩吧。”
他拍拍季浔的肩,走路的步伐分外轻快,真是第一次这么快乐的去找班主任谈话。
他们班跟野餐一样打打闹闹,隔壁班一片漆黑中看着电影,没人干正经事。
姚石办公室在二楼,门没关实,留了一条不小的缝,冷气丝丝缕缕往外钻,看得出老师也准备好搬离这幢楼,办公室里也空空荡荡的。
顾临玦敲敲门,进去喊了声报告。
姚石坐在办公桌后面,看到他就笑,柔和了那两撇胡子带来的凶悍感,招招手让顾临玦坐。
“顾临玦…嗯,高一下来年级排名第五,虽然你文科成绩很突出,但这个成绩,你去文科去理科都是没问题的,你怎么看?”
这话说出来就是在劝顾临玦学理科。
顾临玦端坐在边上,看成绩表,在里头找季浔,最后一次他考的挺好,加上数理化卷子难了,季浔和别人的分数拉的差距大,填补了语文、政史差点的分,直接冲到了年级第八,最后一次考试占比大,一年的分数整合下他来排名第十五,不错。
姚石以为顾临玦紧张,这个孩子每次在老师面前就跟个小鹌鹑一样,不说话光做事。
其实很讨老师喜欢。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大白兔奶糖,摊在顾临玦面前,示意顾临玦吃糖,说:“和老师说说你的想法,别紧张,其实文科和理科差别不大,你很踏实也有天赋,去哪儿都不会出岔子。”
去哪儿……比起数学其实顾临玦更喜欢语文。
他从来没想过去理科,似乎所有人都认定他会选文科,他自己也没有过动摇。然后这一天,姚石把另一个选项放在自己面前,就像手心的大白兔,包裹着天然无害的乳白色糖纸,散发着丝滑奶香。姚石说,这个糖很好吃,虽然有点粘牙,但是时间久一点就会融化在口中。
数物化啃久一点也可以摸摸金字塔的尖尖,只是要花点时间,如果自己去理科,家人不会反对,还能继续和季浔做同学,要是可以自由选座位,他们说不定能做三年同桌,天大的缘分。
但是……
“我选文,文科更适合我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签约成功啦!感谢!期末也结束了!开心!
☆、第 12 章
顾临玦拿了一块大白兔,攥在手里,看着姚石说:“理科选择空间大,但是我还是更喜欢政史,学着感兴趣也轻松点。”
姚石的惊愕也只有短短一瞬,他说:“文科也很好。”姚石笑笑,“我大概率得带文竞,看样子咱们得做三年师生呢,你这个数学肯定要被我抓的死死的,小心点!”
他拍了拍顾临玦胳膊,挥手又道:“叫夏泽咏来,才考的好点今天就得瑟到我面前了。”
顾临玦起身,说“好的,谢谢老师。”
他出去带上门,没立刻离开,靠在冰冷的墙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下课铃响了,原本还有所收敛的喧闹声放开了,从二楼圆台往下看,熙熙攘攘的人往校园超市涌,圆台那儿的灯不知道为什么没开,黑乎乎的,把自己和热闹隔绝开来。
回到教室,季浔他们三个人还在打牌,这回没了地主,但是夏泽咏联合江豆豆一起对付季浔,明显把季浔整认真了。
他脸色严肃,舌尖轻轻舔了一下上唇,抽出两张牌换了个位置,勉强凑出个顺子,一手烂牌,可谓风水轮流转。
江豆豆说:“季浔别挣扎了,我手上牌好,就是拆开打都比你大。”
夏泽咏是小狗腿,跟季浔一边地时候就“季哥季哥”地叫,现在把自己划分到江豆豆阵营,改喊“豆豆姐豆豆姐”了。
顾临玦说:“夏泽咏,班主任叫你。”
夏泽咏脸皱成一团,把牌合成一摞,敲敲桌子,“啊!我都要赢了,老姚怎么回事,没有眼力见。”
季浔那儿气氛放松了,二郎腿重新翘起,还抖抖脚尖,说:“你和老姚说,问他能不能打完牌再去,你看他有没有眼力见,快点去吧,你赢不了咯。”
夏泽咏把牌往桌上一摔,气哄哄的出去了。
江豆豆看这牌打不下去了,边收拾边说:“我不信他在老姚面前还敢这么横,你看这六亲不认的步伐,站办公室门口肯定就要夹着尾巴装乖。”
季浔把手上两副牌分好,递给江豆豆,说:“像我这样表里如一的少了。世道艰难啊……唔!”
顾临玦拆开大白兔的糖纸,直接塞到季浔的嘴里,堵住他下面的废话,掌心贴着季浔的唇,还挺软。
江豆豆跟顾临玦要,顾临玦摆摆手,表示没了,又把糖纸给她。
江豆豆瞪了他一眼就拿着两副牌走了。
季浔嚼着糖,不出意外,牙齿被黏住,嘴张不开,只能含着糖眼巴巴看着顾临玦。
顾临玦看着他,笑着问:“好吃吗?”
季浔觉得这玩意奶香很浓,其实自己不是很喜欢吃甜的,但顾临玦问了,他还是点点头,使劲咀嚼。
顾临玦清清嗓子,说:“嗯……老姚问我选文还是选理,他准备劝我选理。”
季浔停止和大白兔的较劲,嘴用力一张,能说话了。
“你选了什么?”
顾临玦深深看了季浔一眼,轻声答道:“选文啊。”
我可以为了你选理,但是这样并不理性。
季浔顿了一下,舔舔黏在牙齿上的奶糖,垂下眼眸没看顾临玦,只是讷讷地说:“也对,你之前就说要选文了。”
他找到一张草稿纸,上面画了棋盘,是几天前他不想复习了自己画的,顾临玦不陪他玩他就自己和自己博弈。季浔又从笔袋里拿出自动铅笔递给顾临玦,问:“下棋吗?”问完自言自语,“你这大白兔也太粘牙了!”
顾临玦说:“下。”
他伸手去接铅笔,两个人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一起,不知怎么的,他下意识就轻轻捏了一下,活像个流氓。
季浔勾起嘴角,被顾临玦按住的手指微微往上抬了两下。
顾临玦慌忙把笔抽走,在纸上胡乱画个圈,画的时候没看,季浔吹了声口哨问:“这是您的新战术吗?”
顾临玦低头看了眼棋盘。
艹,不小心画在角落了。
“能悔棋吗?”
季浔没理他,紧接着他边上打了个叉,一个不怎么圆润的圈可怜巴巴的被一个大叉压在角落。
看来不能悔棋。
季浔打牌会算,下棋会看,顾临玦根本玩不过他,顾临玦会的那几个下棋套路还是跟他学的。
季浔故意让着顾临玦,每一次自己快连成五子就明示顾临玦,一场谜一样的开局生生被他们玩满半张纸。
“我四子了,小顾看得出来吗?”
“不看,快赢!”
顾临玦又在角落画了个圈,属于自甘堕落类型。
季浔咂咂嘴,爽快一个叉终结了这一场被生硬拉长的战局。
赢了还得瑟,季浔无不遗憾的说:“我想让你赢的,你是为师最得意的学生。”
顾临玦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拿起橡皮一顿猛擦,说:“继续,别教我!”
“行,你来。”
季浔跟个土地主监管着正在种地的贫农,指手画脚,“边边上还有个叉没擦干净。”
顾临玦踹了他一脚,把那个叉擦了,抖抖橡皮屑,全往季浔桌上铺。
季浔说:“我不让你了。”
“……”
顾临玦翻了个白眼,说:“嗯。”
没十分钟,顾军惨败。
*
“哈!又赢了哦!”
玩了五盘,季浔一路高歌猛进,顾临玦输的心态爆炸。
顾临玦沉默地看着季浔。
“……”
季浔笑得张牙舞爪,说:“是不是玩不起!?”
四目相对,顾临玦自尊受损,指尖点点那张“棋盘”问:“是有点玩不起,我感觉你都没尽力,随随便便就把我KO了。”
季浔笑容一僵,没说话,默默从他手下抽走“棋盘”,对折两次,收进自己的裤兜,再从他手中轻轻拿走铅笔,一只手张开,包住顾临玦的手,捏捏晃晃,语气真诚,“肯定尽全力了!最后连五子的时候我手都在抖,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临玦没回答他,季浔自问自答,“因为这一战耗费我太多心神,身体吃不消!”
顾临玦笑问:“这么虚呢?季哥?”
季浔摆摆手,认怂:“小季,小季,顾哥别这么叫,受不起。”
每次两个人玩什么游戏,顾临玦都玩不过季浔,季浔怕他输的失去的信心以后不和自己玩了,每当顾临玦意志消沉,脑内复盘时,季浔就来胡说哄人,前面多得瑟后面就多怂,一秒推翻之前说的话,努力把顾临玦夸成一朵花。
顾临玦推开他,说:“可以了,可以了,停!”
季浔眨眨眼,手往裤兜里掏,棋盘的一角若隐若现,他试探性地问:“再来一盘?”
估摸着没几分钟就放学了,顾临玦一把按住他,说:“不玩了,那个明天家长会,你几点来?”
说是家长会其实就是填文理分科表,填完了家长走人,除了有任务的班干部,其余学生可以等九点半开完会来,领完奖状和作业,大扫除。
很不幸,顾临玦是被安排地妥妥当当的语文课代表,负责站在门口接待引路。
“你明天几点来?”季浔反问他,被顾临玦拍开的手搭在后颈上,来回搓了搓,想到什么好笑的一样,道:“诶,你要迎宾是吧?”
顾临玦不情不愿,鼻腔里哼出一声“嗯”。
“那我跟着我爸来呗,早点到。”
答案很满意,顾临玦还嘴硬,说:“哦,随便你。”
“我跟江豆豆说明天把房子的事情弄好,正好我爸也在。”
房子?
房子!
顾临玦眼睛一亮,问:“那你们什么时候住过来?”
季浔回答的漫不经心“住…得等到开学,买点生活用品,大扫除,杂七杂八的费点时间,还有,更正一下,是我住过来,他们还在原来的房子,但是阿姨会定时来打扫。”
“你爸妈放心你一个人?”
“放心啊,他们经常各地飞,我从小自己住,还挺习惯的。”他很无所谓,“对了,你和你妈说中午直接在我那儿吃了吗?”
桃花眼多情,更别提季浔眼尾还微微上勾,偏偏这个人喜欢把眼睛睁得圆圆的,少了情意多了傻气。
顾临玦摸摸鼻头,没看季浔,斜眼把目光聚焦在墙上的钟,道:“说了,本来没同意,我磨了半天才答应。”
其实他根本没说要去季浔家吃饭,而是说自己去食堂吃,无缘无故的徐惠和季浔家不熟悉,不可能纵着自己去每天麻烦人家。
高二课程加紧不会像高一一样轻轻松松让你东晃晃西撩撩,文科理科课不一样,这边下课了那边说不定还得拖堂,他和季浔虽然看着就隔了一面墙,其实隔着银河,得亏季浔要住自己隔壁了,他俩还能在上学放学能碰面。
所以,就算不好意思顾临玦也想办法去季浔家吃午饭,能赚一分钟是一分钟,大不了攒攒零花钱,每天请季浔吃点喝点什么,就当中午的饭钱了。
季浔也没起疑,在那儿夸周阿姨烧川菜是一绝,话音一落,又问:“你不能吃太辣,对吧。”
“昂,但是也可以吃点。”
“锻炼锻炼,臭弟弟,要学着感受辣椒的美味。”
顾临玦看着他乐呵乐呵的,暗暗骂了句:“傻逼季浔。”
季浔听到了,撸起“空气袖子”,佯装要和顾临玦干仗,偏偏也没问他为啥骂自己。
所以顾临玦说他是傻逼季浔,没心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第 13 章
家长会开始时间八点半,班干最迟八点十五到,江豆豆不是班干,属于志愿者,自己屁颠屁颠跟着顾临玦过来,自我陶醉着要珍惜陪伴谢淮的时间。
她告白失败,气恼一天就过去了,两个人都当那天晚上没出现过一样,日子照常过,江豆豆没听明白的题目还是去问谢淮。
唯一不一样的是她不再扭扭捏捏了,开始大方坦荡地在谢淮周围晃荡,不找借口,问就是“喜欢”,凭借这种精神,谢淮的期末数学卷子还在江豆豆书包里,被珍藏着说要给未来孙女看她爷爷年轻时的傲人成绩。
季浔作为最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却为两个人的爱情操碎了心,没事在顾临玦边上说江豆豆是个铁娘子,血泪往肚子里咽,爱的轰轰烈烈。
顾临玦被迫斡旋于两人中间。
他想随他们吧,习惯了。
八点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阳光不矜持,刺得人眼睛疼。还好温度没上来,清晨的凉意未被蒸发,走在路上也不觉得难受。
学校里人很少,大多数人选择九点半再来,整个学校空荡荡的,走十米才看到一个人,树荫斑驳,江豆豆躲在树荫里,还撑着伞,作势要给顾临玦也遮着点。
顾临玦避开了,跟着在树荫里走,直愣愣的呆在阳光下让人实在难睁开眼,只能眯虚着眼睛看路,总觉得自己晕乎乎的像要中暑了。
江豆豆:“一白遮百丑,我要保护好自己,绝不让一点光照我身上。”
顾临玦无感:“黑点也好看,很健康啊。”
江豆豆睨了他一眼,恨恨开口:“冷白皮闭嘴,你可以滚回阳光里了。”
江豆豆以伞作盾,想硬生生把顾临玦挤出了树荫,伞面纯黑,遮阳吸热,滚烫的伞面突然靠在他□□的胳膊上,顾临玦被热得下意识后缩,小跳着躲到阳光下面。
江豆豆仗着今天早上没什么人,加上伞面宽大,遮在前头根本看不到什么,她就只顾着跟顾临玦乱闹,顾临玦顾前不顾后,往边上躲,还真把别人撞到了。
没来得及转头,他的鼻尖就闻到了果橙的香味,很清爽的香水味,果香里夹杂着其他的味道,他也分不清却觉得带着丝甜。
除此之外就是薄薄一层烟味。
顾临玦赶紧站到一边,转身说:“抱歉抱歉,请问撞伤您哪儿了吗?”
抬头,看到女生长发披散,五官精致不小家子气,眼型内勾外翘,类似于狐狸眼,随便一瞥都透着媚,眼尾的睫毛长而卷翘,十分的颜值加上妥帖的妆容,顾临玦觉得,她放哪儿都是顶尖的美人。
她站在垃圾桶边上抽烟,身体微微往后仰,拿烟的那只手伸地远远的,灰白的烟雾升起又弥散在燥热的空气中,直到顾临玦直起身子她才收回来手。
大刺刺站在阳光下面,白的发光。
顾临玦看她没穿校服还化了妆,猜测这可能是学生的家人或者是毕业的学姐。
女生看了面前两个人一眼,背对顾临玦他们吐出含在口中的烟,手里的烟看着才点燃,她直接按灭烟头,扔到垃圾桶,确认烟头熄灭了,再回过头说:“没事,没有撞到。”
顾临玦和江豆豆又说了几句“对不起”,在女生温和的眸光中离开。
大概沉默的走了二十米,江豆豆回过神,倏忽拧顾临玦的胳膊,压着声音尖叫:“太美了吧!!我从来没见到过这么漂亮的女生,白的反光,白的反光啊!”
顾临玦想回头看一眼,又不好意思只,如实回答,“确实好看。”
*
因为这个小插曲,;两个人到班级已经八点十七了,谢淮站在讲台前整理马上要发下去的纸质材料、奖状,笔直如松的站在那儿。
江豆豆蹦过去,连背包都没放就说要帮忙,谢淮推脱说不用了,江豆豆装聋。非要营造出你种田来我耕织的伪和谐场景。
八点半家长陆陆续续到了,昨天让姚石让他们把自己名字写在纸上,放桌子上,没什么意义,大部分家长来就问站门口接客的班干,十分钟顾临玦这种面瘫自闭儿都已经接待了十几位父母了。
“顾临玦!”
前面遥遥传来季浔的声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他定眼看过去,季浔带着一个穿着白衬衫搭配西装裤和皮鞋的男人朝自己走过来。
季浔说:“这是我爸。”又指顾临玦,“这是我同桌顾临玦,以后还是我邻居。”
季父颔首,敦厚的笑道:“你好,小浔经常提到你,这一年你给他的帮助很大,真是麻烦你了。”
不同于季浔张扬中带点痞,他爸爸给人的感觉就是儒雅和精英,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两个人真是太不像了,顾临玦困惑着季浔是怎么独自长歪的呢?
顾临玦和季浔带着季父入座,他看了眼顾临玦干干净净的桌面,又看了眼自己桌子上的各种表,关切的问道:“小顾,你父母没来吗?”
“对,我爸爸在外地,妈妈是老师,今天也要去班里开家长会,这个表我填过交了。”
徐惠作为一中初中部老师,身在初中心在高中,虽然没法来开家长会但是消息什么的比顾临玦灵通,顾临玦的每个老师她都认识,别人今天填表格,昨天中午她就填完了,让儿子下午带给姚石。
但只要在学校里,顾临玦就算离开了徐惠的身边也不等于离开了她的视线,这大概就是教师子女的甜蜜的烦恼了。
季父点点头,没有拘着两人,让他们自己去忙。
顾临玦跟季浔出去时,几乎所有的家长都来齐了,为此他们拥有了短暂的自由活动时间。
外头热,季浔就带着顾临玦去校园超市蹭空调,他是超市常客,加上人活泼,常和老板耍嘴皮子,算是老板的熟人。
买了两瓶冰水,刷卡时季浔叫道:“勇哥,来俩板凳呗,在你这儿蹭一会儿空调。”
老板从后面拿出俩点点大的木椅递过来,笑骂:“花两块钱买了水还买了座,便宜你咯,坐里头点别挡着门。”说完又扔出来两小包袋装瓜子。
季浔接住瓜子,随手买了包薯片,问:“够意思吗?”
老板挥手赶他,“一边凉快去。”
两个大男生揣着瓜子薯片,拎着瓶冰水,窝窝囊囊缩在门后的角落,背贴着空调坐。
顾临玦磕着瓜子,随口聊了句:“你和你爸给人的感觉挺不一样的。”
“还好吧,我妈说他以前下河上树,院里一霸,这么看我们还是挺像的,而且你别看他在外面人五人六的,回去呆在家能看乌龟吃东西坐半天,没少被我妈呲。”
薯片嚼在嘴里声音清清脆脆的,季浔思索了一会儿又说,“我长得更像我妈,我哥和我爸才是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在外人面前也都是那种…嗯…提着的范儿。”
顾临玦争做忠实的吃瓜群众,唇间抿着一粒瓜子,哼两声让他继续讲。
季浔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回忆,后问:“你听说过季渝吗?”
“季渝?”
顾临玦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似乎有谁和他提起过。
“他是我哥,高中也是一中的,从小到大没拿过第二,垄断第一。”
季浔并没有等他回答就公布了答案,这倒勾起了顾临玦脑中零碎的记忆片段。
季渝和邱逸一届的,是很有名的一位学长,长得帅家境好,待人温和成绩逆天。
邱逸算是个自恋的,偶尔提到季渝也要不情不愿的说一声“完美”。后来没高考直接出国了,不然铁定成为市状元。
“听表哥提起过,他是你哥啊。”
“对,我初中那会儿季渝的传说尚存,加上我爸妈出差,他不放心我一个人,有空就来接我,认识不认识的人见我不先喊季浔而是问——”季浔捏细嗓音,模仿道,“你就是季渝的弟弟啊!”
季浔说完罕见的陷入了一种低气压的沉默,目光直视前方,可是前面就是光秃秃的墙。
顾临玦感受的到季浔现在心情一般,把手轻轻搭在他腿上,手指没有规律的缓慢点按着他的膝盖,权当渺小的安慰。
“在那之前我特别粘我哥,然后上了初中觉得谁都拿我和他作比较,就很烦,我俩那会儿老吵架,我不想看到他,他就去住校。为了展现我们不一样,他走伟光正的三好少年路,我三天两头翘课打架还欺负人。”
季浔说说就露出了涩涩的苦笑,那些事都已如过往云烟,偏偏回忆时的懊悔羞愧弥留心头。
十几岁的少年自尊心出奇的强,为了证明自己的独一无二去胡作非为。俗到不行的故事,却时常发生在很多人的身上,回头想想才发现,一些一腔偏执的事没有意义又可笑。
每次回想自己小时候一点小事就跟人红眼,觉得跟在左青龙右白虎的大哥身边就是顶顶厉害的,太小的孩子心智不成熟,加上叛逆期到了,总是走极端。季浔给自己那个时候的定义也是傻逼两个字。
顾临玦听出了季浔口中的自嘲,并没有多说什么,状似好奇的调笑:“看不出来你以前还是个大哥呢?”
季浔转头看着顾临玦,眨眨眼睛,说:“那可不是,你那个时候要是遇到我,我就得劲欺负你。”
顾临玦咔哧咔哧咬薯片,闻言顿住,虚无的屈起手指,舔舔下唇,半晌才开口,声音涩涩,他轻轻问:“这么坏?”
季浔没看出顾临玦转瞬的异样,只是觉得他吃零食的样子像藏食的仓鼠,可爱的要命。
顾临玦本身长得就很好看,对不熟的人有戒备,冷冰冰的,季浔用一年的努力来捂化了这层冰,发现冰层下面是一个鲜活而软糯的灵魂。
季浔想屏住笑意,扮演凶狠社会哥,偏偏开口就泄出了一丝笑音,“昂!不给人做小弟还摆扑克脸,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了。”
顾临玦没说话,听出他口中的嘲弄,气的踩了季浔一脚,地方小伸展不开,顾临玦就身体向前倾,把重量集中于他的右脚。
尖锐的碾压疼痛使的季浔吃痛的倒抽一口气,双手合十,赶紧求饶,“不欺负不欺负,你是我顾哥,别折腾脚了,继续,继续讲我的小秘密。”
顾临玦坐回去,“没和人讲过?”
“嘶,我大拇指是不是要肿。”季浔隔着鞋揉脚趾头,不可置否,“黑历史又不是光辉事迹,我哪儿能拿着大喇叭宣传啊,一个故事换一个故事,有空也给我讲讲你的黑历史。”
黑历史?
顾临玦认为自己目前最黑的历史就是最近,借着好朋友的名号享受暗恋的福利,崩坏高冷人设,实在黑。
如果哪天他真的和季浔表白了,会想这段时光……还是不要回想了。
他撞撞季浔的肩,瞥了季浔一眼,又问,“那你后来怎么走回正轨的?”
“走回正轨?觉得无聊了呗,我闹家里人由着我闹。我爸还鼓励我说只要不做坏事,叛逆就要有叛逆的样子。我哥专门定做个大金链子给我,说不知道我现在喜欢什么,但是带这个出去更有大哥的风范。”季浔突然一笑,搓了搓后脑勺,“还有个重要的是,那时候认识一个女生,对了,我还跟她表白过呢。”
作者有话要说: 季浔:我,大哥!社会人!
感谢
☆、第 14 章
顾临玦嗑瓜子的动作一顿,心里咯噔一下,奶油香的瓜子仁在嘴里莫名的发苦。
他心里明白季浔大概率喜欢女生,但是没有准备的被直接告知季浔有过喜欢的女生,真是一时间难以消化。
该怎么回答?
好兄弟会推搡着开玩笑,疯狂八卦。
可是顾临玦自己知道自己是假兄弟,做不出这种事。
他听到自己声音干涩,闷声问了句:“哦?”
季浔还在那儿自顾自的说,根本没注意到顾临玦的异样,他说:“那个女生几乎是所有男生的女神,学画画的长得特别漂亮。几个朋友找我去吃烧烤,正好看到陆禾梨”季浔停顿了一下解释,“就是那个女生,她叫陆禾梨。其中一个人正好在追她,就拽我们几个去都去撑场面,结果去了非把人堵在暗巷子里告白。”
顾临玦以为季浔以前就是小打小闹,听到这儿不禁皱眉,“你非这么畜生?堵人家女孩子?”
季浔摸摸鼻子,估计也觉得不好意思:“之前和他们玩,拉着我,我就去了,发现是这么个事我也觉得丢人啊,一开始我就站一边不说话,没走是想着要是真闹起来,留陆禾梨一个人在那儿别出事,我还能帮她揍那几个龟孙。陆禾梨被堵里面,二话没说直接开干,不知道她哪儿这么勇的,肯定打不过啊,我就帮着她打啊,最后我俩把他们仨全撂倒了!”
他特地停一下,挑挑眉看顾临玦,等着顾临玦给出反应。
其实他话没说全,能干倒三个,是因为那三个一开始没注意自己,也没把陆禾梨一个女生放在眼里,以为小打小闹,然后自己乘其不备玩阴的,干翻了他们。
顾临玦心里头凉凉,还要配合夸奖季浔英雄救美的荣光时刻,暗中瘪瘪嘴,觉得自己这时候特别委屈,只是敷衍的回了句“厉害”,让他继续。
季浔等着顾临玦夸完才接着说:“陆禾梨精的狠,我都挂彩了,她没事。”
他提起这段回忆的时候手舞足蹈,立志要给没见过大阵仗的同桌模拟出当时的辉煌场面。
“我们俩没见过,她直接喊了声季浔,然后问季渝是不是我哥。我当时还挺不乐意,毕竟好久没人把我和季渝放一起提了。”
“那你还喜欢人家,就是因为她好看?”
“你听嘛。”季浔揉揉顾临玦脑袋,继续道,“她让我别在垃圾桶里找朋友,也不嫌脏。就很可惜的看着我,说,”
季浔咳嗽一声,模仿陆禾梨说话是的腔调,“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有意思吗?开心吗?多大人了还不辨是非为所欲为的,果然是被哥哥宠大的。”
“她就比我大一岁,我的妈,说话老成的要命,我刚才说的是她说过的原话,太醍醐灌顶了,值得每日背诵。”
顾临玦低头,边抠手边问:“然后你就喜欢上她,重新做人?”
季浔摇头:“哪儿这么容易,但是她那天操作太骚了,把我骂醒了点,然后我觉得之前那些人太low了,正好也结了梁子就慢慢断了关系,转过头找陆禾梨玩,她带着我玩,外头都传我俩一对,传来传去我就有点喜欢她了。”
他恨恨地拍了下顾临玦的腿,说:“结果我跟她表白的时候,她打了我一顿,打的真用力,骂我傻逼,还教育我啊,别人云亦云,没主见。最伤人的是,后来我才知道,陆禾梨见过季渝,还喜欢上我哥了。”
顾临玦嘴角抽搐,怎么想怎么狗血,刻薄地问,“意思你喜欢上你嫂子?还挺会玩……”
“屁!”季浔捶了他一下,骂道,“我哥追求者太多了,都不知道陆禾梨喜欢他,什么嫂子不嫂子!季渝出国之前,还是我强行把他骗出来和陆禾梨见面,说起来我还是个丘比特,只是我哥没答应她。”
顾临玦想,怎么又喜欢人家又撮合人家,季浔的喜欢怎么这么独特。
他这心里头一悲一喜的,跟过山车一样。
“你喜欢陆禾梨还撮合她和你哥?”
季浔思考什么,半晌,皱着眉搓搓脑袋,也有点困惑的开口道:“不知道啊,告白失败了我们也还是朋友,而且我后来也叛逆期结束了,也修复完和季渝的关系。陆禾梨给我打电话说想在季渝走之前最后表白一次,我也没怎么想就帮她了。”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过来问顾临玦:“你说这算是喜欢吗?毕竟我给她表白过,还给她送过礼物。”
傻逼季浔,你自己的心思我怎么知道?
顾临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特别想对他洗脑,说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但是他只是拿起凳子边上的冰水,猛地贴上他的脑门,季浔被冻得一哆嗦,两滴水珠从他额前滚下来,留下行水渍。
顾临玦拍拍衣服,打开瓶盖,喝了口冰水,降降心头的烦躁之火,冷漠道:“不知道,自己想。”
季浔也给他买过礼物,和他撒过娇,还开玩笑的说过最喜欢他。
但是季浔不会问自己,他也不会问自己,这样的季浔会不会喜欢顾临玦。
心里头酸酸涩涩的,顾临玦给自己画的舒适圈被回忆破开了一道缺口,他意识到,他们两个人的感情,看似无坚不摧,实则脆弱不堪。
季浔抹干脸,跳起来箍住顾临玦的脖子,他们靠的那么近,脸就要贴着脸了,微微侧头,再近点顾临玦觉得自己就能亲吻他的侧脸。
顾临玦想,如果我亲上去,他或许会觉得这是个意外,也许会觉得我是个变态。
算了吧,慢慢来。
“冻死了,我也要冻你一下。”季浔勾着顾临玦,笑嘻嘻的把冰水贴近他脖子。
还没真贴上,就能感受到凉意袭来,顾临玦一吓,喘着粗气往外躲。
季浔听到顾临玦在他耳边的声音,心头一跳,身体一僵,胳膊莫名卸了力气,有点懵逼的站在那儿,水珠顺这瓶身往下滚落,“啪嗒”溅落在地上。
顾临玦喘的….还挺好听?
季浔觉得自己疯了。
这愣神只有短短的一瞬,顾临玦已经躲开逃了。
他站在树荫里,季浔站在阳光下,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冰水,一时间辨不清神色。
“季浔!你发什么呆?热不热?”
“啊?哦,哦,来了。”
季浔回过神,不知道是不是热的,顾临玦竟然觉得这家伙有点脸红?
他们站在树荫里,沉默了两秒,季浔莫名其妙嘀咕了一句“陆禾梨”。
季浔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这么说,就像是在急于证明什么,和顾临玦说,“你知道吗,高二高三靠一起,陆禾梨也在一中,说不定我们换教室了还能遇到她。”
“……”顾临玦定定地盯着季浔,点点头,努力扯出一丝微笑,说:“好啊,见见呗。”
“嗯,见见。”
*
家长会那天关于年少轻狂,关于少年心动都被骄阳烤化,融在了水泥地里,季浔再也没提起陆禾梨的事,放假的第一天就收拾东西飞美国了。
季渝在美国读大学,正好他父母要到美国出差两天,带着他一起去,又把季浔一个人仍在美国,让季渝照顾照顾。
暑假的日历有条不紊的一天撕掉一页,上学的时候觉得时间慢,放假觉得时间快。
学生计算假期的方法经常是自己给自己压力。
暑假的第一天,假期过去六十分之一,第二天结束,已经过完暑假的三十分之一了,第三天就是二十分之一……
暑假的第十天,人在美国,没上飞机的季浔在JGJ失恋联盟群里哭诉,暑假过去六分之一了,他作业还一个字没动呢,哥哥不疼妈妈不爱,一个人吃汉堡吃到傻。
豆本豆:我在玦玦家抄作业,你在异国他乡多保重[微笑].
我为暑假续一秒:哭的好大声,我哭倒了自由女神像。
豆本豆:季姜女nb!
顾:……
我为暑假续一秒:顾哥哥~
豆本豆:呕
顾:呕+1
我为暑假续一秒:呕+1
顾:你还有多久回来?
我为暑假续一秒:再呆个十来天吧,回来后天天与顾哥相约图书馆。[抛媚眼]
顾:……好
顾临玦根本不想出去晃荡,没有必然的需求,他可以呆在卧室里就地飞升,江豆豆约他写作业都是屁颠屁颠乘车来他家,让顾临玦出去动两下他都不同意。
这边答应了季浔,那边江豆豆就不乐意,非让顾临玦跟她出去玩,不去图书馆,出去吃冰。
不知道冰有什么好吃的,她磨了顾临玦好久没把他这跟铁杵磨成针,这回逮着机会威胁顾临玦了,死活拽着他出门。
顾临玦太久不出来,一出门才发现,这世界已经这么热了?
他木着脸,说:“我要融化了。”
江豆豆:“顾临玦,你是不是男人?男人就要热爱阳光,喜欢流汗。”
全是歪理,全是刻板印象。
吃冰的甜品店是个网红店,三伏天还有一群人撑着伞排队,路边连狗都不出现了,人还□□着曝晒阳光下,所以说……人被称之为人,因为人啊,爱拼敢挑战。
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进去,江豆豆点了芒果冰山,十几分钟过去,上了一大碗细碎的冰屑堆成的小山丘,上面撒着浓厚一层芒果酱搭配乳酪,店铺里冷气很足,但是这冰山冷气更足,一口下去冻得人发慌。
江豆豆要炫耀自己的快乐,非要拿着顾临玦的手机跟季浔通视频。
季浔也是个熬夜能手,美国那儿两点多了,他还醒着,视频接的飞快,没一点疲倦感。
顾临玦吭哧吭哧地吃冰,太多了这简直是对他肠胃的挑战,他准备再吃两口就放弃。
江豆豆和季浔打招呼就把手机递给他。
他嘴里有冰,接过手机还没说什么。
季浔那儿就开口道:“顾临玦,你他妈涂口红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顾临玦:天生唇色好看,勿Q
☆、第 15 章
顾临玦:“你瞎吗?没吃过冰?”
屏幕里季浔的脸不断靠近,顾临玦下意识就往后退。
“你往后退什么啊?”
“你干嘛靠这么近?”
季浔笑了,说:“看你嘴唇怎么这么红。”
顾临玦抿起唇,不给季浔看,然后翻转镜头,视频里的画面一转变成了碗里的沙冰,冰层中间有一点果冻小蛋糕,还挺好吃,他就专挑中间舀,现在冰山上下分离,中间细细弱弱的一点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山顶。
顾临玦说,“吃了很多冰,冻得要命,嘴能不红吗。”
季浔忍俊不禁,“你吃东西还挺别致的,这样不会塌吗?”
他冷酷无情且非常自信,“不会,我吃的时候控制……”
话还没说完……冰山塌了,他山塌了。
“季、浔。”
季浔摆摆手,拿手机的另一只手伸长,自己远离了镜头,眼神飘忽,“怪谁呢,我看江豆豆人家就是从顶吃,你非拦腰凿出个山洞,对不对?”
因为镜头拉远了,视野更加开阔,但是周围相对昏暗,他头顶应该有一个小夜灯,从顾临玦的角度只能大概看出他穿了薄薄的浅灰色睡衣,靠在床头,空调被随意地搭在身上。
就这么看着,感觉不出这个男孩到了别国,和自己隔着十万八千里。
顾临玦瘪瘪嘴,把镜头转回来,回答道:“对,怪我自己呗。两点多了你不困吗?”
季浔扩了扩肩,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往后倚靠,两根指头揉了揉眼睛,嘴角往上勾着,耳机收音效果真好,顾临玦清晰的听到他的一呼一吸,透着一股子莫名其妙的缱绻。
小夜灯不算亮,堪堪让他看得清这个人而不是一团黑影,朦胧得带着温柔,季浔那儿是深夜的卧室,万籁寂静,自己这儿是傍晚的闹市,人声鼎沸。
看季浔懒洋洋躺在那儿,顾临玦觉得身前这冒着冷气的已经雪崩了的冰山也没那么冻人了,可能对他来说,季浔这人干什么都是活着的阳光。
“困,本来都准备睡了。”正说着,季浔打了个哈气,“和你们打电话瞌睡就没了,你一问我又觉得想睡了。”
哈气会传染,看着他打哈气,顾临玦也跟着打了个哈气,说:“睡呗,给你和江豆豆再聊两句?”
对面江豆豆带着耳机看起了电视剧,一碗沙冰被戳的稀碎,明显忘了对面的人还和季浔通着视频,想一出是一出就是江豆豆本人了。
“不和她聊了,你跟她说一声。”耳机里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季浔人已经躺下了,不是直直地在灯光下,视频里季浔的脸也模糊了很多,说睡就睡,开口时声音略显低沉的,昏沉之间,最后一句话有点含糊,他说,“顾临玦,你嘴被冻的红红的,真好看。”
说完他自己笑了,捂住眼睛,暗骂:“我他妈疯了吗,盯着你嘴看,睡了睡了,晚安玦玦。”挥挥手,他就关了视频。
卧槽。
艹!
他为什么突然叫我玦玦?用这嗓子喊两声,我他妈都快硬了。
顾临玦面上无波澜,冷着脸吃了一大口冰,心里脏话连篇都没有办法表达刚才一瞬的心动,沙冰入口,迅速融化吸取身体里的燥热,甜腻的冰水顺这喉咙留下,冷静安抚躁动的心脏。
闷头吃了半天,江豆豆惊呼:“玦玦,别吃这么多,对肠胃不好。”
顾临玦机械地低头看看……这冰山就剩个底儿了,他的头脑和身体也成功冷静的一批。
擦擦嘴,他说:“这冰不错。”
江豆豆喃喃:“不错也不能这么吃啊。”说着,她赶忙拽着顾临玦出去,这个场景特别像一位母亲在玩具店前拖走耍赖的孩子。
我不要脸吗?
顾临玦想着,赶忙挣脱开江豆豆,慢吞吞走在她后面。
天色已然昏暗,夏天这个时候反而时人愿意出来玩的时间,他们逆着人流往回走往公交站台。
江豆豆已经搬回市区了,顾临玦还住在城郊的出租房,乘着不同的车去往不同的地方。
边走边回忆那一通视频,顾临玦加快步伐,走到江豆豆身边,问:“豆豆,你看…嗯…我嘴红、红吗?”
说出来还有点羞耻,感觉自己像个变态。
江豆豆困惑的皱眉,根本没看他的嘴,反问了一句:“谁嘴不是红的?”
得,问她就是白问。
顾临玦又抵住羞耻,继续问:“那我吃冰的时候嘴是不是特别红?”
“红吗?不记得了,我干嘛盯着你嘴看?”她睨了我一眼,像是悟到了什么,指着顾临玦说,“在测试我们的友情吗?看我对你的关注程度?那不能只有你问,我问你,你知道我跟谢淮表白的时候涂口红了吗?”
“……”
一时语塞,顾临玦仔细回忆了那天江豆豆的脸,却怎么也想不清楚她那天长啥样了,就记得灯光下她肩膀一耸一耸的,还有提到泡面时大哭。
半晌,他打量了两眼江豆豆的嘴巴,诚实的发问,“你涂口红了吗?你嘴不是一直挺红的?”
江豆豆白了他一眼,埋怨:“多年兄弟,今天算是看透了!不是说直男看到女生涂口红都觉得女生化妆了吗?你是不是直男!”
顾临玦:“……”
我确实不是了啊。
江豆豆自言自语也没有准备等顾临玦的回答,她说:“你看不出来,谢淮说不定也没看出来,怪不得我告白失败了,唉。季浔还说我那口红涂了显白,你们俩要是有季浔的眼光就好了。”
“季浔?他看出来了?”
“那天我们先去了网球场嘛,我就在他面前涂的口红,他要是看不出来,我可能会直接撒了他。”江豆豆忽然看着顾临玦大笑,“不过,季浔问男生能涂口红吗,他说你唇色很浅,有时候看着没精神。”
顾临玦震惊:“涂口红?我?”
江豆豆俏皮的眨眨眼,仰头靠近他,笑道:“说不定人家季浔准备送你口红作为生日礼物呢?卧槽,好期待好想看,他要是不送我送你行不行?”
江豆豆戴着鸭舌帽,顾临玦直接按住她的帽檐,毫不怜惜地盖到她脸上,道:“你想都不要想,季浔要是送口红,我就抹他脸上。”
开往江豆豆家的车来的很快,他们前脚到了公交站台,后脚车就慢悠悠的靠边开来。
顾临玦也是脑子一抽,江豆豆上车前他还莫名其妙的抓着她的手腕,小声问了句:“你会盯着谢淮的嘴看吗?”
江豆豆甩开顾临玦的手,双手捂住脸,笑骂:“艹!顾临玦你在给我搞/黄/色吗!”
我不是,我没有,我在认真的请教你啊!
顾临玦为自己委屈。
可惜江豆豆听不到顾临玦的心里呼声,三步两步跑上车,挤在人群里,只给他留下一行汽车尾气。
……
这么说,四舍五入,季浔在给我搞/黄/色吗?
但是他的表情太坦坦荡荡了吧,是他脸皮厚?还是太暗了我没看清?还是江豆豆脑子里面全是废料?
短短的几秒,顾临玦已经思考了很多。
没两分钟,他要乘坐的公交也到了,车里的人此时并不多,他随便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啪”地一声公交车门关上,晃晃悠悠把他往家运,路上霓虹灯在月色下争辉,路中一站停靠,上来一对男女,可能是情侣,男孩手护着女孩将她和站着的人隔开,路过顾临玦身边时,女孩声音不大,娇娇怯怯的问男孩:“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这一声不轻不重,直接在他耳朵里炸开,不断脑内回放。
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啊?
季浔。
顾临玦的头靠着车窗,公交自身的抖动震得他头昏昏的,震得他频繁做白日梦。
*
季浔回来的前几天,顾临玦过得很艰难。
如果有朵花在他房间里,说不定他能坐着一天就掰着花瓣,一瓣“喜欢我”,一瓣“他笔直”。
这玩意他以前嗤之以鼻,觉得都是小姑娘整的。结果到了自己身上,真是问天问地问神灵,只寄希望于玄学。
季浔说着十天后回来,其实还是推迟了,每延后一天,季浔就多绝望一天,他卷子都没带出国,顾临玦他们作业写完了,他还是放假前写了多少现在就写了多少。
租的房子离机场很近,季浔在八月一号就让顾临玦去给他接机,到了十号还让顾临玦给他接机,顾临玦想着你让我接机,你倒是给我个飞机接啊。
季渝暑假有项目要搞,季浔在国外也是被放养的,说好去十几天,季渝说要一起回来,生生在美国呆了快一个月。
为了让顾临玦接他,季浔不惜祭出他哥哥,问顾临玦想不想看季渝,男神啊!四年前也是丹城响当当的人物。
季渝这个人,顾临玦倒是不在乎,他在乎陆禾梨。
顾:还有谁来接你们吗?
想家想学习:就你来接我,我哥应该有几个同学要来接他,他们直接去玩,要把我扔在机场,我很惨,爸妈不爱,哥哥不疼,能给我温暖的只有小伙伴了,是吗,我的bro?[靓仔笔芯.jpg]
顾临玦敲下一行字,问陆禾梨来吗,又觉得太直接,删除。
敲敲打打,怎么也不合适,问什么都像自己有企图。
顾:行吧,几点的飞机?
想家想学习:十几分钟就回复七个字?接机真是个困难的决定呢,唉,我只是顾哥可有可无的网友罢了。
顾临玦这跨国都感受到一股子酸劲儿,季浔搞什么名堂。
顾:算了。
想家想学习:别算了!
想家想学习:明天下午三点十分到,等你哦~[爱心]
顾:不是,我把你接到哪儿呢?
想家想学习:亲爱的邻居,当然是接到你家隔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小天使的收藏和点击!
☆、第 16 章
季浔不是要立刻住过来,只是在出租房歇歇脚,顺便看看房子收拾的怎么样,晚上还得跟着他哥回去。
第二天,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顾临玦梦里总觉得自己迟到了,季浔给他发打电话说,“不等了,我要飞回美国。”
顾临玦非常着急,忙问他,“不要作业了?”
季浔笑着说:“连你都不要了,我还写个屁作业。”
然后他就把电话挂断了,顾临玦就在“嘟嘟嘟”的忙音里惊醒,醒的时候心里难过的要命,还委屈,想着就迟到一会儿,季浔你至于吗?
顾临玦伸手从床头拿过手机,房间窗帘遮光好,卧室里一片黑,打开手机屏幕亮的骇人,他虚虚从指缝中看时间,大大的“7:30”。
这梦太悲了,他被整的睡意全无,把自己甩回床上,枕头软软的,一夜的空调没关,吹的身上冰凉。
顾临玦关了空调,心里头嘀咕:“真想盖棉被。”
*
大概三点,顾临玦到了机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排队给季浔买鸭脖。
离开祖国一个月,季浔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买个绝味鸭脖,要最辣的。顾临玦觉得自己疯了,今天机场的人也疯了,卖鸭脖的店还排起了队。
鸭脖很辣,顾临玦想要是季浔在自己边上啃鸭脖,自己就看着他吃,又馋又吃不得,惨无人道,这是对自己惩罚。
于是路过一家小卖部,进去买了两包QQ糖,顾临玦知道季浔是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看到自己有什么就像也来尝尝,担心季浔这个批人看吃什么就想要什么,又和老板要了两包一样的。
扫码的时候,身边传来一个女声。
“老板,来包X爆和一个打火机。”
若有若无的柑橘香混着烟味传来,顾临玦一转头和那个女生面对面看个正着,是家长会那天撞到的女生。
女生穿着纯黑的紧身露腰吊带和牛仔短裤,外头搭着件薄薄的白色开衫,头发染成了酒红色,还烫了卷儿,马尾高高的扎着。
她看到顾临玦一愣,莞尔笑道:“又遇见你了。”
老板把烟和打火机递给她,顾临玦有点疑惑为什么烟没了还要买个打火机,鉴于不认识,他也不好问,点点头就算打了个招呼。
女生看顾临玦盯着自己的烟看,和顾临玦解释道,“在机场外面抽了最后一根烟,打火机连着烟盒一起扔了,想着戒了算了。”她晃晃手中的打火机,有点自嘲的开口,“显然没成功。”
她又问:“你来接机?”
“嗯,接朋友。”
“是你喜欢的人吗?”
“???”
顾临玦瞪大眼睛看着她,她把玩手上的烟盒,转圈圈,看着顾临玦笑,女生气场足看着凶而媚,笑起来却像个邻家大姐姐。
“因为你买糖的时候,看着又乖又甜。嗯……直觉罢了,看你这表情是真的了。”
“我,我….嗯,你猜对了。”
反正不认识,实话实说也无妨,现在航班也没到,顾临玦就跟她站在店门口聊,虽然跟陌生人聊天还是有点尴尬,但是对这个女生顾临玦有莫名的好感。
“你也来接朋友吗?”
“我?”她摇摇头,“不算吧,顶多算来…追星。”
顾临玦疑惑,今天有明星来丹城?也没有看到粉丝群之类的啊,还是说这位姐姐的爱豆粉丝不多?
追星嘛,江豆豆用现实告诉他,啥都不知道的时候,夸她们爱豆就是对追星女孩的最好回答。
“那你的偶像一定很优秀。”顾临玦干瘪瘪的赞美道。
女生哭笑不得,问:“这也能看出来?学弟你也有直觉吗?”
学弟?
她是我学姐?毕业的还是在读?
顾临玦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
“我马上高三,也是一中的,你高二对吗?”
顾临玦点点头。
“高二有这么可爱的男生吗,真幸福,是不是很多的女生觉得你好看给你表白?”
顾临玦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这还是第一次有女生这么直白的夸他,“没有。”
“啊~”她应答道,“现在女生要求这么高吗?你开学往高三教学楼逛逛绝对会收获一大批姐姐粉的,高二的没眼光高三的有,对了你叫什么?”
对于她,顾临玦有一种不自觉的放松与信任,应该是她自身带着的能力,以至于自己现在有问必答,江豆豆看了要骂娘。
“顾临玦。”
怕迟到,自己定的三点半闹钟震动了,顾临玦关了闹钟,早上被梦境支配的恐惧席卷头脑。
女生了然一笑,摆摆手让他走,顾临玦才走半步,女生又叫住他,“我叫陆禾梨,开学要是遇到了,学姐请你喝饮料。”
她就是陆禾梨?!
顾临玦直接僵在原地,僵硬的点点头,同手同脚地往前跑。
季浔他们的接机口就在小卖部前面不远处,如果她是陆禾梨,那么她所谓的追星是,是季渝吗?
站在接机口,顾临玦没走几步路竟然直直冒冷汗,她认识季浔,自己刚才承认了自己是接喜欢的人,意思是陆禾梨即将知道自己喜欢季浔?!
顾临玦转身往小卖部方向看,陆禾梨已经不在了,他再在周围找,也没有看到那一抹亮眼的红。
她来追星,遥遥地看着星星在天上就够了。
*
站在顾临玦边上的应该是来接季渝的四五个人,举着个浮夸的牌子,季渝俩大字边上全是粉红的爱心,最夸张的是角落还有几个大红唇印。
他低头掂了掂手中的一小袋绝味鸭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给季浔接机有失牌面。
三点五十季浔他们才出来,顾临玦一眼就看到了季浔,其实准确来说不是顾临玦看到了,而是季渝的朋友,接机牌疯狂摇动,用尽全力展现主人的兴奋。
季浔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儿,他还没回答,边上一个男生,粗犷的嗓音高声道:“渝哥!季渝!这儿呢!”
季浔轻笑,顾临玦哑然,半晌才开口:“我这里应该挺明显了。”
“顾临玦,我看到你了。”闻言,顾临玦对着季浔招招手,季浔也招手回应他,声音带着笑意,说:“还看到了绝味鸭脖。”
季浔甩开他哥就快步推着箱子走过来,接季渝的一群人也认识他,“弟弟、弟弟”地叫个不停。
季浔和每个人打招呼,手搭在顾临玦肩上,向后指道:“我哥在后面,这是我朋友顾临玦。”
那个声音特别粗犷的男人笑道:“小朋友一直站在我们身边不说话,合着是来接你的。”
顾临玦点头,乖乖地说:“你们好。”
说话间季渝也慢悠悠的来了,顾临玦在季渝身边往前看,季渝比季浔高一点,估摸着有一米八五,长得很帅,成熟稳重,笑起来温和,属于让人眼前一亮的男生,也难怪陆禾梨那样的女生都把他比作星星。
想到陆禾梨,顾临玦再次往四周看,东南西北都没有看到她。
“你好,我是季渝,季浔的哥哥。”季渝和他打招呼,又道,“季浔在外面天天嚷嚷着要回来和你写作业。”
“……”
季浔这么爱学习?他不是想回来抄作业吗?
“他一直…热爱学习。”顾临玦扯扯嘴角,尬笑回答。
随便聊了两句,两拨人就分开了,季渝一拨人浩浩荡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季浔把行李放在一边,从顾临玦手里拿起鸭脖,塑料袋打开发出细碎的声音,季浔往袋子里嗅嗅,笑着说:“太香了,回去呗。”
“行,我给你拉箱子,你吃?”
“不用,回去吃也一样。”
他们打了辆车,并肩往外走,在外面他还算个体面人,上了车坐直了两分钟就软软地摊下来,顾临玦被挤在角落,季浔靠着他像没骨头一样。
“我累死了,飞了十几个小时。”放鸭脖的袋子被他一只手拎着悬在身侧晃晃悠悠,“回去我要躺在床上吃鸭脖,昨天跟阿姨说再来打扫一遍,你要跟我来隔壁看看吗。”
顾临玦侧首,垂眼看着季浔,季浔眼睛圆溜溜看着他,这一刻顾临玦才有季浔回来了的真实感。
“去呗。“他从兜里掏出QQ糖,说,“我买了糖你吃吗?没有味道车上也能吃。”
“啊——”季浔张大嘴。
“……”顾临玦撕开QQ糖的动作一卡,他只想给季浔打开袋子,结果这个少爷张嘴等着喂了,他冷漠道,“懒死你了,季少爷。”
顾临玦捻出一个,放到季浔嘴里,季浔阖着眼睛慢慢咀嚼着,这半躺的姿势…顾临玦好担心他迷迷糊糊就噎死了。
屈肘推推身侧的人,顾临玦说:“你坐直了吃。”
季浔叹了口气,腰部用力把自己掰正。
搭耸着眼皮,叫道,“顾临玦。”
“……”
“玦玦~”
“干嘛?!”
“我特地给你带了礼物,回去给你。”
不知怎的,顾临玦右眼皮紧跟着一跳,这礼物他总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斜眼瞥了一下季浔,小心翼翼开口问:“是、是什么?吃的?”
季浔神秘地摇头,笑得很鸡贼,“用的。”然后季浔从手机上翻出一张照片递给顾临玦看。
照片里是一个男生,长得很可爱,一只手拿着黑管的口红,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嘴唇,唇上涂了口红,加了什么滤镜吧,特别Q弹,红中带点粉。
顾临玦心中恶寒,忍不住抖三抖,问:“你要送给我这个男的?他是美国的特产吗?”
季浔夺过手机,放大图片,指着那个黑管口红说,“你有病啊?想什么呢,送你这个口红,人家是试色的。”
顾临玦皮笑肉不笑,说:“呵呵,你是不是有病!给我送口红?”
季浔很无辜,“人家也是男生,也涂了,人家柜姐说男生也适合。”
顾临玦:“……”
这个重点是男生可不可以涂吗?
重点不是我接不接受吗?
我并不准备接受啊!
季浔真的是直男吗?直男会送另一个好朋友口红,还不是开玩笑而是非常认真正式的?
“那你用吧,别给我,给我我们就恩断义绝吧。”
“我特地逛街买的,做攻略了。”
司机可以停车吗,或者回机场。
顾临玦份外诚恳地说,“你回美国吧,季浔。”
这一刻,他懂了,早上惊醒他的是美梦,他却辜负了老天的好意。
作者有话要说: 顾临玦猜到了口红这一劫可能逃不过,没猜到这个劫难来的这么快。
接机的当事人就是很后悔,真的很后悔。
感谢各位支持!
如果把更新时间调整到中午12点可以吗?
感谢在2020-01-09 15:19:48~2020-01-10 17:2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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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7 章
季浔笑眯眯的望着顾临玦反问:“回美国再给你带几只?”
在别人面前季浔还有点眼头见识,这会儿在顾临玦边上几乎是瞎了。
顾临玦不待见那劳什子口红,季浔把它当宝贝,眼睛比一会儿睁开,靠着顾临玦说这口红什么颜色,滋不滋润,涂出来是什么效果。
顾临玦把自己团在角落了也躲不过他的攻击,只能用胳膊肘怼怼他,让他滚蛋。
“你别说话了,再说我就跳车了。”
季浔不说了,手搭在眼睛上,闷声笑。
他们现在坐在差不多二分之一的后座上,挤一挤的话这后面还能坐俩瘦的人,可见顾临玦被压榨的有多厉害。
顾临玦问,“你挤在这是因为你那座位上有刺吗?”
季浔边笑边往回挪动,不忘招招手让顾临玦也过去。
司机一路上回头两三次,心里困惑俩男生在后面怎么这么能躁,从左挪到右又从右挪到左,到底没说什么,由着他们晃。
一路坎坷,到家季浔神清气爽,顾临玦被烦下去半条命。
虽然顾临玦说自己喜欢季浔,但有时候觉得这人烦的要命,却也只有季浔能天天在自己面前烦还能不消磨自己对他的喜欢,可见喜欢有时候是坚固耐磨的。
没去顾临玦家,两个人直接去了隔壁,原本顾临玦还幸灾乐祸想季浔这种做事毛毛躁躁的人,指不定出去一个月就光秃秃的带了个人回来,准备表演无钥匙徒手撬门。
结果季浔从门边牛奶柜后头的缝隙里还真的摸出了一把要钥匙来。
他晃晃钥匙,叮铃咣啷的作响,说,“临上飞机才想起来,赶紧让阿姨把钥匙留在这儿。”
顾临玦在他身后,整个人半趴在拉杆上,看着季浔开门,道:“你要是没钥匙,我就把你领到我家。”
门开了,季浔没回头,直接向后伸手要拖箱子,但是他没摸到拉杆,只摸到顾临玦的脸。
季浔这手往后伸,顾临玦也没躲,就脑袋该在那儿还在那儿,直勾勾的看着季浔手往自己脸上糊。
季浔摸到个热热的人脸吓一跳,立刻松手,转头,往后跳,三个步骤一气呵成,看到是顾临玦之后拍拍胸口,恶作剧地又把手放他脸上捏了捏,松了一口气说,“我他妈以为什么呢,吓一跳。”
顾临玦随便他捏,眯起眼睛笑道,“你确实吓了一跳。”
最后的“一跳”他故意加重了说出来。
季浔听出来顾临玦在嘲讽,捏他脸的手加了点力气,捏完让他推箱子进去。
这房子近期才被打扫,很干净。季浔睡在主卧,家具几乎全换了,木制家具偏多,倒也简约清爽。顾临玦推箱子进来,他已经趴在床上了,绝味的塑料袋扔在床头柜上。
江豆豆就不太乐意任何人上她的床,顾临玦来只能坐椅子上,不行就坐地上。他不知道季浔是不是个洁癖,就坐在了季浔的箱子上,蹬蹬腿,把自己滑到季浔脚边。
“起来,吃东西。”
“嗯嗯”季浔趴在那儿,随意应答着顾临玦,没动作。
“你这么累吗?”
“在飞机上没怎么睡着,断断续续的眯了会儿。”季浔翻身,看顾临玦坐在箱子上,爬起来,说,“床上坐嘛,我的床特别软!”
行,看来不是洁癖。
顾临玦也不客气,跟季浔一样,躺在床上,早起加上委委屈屈缩在角落一路,其实他自己也挺累的。
“休息一会儿呗,吃点鸭脖。”
“我吃不了,太辣了。”
“我给你倒杯水,不知道阿姨有没有烧水,冰箱里有矿泉水吧,你要是觉得辣就蘸水吃。”
大概蘸水吃是他们这种重口味的人不能理解的,季浔起身说完还重复了两遍“蘸水吃”,搭着个拖鞋就往外走。
以前两个人去吃冒菜,有点辣,顾临玦就要了杯水涮涮再吃,那时候季浔表情挺难的,就像看到他在吃苍蝇。
没烧水,冰箱里有矿泉水,季浔倒了一大碗,放在床头。
本来顾临玦是拒绝吃鸭脖的,但是季浔吃的太香了,边吃边砸吧嘴看他笑,贱得慌。
他一包QQ糖都吃完了,却感受不到甜甜的快乐。
“你给我一个”
顾临玦认输,忍不住了,手里的QQ糖它不够香。
季浔“嘿嘿”笑了两声,没给顾临玦一次性手套,而是拿了根牙签戳了个小的给他。
顾临玦接过牙签,把鸭脖放在水里划了划,星点橘红的辣油浮在水面上,他觉得差不多了,就拿过来咬了一大口,入口还好,嚼两下就有点上头。
艹,真的入味。
特辣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季浔吃了都偶尔吐着舌头吹起,顾临玦不清楚自己怎么能这么自信,一下咬那么多?
辣但是好吃。吃了一口顾临玦把鸭脖放回矿泉水里,企图疯狂分泌口水并且利用身体的轻微晃动来减轻嘴里的辣感,效果并不算理想。
季浔在边上看着他辣的脸泛红的样子直笑,感觉手里的鸭脖它更香了。
果然,过半分钟,顾临玦又把签抽出来,小小的咬了口肉。
季浔把剩余的一扫而空了,倚在床头,看他恶性循环一样的,吃一点被辣到,涮一涮,再吃再被辣到。
“别吃了,嘴都有点肿了。”季浔从他手里把签收走,扔到袋子里,让它们与垃圾在一起。
顾临玦瞪了季浔一眼,没说话,有点闹脾气地把自己甩到床上,独自消化口中的味道。
季浔转个方向,爬到顾临玦边上,问他好吃吗?
“不好吃。”顾临玦鄙夷道,侧身背对季浔。
“不好吃还不停,真给我面子。”顾临玦跟面团一样,被季浔搓了一圈给搓回来面对自己,“顾临玦,你嘴又红了,要不给你试试口红?”
顾临玦:“……”
烦死了,他妈的怎么这个人还记得这事儿!?
他胳膊用力,脱离季浔的爪子,继续背对季浔,瓮声瓮气的回答:“是你的口红。”
“是你的口红~”
实在忍不住了,顾临玦跳起来就给季浔一拳,季浔被他压在下面,左右躲了两下,没躲过,开始回击,一来一回,看着像闹着玩,又有模有样的打得认真。
闹了十几分钟,顾临玦累得够呛,季浔还挺快活,要知道狗拆完家总是愉悦的。
他躺平了,季浔凑过来,捶两下他的肩,又捶两下他的腿,说,“再来啊!”
“滚犊子,我累了,空调温度再调低点,热得慌。”顾临玦任季浔捶,反正力气不算大,权当按摩来使。
他没力气和季浔玩了,没有接不住的飞盘只有累死的狗,算他活该先招惹季浔闹,认怂,他自己要休息了,不管季浔他怎么玩。
季浔把空调被扯过来,盖在顾临玦身上,顾临玦踢开要降温,季浔说温度降了,还是得盖被子。
顾临玦踢季浔盖,季浔盖顾临玦踢。
最后顾临玦放弃了,心想,你盖吧,闷死我算了。
不知道是不是吃饱喝足了,打了一架没力气,顾临玦这腿一伸一缩的打节奏,整的自己意识开始模糊,他嘟囔道:“我睡觉了,别动。”
季浔安稳了,也躺在顾临玦旁边,声音轻轻柔柔的问:“你怎么比我还累了?”
“我都不困了。”
“要不要我给你关窗帘啊?”
顾临玦不知道是季浔声音轻得就像在哄自己睡觉,还是自己意识开始飘忽了,听不进去他说的任何话。
季浔说什么他都一概“嗯、行、随你”的回答。
模糊之间,他感觉身边的人动了两下,好像下床了,刷地拉上窗帘,周围暗了一点。
顾临玦觉得自己似乎说句:“季浔你们家窗帘遮光一般,换个好点的帘子呗。”
季浔没回答他,顾临玦猜测自己大概开始做梦了。
梦里一片黑,他听到背包拉链拉开的声音,季浔从包里拿出了什么并且兴冲冲回到床上,在顾临玦耳边用气声问:“我给你试试口红,行不?”
让我起来,这个不孝子,他太放肆了!
顾临玦想爬起来,身体像是被千斤压住,动不了,只能苍白无力地吼了一嗓子“滚”!
但是季浔又在他耳边说,“你默认了啊,好的,我知道了。”
同意什么了?他明明说了滚。
但是太困了,脑袋中的漩涡把顾临玦淹没,他被拖进了异次的黑暗中,真正入睡前,他想完了,季浔这个批说不定真给他涂口红。
七点十分顾临玦睡醒了,不是自然醒,季浔的爪子压在他胸口,梦里自己都要窒息了,醒过来第一件想干的事就是把季浔地手折断。
季浔说不困不困,还是躺在边上睡过去了。
很多小说、电视里描写拍摄喜欢的人睡着时,像是天使,或者是被天使吻过的人,让人觉得好看,满足。
其实还好,季浔正好面朝他,嘴巴微张嘟在那儿,像个鱼。
到底脸的底子好,闭眼躺在那儿还是好看的。
顾临玦把他手缓缓拿开,自己微微坐起身子。看着季浔睡得正香,轻笑一声。
喜欢同性还是有点好处的,比如季浔此刻睡在自己旁边,一点不设防,睡得像个傻子。
他伸手戳了戳季浔的脸,那个位置大概就是季浔的“酒窝”位置。
江豆豆有小酒窝,季浔强行尬笑的时候能给自己逼出了小凹陷,他说自己这样也算是有酒窝了。还逼迫顾临玦说比江豆豆那种好看,顾临玦问他,我没有心吗?非要我背着良心做事?
戳戳季浔,季浔有感觉但是没醒,伸手抓住顾临玦那根作恶的手指,拽的紧紧的,拉到下巴下面。
顾临玦要把手指从季浔手里扯出来,他用力季浔也用力,这家伙睡觉睡的还挺有占有欲。
虽然指头被别扭的握着,但是顾临玦也没为了根手指强行把季浔弄醒了。
结果顾临玦不用力,季浔也放松了,握了两分钟又松手,皱着眉把顾临玦的手指往外推。
呵,男人。
没了束缚,顾临玦就起身想去洗把脸。
说实话,睡醒时他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事儿。
当他站在镜子前看到自己的样子时……他惊了。
镜子里的男生头发乱糟糟的,两边翘起,因为是被压醒的,脸有点苍白,唯一的浓艳颜色就是唇上的红,不同于照片上的男生带着点粉色,顾临玦涂着没那么明显的粉,主要还是红。
那一刻,他恨死了自己睡觉安稳不会乱滚,不然全给它蹭到季浔枕头上。
顾临玦慌忙抽出两张纸,忘了沾水就用力来回擦嘴,口红是掉了点颜色,但是还是有一些沾粘在唇上,蹭了都有点疼,还没擦干净。
季浔这个畜生,真的给他涂口红!
顾临玦气势汹汹的走出去,看到罪魁祸首还躺在床上睡得香,好嘛,这个人不仅把他弄醒了,还给他涂口红,他却轻手轻脚的担心把季浔吵醒。
人善被人欺,社会诚不欺我。
顾临玦想拿枕头打季浔,又怕真的把这个在梦里的人吓到,可别出事。
打不得,他横着趴在季浔身上。
朋友,你体验过鬼压床吗?
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小宝贝已就位,位置正上方,可冲!
这也算是大半章chuang戏了,嘿嘿。
感谢各位支持!
☆、第 18 章
顾临玦相对于这个普通男生要瘦一点,加上压上去的时候也没有很猛,季浔并没有被吓醒。
他原本侧躺着睡,顺这顾临玦的力,转了个面向,面向上正躺着,顾临玦就这跟他滑下床,原本把大部分重量放在季浔身上,现在自己别扭地半趴着,向下不着地,向上没有力,腹部抵着床沿,吃力地勾着季浔地腰。
季浔睡眠一向沉,课间补觉的时候,夏泽咏加上江豆豆在前面说相声也不会皱一下眉,只是今天季浔做噩梦了。
他梦见顾临玦背对着他涂口红,转身时顾临玦还是自己的脸却变成了长头发,衣服也瞬间变成了长裙,原本寡淡的表情变得异常娇羞,手指一圈圈转着一绺头发,冲自己抛媚眼,问:“喜欢我这样吗?”
梦中的场景总带着些许朦胧,顾临玦的脸本来就不算刚毅那挂,长发带妆也很好看。
只是季浔生生被吓出了冷汗,虽然但是,一摸一样的脸让他觉着膈应,他猛地往后退,顾临玦就朝他扑过来,死死搂着他的腰,用相对尖细的女声叫道:“季浔,我变成女孩子,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吗?”
季浔就拖着腰上的“女生”往前逃,慌忙着要推开她,又不知道往哪儿下手,天知道顾临玦变成女生,还全面发展的长了胸。
“哥哥,不是姐姐,你别这样,顾哥没必要,你变回来,我给你当儿子!”
“顾临玦”的长发磨蹭着自己薄薄的一层衣服,摇头说:“不要,要做我男朋友!”
季浔咬咬牙,一狠心,“行!男朋友!”
“顾临玦”满意了,环在腰上的手更加用力,季浔也顺利被这股劲儿给整醒了。
他睡眼惺忪,带着梦里遭遇的晕眩感,视线恍惚了两秒,微微撑起脑袋往腰上的探看,顾临玦感觉到身下人的动作,顺势抬起头,四目相对。
还真变回来了!
季浔伸手托住顾临玦往下滑的身子,慰叹道:“还好还好,变回来了就行,男朋友就男朋友。”
顾临玦支着自己的身子,没注意听季浔的话,皱着眉,借力把自己拉回床上,凑到季浔边上,温热的呼吸拍打在季浔些微泛红的脸上,冷不丁一巴掌糊在他的头上,冷冰冰,“说话大声点!口红擦不掉了!”
熟悉的脸,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巴掌。
美好的现实世界。
季浔脸上挂着笑,环住顾临玦的腰,用力一搂,松了一口气,“顾临玦,你可别变成小姑娘。”
“……”顾临玦火气上头,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气的胸口疼,腰间的手臂环在腰上十分用力,两个人的姿势有点像自己被季浔扛在肩上,他自嘲问,“准备完口红,下回再带个裙子?一次性带个全套,我再给你跳个舞要不要?”
梦中的场景倏忽涌现在季浔脑海中,他忙道:“不带了,你别吓我。”
“你也别上赶着气我。”
季浔卸了力,顾临玦直起身子,指着自己的嘴问:“擦不掉了。”
“什么?”季浔张开一只手,捏住顾临玦的两颊,他的上下唇被迫张开,季浔眯起眼睛笑道,“小鸡嘴,怎么都破皮了?你是不是没沾水就硬蹭啊?”
顾临玦的脸被捏着,说话口齿不清,索性就“昂”了一声,无声地看着季浔幸灾乐祸的笑脸,脸上表情愈发的木然。
季浔看着他乖乖被捏着,也没有反抗,唇上一小块皮被蹭破,一块红一些,一块淡一些,纵使这样,他还保持着酷哥的基本素养,用眼神和自己无声的对峙,带着一种被凌虐过后的倔强。
季浔愣怔了半秒,心说,顾临玦这样也很好看,比其他女孩子都好看。
他自己也不太明白那稍瞬而逝的漏了半拍的心跳意味着什么,只当是噩梦的后遗症,很快被抛掷脑后。
“我也买了卸妆水,那个一擦就没了。”季浔另一只手轻轻触碰顾临玦唇上那一刻小块破皮,苦笑,“你这样用那个卸妆水会不会疼啊?”
他声音轻柔,指腹的触摸带着粘腻的暧昧。
季浔身在其中不知暧昧,顾临玦却感觉得到,他听到耳鼓传来渐渐加快的心跳,一时间不知道是要继续指责季浔的擅作主张并且拍开他的手,还是维持这个姿势,借助窗帘遮掩的昏暗,独享这一个人的心动。
顾临玦垂下眼帘,带着示弱的味道,含糊不清地说:“那怎莫吧?(那怎么办)”
季浔松开手,掌心贴着顾临玦的后颈,拍了拍,起身,“把边上没破的地方擦了吧,破皮的地方就…嗯…让它自然褪色?”他又在行李箱里翻找,“这唇釉没有毒,你别担心,吃下去就当尝鲜吧。”
神他妈尝鲜?有这样尝鲜的?那干了这管口红岂不是尝得更彻底?
顾临玦眉心直跳,默默看着季浔左手拿着一小瓶卸妆水,右手顺便在桌子上抽了两张纸朝自己走。
“没有棉签,先凑活着用吧。”
他摆摆手制止住季浔蠢蠢欲动要帮自己卸口红的动作,一是怕他毛手毛脚的,二是不放心自己会不会心猿意马。
“我自己来,你边上呆着。”
季浔知道自己这事儿做的有点不对,顺从的把手上的东西递交出去,屁颠颠跟在顾临玦身后,护送他到了卫生间,看着面前的门“砰”地关在自己面前。
伤口什么的顾临玦也不是很在意,沾了点卸妆水左右蹭蹭就卸完了,虽然卸妆水接触到伤口有点刺痛感,但这点痛总比盯着大红唇回去被徐惠盯着问怎么回事好多了。
洗了把脸出去,季浔已经把窗帘拉开,窗外已然黄昏,小区的幢幢高楼早早亮起了灯,满满的人间烟火气。
季浔半躺在床头,一条笔直的长腿不安分地垂在床边,来回晃动。手指动作飞快,明显在和人聊天。
听到卫生间门被打开的声音,他抬起头,习惯性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扬了扬手机,“八点零三了,我哥说马上就到楼下了。”
顾临玦洗完脸也没特意擦,顺手抹了一把就出来了,没被甩开的水珠顺这侧脸滑下,滴落于下颌骨处。
时间过得挺快,主要是被睡觉耽误了,他根本没觉得自己和季浔呆了多久,听到他要走了,悄悄舔了下上唇,讷讷地道:“嗯,行,嗯,聚会这么早就结束了?”
“季渝太累了,行李也没放就跟着转悠了半天,撑不住想接完我回去休息。”
“行呗。”
季浔抬起眼眸,促狭道:“不会舍不得我吧?”他学了遍顾临玦那句轻飘飘的行呗,“我们顾哥冷酷的外表下还藏着个粘人的灵魂呢。”
“快滚。”
顾临玦原本还算柔和的表情骤然变冷,嘴角平平,搭耸着眼皮,默默瞅了季浔一眼,转过身拿起椅子上自己的包就要走。
“口红呢?”
“你自己留着用。”
他加快脚步,出门,留着季浔窝在床上嗤嗤地笑。
本来就是逗顾临玦,又经过噩梦地洗礼,季浔根本没打算真的把这玩意给顾临玦,涂一次玩玩的,真的硬塞给他还得生气。
“酷哥还是有小脾气的。”
但是撩拨起来也很有意思。
*
季浔回国之后两个人并没有经常见面,季渝回来了,父母也回来了,本着一家人聚一起不容易,四口之家兴致勃勃又要去家庭游,回国的日子也不必在美国清闲。
唯一的不同在于,他现在不仅要跟着出去玩还要抽空写作业。
每次空闲在家了,季浔就给顾临玦发消息约着学习。
其实自己一个人也能刷完题,可他在书房里坐不住,就是想约着顾临玦往外跑,两个人坐在冷气足足的图书馆里,披着薄薄一层外套,静静对坐着刷题,自己的学习效率总是会高很多。
顾临玦早就写的差不多了,跟着出去纯粹是陪着季浔,生生降低自己的刷题速度,把自己的进度磨蹭到和季浔差不多。
临近开学,两个人作业还有三张英语卷子和两张数学卷子,季浔打算一鼓作气直接约顾临玦写完。
约吗?:1
顾:1
约吗?:13.30,两三事。
顾:哪儿?
约吗?:一个新开的咖啡店,好喝![开心转圈gif]
顾:……1
约吗?:车买了,我一点半来接你。
顾临玦看着最新的一条消息,没立刻回,皱着眉,在浏览器里查找:骑车带人违章吗?
显示:驾驶电动自行车必须年满16岁,不可以带多人。
他点点头,心说要求达标。
却还是严谨的补充问了句。
顾:你会骑吗?
车技一流:如名。
顾:…行,我要戴头盔。
车技一流:哥,我是电动车,不是摩托车。
顾:我惜命。
车技一流:顾哥,咱能不能盼点好的?
顾:好好开车。
鉴于顾临玦安全意识极强且油盐不进,季浔来接他之前特地买了俩头盔,因为在家门口随便买的,质量还行,颜色就次了点,两个土味的大红大绿,本来还有粉的,季浔觉着真男人必须红配绿,果断放弃了外观稍微好点的粉色。
顾临玦站在楼下等到季浔时,看着他头上顶着的红头盔,还有自己手上的绿头盔,嘴角抽搐,赞叹不已。
“绿帽子,你也是挺别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
☆、第 19 章
“将就吧。”季浔侧身拍拍后座示意顾临玦坐上来,“还有粉色加大爱心的,给你肯定更不乐意,我不知道你?”
顾临玦摩挲两下手上光滑的头盔,心说:嗯,你又知道了。
虽然有点不吉利,他还是乖乖戴上了帽子,毕竟是自己要求的,含泪也要正视它。
车很新,正处于被视作“心肝宝贝”的阶段,顾临玦抬腿跨了一半,半悬在空中时,季浔忙不待地哼了声,“别,别一脚踢坏了。”
“这车是乐高模型吗?我做上去别塌了。”顾临玦嘴上嘲讽着,脚下的动作还是轻了点,坐在后面车身不带晃两下。
季浔笑了笑,说了句走。
中午正是太阳最盛的时候,马路上几乎没什么车,季浔停车时把车当宝贝,上路就把车把拧到最大,一路狂开。
开始顾临玦只是直直的坐在后面,速度慢慢提升时他拽住了季浔腰侧的衣服,背部微微拱起,向季浔贴近。
前面红灯,季浔按下刹车,速度骤降,惯性使然,顾临玦的身子直直地撞向他的背,两个人都是带着头盔的大头娃娃,想象中的身体相触还没来得及发生,“砰”的一声,两个头盔就抢先一步碰了碰。
“嘶”
因为撞得比较急也没所谓的控制力道,脑袋被严严实实包裹在头盔里,被撞的产生了短促的晕眩。季浔垂下头,手往后伸向摸摸头,不想只能摸到被烤的热热的硬壳。
顾临玦还没晕到要隔着外壳揉脑袋,手肘支在季浔肩上,撑起脑袋缓了两秒那种恶心感就一点点消下去
他抬头,看着季浔还愣愣地把手放在头盔上,光照射在他白净修长的手上,手指骨节优美。顾临玦稀里糊涂的把自己的手覆上去,轻轻按了按他指关节,声音不轻不重,“傻吗,揉不到。”
“懵了。”季浔反手抓住顾临玦的手,没用力,扯到颈侧,“要不你靠着我,刹车了也不会撞。”
“行。”
顾临玦答应的很快,其实他开始就有点想靠过来,又担心大热天黏在一起让季浔觉得奇怪,故而自己扳直了身子,假装自己是一棵不屈的小白杨。
他把头架在季浔肩上,整个人卸了些力气,软软的趴在季浔背上,夏天的衣服很薄,顾临玦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身前的人的体温,还有结实的肌肉。
顾临玦高高瘦瘦的,不喜欢动,身体软软的,感觉到他依赖似的贴着自己,为了舒服还微调了坐姿,季浔腰腹轻微的僵了一下,平时两个人打闹身体接触的不少,但都是梗着脖子胡闹,谁先服软谁输,这样的触碰总归带给他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好像刺猬露出自己的肚皮等待抚摸,小猫收起的尖尖的指甲在心口踩奶。
季浔听到自己声音带着点暗哑,像是建议又像是邀请,“你可以抱着我。”
“哦…哦好。”顾临玦手指不易察觉的曲起又倏地放松,没让季浔察觉出异样,顺从地环住他的腰,松松的环着,十指相扣,掌心贴着他的腰腹。
嗯,还行。
*
骄阳下的意乱,消散在不羁的风里。
到咖啡店时,红灯前的种种就像是炙热烘烤下的幻觉,潜藏在意识里又那么的难以捕捉。
季浔摘下头盔,来回甩甩脑袋,把被压扁的头发恢复到蓬松状态,侧首就看到摘下头盔的顾临玦顶着头乖顺服帖的顺毛,看着格外好欺负。
他这么想着也上手了,随意的在顾临玦头上揉搓两下,笑着面对他紧蹙的眉头和无奈的白眼。
季浔:“回去就不戴头盔了,相信我一下,你看发型都被破坏了。”
“不行,要注意安全。”
“……”
季浔手下动作一顿,用力按了一下顾临玦的脑袋,泄气地收回手。
“进去吧,外面热。”
两三事是新开的咖啡店,店面不大,装饰的很复古,推门进去有清脆的风铃声,倒也不是很响,却足以提醒前台的服务员有客人。店里的咖啡味浓重,还带着点细腻的甜,放着一首耳熟能详的粤语老歌,每一个音符都诉说着绵长情意。
“欢迎光临。”
前台的女生没有停下手中搅拌的动作,只是微微抬起头和客人打招呼。
季浔走在前面,听到声音就觉得耳熟,再看到那一头酒红色的头发就八分肯定了,开口问,“陆禾梨?”
陆禾梨?
顾临玦跟在季浔后面,季浔严严实实的挡在他身前,他并没有看到前面女生的长相,半边身子还在外面,手虚虚的搭在把手上,听到季浔的声音,本来就有点潮的手掌下意识握紧把手,往下滑,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季浔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有顾临玦本人觉得慌张,紧张到一点细微的声响都会无线放大到自己耳中。
他脑中闪过千万种可能,要么陆禾梨那天离开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去接季浔的,口中那个喜欢的朋友不是季浔。
又或者她没有离开,知道自己的心思,她会告诉季浔吗?会做出什么异样的表现吗?
门口正对着冷气,顾临玦站在风口,感受着由外而内的凉意。他不易察觉的抻了抻衣角,低着头。
她会知道,无论那天她有没有离开。
毕竟…还没有见到人,她就从自己眼睛里察觉隐秘的暗恋。
“诶,季浔。”
陆禾梨抬头,首先看到了季浔,她笑着打招呼,然后歪头看了眼他身后的朋友,比季浔矮一点,瘦一点,有一头乖乖的微卷短发的男孩,男孩抬起头,露出一双眼睛,眼里满是慌张和懊悔。
“叮”
她搅拌的动作一顿,手上的力道没控制住,金属的勺子触碰着玻璃杯壁,发出一声响,溅出焦糖色的水珠。
几乎在看到顾临玦的一瞬间,她就明白了事情。
陆禾梨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愕,她表现得像没有见过顾临玦,只是和季浔进行着最最正常得朋友间的闲聊,“大中午的,和朋友来喝咖啡?”
她不认识自己?!
不对,她认出来了。
顾临玦愣怔的看着陆禾梨,她的动作不会说谎,勺子和杯子的碰撞暗示着她一瞬间的惊讶,只是下一秒她就将那些顾忌着未说出口的秘密融化在咖啡的香味里,
“和朋友来写作业,这是顾临玦,我俩同桌。”季浔曲起手肘,垫在顾临玦肩上,简单介绍了他,而后,颇为遗憾的开口,“你在这打工?前几天我哥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在。”
“帮朋友看半天店,正好碰到你了。”她顿了顿,语气淡淡的,透着点微妙的惆怅,“季瑜也来过啊,他觉得这儿的美式怎么样?和他口味吗?”
“他应该挺喜欢的。”
“我教朋友做的。”陆禾梨笑的很放松,就像是得到了极大的认可,说话时带着一种小朋友似的骄傲。
粉丝得到了偶像的认可,以证明她喜欢的细致而认真。
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要求。
“喝点什么?”
“有没有按照我的口味调的?”季浔开玩笑,“有的话我就点那个。”
“慢走不送。”
“无情啊陆禾梨,我好歹是个重要助攻,这么没名没姓吗?”
陆禾梨被逗乐了,扬起手像是要捶季浔,“放屁,就你还助攻。快点点喝的,别贫了。”
见好就收,季浔扫了眼菜单,“上回单子上还是香草摩卡,红豆奶茶,这回怎么都变成‘破晓’、‘展眉’这些名字了。”他蹙着眉头,捉摸不定的瘪瘪嘴,说,“要个简单点的,蜂蜜柠檬茶有吗?”
“老板觉得这样有格调呗,这几天在家琢磨取名呢,下回来能更花哨更酸。”陆禾梨瞥了桌边贴的单子,轻笑一声,“柠檬茶有呀,酸酸甜甜的,老板取名叫初恋。”
季浔嘴角抽了抽,扭头问顾临玦要喝什么。
顾临玦看着收银台上的一颗小铃铛装饰,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随口答道,“一样吧,冰点。”
冰点能冷静头脑,消除烦躁,适合他现在的状态。
陆禾梨抬眸,她今天的妆很淡,为了迎合咖啡店的风格,复古中带这点柔和,茶色的瞳孔里倒映着顾临玦不安的影子。
心下叹了口气,小孩还是很紧张啊。
她轻柔的说:“其实店里还有个和‘初恋’很配的新夏日甜品,叫‘秘密’,其实就是草莓冰淇淋,要不要来一份,送给你。”
顾临玦听到秘密两个字才真正抬头看陆禾梨,四目相对,陆禾梨朝他眨眨眼睛。
别担心,我把你的秘密送还给你。
顾临玦还没开口,季浔一个跨步阻隔两个人的视线,他看着两个人一来一往的,像是在眉目传情,心里不舒服,玩笑道,“还有套餐呢?”
“没套餐,送给你朋友,看着有眼缘。”陆禾梨撕下票据单,和边上的号码牌一起递给季浔,“人家看着比你可爱,我就不送给你,拿着去坐吧,一会而给你们送过去。”
季浔接过牌号,哼笑一声,没否认她口中的可爱,还抓着那“眼缘”两字不放,“什么眼缘,我同桌高冷学霸,你叫他两声他都不答应的,对吧。”
陆禾梨:“顾临玦。”
顾临玦没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嗯?”
“……”
是不是玩不起!?是不是不会玩!?是不是好兄弟?!
那一刻,季浔听到了啪啪打脸得到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天双更吧,快没新晋啦,冲一冲感谢在2020-01-12 16:33:15~2020-01-13 01:5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呦略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0 章
陆禾梨眉目飞扬,无声的嘲笑着季浔孤独的表演。
“….”顾临玦目光流转于身边较劲的两个人身上,选择推了一下季浔,“走了,别站在门口了。”
季浔蔫头耸脑的被推着走,卡壳半天,弱弱的抱怨,“你这样我很尴尬的。”
多大人了,还老整这些幼稚的行为。
顾临玦想说还好这里没几个人,不然这么闹他也觉得很尴尬,但是能说吗?
不能,会打击到季少爷的七彩琉璃心。
两个人选了边角上的位置坐下,座位藏在一个木棕色拱门后面,方形木桌上摆着个小小的黑色玻璃花瓶,瓶中插着两只毛绒绒的木棉,位置不显眼不会被打扰,墙壁上挂着铁制壁灯,正适合写作业。
季浔坐下,抱着书包不打开,悄声指了指门口方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却又每个动作显示着刻意,“陆禾梨,嗯,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
顾临玦不假思索的说:“很好也很好看。”
“不是,你想都不想就给这么高的评价吗?很好?我都没听过你用很好来夸过人,你颜控。”
季浔咬重那个“很”字,最后不置可否的下了“颜控”的定论。
他和顾临玦认识一年多,偶尔聊聊别人,顾临玦的反应总是很平淡,甚至需要思索一下,即使那个人刚刚和他打过招呼。
——xx还挺热情的,你觉得呢?
——谁?哦,不错。
不错是礼貌,好是欣赏,很好是高度赞赏。
这是季浔琢磨出来的顾临玦的评赏标准。
顾临玦看着季浔的小表情,哭笑不得,在桌上铺开英语卷子,卷子翻动的间隙,淡淡的说了句,“你特别好,这样可以吗。”
他微微掀起眼帘瞥向对面,果然季浔的表情骤然阴转晴,弓下去的背也直了起来,臭屁的不行,更加肯定道:“你真颜控。”
“你是真的不要脸。”
陆禾梨先把两杯柠檬茶送来,又专门等季浔上卫生间的空暇,再端着一碗冰淇凌到顾临玦边上。
她并没有离开,半靠在桌角,悠悠看了眼季浔走的方向,“季浔吗?”
就像那天问是不是在等喜欢人,明明是猜测却被说的万分肯定。
“……嗯。”
“挺好的,他和季瑜不一样,你见过季瑜吧,那天他和他哥一起回来的。”陆禾梨歪头盯着顾临玦的眼睛,缓缓勾起唇角,了然,“季浔肯定什么都和你说过了,他以前很冲的,后来学乖了骨子里还是冲。但是跟你在一起就软化了。”
“傻了吧唧的,还很幼稚。”
“弟弟被哥哥带到大的,却天差地别,一个是浮云,高高在上从来不接触地面,一个啊,像个太阳,只要升起来就要发散阳光。”
“喜欢哪一个,无论结果如何都很值得,不是吗?”
陆禾梨下意识摸摸口袋,想起来什么都没带,虚虚的搓了搓两根指头,或许是空调的温度太低,她摩挲了下手臂,笑得温和,像是阳光下的蒲公英。
顾临玦点头,认真的说:“很值得。”
季瑜和季浔都值得,陆禾梨也值得,只是他不善于直白的赞美安慰一个人,只能无限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姑娘。
对于一些人,就是一个眼神都代表着力量。
陆禾梨笑了,她伸手想揉揉顾临玦毛茸茸的脑袋,又想起季浔那个护犊子的小气样,到底没有摸上去,“我会帮你保守秘密,如果有什么没法说出来的心事,可以找我。”
她递给顾临玦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她的号码。
纸条很小,就是短短的一条,“收好了,季浔看见了又嚷嚷,说我撩拨你。”
顾临玦把纸条叠好放到书包的夹层里,侧首看向陆禾梨,眼睛亮亮的,“藏好了,他不会这么说你的。”
“嗯哼。”陆禾梨歪了一下头,扬了扬眉,摆摆手说:“走了,开学见。”
*
季浔回来的时候看到桌上摆着一碗冰淇凌,顾临玦不吃光看着,问:“干嘛呢?怎么不吃?”
顾临玦回神,把玻璃碗推到桌子中间,又给季浔递了根金属的长勺,“等你一起吃。”
等我吃?
季浔纳闷今天顾临玦嘴怎么这么甜呢?又夸他帅,又说等他吃冰。
他接过勺子也没坐回去,而是站在顾临玦身边,手背覆上顾临玦脑门,和自己的体温做对比。
没发烧啊…
“你做什么?”
“量体温,看看你今天是不是病了,还是我认识的顾临玦吗。”
顾临玦拍开他的手,臭着脸反问:“那我平时对你很差吗?”
季浔忙道:“没有,今天跟抹了蜜一样,怪甜的。”
“……”
甜?抹蜜?
这两个词放到自己身上,顾临玦只感到一阵恶寒。
“我建议你不要把这两个词放我身上。”
季浔耸耸肩,并没有反驳,顺手舀了一小勺冰淇淋球,草莓味冰淇凌里夹杂了些奥利奥碎,两种不一样的甜味碰撞,增加了它的口感。
“挺好吃的,借你的光,能吃到免费的甜品,陆禾梨说不定是想撩你,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
还真被陆禾梨说中了?
顾临玦不太认同他的话,季浔平日里不是个背后说人的人,喜欢玩就一起玩,不喜欢也不会恶意待人,无论好坏,他没说过别人小话。
“你不要背后议论别人,她不是喜欢你哥哥吗?”
“没说她坏话,喜欢我哥又不是卖身到我们家了,被拒绝了还要为季瑜守身?没听说过这事儿。”季浔又吃了一勺,嚼的用力了,牙齿被冻的一酸,“嘶,她,她有很多人追也和别人在一起过,放假前还在空间里说什么遇到一个学弟很可爱,白白的还有点自然卷,像不像你?”
季浔指着顾临玦的头发和脸,“白皮,自然卷,是不是!说不定她最近吃这一口。”
顾临玦心想,何止是像啊,大概率就是他啊。
讪笑一声,重新挖了一勺冰淇凌,不由分说塞到季浔口中,堵住他开了口的八卦欲,“学习吧,别说了。”
“你拿自己勺子喂我?”
“嫌弃?”
“没有,不信你可以再喂我一口,不是怕你嫌弃我吗。”
“自己吃。”
*
高二开学,提前一天短信通知分班情况,沉寂了一个暑假的高一班级群在面临解散之际出奇的活跃起来。
几家欢喜几家愁。
班里分到理科竞赛班的只有十五个,文科十八个,其余人都按照各自的综合成绩被分到强化班或者普通班里。
顾临玦和江豆豆进了文竞,季浔和谢淮进了理竞。
最出乎意料的是夏泽咏竟然踩线进了理竞,这会儿在群里发红包。
夏泽咏:[QQ红包]恭喜发财
夏泽咏:[QQ红包]恭喜发财
同学A:老夏,咱们能不能大气点,都是竞赛班的人了,一个红包里放一块,还分十份。
同学B:进了竞赛班就进了呗,招摇什么。
同学C:人凭借本事进的,庆祝一下怎么有些人这么酸呢?酸就别抢红包啊,屏蔽呗。
夏泽咏:[QQ红包]恭喜发财
夏泽咏:二十块两个,行不行啊!我开心送钱还不乐意?
夏泽咏本身就有点社会气,根本不在乎别人说他招摇甚至就是本意要招摇,开心就要普天同庆,眼看群里气氛有点紧张了,火星冒起来了,还忙着扇风添柴。
原本顾临玦看他们聊天觉得挺有意思的,这会儿要吵起来,明明没自己的事,还是跟着紧张。
“你抖什么腿,躺着也能抖起来。”
季浔开学前一天搬过来了,他家就他一个人,徐惠觉得小孩子一个人太孤单了,就招呼季浔到自己家里来,这会儿他正窝在顾临玦房间里玩着手机看电视。
聊天活跃分子这会儿并不关心群里的是是非非,正玩斗地主呢,床的抖动导致他一次出牌失误,输掉了欢乐豆。
“群里要吵起来了。”
“嗯?我看看。”
季浔拍开顾临玦支起来的一条腿,放下手机,侧身倾斜靠向顾临玦,懒得自己翻记录,让顾临玦给他划拉。
看完,嗤笑一声,“夏泽咏也真是狠人,不怕明天去了被没上竞赛班的组团打咯。”他翻身躺回去,脚尖抵着顾临玦的脚心,磨了磨,“我去把他叫回来,你别抖的跟帕金森一样了,乖点。”
顾临玦本来就怕痒,还被磨脚底板,差点没脚一蹬把季浔的脚踢折,斥道:“脚别欠。”
季浔哼两声,把自己身子往边上移,和顾临玦的身体呈30°角。
顾临玦:……
我怎么就有股劲儿下不去呢?
顾临玦把手伸到季浔脖子那儿,正要捏就被按住了胳膊。
季浔:“别闹,我解决问题呢。”
顾临玦:“居委会大爷。”
顾临玦拿起手机,往上翻看群消息。
开学快乐:@夏泽咏,没抢到,私发给我呗,太没面子了。
夏泽咏:季哥!
夏泽咏:等着!
同学C:季浔手速不行啊。
同学A:手速不行,还要私包,浔神太丢人了。
开学快乐:别骂了别骂了,要脸的。
同学D:浔神太丢人!
夏泽咏被支走了,其他同学赶忙复制浔神太丢人,把上面不太和谐的话刷下去,找新的话题聊。
“浔神太丢人。”
顾临玦轻笑,念了出来,人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捂住嘴,季浔靠近他,瞳孔中闪烁着危险的光,笑的像头狼,问:“为、了、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你的乖乖~
感谢各位!希望可以看到各位小可爱的评论呀~感谢!
☆、第 21 章
顾临玦张开嘴,咬住季浔掌心,只是一小块肉,用牙齿研磨两下,季浔就疼的松手了。
刚才那股狼劲儿消失的无影无踪,不停的揉掌心。
顾临玦抿起嘴,舔了下唇,乐呵呵的回答:“为了班级和谐,同学友爱。”
“小白眼狼。”
季浔泄愤地抽起边上的枕头拍到顾临玦身上,枕头很软,拍在顾临玦身上也没什么重量,感觉不到疼,顾临玦顺手接住腹部的枕头抱到怀里,下巴垫着它,“夏泽咏真给你发红包了?”
“当然发了,咱俩平分,要不?”
“不要,我抢到红包了。”
季浔笑了,点开几个红包记录,确实每个里面都有顾临玦。
“我发现你越来越贼了,不仅看群消息了还抢红包,抢红包就算了也不告诉我,自己独吞,枉我还想着有钱平分。”
顾临玦被说的有些脸红,结结巴巴答道:“不、不行,我也给、给你分呗。”
“我不要,你自己拿着买糖吧。”季浔说着动动手指,把夏泽咏给他的10块红包又发给了顾临玦,“你要是不好意思,明天上学喊我一起。”
他看出来顾临玦没想收,手一伸戳动两下,帮他收了。
“上学不能带手机。”
“……”季浔愣住了,无奈道:“重点不是咱俩一起上学吗?”
顾临玦坚持补充声明:“你不给我钱,我也会喊你上学的。”
季浔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暗道一声小古板,木着脸,瞪着眼睛说话的样子还怪挠人心窝子的,便逗他,“我起不来你会喊我起床吗?”
“没钥匙。”
“备用钥匙放在牛奶柜后面的缝里,你见过的。”
“那就能叫你起来。”顾临玦答应完,想到自己上学的时候再去叫他起床,两个人不得双双迟到吗!他一把抓住季浔的手腕,“不行,会迟到,你把手机开机,我起来了给你打电话。”
季浔笑问:“江豆豆住边上也有这待遇吗?叫上学又叫起床?”
顾临玦心说,不可能,学校里有谢淮,江豆豆没赖床或者厌学的毛病。而且,自己为什么要叫她起床,抢她妈的工作?
他想着就摇摇头,“没叫过。”
“哦?”季浔来兴趣了,原本有些躺下去又坐直了许多,“那就我有这个待遇呗?”
“差不多…吧。”
顾临玦开始没当回事儿,有一问答一问,这会儿被问的有些害臊,这话题怎么走向不对啊,自己明明想gay季浔,现在有种被季浔gay的感觉。
“我一定是你最铁的兄弟!”
“?”
季浔边说边往顾临玦方向挪动,顾临玦被动后退。
“比江豆豆还铁!”
“?”
“好兄弟!”
此刻顾临玦已经半边身子悬在床外,无路可退了,他拽住季浔的衣领,冷漠如冰。
“不是。”
顾临玦拒绝做好兄弟,季浔每夸一句两个人感天动地的兄弟情,他脸就黑一分,他喜欢季浔对他好,结果季浔想要和他桃园结义?
duck不必。
*
季浔大概是昨晚睡迟了,开学第一天,从家到校门口的路程都需要顾临玦拽着手腕牵引,不然走不了直线。
到了校门口才回过神,抻了抻校服上不存在的褶皱,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两声,醒了醒脸,又是一个青春活力的三好青年。
不用搀了,不用拉了,直线也会走了。
高二教学楼和高三教学楼在一起,离后街也近,进校门走百十来米就到了。
高一的竞赛班被安排在一楼,为了方便尖子生行动,高二高三的竞赛班被安排在五楼,为了限制尖子生活动。
三楼楼梯口转角处遇到原来班里的几个男生,夏泽咏也在里头,季浔跟他们打招呼,收获了其他人的口头问候和夏泽咏的热情拥抱。
一个暑假过去了,夏泽咏看到顾临玦冷冰冰的脸也不怵了,酷哥也抢红包啊,他脸冷但是他手快,抢了自己的红包,就是自己的朋友。
于是夏泽咏抱完季浔顺便不容拒绝的抱了顾临玦。
“顾哥,我也很想你啊,想你的脸,你的声音,你的作业!顾哥!”
边上几个男生也跟着笑,挨个和顾临玦打招呼,熟悉的朋友见面可能会互相骂几句,但是他们和顾临玦不熟,为了表示友好,开始挨个夸奖顾临玦。
“顾哥,长高了吧!”
“顾神明显变帅了,文科科草,理科科草都从我们班出来的!”
“顾哥作业写完了吗?浔神发空间天天跟着你写作业的样子,一带一路互帮互助,当代好同桌,我同桌就是个猪,是吧,同桌,你除了带我吃能不能有点实质性的学业帮助。”
“滚一边去,从老子口袋里坑钱的时候你叫老子爹,龟儿子忘了吗!?”
顾临玦被突如其来的热情包裹着,头脑有些发懵,季浔也没有阻止他们,而是鼓励的看着他,撇撇嘴做着鬼脸打趣他。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手原本高悬着,又在季浔的眼神中慢慢放松,拍拍夏泽咏的背,“我还好,你先松开吧。”
季浔看差不多了,拖着夏泽咏的后领,把他扯开,“抱一下就得了,还准备一口气抱到五楼呢?”
夏泽咏憨笑,用一种诗朗诵的语气说出肉麻的话,“开学嘛,又要分班了,顾哥走了,同桌降了,还好季哥一路陪着我。”
季浔躲得远远的,连带着拽走了顾临玦,连跨三层台阶,站在高处埋汰着夏泽咏,“拉倒吧,别下学期你自己下去了。”
“呸呸呸,不会说话就别说,季哥你伤到我了。”
一行人吵吵闹闹的到五楼,可能是离别的情绪感染,虽然有一些人和顾临玦一年都不太说过话,这会儿也把他划为自己人,老朋友,气氛倒也融洽。
文竞是30班,理竞是31班,在30班右边。
30班里一个男生抱着个塑料水杯,边拧盖子边往外走,头往后看,根本没看到前面涌过来的一大波人,径直撞到人群中间,往后退两步踩了自己的脚,摔在了地上。
几个人刚想扶他,男生推了推眼镜,仰头正好看到了人群中间的顾临玦,扫视了周围的六七个人,表情有且吃惊错愕,而后盯着顾临玦问:“顾临玦?你撞人不道歉吗?”
他这话一出,想扶他的同学顿住了。
两个人认识?
“你自己撞的。”
顾临玦看到他的一瞬间就记起来这个人,初中的后桌,陈嘉阜。
男生们还是帮着顾临玦,觉得地上那哥们儿也有点不讲理。
“对啊,哥们儿,你没看路撞过来的啊。”
“我们这么多人不可能专门撞你的。”
“兄弟,讲讲道理,别碰瓷。”
陈嘉阜没有理会周边人的话,还是咬着顾临玦不放,语气越发刻薄,“怎么,初中靠你妈横行霸道,高中还有朋友了?我还以为你自闭呢,你就不该给我道歉吗?”
“道你妈的歉!”教室里传来江豆豆的声音,她跑出来,指着陈嘉阜的脸骂,“你他妈自己恶心造谣顾临玦,现在还往别人头上扣帽子,我刚才警告过你什么!让你他妈的安分点就这样安分的!一出门你就发疯?你他妈要不要脸啊陈嘉阜。”
顾临玦一路上都带有隐隐约约的笑意,现在是真的笑不出来了,仿佛所有美好的事情都会被一些人和事打破,但是现在他也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他不再是孤身一人去面对恶意,最起码有江豆豆和季浔。
他先制止了江豆豆,“豆豆别骂人。”而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陈嘉阜,直白的眼神反而让地上的人目光躲闪起来,用一种半命令的口吻说:“自己起来,以前你下作,现在你无赖,没一点进步。”
说完径直从陈嘉阜的身边走过去,没有低头看他一眼。
周围的男生们大概知道是有旧仇,而且看着顾临玦也更理直气壮一点,他们也没管地上的人,跟着顾临玦走了,这什么事呢,反正他们帮理又帮亲。
季浔走在顾临玦身边,没跟着夏泽咏他们回教室,而是跟着顾临玦去了30班教室。
顾临玦也没挑位置,最后一排有个空座就坐上去了,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季浔坐在他前面的位置,面朝后正对着他坐。
江豆豆深深的看了眼顾临玦,“玦玦,对不起,我来的时候看到他在这儿,我,我就警告了他,边上有好多人我们就嘲讽他,想让他体验一下你中学时候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他才,才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还是恶心到你面前了。”
顾临玦:“不怪你。”
季浔坐在对面,像跟顾临玦单独待会儿,劝导江豆豆:“我和他呆着吧,你也别气了。”
江豆豆咬咬牙还是挺季浔的话走了,自己算是半个局内人,难免会带有情绪,这种情绪会感染顾临玦,或许会更让他难过。
她走后,顾临玦垂头默不作声坐了一会儿,才抬头对季浔说:“我没横行霸道。”
季浔捏捏他的肩膀,轻声的开玩笑:“你也不会啊,顾怂怂。”
“我也不是自闭。”
“跟垃圾玩不代表合群。”
“陈嘉阜很坏。”
“看出来了,和他认识也算是辛苦你了。”
“他以前暗地里使坏,现在明面上耍无赖,我根本不在乎。”
季浔看着顾临玦又凶又委屈的样子,还要摆出一副“不care”的表情,心疼又好笑,他伸手摸了摸顾临玦的脸,柔声道:“不用在乎他。”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反派上线??
其实这也算是解释了顾临玦的性格问题吧?是的!
感谢各位!期待评论呀~
☆、第 22 章
不用在乎他。
这句话很多人对顾临玦说过,以至于他的内心已经麻木了,现在想来哪里是麻木,不过是他把自己缩在壳里,假装接触不到外界的干扰。
只要见不到,听不到,就可以无所谓。
季浔的掌心温暖,他的指腹轻轻扫过顾临玦的脸颊,带着包容和鼓励,“如果你想说可以告诉我,不想说我就帮你骂他。”
他的声音轻轻的,尾音微微上挑,像是怕吓到面前好不容易伸出触角的小蜗牛,“如果还是气不过,我帮你揍他一顿,保证没人发现,你季哥以前是专业的。”
“你揍他,他还会怪在我头上,这个人,他…”顾临玦想用一个委婉的词描述,脑中搜索了个遍,竟然全是骂人词汇,张嘴卡了壳,半晌讷讷说了句,“他有毛病。”
季浔捏了捏他的脸,把手放下,不明意味的“嗯”了一声:“能感觉出一点。”
“初中班主任是我妈的老朋友,看着我长大的,对我特别好。”
“陈嘉阜是我初中后桌,后来成了我同桌,那个时候很多人讨厌我,他们说我会打小报告,是个只会学习的关系户,是小走狗…”
初中的优待又是什么呢,一个视野比较好的座位,一个清闲的职务,时不时的夸奖。
这些事情很细小又掷地有声地击打在同学们的心头,清楚明了的划分着顾临玦和他们的不同,他们崇尚成熟与独特,叫嚣着公平,这几点顾临玦每一个搭边。
顾临玦至今对于这种少年人的恶意半知半解,他尽量不带个人情绪的和季浔讲述那一段时光,发现无论怎么压抑自己,面对季浔,看着他的脸,心里的壁垒就被破除一块口,里面蓄积的情绪从一道小口一点一点涌出来,前赴后继,逐一展现在季浔面前。
就像在告诉他,我之前过的不好,所以你要多疼疼我。
顾临玦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渐渐往下垂,过往的经历如巨石压在他的背上,他忽然不想继续说了。
正搭耸的脑袋不期被季浔托起,季浔捧着顾临玦的脸,眸光柔和如三月的风拂过柳梢,“别低头,皇冠会掉,别流泪,对手会笑。”
“…土死了。”顾临玦瘪瘪嘴,嫌弃的推开季浔的手,清了清喉咙继续讲,“陈嘉阜的人缘很好,他不讨厌我,原本他是我后桌,我妈觉得他人不错就安排他成了我同桌,后来班里面越来越孤立我,江豆豆在隔壁班知道这个情况就去问查查怎么回事,发现陈嘉阜表面上和我玩,背后打小报告散播谣言。”
“江豆豆还有这本事?怪不得上回拿这个本子装福尔摩斯,合着是重操旧业。”季浔瞥了眼远远坐着却一直注意着自己这儿动静的江豆豆,给她比了个拇指,他努力的岔开悲伤的氛围,让顾临玦保持轻松,“然后呢,我猜江豆豆肯定没忍住,骂他了还是打他了?”
“……”
“骂他了。”
不得不说季浔看人还是准的。
顾临玦有什么情绪都自己消化,加上本身就不是个热络的人,他不和江豆豆说这事儿,江豆豆根本不知道他被排挤了。
这件事江豆豆知道还是因为有次班霸打人勒索的事情被告发了,转过来堵着顾临玦让他别多嘴,那天江豆豆等他回家,正好撞见这事儿,才知道顾临玦一直过的不好,她生气又自责,觉得自己和顾临玦青梅竹马到头来最后一个才知道这情况。
那天他们一起回去,走了路上江豆豆掉着眼泪,着急的问:“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不是你做的呢,你没有做啊!”
顾临玦递给她一张面纸,没什么表情,只是平平淡淡的回答:“说了也不被信。”
他们只在乎一个出气的发力点而不是真相,他们只是讨厌顾临玦,而不是憎恶被告发,经过长时间的刻板化暗示,讨厌顾临玦等于正确合群。
江豆豆性子开朗,长得也清秀耐看,朋友遍布各班,真的想要搞明白真相,也花了些功夫找了不少人打听才知道谁在背后说小话。
当她告诉顾临玦那个在背后搞他的人是陈嘉阜时,顾临玦愣了半分钟,然后点点头说:“哦,知道了”。
大概是直觉使然,对于陈嘉阜的示好,顾临玦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好同学,按道理说,他知道这个消息应该只是单纯的心里膈应不舒服,但顾临玦没想到,他的不舒服是建立在失望和难过之上的。
季浔问:“骂完了呢,你们还做同桌?”
“没有…”顾临玦摸摸鼻尖,苦笑道:“我申请换座位,想自己做最后一排,初三了我突然想换座位班主任和我妈就来了解情况,我没说什么,但是她们还是知道了,把陈嘉阜被调走了,我边上一直空到中考,他被叫到办公室谈话,后来他就有点不对劲了,开始明面上排挤我,陈嘉阜是副班长,嘴甜干事利索,老师一直都喜欢他,被谈话被调到后排对他的打击挺大的,成绩开始不稳定,中考失利只踩线进了一中。”
“所以他就记恨你到现在?”
“应该吧,中考结束后返校,放学的时候他拿小石头砸我,说都怪我,我把一切都搞砸了。”顾临玦顿了顿,教室前陈嘉阜洗了把脸回了教室,外面闹得动静大,班里这个时候已经来了一些人,难免多看他两眼,他没管那些人,只是隔着遥遥的距离,恨恨剜了顾临玦一眼,顾临玦看着陈嘉阜说:“这一切,怪他自己。”
顾临玦想,是陈嘉阜把自己的一切搞砸了,用三年时间把自己变得不相信别人,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变得顾忌未知,到头来还要承担陈嘉阜的失败。
他叹了口气,凭什么呢?
“嘿,想明白就行。”季浔笑了笑,两指抵住顾临玦唇角,往上一勾,“笑一个嘛,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我做你保镖,为你冲锋陷阵。”
顾临玦嘴没法动,却也没把季浔的手拍开,这个时候他很喜欢季浔的触碰,甚至说有些依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重出江湖?”
季浔:“从未退出。”
顾临玦被逗笑了,季浔加把劲继续吹,“江湖上哥的传说还是在的,季哥往街上走,百米之内必有小弟,但是他们不知道,你是大哥的大哥,大哥大。”
“……”顾临玦被哽住,偏头躲开季浔的手,怪害臊的,“并不想做大哥大。”
“那你想做什么?”
“什么都不想。”
除了大嫂。
教室里的人逐渐多起来,季浔长得帅成绩好,在学校还是有些名气的,这会儿一个理科大佬坐在文科班里,很多人觉得惊奇和惊悚,季浔他想不开了吗?
几个女生推推搡搡,推出一个和季浔有点交集的女生过来,女生到底有点不好意思,捏着袖口,问,“季,季浔,你选了文吗?”
季浔看了眼教室后的挂钟,拎起书包,“没有,在隔壁。”
“那你…”
他揉了揉顾临玦的头,指着他说:“送小朋友上学。”
站在不远处的女生齐刷刷的看向顾临玦,伴随着传出几声起起伏伏的压抑着的尖叫,顾临玦扫了她们几眼,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地唇线紧绷,摆出了一副拒人千里之外地样子,拍开季浔的手,“你回班吧。”
“他赶我走了。”季浔假装苦恼,朝几个人摆摆手,“拜。”
显然她们的关注点已经不在是季浔了,都带着笑意打量着顾临玦,因为不熟悉没有贸然的冲过来聊天,还是隔着不远的距离团在一起,对着站在顾临玦前面的女生挤眉弄眼。
女生咳嗽一声,她知道季浔有个关系很好的同桌叫顾临玦,两个人经常一起走,但是顾临玦这个人不爱出来活动,很少人认识他,也有人发现顾临玦身边有个长的冷冷的男生,长得好看但是应该不好接触。
“那个,你好,我叫林艺,之前是六班的,就在你们班楼上,以前语文组办公室经常看见你的。”
她撩起鬓角的头发,垂着眼帘,声音细细软软的。
“你好,我叫顾临玦。”顾临玦记得这个女生,喜欢披着头发,进办公室就会松松垮垮扎起来,“我记得见过你。”
“你还记得我!”林艺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你,你记忆力真好。”她笑了两声,告别了顾临玦,小跑回朋友间,脸上不再是之前的拘谨,唇角勾起张扬的弧度,压着声音说:“他好可爱!操!不冷不冷,我他妈雷达响了,绝对不冷,妈妈我心动了!这个宝藏我竟然错过了一年!操!”
“矜持点,别鸡叫。”
“叫什么叫什么叫什么?我问三遍了,林艺别花痴了!”
“顾顾顾…”
“顾什么?”
“顾临玦!”
“诶!这名字!我见过他的作文范文,四舍五入我们爱过。”
“停止你的想法,你没听到季浔叫他什么?小朋友!这他妈是爱情啊!刚才我看到了爱情,插足警告,我将誓死捍卫我的cp!”
“……”
顾临玦嘴角抽搐,不太了解她们为什么会兴奋,但是这个姐妹之间的悄悄话声音是不是有点大了,他听的一清二楚诶。
这会儿他只能低头佯装在书包里找书,避免一会儿可能的对视尴尬。
女孩真难懂。
多亏几个人的打岔,这会儿他的心情一起一落,开始笼罩在心头的不愉快也被一点点吹散。
季浔说的对,现在自己不是一个人,很多情况都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呀~
感谢!
☆、第 23 章
高一时顾临玦就和季浔坐在最后一排,顾临玦随便挑的位置在第二组的最后一排,靠着后门,他也不准备换位置了,听到女生们的说话声渐渐远离,他松了口气,把抱了半天的书包放回身后,目光顺势向前,直直的看到江豆豆坐在前面,还是高一时的位置,一动不动趴在桌子上,一时让人能摸不清是不是在哭。
按道理不会哭吧…这丫头又把什么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顾临玦叹了口气,起身往前走,如果要到江豆豆那儿,就不免会靠近陈嘉阜,他不害怕这个人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现在只是单纯的厌恶。
他自嘲的想,最少还得共处半年,这一会儿都受不了也太弱了吧。
脚步未停,两三步到了江豆豆身边,江豆豆一只手垫在脑袋下面,另一只手放在桌肚里,椅子转了个方向,椅背对外,抵挡住别人对于她桌下动作的窥探,顾临玦把手放在她的背上,不轻不重的拍了拍。
江豆豆的身体绷得很紧张,这会儿被不知名的人骤然拍一下,吓得一哆嗦,“咚”地一声,重物被猛的扔到了空空荡荡的铁皮桌肚里,发出刺耳的响声,抬起头时瞳孔明显的颤抖,下意识就喊道:“老师!我没玩手机!”
顾临玦:“……”
他本着来宽慰江豆豆的心,微微勾起的善意微笑一下子抹平,“我还以为你在哭,看来是想多了。”
“你吓死我了!操!”江豆豆狠狠拍了顾临玦的胳膊一下,摸摸-胸口,从桌肚里摸索出手机,心疼的检查了手机的边边角角,喃喃:“新手机,买的壳还没到呢,别摔坏了。”
发现没有被摔坏后才把锁屏打开,她把手机举到顾临玦眼前,“我跟季浔帮你骂小人呢!看,别说得我这么没心肝。”
三个人的小群,名字已经改成“ cjfbdhs”,全部简写,顾临玦知道前面三个字是人名,后面四个没理清,陈嘉阜八大坏事?哪八大?
顾哥左护法小江:他妈的,这个畜生的事我能讲三天三夜,什么玩意!
顾哥右护法小季:阴沟里的老鼠,放以前我准揍一顿。
顾哥左护法小江:别说你想揍了,要不是怕打重了他逼逼赖赖,我还口头警告?直接重拳出击!
顾哥右护法小季:还是我们豆豆姐考虑周全!他几岁?能躺在地上耍赖?这操作我到现在没看懂,也是艹了。
顾哥右护法小季:心疼玦玦
顾哥左护法小江:心疼玦玦+1
“季浔也带手机了?”顾临玦皱起眉头,他拖着季浔起床的都没发现这个人悄悄揣了手机,明明人都不清醒走不起直线。
他扫了眼群里的内容,两个人顾忌着他没特别骂人,愤愤地说了两句就一个接着一个加一,全是“心疼玦玦”。
“重点是这个?哥哥,群消息啊!我们的态度!”
“看到了,态度鲜明。”顾临玦后退一步,把就快怼到自己脸上的手机往外推,“别这么张扬,手机快收起来。”
“别收起来了,给我吧。”
两个人同时僵住,梗着脑袋惊慌对视一眼,顿觉如芒在背,一点点转头才发现原本喧闹的同学都静了,乖乖坐在位置上,睁着眼睛无辜又无知的看向他们,姚石站在他们前面,斜着身子,手撑在桌子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们。
江豆豆:QAQ
*
姚石确实做了文竞的班主任,收了手机揣在自己兜里,来回看了顾林觉和江豆豆两眼,让江豆豆中午放学后找他。
他走到讲台,随手点了坐在第一排的同学让他帮忙点名,学号是按照文理新的排名重新定的,文科第一不出所料的是顾临玦。
一轮名单点下来,姚石巡视了眼班里的大多数人,清了清嗓子:“好,全到了,我是你们高二的班主任也是数学老师姚石,班里也有一些高一教过的熟面孔,以后有一年的时间认识,今天就不用多介绍了,一会儿各科老师会来跟大家见面,在这之前我先暂时安排一下班长和团委,等过几天熟悉了再重新具体的选,行吗?”
有男生在下面贫了句:“民主选-举吗?”
姚石笑笑,“先独-裁决定。”他扬了扬手中的名单,“班长就先暂定顾临玦,顾临玦站起来给大家认识一下。”
姚石说暂定班干时顾临玦心头一紧,就感觉自己肯定要中枪,他以为自己会做数学课代表,没想到直接中了头奖,成了班长。
这个有点难了吧,他根本不是管理的料,无奈,顾临玦心里头不乐意还是乖乖站起来,他也不清楚要不要自我介绍,高一的时候谢淮当班长就站黑板前写了个自己的名字,冷冰冰读了一遍就下台了,第一时间给了全班极寒的威慑力。
顾临玦有一样学一样,稳固住人设,站起来冰着一张脸,微微躬身点点头。顾临玦本身长的很乖,这几年做酷哥习惯了,倒也形成了一股不近人情的气场,同学看到他第一时间会想这个人会不会不好相处,反而不会注意到这个人好不好看。
但是文科女生占绝大多数,又加上先前江豆豆玩手机整出来的闹剧,大部分人主观的认为顾临玦不是很呆板冷酷,注意点又回到他的外貌,班里的人齐刷刷扭身看向最后一排,他还听到右边隔着一个走道的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有点帅哦,他好白。”说者理直气壮,听者…听者有点不好意思。
“坐,做班长的要管理好班级,比如说带手机这件事绝对不行。”姚石又轻飘飘扫了眼缩在角落的江豆豆,“大家有异议吗?或者有谁想竞选一下。”
下面熙熙攘攘笑了两声都说同意,顾临玦注意到陈嘉阜并没有一直看他,只是回头瞥了他一眼,嗤之以鼻的样子冷笑一声又转过去,背挺得直直的端坐在第三排,想表现得不在意,又处处彰显着刻意。
“没意见的话就这么先定了,副班长暂定林艺,林艺站起来一下。”
林艺低头羞涩的笑了一下,站起来向四周点点头,向后时佯装不经意的瞥了眼顾临玦的方向,却发现他已经低下了头并没有看自己,林艺悄悄瘪瘪嘴转回头。
然而这个小动作被江豆豆敏锐的注意到了,她兴奋地抓了抓衣角,要去摩挲手机,摸到冰冷冷的桌肚才恍然记起…她已经没有手机了,心中一时充斥着懊恼,自己也太不小心了!
艹!林艺不会对顾临玦有感觉吧?
为什么没手机,好想和季浔分享这个小八卦!
班干部定完,大部分是姚石认识或者知道的成绩突出的学生,有成绩服人大部分同学并没有什么意见,接着各科老师依次进班,今年的文科实力相对强了很多,主科老师全是顾临玦高一的任课老师,很熟悉。
有消息灵通的说隔壁理竞的师资更强大,都是学校长期教高三的骨干教师,学校对这一届的期望要高很多。
开学的第一天上午没有什么大事,学生没有脱离暑假的松散余韵,神经还是高度放松的状态,想的都是交点朋友而不是进入学习状态。高二教室要大得多,竟然还能分出几个单人座,顾临玦运气不错,占了最后一排单人座,没人挤在一边反而自在。
老师离开后,熟悉的人都在聊天等放学,顾临玦百无聊赖坐在后面,不想跟别人扯皮,从最后的书架上随手抽了本作文选翻看,前桌以为他刻苦学习中,转身看了顾临玦好几次想找话,又悻悻地转回去,倒也让顾临玦享受了安静。
他盯着随便翻的一页看了半天,思绪早已出神。
什么时候放?
怎么还没放?
铃声不紧不慢,响起来时惹得一阵欢呼。
“顾临玦!”
门口传来季浔的声音,他声音不大却清晰穿过喧哗流入顾临玦耳中,他惊喜的偏头,季浔正站在后门处,半边身子隐藏在墙后面,季浔扒扯着墙的边缘,对顾临玦招手,看到他的一瞬,顾临玦眼睛一亮,露出浅浅的笑意,春风吹化冰面,春水自流淌。
顾临玦也不想带包回去,合上书径直向季浔走过去,“你们放的早吗?”
“班主任让自习,有几个人打铃前几分中就溜了,我在门口等你,你看书认真都没发现我躲那,怎么一个人坐?”季浔发现顾临玦又孤零零坐那儿以为又没人理他了,有些担心是不是早上陈嘉阜的事情导致顾临玦被误会被排挤了,因为知道他以前被排挤的事,这会儿季浔也更敏感些。
顾临玦指了指最后一排的几个小一些的桌子,语气轻松,“单人座,正好坐那儿了,没同桌感觉…”他本意想说这是巧合,但说出来的话莫名感觉在嫌弃前同桌麻烦。
他赶紧止住话头,睨了眼季浔尬笑两声,改口道:“一般遗憾,毕竟同桌不是你也没什么意思,对,对吧。”
“怎么听着这么假?真这么想还是讨好我呢?”季浔看他迅速改口的样子有点好笑,轻轻捏了捏顾临玦的脖颈反问。
“真话,信不信随你。”
顾临玦头往后仰,季浔捏的他有点痒,他想挤开季浔的手。
季浔的手被夹着,加了点力气把顾临玦脑袋推回去掰正,不再捏他,而是长臂一伸,搂住他的肩,学着顾临玦的小结巴,笑道:“像我这样的好同桌还是少的,对,对对吧。”
“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第 24 章
回去的时候阿姨正好走,看到两个人回来,把合上的门又开开,“小浔和同学回来了。”
“阿姨好,我叫顾临玦,住隔壁。”顾临玦露出浅浅的笑容,跟阿姨打招呼。
顾临玦笑起来显得很乖,跟季浔那种不着调的皮性子相比,简直就是行走的别人家的好孩子,阿姨看着他心下喜欢,拍拍顾临玦的肩膀,指着客厅说:“小浔说你不喜欢吃辣的,阿姨做了酸溜土豆丝和红烧肉,麻婆豆腐也不是很辣,你可以尝尝,有什么喜欢的让小浔和阿姨说,下会给你做。”
顾临玦:“谢谢阿姨。”
季浔学着顾临玦说话,声音黏黏糊糊的,“谢谢阿姨~!”
阿姨笑着瞪了季浔一眼,甩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别在这儿贫,带小顾去吃饭吧,才烧好。”说完就离开了。
“你跟阿姨关系很亲。”
“嗯?”季浔目送阿姨到电梯口,挥挥手,“我们兄弟俩几乎就是她带大的,也算是半个妈妈了。”
进门后饭菜香浓郁,几道家常菜才出锅还飘着热气,季浔让顾临玦坐边上,放了钥匙和包盛了两碗饭过来。
米饭堆得高高的,顾临玦眉心簇起。
“有点多。”
“不多,我们俩一样的量。”
“你量大。”顾临玦把碗推远,“少点。”
季浔叹了口气,喃喃:“小猫胃。”他从顾临玦碗中舀走三分之一到自己碗中,摆在一起对比给顾临玦看,“这样行了吧,再多我吃不下了。”
顾临玦把碗拉回自己那儿,“你明明可以放回蒸饭煲里。”
季浔笑盈盈的,用筷子轻轻敲了下碗,“你碗里的香,这理由可以吗?快带你吃,阿姨麻婆豆腐烧的特别好吃–”
话还没说完,顾临玦已经一筷子夹走一块,顾临玦仰头看着季浔,咀嚼两下听他下面要说什么。
酱汁的味道已然浸透在软软的豆腐块中,还未嚼两下隐约的辣意就在口腔中发散开来。
季浔没想到他直接就吃了,迟疑两秒,看着顾临玦的表情从满足到惊慌,赶紧倒了杯水递过去,“但,但是有点辣。”
顾临玦吃豆腐时,筷子上的酱汁沾在了他的唇角,他手里还捧着碗,没有放下,就着季浔手上的杯子喝了一口,玻璃杯的杯沿印在他唇边,一小块红色酱汁被挤压成了向上扬的微笑弧度,与顾临玦白晢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季浔呼吸一滞,把喝空了的水杯放到一边,抽出一张面纸,抬起顾临玦的脑袋,不轻不重的擦干净嘴边的酱汁,面上没什么表情,看着倒是有点严肃,他抿唇,舌尖舔了下上唇。
“你别擦的这么用力。”
顾临玦按住季浔欲要继续擦拭的手,奇怪的睨了他一眼,为了防止筷子上有残留的辣酱,换了双新筷子,“阿姨不是说不是很辣吗?这叫不是很辣?”
“她四川人。”季浔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奇怪,总是盯着顾临玦看,“说的是四川人的不辣。”季浔补充着揶揄了一句,咳嗽一声以掩饰自己刚才的出神。
“饿着了?没等我说完就专门挑最红的吃。”
季浔调整了菜品的位置,把土豆和红烧肉移到顾临玦面前,“吃这两个,真的不辣。”
顾临玦挑了两根土豆丝,打趣道:“你把菜推到我面前的样子,像极了我爷爷。”
季浔动作一顿,“???”尝试性喊了句,“孙砸?”
顾临玦:“…滚。”
*
阿姨烧菜水平上乘,吃完顾临玦拍拍自己略微鼓起的小肚子,有些懊恼和无奈,“吃多了,有点撑。”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起身抻了抻衣裤,“我来洗碗吧。”
“不用,我洗就行了。”
“那我…回去了?”
季浔收拾桌子的动作一顿,“直接在这睡吧,又不是没床。”
顾临玦收回要跨向门口的脚。
这样好吗?他扪心自问,结果很显然。
挺好。
“哦,我回去拿本书。”
顾临玦出去稍微带上门,留了一丝缝,这样回来也不用季浔再给他开门。
除了带本书去学校,他还要做的是把卧室被子弄乱,营造出一种中午睡过人的假象。
顾临玦用力捶了捶枕头,尽量让它凹陷一点多点褶皱,其实不用做的这么细致,但是第一次“做贼”的乖乖崽,心虚之余还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呼。”顾临玦打量了眼床,放松的呼出一口气,抓起本《红楼梦》,小跑出去,到了季浔家门口又猛地停下,均匀一下呼吸再从容淡定的走进去。
季浔已经洗完碗了,躺在床上,不知道在哪儿翻出了一副金框眼镜带起来,对着小镜子挤眉弄眼,发现顾临玦站在房门口立刻把镜子藏到被子下。
四目相对。
“……”
“……”
无事发生。
季浔:“还,还挺快啊你。”
顾临玦:“不快还看不到你臭美的样子。”
“……”季浔把镜子从被子里拿出来,摸了摸鼻子,“眼镜我哥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收到行李了。”
“ 他近视?”顾临玦记得接机那天季渝没有带眼镜。
“平光的,他装近视。”
“啊?”
“这样更像斯文败类,还能以近视为借口假装看不见人。”季浔摆弄着眼镜问,“我带眼镜有没有点斯文败类的感觉。”
“没有。”顾临玦走到床边诚实回答,季浔眼睛最好看,戴着眼镜虽然增加了点书生气,但是也遮住了那双张扬的眸子,他不喜欢。“我看着别扭。”
“你试试?我给你戴。”季浔取下眼镜,坐起身子,膝行至床沿,因为是跪着,比站着的顾临玦矮一点,他勾住顾临玦的脖子往下拉,帮顾临玦戴上眼镜,出奇的合适。
金丝的镜框衬得顾临玦面容更加冷峻,两个人靠的近,呼吸交缠着,这么近的距离让顾临玦有点紧张,他小心的抿唇笑了下,那种冷冷的气场消失,如同雪堆里挖出了一朵被玻璃罩罩住了的温暖玫瑰。
“怎么样?”
“挺好看的。”季浔愣住了,他也突然觉得两个人靠的太近了,后仰身子拉开了距离,生硬的岔开话题,“你带了什么书。”
“红楼梦,语文附加题的名著重点。”
“你不是看过一遍了吗?”高一的时候两个人坐同桌,季浔发现顾临玦写完作业就会看书,红楼出现的频率高于其他任何书。
“题目太细了,上回看模拟卷,一项选择错在搀扶凤姐的是丰儿不是小红。”顾临玦看季浔呆滞的样子觉得好笑,“可能是卷子题目出偏了,书挺好看的,多看几遍没坏处,你能把嘴合上吗?有点傻。”
季浔合上嘴,暗叹文科不是人学的,他知道有王熙凤这个角色,但是…小红和丰儿是谁?
他重重倒在床上,薄薄的空调被把自己卷起来,滚了几圈,声音在被子里闷闷的,“睡吧!”
顾临玦从另一边上了床,靠在床头坐慢悠悠翻书,他习惯睡前看点书,曾经有人告诉他半梦半醒的时候记忆力最深,谁说的已经不记得,但是这句话他莫名的践行到现在,尚未有显著效果,但催眠功效被开发的很好。
季浔就躺在他边上,动了两下发现顾临玦并没有注意他,这会儿又睡不着,想在顾临玦面前刷存在感,“我没看过红楼梦,讲的什么?”
“宝玉和黛玉的爱情,四大家族的衰弱,大观园中女孩的命运。”
“细点呢?”
“……”顾临玦侧首看着原本躺在床的另一半,这会儿粘到自己边上的季浔,“要多细?”
“细到每一章那种。”
“??”顾临玦眉心抽动,定定地盯着季浔,问:“你认真的?”
季浔不看他,把头埋在枕头里,“睡不着,讲讲红楼吧,我听这些一下子就能困。”他补充,“你还能更加注意到细节。”
“你越来越喜欢提出欠打的要求了,季浔。”
“谢谢你没动手。”
“快动手了。”
季浔沉默了一会儿,闷在枕头里,顾临玦担心他会把自己闷死。
“那能读两章吗?熏陶熏陶我,我没文化,还睡不着。”季浔搬过来后有点认床,加上一个人住更自由了,兴奋劲儿没过去。
“矫情。”顾临玦批评他。
“嗯,我王子病。”
“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