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耿浩万一认出我是当初剃他头发的……”
兰危捏紧了他的腕骨。
顾易抬起细瘦的腕骨:“反正就算你不喝,现在也割了,要是你想让我血白流,让我们都被抓回去,却什么都不做,那你就……”
兰危:“……”
顾易见此路不通,又换了个说法:“……我知道喝血挺恶心,但我真有急事,你刚才明明答应,现在出尔反尔,真的很过分!!”
兰危:“好。”
他低下头看着顾易手腕上往下流淌着的绿色汁液,睫毛颤了一下:“仅此一次。”
然后低下头。
唇很软,但是压在伤口上时,还是有一点疼。
舌头下意识舔过伤口,温热的触感,让顾易大脑有些发麻,忍不住一缩。
有点尴尬。
他控制住想要抽回手臂的冲动,强迫自己将脑袋放空,心里默念:别去想,别去想,狗在舔,狗在舔……不知道过了多久,兰危的嘴唇才离开他的手腕。
手腕还有一点湿意。
兰危拿出手帕,给他伤口擦干净,然后用手帕包上。
“你想要我做什么?”
顾易盯着场上情形,如今根本没有插手的机会,只能见机行事了。
“不急,先看看再说。”
兰危:“你……”
顾易知道自己方才的话又骗了他,拍了拍他的肩头,心虚笑道:“这事可急可缓……现在先缓缓,你再运功恢复下吧。”
兰危看着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又将视线转移到他的侧脸上,他带着面具,但眼神很清澈,睫毛很长,每次眨眼,像一只蝴蝶飞过。
顾易正聚精会神看着场上战况,准备找机会煽风点火,等事态越来越混乱,才有他们浑水摸鱼的机会。
发觉兰危看着自己,他瞟了一眼,马上收回目光:“别看我,乖,认真打坐……否则等会打不过那群傻逼。”
兰危果然听话,乖乖回过头去打起坐来。
喝了精灵的血,他原来需要疗养许久的内伤,已恢复得七七八八,只是还很虚弱,虽然可以动手,但实力大概只剩下四五成。
他果然乖乖闭上眼睛,开始运转《日月行》为自己恢复。
顾易继续盯着壁水貐。
其余的人还在打嘴仗。
含笑诧异道:“枉你们自诩名门正道,所作所为,和咱们瑤山的魔修分明也不相上下,你自己屠杀情夫满门,难道还喊得出什么除魔歼邪,正义凛然的口号来吗?”
贺兰夫人被人故意当众竭丑,甚至依旧云淡风轻:“嗯,那又怎么样呢?”
含笑笑盈盈道:“不怎么样。只是和夫人谈论谈论,既然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可以大权独揽、逐鹿天下,那么咱们魔修,又有什么理由,只能销声匿迹、龟缩在西北一隅呢?”
贺兰香雪这才明白她们的来意,终于变了脸色:“你们?!”
秦鬼面哈哈笑道:“咱们百年未在中原活动,只是不想,难道你们当真觉得,是我们不敢了??”
第72章 定鸳盟(1)
贺兰香雪今日既丢了面子, 又丢了里子,所幸现场大多是自己人。但是毕竟人多口杂,想要像以前一样保密, 自然不可能。
她本想着待她日后所图成功,必定不可能有人有胆子非议她,没想到这些魔修竟看穿了她的心思, 甚至也露出想要进军中原的意图。
贺兰游既恨魔修胆大包天, 又恼怒他们害她娘当众出丑, 想要上前挑战对方, 又心知肚明自己打不过,未战便怯了几分,忍不住拉住贺兰香雪道:“娘……”
贺兰香雪脑子里却还在想另一桩事:这些魔修既然是来阻拦自己的, 又为何又去攻击壁水貐?难道他们不知道, 杀了壁水貐,正是在帮她?还是准备等壁水貐死后,再向现场的人动手?为何不干脆等他们先杀了壁水貐,再来捡漏?
贺兰游还在向娘亲祈求:“这些魔修一派胡言乱语, 故意毁坏正道修士的名声。娘你赶快出手,将这些人通通赶走。”
贺兰香雪知道这个儿子被自己养得太好, 不像自己当年, 什么都要靠自己去算、去抢。他生来应有尽有, 富贵乡里长大, 除了依靠自己, 还能有什么用?
她叹了口气, 无视了儿子的话, 目光不自觉地, 又投到了兰危身上。
“口出狂言, 真当我正道无人?能任由你们胡作非为?”一旁,雪千里已冷冷接过秦鬼面的话。
她因玄青与钟离非的恩怨,与魔门素来是仇恨最深的,加上性情刚毅寡合,一旦认定的事,便一条道路走到黑,从来没有任何转圜余地,必要之时,哪怕以身殉道,也是在所不惜的,更别提在意别人的性命,所以哪怕目盲,面对魔修,也不肯退让半分。
阴三癸同样语气冷漠阴寒:“你一个瞎子说这种话,才是口出狂言!”
雪千里立即足尖一点飞过去:“杀你,闭着眼睛都可以。”
两人当即动上了手,场面愈发混乱,含笑与秦鬼面却毫不在意,后者幸灾乐祸道:“老三,你看你,没事挑衅圣女做什么?教主能惹的人,你也能惹么?”
阴三癸自然不敌,很快便落下风,却在打斗之中,发现了一个熟人也在这里,好生惊喜,也不再恋战,径自向兰危飞去,伸手一抓,便抓上兰危肩头。
兰危虽然闭目打坐,但已察觉到逼近的危险,更别提还有精灵大声提醒。
他伸手一拦,格开阴三癸的手,呼吸之间,两人便已交手数下,阴三癸阴森森道:“今日你插翅难逃,乖乖跟我回去。”
兰危却非昔日之兰危,说话之间,他已睁开眼睛,这下招式愈发激烈,阴三癸知道雪千里瞬移便至,心中着急,见怎么也拿不下兰危,目光便转向一旁的精灵。
对上他目光的顾易:“?”
他反应极快,就在对方抓过来时,立即扬起翅膀,准备飞走。
却没想到翅膀漏风,一下没飞起来,下一刻已被阴三癸抓住翅根,他恼道:“你打他就打他,抓我做什么??!!”
阴三癸:“拿你逼他就范。”
顾易正想嗤笑:“你真是想多了……”
便见兰危淡淡:“放下他,我跟你走。”
顾易错愕回头:“????”
他今天吃错药了??
阴三癸计划得逞,正要用顾易交换兰危,下一刻,雪千里自远处发来三枚冰棱,直刺向兰危。
他既不能松开顾易,又不能让兰危死在眼前,直接抓着顾易的翅膀,便飞上去单手打开冰棱。
然后,就这样一直抓着顾易,一只手与雪千里对战。
他生死一线,自然也不会在意手上顾易的死活,时不时便将他抓来挡一挡刀,顾易第一次给人当活盾牌,气得银牙咬碎,原来天底下还有比兰危更可恶的狗东西。
他可以将身躯变小,但是命门被拿住,再小也没办法脱离控制,反而给对方省力,只能变作不大不小的样子,全神贯注躲开雪千里的攻击。
兰危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冷声向阴三癸催促道:你先将他放下。”
阴三癸也觉得左支右绌,拿着顾易确实麻烦,但却不可能这样轻易放走,正好飞到了含笑面前,伸手一扔,将顾易扔向含笑。
顾易本想趁机飞走,一道白绫却立即缠来,已将他绑得严严实实。
含笑抓着他,只觉十分稀奇,上下打量一道,笑道:“你是什么东西?这么有意思?怎么还带一个面具?来,我瞧瞧你什么模样。”
说罢伸手便来揭他的面具,顾易连忙偏头:“我不是什么新奇东西。只是个精灵而已。我毁容了丑得吓人,美女姐姐别看免得吓到自己。”
含笑果真停住了手:“你说话倒有意思,不过毁容有什么要紧,这可吓不到我。”
说罢继续伸手过来。
“等下。”
兰危跟着飞上来,落在另一片树梢上。
“我同你交换他,你将他放了。”
含笑审视的看了他一番,笑道:“好啊,不过……我偏要先见见他长什么模样。”
顾易正时候正对着兰危,忍不住将目光向兰危投去,心想他怎么突然转了性,见他向自己望来,顿觉心虚,害怕地躲开了目光——等含笑揭了面具,他是骗子的事又添一笔铁证。
他眼神闪躲不停,十分慌乱,含笑正要将面具揭下时,又听兰危急道:“等等……他不能给你看。”
含笑诧异:“哦?”
兰危认真道:“他尚未成亲,面具只能在新婚之夜才能摘下。”
顾易不可思议地看向兰危:你小子也学会骗人了。
含笑越发诧异:“它不是精灵么?要与谁成亲?”
兰危面不改色:“我。”
顾易睁开了眼睛,且瞪得像铜铃:你可真能编,我怎么不知道?
兰危顶着他的目光:“我两鸳盟已定,只待成亲,现下他是我未婚妻子。请宗主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荒唐!什么未婚妻子!它如今是男是女,尚且未定,你就想与它成亲?”
贺兰香雪不知何时已向此处走来,听完这话,含笑尚未开口,她已忍不住出言呵斥。
兰危自然不会理会她:“恐怕与夫人无关。”
“怎会与我无关,你们两不愧是兄弟,当真如出一辙,一般荒唐!我本以为你与游儿不同,没想到你……”
这话不仅让兰危愣了,赶过来的贺兰游与耿浩等人,同样愣住。
只有顾易心中惊叹:“!!!”
剧情竟然走得这么快,贺兰香雪,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儿子实在太不争气,才这么着急就想认回兰危!
这样一个给贺兰香雪添堵的机会,他怎么舍得错过,忙不迭:“谁说我没有性别,我有啊,我是男人!”
语气十足骄傲。
贺兰香雪更觉眩晕:“兰危!你!”
兰危冷声道:“怎样?”
顾易跟着嘲讽:“什么你你我我,和你很熟么?别人家事也管,我和兰危哥哥情投意合,我是男是女他都不介意,你以为你住大海边就能管那么宽么?”
贺兰香雪素来沉得住气,这会儿冷静下来:“你看看它与长辈说话的样子,有没有一点教养?你难道真喜欢这样的人么?世家贵女,大家闺秀,凤安城里应有尽有,哪个不比这个山野精灵强?你是我贺兰家的后代……”
兰危抿紧了唇,方才自贺兰香雪开口时,他便料想到事情一定不简单,却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这层原因。
“夫人恐怕认错人了,我……”
“你难道不是虞国长大?你以为你姓的兰是哪个兰?当年将你送走时,名字是我一笔一划刻在木牌上的。贺兰的兰。魏陵的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