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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阙王城到了, 士兵禀报的声音隔着马车车帘传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阙王城到了, 士兵禀报的声音隔着马车车帘传来。
楚霁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精神放空,任由秦纵帮他打理好稍有些凌乱的发丝和微微折皱的衣衫。
这些事情, 两年来小将军做得实在太过顺手,楚大人便也从一开始的无奈纵容,变成了现在的放任甚至享受。
秦纵笑意盈盈, 从一旁的暗格里拿出一枚佩饰,正是他当日亲手所雕的虎牙珮。
明目张胆的,秦将军擅自解开了楚大人腰间原本的玉佩,将那虎牙珮扣了上去。
全然是仗着楚大人宠着他罢了。
楚霁瞥了眼腰间佩饰。
他自己不是什么有太多仪式感的人, 这虎牙珮虽是秦纵送的定情信物,但楚霁只珍而重之地收着便是了。
总不可能日日都佩在身上,否则岂不是白瞎了他府里那满目琳琅的各样佩饰?
虽比不上这虎牙珮难得, 但好歹也各个都价值连城呢, 总要搭配着来不是?
就好比他今日是一身白衣,虎牙珮饰于腰间,几乎与衣衫融为一体,都要看不出了,自然称不上什么好的搭配。
反倒是秦纵, 向来都是一身玄色劲装, 腰间那块狼王啸月的玉佩也是墨玉制成,不搭得很, 偏生他日日都要戴着。
“幼不幼稚?”楚霁调笑道。
秦纵是什么心思,楚霁一眼便瞧得出来。
这长大了两岁, 连带着醋劲儿都一块儿增长了不少。
因着要从大阙买马的事情, 这两年楚霁和鲜于博的联系便没有断过,此次楚霁又应邀前来大阙做客, 秦纵的醋坛子都要打翻了。
理智上知道楚霁有正事是一回事,但情感上又是另一回事儿。
秦纵扶着楚霁站起身来,却故意使坏地让人身子前倾倒在自己怀里,又借着姿势附在楚霁耳边问:“你只说你依不依?”
那语气,可怜又霸道。
这个小混蛋,向来是恃宠而骄的。
楚霁无奈道:“只得依你了。快下车吧,莫要失礼。”
秦纵满意了,这才转身率先掀开了车帘。
二人一下了马车,除了宗政延以外,大小官员皆行跪礼相迎,就连鲜于博都躬着身子行礼作揖。
如此大礼,实在是不该对着一位州牧和将军。
楚霁和秦纵快速地对视了一眼,看来情报所言不假,大阙的确是遇到困难了。
此时,唯一还站着的宗政延走了过来,对着二人拱手道:“二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楚霁淡淡一笑:“世子言重了。得大阙相邀,亦为楚霁之幸也。”
说着,楚霁让大阙的一众官员免了行礼。
鲜于博几步走上前来,满脸兴奋的刚想说些什么,一眼却瞥见了两人腰间的配饰,顿时被噎住了一般,甚至有几分无语。
一黑一白的颜色,互补的形状,寓意相通的图案,无一不彰显着契合。
两块珮饰乍一看毫不相干,但细细品味之下,便能看出几分不为人道的默契甜蜜。
更何况,那个秦纵南奚来的傻小子没品味也就算了,如果不是定情信物,楚霁怎么可能在腰间佩戴这么不搭的配饰。
可心思一转,鲜于博又有些咬牙切齿地想,谁说秦纵没品味了?
才十五六岁的时候就知道把楚霁往自己的窝里叼了!
但这也是楚大人允许他叼。
几人又寒暄了一番,楚霁和秦纵被领进了距离王宫最近的驿馆,他们带来的军队也没有按照常理留在城外驻扎,反而一起进驻了驿馆,保护楚霁的安全。
整个驿馆中最尊贵的房间自然归楚霁所有,秦纵次之。
大阙中人又不知晓楚霁与秦纵的关系,唯一知道些内情的鲜于博又有私心,两人当然不可能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
但秦纵可不管这些,宗政延等人前脚刚走,秦纵便进了楚霁的房间。
楚霁知道这人赶不走,自己也早就习惯了,只好选择了纵容。
但秦纵也不是胡闹的人,楚霁身子不好,又是一路舟车劳顿,此时已是累极,晚上还要去出席大阙王准备的宴会。
于是乎,两人只是在床榻上相拥着,酣然入眠。
一直到日落西山,外头候着的婢女轻轻敲响房门,秦纵才率先醒来。
“在外候着吧。”知道楚霁不喜人伺候,秦纵出声阻止了婢女的动作。
随即他轻柔地将楚霁唤醒,倒了杯水让楚霁边喝边醒神。
大漠不比沧州,总是更为干燥的。
这些事情三年前的秦纵做不好,甚至有时会惊扰了睡梦中的楚霁,但现如今,他已经做得驾轻就熟,细致入微。
就连纪安也时常自叹不如。
房间里面一室温情,外头候着的婢女却瞪大了眼睛。
难怪秦将军那边怎么敲都没有人应答,还是院子里的士兵好心告诉她,先到楚大人这里来即可。
可方才屋内传出的,分明是秦将军的声音。
她不会听错的,两人虽都是男子,但楚大人的声音清越温润,秦将军的声音低沉磁性,但又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
她该不会被灭口吧……
就在婢女越来越紧张时,她身侧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里头走出来两个男子,叫婢女一时看呆,竟连行礼都忘了。
两人皆着雪青色衣衫,身形高挑,形容俊美。
倒也不是全然一样的衣裳,楚大人的长袍以白色为衬,清俊风雅,腰间的弯月形虎牙珮显得相得益彰;秦将军的劲装以黑色为底,威势千重,腰间的玄色玉佩古朴沉稳。
二人相携走着,仿佛这世上再找不出比他们更相配的人。
*
接风洗尘的宴会设在大阙王宫中,二人几乎是最后到场的,便连大阙王都已坐在上首,一身的君王衮服,庄严肃穆。
楚霁敛目,瞧了瞧自己和秦纵的衣衫。
贵倒
是真的贵,比起大阙王的衮服也不遑多让,但若是论正式,却远远不如了。
可这正是楚霁要的效果,既不显得随意,也不过分庄重。
他现如今不过是大雍的一个官员,可大阙王却有求于他,两方相抵,如此便是最合宜。
果不其然,看到楚霁与秦纵的样子,大阙王眼中郑重更甚。
他果然没有看错,这楚霁七窍心思,必成大事。
于是乎,还不等楚霁和秦纵行礼,大阙王便忙不迭地起身,让他们二人随意即可。
当然,他也不知道楚霁会不会行礼便是了,这也是先给自己找好台阶。
楚霁从善如流,任由婢女将他们引到座位上。
楚霁与秦纵的位置挨着,坐在下首左侧,对面便是王世子宗政延和世子妃。
这位置可谓是别有深意。
大阙王自是不必说,作为东道主,他坐在上首毫无疑问。
可当世以左侧为尊,也就是说,楚霁和秦纵坐在了比王室继承人更尊贵的位置上。
不光是旁的王公贵族、文武百官纷纷侧目,就连上头的大阙王也是不是用视线探测着。
楚霁二人只当是不知,敬酒便回,但被秦纵挡回去不少。
次数多了,众人便晓得他们不喜人打扰,倒也清净下来。
一场宴会酒过三巡,最自在的竟成了远道而来的楚霁和秦纵。
楚霁随手夹起一块糕点,想要压一压。
秦纵不许他喝酒,方才喝了不少这大阙特有的奶茶,正腻得慌。
不想这时,秦纵却凑了过来,小声道:“不许你吃这糕点。”
“嗯?”楚霁稍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
总不可能是这糕点里有什么问题吧?大阙王看着也不是个脑子坏掉的啊。
被楚霁的桃花眼看着,秦纵轻咳了两声,摆出神医的架子:“吃多了不好克化。”
楚霁对秦纵有多了解呢?
至少比对手里的账簿还要更了解几分。
“说实话。”
秦纵嘴巴一撇,小声道:“我方才听见人说,这糕点是鲜于博特意命人按照益州口味做的。他都当着我的面撬墙角了。”
楚霁失笑,却还是伸出了筷子。
“诶——”秦纵的话音未落,那双筷子拐了个方向,一块糕点落在了秦纵的碟子里。
“甜的,你喜欢。”
益州的糕点自然是合楚霁口味的,但他这时候正喝奶茶喝得腻了,再吃这个反而不合时宜。
正巧秦纵喝了不少酒,又是个嗜甜的,楚霁起了都逗弄心思,才有了这一遭。
秦纵反应过来,夹起那糕点,咬下一大口,还不忘朝着鲜于博得意一笑。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殿中原本柔婉的歌舞停了,转而响起的音乐有些气势十足的肃杀。
只见殿中一女子,身着劲装,手持长剑,随着鼓点,挽出一个又一个利落的剑花。
楚霁的唇边带着笑意,目光中是全然的欣赏。
眼前的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英姿飒爽,目光坚毅,漂亮的剑花更是衬得她身姿不凡。
让楚霁想起了那一日为他舞戟的秦纵,也是十六岁呢。
少年的神兵被重新握回手中,戟侧双月似的利刃在空中闪出仄人的寒光。
恍然若天神下凡,神威千重。
秦纵可不知楚霁所想,他只知道,楚霁看起来很喜欢这支剑舞。
他的目光也不由得落在了舞剑女子的身上。
哼,虽然已经很不错了,是有几分真功夫在身上,但离他还是差很远的。
激烈的乐点戛然而止,殿中女子顺势收剑,朝着上首的大阙王行了一个武将的礼:“父王。”
原来是大阙的公主。
大阙王大笑着让女子免礼,随后对着楚霁二人笑道:“这是小女和晋,在秦将军面前班门弄斧了。”
秦纵暗自撇嘴,面上却不显,只是道:“公主英姿,何谈班门弄斧。”
他总不好在人家老爹面前说人家不好吧,更何况,这位和晋公主确实功夫很不错。
“哈哈哈哈哈,”大阙王又笑了起来:“楚大人以为如何?”
秦纵眼神一暗,楚霁却淡淡一笑:“的确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如此便好,楚大人,本王有一事还想同你商议。若是楚大人同意,日后大阙定然鼎力相助。”大阙王朝着楚霁举起酒杯。
大阙王的目的,楚霁隐约猜到几分。
按理说,以公主之尊,和晋公主何必在这宴会上表演什么剑舞。
唯一的解释,是大阙王想要联姻。
楚霁能想到的,秦纵自然也发觉了。
他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闪着寒光,尤其是在楚霁也举起酒杯的时候。
仿佛只要楚霁应允下来,他就会当场将大阙王和公主拿下。
他有这个自信,哪怕是他今日带来的骑兵只有千人,也足以叫整个大阙天翻地覆。
桌案之下,楚霁握住了秦纵的手,手指轻轻敲着,安抚住秦纵的情绪。
可秦纵这时候哪里还顾得来旁的?
他一言不发,有些发红的眼睛紧紧盯着楚霁。
秦纵不认为楚霁会答应大阙王,否则在三年前,他就不会拒绝益州牧联姻的请求。
可是,显然因为刚刚的那一支舞,楚霁对那公主是欣赏的。
秦纵吃醋,不是一般的吃醋。
楚霁暗自挑眉,小将军这气性醋劲,真不是一般的大啊,这都敢瞪着他了。
楚霁与秦纵所想不同,他并不认为,大阙王看中的联姻人选是自己。
但为了防止秦纵的情绪失控,楚霁做了个有些失礼的举动。
他复又放下酒杯,甚至不曾站起,只是坐在玉案前:“大王请讲。”
好在大阙王一门心思地想要促成这门联姻,并未在意这些细节。
他说:“不知秦将军可曾婚配否?”
话音落下,楚霁感觉到那被自己悄悄握着的手都僵硬了。
不等楚霁和秦纵说话,大阙王又继续道:“小女和晋二八年华,本王欲以秦将军为小女良配,共结秦晋之好。”
秦纵的脸都白了。
完蛋,我刚刚是不是对楚楚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