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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邪气冰丸虽然一直不受内气耗磨,但它沉寂三年没动,陆宇料想它哪怕灵性十足地趁机爆发,只要不把压制它的内气完全彻底地调动而去,顶多会让自己像以前那几次一样痛苦一阵罢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邪气冰丸虽然一直不受内气耗磨,但它沉寂三年没动,陆宇料想它哪怕灵性十足地趁机爆发,只要不把压制它的内气完全彻底地调动而去,顶多会让自己像以前那几次一样痛苦一阵罢了。
  ——就凭你以前叫我那几声哥,也足让我甘心救回你的花样年华……
  陆宇眼眸净澈,平和如旧,盘膝坐于床上吴正星身侧,看着他,缓缓行功。以短暂的剧痛救回眼前这孩子一条小命,其实,哪怕吴正星不是吴叔的儿子,他也是会做的。
  内气无形而有质,是为人的气血精华,陆宇本身又医术不浅,谨慎又谨慎地缓缓催使,对吴正星的大脑进行轻微的刺激和侵透的温养,巧妙而良性。
  ……
  吴叔守在门边,他已经四十一岁了,但常年的健身包养,仿佛让壮年青春在他身上停留,不仅没有发福的迹象,反而浑身都透着一种成熟的男人阳刚。
  有陆宇在,他已经平静了些,没像陆宇来到之前那样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发懵乱撞。
  他想,自己那离婚的妻子还没有收到消息,否则,只怕也急了吧,他们是离婚了,可儿子是他们自己亲生养育的骨肉,怎能不心疼得慌?
  他呼吸放轻,微微红肿的眼睛慈和甚至宠溺地看着床上的儿子——这是他吴胜建的血脉延续,无论脾性如何,智慧如何,甚至性向如何,只要身体流的是他吴胜建的血,他就会用生命去保护。
  他又抬眼,悄悄而静静地看向端正如钟的陆宇。
  细细看着,的确比三年前那个俊雅少年的轮廓更刚硬成熟了些,英俊朗朗,宁和温儒,举手之间从容不迫,让人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不由自主地为之着迷。
  他眼神晃了晃,蓦地想——陆宇吸引他的,从来不是相貌,他这辈子睡过的漂亮男孩还少吗?陆宇吸引他的,正是这种哪怕温雅随和,却仍超然世外的骨子里的清傲气魄。
  这种气魄是独一无二的,只属于陆宇一个人,所以他在遇到陆宇之前没有动过心,遇到陆宇之后,却一发不可收拾,每每梦回,都幻想着,如果,如果陆宇真和他在一起了,哪怕什么都不做,他这辈子……也值了。
  ……
  陆宇一身医术很偏门,就在于针灸和内气,除此之外,他没有研究更多。
  但就这两样功夫,足以应对千百余种疑难杂症,他救治吴正星,分为两个阶段,前半段以针灸为主,内气为辅;后半段,金针不动,纯粹以内气用功。
  小半个钟头过去,已经是后半段的紧要关头。
  ……
  中间时候医生来过一回,被吴叔很强硬地阻拦在外,把那医生和随行护士气得不轻。
  而陆宇,本就所剩不多的内气一点一点地消耗,像是在把自己的血一滴一滴过继给他人,身心都疲乏到极点,心跳惶惶,恨不得马上收功,抱着小黑哥睡他个三天三夜!
  然而眼下是吴正星一条小命是否能存活的危急时刻,耽搁不得,也停止不得。
  所以他尽管头脑都感觉有些晕眩,呼吸也微微显出浮躁,却对外界一概不顾,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不动声色——还好,邪气冰丸沉寂得像是灵性尽失的死物,没有在他内气将近告罄的时候爆发,让他先前白白担心……
  突然——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沉寂在肚脐下方的邪气冰丸像是陡然炸开的鱼雷,震得他丹田和肺腑都是一荡,剧痛难当之际,面色蓦地惨白,身形一晃,险些从床上跌下去,思维都滞了一歇!
  亏得他暗中戒备着,虽然调动内气,却并不是彻底无保留,否则只怕此身顷刻就毁了。
  而诡异的是,他如此震颤晃动,他的手竟稳稳地“黏”在吴正星额头没动。
  “小宇?”
  吴叔眼眸一凝,慌忙冲过来要扶他。
  陆宇这才从震荡中回神,脸色剧变,“快推开我!”
  他用力把手往回收,但邪气爆开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强烈,身体被波动震得无力,手指竟一时没有拽动——是那灵性邪气的黏力!
  那阴寒邪气就像一个潜伏在阴暗中,狡猾无比的刺客,见机而动,爆发骇人,紧紧扒附着新宿主,冷冷地向旧宿主嘲笑:你强我也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能奈我何?
  吴叔不明所以,听到他的话,一把将他抱起来,臂膀刚猛有力,近乎贪婪地抱在怀中,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你身体咋这么冷?”一面说,一面又焦急地看向儿子,想问“正星怎么样了”,但眼看他如此,便不好开口,只硬忍着。
  陆宇没来得及理他,急忙用近乎告罄的内气压制和理顺阴寒邪气。
  阴寒邪气虽然爆发,却对他的内气极其畏惧,此时他全心全力去克制,势头凶悍无可比拟,竟没有花费太多力气就将之重新逼迫成了一团冰丸,这算不算是意外之喜?
  陆宇却哪里欣慰得起来,他险些阴沟里翻了船,面色阴寒铁青,暗自咬牙发誓——不弄死你这邪气,老子日子都不过了!
  他理顺自身,又转头去看吴正星。吴正星没有丝毫反应,匀称修长的少年身躯有些单薄地躺在床上,安安静静,一如最初的苍白无生气。
  ——这孩子怎能抵得住邪气?哪怕只是一丝半毫,也不是他能抵抗的啊。
  刚才,那邪气爆发时,竟妄图逃脱似的,往吴正星身体乱窜!
  逃脱?乱窜?
  陆宇眉头紧锁着心念电转间,突然浑身一个激灵灵的寒颤。
  他想到一个可能,立即把小黑哥以前的症状和自己的遭遇前后首尾相连,细想之下,陡然明白过来——不是什么灵性邪气,是“鬼”,当真是“有本能意识的鬼魂”!冻坏人身,吞噬人魂,一个一个地寻找宿主,一个一个地寄居吞噬,不断地壮大自身……
  他的上辈子中,小黑哥定然就是这样被邪气害死的!身体冻坏,逐渐没了知觉——灵魂都被侵蚀吞噬了,再怎么强悍精壮的阳刚体魄,又怎能还有知觉?唯死而已!
  “吴叔,”他转眼想个明白,身体僵硬了一下,强自压制住砰砰乱跳的心绪,俊朗的面庞因剧痛、震惊、寒冷而青白一片,声音都隐约颤抖,“放开我,我看看这孩子怎样了。”
  吴叔也自惊疑未定,皱起浓眉低头看他,虽然不知他在用什么法子救自己的儿子,但显然需要他耗费不小的代价,心底登时舍不得。
  但亲骨肉毕竟在他心头占着上风,稍稍犹豫一瞬,便在陆宇的轻轻挣扎中顺从地松手,把他放到回了床上,心底歉疚难堪,干哑地低声道:“小宇,别……太勉强。你尽力就好,我儿子,怎么样都是他的命。”
  这句话说出来,对他而言太艰难。
  陆宇沉默不语,微微摇摇头,一面用微薄的残存内气压制和监视邪气冰丸,一面探手,试探着摸上吴正星的额头——果然冰冷一片!邪气在侵袭和冰冻这孩子的身体,然后便会吞噬他的精魂了吧?
  ——干!
  他暗骂一声,焦急中却越发理智,深吸一口气,忍着身上残余的冰寒,不顾双手还有些莫名的无力和哆嗦,立马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稍显费劲儿地拨打小黑哥的号码。
  ——只能让小黑过来,听我的指示救他试一试了,不用内气的话,这孩子必死无疑,什么高科技仪器都不管用……但,我身受寒气的事情一直瞒着小黑,他若知道……也罢,刻意去分辨的话也未免太矫情……
  他思绪纷飞间,沉着面庞趺坐床边,手机拨通后,放在耳边。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人声音。
  他怔了一下,眨了下眼睛:小黑关机了?关机做什么?
  他皱起浓眉,紧抿嘴唇拨打家里座机,等了等,电话的确打通了,却没有人接。
  ——小黑哥去哪里了?他答应等我,可从未对我失言过……
  他疑惑间,浓直的眉头越皱越紧,眉心挤出一个浅浅的川字。
  突然,他心头莫名其妙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预感模模糊糊,却瞬间让他从脚底往头上,整个身体都涌起一股无形的寒意!
  这种没头没脑的、让人寒毛直竖的感觉,让他蓦地想起刚来X市时小黑哥的话:陆宇,我心头总有些不妥当,我也说不清楚,你别离开我太远……
  好像,离开了,就再也找不着了。
  他心中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有些着慌。
  ——别自己吓自己,没事儿,小黑哥那么本事的硬汉,谁奈何得了他,他杀光这个城市,也没人能动他……没事儿,没事儿……
  他立即挂断手机,伸手迅捷地收起吴正星身上的金针,然后有些踉跄地下床,匆匆就往外冲,连来时做伪装的遮沿帽和太阳镜都不顾了。
  “小宇,你?”
  吴叔摸不着头脑,又记挂着儿子,心底焦灼难熬,不知所措,却不敢拦他,只能小心地问。
  陆宇蹙眉沉着,迅速回头说:“我现在无力救治这孩子,但他有我先前救治,二十四小时总熬得过,你去叫医生来救治和护理,我家里有点事,先回去一下,等我精气神恢复,再过来救他,你别太担心。”
  这话多多少少有些隐瞒不确定和安慰吴叔的成分,但他记挂着小黑哥,哪还对吴叔有什么耐心,对他来说,一比起小黑哥,什么都不算重要了,能多说这些,还是看在吴叔对他一往情深的份儿上。
  他没再看吴叔,心跳砰砰地勉强绷紧了疲惫的心神,冲出医院大楼。
  “陆宇?”
  “是陆宇!”
  他行色匆匆,没有像刚来时那样遮掩,医院人多,又是灯光亮如白昼,周围许多人立马认出他,惊喜的眼神落到他身上。
  他却哪里理会,强撑着力气,利落矫健地窜进车内,开车冲入夜色,往家里急赶,而他刚一走,医院里立即有护士拨打了一个电话:“林哥,陆少离开了……”
  ……
  小黑哥之前等陆宇时,没收到过陆宇的电话或者短信,因为陆宇在N市救治郑毅,仅仅只是救人,又不是在那里度假,哪有闲工夫打电话给他聊天?有闲暇的话,早就奔回家中扑到他身上抓摸他的胸肌,啃咬他的唇舌了。
  所以,他在靠近纸条上所写的W处时就关了手机。
  他想,只是一会儿罢了,陆宇即便真给他打电话说什么事儿,也不会这么巧赶上这会儿上,他只要动作麻利点,尽快回家,陆宇就什么都不会知道,现在事情够让陆宇烦心的了,这点小威胁哪配得上占据陆宇心神?陆宇就应该把全部心思放到他身上才好。
  于是,他悄无声息,在夜色中,行踪身法快如鬼魅地潜入W处旁的一栋预定拆迁的旧楼中。
  他本就身法矫健灵动,外家功夫堪称罕见,三年来又有陆宇的言传身教,内气练得比陆宇都浓了一两分,此时功夫能强到什么地步?
  没有练出内气的人,永远无法想象它的强大,只因陆宇这辈子大都是在用内气救人,所以才显温和,然而这内气放在小黑哥身上……木先生和毒先生两位,是不是也高估了自己,太小看了他小黑哥?
  别看他在陆宇跟前服服帖帖、老老实实的,任凭陆宇怎么“欺凌”,他都逆来顺受,还甘之如饴,说句不好听的,像是陆宇喂养的一条大型犬科动物似的,听话驯服得没边儿了!
  可一旦离了陆宇的眼线,他立即就显露出自身的另一面——阴森嗜血、辣手无情,实实在在的冷酷凶悍猛男。一如当初杀掉白庆时的模样!
  他在旧楼道端头,寂静地靠在黑暗里,用望远镜细细俯视观察W处周围的公厕、垃圾箱、长椅,昏黄的路灯下事物恍惚不清,但对他的目力而言,这已经足够。
  他换了多个角度察看是否有嫌疑人,又换了多个位置,监听和暗查有无藏匿,但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莫非是因为距离纸条上约定的时间还太早,那人还没来?
  不可能。
  事出反常必为妖,如此一来,他越发在心底敲响了警钟。
  ——还好陆宇今天没有在家里,否则他那要强的脾性,势必会跟我一块儿出来。
  他想着,嘴角不自禁地扯起一丝微笑,紧接着,谨慎思虑的心中,也有一个怀疑一闪而过:该不会是郑毅妄图杀我吧?可笑!
  他对追杀与被追杀,对陷阱与破陷阱都熟悉至极,三年的平静不至于让他忘掉生死磨练出的技艺,更何况,他未曾练出内气时,就拥有的野兽般直觉……
  神龙见首不见尾,说的就是他这种,他一处一处地搜寻,如月下狼人般迅猛。
  突然,当他出了旧楼,跳跃间恍如幽灵般靠近W东侧废旧小公园边上,那一排同样预定拆迁的房铺时,心头突地猛跳,就是这儿了!
  ——心有预兆,危险不小,选在这里,用陆宇诱我出来,又能对我产生强烈威胁的人,是谁?
  他屏气凝声,收敛所有气息,几乎没有身为活人的存在感,眼眸只剩森黑深邃,沉静无波的面庞暗隐杀机,缓缓将望远镜收回腰后,手掌一翻,捏住两枚锋锐的特质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