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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夜幕低垂, 月色晦暗,偶有鸦雀惊疾掠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夜幕低垂, 月色晦暗,偶有鸦雀惊疾掠过。
一道身影翻入了沧州州牧府内,直冲后院而去。
来人显然功夫了得, 雁过尚且留痕,他却悄无声息地穿梭自如。
州牧府占地极大,哪怕仅仅是后院在夜色之中也宛如迷宫。
萧覃只知严毓此刻在沧州牧府中, 却不知具体在哪个院落之中,他只得一个院落一个院落地去寻。
萧覃本是益州牧的心腹侍卫,功夫了得,在州牧府的院落之间小心穿梭, 未曾引起府中侍卫的丝毫察觉。
忽的,萧覃痛苦地皱起眉头,一声闷哼又被他生生止
住。
恰在此时, 一声犬吠响起, 萧覃的心提了起来,立在原地不敢动作。但随之,犬吠声却久久没有再出现。
他不由得暗自庆幸,好在自己来之前把伤口都狠狠地裹上了几层,不至于让鲜血渗出来, 否则血腥味一定会引起那只大黄狗的注意。
终于, 萧覃看到一处院子亮着灯,透过屋内的烛火, 窗上的剪影映出他心上人的模样。即使隔着窗看得并不真切,萧覃就是知道, 那是严毓。
萧覃心中大定, 就这么趴在房顶上,看着对面窗子里映出来的人。
知晓严毓安好便好。
今日萧覃的目的并不是要带走严毓, 他再自认武功高强也没有把握贸然从州牧府带走严毓。况且他身上还有伤,此时并非全盛状态。当务之急是先把伤养好,再看看能不能寻到法子再带走严毓。
只是他实在是太想她了,也顾不得满身重伤,夜探州牧府,只为悄悄看她一眼。
但悄悄看一眼就好,不必见面,日后若是事发,有什么罪责都是他一人的。
萧覃不知在房顶趴了多久,直到那院中的烛火熄灭,他才起身准备离去。
今日看过便行了,日后在完全安顿下来之前,萧覃决定不会再来,免得给严毓招惹上麻烦。
忽的,他脚下的房舍门吱呀一声打开。
“哪里来的毛贼,竟敢夜探我州牧府?”一声极清越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若不是这话点破了他的隐藏,萧覃一定会真心感叹这声音极为好听。
萧覃眉头一皱,脚下准备运力,想要逃离州牧府。
倏然,整个院落灯火通明,暗处潜藏数百弓箭手尽数显出身形。
萧覃呼吸一窒,僵硬着身子转过来,看见院子正中站着三个男子,为首的那人通体的尊贵,正是方才说话的人,也不难看出,此人便是楚霁楚州牧。
“壮士不准备到院中一叙吗?”楚霁语含笑意,不知情的只怕还真的以为楚州牧诚意相邀。
但即便楚州牧并非真的热情好客,萧覃此刻也不得不下去。
到院中周旋或许尚有活路,哪怕是被羁押下去也有若是逃走必死无疑,这点判断萧覃还是有的。
谁料,楚霁并不按照萧覃的想法行事,反而道:“请严二小姐出来吧。府中竟出了让毛贼靠近严小姐院子这等事,本官当亲自赔罪。”
话音落下,侍从领命而去,楚霁意料之中地发现萧覃面色有异,只是隐藏得不错,寻常人发觉不出。但偏偏碰上楚霁这个知道内情的。
他故作兴味十足道:“我瞧着壮士神色激动,莫不是此行与严小姐有关?”
萧覃的面色发冷,冷声道:“草民不过一介下民,如何得知严小姐是何许人也?”
“哦?”楚霁嗤笑一声:“一介下民竟也敢夜探州牧府?老实交代你的目的,本官或许可放你一条生路。否则,若是有半句不实,刺探一州军政重地,是五马分尸的死罪。”
萧覃虽不知楚州牧素日为人如何,却也熟知此间男子的秉性。若是真让他知道自己和严毓有关,只怕严毓要受到的牵连比他严重百倍。
此刻,萧覃已经后悔下来院中,方才便让州牧府的侍卫乱箭射死也就罢了。
“我听闻楚大人富可敌国,府中有稀世之珍宝,故而日思、夜想。”
这理由倒是成立,毕竟人为财死,富贵险中求,普天之下觊觎楚州牧之财的人犹如过江之鲫,不可胜数。夜来探财的又不是头一遭。
可这话楚霁怎么听着怎么牙酸。
什么府中有稀世之珍宝,他府中确实集天下之珍,要什么样的宝贝都有。
但这话从萧覃口中说出,以楚霁的耳朵听来,摆明了是说严毓是稀世珍宝,叫他日思夜想。就连站在楚霁身后的姜木和杨佑也听出来了,两人对视一眼,互相偷笑着。
楚霁正要再说什么,忽的他眸光一闪,抬起左手射出一针暗器。
兵刃相撞之处迸溅出银光,萧覃显然没想到楚霁竟反应如此之快,阻止了他自杀的动作。
那是秦纵亲自为楚霁改造的暗器,其力道大得出奇,萧覃原本横在自己脖颈间的短匕脱手便飞了出去。
萧覃被州牧府中的侍卫彻底缚住,楚霁摇着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另吩咐了侍从:“现下去请严小姐吧,便说是故人到访。”
楚霁此话一出,萧覃立刻意识到,楚霁从始至终都知道他和严毓的关系。那方才的一切是为了什么?若是因为愤怒,方才何必阻止他自杀?若是想成全,又何必……萧覃想不通。
楚霁并不再说话,只是随意地在院中石凳上坐下,又吩咐侍从放开萧覃。
不多时,严毓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原先还想着楚大人的话是何意,现下却愣在了门口,久久也挪动不出一步。
此时的萧覃虽尚未从惊惧疑惑中缓过来,但已经全凭本能地看向门打开的方向。
灯火阑珊之处,严毓还是那般的温婉动人,但只要萧覃知道她柔婉的外表下有着怎么样一颗坚毅的心。
“怎么愣住了?”楚霁笑问道。
严毓第一时间却没去到萧覃身边,反而朝着楚霁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感谢楚霁,楚大人竟这样快地便将萧郎带回了她身边,便也顾不上自己六个多月的身孕,在如霜的搀扶下快步走到楚霁身旁,跪下感谢。
楚霁哪里能让孕妇给自己行跪拜大礼,连忙将已经泣不成声的人扶起。
萧覃这才看清严毓的身形,小腹隆起,显然已有了身孕。一时之间,只有一个想法涌出脑海,是楚霁强迫了严毓!
萧覃无法压抑心中怒火,作势便要暴起,连身旁的侍卫都控不住他,被打伤十数人。
不远处的弓箭手看萧覃杀意大甚,纷纷搭弓拉弦,只待楚霁一声令下。
“萧郎,你怎么了?”严毓带着哭腔的声音,终于是换唤回了萧覃的理智。
萧覃愣怔在原地,直直地看着严毓,更准确来说,他在看严毓的肚子。
“他竟是不知道你已有身孕的吗?”
楚霁一直以为自己明白得很,怎么现在搞得他和萧覃一样迷糊呢?
楚霁一开始是不喜萧覃的,尤其是知道严毓有了身孕之后。
萧覃是严翕派过去监视严毓的人,他自然知道严毓的身份和处境。诚然,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爱情是这个世界最无解的东西。萧覃在日夜监视严毓后,对她暗生情愫也由不得他自己控制。
但他至少应该管住自己。
纵使严毓与他两情相悦,但以二人当时的身份,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善果的。
若是萧覃是个有担当的,他便应当舍了他益州牧府侍卫的身份,另谋出路。凭他的武艺,无论是投靠哪一方势力,都未必没有出头之日。到那时,他想求娶严毓,便名正言顺。
即便他没能想到如此,那也应该控制好自己,不该在严毓那等处境之下还同她发生关系,日后事发只会将他们二人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也果不其然,严翕知道了严毓怀孕之事,若不是现在局势复杂,楚霁又故意想引严翕入局,严毓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再退一万步讲,这个时代对女子极为严苛,哪怕二人是寻常人家相恋的一对儿,二人尚未成婚便有了孩子,那叫无媒苟合,传出去被万人耻笑的也只会是严毓。
楚霁本人朗月清风,于严毓本也有利用她入局的愧疚,所以对着这么一个不负责任又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实在没有好感,也不认为他是严毓的良人,只不过碍于严毓所求,这才出手营救。
但在他的人救出萧覃后,楚霁想着严毓对萧覃的用心,所以也准备给萧覃一个小考验。
在萧覃利索地准备自杀时,楚霁便已经对他产生了改观,还不算无可救药,所以他才命人将严毓带出来。
严毓听完楚霁的一番话,便知道这其
中有误会了,但果然楚大人是顶顶好的人。
她笑着解释道:“楚大人的用心,严毓很感动。但是大人误会萧郎了,那日,是我给他的茶中下了药。算起来,是我强迫了他。”
楚霁万万没想到事实的发展竟然是这样:“严小姐果然女中豪杰。”
面对楚霁的感慨,严毓坦然笑道:“我喜欢他,也知他喜欢我。只是他碍于身份,总是一味退缩。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楚霁越发觉得这位严小姐实在妙人:“小姐坦荡,亦通透。”
这时,萧覃也反应过来,狂喜过后尚且还记得感谢楚霁的恩情。
楚霁摆摆手:“是我误会于你,该是我向你道歉。”
严毓却道:“不,若不是大人这一出,我还不知他竟对我已如此情深。”说着,严毓对着萧覃轻哼一声:“我只当那日,全是因为药物的缘故呢。”
这话萧覃实在冤得慌,也顾不上其他,连忙低声哄着严毓。
楚霁瞧着眼前的二人,眉峰一挑。过程虽然曲折了些,但他也算是做了一回月老?
但是谁要在这里看人家谈甜甜的恋爱啊!
“姜木留下给萧覃看看伤,杨佑随我去议事。”
哼,谁都别想谈。楚霁不由分说地做了安排,反正这里他最大。
“楚霁,你过分!”
姜木在他们身后气得跳脚,杨佑不得不安抚姜木几句,这才哄得姜木允许他去书房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