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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出去时,小黑哥肩上背着登山包,登山包边上绑着几节紫檀树的枝桠——他还没完成要给陆宇雕刻木坠的承诺呢,脖子上挂着单肩包,单手拎着不锈钢饱暖小巧水瓶,另一只手牵着浑身轻松手插裤兜的陆宇,走路沉沉稳稳,脚踏实地。

第一百章

  出去时,小黑哥肩上背着登山包,登山包边上绑着几节紫檀树的枝桠——他还没完成要给陆宇雕刻木坠的承诺呢,脖子上挂着单肩包,单手拎着不锈钢饱暖小巧水瓶,另一只手牵着浑身轻松手插裤兜的陆宇,走路沉沉稳稳,脚踏实地。
  陆宇则戴着帽子,东看西瞅,走走停停,时不时凑过去在他耳边说笑。
  如果忽略掉他们之间那种情侣氛围,两人看上去,比来时更像单亲家长带孩子出游了。
  小黑哥很享受陆宇对他的依赖,同时也越发对周围警觉,领着陆宇下山后,途径庐山山脚下的景点电影院门口时,忽然眼眸一缩,低声道:“陆宇,你看。”
  陆宇也看见了海报。
  他们两人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物,很难不注意到《太皇陵》的海报,因为,海报上面只有一人,正是陆宇饰演的少年皇帝的侧影,他身缠绷带,独自抚琴,俊朗无情的侧脸在初升的朝阳下,映衬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和冷傲。
  早有游人站在海报下专注地看,有男有女,女子居多,毕竟陆宇可是光着膀子的,虽然是侧面,胸膛也缠着绷带,但仍隐约可见胸肌的平厚,还有少男宽实的肩头,更遑论那结实挺拔的脊背侧影……
  洁白的绷带,殷红的血色,蜜色的肌肤,冷峻的神情……满纸青春早熟的少年性感。
  “以前可没有这张海报,而且,《太皇陵》不是要冲击戛纳电影节诸多奖项么?这还只是二月初,这么早就上映做什么?”
  陆宇轻笑轻语。
  小黑哥皱紧浓眉,沉声道:“拍戏时就不该脱衣服。”然后看看海报上的时间,转过头来,“明天会在X市首映。”
  陆宇知道他担心什么,摇头道:“我没打算去看,让它自己首映去。而且,明天是我妈的忌日,我要留在A市陪一陪我妈。”
  小黑哥心思被他看破,并没有尴尬,嗯了一声,稳稳有力地牵着他的手,拦住一辆出租车,回到了他们之前订着的酒店房间。
  路上并没有人认出陆宇,一来海报只是侧脸,又是上妆的古装,也并非人人看过;二来陆宇用羽绒服连衣帽遮住了半边脸,又有小黑哥挡着过往人群,除非凑近他辨认,否则当真难以认出他来。
  小黑哥收拾东西,又牵着陆宇上了他从X市开过来的车子——车子换个牌照,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他开车往A市不疾不徐地行驶。
  陆母的忌日在阳历二月三,在今年便是除夕日,在当年也是除夕日。
  “妈妈过世的时候,陆翔庚守在床边,她走得还算安详,也不是拧着性子不甘心的人,只是……对我很不放心,临走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了,还拉着我的手不愿放开。”
  陆宇倚着副驾驶座,声音略有飘忽地轻声说。
  他本来是极平静的,这么多年了,心肠也早就磨练得老辣成熟,可是坐在这辆车中,坐在沉静温暖的小黑哥身旁,说着真正年幼的时候的往事,他也不知怎的,忽然就湿了眼眶。
  他闭上眼睛,胸中有点闷,有点近乎想要抽噎的、莫名其妙的委屈。
  ——怎么这么脆弱了?我陆宇又什么时候委屈到了?我委屈别人还差不多!
  他皱皱眉头,忽然肩膀一暖,转头去看,小黑哥正眸带探寻地看他,黑亮黑亮的眼睛在浓粗的双眉下很是纯粹,似乎在说:还有我,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陆宇心怀一暖,挥手挡开他的手臂:“专心开车!和你在一块儿,我都多愁善感了。”
  “哦。”小黑哥暗暗挑了挑眉,把这当成夸奖,乖乖听话地收手开车。
  ***
  到A市时已经是二月三的凌晨,陆宇并没有住进被他离弃的空旷的家,那里虽是母亲留给他的遗产,但也无需专门刻意地住进去怀念。
  墓地有守门人,凌晨过去也太过了,他们便住进酒店。
  陆宇困了,也没有脱衣服,倒在床上说:“别脱衣裳,过来让我抱着,今天我们不做。”
  小黑哥“嗯”了声,钻进被窝被他抱住,也伸着臂膀温存地反抱住他,感觉着,两个人,相爱相携,相濡以沫,共度此生,还有什么比这更吸引人的?他想:我小黑哥何曾奢望过会遇到这样的人物爱我?
  于是他把陆宇抱得越发紧了些。
  然后陆宇皱眉,一句话打消他罕露的情怀,便听他粗着声音道:“松开,犯傻了你?盖着被子,穿着衣服,再抱这么紧,冬天都能被你捂出痱子。”好个“不解风情”粗鲁莽汉模样。
  小黑哥讪讪松开,嘴角勉强扯起一点,暗道:得,反正怎么说都是你占理。
  ……
  次日清晨。
  陆宇没有吃饭,沐浴洗漱后,里里外外都换上了崭新的洁白色衣服,并不是算太庄重,但很认真,很细致。
  小黑哥见他如此,也有学有样,穿上了他准备的漆黑衣衫,出去上车后,说:“你先喝点清汤再去吧,早上润润胃。”
  陆宇系上安全带,嗯了声:“去买吧,我们俩到妈妈墓前吃。还有,给妈妈带上一束马蹄莲,她喜欢那花,你去买,大束一点,算是礼物。”
  “好。”小黑哥依言而为,一丝不苟。
  开车来到墓地外,两人步行走进时,小黑哥警惕地观察四周,陆宇则内气超然,没感知到跟踪和注视,又有小黑哥这么个超级体贴的“保镖”在身边陪伴,便不分心。
  但来到墓前时,他不禁愣了一下:陆翔庚这次怎么这么早?
  墓前也有一束新鲜的白色马蹄莲,还有一张显眼的纸条……
  他皱皱眉,先接过小黑哥手中的一大捧马蹄莲,恭恭敬敬地放到母亲,低声说:“妈,我来看你了。”事先根本没有太多心酸伤心的预兆,可是说出这话,任是他历经沧桑,却也躲不开孤儿思母的悲切,一下子便流出泪来。
  有些感情,时间会把它拉得久远,似乎已经淡漠了,可是当你靠近的时候,才发现它一直在那里停着,就等着你靠近,然后在你靠近的时候,再像火焰一样烧你一下,烧得你喊疼。
  小黑哥哪见得了他哭?心底揪了一下,伸着大手去给他擦泪,耍飞刀耍得那么溜的手指在为情人擦泪时却有些笨拙,浑厚阳刚的嗓音却温柔下来,低声道:“别哭了,你年龄算起来比我还大呐,我喊你哥?”
  这不是调情,只是纯粹地逗陆宇心松。
  陆宇听他说话就心松,抽出纸巾擦干脸上的泪,转头轻笑:“没哭,只是一下子没忍住。”然后看着那张纸条,皱眉叹道,“陆翔庚还不死心么?我有什么便宜值得他来占?”
  他俯身,捡起那张被小石子压住的纸条,一看之下,登时脸色微变。
  小黑哥浓眉一皱,连忙低问:“谁留的?”
  陆宇怔怔地看着纸条,又读一遍,仿佛看到三十三岁的郑毅深沉有度地跪在他面前,眼眸充满眷恋地看他,向他从容不迫地痞笑,说:阿宇,咱们玩玩“命令与服从”的游戏,我可一直都是听你话的好兵哥呐!
  他脸上闪现一丝复杂的恍惚,听到小黑哥的沉稳声调才清明过来,没有犹豫地把纸条递过去,深吸一口气,坦然低语道:“是郑毅,他记起来了。”
  小黑哥一听“郑毅”二字,浓眉更加皱起来,眼底有些厌恶和憎恨,低头看那张纸条,心底也咯噔一下,转头去看陆宇。
  陆宇已经强自心平,勾着嘴角,微微地笑:“说这些话的,是我上辈子爱过的那个郑毅。”他说话时,眼眸很透彻,倒映的也是小黑哥的影子,然后说,“我这个人有点死心眼儿,有时傲性得不可一世,有时又偏执得让人不屑,可我就是这样的我。”
  他说着,伸手握紧小黑哥的大手,声音沉沉而认真,“现在,我和郑毅的债,我对他还清了,他也不欠我的,我干干净净一个人,只是死过一回,又抛弃前生,和郑毅分手了,再简简单单地爱上了你,并且幸运地也被你爱上,仅此而已。你不嫌我朝三暮四吧?”
  小黑哥凝眸看他一会儿,见他说得认真,这才真正心安。他何曾患得患失过?此番头一遭经历情爱,越是爱得深,越是舍不得,也就越是害怕而受不得威胁,他扯起嘴角,低声道:“我小黑哥也不是没有本事的男人,我贴身跟着你,不会让你有朝三暮四的机会。”
  陆宇也笑,抽过那张纸条,随手放回原处:“我死了,就死了,还有什么在不在的?”
  直起身,说,“去北方吧。我要上学,要过平静的日子,要研究古董美玉,这是我上辈子就向往的生活,重生后也在努力,现在,终于可以有人陪着真正开始了……”
  ***
  郑毅有时候恍惚间分不清自己是身在梦里,还是活在现实;有时候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二十岁,还是已经三十三岁了;还有时候,他会突然蒙头蒙脑地想:阿宇呢?怎么好久没见他了?
  然后心中一痛,才想起来,陆宇死了,他亲手放置的遥控致昏雾气弹……
  他本是预料到陆宇的决绝分离之意,提前布置好,想把陆宇留下,无论事后陆宇如何对他盛怒,无论事后陆宇是不是再说“别用为我好作借口对我自作主张”,他总要留住陆宇这个人再说,否则陆宇走了,他可就真的找不回来了!
  可是,他被郑老龙派人拦住,然后遥控器丢失,紧接着来不及他反应,陆宇就被人趁机枪杀。那么快,快得像是早有预谋。
  陆宇对他没有任何防范,再大的能耐又怎会知道,自己住着的屋子里,竟有爱人亲手布下的陷阱?
  命运对他们开了个大玩笑。
  郑毅终于赶到时,看到的就是靠墙坐在血泊中的冰冷的爱人,他不敢置信,怎么会死呢?陆宇怎么会死呢?
  在他的印象里,那个总是一次次优雅而坚强地护着他走过生死大难的人,绝对与死亡扯不上任何干系,所以他有时会忽略过去,再在接下来的拼闯中,把陆宇的实力算在其中,他们是爱人,爱人不是应该相互扶持么?
  他觉得陆宇帮他拼闯,就像他被陆宇压着干一样理所当然。
  然而,就在那一刻,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陆宇也是会死的,陆宇也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怔怔地踉跄着冲过去,傻了一会儿才发现眼泪已经流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抱住陆宇,低声一遍一遍喊他的名字,可陆宇再也不会回应他,他悔恨痛苦,他歇斯底里地哭,但是他失去的,曾经不知道是这样弥足珍贵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记起曾经和陆宇在一起看过的电影,那里面有一句台词:……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即便只爱三分,可一旦他因你而死,那么,你的心底就不止是爱情,还会有愧疚、懊悔和怀念,于是三分爱情,三分愧疚,三分懊悔,三分怀念,相加在一起就成了十二分的重量,会让人痛不欲生……
  只三分爱情就能让人痛不欲生,如果突然发现自己心里是十分的爱情呢?
  四十分的重量,让他一个人孤单地怎么活?
  他像是一条窒息的鱼,他没有活路了,他发疯地报复所有人,他心狠手辣如地狱恶魔!
  但是任凭他做再多的努力,死去的都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然后他一个人发傻,他抱着头,他抓耳挠腮地又哭又笑,他喝得酩酊大醉,他幻想着睡一觉,醒过来就会发现这只是一场噩梦,陆宇还没有死,还在床上抱着他……
  但他迎来的却只是一次次的梦醒,和一次次的打击。
  他想回到从前,做梦都想。可是那顶多只是幻想,人活在这个最现实的世界,人人都想回到从前,可是谁又能回到从前?时光不能倒流,命运总是一去不回头的,否则世界上也就没有后悔这个词汇了。
  有句话说得太对:人死不能复生。
  ……
  再然后,他以为自己也将追随陆宇而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一觉醒来,竟真的回到了从前,荒谬,却惊喜!
  他发现自己似乎与二十岁的自己融合为一体了,性情有些矛盾;或者他还是二十岁的那个他,只不过多了上辈子的记忆?
  他还没来得及弄清这一点,又突然发现,原来,陆宇也是重回过去的陆宇,可是,陆宇不再想爱他了,而且,陆宇好像又被他害死了……
  太搞笑了是不是,他愣了一下,继而笑得睚眦欲裂,笑得险些昏厥,真想仰天吼一声:还是你狠。
  可他终究怀着一丝希望,他没有亲眼看到陆宇死,那么陆宇就有可能还活着,他知道陆宇有着何等本事,陆宇以前不是没有受过重伤,不是没有遭过剧毒,陆宇和他在一起,那么多磨难,不都好端端地闯过来了?
  他扇了自己两巴掌,却又以这一丝希望为脊梁,稳稳当当地站起来,走出卧室,淡漠而洞悉地看着这个最熟悉不过的世界,然后用一种最温和的手段询问:阿宇,你还活着么?告诉我吧,我只是想知道你还在不在。
  有一句话他没有写,或者说,他没有说实话:阿宇,你要是还在,这辈子,我郑毅都绝不可能对你放手了,失去一次的滋味,对我来说已经太足够。

第一百零一章

  陆宇在A市停留了几天,带着小黑哥,走街转巷地把记忆中的老地方逛了个遍。
  刚过完春节,玩闹的人特别多,小吃摊、老井巷、鱼鸟市场……处处都有络绎人群,也处处都有他们两人相跟相随的影子,他们没有过分的亲密,没有太多的话语,有时为免麻烦,他们连手都没牵,只偶尔互相看一眼,感觉好像已经这样过了好多年。
  A市中有郑毅早早派来的人,他眼下最紧迫的目的就是要知道陆宇是不是还在人世。
  不过,陆宇以前仅凭气感和内息都能避免有人跟踪,此番练功彻底升华,武侠传说中的内气实打实地存在他体内流转,实力可谓是翻天覆地,在这种小地方逛街,如鱼游水,说一声“神龙见首不见尾”都不为过,谁又能跟踪他寻到他?
  “又出绒了这羽绒服,当初买的时候也没检查,”陆宇伸手把小黑哥身侧的一片白绒羽毛拈下扔掉,回身手插裤兜,转头说,“告儿你别穿它,穿那黑夹克更显得有型,你偏和我穿一样。”
  小黑哥右手提着鸟笼,神情沉静如常,只嘴角扯起一点点,伸左手把他帽子往上拽拽:“你帽子盖眼了。”又道,“咱俩都穿羽绒服,像情侣装,我穿着也舒服,柔软轻快,不磨磨蹭蹭。黑夹克和你的衣裳不搭调,也太硬了。”
  陆宇自己把羽绒服连衣帽带子解开又重新系好,单挑浓眉,勾着嘴角低沉地说:“还疼?我又没使劲儿咬,你胸肌看着挺结实的呐,怎么那一点这么脆弱?以前夹了几次不也没事儿么?”
  小黑哥浓眉一跳,很不严厉地瞪他一眼:我是肌肉结实,可那两点又没练过……
  他没有接这话茬,把左手插进裤兜,右手提着鸟笼,自顾自默然沉稳地往前走,同时又暗暗转头注意留心着陆宇的方向,挺拔宽厚的胸膛传出厚重的声音:“小孩儿跟上,人贩子多,别走丢了。”
  陆宇嗤的一笑:不就是叫了几声哥么,至于刻意找回面子?行,咱不和他计较。
  他们除夕那天就换到老井巷的小旅馆住着,回来的时候,把一楼壁炉改成了炉子烙饼的老头笑呵呵地和他们打招呼:“外头冷吧,来,吃个热饼暖和暖和。”
  陆宇和小黑哥携着寒风进门,玩了小半天,闻到香喷喷的薄饼味道,的确有点饿,但知道这老头是给他孙子准备的,便礼貌地回绝。不用陆宇说话,小黑哥出面惯了:“待会儿我带他出去吃,您忙着吧,呶,他刚买的鸟我还提着呢。”
  “哦,是只八哥?怎么蔫儿蔫儿的?”
  老头转头看掀起蒙布的鸟笼。
  小黑哥一边牵着陆宇往上走,一边沉声轻道:“是只病鸟,这小子烂好心,就买了。”
  陆宇无声地笑,自始至终都由着小黑哥说话,他只神情平和地跟着,进了屋,感觉有点口干,便倒杯热水,慢慢腾腾地吹着喝,轻轻翘着腿坐在旧沙发上的姿态,说不出的温文尔雅。
  小黑哥倒锁上门,把八哥鸟笼挂在衣架最下层,随手打开空调,再把羽绒服拉扯开,有点小舒心地仰身倒在另一张单人旧沙发上,转头凝眸看着安静如猫儿的陆宇,刚毅的面庞闪现一丝温柔:“累不?我懂得活血按摩。”
  陆宇心道:不累,就是又饿了。
  他低头又喝一口水,放下水杯脱衣服:“哦,那行,我睡一睡午觉,你给我按按。”
  脱下羽绒服和保暖内衣,结实匀称的精健上半身就袒露出来,然后不脱裤子,把鞋子蹬掉,雍然宁静地趴到床上闭眼假寐,等了等,没等到小黑哥过来,他眼也不睁地催促:“按呐。”
  小黑哥看他脱衣裳就愣了愣神。
  他现在对陆宇的调情说笑越来越有抵抗力,不至于动不动就被闹个大红脸;但对于陆宇的身体和身体触摸,他却越来越抵抗不了,好像被陆宇把摸惯了,不知不觉中就中了情毒,上了欲瘾,此时看陆宇脱衣服,他下半身居然不受控制地硬了。
  他心底隐现尴尬,不动声色地伸手拨了拨裤裆,“唔”了一声,先拿起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高,然后才脱掉羽绒服,沉静安稳地走过来,脱鞋上床。
  “坐我腰上,按按肩膀。”
  陆宇仍不睁眼。
  小黑哥心头一跳,继而对自己的“没出息”暗暗着咬牙大皱眉头,轻轻深呼吸,沉眸从容不迫地跨坐上陆宇的腰,伸手在陆宇光滑坚韧的脊背上认穴揉按,但手下温暖的肌体触感,让他不自禁地记起先前的相拥交合,双手轻微一抖,下半身那物直直愣愣地撑了起来……
  他立即转眸去看陆宇,见陆宇呼吸平静地睡觉,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他才心头微松。
  陆宇何必看他,想一想也能知道,沉默不出声的小黑哥肯定微微脸红呢,不禁暗笑:说你脸皮厚你能厚得像城墙,怎么挑逗你,你都处之泰然;说你脸皮薄你能薄得像张纸,什么动作都没有,就能让你害臊到脸红……你也太有意思了点。
  小黑哥手艺不错,想必是以前自己受伤惯了,自己给自己揉穴练出来的。
  陆宇被他按得身体慵懒,舒舒服服地长叹一声:“真有点累了,叫声哥听听。”
  小黑哥微红着刚毅的面庞,安安稳稳地在他背上推拿,没有吭声,只把左膝抬高,掩饰住了下体的支楞异样。
  陆宇微微蹙眉,的确有点儿困倦,嘟囔道:“我以前,还叫过你‘小黑大叔’呐,让你叫声哥来听,就这么难办?”
  小黑哥听他说,不禁想起以前的相处,自己那时不懂情,分明已经心动,却还懵懵懂懂,幸好陆宇容忍,再想想现在的相处,幸运和幸福感油然而生——也是,不就是与爱人调情喊个称呼么?便沉沉缓缓地低呼了一声:“哥。”
  呼出声来,登时脸臊得更红了,皱皱浓眉,感觉自己大老爷们的,喊这小子哥,跟老娘们喊小青年情哥哥似的,听起来陆宇也不嫌寒颤?
  话都要人来听,别人听起来或许会感觉寒颤,但他的低呼在陆宇听来,不止没有别扭和怪异,反而显得浑厚而性感,仿佛是在求欢,听得陆宇嘴角都翘了起来,浑身都酸酸痒痒,随着他继续用功地推拿按摩,竟真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又是这么快就睡着?
  小黑哥挑了挑浓眉,手下不停,仍保持之前的频率,力道适中地推拿按摩了十多分钟,才轻手轻脚地下床,穿上鞋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裤裆那处撑起来的地方,再转头看看睡得安详温雅的陆宇,森黑的眼眸闪了闪,微不可查地翘着嘴角嘀咕:这小子怎么这么帅呢?
  他心满意足地暗暗舒了口气,轻轻为陆宇盖上被子,再斗志昂扬地坐到窗台前,拿起紫檀木和刀片,继续努力与半成品木雕奋斗。
  他用别的木头练了无数次,终于有模有样了才再用紫檀木来试,但还是雕废了十几块小巧精紧的紫檀木料,这些木料他想扔掉,陆宇却拦住,笑说:“不如把它们真空密封,再埋起来?等以后我们都很老了,再扒拉出来看看。”
  他想着陆宇的微笑,嘴角也翘起来,森黑的眼眸越发专注炯炯。
  冬日接近中午的暖阳从玻璃窗户照射进来,他坐得端正如钟,微低头颅,只穿着健身背心,麦色的粗健膀子都袒露在外,宽厚的脊背在黑色背心下硬朗稳重,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让这样的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在战场上躲在壕沟里给情人写信的校尉或者将军。
  陆宇本不困倦,午睡不到二十分钟就醒了,醒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不禁心头发软,感觉越活越回去了,下床来到小黑哥身后,伸手轻轻按到小黑哥双肩,然后缓缓往前滑,滑摸到背心下的精壮胸肌上,光滑温暖的弹性坚韧触感让他流连忘返,手指却熟门熟路地寻到小黑哥胸肌上的颗粒,极尽温柔的轻轻碰触和揉动。
  小黑哥对他的碰触半点戒备都无,只是意外他醒得快,一面挺着胸肌由着他摸,一面转头,声音带上了控制不住的情欲音色:“不睡了?”
  陆宇眼眸深暗地回视着他,一语双关地低语道:“饿醒的。”
  说话间,抽出手来,俯身抓着他健身背心的下沿往上拽,低笑道,“没办法,谁叫你又引诱我来着。”
  小黑哥心头一跳,有些莫名其妙:我哪里又引诱你了?
  他知道陆宇要做什么,虽然也不无暗喜自己不知哪一点又引他动情,但总不能表现出“我很乐意,我很等不及让你上”的姿态吧,他小黑哥铁铮铮的硬汉,这点面子还是要维持的。
  于是他皱皱浓眉,转回头,沉声低低地说了句:“别闹,我在给你雕木坠呢。”说得好不严肃,但他说是这么说,可还是放下刀片和木块,胳膊不情不愿似的双双举起来让他脱掉背心。
  这也太言不由衷了些。
  “不必脱下,这样就好,更显性感。”陆宇声音暗哑,舔了舔嘴唇,把他的背心套到他脖颈后便松开手,又从后面搂着他,抚着他平滑厚实的胸肌轻笑,“背心一勒,你肌肉更挺,嘿。”
  小黑哥听他调笑,要找回面子似的,面庞沉静地转头低问:“我身材不够?你喜欢大块头?”
  陆宇抓摸他健实匀称的胸肌,咬了咬他的肩头肌肉:“足够,刚好,再大就不好了。”双手去解他的腰带,声音越来越低哑,“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现在在我眼里,最帅,帅呆了,不然,我哪会这么忍不住?你说是不?抬一抬。”
  小黑哥被他夸得嘴角直翘,微微挑了挑浓眉,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却不抬身。
  陆宇又催促:“知道你硬了,躲什么呐?你也摸摸我硬没硬?”
  小黑哥面皮更红,浓眉紧皱,这才双手撑着扶手,抬抬身体,让陆宇把他裤子和内裤都脱掉,露出他两腿之间那根又被陆宇摸硬的物事……
  陆宇伸手直接抓了一把,抓得他闷声粗喘着一抖,才低笑着从他身后绕到前面,搂着他的脖颈,低语道:“吻一下。”凑过去后,直接把这个吻加深,同时伸手,抬起了他粗健结实的双腿。
  小黑哥自己什么都露出来了,还装模作样个屁,又不是第一次了。
  于是,他尽管面庞仍有褪不下的红意,却还是故作坦然大方地倚着大木椅,配合陆宇所有的动作,同时仰着头,闭着眼睛回应陆宇的深吻,更一声不吭地付诸行动,双手伸出来,在陆宇的胸腹脊背上爱恋地抚摸,怎么都舍不得停……
  他这前后反差也忒大。
  陆宇由着他摸,心底的笑意更浓,再一次想:老实人,他老实就老实在不知自己哪里是老实的。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但陆宇还是从桌洞里掏出润滑油,前戏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然而前戏过后,陆宇却是要多生猛有多生猛!也亏得小黑哥体魄强悍,否则陆宇一天一天这么折腾下来,一般人还真承受不住。
  很快,阳刚男人的低呼粗喘便在房中弥漫起来,听得人面红耳热。
  ***
  ——我究竟又哪里勾引他了?
  小黑哥迷迷糊糊的,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又诱惑到了陆宇,竟让陆宇把他按在大椅子上换着花样地折腾了近两个小时?
  他被陆宇弄得精壮胸膛急剧起伏,随着陆宇一冲一撞而发出浑厚低沉、刚强沙哑的低吼……他被陆宇冲锋得射了三次,昨晚就折腾得不轻,今天中午还没吃饭就又来这次,他累到极点,索性也不去管什么男子汉气概了,由着陆宇抱着清洗,他只顾昏昏沉沉地睡。
  陆宇看着他疲惫的面庞,心底有些后悔。
  他前一阵子因为母亲忌日而忍住了欲望,又听着外面春节过年的炮仗声,的确有点异样强烈的渴望,这两天的确把这老实人折腾狠了。
  ——以后得注意节制,也不能疏忽了对他的保养,光是练功还不够……
  陆宇在抱着小黑哥温存清洗时如是想。
  ……
  小黑哥被洗身擦净后放到床上,一沾枕头,立马睡着,然后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他穿着黑色长袖t恤,坐在车里陪陆宇到“蓬仙会”试镜意大利导演阿道夫的七个同志公益短剧,陪着陆宇坐在后排的许秧抬头忽然说他:“喂,你就是小宇的情人?不怎么样呐。”
  他一愣,随即就是一怒,抬眸森然嗜血地从后望镜盯视许秧,暗道:臭女人,找死!
  然后转眸扫看陆宇,却见陆宇正冷淡地垂眸低笑,他心底咯噔一下,有点着慌,张了张嘴,试探着问:“陆宇?”
  陆宇倚着车后座没理他,转头向许秧说:“让他走他偏不走,死赖着我,没办法,凑和着用吧。至少比吴叔和洪西洋好了点儿,算是个帅哥,我可是宁肯吃错,不能放过。”
  他听得心头一凉,头脑就懵了:凑合着用?

第一百零二章

  他兀自转着头看着陆宇,怔怔地不敢置信。
  许秧指了指陆宇的额头,笑得很是优雅:“胡闹。”
  然后转回头看他,根本不理会他回过神后悲怒至极,几乎想要见人就杀的阴森,只继续说,“你也别不甘心,你看看郑毅,小宇再不喜欢他,可他深情款款,有相貌,有家世,有风范,随便站在那儿,就像个明晃晃会发光的美雕玉,连我偏心他。”
  她当着陆宇的面指着他数落,似乎是恨铁不成钢,又似是笑话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再看看你,小宇再喜欢你,可你相貌身高都比郑毅矮了一指,潇洒不起来,豪迈不起来,像块路边犄角旮旯里扔着的闷石头。我都不明白小宇到底喜欢上了你哪一点。”
  小黑哥简直想扑过去揍她,但陆宇认她为姐,他只得保留尊重。
  他本就不是口笨的人,只是他对无关紧要的人都懒得理会,所以才显得寡言少语,现在许秧这么说他,陆宇又竟是这种态度,他只觉心头闷疼,疼得恨不得拿刀子把自己胸膛剖开,再把心挖出来捧到陆宇眼前给他看。
  他看了看陆宇,陆宇在笑他,他委屈气怒,悲愤莫名,却半点也舍不得对他发怒,只转回头看许秧,不知怎的,竟脱口而出:“我不沉默寡言,我能逗陆宇开心;我是没家世没派头,我是块不懂发光的石头,可石头能垫床,能当桌子,能砸核桃吃,遇到危险还能抡起来揍人,我实实在在就是陆宇的,要那块美雕玉做什么,捧在手心里,再怀璧其罪,被人杀了抢夺?陆宇上辈子就是……”
  他话没说完,忽然画面莫名其妙地一转,换到陆宇被人拿枪指着要杀。
  他骇得魂儿都飞了,立马把之前的悲怒扔到九霄云外,冲过去就要甩飞刀击杀那名枪手,但是手竟然怎么都抬不起来!
  眼看陆宇被雾气迷昏,恍惚着俊脸坐在墙角等着受死,他情急之间,大吼一声:“陆宇!”狠狠一跃,飞身扑到陆宇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把他挡住。
  枪声响起,砰砰砰三枪都打到他身上,他没感觉到疼,只是没有半分力气,他想低头看陆宇有没有受伤,却一动都动不了:我要死了?
  ……
  “醒醒,醒醒,做恶梦了你?踢我做什么?”
  陆宇睡眼朦胧,没好气儿地拍拍小黑哥的脸。
  小黑哥一个激灵,蓦地惊醒,睁开眼来,室内明亮一片,刚到下午的太阳还是很温暖的。身上就是光着身体的陆宇——陆宇正压在他身上睡眼惺忪地揉眼角,把他身体和胳膊都压得死死的。
  他大大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梦。
  于是立即笑了,罕见的笑得咧嘴发傻发愣,一扫往日里沉静安稳的模样,低哑地笑说:“没什么,只是刚刚做了个噩梦。你接着睡吧。”
  陆宇嗯了一声,皱皱眉,重新趴倒在他胸口,手掌抓摸住他的臂膀肱二头肌,迷迷糊糊地叹道:“就知道你做恶梦,还抬腿踢我一脚,梦到什么了?跟谁打架呐?”
  小黑哥不说话,半点睡意倦意都没了,只是近乎霸占地盯着他,森黑的眼眸炯炯发亮,如有狼光。
  陆宇问完也不是一定要知道答案,心无挂碍地又陷入梦乡。
  小黑哥这才隐约心有余悸地低语,声音在经历一场情欲后还是沙哑的:“梦到你说只是玩玩我而已。”说着话,抽出被陆宇压住的臂膀,温柔地,轻轻地,把陆宇死死抱在怀中不放,他这辈子都不打算撒手了。
  陆宇没有听到,他刚才午睡还不困,此时趴在小黑哥胸膛上,竟怎么都睡不醒。
  ***
  X市,《太皇陵》在首映大获成功之后,受到媒体诸多好评,然后人们才知道,饰演少年皇帝拓跋征,把拓跋征的清傲俊美、冷峻威严、无情下的孤独哀伤……诠释得淋漓尽致的天才演员,居然是年前一阵子传得满城风雨的郑二少的男宠。
  电影还没有正式上映,但影评和画报上早就贴满了“拓跋征”的俊美图像。
  甚至有一张还是“拓跋征”取下带血纱布后,袒露上身的正面照!
  雍雅静安的深沉眼眸、青春厚实的胸肌、线条分明的平坦腹肌、挺拔修长性感躯干尽显无疑……这是身怀绝技的少年皇帝,是电影中对小皇叔隐隐约约有着不伦恋情的少年。
  人们惊异,甚至是“惊艳”之余,紧接着突然听到一个之前被封锁的消息:饰演“拓跋征”的演员陆宇,早在年前拍戏时就失踪了,被带着剧毒的水果刀深深刺伤之后,被一直暗恋着他的贴身保镖发疯一样地含泪抢走。
  这是大爆料啊!
  如此一来,《太皇陵》就是这位天才演员的第一部也是最后一部遗世之作。
  于是,《太皇陵》正式上映之后,很多原本没打算去看电影的人,听着风风雨雨的舆论,都纷纷涌向电影院一睹为快,目的不是为了对两位当红主角的追星,而是要看看那位“二少男宠”到底怎么演的戏,又到底迷人在什么地方。
  他们怀着看热闹的心态进去,却大都神色惋惜地怀着莫名的心绪走出。
  甚至很多人在看过电影后,眼前浮现出“拓跋征”或是淡淡然悠闲仰卧,或是气势凌人地怒斥,或是似有情似无情地转眸拂袖,或是寂静孤绝地压抑抚琴……如此诸多神态举止,看过一遍,便记在脑海,每每想起都历历在目。
  他们心底竟不约而同地产生这样的念头:怪不得郑二少宠爱,这样的男宠,谁不想要?
  他们紧接着又怀疑又期待:“拓跋征”真的死了么?会不会是被郑二少藏起来了?又或者是躲在哪里解毒养伤?
  如此大片做底,生死做疑,悲情三角恋做线,完完全全是一部现实中的激烈电影,人们津津乐道,赞叹着兴奋着惋惜着议论纷纷。
  于是,陆宇在X市以及周边地区,成为了红极一时的“明星”。
  应该庆幸中国现在的网络还十分不发达,否则他只怕连北方A市的老井巷小旅馆都住不下去了。
  “真的是陆宇,上次……上次我就说像。”
  有点高胖的女生打电话给密友,说话间又流下眼泪。
  对方也是曾经喊着“古琴修士”,幻想过陆宇一阵的女生,当日也亲眼看到陆宇被水果刀穿胸而刺,此时听她哭,不禁也陪着流眼泪,哽咽道:“是够帅的,我都越来越迷他了。你说他怎么会是,怎么可能会是他们说的那样嘛!”
  陆兆青这个年没过好,一是因为陆宇,二是因为老爸。
  陆翔庚在第一时间得知陆宇极可能已经“身死”的时候就怔住了,他的确忽视了这个私生子,以前也没有让他入族谱的打算,甚至在得知他和郑毅有交往,还想着利用这层关系为家族生意谋福利。
  但陆宇毕竟是他的亲骨肉,是他曾经抱在怀中和陆楚芬一起期待过宠溺过的亲儿子。
  他阴沉着脸,也派人四处找寻,还有一次不知怎的,竟走到他曾经和陆楚芬甜蜜相拥的房子里,这才发现,那栋房子里早被陆宇收拾得空旷,沙发床铺都被蒙着,落满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像是以后都不会再回来的模样。
  他突然不想走,掀开床铺,躺在上面发呆了半个晚上。
  人孰无情。但这种情,就像之前陆宇和郑毅都看过的电影台词:三分情感,三分愧疚……人一死亡,情感才纷纷涌上,相叠相加,自己伤心了难过了——这又算个屁!
  要说真正纯粹的受到打击,是因爱而伤的,恐怕,只有吴叔了吧。
  可他却连伤心都无法表现,一个人偷偷地,拼命地给陆宇打电话,可是号码打不通;他再查看网页,再搜罗消息,妄图找出陆宇可能存活的一丁点儿希望,可是,那是“七步倒”剧毒……
  他捂着脸痛哭一场,哭得肺疼抽筋儿,然后还得擦干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家里还有妻儿,外头还有公司,老家还有父母……他半年没找床伴了,他当了个老老实实的好丈夫好爸爸,他压着忍着不去想那个突兀的让他爱上的男孩,除此之外,他还能怎样?
  只恨生不逢时,只恨君生我已老,然而老天连这个让他偷偷爱着的男孩儿收了去,他还剩下什么?
  ***
  陆宇一般打开笔记本电脑都只是使用MSN与独狼交流,除此之外,顶多下载几首歌来听,其余时间都是和小黑哥一起练功过日子,这回一觉睡醒,和小黑哥一起吃过有些迟的午饭后,突然想起年前除夕日上映的《太皇陵》。
  他懒懒地拿过笔记本电脑,打开电源,浏览网页搜索查看。
  “先喝点水。”
  小黑哥倒了杯水递过来,他步履沉稳如常,看不出有什么虚浮不定的模样,只是坐下时会侧歪着身体,显得很是我行我素而漫不经心。
  陆宇没接,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咽下后道:“不渴。”
  小黑哥嗯了一声,侧歪着坐到他旁边,自己喝了口,紧接着忽然眼眸一缩,急忙转头,口中的水“噗”的喷了出去,人也呛得干咳嗽。
  “这么‘惊奇’做什么?我早料到自己会成为成‘网络红人’。”
  陆宇无惊无怒地滑动着鼠标,看着满篇满页都是关于他的八卦和舆论,随手点开一个点击率前几位的,题目是“天妒英才,历数中国近代英年早逝的天才演员”,看了两眼,关上。
  紧接着往下翻,看到“中国身材最好的男演员前十名”,下面缩影有“陆宇”二字。
  陆宇“哈”的一笑,转头看面色不好的小黑哥,逗他道:“我这个身材前十的男演员,抛下那么多期待我、爱慕我的人,就天天陪你这莽汉睡觉,可当真便宜你了。”
  小黑哥嘴角勉强一扯,却只眼眸森然盯着满页的“郑二少”三个字不吭声。
  现在因为有心人的功劳,网络上很少出现陆宇与“男宠”二字相关的语句,但是与“郑二少”三个字却是密切不可分割的,处处都是他们两人的暧昧图片和猜度段落。
  小黑哥心底酸怒却又发泄不得,之前的噩梦又浮现出来,让他心底一紧,恨不得把八卦者从网络里拽出来狠揍一顿,揍他个哭爹喊娘,打他个半身不遂。
  陆宇转头看他,虽然不知他的噩梦,但也明了他的心思,探头亲他一口,微微笑了笑,“吃醋了?那不看就是,我们在这里住得够久了,再往北去吧,所谓的‘网络红人’,也就红那么几个月,都是昙花一现的笑料话柄而已,我想躲开,谁能找得到我?我们俩安安分分地过日子,理他们做什么?”
  小黑哥嗯了声,握住他的手,沉下心来,问:“先前不是说,在这里住一阵子,就去G省复仇,了却心愿再往北去么?你不必顾忌我。”
  陆宇嘴角的笑意收敛了些:“再等等吧,风头过了再说。”顿了顿,又重新打开网页,道,“你看看这个。”
  那是点击率最高的相关链接,题目赫然是“我为陆宇正名”。
  文章的标题下,写着“梁逢”二字。
  小黑哥微微一愣,细读内容,见其大意是:我曾经遭难,被陆宇搭救,陆宇心善人慈,当时正被郑二少请去针灸肩头旧枪伤,我亲眼所见,陆宇每天按时回家,从不夜不归宿。
  这样的帖子虽然说话还算有料,但也本不应该排在第一位吧?
  紧接着,下面就是一幅幅图片,都是郑毅和陆宇相处的画面,郑毅的面容照旧被模糊处理过了,只让观者专注到陆宇的神态上。
  图片乍一看,与先前传得满城风雨的“男宠”事件那些图片一样,但细看才知,或许是拍照角度的不同,这些图片中,陆宇都很明显是若即若离的礼貌姿态,根本没有一丝一毫“亲密”“欣喜”“动情”的神色。
  “郑毅记起前生,知道以前鲁莽得罪了我,所以故技重施,简简单单地弄出这番话来,只要宣传足够,不难达到‘欲扬先抑’的赞美效果。”
  陆宇淡淡地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但他们看到的都是太阳下的东西,而太阳底下的东西,哪一个不是有心人刻意展示给他们看的?你看着吧,我这个‘网络红人’,这阵子一定会越演越烈,烧得人人都能认出我来的时候,才会迅速熄灭。”
  他在看到网页内容时就想起吴叔,此时想了想,还是转头,低声说,“吴叔对我,有我不能回报的情义,我想,我没有权利让他为我伤悲,我有义务让他知道我还活着。而且,许秧姐那里,许丛文肯定是瞒不住了……”

第一百零三章

  高级私人侦探“独狼”基本完成了他对陆宇的承诺,把陆宇交代的事情,能查的全都查清,带着妻子准备回归老家,离开前,又诚恳地请求陆宇再为他妻子施针巩固。
  陆宇自是答应,施针之后,还用内气将珍贵药力催散在他爱人体内,以增强其体制,然后请他帮忙隐瞒行踪,才七拐八绕地往X市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打给许秧,语带歉意地微笑说:“许秧姐,是我……别哭,我还活着,但要远走天涯,和我爱人一起,”他转头看看站在身边,因为听他称呼“爱人”而眼眸锃亮的小黑哥,笑了笑,伸出臂膀紧紧揽过他的健实的脊背,低语道,“来,给许秧姐打个招呼。”
  另一个打给吴叔,叫了声“吴叔”,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发出沙哑而喜极变腔的声音:“小宇?你还活着!”
  陆宇怔了怔,转眼看到小黑哥在沉眸皱眉,连忙礼貌有余地和吴叔说了几句辞别的话,接着果断地按下了挂断键,继而低声微叹着说:“我虽然自认有识人之能,可也不是万事透彻,以前没想到他那么风流成性的人,真会对我动情这么深、长情这么久……有些后悔,风流有罪。”
  同时,控制不住地,又想起被他压着硬着刻意遗忘的郑毅,眼底闪过一丝恍惚。
  小黑哥对他观察细致入微,又因噩梦而敏锐得深入骨髓,当即察觉到他的异样,连忙沉声来了句不知是和谁比的话:“他不如我深,也没我长……”他是想说情话呢。
  陆宇却听得恍然回神,低笑不止,双手都在他身上往下滑,一手摸着他结实的臀部,一手隔着裤裆抓住他那根物事,清朗磁性的声音,说话极其粗俗露骨:“真的?那我再来量一量,看你有多深有多长,行不……”
  小黑哥面庞一滞:这都能扯上?
  他张了张口,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却被陆宇探头吻住,当下心头一松,什么话都没了,反而轻轻伸舌头回应,下半身也在陆宇手中当真毫无抵抗力地长硬起来,被陆宇用力一拽,不禁闷呼出声。
  ***
  X市,林勇亲自没日没夜地监听许秧的座机和手机,听到陆宇的声音后,他心中一震,急急忙忙打电话向郑毅禀报:“二少,二少,您说得对,陆少的确还活着,许小姐刚刚接到陆少的平安电话,内容属下已经录下来。”
  郑毅听得头脑嗡的一下,猛地站起身,继而眼圈一热,张了张嘴,却哑着嗓子,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来。
  他面皮通红,心跳如雷,双手有点发抖,半晌才强自平静,拿稳电话,沉着脸低缓有力地说:“把录音拿过来,立即用我之前的安排查出阿宇的方位,绝密,若有外泄,你提头来见罢!”
  他之前日复一日地醒悟前生,现在尽管还残留一些本身属于二十岁的冲动鲁莽本性,有时甚至会感觉到自己的行为矛盾,但他预知十三年的记忆、生生死死铸就而成的能耐,还是轻而易举地彻底防范了父亲郑老龙。
  然而,他竟没能查出陆宇的所在!
  电话来源不是处于一层迷雾之后,而是根本就像是许秧自己在给自己打电话。
  他愣住,这才记起陆宇曾经到处翻找古书,和盗墓者交流过一阵子,偶然结交了一个高手朋友,但是那个朋友的身份,陆宇对他讳莫如深,他曾经想查,却被陆宇怒而狠干了一顿:“爷留着他就是防你呢!你敢有什么背叛我的事儿,我第一时间就请他查到,你敢动他,爷干死你!”
  他当时被陆宇用麻绳绑着干得七荤八素,爽得魂飞天外,叫得嗓子都哑了,最后只得不了了之,连那朋友的名字都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不禁懊悔万分。
  ——当初怎么没有偷偷地继续查下去?顶多再被阿宇捆起来折腾几晚,这又算什么?折腾一辈子我都求之不得!
  他闭上眼睛,无声地深深吸一口气,眉心直跳,悔恨得咬牙切齿。
  但让他恨怒的还在后面。
  当林勇亲自把电话录音送过来,他听到里面传来陆宇的声音,正恍如隔世,心底狂震着湿了眼眶时,突然又听到——“我还活着,但要远走天涯,和我爱人一起”,“来,给许秧姐打个招呼”……
  ——爱人?我在这儿啊……
  他听到陆宇的声音就有些发懵,一瞬间怔怔的,没反应过来。
  瞬即他听到了小黑哥略显低沉和轻快的声音——“许小姐,你好,我是,陆宇的爱人”……
  他脸色骤然惨白,踉跄一下摔坐在沙发上,这才彻底明白过来,陆宇已经和他分手了,他们的爱情早已是上辈子的往事。
  他呆了半晌,胸口越来越沉闷,闷疼得喘不开气儿,他憋得慌,喘息有点急,便又咳嗽,又用拳头堵着嘴巴咳嗽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面庞铁青,忍住眼底的湿热,仰着沙发静坐,强制性地把自己心绪理清,拳头握得青筋暴露,只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只是个考验,仅仅只是对我的考验而已,那么多生死磨难都经历过了,这点阻碍算什么?只要阿宇还活着,我就能抢过来!阿宇是我的,我郑毅的人,谁敢动,我要他的命!
  他是了解陆宇的,知道以陆宇的性情,即便想要过上平静平凡的生活,也绝不可能忍着心头的疙瘩不复仇,也绝不可能一直忍耐着外面的舆论不露面。
  所以,他哪怕毫无线索可查,也仍旧极快地培养心腹,一面暗暗腐蚀侵占郑家大权,一面到处撒网,守株待兔,只等陆宇露出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他立即就会第一时间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亲自寻过去。
  他郑毅爱了一世爱到死的爱人,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失去,现在有了重心追求的机会,他会放手?怎么可能!那样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他这么潜伏不动着等待,一等,就等了三年。
  ***
  时间一直都是相对的。
  对郑毅来说,时间过得太慢,慢得简直已经耗尽了他的这一生,思念、恨怒和懊悔让他满头浓密黑发之中过早地混上了不起眼的白头发,让他恍惚间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阿宇了?
  对小黑哥来说,时间却过得太快,快得他还没来得及一点点在日记上写下他和陆宇的幸福生活,就突然发现:第三个春天又过去了,已经到了陆宇十八岁的生日。
  三年时间不算短了,足以让婴儿学会说话走路跑步,足以让爱情经受人心世界的考验。
  有的情人三年耗尽所有情感,甚至反目成仇;
  有的情人三年越爱越深,越发无法自拔,也越发在梦回之时,战战兢兢地害怕着想:我居然会拥有这样的爱人,我居然会过得这么幸福,我会不会在有一天突然失去所有?
  小黑哥很明显属于后者。
  但哪怕他偶尔会感到不安,可他终究是个凡人,是人就不可能没有脾气,人这种生物太奇妙,自己还能跟自己生气呢,两个人相处,再深厚的感情,再超然的修养,三年时间中,又岂会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摩擦?
  便像现在,已经二十六岁的小黑哥气得浓眉直竖,从洗手间冲出来,扣上裤腰带,握紧拳头,一声不吭地往外冲。
  陆宇抱着膀子背靠窗台,幽黑的双眸深入夜色,压着不愉快,低沉地说:“你敢走出这门,明天就不止这些,老子立马去买贞操锁,锁着你干三天三夜!不信,你大可试一试。”
  他本就发育得早,十五岁时已经发育成熟,现在十八岁,练功内气近乎大成,身体各个方面在内气的滋润下,都达到极其旺盛的巅峰,身高也如同上辈子一般停留在一米八二的个头,够高了,也不再长了,不知是他本身的体质缘故,还是因为金箔法门的功劳。
  此刻,他光着线条硬朗的上半身,黑色牛仔裤的腰带半解着,平厚的胸肌、有力的腹肌流畅优美,衬着他彻底蜕去稚气的俊朗面庞,靠窗而立的姿态,安静优雅得像是一尊力量和美感相结合的玉石雕塑。
  ——臭小子!干你自己去吧!我小黑哥也是条汉子,你说干就干?想玩就玩?
  小黑哥等闲不生气,生气起来的确有着牛脾气。
  他沉静着面庞,忍着后方残留的不适,继续往外冲,咬牙不转头看陆宇,知道一转头看,自己铁定就会窝窝囊囊地软下去,他现在脾气就应当硬起来,硬得几头牛都拉不住,哪能那么简单软掉?他小黑哥大老爷们也不是个任人揉搓耍着玩还要不吭声的。
  所以他狠了心地牛起来,“砰”的一下把门关上,闷头继续往院子外大步流星地走。
  走了几步却舍不得走远,怕陆宇待会儿着急找不到他,便又转身回来,一矮身蹲坐到门边赌气,气得胸膛起伏,握得拳头咔吧作响,一拳一拳生猛有力地“砰砰”砸着泥土地面。
  正是晚春时候,泥土还算松软,院子里几棵刚冒头的青草被他砸得稀烂。
  “吱呀”一声屋门被打开。
  小黑哥头也不抬,咬着牙关,刚毅的面庞气得通红,森黑的眼眸越发幽深。
  他在等陆宇对他道歉,他潜意识地想,只需要陆宇对他简简单单说一个“对不起”,哪怕带着敷衍他的意味,他也不会再生气了。
  但陆宇面无表情,一把抓住他的膀子就往屋里拖。
  哪怕是做出这等粗鲁的动作,陆宇从容不迫的一举一动,衬着俊朗文雅的面庞,蜜色挺拔的结实身躯,修长合身的黑色牛仔和白色运动鞋,还是性感到骨子里。
  小黑哥不经意地一眼扫过,森黑的眼眸竟不听话地往陆宇没扣紧的牛仔裤里钻,原本火上心头的心肠也马上就有软下去的迹象。
  他更对这样窝囊的自己皱眉,蓦地冷漠下脸,甚至嘴角故意扯起一丝阴冷的笑,硬生生地偏过头,猛地挣扎了一下膀子,沉声干脆地隐怒道:“走开,别碰我。”
  他不舍得对陆宇动手,只自狠狠抓着墙角,也不顾手指头是不是被抓破。
  陆宇被他甩脱了手,眯了眯眼睛,声音一沉:“跟我横?行,老子不碰你,老子是变态,出去自找受虐狂碰去!”
  说完嗤笑一声,松开他转身回屋,随手扯了一件洁白衬衫搭在精赤胸膛的肩头,也没像往常那样戴上男士遮沿帽乔装,一面扣着腰带,一面直接大步悠然地往院子外走。
  他是说着闹,说得轻松悠哉,小黑哥却听得一怒。
  眼看着他当真要开门走出的背影,小黑哥又气又急,突然喘着粗气,话不经大脑地森然说出:“你要出去,回来就给我收尸!”声音阴冷真切,没有虚假恐吓。
  陆宇听得心底咯噔一下——这老实人被气急了也不是做不出傻事儿,只是,才这么点小事,至于闹大吗?他是不是称心日子过舒服了有点皮痒欠收拾啊他?
  别的事他都可以容忍,服软道歉也不是没有过,但现在因性事花样过头而争吵,还闹出以死相逼的风气,可万万不能助长,否则万一以后小黑哥鬼蒙眼儿干出点什么蠢事来,他可就后悔莫及了。
  他刹那间想了清楚,所以陡然寒着脸回头,硬着心肠,决绝无情地冷笑:“你要死?行,你头一刻死,我下一刻就把你埋了,然后直接回X市找郑毅去!”
  他说得太狠,哪怕小黑哥理智地明白他只是在吓唬,可还是慌了一下,紧接着委屈憋怒一起涌上,刚才就又臊又气还没发泄出来,此时再被他狠狠刺激一下,全都堵在心窝里,竟然一下子气得憋红了眼圈。
  “你去找他,你去……你……”
  小黑哥浓眉黑眼都挂着怒火,阴白着脸看他,咬着牙红着眼圈,话不成声。
  这下可好,陆宇立马心疼如刀割,懊悔得跟什么似的,也来不及跟他斗法,连忙皱着浓眉奔过来,沉声不愉道:“你也知道我在吓你,至于气成这样?虽说偶尔生生气有利于刺激身体健康,但也可能气坏身体不是?跟我进屋,别闹了。”
  说着话,一把抓着他的臂膀就往屋里拽。
  小黑哥自己也老大不好意思,但是他就是听不得陆宇说离开他找郑毅,所以,他继续阴着脸,低头不再吭声。
  他不动,陆宇就拖不动他。
  他资质超常,又有陆宇这个贴身老师毫无保留地指教,把金箔功夫练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早吃了庐山石室温泉中的红鲤鱼练出内气,甚至内气比陆宇还高了那么一丝半毫,真动起手来,陆宇可不是他的对手。
  陆宇见他死硬,也真有点火气了,沉声喝道:“我只问你一次,进不进来?”
  小黑哥仍不吭声,却不再使劲儿了,刚硬面庞上阴森的神情也消退了些。
  陆宇哼了一声,把他拽得狼狈不堪,像拖死狗似的直接把他拖进客厅,一把扔到地毯上,反脚把门踢关,扑身就坐在他腰腹上,扯开他单薄的衬衫,掐住他精壮胸肌上两颗乳头扭拽。
  小黑哥被他把摸按穴三年,不该敏感的地方都早就敏感了,何况本就是他敏感点的胸肌两点?被陆宇这么刺激,他刚刚消褪下去的下半身当即不听话地兴奋硬涨起来。
  “别碰我。”
  他还是那句没好气的憋闷声音,抬胳膊挡开了陆宇的手,却裸着精壮的胸膛躺在陆宇下身一动不动,还闭上了眼睛,就赌气着等陆宇一声道歉。

第一百零四章

  陆宇没法子了,也舍不得再气他,却不提及前事,只趴下来咬他胸肌两口,才低声说:“我刚为什么说那话,你不知道?你让我给你‘收尸’,这话你居然说得出来?你再敢这么吓我,我下次还当真就回X市了我,你自个儿过日子吧你……”
  小黑哥浓眉一皱,知道陆宇是故意转移话题,他心底也不愿坚持与陆宇闹别扭,否则像是个使小性子的大姑娘似的,他大老爷们的也臊得慌,更何况,万一真的气到陆宇,那可如何是好?但有些事情他难以容忍,不得不说清楚。
  他睁开刚才不小心气红,现在早已恢复森亮的双眸,炯炯有神地沉声道:“陆宇,我跟你过日子,在家里,你想怎么玩都成,可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能在大庭广众下‘羞辱’我,不然……不然以后你都别碰我了。”
  最后那句硬气的话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对味。
  原来,很快就要到陆宇的生日,小黑哥又提出带陆宇去挑选礼物。
  陆宇当即心头一动,看着男人味道越来越成熟浓郁的小黑哥,邪念便滋生不停,不动声色地说:“平平常常地带我去买礼物,这不算什么,”他转身道床头柜取出一物,神色宁和带笑地道,“你塞上这个,才能表达出对我的真心。”
  那是一颗黑色小巧的无线跳蛋。
  小黑哥被他说得神情错愕,有点小别扭,但并无太多尴尬,三年了,他早就被陆宇塞过不知多少次,床事上面,陆宇的花样的确忒多。
  不过此时他却疑惑:塞上就能表达真心?
  陆宇淡淡地坚持,他不愿陆宇失望,便驯服地脱裤子,有些小不自在地张腿,让陆宇给他塞了进去,提裤子扣腰带时,他还镇定沉稳地问:“想要什么礼物?”
  陆宇只是微笑:“去热闹地方转转再说。”
  小黑哥后方被陆宇折腾得早就敏感超常,被塞上熟悉的跳蛋,不禁有些感觉,上车时,他趁势把裤裆中那根微硬的物事顺着内裤捋了捋,让它服帖下来。
  他本以为自己要经受的只是走路间的摩擦,然而,当陆宇在车上乔装之后,和他一起走进闹市中去时,竟突然打开了藏在裤兜里的跳蛋遥控器开关,而且不顾他越来越颤抖的身体、越来越涨红的面庞、越来越硬的裤裆,以及有些惊慌的神色,只顾低低坏笑着把档位调到最高,还拉着他往人群中挤……
  他粗喘连连,身体震颤,走路都踉跄起来,裤裆里那根物事幸好是顺着内裤服帖斜上的,可就算这样,他的异样也太明显了!他感觉自己已经引起路人的注意和震惊。
  他也来不及挑选什么礼物了,竭力隐忍着粗喘,狼狈踉跄地扯着陆宇的手臂想要抢回遥控器,但陆宇却与他笑闹,人那么多,他又舍不得对陆宇动粗,哪还能继续抢?
  他又臊又气,只得遮掩着硬撑起来的裤裆,拽着陆宇冲回车内,直接就开车回家。
  回家后,他也不去看脱下上衣的陆宇,径自去洗手间取出来那震动不停的跳蛋,然后冲出来,便有了之前那一幕。
  ……
  陆宇见他坚持,也暗想自己是不是玩过头了,叹息一声,从他身上爬起身,低头拿起自己胸前的紫檀木吊坠,轻声说:“你赢了,我以后不会再对你这样。也不用买什么礼物,你以前雕的这吊坠,我最喜欢,什么也盖不过它。”
  吊坠很小巧,却并不精致,但这是小黑哥一点一点努力的成果。
  吊坠上面雕刻着两个相拥的男子轮廓,两人中间抱着一个繁体的“爱”字。这个年代,情人总喜欢用“愛”来表达深情,对于不懂情话的小黑哥来说,这就是他最直白最动情的情话了,就这一个字,代表他整个人的归属。
  “起来吧,今天,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以后不会了。”
  陆宇放下胸前的紫檀木吊坠,平和地说,回身拾起掉落在门内侧的白衬衫,扑打了一下,一面穿在身上低头扣着扣子,一面轻声道,“到中午了,我去做饭。”
  说着话,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
  这是北方的小城镇,晚春时候还是有点寒冷的,但他们两人都穿得单薄。
  小黑哥敞着胸怀躺在原地,也不感觉冷。他有些发怔,听到陆宇的道歉,他心中不仅没有轻松,反而有些不安,所以他立即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刻板太严肃太不近人情了?
  他们是爱人,爱人相互闹一下,哪怕让他当中勃起到险些废掉是有点过火,但他也不应该这么闹吧?是不是,他仗着陆宇喜欢他,开始不知不觉地使出大男子汉脾气了?
  他皱着浓眉自省,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扣上衬衫按扣,只无声地走向厨房,敞开了怀的平厚胸肌和六块线条刚硬的腹肌显得流畅而有力,麦色的温暖的肌体,让陆宇回头看来时微微笑了笑。
  小黑哥见他笑,心底一松,更为惭愧,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枕到他的肩膀,胸膛小腹都贴着他的脊背,沉默了一下,低声说:“是我反应过激,你,以后,想怎么弄,就弄吧,说不定,我习惯习惯就成了……”
  情人之间其实总是这样,如果真爱的话,一方服软,另一方马上就会更软。
  陆宇听得勾起嘴角,顺手关上煤气,转身低头,抱住他就用力地亲啃,双手在他精健胸肌上乱摸乱抓……
  床头打架床位和,这点小插曲,只不过又黏糊了两人的亲密罢了。
  或许他们一辈子这么过日子也挺好,没钱的时候,陆宇带着小黑哥去赌石,两人都有内气这门超级作弊器,赌石要赢那是轻而易举的,只要别太引人注目即可。
  但是,有些事情忘不掉,也不能忘,尤其对陆宇来说。
  他是被人杀死的,三枪,一枪枪都打在他的心口上,曾经那样的绝望和撕心裂肺的疼,让他现在过得越是顺心,胸口那曾经亲身经历的生死致命伤就越是隐隐作痛。
  就像得了心结石,前世的痛一点点硬在心里,堵得血脉不通,也膈应得慌,有时他梦回都会想:仇敌是不是还在快乐欢笑,为了庆祝灭杀我而喝酒放歌?
  他的重生不是凶手的功劳,他不可能想“凶手杀了我,我才重生遇到小黑哥,算是有功,我不计较了”,那样太荒谬,唯有怯懦迂腐到极点的蠢物才会那么想吧。
  他重生后就知道,如果不是他幸运地拥有金箔,他早就被人彻底弄死了弄没了,他整个人也什么都完了!仇敌凶手会看着他的尸体放声大笑,会肆意昂然地占据着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他怎么可能饶恕?每每想起来都能恨怒得肺疼!
  好在,时光前后,每个人都不同,但是人的灵魂是一体的,他重生回来,还有机会对那些仇敌报仇,他们就是他们,这一世,上一世,无论是谁,都灵魂相通。
  他有时淡淡地笑着想:杀了现世的仇敌,那后世的凶手们,如果没被郑毅报复死掉的话,是不是也会即刻亡魂猝死?
  ……
  三年时间,足以让一个耀目的明星黯淡到尘埃里,娱乐圈总是能人辈出。
  曾经红极一时的电影《太皇陵》也被冠上了“经典”的名头,这个名头说明这个电影已经老了。连带着,“陆宇”这个让无数人为之惋惜和着迷的天才俊美少年郎,也消失在众人的话题中,至少对他念念不忘的人少之又少了。
  “陆宇,我们,去报仇吧。”
  一场激烈浓情的情事过后,小黑哥疲倦而安静地被陆宇压着抱着,声音沙哑,还残留着刚才销魂的低吼声的韵味。他越来越隐约能猜到陆宇的心思,这是不是默契的最高境界,心有灵犀一点通?
  陆宇浑身都光着,赤裸,趴在他胸口上把摸他的胸肌,想了想,沉声低道:“好,去G省,把孙云芳母子和刘阿军各做惩处,再把他们身后善于隐匿和使毒的能人,以及那个挑来窜去好装逼的‘木大师’给灭了。这是第一,其它的趁机而变。等我上辈子的往事彻底了结,人生在、与那些情仇再无瓜葛,我们就安安分分地继续过日子,我读书,你陪我,出国也行。”
  什么事情都爱赶巧,你不想的时候它不来,你一想,相关的事情都齐涌而至。
  X市的许家,许秧之父许栋梁,和许秧大哥许丛辉父子二人乘坐的飞机坠毁,两人都意外身亡,许秧接手星航娱乐,成为董事长;许丛文则由暗转明,掌控许家保安公司。
  与此同时,星航娱乐公司的对头在挖墙角的同时,更把自己以前培养的杀手锏亮出来,一部秘密开拍的偶像剧,一个直接名为“Beautiful boy”的帅男组合闪亮登场,简直一夜之间红遍南方各省。
  电视上,许秧接受采访时,尽管强作精神,也化了浓妆,却还是不掩憔悴。
  陆宇没有看电视新闻,他是坐在床上拿过笔记本电脑后,从网络上看到的这些新闻,他当时就愣了——许栋梁,许丛辉,这两人,我当年都死了,他们还活蹦乱跳的,怎么就这么“意外”死了?
  小黑哥洗过澡,走路姿势隐约有点怪异地过来,上床侧身,屈着一条腿躺坐,精赤的胸肌上留着十几个青青红红的牙印儿,他擦着头发的手顿了顿,探头来看:“在看什么?”
  看到那些新闻之后,他心底隐约慌了一下,只觉以前惧怕的东西都要应验了似的,当即就想:终于,还是要回X市了?
  他知道陆宇上辈子就受到许秧的关怀照顾,陆宇和许秧是真的亲情——至少陆宇是把许秧当成除母亲之外最亲的亲人;这辈子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住的小别墅就是许秧送的,而且陆宇拍戏,拍来拍去,唯一拍成的还不是只有那部在许秧羽翼保护下拍摄的《太皇陵》?
  “我们,先回X市?我想去看看许秧姐。”
  陆宇转头平和地看他,没有硬做决定,只是和他商量。
  小黑哥还能怎么说?他基本上从没有什么事违逆过陆宇的意见,他就像一匹被驯服的烈马,对陆宇的骑跨感觉理所当然,对陆宇的命令也是言听计从,像是脑袋上一直套着一个他乐意戴一辈子的牢笼缰绳。
  “好,我陪你。也该回去了。”
  小黑哥低声道,说完,伸手把陆宇腿上的笔记本电脑拿开,放到床头柜上,反而翻身抱住陆宇,在陆宇脸上轻吻,竟沉沉稳稳而带着男人渴望地说,“再做一次行不?我刚才还没够……”
  陆宇以前还不太清楚他的那份不安,如今三年时间过去,早对他的心态了如指掌。
  当下回吻着他,然后二话不说,直接以实际行动来表达,翻身就从床头柜中取来润滑油,一面拿润滑油在他仍显红肿的后方甬道作简单润滑,一面抓摸小黑哥饱满健实的大腿,勾着嘴角低声道:“你没听说过?男人的胃就是男人的腿,你每天喂着我,我一颗心都缠你身上,哪还离得了你,你究竟在怕什么?”
  “没怕什么。”
  小黑哥沉沉低笑一声,熟门熟路地配合着躺倒,两腿也坦然大方张开,露出他曾经视为男人尊严不能被任何人碰触的地方,甚至主动放松,让陆宇为他润滑。
  他双臂枕在脑后,低着头,睁着浓眉下一双森亮有神的黑眸,紧紧地一瞬不瞬地盯着陆宇,掩不住的眷恋和着迷。
  他屈腿时腹肌绷紧鼓起,匀称平坦成六块结实地垄,麦色的温暖,仿佛散发出诱人的男人阳刚味道。
  陆宇只是看着,刚刚发泄过两次的下半身就硬起来了,盖上润滑油的瓶盖扔到一片,挺着刚硬的物事轻轻缓缓、坚定不移地往里刺,被那滚烫地方裹紧的滋味让他舒服地眯起眼睛,仰着头微微张嘴,发出无声的满足的轻呼。
  小黑哥被他撑开,后方刚刚的空虚又被彻底满足,不禁呼吸一滞,眼眸也恍惚了一下,但紧接着,他强自平静清醒,只盯着陆宇俊朗面庞看,看到陆宇如此迷醉的神态,他心里才能安定。
  但他还是想不明白,自己除了有点肌肉,有点功夫本事,还有什么魅力居然能迷住陆宇?
  就像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有时只是在单纯地皱眉想事情,陆宇就能忽然性起,扑过来一面直说“你又诱惑我”,一面抱着他就撕扯他的衣裳,把他脱个精光,还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底直道“莫名其妙”。
  男人不经意的性感才是最动人的性感,这个道理,陆宇可不打算说。

第一百零五章

  陆宇和小黑哥都是说一是一的人,已经做了决定,次日下午便收拾停当。
  小黑哥开着他当初花费大半积蓄买的那辆银灰色奔驰轿车——车是他为陆宇买的,被他保养得很细致,清洗打蜡,零件定期定程地更换,三年来开得不少,却崭新如初——载着带上大檐帽的陆宇,安安静静地离开了这座他们居住三年的小城镇。
  他心里头自然是万般不舍,却不表现出来,开车时连头都没回。
  “家还在这里,以后还来这里住着就是,你给我雕木坠的那些残次品还密封着埋在院子里呢,那都是你给我雕琢‘定情信物’的见证,怎么能扔下。”
  陆宇知道他的心情,手放他大腿上,微笑说、
  小黑哥嗯了声,扯了扯嘴角,稍有波动的心绪迅速平静,眼眸神色也恢复沉稳:“是有点不舍,不过,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有你在,哪里都一样。”
  陆宇呵呵地笑,他就喜欢听小黑哥说这种老实话。
  他笑过,转开话题,说:“独狼三年前便帮我查清了仇敌的状况,让我了解透敌人的生活习惯,也完善了我上辈子忽略掉和不知道的地方,一切准备就绪,对于咱们两个修炼金箔法门并练出内气的‘杀手’来说,只是去杀几个该死的人而已,做起来,也会是简单利落的吧?”
  小黑哥森亮眼眸一闪,心道:哪用你动手?我来就足够了。
  他们并不直接去X市,商量后最终还是决定先去G省复仇,速办速决,了却心中仇怨。
  一来这仇已经拖延了三年,再耽搁下去难免夜长梦多;二来许秧之母当初的亡故也隐约有孙云芳的影子,只是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孙家也是南方大势力,这事便一直压着,这次既然要回X市探望刚刚失去父兄、正处于悲痛脆弱中的许秧,那么,何不带点好消息给她?
  ——复仇,并非都是那么复杂。
  尤其现在,万事俱备,只欠刀针。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迅捷安稳地一路行驶,车内放着陆宇选的歌,都是舒缓轻快的调子,听起来很让人宁静愉悦。
  “我以前有一阵子特别喜欢激烈昂扬的摇滚,放大声音听着飙车,够疯狂够兴奋,一路刺激之后,再停下来才显得畅快淋漓。”陆宇看着车外景致说。
  小黑哥皱紧浓眉,摇头道:“太危险了。”
  陆宇仰头伸个懒腰:“每天都活在危险中,反而不知道危险是什么。”
  他起了个话头,下面便要细说——他的往事对小黑哥早无隐瞒,不过那时的闷苦并没有太提及,因为他感觉自己那时有些丢人。
  但这时将要报仇,势必会杀人见血,杀的还不止一人,人命都不是小事,他尽管觉得没面子,可还是要对小黑哥说个明白,让小黑哥知道他除了身死之仇,究竟还有什么恨怒,又为什么都这么耿耿于怀。
  他在这里说,X市,郑毅也在想。
  ***
  X市,许栋梁和许丛辉父子的死,对许丛文和许秧的打击太大,他们兄妹二人一直都活在父亲和长兄的羽翼下,这回顶梁柱轰然倒塌,失去至亲的悲痛中,他们却不得不强硬地站起来,挺住父兄打拼下来的偌大家业。
  保安公司本就由许丛文暗中把持着,只稍有人心浮动,总的来说还算稳妥。
  然而,星航娱乐在总裁许丛辉意外身死之后,却面临空前的危机,大多作品受到影响而停滞、拖延甚至取消,除此之外,竟有被许家一手栽培起来的当红明星见机跳槽。
  娱乐圈竞争太残酷,不止是台上,幕后也是如此,星航娱乐培养的几名当红明星中,有人突然爆料说自己有多么多么的“委屈和有苦衷”,连饰演《太皇陵》中小皇叔的尤璋都因为“被迫无奈”,跳槽到竞争对手辉煌大道公司那里。
  说得好听点,谁不为己呢?说得直白些,这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许家本家在北方,远水救不了近火,郑家虽然对他们多方照顾,但也不可能全部插手,还得靠他们兄妹自己。
  可许秧本就在养病,此时悲痛之中全面接手,精神不济,哪里顾得过来?压力极重,她还得挖空心思安抚和包装旧人,发掘和培养新人,累得几天下来就瘦了尖了下巴。
  ……
  郑毅把他们的遭遇看在眼中,也不无感慨。
  但他最初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感慨同情,而是和陆宇同样的惊疑,惊疑之后又蓦地站起身来暗呼“天助我也”!
  ——许秧如此遭遇,阿宇视她为亲人,莫非还能忍耐着不回来?甚至回来为她而投身演艺圈,帮她盯住娱乐圈的压力都不无可能!而且,G省,阿宇的杀身之仇,他也要开始报复了吧?
  他对陆宇了解太深,眯眼沉吟,神情莫测,转而铁青着脸,强忍着不去想陆宇和小黑哥的生活,否则他简直能嫉恨愤怒得再死一次。
  他彻底醒悟前生之后,除了揽权和到处播撒眼线,其它的基本什么都没做,一是在等陆宇自己前去G省报仇,他再抓住线索寻上去夺回前世挚爱;二是他一直等待着潜伏着,见缝插针地腐蚀郑家大权。
  他明白,要想再跟陆宇好,他首先必须解决的就是权和势。
  有了权,他才能独断,才能不再像上辈子那样窝窝囊囊地任凭陆宇委屈;有了势,他才能专权,才能用他的智谋和手段,护着陆宇,带郑家冲出前世的漩涡,不必非得和谁联姻才能应对那些不可扭转的局面。
  所以他把寻找陆宇之外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其中。
  他想起这一世他没有醒悟前生时陆宇问的三个问题,陆宇说“郑毅,你在‘梦里’都没有对我这么深爱过”,又说“你明知有亲人要杀我”……
  的确,他在陆宇死前,的确从没有表达过多么纯粹的“深爱”,他总是带着精明的算计,哪怕他跪在陆宇面前低声笑说“我的主人”,那也带着近乎睿智的心机。
  他闭上眼睛,愧恨得心疼:阿宇一直都是明白的,其实以前也说过这话……
  在他的上辈子里,老爷子也曾动过手要杀人,只是那次被陆宇凑巧幸运地躲了过去,后来木先生一句“福星”暂时打消了老爷子的杀机,他才能和陆宇在老爷子默许的态度下相亲相好。
  但如此一来,陆宇便上不了台面,无论陆宇多么傲性的人,得不到承认,身份便实实在在的太尴尬,甚至连他郑家同族怀有异心者都敢于因为“福星”二字,而找借口追杀。
  而陆宇能够容忍这种局面,并不是他的自傲、他的清高都浮华于表面,只不过他的高傲只显于他的偏执罢了。
  郑毅早就明白,陆宇想要的其实很少,他只要霸占了他郑毅,只要他郑毅被他驯服和绑缚得服服帖帖,被他调教和征伐得一辈子离不开他那根硬烫的棍子,陆宇就得意地笑,就能对别人的挖苦和嘲讽不屑一顾。
  这就是他的阿宇,哪管别人如何是不是看得起看不起,只管霸占住,并保护住自己在乎的人……如此这般的所谓傲性,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带刺儿倔强的、纯粹自保的让人心疼?
  可惜最终,他还是偷偷地结婚了,结了婚,圆了房,又去放低姿态守着陆宇。
  事已至此,陆宇那偏执的骄傲再也无处存放,愤怒伤心纠结于发白的俊朗面庞,陆宇当时几乎要杀了他,但终究怎可能下得去手?
  他当时也有点着慌,见事不可为,便狠心使出苦肉计,自己捅了自己肩窝一刀,捅得很深,果然羁绊住了陆宇。但也只是绊住陆宇那么短的时间,陆宇终究再次木然而决绝地约他到咖啡馆,所有恨怒伤绝都压在心底,只平平淡淡地与他提出第二次分手。
  然而那样身怀绝技的人“含恨”离开,郑家和孙家的掌权者怎能心安?
  陆宇的死,他所料未及,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那是他受到的最重的打击,重得一下子把他彻底压垮,脊梁都粉碎了,怎么还能再站起来?
  他那时才醒悟过来,原来,被他忽略掉的、算计过的、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人,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一旦没有了这个人,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他醒悟得太晚,两辈子都太晚。
  郑毅心头一痛,回头想想,陆宇跟他在一起,除了危险和委屈,并没有享受过多少欢乐,也难怪重生之后,陆宇会那么想要过上平静轻松的生活。
  “可是不应爱这样的,我明明是深爱着他,爱得那么深那么重,当初怎么就粗鲁地忽略了呢?”
  郑毅坐在沙发上,早已不知第几次的回想往事。
  他至今清晰地记得那一次老爷子过寿——往常老爷子寿辰,陆宇都是主动避开的,他也从没敢提过带陆宇参加,但那次他刚在越南遇袭受伤不久,身体还有不适,陆宇不放心,便固执地要求充当他的保镖。
  他知道陆宇深爱他,追求他时都舍得拼死拼活,就连在越南那次,若是没有陆宇从枪林弹雨中飞身保护,他这条命也交代在那里了。
  但他那时却冷心算了个自以为是的明白,甚至曾自嘲自己是卖身,是公平交易,他郑二少扒了裤子趴床上让陆宇干,穿上裤子再让陆宇这个身怀绝技的年轻男人拼命护他拼闯出男人的家族事业。
  所以,他当时带着陆宇参加宴会时,心里还有点不快,他感觉陆宇太矫情,是给他添堵。
  于是他对陆宇态度淡淡的。
  宴会期间,孙云芳指着陆宇,故作不认识,只妩媚地笑说:“这小伙子有点气势,是你的保镖?借给我用一用怎么样?我家里几个同族的毛头小子修养不够,咋咋呼呼的,正要这样的同龄人相配才好教养。”
  孙家和郑家的联姻之意早就有了迹象,孙云芳说话时,周围人都转头瞧他热闹。
  毕竟是大场合,这里是郑家的地方,来者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不至于当众对谁说出太难听太刻薄的话,他们会自觉那样丢份儿。
  那时,面对孙云芳的委婉讥讽,他听得心底暗恨,表面上却故作不在意,只漫不经心地看了陆宇一眼,便勾着嘴角痞痞地笑:“这保镖有点特殊,价码也高了些,孙女士要出什么价?”
  这意思无异于在说:他除了是我的保镖之外,还是我用来泄欲的床伴,无所谓给谁,但我郑二用过的东西,谁想要吃剩下的,必须拿出点本钱。
  他自己的面子是维持住了,甚至有人对他竖了竖大拇指,笑他有能耐,够会玩。
  但他记得当自己一个“价码”说出来,陆宇那略显发白的、毫无表情的俊脸,那样显得木然平淡的态度,似乎没听到他的话,甚至嘴角还僵硬地扯起一个讥讽的笑,只双拳握得青筋暴露,一动不动地站立如枪。
  他当时有些心疼和懊恼,但是没有后悔,这话有错么?他只是想:得,回去再让这小子折腾一阵儿吧,那虐爱快感也挺乐呵。
  他当时那么蠢,竟把自己对陆宇的态度归咎于自己的“受虐”倾向,如果真是如此,那为什么在遇到陆宇之前,他就没有过想要“受虐”的欲望?
  后来,陆宇半途离开了,连他都没注意到陆宇什么时候走的,他受了伤,基本没喝酒,一直在和别人谈笑,回头时,忽然发现一直站在他身后淡然而立的年轻男人不见了。
  陆宇失踪,他派人找,可怎么都找不到,心里越来越空落落的,看不见陆宇的人,他开始食不下咽,一日日睡不安生,这才后悔当时失言。
  再后来陆宇突然回来,整个人大变样,和他梦中那次回来说“你三叔追杀我,我再干你一次,不为过吧”相似,说:“我被你郑家的合作者狙击,逃出去几百里地,躲到山中才避开,你说,我要绑住你干几天才能了事儿?”
  他当时惊喜于陆宇的突然出现,又责怪于陆宇的不辞而别,更惊怒于还有人追杀陆宇,但紧接着一想,心便沉了下去:“孙家干的?”
  陆宇有些不屑地淡淡地笑,整个人仿佛再次褪去了一层阴沉的外壳似的,显得耀目的帅气,帅得让他挪不开眼,一面脱下衬衫,袒露出精健修长的蜜色身体,一面示意肩头的枪伤,说:“你的枪伤在右肩,我的枪伤在左肩,男左女右,咱们可算配对儿了,你就让我干一辈子罢!”
  陆宇一把扔掉衬衫,神色平静地解开腰带扣脱裤子,又看着他说,“也多亏了那位险些成了你丈母娘的孙女士,没有她派人狙击,我还找不到我的‘奇遇’……”
  然后也不说他的“奇遇”具体是什么,脱下鞋袜和裤子内裤,一把拽过他的手臂,捻针刺下他的麻穴,也没捆他,连润滑都没有,漠然狠辣地横冲直撞,把他干得哑着嗓子喊不出来,疼得浑身痉挛,那是陆宇唯一一次把他干得流血。

第一百零六章

  郑毅记得陆宇事后趴在他的胸膛上,很用力地掐住他的乳头,直把他掐得身体扭动,才勾着嘴角沉声轻笑:“郑毅,我因你而连连遇袭,数次差点儿没了性命,你除了派那么几个没用的蠢货‘保护’我,还能做什么?”
  他当时虽然听到,却被陆宇干得太厉害,血流了不少,偏又爽得魂儿飘飘的,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哪还有力气回话?只暗恨自己居然犯贱到这份儿上,被人干这么狠都能爽得满足不已,草了!
  紧接着,陆宇又说了一句话,让他每每想起来都把惭愧懊悔加重三分,“郑毅,你说,我怎么就看上了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你是不是觉得,无论我在外面因你而受多少灾,只要回来干你一顿,咱俩就扯平了?我的命,就值你屁眼儿流的几滴血?我陆宇竟和痔疮等同了!”
  郑毅咬咬牙,伸拳头捶了自己胸口被陆宇枪击过的部位几拳,狠狠地打得自己咳嗽不已才停下来,这样他会舒服一些,然后想起自己这辈子没醒悟前生时指责陆宇的话:“阿宇,你真狠……你说我怎么这么贱,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人?”
  “真蠢。”
  想到这里,郑毅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这话应该是陆宇说他才对吧,他们之间到底是谁狠?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又摇摇头,伸拇指擦了擦眼角,站起身来不再乱想往事。外头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在等着他,他要准备准备,阿宇肯定快要回来了。
  这回怎么能放手?除非我死了,他想。
  ***
  陆宇在车里说起自己的往事,说得极尽简单,仿佛只是普通平常的小事,话里头也丝丝毫毫没有委屈的意味,说话的语气更是轻松带笑的。他身体修长,俊朗不凡,男人阳刚面貌中显出儒雅的风度,说出这些话,好像真的只是曾经年少轻狂,犯傻时经历过一点小打小闹罢了。
  但小黑哥听得面庞沉沉,刚毅如刀削,他听得心疼。
  不是虚拟的形容心情的“疼”,而是真实的身体胸膛里面,心脏部位一揪一揪地抽疼。
  他左手把握方向盘,右手伸下来,宽厚的手掌紧紧抓住自己大腿上的陆宇的手,一声不吭,什么话都没有,只是抓得太紧,仿佛无声地宣誓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陆宇靠着副驾驶座,歪着头低笑一下,转头看向车窗外,眼角有点湿,暗道:妈的,又被这老实人感动,爷们越来越容易脆弱了,这可不行。
  ……
  陆宇和小黑哥直接到G省,两人行踪飘忽不定,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G省最繁华的大城,像是本就住在这里多年似的,并不惹眼。
  这里是孙家的核心地带,连天朝政府机构里面也潜伏着被他们腐蚀了的染上血腥气的爪牙。
  他们是来杀人的,但完全不必急急慌慌。
  南方的晚春等于北方的初夏,陆宇身穿白衬衫和黑色牛仔,脚踩白色直板样式运动鞋,尽管大檐太阳帽和茶色大墨镜遮住了他的半张面庞,但他轮廓清俊的下巴和匀称修长的体魄,以及一举一动从容不迫的气度,都显出一种风雅翩然的温儒男人味。
  他练功有成,又和素来收敛气息的小黑哥生活三年,变化太大,早就不是那么光芒四射、引人注目的姿态,更不会有人把他和三年前的少年皇帝“拓跋征”相提并论。
  三年前,他是成熟大方的气度和未脱稚气的表相产生令人惊艳反差的少年皇帝,三年后,他只是个外貌有些脱俗超尘、安然于世的、有家室的成熟年轻男人。
  如此的他,如果当真重归娱乐圈,会不会微笑着,从容不迫地一个人,彻底轻松地压下那所谓的“Beautiful boy”帅男组合?会不会让那些曾经对他的“逝去”而惋惜心痛的同学和影迷们尖叫兴奋三天不能睡着?
  小黑哥与他穿着情侣装,同样直板运动鞋、墨镜和牛仔裤衬衫,不过清一色劲黑,衬显出挺拔精健的男人体魄。他再收敛气息到极点,尽管和陆宇并肩行走,却像是月下影和北斗星,虽然紧紧相随,密不可分,但看到他们的人不会想他们是情侣,只想:哪家少爷带着保镖遛弯呢?
  “遛弯”这个词汇,值得琢磨推敲。
  陆宇和小黑哥去的地方很多,却并不往人多的地方走,他们宁和淡然得像是大隐隐于市的隐者,偶尔停下来低语,再买点东西,陆宇买,小黑哥一一接过,提了一兜,间或说一句话,把陆宇逗笑。
  他们以前赌石就是如此模样。
  不过现在,他们是在踩点儿。
  “孙云芳和刘阿军,他们背后的确有高手,独狼的线索很细致,我整理出来,结合前世见闻,便知道那人就是我要找的善于隐匿和使毒的人,而那人,同样也应是与白庆相交不浅的,甚至孙云芳就是通过白庆才搭上那人的线。”
  陆宇和小黑哥住进幽静的旅馆时,躺在床上说。
  小黑哥想起曾经在古城片场见到孙云芳和白庆调笑,他听陆宇说过,白庆是GAY,而且是喜欢被男人上的GAY,孙云芳又是个精明的女人,怎么会一直纠缠白庆搞暧昧?原来竟是要勾搭上那个使毒高手?
  “我上辈子和白庆没有交往,并不了解他的具体情形,这次请独狼探察后才连贯起来的。想必,那位使毒的‘高人’上过白庆,还不止一次?白庆似乎在G省读的大学,这里本就有他的人,能和某位使毒高人勾搭上也不算奇怪。”
  陆宇勾着嘴角笑,有点不屑地想:能看上那短命淫娃的人,又会是什么货色?
  然后突然转头看小黑哥,严肃认真道,“我没有讥讽白庆这方面的意思,被男人上,也要看什么情况对不?就像我们俩,你被我上……”
  小黑哥皱皱浓眉,却微微扯了扯嘴角,探头吻住他的嘴,只吻一下,打断了他的话便重躺回去,双臂枕在脑后说:“不用说这些,什么上不上的,男人和男人,总有一个要被上不是,咱俩这样挺好,你懂得多,我也乐意,不用解释什么,我挺喜欢。”
  陆宇轻轻地笑,翻身趴在他的身上,一手抚摸他的臂膀肱二头肌,一手捏着他的下巴,抛开之前的话题,双眼放光地说:“既然你很喜欢,那咱俩再来一次?”
  小黑哥不动声色,暗暗瞥了瞥他的脸色,平静缓缓地低道:“别了吧。”
  陆宇眼眸闪过一丝笑意,伸手在他健实平厚的胸肌摸了两把,低哑道:“翻过身去。”
  小黑哥皱皱浓眉,沉稳凝眸地教导:“弄多了不好,今晚最后一次,再多不行。”一面说,一面稳稳当当地撑住粗健的臂膀翻过身去,还轻轻张开了有力的大腿。
  阳刚硬朗的男人体魄随着年龄增长,越发显得有型有味,强健而不失线条,结实而不是柔韧,麦色健康的温暖肌体躺在眼前,赤裸精壮,一丝不挂,俯卧出厚重的曲线……
  这样的男人沉稳平静地趴着,里里外外都毫无抵抗地等着你来蹂躏,你能忍得住不性起?陆宇是忍不住,低喘一声,趴到小黑哥身上,摸着他的脊背,咽了咽舌底津液,勾着嘴角哑声道:“你这家伙,故意引诱我,偏还说得这么道貌岸然。”
  说着,俯下身便啃咬小黑哥健实的肩头。
  小黑哥皱皱眉,继续他的迷惑,无奈地想:又来这句,我啥时候引诱你了?
  他不是没有总结过,可是毫无规律,无论他走着,站着,躺着,趴着,甚至坐着凝神看书,都能被陆宇说成“引诱”,他忽然想起陆宇说过的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这个道理才能解释得通吧。
  他嘴角轻轻扯了起来,继而呼吸一滞,肌肉绷紧,张嘴“唔”的低呼,森亮漆黑的眼眸闪过一阵充实快感的恍惚——他们刚刚做过没多大会儿,陆宇竟然只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没给他润滑开拓,直接就进去了。
  他这才想起,他们两人只要在床上,陆宇总会被他更加轻而易举地“诱惑”。
  ……
  室内随着陆宇的动作而激烈,再随着小黑哥粗喘连连、闷吼不断的男人声音而浓情生香,随着一片男人麝香气弥漫,两人趴在一起休息了片刻才起身重新清洗擦身,再换过床单,才重又躺着说话。
  陆宇吃饱喝足般满足,捡起刚才扔掉的话头说话,同时心想:瞧咱小日子过的!
  小黑哥内气旺盛,虽然被陆宇折腾得累了点,却也不算什么,但他生怕陆宇再来,欲无止境可不是好习惯,便作出疲乏的模样闭着眼睛听。
  陆宇抱着他温暖光滑的精壮体魄,收心敛神,不再胡闹,低语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反过来说,工欲杀其人,必先断其器。我要杀孙云芳,便先灭了刘阿军吧。”
  小黑哥皱眉睁眼,凝眸炯炯,哪有半分疲态,他提出意见:“这样只怕会打草惊蛇。”
  陆宇本有手段和方案,此时一听他说话,便把自己的想法压在心底放一边儿,单挑浓眉低道:“那你说说,这事儿,这回我听你的。”
  小黑哥早就想过,如此如此一说。
  陆宇听得挑挑眉,略有意外,紧接着又恍然,笑着捏他鼻子:“行呐你,这么狠,陷害了刘阿军,还把整个孙家都折腾了,不愧是盗墓灭团那么多次你都安然自在的小黑哥,曾经给什么赵家卖命杀人,杀惯了是吧?”
  小黑哥早知陆宇不讨厌他的阴森手段,便把这戏谑当成夸奖,扯着嘴角笑得有点小得意。阳刚而敦厚的帅气男人面庞,哪有半点阴森的样子?
  他这种罕有得意的微笑,险些让陆宇再上他一次。
  “那行,刘阿军什么时候暂离孙云芳身边,我倒知道。”
  陆宇沉心收敛了下情绪,轻声说,“刘阿军是半途退下来的武警,本来是有妻室的,后来被孙云芳看上,他才火速离婚,成了孙云芳的姘头,整天装作对孙云芳的痴情模样,其实还不是野心狂妄?”
  小黑哥听得皱眉,眼眸森然地沉声轻道:“只凭这一点,这个人就该杀。”
  陆宇无声笑了笑,继续说,“但他没想到——或许本就在他计算之中——他离婚时妻子竟已有孕,瞒着他没说,大抵是那女人痴情,心里还存着盼他回来的幻想。”
  他眼底闪过一丝同病相怜的自嘲,继而垂眸抚着小黑哥精壮厚实的胸肌,心底安稳,又道,“结果那女人把儿子生下来,被刘阿军知道,就在出去买奶粉时‘意外’遭遇车祸,把命都搭上了。儿子也被刘阿军接过来送回他老父老母那里养。”
  说完翻身躺到小黑哥身侧,叹了口气道,“算一算年龄,他儿子这会儿大概有五六了岁吧。”
  小黑哥听得沉默,侧身伸胳膊抱住他,摇摇头说:“世上这种太阴毒无情的人,毕竟只是少数,不是所有人一狠就会无情的。”
  陆宇笑,由着他搂抱,双臂枕到脑后,轻语戳破他的心思:“知道你绝不会是这种人,不必拐弯抹角地表现。而且刘阿军相对而言还算有基本的人性,没舍得动自己儿子,有的人,单单为了外遇,就能把自己妻女硬生生用水溺死呢。”
  他不扯远,转回来又说,“我当年为了研究金箔法门,翻看搜集了不少古书,对人身体经脉、穴位了解甚深,再有金箔功法做底子,才对医道有些能耐,自有法子让刘阿军的儿子‘昏死’……”
  他故意加重了“昏死”二字的音调,果然感觉小黑哥的手臂极其轻微的一紧。
  他转头淡淡地看小黑哥,有些冷漠地道,“我像是对无辜者下狠手的人么?有仇报仇,杀我的人是刘阿军,他那年幼儿子还不至于让我‘斩草除根’。我是说,我能轻而易举、谁都检查不出毛病地让那小子昏死不醒,外表看起来面皮发青,其实只是熟睡。”
  说着,隐约不悦地拨开小黑哥的膀子,眯了眯眼道,“刘阿军既然无情,他就该无情到底,既然还残留着人性,那他这点人性就会是他的致命伤,到时刘阿军势必会暂离孙云芳。最后我再使法子让那小娃儿安然无恙地苏醒,那时,刘阿军的理由就成了借口。”
  小黑哥沉静听完,“唔”了一声,又伸膀子去抱陆宇。
  陆宇暗笑,却不理他,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睡觉。

第一百零七章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有传说修炼成仙的吕洞宾;有至今仍然偶尔现世的茅山秘术;有隐匿易容善于施毒的神秘者;有年过百岁至今活蹦乱跳,并且在之后的十三年中还会继续赖着不死的木先生……
  还有陆宇和小黑哥这两个因某人奇遇重生而修炼传说中的极致内家功法,并因山中红鲤而当真练出内气的男人。他们修炼神妙金箔法门,隐居修身了三年,如今终于出山,将有多大的能量?
  《大唐双龙传》告诉我们,两个有毅力的小混混能因奇遇而搅乱整个世界。
  单论个人杀伤力,如今的陆宇和小黑哥,一个飞针一个飞刀灵活如臂指使,十米之内内气透体而出即可伤人,短距离内突然刺杀,可谓无人能敌!即便长远距离,他们也各有不错的枪法。
  更何况,他们各自内气充盈,巅峰状态感知敏锐到极点,对危机的到来能够洞察秋毫,只要不是最信任的人暗算,还有谁能轻易害得了他们?他们完全可称来去自如、笑傲江湖的双侠了。
  不过,他们并没有因此而自傲,陆宇上辈子不就是练出内气后遭遇暗算身亡的么?
  虽然其中另有隐情,但人都是肉体凡胎,能力再强,终究有一个限度。
  所以,他们隐居以来,都是修身第一,武艺第二,只看他们两人如此实力,要杀孙云芳这个凡俗浪荡女子,还要事先踩点商量,便可知他们行事也都是稳妥谨慎为上。
  那么毫无疑问的,孙云芳在劫难逃了。
  但孙云芳不知怎的,常去的地方居然一个都不去了,这让陆宇和小黑哥之前的踩点成了无用功,除非继续等下去,但陆宇想要尽快赶回X市看顾许秧,实在不愿再做无谓的耽搁。
  于是,他们简单商量了一下——直接去孙云芳的别墅吧!
  孙云芳所在的别墅防护严密,机关重重,但是她掌权不久,老巢比起郑老龙的郑家老窝还差了一筹,那个被她攀上关系的使毒人又不是贴身保护她,她仅凭电子监控和保镖壮汉,可防不住陆宇和小黑哥二人的入侵。
  而可笑又可巧的是,当刘阿军接到老父电话,得知儿子突患重疾生死不知而暂时离开后,当陆宇和小黑哥优哉游哉,好整以暇地避开监控和巡查走进孙云芳所在的别墅时,孙云芳竟在和女儿孙慧儿商议郑家孙家的联姻。
  “……你爸爸去世后,其它亲族谁没有自己见不得人的打算?唉,妈妈接受大权之后,也有诸多为难,咱们孙家嫡脉只有你弟弟,你弟弟还不到六岁,即便他聪颖有加,也至少要等十年才能出来帮我,让你和郑家联姻,实在情非得已。”
  孙云芳和女儿说话,把女儿往别的男人床上推,偏生推得这么温柔无奈,当真好一个贤淑的慈母。
  她却不知道,她的好女儿孙慧儿,虽然最初极其反感世家联姻,甚至上次和郑毅相处时,险些被正因陆宇的“死”而疯狂的郑毅一顿猛揍,现在却当真对郑毅本人上了心。
  尤其三年来,郑毅越来越彻底地醒悟前生,本身的浮夸跋扈表相逐渐内敛,睿智深沉的魄力层层显出,成熟英俊,挺拔刚强,又带上漫不经心雅痞气度……
  如此终将权势在握的男子汉,魅力何其大也?看到他对他动心的人,只需一想,如果能让他这样漫不经心的强大男人对自己倾心依顺,当真什么都满足了。
  人心情怀都是盲目,本就不分甲方乙方。
  孙云芳见女儿不吱声,自以为明白她厌恶什么,柔然笑道,“郑毅本来并无同性恶习,更何况那小杂种必定已死,水果刀的剧毒还是我随身带过去,顺手赠给郑老龙几个属下使用的,其中利害你也亲眼见识过,他哪有活命的可能?”
  她眼眸闪了闪,又说,“即便他不死,也上不得台面,连个妾都算不上的下贱男宠罢了,你若与郑毅结婚,便是一家主母,十个八个男宠都不用放在心上,看谁不顺眼,不有的是法子光明正大地收拾?万事有我为你做主,那些贱命算的什么?你看你爸当年情人,到后来还剩下哪一个活着?”
  她越说越深,也越说越真,在她看来,这是对闺女推心置腹。
  孙慧儿本来表面上还维持着清雅淡泊的矜持,她年已十九岁,一年前高中毕业后没有读国内大学,据说是要出国进修金融经济专业的,却用照顾爷爷做理由而迟迟拖延,为的还不是早日能与郑毅订婚?
  现在听母亲旧事重提,还说得这么“贴心”,她轻舒一口气,终于轻启粉唇,淡淡地说了自己的态度:“不必安慰我了,我挺喜欢他。只可惜我们相识晚了一步,否则,他这样重情的人,怎会被一个不知廉耻的男人勾引上?”
  此时旁边无人,她既然开口,又是对母亲说话,自然毫无顾忌,而如此直白侮辱的话在她说出来,竟也有几分淡雅的味道,如同她的追求者对她的印象,山谷中与世无争的兰花。
  但她这朵看似无争的兰花,却是生长在带毒的土地中,内里本质也是至阴至毒的。
  她起身理了理雪纺厚裙,体态优美的曲线宛如天鹅,她素手轻伸,把碎发往而后理顺,极其低柔地说着并不优美的话,“他本来便是喜欢女人的男子汉,不知被那姓陆的贱人如何恶心勾引,才落得如此可怜可恨;但我孙慧儿也不是没有手段的,以后即便再来第二个贱人,我也……”
  话到这里,她突然浑身剧烈一震,喉咙发出难听而短促地惊呼:“呃——”
  她转眼间脸皮陡然惨白,张口,瞪眼,舌头伸出,面庞一下子扭曲如恶鬼!她抽搐着倒地乱扑腾,本能拼命地掐抓自己的脖子,像吊死鬼一样狰狞可怖。
  前后反差也忒大!
  她刚才还是优雅的淑女模样,转瞬变成如此挣命的厉鬼,把心理素质向来极强的孙云芳都吓得一个激灵。
  ——有毒?有人对我们下毒?
  孙云芳以己度人,转瞬间“醒悟”过来,急忙张口要叫,却突然心口一痛,落得和孙慧儿同样下场,像被人掐住脖子,心窝胸肺和颈项几处要穴堵得生疼,肺里面的空气都被瞬间排出,半点氧气也呼吸不得,眨眼就憋得如同将要溺死的人!
  她们母女刚才还好整以暇地憧憬以后,还胸有成竹地谈笑算计,她们为自己铺了那么长远的道路,又可曾想过自己转眼之间就要成为别人灭杀的对象?
  她们本来势必会大有作为,终会成为人人仰望的风云人物,可现在就这么突然倒地挣命!
  生和死,何尝不是世上最巨大最突兀的反差?
  陆宇推开房门,从容温和地踱步而入,双手随手插在裤兜里,看着室内两人,笑了一下,轻语道:“上辈子,最初你们防范不严,我也内气未成;后来我内气小成,你也有高人护佑;可叹,我早就数次想要杀你而不得法。如今,在你初掌大权,地位还未彻底巩固时,我就已经比上辈子功力还要深厚,你说,你如何能逃得命去?”
  他悠然走进,如在闲庭家院,身后紧随着面皮铁青、随手轻轻关门的小黑哥。
  小黑哥刚才和他一起呆在隔壁,早想杀人,只是被他在耳边吹气轻吻着低声说“让她们得意,再突然出手才有报仇的快感,这点道理你都不懂?现在且当在听笑话吧”,才硬生生忍住。
  然而小黑哥把孙云芳母女的谈话听了个真切,再一想她们“憧憬”的内容,分明是陆宇上辈子实打实地遭遇过的屈辱,他心头的杀机就不可抑制地疯狂汹涌,再也忍耐不住,直接变了脸色掏出与刘阿军惯用的同型号的枪来。
  陆宇看他不能容忍,才率先出门,听声辩位,十米内气透体而出,什么凭借都不用,直接以气劲伤人——孙云芳和女儿“谈心”,门外近处没有保镖,倒省了他们再做什么手脚。
  “嗬嗬……”
  孙云芳和孙慧儿两人嘶吼低微难听,她们生死关头才见秉性,哪有半点从容不迫、视死如归的优雅风度?都是如癫如狂的扑腾挣命模样,双眼瞪得牛大,布满不甘心和怨毒的血丝。
  她们都看到了陆宇和小黑哥,小黑哥变化不大,她们自然一眼认出,再看陆宇,她们迷迷瞪瞪挣命之余,只剩剧烈的痛苦和不敢置信——毒先生的毒无色无味,防不胜防,七步即死,他怎可能还活着?怎可能会突然用诡异的法子害我们?
  孙云芳被陆宇内气索命,一时竟临死清明,脑中蓦然闪现无数不知来由的画面,转瞬间骇得魂飞天外,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长大了嘴巴,瞪着陆宇发出极其低微的惶恐尖叫:“你——是你——”
  陆宇嘴角勾起,幽黑双眸冰寒入骨,扭扭脖子靠近,突然大力飞起一脚,狠狠将她踢远!
  像是踢开昨日的烦恼,踢飞心头的报复,踢出一脚时甚至用上了内气。
  然后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呵呵地低笑出声:“早就想这么做了,终于如愿。”
  小黑哥却皱眉:“不要脏了脚。让她们多活一秒都是在浪费空气。”
  他不是在说冷笑话,上前一步,手中握紧手枪,瞄准被陆宇踢得直蹬腿的孙云芳,手指有力地扣下扳机,继而是孙慧儿,他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对她们母女两人,每人心口“砰”“砰”“砰”三枪。
  带上消音器的枪口,发出的声音与子弹入肉的声音相衬,让人毛骨悚然。
  血腥气弥漫开来,两个剧烈挣扎的身体变成了两具还在抽搐的尸体。
  陆宇一向不对女人动手,踢孙云芳一脚已经发泄足够,见小黑哥这么辣手干脆,再看看孙云芳条件反射地抽搐着扩散瞳孔的狰狞面庞,忍不住冷血地扯起嘴角轻笑:“我刚才就以内气断了她们的性命本源,神仙也难以救治,只让她们在临死前再吃点苦头罢了,你反而给她们一个痛快。”
  他说话这么轻松随意,好像只不过是宰了两只野鸡,“得,你也对刘阿军的习惯习性有些了解,后面的现场你自己布置吧。”顿了顿,又莫名不知意味地低语,“她们若有灵魂,那么也会被我内气击散了吧?魂飞魄散,才叫个彻底……”
  ***
  G省黑道中新女王和小公主在这个新旧更替的节骨眼儿上亡命,孙家老爷子又早已放权,更是时常昏迷,只在苟延残喘,看来势必会乱一大阵子了。
  陆宇心情大好,和小黑哥行无影去无踪地安然开车远走,直奔X市。
  “报仇了恨,丢开包袱,原来如此简单。”
  车上,陆宇畅快之下,低低地哼起小调,然后伸个懒腰清朗地笑,“她们俩原本会活得长久,并且风风光光地‘大展宏图’,那么有发展能力的‘女强人’,却被我这个仍旧无权无势的小子简简单单地一手掐断了,哈哈,真逗啊这命运。”
  他轻松至极,紧接着又在心里笑:这俩女人如果没有权势,连屁都不是,即便有权有势,又怎生害得了我?郑毅,你这混蛋,老子再也不爱你了!
  小黑哥见他开心,也心头舒畅,轻声说:“你要自在随性,就过得自在随性,有我在,谁都不能强迫你什么了。”他神色沉稳,声音浑厚,带着些许阳刚的温柔。
  陆宇靠着椅背歪头看他,然后点点头,拉长音低低缓缓地笑:“有理,有理。”
  话未落音却伸手去抓他的裤裆。
  小黑哥被他闹惯了,也不夹上双腿,坐得端正如钟,只由着他胡闹,直到被他摸硬了,又见他在拉自己裤链,才略微扭了一下,稍显严肃地沉声道:“别乱动,在开车呢。”
  陆宇点头连声回应:“知道知道,普通人开车调情乃是大忌,容易发生交通事故,但你小黑哥可不是普通的,你自制力强着呢,我来验证一下。”
  一面一本正经地调情,一面倚着副驾驶座,歪着头,单手伸过去拉开小黑哥的裤链,又伸进去从他内裤中掏摸,一把抓出来,手指夹着根部晃悠两下,抬眼凝眸,认真而低哑地说:“你看,都硬成这模样了,你不也面不改色么?”
  小黑哥无奈地微叹,他下方被那么摆活,刚毅的面庞的确不动声色,但呼吸却时不时控制不住地一紧。

第一百零八章

  他和陆宇在一起后,陆宇的旺盛性欲让他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但后来不知是他被陆宇“调教”了,还是自己慢慢“习惯”了,逐渐地,竟有些爽在其中,甚至有时陆宇练功不碰他,他还会有点浑身不自在的别扭和渴望。
  直至如今,他们哪怕开车,两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也是一路行,一路性。
  好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过,这个愿挨也不能太露骨了,他小黑哥也是要面子的汉子。
  所以此时他听陆宇调笑,立即微微皱起浓眉,沉眸商量道:“陆宇,先别闹,这次不像上回,天还没黑,路上有人能看到。这也快要到傍晚了,晚上睡下你再弄,行不?”顿了顿,下定决心似的低声道,“今晚,我不憋着你,你想上几次,就来几次。”
  他的声腔浑厚,显得铿锵有力。
  陆宇听得眼眸一亮,得寸进尺地更加用力地攥紧他的下方端头,撸动几下,把他弄得压不住的粗喘,才很有“讨价还价”味道地眯眼说:“那,你用我上次说的姿势。”
  小黑哥浓眉一跳,嘴角抽搐了一下,面皮微微发红,不知是命根子被攥得太紧所致,还是想起了曾经的什么,终究什么都没说,却又似乎在说:甭想!没那好事儿!
  他没答应,陆宇暗笑果然。
  于是,沉默无声地小黑哥,不躲不避,不迎不叫,憋紧了喘息,抿住了嘴巴,任由陆宇闹了他大半路,直到傍晚驶入路过的城市时,他才红着面庞,似乎无奈却宠溺地看了陆宇一眼,低头擦干自己下半身满是乳白的硬物,又擦了擦裤子,才拉上裤链。
  陆宇自己没发泄,却也微有满足,擦了擦手,看着车外远天的晚霞,“明天,就能到X市了。”
  小黑哥低着头停车,似乎没听见,心头却是一晃,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但是那预感一闪而过,让他无从琢磨,只感觉像是他往日里不安的加深,加深到,让他刹那间以为,好像三年来这么幸福的幸福,只是命运在刻意捉弄的捉弄,等的就是在某日亲手打碎的那一刻。
  一只飞鸟在云下鸣唱飞翔,它不知道那看似洁白的香云,什么时候会突然变脸为狂暴的风雨。
  他转头看陆宇,陆宇轻松依旧,在轻哼小调检查钱包,嘴角带着性感的微笑。
  陆宇什么都没感觉到。
  ***
  像最初来X市的路上邂逅吴叔一样,小黑哥开车,陆宇练功睡觉,高速公路边缘遇到一抛锚的轿车,车主穿着西裤皮鞋和洁白衬衫,带着金丝框的眼睛,遇到路过的车就礼貌地试图拦一拦,但没人理他。
  小黑哥也没打算理他,然而陆宇好似能预知似的凑巧睁眼,打了个哈欠,看看外面的天色,问:“几点了?还没到X市?”
  就这么一转眼,便看到了刚刚错过的那个试图拦车的满脸焦急的男人。
  ——吴叔?
  陆宇微微错愕,继而从车外收回目光,轻轻蹙眉,没有说话。
  小黑哥转头瞥他一眼,坚毅沉静的面庞闪过一丝郁闷,但还是看了看车后镜,缓缓停下车来,再倒回去,一面倒车一面沉声低道:“你别下去,我去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陆宇知道他醋劲儿极大,也有些理解他爱得越深反而越不安的心态,只看自己往常在网络上看到模特图片时目光停留几眼,都能被他接下来牵住手不放松,就可知这老实人在情感方面有多么单纯。
  他没有调笑,轻声道:“以前没有许秧姐家的变故,我们一辈子不回来就是,可现在,既然回来了,又碰巧在路上遇到,难道还要当没看见?太过了些。而且,时隔三年,吴叔即便曾经对我错爱过,到如今也必定淡了下去,谁离了谁不能过日子?”
  说到这里突见小黑哥脸色微变,他醒悟过来,连忙伸手抓住他,略显无奈地蹙眉道,“当然,我离了你不能过,行了吧……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连恢复前世记忆的郑毅都扔了,每天缠着你吃不够,看你变脸就心疼,还能被吴叔勾引走?”
  小黑哥抿嘴不吭声,停下车,探头就吻他,吻一下松开,才低声说:“陪你来这里,我有一种不太好的直觉,我以前盗墓就有两次依凭直觉逃命成功。”他对陆宇向来什么都不隐瞒,又道,“以后,你不要离开我太远。”
  说完也无从解释,转身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迎着面带惊喜走过来、看到他后却突然变色的吴叔,声音平淡无波而简短地问:“你出了什么麻烦?陆宇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
  吴叔对陆宇的感情的确在三年的音讯全无中平淡了不少,但老房子着火不容易灭,他风流惯了,突然一颗心控制不住地扑过去,哪是说收回就能一点不剩地收回如初?他不由自主地急切,连忙问:“是小宇在车里?”
  小黑哥听他称呼“小宇”就想起以前他和陆宇的亲热,火气陡然上来,眼眸凌厉地低喝:“‘小宇’也是你叫的?他是我的爱人!”
  他精壮的身体挺拔而立,手插裤兜,拳头握得咔吧作响,压住莫名的火气,沉声又问,“再问你一次,你有什么麻烦,需不需要帮助?陆宇还在车里等我,他累了,要休息。”
  吴叔面对他森然深沉的气势本能地有些畏缩,这是人之常情,不过他见人无数,表面上只显得怔了一下,并没有什么怯懦的姿态,继而别开眼不看他,勉强恢复从容儒雅,看了看陆宇所在的方向。
  车没有放下车窗,吴叔不知道陆宇是不是在看他,但他还是扬胳膊挥了挥手,沉默了一下,压下剧烈波动的心绪,眼也不转地露出微笑,低语说:“你带他回去休息吧,我这没什么事儿。”
  小黑哥像铁柱子似的站住没动,只阴寒嗜血地盯了他一眼,铿锵有力的声调有着罕见的咄咄逼人:“警告你一句,以后别想着缠上来,否则,我弄死你。”他带上毫不做假的杀机说完,转身就走,上车后霸占般的看着陆宇,毫不心虚地平静道,“他没事儿,我们走吧。”
  陆宇看着车外风度翩翩,款款有礼的吴叔,稍有犹豫,还是放下车窗,道:“总归是熟人,现在我见他却连个面都不敢露,这不是为防藕断丝连了,而是纯粹的矫情,还是那句,太过火了。”
  车窗完全放下,他被小黑哥大手抓住,也不挣脱,反而用力掐摸他的拇指腹,右手则摘下大檐帽和太阳镜,微微向外探头,疏离却有礼地平静问:“吴叔,真不需要帮忙?”
  吴叔终于看到他,心头砰然一震。
  ……
  最终,小黑哥浑身汽油味地坐回车内,载着和吴叔平淡闲聊过的陆宇,重新赶回X市。
  吴叔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的车子。
  前方车内,陆宇神色沉沉:“幸亏遇到吴叔,否则我还不知道,星航娱乐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这在网络上都是查不到的,许秧姐很明显怕我担心她,电话里虽没骗我,可也没对我细说实话。”
  他闭了闭眼,揉揉眉心,“本来还想着,只轻无声息地去看看许秧姐,帮她做点事,为她施针疗养,再陪她挺过难关就行的。现在这么看……”他微叹一声,没有继续说。
  吴叔常年为星航娱乐提供各类道具,也偶尔能和许秧见到面,对许秧和星航娱乐的现状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没有修饰的客观的描述,算是最真实的讯息资料。
  小黑哥刚才在给吴叔修车,也躺在车下听了个大概,他和陆宇默契十足,此时立即明白了陆宇的意思,不禁皱起浓眉,沉静的心底也积蓄起莫名不安的烦躁。
  他想了想,压下心绪,平缓却毫无商量余地地说:“陆宇,你拍戏,我不反对,可是,你绝绝对对,不能脱衣服,不能吻别人,更不能和谁有床戏!如果真要演,就和我演,我也去进修演绎课程,我陪你演。”
  说完顿了顿,感觉自己有些过激和强硬,便放低了声音,看着车挡风玻璃外的远处X市轮廓,深舒一口气,说,“陆宇,答应我好不?越是靠近这儿,我心里头就越是有点不妥当,我也不清楚哪里不妥,你这阵子顺着我点吧,我,以后晚上,在家里你怎么着,我都乐意。你什么要求我都满足,行不?”
  陆宇见他神色凝重,并不知道他的预感是什么,他们再心有灵犀,也毕竟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何况小黑哥自己也懵懵懂懂,分辨不清,所以此刻只能当小黑哥是在担心郑毅这个“情敌”。
  不能怪陆宇往这方面理解,他深刻地知道,X市是郑毅的天下,他们在这里的一举一动,如果不刻意躲闪有心人的眼线,都难免被郑毅抓住细致行踪。原本他甚至打算乔装躲过郑毅绝对会有的纠缠,幕后陪着许秧就好的,麻烦事,能少就少。
  不过现在……他已经想过,如果实在没法子,他不是不能投身演艺,帮助许秧支撑起她视为己任的家业,那么他势必躲不开郑毅的目光了,如此一来,他何不大大方方地牵着小黑哥的手站到太阳底下?
  现在的他,早不是最初重生时没有实力,被强势力迫得低头的半大小子了!
  他和郑毅也早就分手,他和小黑哥活得潇洒自在,再见郑毅,莫非郑毅还想拼个鱼死网破?二十岁的郑毅可能会犯傻地去冲动拼命,三十三岁的郑毅可不会把拼命的架势用到这方面来。再说,即便郑毅想拼,他也得有这个机会。
  陆宇想罢,无声地抓住小黑哥的手,什么都没说,足够表达自己的心意。
  沉默良久,车子开进了X市的公路,他才轻道:“听吴叔讲,星航娱乐明天要召开记者招待会。那么,我们明天再现身吧,直接去那里,亲眼看一看许秧姐面临的是什么境遇,也算是给许秧姐一个惊喜。”
  ***
  G省的风波在动荡后短暂地沉寂,两日后又像是深潜的地雷陡然炸开。
  孙云芳可不是白庆,她的死,不可能在亲友的哭几声后,再找警察查办一番,就能这么了事的,她是G省最大的暗势力新任女王,她的死,势必要弄个所谓的“清楚明白”!
  刘阿军险些自投罗网,好在他逃了,连儿子和父母都不顾,逃得远远的,他至今不明白自己只是出去看看儿子,又在儿子突然病好后耽搁了两天,就急急火火地回去了,怎么一回去就突然听到这个被隐瞒下来的爆炸性消息?
  那个被他干得呻吟浪叫,对他完全信任,并在一点点对他放权的风骚女人,野心那么大,铺的路那么长,计划得那么好,居然一下子死了,还是被他刘阿军枪杀的?
  荒谬!太扯淡了!
  他面色铁青阴狠,心里连连猜测是谁在害他,是毒先生?还是孙云芳的同族势力?他一面猜测一面逃远,没有孙云芳的青睐和庇护,现在的他,即便没有被栽上黑锅,在G省也是个人人喊打的土耗子。
  同样被惊动的,还有郑家郑老龙,以及以前一直都平淡泰然,仿佛天下万事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木先生。
  “孙云芳和她女儿,被枪杀在老家卧室,保镖监控安然无恙,都没有发现不妥,凶手不可能是刘阿军,何方高手会有这种本事,木先生,您指点一下?”
  郑老龙面色阴寒,他只觉自己也被一条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盯上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一口咬死毒死。
  木先生听到消息后也脸色连变,旱烟袋也不顾不得抽了,只自掐着长长的干枯指甲,算来算去越来越乱,干枯的声音像是树枝的刮擦:“不对,不对,从你派人了断二小子那场孽缘开始就不对,二小子不对,奈个孽缘小子也不对,孙家就更不对,咋弄的这?”
  他一面说一面起身,倒提着旱烟袋就走,说要去闭关静思。
  郑老龙没有留住他,只得按捺下心里头的其它请教,礼貌而不卑不亢地起身亲自送他离开。
  木先生一离开,立马变色,回头望着郑家老宅,心道:老头儿我和郑家牵扯太深,算计太多,有人要报仇了,可这么多人都在局中,到底会是谁?谁又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想罢,那皱纹遍布的脸上居然闪过一个狠辣无情的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哪管他是谁,老头儿我还没活够呐!
  他之前的确是越算越糊涂,却不像他对郑老龙说的那样天机混乱,没头没脑,他能计算出来,这些事情的漩涡根源所在,就在郑家!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腰腹左侧的部位,那块“千机叶”还好端端地贴在那里没变样,他只要保养好这宝叶,就还能活几十年,没问题,没事儿。
  但是,他也要闭关推演推演,之前还是大意了,他木老怪活了一百多年,什么事儿没见过?有人要牵扯到他身上,他不先下手为强,就不是曾经杀人如麻的木老怪!

第一百零九章

  陆宇和小黑哥回来,当晚并没有住进小别墅,这是小黑哥的要求:住旅馆吧,清净。
  陆宇知道他在防范郑毅,也由着他,只要有这个老实人在,哪里不是住呢。他们既然没打算一直隐匿行踪,那么寻找旅馆,只需靠近星航娱乐公司就好,不必挑剔旅馆门前是不是安装了安全监控,住一天而已,明天就去星航娱乐的新闻发布会现场。
  但小黑哥坚持寻到没有监控的旅馆才走进来。
  而他们一回X市,好像以前稍有关联的人都被无形的大手牵扯着应运而生似的冒头,之前路上巧遇吴叔不说,进了距离星航娱乐不远的安居旅馆,竟碰上同样在这里住着的孟欣源。
  陆宇都险些忘记他是谁。
  小黑哥在用自己的几张身份证之一填写旅客备案,交过押金,转头注意到他墨镜后微怔的眼神,顺着看过去,便看到一楼角落坐着看电视的、很有点帅气的消瘦青年。
  他记忆力极强,隐约记得曾在“夜为非”酒吧听陆宇唱歌时,看到过孟欣源的钢琴独奏,此时浓眉紧皱一下,过来语调平静却不掩酸味地沉声低问:“陆宇,你还‘认识’他?”
  也不知他哪来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忐忑沉闷。
  陆宇被他逗得低笑一声,边走边说:“的确认识,他以前太狂妄,不知发什么疯,找俩混混开车撞我,被我收拾得不轻,后来听说他‘病情恶化’成了植物人,没想到还能醒过来。不必理他。”
  小黑哥心底一松一紧,蓦地沉脸转头,却被陆宇拉了拉,上了楼去。
  他们没理睬孟欣源,孟欣源却在他们上楼后,看着他们的背影,疑惑地蹙蹙眉,想了想,还是出去打了个电话,小心翼翼地,带着卑微谄媚地说:“林先生,您吩咐让我最近几天盯紧旅馆来客,我一直……”
  电话那头话语干练:“说重点。”
  孟欣源也不敢生气,连忙笑说:“是是,刚才,我发现两个人,有点像,可他们都戴着帽子和墨镜,我没看清。我也不太熟悉陆少,三年了,陆少只怕也长变样——当然一定是更帅气……我,只看看照片,还真不容易再认出他来。所以,不能确定是不是……”
  ……
  孟欣源正是郑毅安排的人。
  之前,G省的人线传回孙云芳和孙慧儿遇刺身亡的消息时,郑毅立马知道陆宇动手了,然而他在G省撒了那么大的网,凭他对陆宇那么深刻的熟悉,竟连陆宇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捕捉到。
  他太阳穴直跳,咬牙失望至谷底,但没有意外,以陆宇的本事,当真要躲着他,他是绝难寻找到的——所以他当年才那么害怕陆宇离开,以致头脑发热,在房中偷偷装了隔绝电子波动的遥控致昏雾气弹,最终却……
  他深吸一口气,没让失望和愧恨的心绪停留太久,转眼冷静下来,当即收缩包围圈,一条条密令层次分明地下达:
  “以星航娱乐公司为中心,扩散记录所有酒店旅馆。”
  “分类有无监控摄像,有则为一,无则为二,第一类交由阿海负责;第二类林勇统筹。”
  “之前安排的人,全都提出来,他们是阿宇的熟人,由他们去才不会引起阿宇的疑心。”
  ……
  林勇和阿海已经被他调教得大可独当一面,除此之外,他的可用之人也早不是三年前那么少,他很轻易便无声无息地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
  他让包括孟欣源和塞岩在内的其他人,分散在以星航娱乐公司为中心的诸多并无监控摄像的清静旅馆内,由林勇亲自统筹;其余门前装有安全监控的酒店旅社则由阿海负责监视。
  他自己则一刻不停地注视着陆宇住惯了的小别墅,以及许秧的家和公司。
  他知道陆宇报仇后,必定会回来看望许秧;但他更知道陆宇的警惕性有多高,他不敢让陌生人去惊动,只能安排下陆宇的“熟人”去不经意地巧遇,这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同一个道理。
  他在郑老龙的审视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排下一切,表面上一如三年来的深沉平淡,内心里却斩不断理还乱地情恨焦灼!
  三年了,他马上就能见到因自己而死的爱人,他想想都有些没出息想流眼泪的颤抖!他每天活在思念和煎熬中,就这么一天天承受失望和愧恨地等了三年,就这么一日日独守空床想着爱人在和别的男人亲热地等了三年!
  有时他愧恨之余,也不无感觉自己才是被背叛的那个。
  但他每每闪过这个念头,总又忍不住失神:当年我结婚,阿宇那样除了我之外一无所有的年轻人,在周围嘲弄讥讽的环境中,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
  陆宇和小黑哥在客房内锁着门洗澡。
  陆宇本来有些心事,一面往自己身上打香皂,一面想着许秧现在如何心力交瘁,想着以后要面对的种种事情,甚至想着恢复前世记忆的郑毅的反应……他本没打算再折腾小黑哥。
  小黑哥却不愿他此时沉思什么,把沐浴露往他身前的案台上一放。
  “别再想了,你帮我洗。”
  他皱眉有些不高兴地说。
  沉声说完,他探手关上水蓬头,结实的臂膀高举,抓住头上的不锈钢晾衣横杆,做了个轻松标准地引体向上,把精壮的麦色身躯拉抻出性感厚重的线条。他身上本就满是光滑的沐浴露泡沫,泡沫有的浓,有的薄,此时更有些若隐若现的诱惑。
  陆宇回过神来,单挑浓眉,盯着他直接问:“在勾引我?”
  小黑哥仍抓着晾衣横杆,双脚踮着脚尖直立地面,劲实的腰腹下面是男人的私密物事,此时面对陆宇,一览无余,他转头回视陆宇,微微扯了扯嘴角,凝眸道:“被你看出来了?”
  如此平静而浑厚的声调,带着一些调情的味道,把男人的沉稳和魅力在不经意间展现了个透彻,诱得陆宇哈的一笑,扔开香皂:“行,你勾引成功。”
  他正要抱过去,敲门声突然传来,他停住,示意小黑哥:“你去还是我去?”
  小黑哥转头看向敲门声不断传来的方向,心头莫名地一跳,皱眉道:“不用理他,让他敲去,你先帮我洗澡。”说着,随手把自己胸肌和腹肌上的洗浴液泡沫抹掉,健壮的肌肉轮廓彻底展现出来。
  他早知陆宇钟爱他身体的哪个部位,别看他平时恍若不知,可每每磨练力量的健身时候,他都会刻意对胸肌、腹肌和臂膀肱二头肌塑形,他觉得自己当真没啥魅力,要想让陆宇对他一直有情,那么至少要把陆宇喜欢的东西保持住。
  不得不说,他保持得极好。
  陆宇眯眼看他,嘴角勾起莫测的笑意,仿佛不知他的心思,只低笑说:“这么等不及?”
  笑着抱过去,伸手便在他厚实的胸肌上抓摸,在洗浴液的润滑下,小黑哥原本便温暖弹性的胸肌越发显得精壮滑腻,陆宇摸得上兴,不顾泡沫,揽住他的腰,伏下头就在他胸肌上用力地咬。
  一下子太滑,咬偏了,咬到他的乳头。
  小黑哥不知他是不是故意咬的,冷不丁一个激灵,仰头低呼一声,喉中发出浑厚阳刚的嘀咕:“轻点儿,再用力就咬掉了。”
  陆宇闷笑不停。
  他们激情上演,敲门人仿佛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似的,也配合地把门敲得越发有力:“砰砰砰!”这近乎是砸门了。
  陆宇笑容收敛,他刚才还没太怀疑,这时却猜到来者可能是谁,他闭了闭眼,睁开时眼眸清亮,松开小黑哥道:“我去开门,可能是送水的,你自己先洗,等我回来。”
  小黑哥连忙拦住他,面色微沉,抓住他的手就往自己胸肌上按。
  他看着陆宇,有些突兀和没头没脑,却沉声而不容置疑地道:“陆宇,你以后,只能摸我。”话很短,这么说完,他松开陆宇的手,抽起浴巾围在胯间,一面往浴室外面走,一面又说,“你继续洗,不用出来。”
  陆宇微微地笑:“快去快回。”顺手在他膀子上摸了一把,才转回身拿起香皂继续。
  小黑哥浑身洗浴泡沫地开门。
  门外正是他最为憎恨和厌恶的人,郑毅。
  “果然是你!”
  小黑哥面色转瞬黑沉,短发浓眉下一双眼眸森黑如凶狼,他抱着膀子,精壮的身躯如钢柱子似的沉稳泰然,挺拔鼓起的袒裸胸肌上,展现着被陆宇咬出的牙印儿。
  “阿……”阿宇?
  郑毅张口,却瞬间顿住。
  他穿着浅灰色雅痞衬衫和深黑色西裤皮鞋,阳刚的体魄有着风雅和成熟的魅力。他本来期待着陆宇的开门——他和陆宇在一起的时候,来人敲门时,起身去开门的总会是陆宇——他已经想好了面对陆宇时如何措辞。
  但他陡然看到小黑哥只围浴巾的赤裸样子,尤其那令他熟悉至极的牙印儿——那是属于陆宇的牙印,本应该出现在他郑毅的胸膛和臂膀肩头,陆宇的一切本来都应该都是他郑毅一个人所有!可是现在竟然被另一个男人霸占了!
  他不禁眼眸一缩,以前尽管早知道事已至此,陆宇和这个青年必定早已上床无数次,但他没有亲眼看到,便有些阿Q式的自我安慰,现在突然间目睹痕迹,他才真真切切地感觉自己被这个名叫小黑哥的青年给戴了一顶无限大的绿帽子!
  他心头忍了三年的嫉恨怒火蓬然爆发,面色越沉越青: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然而他只念头一闪,转眼却又强忍着能憋死人的嫉恨,压下胸口一突一跳的闷疼,更敛去眼中凶戾的杀机,只缓缓勾起嘴角低笑。
  笑了两声,才淡淡然眯眼回道:“我是阿宇相恋十年的爱人,先前我们不小心错过,现在我自然要来找回,不是我,还能是谁?”
  紧接着不等小黑哥说话,他极其从容地手插裤兜,俯视般儒雅地继续道,“多谢你这些日子甘心充当我的替代品,也多谢你对阿宇照顾有加,现在我回来了,你也任务圆满了。哦对了,你叫小黑哥是吧?是个穷盗墓的?放心,我会给你足够多的报酬……”
  “放屁!”
  小黑哥被他气得不轻,身体一紧,眼眸凌厉,刚强的面庞斧凿刀削,他几乎想握紧拳头直接出手,用内气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郑毅的灭了。
  但他也是个聪明的,现在更对陆宇的秉性了解极深,知道绝不能在陆宇身边动手迫害郑毅,否则,谁先动手,谁就大大退了一步——这不是什么心机算计,这是一目了然的事实,就连尚未醒悟前生的郑毅都懂得的道理,他小黑哥还能不知?
  这种感情的争斗,本就是不进则退,一退没影的事儿,谁敢冲动暴躁?
  所以,小黑哥转瞬冷静下来,刚毅的面庞更是极快地恢复沉着,只安安稳稳地道,“郑毅,你们的上辈子,陆宇早对我毫无保留地说过,他已经和你分手,你如果还要点脸,就立马离开,狗皮膏药都没你这么臭哄。”
  他说话估计是气死过人的,紧接着不等郑毅回应,他竟又面不改色地说,“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有话以后再说,现在我和陆宇正洗澡着,你想见他,先等我们洗完,他还在等我,你别再老是敲敲敲,打搅我们的雅兴。”
  说着,直接神情平静地一曲手,便要把门关上——他差点把“他正摸我呢,还没摸个尽兴”说出口,好在忍住了,这话虽然更能气到郑毅,却难免有失风度,说出来会像小孩儿。
  郑毅已经被他不紧不慢、大势在握的姿态给气得狠了,冰寒着深黑双眸道:“慢!”
  他一步跨出,屈着胳膊肘稳稳地挡住急关的门,厚重的声腔压得有些低,讥讽不屑地傲然冷笑道:“我和阿宇相爱十年,我先前做了错事,伤了他的心,你以为你趁虚而入,便可视我为无物?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故意引小黑哥发怒。
  小黑哥的确被他气得眼眸阴寒,却一语道破他的心思:“你在引我发火?你想我揍你,你再对陆宇使苦肉计?你想得美。”
  他不动声色,但拳头把木门边沿都握得吱吱作响,臂膀和胸膛的肌肉绷紧如钢铁铸就。
  紧接着,他毫不示弱,铿锵有力地道,“我是陆宇的现任爱人,你,只是前任。咱们就是这个区别。现在,我有足够的理由,请你别来打搅我们,否则,当着陆宇的面,我也能对你不客气!”他眼眸森然一闪,阴冷如毒蛇般。
  他是实话实说,偏生如此实话才最动荡人心。
  但他知道自己不善于口才,不再与郑毅争执,只抓住郑毅被他说得面庞一滞的机会,蓦地用力,一股内气爆发,直接把郑毅这条大汉掀飞,再把门“砰”的一声关紧,“咔嚓”一声倒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