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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那天在店里的两人究竟在交流什么,伏特加当天晚上照着自家大哥的命令去了双子大厦后都还不知道,他只从琴酒‘见证怪物酿造’的话中猜到这也许就是下午两人的谈话内容。

第一百章

  那天在店里的两人究竟在交流什么,伏特加当天晚上照着自家大哥的命令去了双子大厦后都还不知道,他只从琴酒‘见证怪物酿造’的话中猜到这也许就是下午两人的谈话内容。
  结果伏特加刚跟着从驾驶座下来,就看到飞艇上的画面消失,看到二次爆炸的火焰一跃便是几米高,看到一粒芝麻大小的黑点高高地跳起,接着迅速摔落。

  十一秒并不是多么漫长的时间,如果放在任务中仅仅半秒没反应过来都可能吃上一颗子弹接着命丧黄泉,而伏特加明明不管跟卡路亚还是赤江那月都只见过一面,却像更近一些距离的那些警察跟幸存者那样,根本没办法在这短短十余秒移开视线,大脑空白地瞧着那个黑点在视野中由小变大,最后狠狠砸进火海。

  一切归于平静,他整个人也都呆愣在原地,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大哥,那是卡路亚!”

  琴酒帽檐下的眉梢微挑,他也没料到那个疯子会做得这么绝,要是按原计划只是在火场里他还能搭救一番,众目睽睽之下从六百多米坠落…先不说火焰的问题,卡路亚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才能保证自己活下来,不得不说,他现在是真的有些好奇。

  难道利用了什么道具?但这种高度哪怕是有东西做缓冲也会把他直接拦腰截断,根本就在人类的极限之外。

  除非,掉下来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卡路亚本人。琴酒心里出现了一个目前最符合实际的猜想。应该是用了易容手法把替死鬼变成了自己的样子,至于其他人是否认得出来或者替死鬼本人的意见——他嗤笑一声,下午从店里离开的时候,那家伙可是特意在他面前展示了一遍自己那恐怖的催眠能力啊,况且在一念生死的高压情况下,被抱着的那个小学生分辨不出身后的人是谁才正常,就算再怀疑,人都死了还能怎么样呢?还真是一出好算计。

  至于验尸问题,琴酒不相信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卡路亚会忽略这种细节。

  “不,那个疯子不会死在这里,”top killer整理了一下大衣和帽子后毫不犹豫地抬脚往他们事先定好的接头位置走,“去接回我们的同伴吧。”

  算计再多又怎么样,能被那位先生近乎预定成继承人的家伙,要是连这种事都做不到琴酒才会转头离开,哪有功夫去管一个废物。

  ‘找了替死鬼’‘算计很多’的赤江那月其实在发现B栋还有人在狙击这边时就已经迅速挑出了二号计划,他对警官的退场方式并没有什么执念,只不过一开始选择了一个最方便也最不会留下痕迹的,既然情况有变,及时更换也没什么影响。

  就是对小侦探不太友好,他把小孩抱上机车时内心第一想法还是这个,毕竟二号计划可是货真价实地在眼前死亡嘛,这对那孩子来说刺激还是大了一点。

  然而在手下的油门拧动后,最后一点犹豫也随着轰鸣声被他抛掷天外,坐在后面一点的那月能清楚感受到一股股热浪拍打着他的脊背,哈雷低啸着乘在火焰之上冲出断桥,他边说着话转移小孩注意力边忍不住露出畅快的表情:无他,自从一两个月前忙起来,那月就一直没飙上车了,那种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确实会让人着迷,什么警官的职责、玩家的任务跟老师的布局,最起码在这个时候让他最后再做一回‘赤江那月’吧?

  没有飞行能力的人类从古至今都怀抱着对天空的渴望,那月也不大例外,他还从没试过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的感觉呢,想来跟伊卡洛斯的蜡油翅膀融化后坠入深海会有异曲同工之感…这些神话故事都还是他在老师的办公室里翻到的。

  他甩开笨重的机车放任自己被重力牵引着迅速往下坠,甚至舒展着全身享受起六百米海拔的寒风,凭借在这个世界太过恐怖的身体素质,黑发青年的眼睛始终没闭上,仰面直勾勾看向无星的夜空。

  死前的最后十几秒在脑海里被拉得极为漫长,以至于那月都还有闲心去想最后一眼要是只有黑沉的夜幕的话也太遗憾了……他是不是还和小侦探约定了暑假的时候一起去看星星来着?哎呀,还有跟志保约定的游乐园之旅,欠hiro跟zero的29岁生日礼物,送给班长新婚的录音带,还有、还有什么——对啦,他还欠A那家伙一个拥抱啊。

  搞了半天,自己从老师身上学到的最‘优秀’的一点,居然是毁约么。被气流裹挟着调转身体,青年没忍住无声地笑了笑,他现在大概掉到三十层?还是六十层?边上窜出来的火焰贪婪地舔舐上他翻飞的衣角,那月只觉得时间也太慢一些,怎么还没到底?他可是连默数计时都懒得做了诶。

  说起来,全横滨最高的港口黑手党的大楼只有六十层,大概三百米不到。那月突然想到这个。这么看,他可是比老师还多跳了三百米,不过那个欺骗学生眼泪的家伙估计也是真的死了一遍才能欺骗过那么多人吧。

  赤江那月呆了呆,闭上眼关掉他的异能力。

  也让他任性一回,体验一下老师的感觉好了。

  就这样死在这里听上去也很有诱惑力,如果重要的棋子兼学生死亡,棋局就会进行不下去吧?毕竟自己可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在执棋者的眼中,只要能在对弈中获胜,无论谁的性命都不过是赌桌上的筹码,是天平一端的羽毛,哪怕是自己也不会例外。

  那月短促地从唇边溢出一声笑,他只觉得自己现在浑身连流淌着的血都是轻快的,一片火海将警官的最后一秒吞没,失去异能削弱痛感后头一回能感知到的灼痛顺着四肢攀爬上躯干,他的肉体先灵魂一步落了地。

  这种感觉意外得很奇妙,他的时间似乎被谁再次拨慢,能清晰地感受到浑身的骨骼都在强大的反作用力下碎裂挤压,肋骨瞬间扎穿胸膛,刺破所有内脏,他还有余裕惊讶地发现有一枚碎骨卡在了他的心脏上,大腿很不幸被某根钢筋洞穿,连砸在水泥地上的头骨都开始碎裂——他是怎么还能保持完整的思维的?都摔得七零八碎啦,简直活脱脱一副受难图。

  从未感受过的剧烈痛感如海水铺天盖地席卷来,将那月莫名其妙清醒着的意识拖拽其中,他没有丝毫阻碍地看到血液飞溅而出再被极高温度的火焰直接蒸发,而经历险阻爬到他胸口的火舌正温柔地炙烤着险些裸露出来的心脏。

  他的眼前似乎被这种恐怖的疼痛刺激到闪出白光,幸好声带也被骨头割破,不用让他下意识发出丢人的嘶喊声,不过那月本来也觉得他不会真的叫出来。

  生理性的反应除外,他此刻才发现一遍遍冲刷着感官的疼痛似乎没那么难捱,就是这尸体乱糟糟的一点儿都不好看。

  算了,整个人都粉身碎骨哪还去顾虑死得好不好看?

  那月镇定地让自己的意识在烈焰中飘了几秒,数起了倒计时,当他把“三、二、一、一、二、三”来回念叨了三四遍后,才重新带着仿佛要镌刻在灵魂上的痛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一具和先前没有丝毫变化的,全新的身体。

  黑发青年没去管周身复又卷上来的火,没去管浑身要让他蜷缩起来的幻痛,只带着点小得意地冲天空弯弯眼睛笑起来。

  「这局是我赢了哦,老师。」

  那月心情很不错地打开任务面板往下滑,把上次帮诸伏景光假死任务的奖励、那具可以设定形象的人偶提取了出来,设置成自己的模样——啊,还要看上去碎了一地才真实。

  他没有回头隔着火场往外看哪怕一眼,径自抬步穿过地上的断壁残垣朝和琴酒约定的位置走,由于刚复活后的虚弱状态,那月的步伐没那么快,但好在他的敏捷度没下降,起码护住了那一头黑发没被烧秃。

  铃木家这栋双子塔的位置很微妙,那月跌跌撞撞地从层层火海里找到一条不会被发现、可同行的路出来时都差点没二氧化碳中毒再死一遍,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成功和那个雷打不动戴着礼帽穿着黑风衣的杀手对上了眼神。

  琴酒短时间不会对他动手,那月深知这一点,于是愉快地又闭上眼,往伏特加身上歪——要是歪琴酒那里肯定会被推开吧——果然被一双手接住后,他才任自己沉回黑暗中准备安眠。

  「祸害遗千年」,那月无端记起他对松田说过的这句话,这下倒是彻底欠那个卷毛笨蛋好大一笔账了。

  谁让祸害遗千年,好人却命不长呢,警官先生是当之无愧的好人,可他不是。

  —

  那月在组织基地的医务室睡了个好觉,醒来都是第二天的事情了,而

  他闹这么大一通,乌丸莲耶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简直像发狂一般叫喊着把书房里所有的东西都砸坏,满面阴沉气息可怖地要贝尔摩德在卡路亚醒后把人带到他的面前。

  贝尔摩德焦急地从安置波本的另一个基地赶来这里的医务室时,看见的就是靠在床头自己给自己削兔子苹果的那月。

  那个让她担心受怕了一整晚的小混蛋眉眼弯弯,泰然自若地和她打了个招呼,要是忽略浑身上下裹着的绷带的话,确实是一副阳光青年的形象。

  她看着看着,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早安,莎朗老师,”小混蛋笑弧依旧,“没吃早餐吗?我这里可只有苹果哦。”

  ……谁馋你那几块苹果啊!

第一百零一章

  贝尔摩德颇为头疼地看着面前的青年,她已经从医护人员那里知道了对方昨晚自己爬起来把伤口处理了才又一头栽倒回床上睡觉,他们猜想他身上的绷带遮的是昨晚在火场里留下的烧伤——光是想到这里,浓浓的无力感就将她淹没,和琴酒不同,贝尔摩德当然知道按赤江那月的性格不可能找什么人替死,更别说那天她是眼睁睁在B栋看着他坠落的。

  恐怕那身绷带下面不只是烧伤,还有被他隐藏起来的其它伤痕。

  “BOSS要我带你过去,”贝尔摩德定了定心神,语气自然得好像自己来之前的些许担忧都不存在,声音微哑,“走吧。”

  这个发展正在那月的预料之中,以乌丸莲耶身居高位已久的状态来看,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人违背自己的命令,更不用说自己直接以无法挽回的方法摧毁了对方贪求的警官身份,失去重创红方的一大良机后乌丸莲耶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应该说他能一觉睡到今早才让人惊讶。

  那月神色不改,将那盘兔子苹果搁到柜子上,朝门口的千面魔女弯起眼睛:“我知道了,稍等。”

  说是稍等也真没耽误多久,贝尔摩德在外面等了几分钟,黑发青年就推门出来了,身上穿的赫然是昨天蹭琴酒的车去服装店买的黑风衣与黑西装,脖子上挂的红围巾则是她受这人所托给他送来的。

  “怎么,我的打扮有什么问题吗?”身上裹着绷带的青年轻笑着问。

  倒不如说一点问题也没有,莫名很适合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贝尔摩德就是觉得这套衣服穿在那月的身上后给她带来了一种奇怪的压迫感。

  她沉吟片刻,什么也没说,只摇摇头就领着他往基地外走,那位先生如果等急了还不知道会不会更为难这个小混蛋…先过去再说吧。她想。

  这座基地离乌丸莲耶所处庄园不远,那月连闭目养神的时间都没有,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那人依旧是坐在那间书房里等着他,这回倒是没再让女佣帮他引路,那月独自穿过长廊,不偏不倚地停在那扇门外。

  他并不急着敲门,优哉游哉地站在那儿等上不到几秒,反而是里面的人先沉不住气,乌丸莲耶的声音听上去比前次更加低沉,急不可耐地就开了口:“进来!”

  哎呀,这不是先一步就输了士气吗,看来昨晚的事情还真把对方激怒了。那月轻眨两下眼,收起脸上多余的情绪推开面前的木门。

  “BOSS,您找——”

  “砰!”

  他刚反手合上门扉,一个黑影就狠狠地砸向面门,那月不闪不避任由被丢来的木盒擦着额角落到地毯上发出闷响,目光分毫未变,始终停在那张靠椅的一角,并没去管额上渗出的血丝。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似乎这一砸后缓过了神,乌丸莲耶咬着牙挤出的话语意外地很冷静,“卡路亚,给我一个解释。”

  那月了然,他本就没指望对方被自己这一出直接气到倒下(如果真的有这种发展似乎也不错),能有野心和实力做到这种地步的老东西心眼可多着,怎么可能轻易在他面前露出软弱,哪怕目前已经是油尽灯枯,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乌丸莲耶这是终于反应过来不能在他面前乱了阵脚啊。

  “我不懂您的意思,”面色苍白的黑发青年垂着眼睛站在原地,暗红的围巾衬得他眼下青黑更引人瞩目,整一幅重伤未愈的模样,嗓音又低又轻,“只是在完成任务而已。”

  任务?乌丸莲耶都快气笑了,他什么时候给过卡路亚这样的任务?可在他仔细地盯着青年的脸一寸寸寻找对方心虚的证据时,完全一无所获。

  他又想到卡路亚服从他的命令二十多年,从未发生过掌控外的情况,那个东西也不可能出问题……乌丸莲耶这下也有些模棱两可了,他皱起眉。难道真的是出现什么意外?

  他知道波本和贝尔摩德两人在昨晚也带着任务去了那栋大厦,这个‘教训冒犯组织的家伙’的任务还是他亲自交到朗姆手中的,以当晚那个情况,如果‘赤江那月’不做点舍身保护人质的事情,似乎确实会和他要卡路亚扮演好这个身份的命令相冲突。

  至于是不是因为熟识的贝尔摩德陷入险境而特意进行搭救,或是故意设计要摆脱他的掌控,这两种猜测都被乌丸莲耶直接略过了。

  他对卡路亚的性格了如指掌,这就是一具所有言行都由他掌控的空壳,没有丝毫同理心和对生命的敬畏感,所有的外在形象都不过是为了完成他的命令融入人群而做的伪装,要是真有本人的欲求,也不可能在樱桃白兰地和红方威士忌被他下令由黑方杀死后还毫无波动。

  卡路亚是他手中最宝贵的武器,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这点乌丸莲耶早在把那两个名义上是卡路亚父母的叛徒骨灰送到他面前时,就体会到了。

  怎么会有人对十多年的感情无动于衷呢?所以在所谓生日收到这种大礼后,还能目光平静无波地接受要求卧底警方任务的卡路亚,从那一刻——也许更早——开始就不再配被称作人类了。

  人会背叛,武器不会。

  但无论如何乌丸莲耶也没办法接受自己这么多年来在赤江那月这个身份上投注的期待和渴求一夜化作飞灰,这简直是给本来就命不久矣的他当头一棒,打击沉重到要不是还得撑着和卡路亚见面,他现在本该躺在床上休息了。

  那月再第四天灾也没办法读心,不过他还是能从老人的神情里看出对方一些想法的。

  不错,他的[表演]效果还真不是吹的嘛,也不枉他在过来前用贝尔摩德的化妆品硬是给自己加了浓浓的黑眼圈,演出大成功!

  面色苍白虽然是真的,在医务室睡到天亮才过来的那月怎么可能有黑眼圈,他又没和老橘子幻想的那样夜不能寐,睡眠质量肯定比乌丸莲耶好上几倍。

  他这次会用比上回要敷衍的态度还是因为那月对于跟老头虚与委蛇没什么兴趣,前天还是看在装也要装得像的份上,现在他可没那种耐心。

  一般来说,在这么多年的试验之后那月也早试探出了自己所有技能的能力范围,像[催眠]这种的话,对于意志十分坚定如降谷零两位卧底这样的人来说,可以植入完整的心理暗示和影响他们的决定,却没办法直接扭转他们的认知,但对意志薄弱的人则是能做到完完全全控制他们的精神,是个杀人越、咳,居家必备技能。

  在之前状态正常甚至有些亢奋的乌丸莲耶面前,那月没办法保证[催眠]能不受那个被用来控制他的道具影响,现在的情况可不一样。

  他侧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木盒,赫然就是两天前装着那个神秘道具的盒子,现在那里可是空空荡荡。

  首先,失忆前的他要做好普通人的伪装,显然不可能经常远离市区跟家长的视线来这个地方接受乌丸莲耶的‘洗脑控制’,这说明道具的功效可以持续比较长的一段时间(起码在七年以上,毕竟作为警官的那七年他可从没来过这里),前天乌丸莲耶最后和他的那段对话估计就是控制的一个手段,近期内对方绝对是会对‘刚洗脑完’的他抱有信任的。

  如此重要的道具也不应该只装在连锁都没有的木盒中,那月在看见空荡的盒子后自然明了,先前只不过是为了控制和威胁他,乌丸莲耶才会用盒子装着道具的,现在当然是要转移到别的更万无一失的地方。

  也就是说,道具最起码已经不在乌丸莲耶身上了。

  那月决定试探一下,他用依旧冷静的声音开口:“您的身体看上去…很疲倦了,是吧?”

  水红色的眼睛没有顾忌地望进那片浑浊的绿色,白发苍苍的老人表情逐渐变得一片空白,所有的怒意与不耐烦如潮水般从他眼底褪去,替换上的是深深的困倦和疲惫。

  很明显,他现在能被[催眠]控制,这下一切可好办多了。

  特意换上老师那副黑漆漆打扮的青年忍不住勾起嘴角,以温和又顺从的语气说着不容置喙的话语。

  “接下来,就是我的回合了。”

  —

  琴酒很不爽,他从得知BOSS大发雷霆后隐隐有了预感,紧跟着就收到基地里传来贝尔摩德带走卡路亚的消息,都这样了他怎么会还猜不出来自己昨天是被那个疯子借着信息差利用了一把。

  而几分钟前,他刚接到BOSS的命令去往那座庄园,因为接下来这段时间卡路亚被分配跟他一起搭档出任务了。

  “让你久等了。”琴酒并没有把自己的保时捷开进去,今天也没带上伏特加一起来,所以那月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那个男人靠在驾驶座的车门上抽着烟,他态度自然地上前打了个招呼,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就坐了进去,甚至动作很快地给自己扣上安全带。

  琴酒冷冷地瞥了眼此刻无比自觉,和昨天那个只会假笑跟算计的人完全两幅模样的卡路亚,对这人的本性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最后深吸一口就丢在地上,用鞋跟来回碾了几下烟蒂,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直到保时捷启动两人都没有说话,那月保持着老师平日那种轻飘飘的表情拄着下巴看向窗外,脑子里又想起半小时前在乌丸莲耶身上种下的那些心理暗示。

  他打算学着只在老师嘴里听到过的先代首领森鸥外篡位故事,报复老橘子还得循序渐进才行,他审讯拷问那一套操作学的不好,理论知识倒是十分充足。

  怎么说都要先击溃敌人的心理防线,再毁掉他最求之不得的东西。

  那月想着想着还突然在车窗上哈了口气,指尖歪歪斜斜地在上面画出个简陋的笑脸。

  “咔哒。”

  保险被打开的声音清脆可闻,那月靠着光滑的车窗玻璃与驾驶座正举枪抵在他太阳穴上的男人对上视线,对方身上朝他袭来的杀意可是货真价实的。

  他露出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你能扣下去吗,那个扳机。”

  当然不行,琴酒还没张狂到要明目张胆杀了BOSS看中的人,他只是在警告这家伙而已。

  “不要随便窥探和挑衅我,”琴酒不耐中带着杀气地说,“不杀死一个人的折磨方式,我知道的远比你多。”

  那可不一定。那月敷衍地嗯了两声。

  他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因为种下暗示又接触催眠状态后,乌丸莲耶的第一句话就是给他发任务,要他接下来这段时间配合琴酒行动,还附加了一个任务。

  「潜入公安,回收叛徒库拉索的尸体。」

  琴酒的声音再次响起,跟回忆重合了一瞬。

  “下午有一个任务,处理掉那个损害组织颜面的No Name,”他淡淡地说出重点,“你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那月第一个想法居然是,那个无名组织原来还真的叫No Name啊。

第一百零二章

  No Name其实只是个新兴的小团伙,规模小到只有二十多个成员,昨天安置的四个狙击手就已经是他们最多的战力了,在5月17日之前他们唯一一次稍微在里世界打出点名气的行动,还是抢走了组织原定的交易对象却意外地躲过了这个庞然大物的追击,这可不是单有运气就能做到的事情,更别说是这么一只弱小的蝼蚁。

  所以负责解决这件事的朗姆自然第一时间就从组织里揪出了两个被收买的叛徒,那天晚上No Name会在双子塔出现这条消息也是他从那个叛徒口中挖出来的。

  贝尔摩德把这段情报发过来的时候那月跟琴酒才刚进入杯户町,也许是他终于肯把视线从窗上移开转而盯着手机屏幕的举动太突兀,在路边停下车的琴酒冷不丁开口:“卡路亚,你最好藏好你的尾巴。”

  “否则,我会让No Name的基地变成你的断头台,”发色淡金的青年不带什么感情地扯动嘴角,吐露近乎威胁的话语,“组织不需要不忠心的狗。”

  琴酒对卡路亚的评价即使经历昨晚的‘利用’也并没有降多少,毕竟这里是里世界,要是卡路亚是个优柔寡断的家伙他才会看不起对方,只不过收到监视卡路亚独自完成任务的命令后,琴酒有些猜不透那位先生的意思了,如果真的这么忌惮为什么会有之前对他们两人特别吩咐的那一出?如果说是信任,什么也不提供的情况下哪怕是卡路亚也做不到这么迅速独自解决No Name吧,这明显是刻意为难。

  但这些都与他无关,在车上就和对方差点打起来的琴酒对于带疯子做任务没半点兴趣。

  “还不到你质问我的时候,gin君。”那月也收敛起脸上面具一样的微笑,神色冷淡地伸手推开了车门。

  他先前就靠那份‘犯罪计划书’顺藤摸瓜地查到了无名组织大致的位置,正好就在杯户公园对面那栋楼里,本来那月是打算匿名把这份资料送到警视厅,不过既然组织(乌丸莲耶)要看他的实战而非昨晚体现出来的心计和情报收集能力,由他自己来做这个剿灭人似乎也没什么不行的。

  至于那个称呼,当然是他用来膈应琴酒故意说的。

  组织需不需要忠心的狗他不知道,反正BOSS可是需要他(的躯壳)需要得不得了呢。

  这个任务虽然说是下午的,也并没有固定时间,那月却打算真的再拖几个小时才去做,他现在的状态说实话不能算好,要不是在其他人认知中跳楼的那个人本来就不是他,他也本不需要演出一副只是因为从火场逃出来而稍显虚弱、实际上还很健康的的样子。

  就算痛觉削弱外加自己演技出色,现在这具被动复活后将将达到20%状态的破烂身体基本就断绝了他像以前那样仗着能力随便浪的可能性。

  话说到这个地步上,那月就不得不对自家老师的脾气无语了,按他非人的恢复能力来说,这一晚睡过去后状态怎么也得好一大半,前面几年他靠这个复活能力死去活来多少次不都还活蹦乱跳挺到了主线?现在还撑不起几口气的原因无非就是某个输了(他单方面立下的)赌局的无良老师故意给他把‘虚弱debuff’锁了呗。

  某些玩家对这种幼稚的行为送去一个隐晦的白眼,多亏老师耍赖一般的做法,他决定在预定的行动时间之前先找个地方打几小时游戏消磨时间。

  琴酒?那月离开的脚步轻快非常。他是答应了会好好完成任务,但又没说一定是现在就去。

  没去看卡路亚离开的方向,琴酒自然知道对方说出在这里分开、等行动开始前再把地址发过去这种话,就代表他需要一段单独行动的时间,管他是去收集情报还是做什么,琴酒懒得了解。

  他更早一些时候就收到消息称No Name宣扬自家组织就是制造出‘太阳之死’的功臣,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现在倒是有些怜悯起他们了。

  卡路亚那家伙可不是什么能接受别人算计的好人啊。

  正在往杯户公园走的赤江那月打了个喷嚏,他的假死太匆忙,只能暂时先拿以前为了公安的短期卧底任务而弄的那些假身份来撑一段时间,新身份还得要这两天过了再说,而他现在手头又没有易容工具,穿的还比较显眼,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行隐藏自己远离No Name的势力范围,等开始行动再…

  那月第一时间就pass了这个方案,他其实也有些东西想在行动后测试一下,正好待在杯户公园这个正对面的位置最方便,至于已经过去了的午饭时间,他现在没什么进食的念头。

  他的身体跟普通人不一样,几顿不吃也不影响那月一拳揍五个人,再说明面上昨天他才刚宣布死亡,现在也不好大摇大摆地用原样出现在其他人视野里。

  用一堆理由说服自己后,那月心满意足地捧着自己那部跟着一起摔了六百多米还没坏的黑客手机钻进了杯户公园的藤树林里。

  让他找找看,哪里有适合爬上去睡觉或者查资料的好树?

  这片树林面积不算大,但胜在公园建立有些年头了,植物都长得十分茂盛,更别说五月正好是藤树开花的季节,枝头垂挂下的一串串粉紫色藤花像要组成连绵不断的瀑布,风拂过时还带来了那股浅淡的沁人花香,仔细一闻又让人觉得如梦似幻。

  那月几乎没晃多久就发现了既能满足他隐蔽要求,又大到能让他爬上去后还可以靠着小眯一会儿的‘工具树’,这时他却站在这棵目测将近三米的紫藤树底下仰着头望向枝桠明显地走了神。

  他记得在自己看过的书里有个地方叫做青木原树海,那是个很有名的景区,而它的名气除了来源于能看见美到窒息的富士山风景以外,更大一部分则是它真正的令很多人窒息过。

  死在那样郁郁葱葱的树海里,尸体也很难会被发现,这样能悄无声息离开人世间的地方怎么会不成为自杀者们的‘圣地’?

  那月对于自杀这种行为不感兴趣,他会用生命来做赌注不代表他会在必要时外随便挥霍这条命,哪怕那能让他感受疼痛,感受活着,可无用就是无用,他又不是会沉迷于一时快感之中的人。

  树下的青年慢条斯理地取下围巾叠成方块揣进怀里,连黑色风衣都没束好,只眨眼功夫就攀着树干坐上了枝头。

  风景不错,不过他要开始工作了。

  —

  琴酒再次收到卡路亚传来的邮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的事情了,他虽然没有在原地等着那家伙开始行动,但为了监视任务,也并没有离开杯户,差不多是在附近的酒吧和咖啡馆轮换着消磨过去大半天时间。

  所以在看见卡路亚发来的开始行动和附件里那个地址后,top killer冷笑一声,拎着爱枪开着爱车杀气十足地就直奔杯户公园,快到时还直接打开了早上交给卡路亚要他佩戴的摄像头。

  放在副驾驶的电脑里传出的第一声就是枪响,琴酒把自己那辆老爷车停在隐蔽处后侧脸一看,摄像头都快被血糊得差不多了,他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琴酒:……

  “卡路亚,擦一下摄像头。”他打开通讯频道言简意赅地说。

  那头的人也没什么反应,随手从边上扯来纸巾,擦干了胸口微型摄像头上可能溅到的血珠。

  琴酒终于看见了那边的情况,这回就连他也愣了一下。

  卡路亚大概正站在一张办公桌前,那张也许过去是灰黑色的桌子如今满是红的白的混在一起染上色,然而可疑液体的拥有者、那具被从眉心爆开脑袋的尸体却带着满面诡异得和鬼片有得一拼的笑容。

  琴酒不禁开始思考,难道卡路亚不仅是疯子,还是个变态?

  “这不是我做的,”那头的青年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懒洋洋又充满无辜的声音透过耳机传到琴酒这边,“喏,他可是自杀啊,Gin。”

  琴酒顺着那只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了尸体手中紧紧握着的枪。

  ……卡路亚的催眠能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对面那人随意指了一下后就转过了身往门外走,嘴里还在随口解释现在的情况。

  “给你发消息的时候我已经潜入进来了,说实话,组织的技术人员不至于这么久都找不到这个地方来吧?”卡路亚推开门时嫌弃地说,“这可是堪比一加一的小学数学题难度,难道我该给技术后援组在情报里的排名下调到那些小学生的程度?”

  琴酒忍了忍。

  镜头拍到了门外的景象,是一片可以称作尸横遍野的惨状,唯一不同的是这些横七竖八倒着的人身上都没有什么搏斗痕迹,连衣服都像单纯只是在倒下时被蹭乱了一样。

  他们是怎么死的…或者说,卡路亚究竟是怎么杀死他们的?

  “外面的这些就更弱了,”青年声音听起来兴致缺缺,“我还没尽兴啊。对了,刚才那家伙的脸上都是血,你应该没认出来吧?”

  “那个就是No Name的首领,而外面这些就是他那可怜巴巴的二十多个手下,真不知道组织为什么会被这种连我的半个小时都花费不掉的苍蝇咬下一块肉——”

  琴酒搭在扳机上的手指紧了又松,忍无可忍:“闭嘴,卡路亚,不要再模仿波本了。”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样呢,Gin。”

  “……贝尔摩德也不行,全都灭口了就快点出来,我不会等你太久。”琴酒冷酷无情地挂掉了电话。

  对面第三次被同一个人挂电话的赤江那月:……

  他的风衣跟围巾为了行动方便已经放起来了,现在正对着的玻璃窗上倒映出那身染血的黑西装,看着看着,那月弯起眼睛温柔地冲自己笑了一下。

  哈哈,等他杀了乌丸莲耶,一定要给琴酒穿小鞋。记仇的玩家如此决定。

第一百零三章

  在脑内围绕‘以后如何不着痕迹地给琴酒穿小鞋’这个主题好好计划一番后,赤江那月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了那扇可怜的窗户,他扯掉摄像头随便丢开,看也不看地上渗人的一具具尸体转身往楼梯间走。

  事实上他刚才和琴酒说的除了潜入时间以外可都是大实话,这栋楼隐蔽的程度明明没有高到能让组织的人都束手无策的地步,除去昨晚他拜托贝尔摩德解决掉的那四个狙击手外只剩下一群在他手底下过不了几招的废物,就算来的是其他人也最多要花稍微久一点的时间就能顺利铲除,要是乌丸莲耶真的想为难他,根本不可能挑这么简单的任务给他做才对。

  所以要不就是组织真的太废——当然不可能——要不就是,帮助No Name在组织的追杀中隐藏身影、将两个原来很老实的成员(贝尔摩德转述)策反成叛徒的另有其人。

  皮鞋跟踩在楼梯台面上时发出闷闷的声响,那月顺着最后这段楼梯站到了天台的门外,而这扇虚掩着薄荷绿的铁门此刻看起来只需轻轻一推就会敞开,像是外面那个被他刚才刻意于琴酒面前略过的最后一人在无声地邀请他进去。

  那月中午在藤树林里通过网络收集无名情报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小团体内部的所有成员都是从某个早就被销毁的黑帮里面逃出来的幸存者,那个黑帮规模不大,所以这些人也只不过是不入流的小角色,一开始比起新兴组织,他们倒更像是群舍不得过去的财富名利,找了个地方抱团取暖的人而已。

  直到过了一个很特殊的时间点,No Name就忽然从所有能探查到的情报中消失,再次出现时直接对上了组织并以这种破破烂烂的成分全身而退。

  那个时间点很有意思——5月1日,再具体一点的话,在那月的印象里那天也是他和A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和交手,最后还以那家伙跳崖跑路害他被松田揍了一拳结尾。

  明明应该是无论如何也搭不上边的两件事,那月却莫名有一种预感,这个无名组织说不定和A有关,又或者……这就是那家伙口中帮他收拾的烂摊子之一。

  这个猜测成功地把他那点兴趣勾起来了,于是那月花了一点时间买了些化妆品来把自己的脸模糊了一下细节,又换下那件显眼碍事的黑大衣,他还特地入侵No Name的基地楼监控,结果发现他能查到的名单里No Name的所有成员‘正好’都在。

  哪有那么多正好,后面那个人这是想反水了?黑发青年一挑眉,兴味更浓。都这么直白地示好了,他不认真点也说不过去吧。

  这么想着,那月接下来愉快地坐在长椅上真的玩了几小时的手机游戏、不,这是养精蓄锐,他总得给自己这具破烂程度高到武力值直降至只能打一个的身体一些缓冲时间啊。

  不是故意摸鱼,他可是肝帝,怎么会摸鱼呢!

  五点的时候打了一下午游戏的玩家终于伸了个懒腰站起身,由杯户公园的另一处出口离开后换路溜到那栋仅五层的楼底下,这边虽然只有一个入口,却有不少窗户位于监控死角,想要潜入简直不要说太简单。

  实在要说的话,他花了几分钟在身上寻找不知道塞在哪里的铁丝,又花了几秒撬开锁动作流畅地翻进去。

  潜入大成功。那月满意地拍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转头就看见大开的门口站着一个高瘦的男人,对方看清他的脸后面上那点警惕瞬间变成了惊恐,那月朝他笑了笑,干脆利落地扑上前去一把将人扯进屋内,左手捏住他腕骨施劲一按夺过对方第一时间掏出来的手枪,另一只手臂穿过脖颈狠狠勒住他的颈动脉,男人只来得及从喉间溢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迅速失去了意识。

  这招裸绞要说起来还是他当年跟安室教练学的第一课来着。那月松开手,看着昏迷的男人瘫软着身体靠着墙滑落,脑中莫名蹦出这句话来。

  不过第一位‘受害者’居然还是个熟人,那月轻易便认出来男人的声音和那天把他带走的尖细男声相似度极高,估计就是同一个人……也不怪这人会惊恐,乍一看见自己下过手还在前一天刚死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男人没有立刻喊出声那月都觉得蛮惊讶了。

  他的动作全程都注意着没发出什么声音,也只有对方一开始的挣扎不小心踹到了墙面,所幸隔壁并没有人,那月没有久留,在房内等了几分钟就带着顺过来的枪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外面这条走廊上的监控已经提前被他替换过了,所以他看上去还很光明正大,完全没有自己是潜入中的自觉。

  大概上天就是看不惯那月这种‘只要干掉所有看见自己的人就是完美潜行’的态度,在他状似悠闲地搜寻并解决下面两层那些各种意义上的垃圾后,那月成功在第三层找到了名为首领办公室的地方,还在那扇门外跟一群举着冲锋枪的黑衣人面面相觑。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那月从潜入开始就隐隐觉得自己像在玩什么新手设计的关卡单调乏味的闯关游戏,比如刚才是一层层往上清小怪,现在的话则是推到了关底boss。

  他给琴酒发完消息,嫌弃地看着那些炮灰。

  就这?

  对面的人群好像从耳机中收到了什么指令,原本被他只修饰过细节的真实外貌吓得一脸惨白的炮灰们纷纷对着他举起了枪。

  那月本来还想意思意思随便抓一个人当挡箭牌,于是只俯身抬手开了两枪,子弹精准穿过两个倒霉鬼的眉心将他们射杀,可没等他再行动,剩下其他人就忽然动作僵硬地停在了原地,脸上出现那月很熟悉的呆滞表情。

  再然后,他们就动作整齐划一地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身体,同时扣下扳机。

  那月足足愣了十余秒才反应过来,这些人刚刚的模样分明就是每次他对别人使用[催眠]之后的样子!

  他在这一刻想了很多东西,像是幕后者肯定和A有关系、第一次的任务居然以这么滑稽的方式完成……诸如此类,那月没去想幕后者就是A这种事情,起码现在不可能,他是亲眼看着A连最后一个拥抱都没得到就消散在面前的。

  那月恍然间觉得时间这东西好奇怪,他感觉那个败犬已经死了很久,但实际上他们的对峙就发生在三天前而已。

  以前用[催眠]都是第一视角,那月从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直到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出,他在记忆里挖掘出了熟悉感的另一份来源。

  简直就像是作用在精神层面的异能力一样——既然他的技能都是从其他人身上学习过来并加以强化的话,和正常的催眠差别蛮大的[催眠]为什么没有可能也是某个人的异能?

  后面他抱着极高的警惕心推开染血的办公室门结果只得到一具当着他面开枪自杀、还把血糊了他半身衣服(还好没有其他东西溅上来,否则那月绝对会把他拎起来鞭尸的)的尸体,琴酒的通讯也是这个时候接进来的,那月边敷衍边明了了A所谓收拾烂摊子的目的之一。

  多管闲事,搞得好像他对付不了这群菜鸡一样。那月迅速结束脑内复盘,嘟嘟囔囔地伸手推开天台门。

  “那月大人,您终于来了!”天台边缘的男人看见他后激动地喊道。

  赤江那月:……

  他飞速用力关上了门。

  “难道昨晚没睡好吗,我怎么看到了奇怪的东西,”黑发青年语速飞快地自言自语,“错觉吧,既然琴酒都催了我还是快点离……”

  天台的大门这回从外面被唰地拉开,那个出声的男人惊慌失措地扒着门框大喊:“是我啊那月大人!石川啄木!您不记得我了吗?!”

  就是因为记得,他才会逃避现实的好吗!六百米蹦极不系绳都能面不改色的那月笑容扭曲了一瞬间。

  几分钟后,他还是和这家伙上了天台。

  “你说自己半个月前受着重伤突然出现在这里,被No Name捡回去之后用自己的异能帮他们行动,还和‘我’交流过,‘我’要你呆在这边当卧底?”那月提炼了一遍对方的话中意思,越说表情越无语。“怪不得这个破烂组织突然就厉害起来了。”

  棕发绿眼的颓废男人愤愤地开口:“谁知道这群废物昨天居然敢对您动手!要不是我知道您肯定没那么容易死,昨天就把他们都杀了!”

  那月不着痕迹地抽抽嘴角。

  石川啄木是他过去在港黑当干部时的直属部下,拥有强大的精神控制异能,那个时候就一直对免疫他控制能力的自己态度很狂热,弄得那月烦不胜烦,好不容易脱离港黑去了侦探社,还来这个世界清静这么多年,怎么现在又遇到这个家伙了?

  他再次在心底把A和老师拉出来暴打一遍,石川啄木能到这个世界的原因那月不清楚,只能根据时间推测和他那天跟A肢体接触(指拳头接触脸)有关,A既然看过他记忆,肯定知道石川啄木此人存在,就这样了还一手促成他和这家伙见面,要说A不是故意的那月都不信。

  什么送手下?A这分明是在坑他。那月想着,不小心捏碎了手里随便捡来的一块小石子,随后脸色一变试图隐藏手上的动作,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不愧是那月大人,力气还是这么大!”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想和这家伙说话的啊。那月隐忍地想。之后找机会把他做掉吧,石川啄木死亡之后说不定就回去了呢。

  还好这个时候楼底传来了爆炸声,及时挽救了那月可怜的前部下被自己的偶像杀死的命运,也拯救了那月的的羞耻心,他狠狠松了一口气。

  “放心吧,那月大人,”石川啄木这时洋洋自得地凑过来说,“我知道您肯定会想毁尸灭迹,所以我早就打了通电话给警视厅,只要他们派了警察过来拆弹却发现这里有很多尸体就一定会把这里拦起来,到时候您现在呆的那个组织绝对没机会知道那群废物是自杀的啦!”

  那月一僵,缓缓把视线越过栏杆移向街道,清楚地看见有一辆警车停在对面公园门口,还从上面走下来两个他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青年。

  萩原研二跟松田阵平。

  ……他现在开枪杀了身边这个傻逼应该不会被下面的人听见吧?

第一百零四章

  石川啄木的异能‘一握之砂’能以声音为媒介影响指定对象的思维,篡改他们的思想,他不仅是横滨极为少见的精神系异能者,还有着谁都无法比拟的忠心——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条疯狗的忠心只属于港口Mafia那个恐怖的干部。

  而由于这家伙平日一律看不起除了他自家上司以外的任何人,装得还很像那么一回事,直到那月离开港黑,知道石川啄木弱点的人也只有他和太宰治。

  那月克制着自己不把视线钉在下面两人身上,以防被敏锐的他们发现不对劲,所以他只能拽着傻子下属躲到天台的门后,听着耳边还在邀功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转过了身,单手就把男人按在了墙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已然冷却的枪管狠狠塞进那张嘴里,实施物理静音。

  “闭嘴。”那月和和气气地勾着嘴角,却用琴酒和自己说话时那种冷得能掉冰碴的语气说道,“否则我不会让你跟我走的,听见了吗?”

  石川啄木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极为激动的光,他乖乖自觉地接过枪堵着自己的嘴,蹲到墙角以行动证明他绝对不会再发出一点声音。

  没错,这家伙的弱点就是封住声音的话武力值不足0.1鹅,是小学生都能一脚踹倒的‘体质废’。那月又想到下面的两位友人,难得有些烦躁起来。

  他很清楚石川的能力有多强,也很清楚对方的性格有多难搞,明明当年他只是听老师的建议找了个看着还算顺眼的家伙当部下,结果偏偏挑中了这人——一个年仅十八岁就因为曾异能暴动让一整栋楼的人都死于睡梦中而被通缉,最后主动加入Mafia寻求庇护的少年。

  那个时期的那月是个对外界除了老师都漠不关心的‘武器’,因为异能特殊,他不仅完全免疫石川啄木的控制还把这人吊起来打了一顿权当收服,从那之后对方就像认准了他这个上司一样,每天都准时准点在他办公室门口蹲守他去哪儿。

  后来的那月无数次想回到过去阻止自己,因为认准他一个人后的石川完全就是他不擅长也不喜欢应付的那种类型,光靠一张嘴就能让冷面待人的那月羞耻到想原地杀了对方再找个部下。

  要不是石川的能力属实好用,那月早就瞒着老师把他沉进横滨湾了。

  并且这个人除了对他那狂热的态度以外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在被称为天才少年的石川眼中,这个世界上只有三种人,他自己,那月大人,和普通废物,而作为杀伐果断的黑手党,石川啄木对待那些在他眼中的废物一向选择无视,除非——那月和他们产生了交际,唯有这种时候石川啄木才会把废物们看进眼里。

  然后选择杀死或控制。

  那月一开始是不知道的,毕竟他在港黑期间除了任务以外的时间不是在打单机游戏就是在首领办公室工作,和普通人能产生的联系微乎其微,连出任务都喜欢独自行动不带手下,要不是中原中也亲自来问他,那月根本都不会发现石川几乎偷偷把他手下一整个见都没见过几次的小队都施加了异能控制。

  他的老师似乎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在石川啄木被以背叛的罪名即将处死前主动到了关着叛徒的地牢,消除石川在所有人身上留下的异能锚点,把那个被拷问得奄奄一息的男人交到那月面前,由他来选择是杀死还是留下。

  那月只记得自己当时对这件事其实没什么感触,那些被控制的人名义上是他的部下,其实他连脸都没认全,他想的是,要是杀了石川的话以后再想找到这么好用听话的工具人可不容易了。

  「我可以原谅你这一次,」他顶着老师似笑非笑的视线冲墙上挂着的人说,「不过活下去的条件,是学会做一只知道什么时候该亮爪的狗。」

  那月其实很讨厌狗这种生物,会对所有善意摇起尾巴、忠诚又粘人,打又不想打,赶又赶不走,恰好是他这种最擅长把自己锁起来的家伙最疲于也最不会应对的类型。

  只是作为部下来看留下石川的利益显然大于杀死,于是石川啄木活了下来,也从野犬完全成为只听那月一人命令的家犬。

  现在听着外面警车和消防的声音,那月再一次对石川啄木起了杀心。

  他不能让石川啄木看见来的人是谁,对方明显在和他见面前收集过很多关于警官先生的情报,不可能漏掉和他关系一直很好的松田二人,要是这家伙死性不改还想着他离开了警方所以可以杀了他‘抛下’的过去友人的话,那月绝对会在一握之砂发动前就将石川击杀。

  楼下这个时候因为爆炸而起的火势不算大,但由于不清楚是否会发生二次爆炸,外面的人暂时是不会进入这栋楼的,那月在潜入的时候也有看见那些炸弹,他一开始没去管就是为了像石川说的那样毁尸灭迹,影响组织扫尾成员的判断,反正他自己无论如何都有办法离开。

  但现在还要带着后面那个能力好用的笨蛋一起走……那月又深深在心底叹了口气。

  “等我出去以后跟在我后面不要乱动,”他迅速敲定新的计划后警告般转头盯着那双湿漉漉的绿色眼睛,这幅姿态那月实在不要太熟悉,毕竟他对同期们装可怜的技巧可都是从这家伙身上学来的,他无动于衷地继续说,“被下面的サツ*、警官看见的话,你就没什么用了。”

  石川啄木乖乖点头,配上那副颓丧中带着些许青涩的帅气面庞,若是其他人看见指不定要直接心软,那月习以为常地直接选择了无视,推开天台的门又矮身动作轻巧地用水泥边沿隐藏自己身形,侧头示意后面的人跟上来。

  石川啄木虽说体质很差劲体术又很废物,但好歹跟了赤江那月那么大半年,单纯的模仿他还是信手拈来的,只多花了几秒就稳当蹲在了青年身边——从他自己的视角是这样没错。

  那月悄悄收回手有些无语地撇开视线,石川这家伙四肢的发达程度还真是跟他的大脑成反比,任务里智多近妖的天才背地里不管练多少次都是这样弱,要不是他刚才习惯性拉了一把,估计直接滚到楼下去了。

  那月借着伸出去一半的手机屏幕看见了下面的情况,松田阵平两人似乎不在他特意选的这个方向,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No Name的大楼只有五层楼高,按那月事前的调查来看从天台落地至多20米,要他一个人随便跳了也没关系,还带着个石川就不行,不然好不容易(其实挺容易)到手的工具人摔死了他去哪再找一个?

  “你应该不恐高吧,石川君,”那月转了转手腕,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兴奋,“不过恐高也没办法了,现在离开最快的方式就只有这一种哦。”

  石川不用反应对方说了什么,第一时间就眼睛亮闪闪地拼命点头,他猜到那月的言下之意,十分有自知之明地伸手握住已经是前上司的青年的手臂固定好自己,下一秒,黑发青年就空出右手用力按住他的肩膀,半抱着他踏着边缘的石阶纵身一跃。

  石川啄木没有任何一刻如此庆幸自己的身体很差,体重不会对那月大人造成负担,哪怕他知道就算他有两百斤赤江那月都能轻松地拖着他。

  而那月是在估算好和对面楼体上外露的那截消防梯的距离之后,没多犹豫就提溜着某个这种时候派不上用场的工具人跳了出去,更惯用的左手准确抓住消防梯的栏杆将他们两人稳稳吊在这个地方。

  如果是完整时期,他大可以直接支撑着把石川丢上去,但现在的那月没那么好的身体条件,他甚至捕捉到了手腕脱臼的咔嚓声响,下意识皱起了眉。

  那月低头看了下和地面剩下的十米不到的距离,他跳下来前选的正好是那栋大楼跟这边最近的位置,因为正好在夹角处,现在的天色也有些黯淡下来,两人不用担心在下来的时候被正门处的救援人员发现不对劲。

  他闭上了眼径自松开手,摔下去前调整了一下角度尽量把落点放在下面伸出来的那块遮阳棚上,熟悉无比的失重感再次席卷全身,这次他们狠狠地掉在遮阳棚上又直接往下滚落,最后是以那月垫在下面的姿势安全落地。

  石川啄木动作飞快地爬到一边的地上,紧张地看着双目紧闭脸色惨白的青年,恍然间,他似乎看到了那个被拷问后奄奄一息的自己。

  不,不一样,那月大人不会把自己的生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他只要作为对方最惯用的棋子行动就可以了,‘试着救援’这种越过自己本职的想法不能出现,万一破坏了那月大人的计划……!

  那月其实除了骨折和脱臼以外,头部幸运的没受到什么伤害,断掉的两根肋骨没和上次一样扎穿他的身体,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又一次会被那些医生说是‘医学奇迹’的不错结果?他沉浸在漆黑的视野中模模糊糊地想着。

  现在的他开着异能,戴着称号,痛觉自然是被削弱到30%的,但仿佛从骨头缝里爬出来的幻痛密密麻麻地占领他全副心神,那月好像能听见耳边传来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闻到有些恶心的皮肉燃烧味,那颗明明好好待在胸膛里的心脏裹着滚烫的气息化成灰烬,能让人发疯的疼痛似有若无地挑逗着他的神经,仿佛他又会独自死去。

  过了几秒,石川啄木听见了那道犹如蚊吟的虚弱声音:“对我开枪。”

  他才不要死在这里,他还要、给琴酒穿小鞋来着?

  【无法死亡的你】有一个前置条件,那就是必须要‘他杀’才会状态刷新地复活,如果是那月自杀只会变成读档,但他因为死遁后这一整天都没回过安全屋,最后一次存档还是昨天下午出发前往双子大厦的时候,要是读档就前功尽弃了,所以理所当然地,他在把那把顺来的枪塞给石川啄木时就已经定下了要让前部下来帮忙‘刷新’一下他的伤的最终计划。

  那月毫不担心石川能不能动手,这家伙别的不说,对他的命令无论是什么可都绝对会执行。

  棕发绿眼的男人——或许更贴切该称呼男孩——果然听话地把怀里那把枪的枪口对准青年的心脏处,没有怀疑地扣动扳机。

  石川啄木无比信任那月的一切决定,既然要他开枪,就一定是因为对方有活下去的把握,他始终坚信着这一点。

  这把枪没装消音器,但好在边上的大楼里还有燃烧和爆炸的声音,完美掩盖住了枪声,没过多久,地上的黑发青年就面色如常地睁眼爬了起来。

  不得不说称号复活的能力确实不太舒服,这种全身的伤都好全了但就是状态虚弱的感觉很没劲,起码那月就完全变得懒洋洋起来了。

  他原先就是计划着行动中随便中个一枪触发称号复活作用,来测试一下他身上那个虚弱debuff能不能卡个bug解除掉,结果没想到最后虽然开枪的是想不到的人,测试的初衷还是达成了。

  那月感受了一下提不上力的四肢,干脆放弃自己走出去找琴酒的车,而是选择让体力废物的前部下半背着他离开这里。

  很不巧的是,他们走出这个巷口的时候,迎面走来的两个人长着那月估计他这段时间都不会想看见了的脸。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那月磨着后槽牙。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们拆弹了,还不走还在转悠是打算给他来一个时隔一天的殉情啊?

  “不要乱看,找保时捷356A。”他动了动嘴唇,将自己的脸埋在石川啄木肩上轻声叮嘱。

  但似乎有点晚,石川已经认出了那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警察是谁。

  在他们两波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石川啄木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就想发出什么声音来,却被一只冰凉的手直接掐了回去。

  从背面看只是有人普通地在搀扶醉酒朋友回家,他们身上的血腥味也靠着大楼里的浓烟遮掩掉,脚步匆匆往警车方向赶的爆处班双子星根本没把眼神分给这两个路人,也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要被种下精神控制的锚点。

  那月的语气很冷淡:“石川啄木,你再犯病的话我就自己走了。”

  他乖乖地安静了下来。

  刚才和二人靠得比较近的萩原研二往前走的脚步顿住,猛地转过头,视野中只有空空荡荡的街道,不见人影。

  “怎么了,hagi?”松田阵平也停步,皱眉问询。

  他好像…看到小那月了。萩原研二茫然地眨眨眼,还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面前什么都没有。

  他是真的觉得那个像是喝醉被背着的身影很熟悉,熟悉到好像背着这个人的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面对幼驯染的催促,萩原稍加犹豫还是没直接说出口,把谁看成是自己死去的好友这种事情不管是对哪方来说都很失礼,还像在他们已经血淋淋的心上再度刻下划痕,把没愈合的伤疤复又扒开来。

  “或许真的是他也说不定。”

  “哈?”松田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就是说啊,现在是黄昏对吧小阵平?”半长发青年对着沉了半边的太阳比划着,“逢魔之时……”

  “别开玩笑,”靠着幼驯染之间的默契,松田没阻碍地听懂了这话的意思,他穿着身挺拔的黑西装,神色平静异常,“萩,那家伙昨晚就已经死了,不管是把谁当成他,对我们来说都很不公平。”

  萩原研二张了张嘴,连苦笑都发不出声来。他当然知道。

  那月其实没有走远,他在威胁过石川啄木完就要求他立马带自己躲到一边的墙后,静静地把外面所有对话全都收之脑内。

  他们能这么想,他还蛮高兴的。

  “你不会是被这种可笑的感情打动了吧,卡路亚,”从另一边出口走过来的男人冷冽地说,“要真是这样,我不介意在把你送进地狱后让他们去为你做个伴。”

  “恐怕你不会有这么做的机会,”挣脱搀扶后靠在墙上的青年懒懒掀起眼皮看向来人的方向,水红色的眼睛里空无一物,“感情?打动?”

  “Gin,我如果有那种东西,你觉得BOSS会把我派出去一卧底就是七年吗?”

  青年脸上的情绪面具全都摘掉,琴酒仿佛看到了一瞬间最真实的他,是那样充满了绝望又窒息的死寂,让人根本不相信这样的人会被什么感情触动。

  “这个腐烂的世界里又有什么东西会永远存在呢。”卡路亚说。

第一百零五章

  接下来的一整周那月都照着乌丸莲耶的命令和琴酒一起行动,至于那天被他从No Name带回来的石川啄木在被疑心重的朗姆召见过一面后得到了十分的青睐,甚至其他人根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名为石川的男人就迅速接受朗姆派目前疑似被公安俘虏后叛变的库拉索原先职责,让人怀疑他会刷新组织里获取代号的最快速度。

  而伴随着石川啄木的名字在组织内部知名度越来越高,另一个名字倒是隐藏得更深了,连波本都是无意间问了贝尔摩德才得知这个特殊的新人是被一位在组织有足足二十多年资历的成员引荐进来的。

  “哦?我在组织待的时间也不短吧,以前可从没听过这位‘前辈’的名字,”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下意识缩紧,他意识到那个石川啄木是导致警官死亡的那个组织的人,推荐对方的又是藏得比朗姆还深的家伙……也许说明组织也在好友的死中掺了一脚,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降谷零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不变得难看,他胸中复杂的情绪将要满溢而出,所幸副驾驶的贝尔摩德视线一直放在窗外,他迅速收拾好心情语气正常地试探,“况且组织里现在都说新人是被琴酒带回来的啊。”

  女明星本来在欣赏自己前几天和某人一起去做的美甲,听见这话挑眉借着窗玻璃瞥了他一眼:“可别告诉我情报组大名鼎鼎的波本会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那我可就要再考虑考虑以后的任务分配了。”

  “你都说我是情报人员了,追逐那些不在自己手中的情报,可不就是我们的本能么?”金发的私家侦探眼睛还盯向前面稳稳开着车,贝尔摩德从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情绪,接着就听见对方下一句状似威胁的话语,“或许我是该考虑一下我们的某个‘合作’了,你觉得呢。”

  合作?一样金发的女明星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他们能有什么合作,不过是警官死亡的第二天她因为担忧而特意易容去毛利侦探事务所看了眼,结果被来波洛请假的波本碰上,一番试探后那家伙居然就看出她对江户川柯南的态度很特殊,还以此要挟她。

  其实是之前被好友告知的降谷零毫不心虚。

  “是、啊,我们的合作还是顺利进行下去好了,”贝尔摩德冷着脸没好气地透露,“他叫卡路亚,你最好别想着去窥探他,有些东西该不知道还是不知道更好,不过要是你因此死了…我到时候会挤出一天来庆祝的,波本。”

  降谷零眼神晦涩,还没等他说话,贝尔摩德就像想起了什么:“今天我记得是那位你很感兴趣的警官葬礼吧,你来接我的时间迟了一点,该不会是去最后看看收不进你怀里的那双眼睛——”

  她的话听起来有点奇怪,声音里还带着点幸灾乐祸,只是早上确实是去偷偷参加好友葬礼了的降谷零一下根本没听出来,他只觉得那团掺着恨意的怒火被那点幸灾乐祸激得愈燃愈凶,原本要踩的刹车换成油门,一下提速飚了出去。

  贝尔摩德也被他突然的动作弄愣了一下,抓住扶手咬着牙扭头:“你疯了吗波本,这里是闹市区!”

  街上那么多车,波本这条命跟驾照不想要了也别拉着她一起啊!

  另一头刚敷衍完琴酒后自己下车的赤江那月准备去墓园里转一圈,他记得好友们来的时候似乎带了很多东西,说不定会有他之前没来得及拿出来的装备…好吧,那月知道墓前不可能是自己的枪,只是还抱了点侥幸心理。

  留在车上的琴酒隔着黑色车窗看着那道撑着黑伞的高瘦背影,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对方下车前说的那句‘一出好戏’的点评。

  他一开始会和卡路亚搭档也是带着监视的任务来的,这一周下来他们几乎每天都在出任务,琴酒是早就习惯这样高强度地工作,不过他对看上去身体还有什么毛病的卡路亚竟然也一副轻松的模样这件事还是比较满意的,不管是辅助的工作还是正面潜入作战,卡路亚表现出来的实力都不愧于对方之前在警方年纪轻轻就坐到那么高位置的成就,别的不说,琴酒对他的工作能力还是很认可的。

  至于信任一类的事情,BOSS对卡路亚交付的信任虽然很矛盾,但足够多,琴酒本人经过这一周的相处也不认为那个疯子会被红方策反,他算是真的理解七天前卡路亚在No Name大楼下对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卡路亚是不会被任何感情打动的怪物,也正因如此,BOSS才会放心让他去红方卧底七年。

  一个全身所有的东西都是从别人身上模仿过来的、一点自己的痕迹都没有的家伙——连琴酒有时任务结束都会靠在驾驶座抽着烟稍稍放松神经,整天模仿着别人的卡路亚却在夜色中也保持着那副属于‘波本’的神秘主义微笑,在他看过去时还会朝他弯起眼睛勾着嘴角,实在把琴酒恶心到不行——这样的家伙哪会有真正的感情呢?

  琴酒莫名想到几个月前在杯户酒店被狙击的事情。

  他当然是感受到危险第一时间就进行了躲避,但那颗子弹似乎一开始就选好了他会避开的方向,精准地穿透他的肩膀,后来为了光明正大地调查早就被他怀疑的苏格兰,琴酒嘴上是以怀疑对方狙击他为借口,心里却清楚那一枪不可能是苏格兰打出来的。

  见证过卡路亚同样不逊色的狙击能力后,他现在倒是怀疑开枪的人是当时还在卧底期间的那家伙了。

  “伏特加,我们回去。”长发男人最终还是闭眼靠在了椅背上,淡淡开口道。

  “不等卡路亚了吗,大哥?”伏特加惊讶地问。

  “你想去陪他?”

  伏特加立马闭嘴,听话地把车调头往离开的方向踩下油门。

  那月今天的心情其实很不错,尤其是在早上收到乌丸莲耶消息表示他和琴酒的搭档关系今天就可以解除之后,他这会儿看谁都很顺眼,哪怕是来自己的墓碑前转几圈也毫无心理压力。

  唯一头疼的还是那个老橘子在车上给他发的新邮件,说等他的新身份完善后,就要去跟波本搭档,顺带监视波本是否有背叛组织的念头。

  让他赤江那月去给波本搭档,乌丸莲耶这要是说不是故意的那月都不信,他在组织出任务期间不会给自己易容,要是跟波本、降谷零搭档,不是对方疯就是他疯。

  好吧,应该是对方疯。

  那月有些后悔石川啄木之前提议直接控制乌丸莲耶自杀的时候他为报复而选择拒绝了。

  石川那家伙也是,不知道从贝尔摩德那里听了什么,直接就在朗姆召见他之后把朗姆给种下了异能锚点,随时能靠声音控制对方,结果他非要接手已经不在组织里的库拉索的工作……那月后来大概猜到贝尔摩德是告诉石川他和库拉索一起去过游乐园(找记忆),然后那家伙就又犯病了,他拉也拉不住。

  咳,是真的拉不住不是单纯想看戏。

  给自己扫墓这事儿那月虽说是头一回做,不过也没多生疏,他找到自己那个崭新崭新的黑色墓碑都没花几分钟,毕竟墓前像开花店一样摆着一溜花束、甚至还有个不伦不类奇形怪状的饭盒金字塔的,放眼全墓园可就他那里独一份。

  说到饭盒金字塔,撑着小黑伞遮阳还戴着墨镜的那月没忍住从唇边溢出无奈的叹息。

  他当然记得自己说过的玩笑,也记得松田阵平那时候怼他宣称要用甜咖喱摆造型的话,没想到那个卷毛笨蛋还真的这么做了。

  索性这个时间点的墓园没什么人,那月拍了几张照片,干脆拍拍大衣直接坐在了石阶上,随手捞过最上面那盒打开。

  他还理直气壮地想着,反正都是给他的,就不客气啦。

  可打开盒盖后,那月被那股熟悉的辛辣气味激得愣了好几秒,这明显是他喜欢的激辣咖喱,而不是什么所谓的甜咖喱。

  没人会来扫墓还带筷子吧,那个笨蛋没考虑一下万一他真的变成鬼了该怎么吃吗?……难不成就是放着诱惑他?

  真坏啊。

  假死都已经过去了一周多,那月心里那些不舍和思念的情绪只在这个瞬间被扎破了一个小孔,墨镜后似乎闪过一点亮光,没形象地盘坐在墓碑前的青年低着头合上饭盒,嘴里嘟嘟囔囔:“看在你们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勉强收下了。”

  有什么好想的,他又不是真的死了。

  那月离开的时候捎上了那枚被同期们放下的樱花——泛着金属光芒的,他警服上摘下来的五瓣樱花。

  “没有人应该毫无理由地迎接死亡,”青年脚步轻快,自言自语,“……我的理由?”

  记忆是一个,另一个…他那五个不同父不同母的异姓儿子还要守护这个国家,对手上沾不沾血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在意的他来守护他们不是理由吗?

  “当然是「无人身亡」啊。”

  —

  从降谷零接收卧底任务加入组织那天开始,他的梦就长久地被血光与深不见底的黑暗捕获,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失眠往往是家常便饭了。

  但今天有点不一样,降谷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送走贝尔摩德后他自己回家趴在桌上打个盹也能进入梦境,他一睁开眼就习惯性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这是一间设备高级的健身房。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教练了吧?”清亮的自言自语声在耳边响起,降谷零愕然看过去,映入眼中的少年有一张他睡前刚见过的脸。

  Na…tsuki?

  降谷零马上冷静下来,如果这是他的梦,那么应该出现的也是27岁的警官先生,而不是20岁的少年人才对。他看着那张弧度还带着柔软的脸,思维忍不住发散出去,说起来他以前还在警校的时候也好奇过为什么那月的休息日总是会泡在网上根本搜不到名字的健身房……难道这是大脑的自动补全?

  他刚想开口试探‘教练’是什么意思就发现自己说不了话,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降谷零的眼神凝重,接着就以第一人称视角看着‘自己’把少年挚友几乎按在垫子上摔打,像在醒面团一样。

  降谷零:……

  他没忍住又想叹气,这难道是自己对友人的怨念具现化?出现在这种时候……也太悲哀了吧。

  不过他差不多知道自己是什么教练了,刚刚不受控制的动作使用的全都是自由搏击的招式,所以降谷零猜测因为自己过去的疑问和今天的情绪波动,大脑给他创造了一个‘由他亲自教过去的友人学自由搏击’的梦境。

  真是的,打个瞌睡居然就是久别的美梦,如果醒来还记得…他大概又多了一份需要藏进内心深处的记忆吧。

  降谷零不再试图操控身体,而是近乎贪婪地在身体内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是鲜活的、仍拥有少年意气的友人。

  他与赤江那月之间的联系十分紧密,除开那六个月的青春以外,还在公安接受卧底培训时降谷零也经常能从黑田长官的手机里看到好友故意不给他的手机发的各种照片,需要转交的生日礼物也年年都不落下,就好像他们还是毕业时看上去普通的各奔东西,而不是去当了下一秒生死的卧底。

  在杀了第一个人时,在用伪装的样子走在黑暗中时,那个人的邮件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唯一能触碰到的来自过往的美好记忆,好像跟警官对话的时候,他们就能短暂地脱离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现在,他永远不可能忘记好友遍体鳞伤的样子,不可能忘记好友在阿弗罗狄特号上肆意的笑容,不可能忘记好友在最后把他打晕前那个无奈的眼神,每一个赤江那月都好像是在向他质问:为什么没有救下我(他)?为什么没有更早发现我(他)的不对劲?

  今天的‘白日梦’还是整整一周时间里降谷零唯一一次美梦,哪怕前面的噩梦他都会眷恋地不愿醒来,谁让能看见不喜欢的拍照的警官的影像都是那么困难,只有梦里还能多停留一会儿了。

  “叮咚——”

  门铃的声音突兀将趴在茶几上打盹的降谷零唤醒,他阴沉着脸爬起来去开门,站在外面的是令人烦躁的莱伊。

  “波本……”对方刚张口,降谷零就重重地把门拍上了。

  很好,又是这个家伙。他在心底的小本子上又给FBI添了一笔,才不情不愿地重新开门。

  “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降谷零周身都是快要具现化的低气压,眼神恐怖。

  波本不会又想跟他内斗吧?赤井秀一内心警觉,把对方的危险度又升了一阶,谨慎出言,“朗姆要我带话,上面给你派了新搭档,一个月后来交接。”

  “哦,你可以滚了。”门内的人面色不改,冷着脸又关上了门。

  他大概猜到波本心情差劲的原因了。想起今天是那位警官的葬礼,从朗姆那里出来后也去送了捧花的赤井秀一把叹息声埋进心里,转身离开,他还得准备跟合作方的基尔一起进行琴酒抓获计划。

  ……基尔是CIA这件事,还是那个跟他算得上关系不错的朋友的警官用加密频道发给他的定时邮件来着。

  而坐回沙发上的降谷零努力把思绪移到那个自己根本没收到消息的新搭档身上,但他的目光总是会不自觉飘向桌上没来得及处理的黑衣和口罩。

  今天早上,他就是用它们做了伪装偷偷去参加的、那位好友的葬礼。

第一百零六章

  赤井秀一是两天前才做完朗姆越过琴酒塞给他长期任务从英国回来的,而且没错,FBI这几个月原本所谓的大动作就是对组织的top killer进行捕获计划。赤井本人虽然觉得现在就对琴酒实施抓捕实在有点冒进,奈何他作为美籍日裔的潜入搜查官哪怕等级再高能力再强也抵不过更上头的执拗,只能按着局里的指示提前进行策划。

  基尔是隔壁中情局的NOC这件事赤井秀一只上报给了他的直属上司,在和詹姆斯·布莱克商量过后,他们最后决定暂且不把情报传回局里。

  压下来的理由一是来源于已死的警官这点不好解释,二是詹姆斯暗示赤井秀一他们局里有组织的卧底还没被揪出来,三是基于FBI和CIA那些矛盾,要把消息传回局里的话保不准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这种把柄还是捏在自己手里更安心一些,所以最后的计划必须是赤井私下找到代号基尔的CIA探员去商谈合作。

  合作这件事昨晚也勉强算谈拢了,基尔虽然碍于CIA的立场并无法直接参与抓捕行动,但她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赤井秀一的计划提供帮助,这场谈话还算是双方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谁让再怎么说琴酒的实力也是摆在那里的,赤井当然是觉得对方的羽翼能折一些是一些最好了,和那个可怕的男人对抗,多小心都不过分。

  计划的具体内容是让赤井秀一以在港区仓库发现叛徒库拉索痕迹之名夜中将琴酒约出来,再由早先埋伏着的FBI其他人进行围攻逮捕,漏洞不算少,但他们事前准备了这么久,计划成功的几率十分之高。

  ——如果琴酒收到这条邮件时没有在和卡路亚通话的话。

  那月还坐在他叫石川开来的车上(顺便一提,这车还是辆组织公款报销的马自达RX-8)往目前常住的那处安全屋回去,靠着微型耳机和对面早就驱车离开的琴酒交接后面的任务资料,所以在琴酒原本时不时示意自己还在听的声音都消失后,那月就猜到是他那边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

  “我记得你说已经找到库拉索的位置,今晚就可以回收了,”对面的男人无端哼笑一声报出串地址,“和这里有关吗?”

  黑发青年闭上了眼仔细在记忆中搜寻,没几秒就给出他的回答:“不,完全没有。”

  伏特加于是惊恐地看见自家大哥结束跟卡路亚的通话后对着后视镜扯了下嘴角,周身气势凌厉非常。

  “抓到你的尾巴了,老鼠。”

  那月是知道FBI准备对琴酒进行抓捕的,但他也不会想到赤井秀一跟水无怜奈一商量就把借口换成了他今晚的任务对象,连时间都恰好是今晚,他目前还准备回去准备一下怎么给公安那边透消息来着呢。

  “那月大人,您想杀了组织那个BOSS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石川啄木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难道这个世界里还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您?”

  赤江那月:……时隔七年,他又想起了过去被石川随时随地自信无比的夸耀支配的恐惧。

  “石川君,组织毕竟不是八年前的港口Mafia,BOSS死后谁都能来争抢那块肥肉,”他知道部下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些东西,所以也就是随口一说敷衍过去,“不说组织内部的局势了,要是在这个关头被卧底们知道BOSS进行了更替,你觉得红方会放弃这个大好时机吗?”

  石川十分会看脸色地把‘您不是知道卧底都是谁吗’跟‘您的实力根本不需要怕这种小事吧’两句话吞回肚子里,既然那月大人不想和他说,他就不探究了,反正不管怎么说那月大人一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他跟在对方身边才短短半年多,却对这个道理深信不疑。

  因为「人类的力量永远无法与神明抗衡」。

  他从和明显看上去跟他记忆里不一样了的那月大人见面的第一时间就在想这个,石川啄木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他的脑袋还算好用,早通过查阅资料知道原先死亡的警官并不是一个假身份,而是从小就档案齐全、让人印象深刻的真实存在过的人。

  他本来以为自己是误入了没有异能的平行世界,连本来应该在港口Mafia当干部或是去了武装侦探社的那月大人都变成了耀眼的警界之星,如果是这样,那月大人根本不应该认识他。

  相反,不管是哪个那月大人——不要小瞧他,合格的粉丝怎么能看不出谁是真正的偶像?——都看上去有跟他相处的记忆。

  这就说明对方起码是在与他认识后来到这里的,还从只比自己大一岁堪堪成年的状态直接拔高了七岁。

  石川啄木意识到自己缺失了最重要的拼图,错过了最关键的信息,但这会儿完全没有头绪,满脑子都是自己居然错过了那月大人闪闪发光的七年。

  无论是在黑暗里沉沦的那月大人,还是在阳光下用伪装的面具待人的那月大人,都实在…太棒了!

  至于那月,忽悠完石川他就低头专注于手机上的‘对弈’了,而对面正巧是过去被他征求诺亚方舟与弘树意见后分割出来放在警察厅帮忙警戒的诺亚二号,正常来说当然是用电脑更方便他入侵,不过那月一向习惯使用这部还会随着时间变化自己更新换代的黑客手机就是了。

  入侵过去由自己保护的警察厅系统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那月不是死板的性格,他当然给自己留过后手,所以前半段走自己过去留的漏洞进去还算轻松,直到和发现他故意留的踪迹后摸过来的诺亚二号对上才需要稍微集中一下精神,毕竟网络世界是AI的领地。

  可惜对于给警察厅的系统维护了七年的赤江那月来说,想要摆脱诺亚二号的反追踪再留下讯息并没多难,他只是花了比前面多一倍的时间就大摇大摆地断开了和那边的链接。

  [弘树,有人入侵二号的资料库,]另一边还在实验室的泽田弘树突然收到诺亚方舟的消息,[入侵者能力很强,寻找目标是‘库拉索’,无法反追踪对方的所在地。]

  是那个组织的人!弘树神色一怔,迅速从位子上跳下来跑到电脑前:“把这件事发给那月哥在公安的上司…给幸姐姐那里也发一条提醒她,组织开始行动了!”

  不得不说那月的隐蔽工作做得很漂亮,起码弘树是一时没找到入侵者的踪迹,只能根据资料被翻动的痕迹判断出对方已经知道原先的库拉索如今在公安监管下的住处了,至于库拉索如今的假身份‘天海幸’倒是没有被发现,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既然组织已经开始来回收库拉索,那月哥之前在诺亚二号那边留下的假死计划也可以也可以拿出来让公安多点准备了。

  弘树其实还没从早上的葬礼回过神,紧张的情绪一退潮,想到那月哥后胸口的些许钝痛感也都出来彰显存在感,他放下鼠标慢慢趴在了臂弯里。

  “…我一定会保护好那月哥想保护的幸姐姐的。”过了良久,小少年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唯一听见的诺亚方舟闪了两下红灯,像是在给出回应。

  那月不可能不知道天海幸在哪儿,他入侵警察厅资料库的目的一开始就是在组织那边做个样子,顺便让公安那边更早警惕起来,否则他晚上的行动要是太顺利就不能按计划进行了,这场给乌丸莲耶看的假死演出可得好好准备。

  朗姆那家伙已经被石川完全掌控,在没有异能无效化的世界里不会再有什么变数,但只是被他种下‘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这种程度的暗示的乌丸莲耶直到今天都只是比上周消瘦了一点,远没有达到缠绵病榻的效果——还有闲心看他跟波本的热闹呢。

  还需要多一点时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那月从停好的车上下去,揉揉眉心舒缓了一口气。他要乌丸莲耶亲眼看着自己把他的东西一点点拿走,要从内部开始摧毁。

  就像对方在还没恢复的记忆里对他做过的那样,而这个都活140岁的老家伙,总该接受命运变成一抔黄土了。

  还说他是怪物,这比起来到底是谁更不像人啊?

  —

  天海幸看到屏幕上顺着加密频道发进来的邮件。

  [from:Noah

  组织在找你的住址,计划可以启动了,幸姐姐。]

  计划。

  天海幸记得无比清楚,那份文件是她从警官那里拿到的最后物品,里面有对方关于她如何在组织追杀中彻底死遁脱身的几个计划,是那个把她从黑暗中带出来的领路人留下的最后礼物。

  她绝不会让这份礼物变成废品。

  在她目前居住的公寓附近近距离监视保护的公安们显然从上级那儿收到指令,天海幸只是在窗口露了一下脸就收到耳机里让她不要轻举妄动的警告,不过也无所谓,她不在乎。

  她是在观察附近被加派来这里的公安多了几个而已,警察厅的人哪怕过去快一个月都还没对她付出信任,更不用说天海幸这个身份原来的担保人是已经死去的警官,他们对她的防备也在日益增加,这都不影响天海幸的心情,她对他们本来也没多大指望跟寄托,信任毕竟是双向的,她也没那个必要完全去相信他们。

  按计划来说,留在公安资料库的地址其实是个假消息,纯粹的诱饵,那里现在估计也装模作样地派了很多人去看守吧,只等着组织的人自投罗网。

  但天海幸不这么想,她觉得很不对劲。

  能被朗姆派来回收她的人必然有很强的能力,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相信来自警方的消息。

  ……或者,朗姆该不会把任务交给了琴酒那个追杀叛徒很有执念的人吧?

  她一直在卧室里准备着候补计划,仔细想想,就算来的人是琴酒也不一定找得到这里,来了她也有一跑之力,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基安蒂和科恩那两个狙击手会不会在外面埋伏。

  下午的天暗得很迟,直到天海幸被敲门声惊醒她才拿起手机发现恍惚间又过了半天。

  “是您点的外卖吗,天海小姐。”

  透过猫眼看出去,门外的‘外卖员’穿着一身造价不菲的西装大衣,脖子外露的地方有点诡异地绑着绷带,帅是挺帅,就是怎么瞧怎么不像送外卖的人。

第一百零七章

  赤江那月面前的地上躺着一个生死不明的男人,对方胸前的警察手册半露在外边,而他手里还拿着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一把小巧的手枪,显然不管是给谁看到这个场景都会认为是他袭了警。

  其实要那么说也没多大问题。那月若无其事地把凶器收回大衣暗袋里,离开前还贴心地帮这名倒霉的警员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监控拍不到的墙角休息。

  他本来是在监控中看见这边没人才会选择从这个方向潜入的,谁知道会有人恰好在这个时候绕过来…不过也是因为以前实时监控汇报的诺亚不在身边,那月现在还有点不太适应就对了。

  这栋公寓楼不算高,天海幸所住的601再往上一层就是顶楼,楼内其他住户也在接到组织可能会有行动的消息后清一色全替换成了伪装成普通人的警察,看得出来公安那边对掌握大量组织情报的天海幸很是重视,那月还算满意,要是来的人不是他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在这里吃瘪。

  可惜他这里有个大杀器啊。

  “石川君,”青年按着耳机下指令,“可以开始了。”

  正抱着一个遥控器待在对面楼天台吹风的石川啄木用望远镜看了眼六楼那个窗帘拉得很严实的房间,转而拿出一部对讲机,那月早已把这个对讲机接入了位于公寓内的公安内部频道,给石川创造了异能发动的先决条件,听见他的声音。

  “异能力,一握之砂。”棕发少年哼着歌,心情不错地嬉笑道,“太阳落山,你们这群废物也该下场啦,不要打扰那月大人的计划哦——”

  “否则,我会生气的。”

  有石川啄木的精神控制帮忙,那月几乎是大摇大摆地一路上到最顶楼都没人来管他,只要他打开楼内其他公安的面板,就会看到这些看上去还是正常模样的警员们名字下面已经挂上了一个大大的‘催眠’debuff,在石川对普通人的大脑有绝对掌控权的如今(尤其在意志不够坚定的情况下),他们不会再成为那月的阻碍。

  为了不让警察厅痛失大批公安,那月特意警告了石川啄木不要太过火,等任务结束后就要主动撤走这些人身上的异能锚点。

  他知道石川的性格在碰到和他相关的事时有多扭曲,所以更不能让那么多普通人的生命被对方掌控。

  …他一个前黑手党现组织高层怎么第一个考虑的是这个啊?

  反正是托石川的能力,那月才会穿着这身打扮出现在天海幸的公寓门口。

  他在行动前随手挑了一张提前制好的易容面具戴上,衣服虽然没换,却也摘掉了那条显眼的围巾,收敛气势后的那月站在门外看上去就像是个穿衣风格有点奇怪的邻家兄长,唇边还配合这张易容脸噙着温润的微笑,让人生不出分毫敌意,潜意识里就想要信任他。

  在发现自己的第一想法居然是为外面自称外卖员的青年开门时,手已经落在门把上了的天海幸被黄铜把手冰凉的触感唤回了神,她心底一惊,浑身都紧绷了起来,飞速缩回的手直接抽出了别在后腰的手·枪,神色警惕。

  先不说她没点什么外卖……连她自己出现在窗边都会被警告的情况下,这个明显不属于公安的青年是如何绕过层层守卫走到这里来的?

  “藤川长官!”天海幸当机立断打开了通讯频道,连着呼喊了几声对面都没有反应,她的心慢慢冷却了下来,对面是在被监管期间负责和她联络的公安负责人,现在看来为了防止引起她的警惕,入侵者说不定已经把他们都灭口了。

  天海幸的喉咙有些干,她当然知道他们会对叛徒做什么,以前她还被派去辅助琴酒做过一些剿灭叛徒的任务——这是朗姆在敲打她,暗示她背叛的下场——作为组织的一员,更不用说她靠那颗好用的大脑知道了多少组织的秘密,朗姆绝对不会放过她。

  尤其前期的救援行动还失败了,现在外面那个人肯定是朗姆派来在他的利用价值被公安榨取完前杀她灭口的!

  “哎呀,我的伪装被你被发现了,”门外飘进来的声音里带着些苦恼,“那好吧,不过你还真是不知道配合,库拉索,就不能陪我演一下吗?”

  天海幸:……不好意思,你哪里有演戏的样子啊?怎么看都不正常好吧!

  这扇门只是单身公寓原装的木门,隔音效果并没有多好,在那句直接点明她身份的问话结束后外面就传来了清楚的布料摩擦声,随后是金属碰撞——那人直接开始撬她的门锁了!

  天海幸咬着唇飞快做好战斗准备,她在联系不上其他人的时候就发现这里的信号被屏蔽了,从六楼逃跑对她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唯一要担心的是可能会出现的狙击手,但如果她在外面的人进来后第一时间就把他制服,大可以从这栋公寓的其他出口逃跑,再借着夜色的遮掩直接没入人群。

  只要能…制服外面的人。

  只过了几秒钟门把手就被轻轻下压,一副已经敞开了的模样,而十分清楚这个特制的门锁结构有多复杂的天海幸在心里又把门外那人的危险等级提高了一度。

  青年似乎笑了一声,没有直接进来。

  “看上去你的立场很危险,这是叛变到公安了啊,”他语气听起来很悠闲,门把手尴尬地卡在一半就是不彻底按下去,“这个消息够坏的,希望朗姆知道你出卖组织之后不会气得突发脑溢血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相信就算我没背叛组织就会放过我,”天海幸冷声打断门外人的话,“朗姆…BOSS可不是那么好心的慈善家。”

  青年被这句话逗笑了:“听起来你很熟悉这套流程,那你要不要猜猜我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天海幸被这句反问弄得怔愣半秒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她上一句的慈善家评论。

  “组织里都是疯子,”她故意激怒青年,枪口稳稳对准大门,“哪有什么慈善家,别把你无处安放的伪善发泄到我身上。”

  “谁会愿意白做工呢,”青年的嗓音温暖明亮,任谁也不会相信拥有这样一副好嗓子跟无害面容的人会是浸泡在黑色组织中的一员,但作为情报组最受朗姆青睐的情报人员,天海幸最清楚的道理就是永远不要相信一个人的外表,哪怕是几岁大的小孩在组织的训练基地里都是能杀人不眨眼的存在,更不用说有这世界上多少人面兽心的家伙,就像谁都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女星克丽丝·温亚德会是冷心冷情的千面魔女,越无害的人往往越危险。“组织能做到的事情可比你想到的多太多。”

  “就比如,如何在不抹除一个人记忆的同时对他进行洗脑——你看,这不是还能派上用场吗?你的能力要是不能为组织所有就太可惜了。”

  天海幸下意识就开始思考这句话究竟是单纯的威胁还是确有其事,她在组织的时候从没听到过科研组有在研究这个方向的项目,但是她毕竟是情报人员而不是搞科研的,他们的项目都有些什么天海幸确实不全知道。

  就在她情不自禁思考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时,门忽然被一把推开,哪怕她迅速连开两枪试图补救,也阻止不了成功转移她注意力的青年动作利落干脆地翻身进屋,轻松躲开了那两颗射向门口的子弹。

  等他进来后,天海幸才算真正看清了这张脸,明明是一副从未见过的长相,又莫名带来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她的手指还搭在扳机上却死活扣不下去,浑身僵硬得像块石膏像。

  那个前一刻还笑吟吟地在外面忽悠她的青年现在表情一扫而空,换上某种冒着凉意的漠然,苍白的手指摸到脖颈上绷带的边缘,接着旁若无人地当着天海幸的面撕下了一层面具。

  她没办法再开枪了,因为那张脸正属于早该死去的警官先生。

  对方也料到她不会对他动手,站在原地从身上摸出来几个小玩意踩碎后才朝这边看过来。

  半晌后,顶着早上还出现在葬礼祭坛上的脸,青年面色不改冷淡,张口时的声音都和警官一模一样:“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天海幸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碍于身份根本没办法去参加警官的葬礼,可也知道赤江那月、那个曾经在摩天轮上告诉她‘去光明的那一边吧’的警官,连尸体都早就火化,面前这个又是谁?易容…可以戴着两层吗?

  她的警惕没有消失,举着枪的手臂很稳,那双透亮的异色瞳紧盯着黑发黑衣的青年:“你是谁?”

  青年估计也没想到她这么直白地上来就问这个,但还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是卡路亚,被BOSS派来回收库拉索。”

  可可利口酒,卡路亚。天海幸的脑海里浮现了这个名字,手指搭得更紧,是连她也没听过的代号,却能直接被BOSS派来处理她这个朗姆心腹,只能说这人的地位说不定和朗姆一样…或者是贝尔摩德那种。

  她的思维在看到那张脸的第一时间混乱了一下,只不过在知道易容这个手段后,就算是亲眼所见天海幸也不会随便相信对面真的是警官,更何况那个人是众目睽睽之下死的,六百多米的高度,根本没有可能侥幸活下来。

  青年眯起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

  “你认识我,”是笃定的语气,“不是在最近,是很久以前,你见过我这张脸,对吧。”

  天海幸被这么一提醒,一下就回想起了二十二年前那座被血染红的训练基地,还有被教官恭敬喊做‘大人’的小男孩。

  她知道了。

  “当年的那个人不是赤江警官,是你……”银发女性喃喃的声音被那月捕捉到。

  他保持着表情和气势不变,内心开始分析这句话,原本那月只是看出天海幸见到这张脸后在隐瞒着什么信息,又想到对方和自己第一次交手时那声‘叛徒’才会干脆地问出来,却没想到天海幸会联想到这个方面,什么当年?难不成她认为他和警官是两个人?

  那月不动声色地扯了下嘴角,他现在不但越来越好奇所谓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了,还好奇诺亚方舟到底拉过多少人跟他一起摸鱼看狗血剧。

  ……不,也可能是他错怪诺亚了,毕竟组织现在在研发的东西听上去也很狗血,他就没见过有人试图用药来一颗返老还童的,这不是做梦比较快吗?

第一百零八章

  在那月进屋的第一时间就先取下了石川那家伙在他身上放的所有窃听器,只勉强留了一个定位器在领口,他会来这里主要还是想借机从天海幸口中得知可能会和自己的过去有关的信息,顺便把‘卡路亚’这个不久后就会出现在红方视线下的身份更早一步由他主动选择性地暴露信息。

  他可不是被动的性格。

  那月在塑造卡路亚的背景时想了很多,未来的情况和老师的计划都被他考虑了进去,主动在天海幸面前撕面具一个是因为她足够冷静,和他的联系说不上特别紧密又不会直接乱了阵脚,另一个则是为了借此试探一下红方部分人对他当前状态的看法,只是那月怎么也想不到天海幸会直接把他现在的样子跟二十多年前那件他本来就想问的事情扯上关联。

  他那句‘你也可以叫我A’就直接卡在喉咙里。

  可恶,忘记天海幸被公安监管的这段时间是不知道A的事情的了,而且说起来要不是黑田大叔跟松本老大把这个案子的底细告诉三系和松田他们,那月是准备瞒到底直到他解决事件的。

  之前千方百计想隐藏的人,现在又想方设法暴露出来,他还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那月记得清清楚楚,天海幸还是库拉索时和他的第一次交手就透露过她在二十二年前见过他,那个时候对方甚至在回忆完之后斩钉截铁地说他是叛徒,过去一心认为自己是红方的那月自然没什么波动,但放在现在来看,天海幸的态度就很耐人寻味了。

  ‘叛徒’的首要条件就是他得先是那个组织的人,一般来说,他会出现在警方最大的可能性明明是卧底,那时的天海幸却说他是叛徒,所以对方肯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得到过他的消息才会以为他是叛变到警方,而这点正好和降谷零几人在组织内从未听过卡路亚这一条讯息对应上了,时间是二十二年前……

  整合一下目前信息的话就能得出五岁的他出现在组织过,也被部分人(如天海幸和贝尔摩德)所知,接着乌丸莲耶为了让他的卧底身份更无懈可击就把他送到了樱桃白兰地身边装作普通小孩让对方抚养,贝尔摩德那边因为他不打算暴露自己没有过去的记忆这件事,只能猜到对方是在乌丸莲耶那里见过他或是被洗脑后的他,按就连琴酒跟朗姆这种等级都对他一无所知的情况来看,当年见过他这张脸、可能会暴露他身份的人估计都被灭口了,天海幸大概是因为她的天赋才活到现在。

  多么可笑的命运,她的天赋把她锁在黑暗中二十多年,到头来保护她安稳活着的还是那份天赋,不过那月对命运的说法一向嗤之以鼻,要是他的未来是被规划好的,他也会用一切办法去摆脱这种桎梏,被操控的感觉对他来说可不好受。

  总之,能让天海幸对这张脸留下深刻到过去二十多年都不需要靠记忆卡来回想就能脱口而出见过的印象,那月才更相信自己的推论。

  “看着我,库拉索,”他的声音里带上些许诱哄的意味,故意在这种情况下喊出更能让对方情不自禁吐露情报的名字,“二十二年前,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吧。”

  天海幸条件反射地将视线移到青年脸上,然而和那双眼睛对视的下一秒她的大脑就变得一片空白,随着对方的声音把那段被压到最下面的回忆重新拖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嘴有没有在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等她回过神,自称卡路亚的青年那张和赤江那月的面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神色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过。

  “好孩子,Yuki。”青年在她面前第一次用这张脸露出一个微笑,亲昵地喊上了天海幸如今的名字,“卡路亚把你打晕后就离开了,幸运的是你在两分钟后醒来及时逃出去,所以并没有被后面的炸弹炸死,而是将计就计,记住了吗?”

  “你不记得卡路亚长什么样,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天海幸,恭喜。”

  没来得及做任何伪装的女性毫无抵抗之力地顺着言语闭眼,软倒在沙发上。

  等天海幸倒下,那月脸上的笑才又褪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着自己的面板,上面的[第二职业:黑手党lv.51]让他又想起刚才听到的那段回忆。

  —

  七岁的女孩当时还是训练营里年龄最小也最优秀的‘学生’,所有训练的成绩都在上游,尤其是她那颗有着特殊记忆能力的大脑,这些资本足以令她暂时不用担心被随便杀死,教官还信誓旦旦地告诉她,只要学成离开了这座训练基地,她说不定会很快就得到代号,据他说,有一位大人物看上了她的能力,不过她离开后一定要记得在大人物面前为他多说几句好话。

  那样趾高气昂,一心只想着爬到高位的教官一向看不起他们这群‘小鬼头’,却在某天下午对着一个堪堪到她胸口高的小男孩点头哈腰,那副谄媚的模样着实令人作呕,还一直称呼那个男孩‘大人’,即使教官没加前缀,她也瞬间明白那个小孩一定是一名代号成员。

  能被教官如此奉承,大概不是所谓继承父母代号的软弱二代,可要说凭实力拿到的代号——她不是以貌取人的性格,但也不认为这个比她还瘦小的男孩会是教官口中做事杀伐决断为人漠视生命的代号成员,他甚至还对她笑了。

  男孩穿着一身连她也看得出来造价不菲做工精致的黑色西服,身上裹着一件明显可以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的黑风衣,脑袋上还歪歪斜斜压着一顶礼帽,看着不伦不类的搭配却意外和谐。

  她没能继续观察那名男孩,教官把对方带进基地的负层后对方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后来,她偷偷从别人那里得知训练基地的负一层是超大型的实验室,里面的人研究什么没人清楚,可去过哪里的人从没回来过。

  她不禁在想,男孩是作为视察的上层而来还是实验体?可她之前在基地待了也有快一年,从没有见过对方啊。

  再后来她就没心思想这些了,因为那座训练基地的所有人全都死在一天晚上,包括地下实验室的研究员,她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沉默地盯着积在坑里混合着雨水倒映出她那双异色瞳的血泊,跟着那位大人物派来接她的人离开基地。

  她被带到了一个被单面镜隔开的审讯室中,镜片后面的人是组织的BOSS,她未来要效忠的领头人。

  「把你的记忆能力用在更正确的地方,忘记原来的名字,忘记原来的编号,忘记那座基地,」BOSS说,「记住,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库拉索。」

  库拉索唯一没办法忘记的只有那个唯一对着她微笑的小男孩。

  —

  披着黑风衣,穿着黑西装。

  那月默然侧脸看了眼窗上的倒影,去掉礼帽的话,不就是他现在的打扮吗?

  可问题是他现在的模样是从太宰先生那里模仿过来的啊,还有那个帽子,那月的直觉告诉他,礼帽这种东西怎么听怎么像中也先生的装备。

  五岁的他是哪里搞来这身行头的?

  那月抬手捏捏眉心叹气,还以为会解决一个大问题,没想到牵扯出了更多的问题,不过倒是没什么关系,迟早都要被他处理掉。

  今晚最大的收获就是知道了他去过那间实验室,资料肯定还会有备份。

  就让他看看,乌丸莲耶想从那个时候的他身上得到些什么吧。

  黑发青年离开的时候没有遮掩外貌,楼里其他人都被他让石川清场送了出去,只要等他们撤离后再按下遥控炸弹,‘库拉索’住的那层楼就会被炸得粉碎,届时——

  “让我做您的库拉索吧,那月大人,”绿瞳少年摆出可怜的表情,期盼地望着他,“那个叛徒死了之后我就可以继承她的代号,光明正大地给您工作了!”

  那月面不改色地一边敷衍自己摸过来接应的部下,一边淡定地坐上了副驾驶,撑着脸望向夜空。

  对了,今天是初一。他想起来对应的日期。

  看不见月亮啊。

  “那个遥控器,按吧。”他说。

  —

  赤井秀一靠在仓库的墙上静静等待琴酒的到来,只要那个男人一踏进这座仓库,就会成为他们的瓮中之鳖——这是上层的想法,可和琴酒也搭档过,了解程度很深的搜查官本人却不完全赞同。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所以赤井秀一看上去在闭眼假寐,实则在脑内分析下午那封回信。

  [from:Gin

  迟点到。]

  虽然只有三个字,语气也很符合琴酒平时都作风,可他就是感觉……不对!

  赤井秀一猛然发觉自己觉得奇怪的源头。

  琴酒哪里是那么容易相信他说的情报的人?而且按他收到的下属消息来看,对方明明就在东京,也没有出任务,还有什么能阻止琴酒立刻赶到现场杀死他最讨厌的‘老鼠’?

  除非,他要抓到一个最符合他心意的猎物了。

  那个猎物就是‘黑麦威士忌’,是自己。

  距离有些远的地方忽地传来在夜晚令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与此同时,仓库门口出现了一道被车灯拉长的黑影。

  黑衣黑帽的男人整张脸隐在黑影中,但不用看见那张脸赤井秀一就能认出来人是琴酒。

  对方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根烟夹在指间,冷笑声过后在他发言前开口:“你知道自己那番说辞最大的漏洞是什么吗?”

  “最大的漏洞就是,库拉索会死于刚才那场爆炸,所以,你找到的踪迹又是谁的。”

  “MI6,公安,BND,CIA,还是——”琴酒的手指缩紧,烟头掉在地上被他碾灭,呼出最后一口郁气,恶劣地扯动嘴角道,“FBI?”

第一百零九章

  伯·莱塔M92F是琴酒惯用的配枪,弹夹容量足有15发,在勉强躲过刚才先发制人的那几枪过后,赤井秀一借助仓库内叠满的集装箱藏进了阴影的角落中,正在心里默数计算对方这个弹夹还剩几发。

  FBI的援军本该在第一时间进来围攻抓捕琴酒的,可赤井在隐蔽的同时故意引了几枪打在铁皮上弄出那么大动静都不见同伴冲进这里的踪影,他差不多也猜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琴酒果然是有备而来。

  赤井秀一目前的情况还算好,看到琴酒出现的第一时间他就警惕起来了,随后反应速度很快地躲过了前面几回攻击,只有右臂失误被一颗子弹擦过,所幸不是他的惯用手,不会影响太大。赤井神情冷静地靠在墙上调整呼吸和姿势,趁脚步声在往另一头靠近,他干脆以标准的姿势护住头部就地翻滚移动到离门口只隔了几步的灰蓝色集装箱后,这么大一个移动标靶琴酒自然不可能看不见,但他没立刻开枪,反而站在原地嗤笑了一声。

  “真不愧是我们的王牌狙·击手啊,莱伊,你的敏锐度和那身精力用在躲避猎人追杀上也毫不逊色,”男人冰冷的声音里还掺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兴奋,“我真是越来越想看到你在我的枪口求饶的模样了,就让这间仓库来做你的断头台,让我好好享受这个乐趣。”

  “因为老鼠的下场就是变成这把枪下的亡灵!”

  潜入搜查官心底一沉,琴酒如果早就对他抱有怀疑,今天下午那通电话就是彻底暴露的导火索,中间隔了的几个小时对方不可能毫无准备,而按琴酒的性格来说,来围攻的绝对不止一个代号成员,要是他现在出去说不定会直接被潜伏的狙·击手干掉,可赤井秀一对组织里其他活跃成员的能力差不多都在五年里弄清楚了,仅凭琴酒派的基安蒂跟科恩根本不可能在昏暗的夜里百分百留住他的命。

  那么琴酒的后手会是谁?赤井边调转枪口角度边思索着,贝尔摩德应该不可能会参与这种行动,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赤井回国前就从其他人那里听见贝尔摩德和琴酒闹掰了的风声,至于波本怎么说也和他站在同一边,提前得到风声肯定会告诉他……不。赤井秀一想到对方中午给他的闭门羹,又有点不确定了。

  波本的话说不定真的不会特意来提醒他啊。

  一个只在基尔口中听到过一回的名字忽然出现于他脑中,赤井秀一猛地捏紧手中冰凉的枪柄,再结合琴酒所说他暴露的最主要原因,那个人估计就是琴酒等待的帮手。

  那个真正找到库拉索踪迹并用不久前那场爆炸灭口,和琴酒秘密搭档的一周中连轴转出任务也没有让任务质量下滑的神秘成员。

  他们二人不知道神秘成员的代号,连存在都是根据琴酒的动向和一些小道消息推测的,但在这种时候能让琴酒这么淡定不怕他逃走的成员——只剩这个素未谋面的家伙最有可能。

  他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马上脱身!

  —

  那月发现琴酒给他发了消息的时候才刚离开天海幸所在公寓没多久,他漫不经心地点开那封邮件,接着就愣了好一会儿。

  什么叫‘已确认黑麦威士忌是老鼠’、‘背叛组织的家伙不会有好下场’,还有几分钟前那条‘过来’,他就摸了会儿鱼去套自己想要的东西,怎么那个FBI就暴露了。

  他回忆起和琴酒的那通电话,马上明白了问题所在。

  ……他们用谁当借口引诱琴酒不行,偏偏挑中库拉索,怪不得琴酒会问他库拉索在不在那串地址的位置,还调走了本来在跟贝尔摩德做任务的基安蒂,把贝尔摩德气到给他发邮件嘲讽了十多分钟琴酒的衣品。

  追杀叛徒莱伊这种事情那月没兴趣参加,他又不是真的一心向着组织好,杀什么叛徒?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自己好吧?

  而且,能让琴酒吃瘪的事情他为什么不做,当然是选择帮赤井秀一逃跑来拉低琴酒的百分百叛徒击杀率咯。

  某位琴酒后手·神秘成员·资历堪比朗姆与贝尔摩德的乐子选手心情愉快地把琴酒带人反埋伏赤井秀一的消息发给了目前应该都在东京的FBI和CIA,再反手把境外情报组织没经过同意潜入行动的情报发到了公安手上。

  救他们的卧底一命,用滚出东京来换可一点都不过分,仔细算算还是他亏,毕竟琴酒那边肯定会对他没过去的事情兴师问罪来着。

  无所谓啦,能看这些讨厌的家伙离开他的城市(最好是离开日本)那月就够满意了。

  “那月大人,我们现在直接回基地还是去安全屋?”稳当开着车的石川啄木心情很好地问道,“还是我先送您回去再到基地交接任务跟代号吧……”

  “都不去,”正在查询今晚其他人任务地点的青年语气听上去和之前没什么不一样,石川却凭经验听出了对方在幸灾乐祸的感觉,“——找到了,我们去六本木。”

  他报了个地址,石川啄木依稀记得那是组织名下的一家酒吧,要问他为什么记得这个的话,那就再具体一些,这是朗姆常光顾的一个据点,而他在整理前库拉索没处理的资料时就看见并记住了这个地方。

  一个合格的手下只需要听和做就足够,所以石川并没有询问缘由,从善如流地调转车头往那家酒吧开。

  去哪里做的事也很简单。那月摁灭手机屏幕,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赤井秀一那边有人去救了,可还有个被牵连的水无怜奈呢,这两人的交接虽然隐藏得很好,但也不是不能看出端倪,毕竟在这之前他们两人连合作的任务都没出过几回,要不是FBI这回的行动为了抓住琴酒还在东京的时机而显得太仓促,他们也肯定不会忘记处理一件事。

  要是‘莱伊’跟‘基尔’光明正大地接触,也许还可以推脱说是交流情报或者单方面被欺骗,用伪装身份遮遮掩掩地接触,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知道莱伊有问题后的琴酒,基尔的身份也有疑点了么。

  —

  水无怜奈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动了两下身体判断自己似乎被铐在了一根柱子上,身下的地板大约是瓷砖,触感十分冰凉,耳朵上还被戴上了耳罩,无法捕捉声音信息。

  她下意识嗅了嗅,鼻间顿时萦绕上浓郁的血腥味,差点没让她这样见多识广的组织成员都一阵恶心。

  想起被药放倒前看到的那条莱伊身份暴露在琴酒手中的邮件,水无怜奈的心也凉了半截。

  和她交手的那个人出招很利落,一招一式都没带着任何套路,单纯就像是在生死边缘摸索出来的独有招数,这样的人水无怜奈也见过,那些都是追求战斗的疯子,身上的血气隔得老远都能闻到,和她交手的那个人却不是这样,她甚至没从对方身上感觉到杀意。

  好像制服她对那个人来说只是闹着玩而已,何等的傲慢,不过她现在被抓到这里来也正好证明了对方的傲慢是理所当然的。

  她没有作为背叛的‘基尔’被立刻杀死,现在感受一下也能发现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如果抓她的人是组织成员这就足以说明组织那边并没有掌握她是卧底的切实证据,充其量就是怀疑她的立场。

  水无怜奈轻轻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内心的紧张。

  她不能让组织看出不对劲,这条命不只是她一个人的,还是父亲的,绝对不能让父亲先前的牺牲白费。

  “醒得很快,看来下次要多下点麻醉的剂量了。”水无怜奈的耳罩被突然摘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个语气,还有这个声音……琴酒?

  不对啊,琴酒不是在港区抓捕莱伊吗,怎么出现在这里?而且按那个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态度,她要是被怀疑了怎么可能不受点伤?

  不是琴酒本人的话,组织里变声这么熟练的人据水无怜奈所知只有贝尔摩德那个千面魔女了,但她也是和对方对练过的,那个魔女的实力确实不错,却没到能完全压制她的地步。

  她头脑风暴了半天,那个摘掉耳罩的人像是懒得演了,打了个哈欠抱怨道:“你这人真没意思,明明很想问‘这里是哪’或者‘琴酒你为什么要抓我’,干嘛忍着不说。”

  “我连回答都想好了欸,‘你真该看看自己漏洞百出的表演啊,老鼠’…怎么样,是不是很像那家伙会说的话?”

  水无怜奈:……?

  她理性又谨慎地思考了一下这话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随即反应过来这回说话的声音既不是贝尔摩德也不是琴酒,而是另一个她在采访时近距离听过的声线,和那个警官无比相似,却在话尾带上点拖拉着的软和感,听上去更幼稚也更有少年气息,声音的主人年龄大概不大,也可能是单纯嗓音嫩,没办法直接下定论。

  “不要露出这幅表情,弄得好像是我在欺负你……喂喂,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哦,”那人笑了两声,似乎在吃什么东西,下一句说得稍微有点含糊不清,“琴酒那个笨蛋猜你跟莱伊大笨蛋是一伙的,我快要笑死了啦。”

  “CIA跟FBI怎么可能是一伙,对吧,基尔酱?”

  身份被直接揭穿的水无怜奈大脑一片空白,还是记得替自己挣扎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

  “你的意思是我的推理错误?”

  少年、姑且称之为少年的人语气忽地沉下来:“我才不会出错,这点你就快点记住吧。”

  那月看着对面被他铐在石柱上的女性,在心底为幽幽补充:他的推理当然不会错误,不过CIA的身份可就清清楚楚写在角色面板上,想忽略都不行啊。

  他来前在车上装作休憩,其实是调出了那张七年前拿到却一直没用过的奖励,空白阵营身份卡。

  之后的行动必须有一个在外行走的假身份,那月推脱拒绝乌丸莲耶的安排就是为了用这个奖励,毕竟怎么看这都是书送他的一点小赠品,无副作用还不用怕被调查,多好的东西不用他去用老橘子的?

  他又不傻。

  这个新身份最好是红方,可以在他目前黑方基础上把其他因为阵营转换而废掉的称号拿出来用,还能顺势光明正大地帮好友那边的忙,不过在组织这边肯定也得留点印象先,那月给卡路亚的定位就是没有自我全靠演戏的神秘主义者,既然如此,有不同的形象流传在组织内不就更方便他伪装了。

  就拿待会儿要捞的基尔试试水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