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偷埋因果
付斯礼拿上外套往楼下赶时,他给朗闻昔去过两个电话,但对面一直是‘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的状态。
付斯礼驱车赶往医院的路上,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以为是朗闻昔给他的电话,便立刻接了起来。
“付队,段局让你赶紧回局里!”电话是小张打来的。
“怎么了?”付斯礼听到小张的语气急切,又犹豫着快要开到医院,他只能稍稍放缓了车速。
“段局刚刚收到了一个装有残肢的包裹。”小张压低了声音说道。
残肢?!
付斯礼一个激灵,立马掉转了方向盘,“我马上就到,让梁法医去做DNA对比。”
当付斯礼看到那段横陈在段局办公室茶几上的左臂时,背脊不自主地冒出了一层了冷汗。肢解的切口做得非常完整,甚至可以说是漂亮,应该是用了什么瞬间冷凝地方式,断口处的血管保持着饱满圆形。
付斯礼询问了经过后,段局放下了泡有浓茶的保温杯问道:“你们怎么看?”
刑侦2队的队长于晚阳,耷拉着脑袋,两只手来来回回地搓着,俨然一副刚被‘教育’过的样子,付斯礼偏头瞅了他一眼,见对方没有吱声,自己也老老实实地呆在了一边儿。
“说话!哑巴了!”段局一拍桌子,虚掩在保温杯上的盖子掉落在桌面上,顺势滑落到了地面,发出哐啷一声。
“还不明白啥意思是吧?!这个凶手就是在公然挑衅!”段局手指着冷冻箱里的左臂,在两人的面前走了个来回。
“晚阳,我就问问你,这都多久了?快一个月了吧!你到底给我查出个什么了?”段局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于晚阳不敢吱声,这个案子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他自己就知道这是个烫手的山芋。那个时候付斯礼死磕着‘阿尔庄园的失火案子’不放,这个重案是实在没有主负责人了,才落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于晚阳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查,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所有的线索都是断开的,嫌疑人就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
付斯礼背着手站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他的心一半在单位、一半在朗闻昔的身上。段局一眼就看出他在走神,蹬腿踢了一脚付斯礼的小腿肚子,付斯礼没来得及绷住,差点当场跪下。
“还有你!别整天想着谈恋爱了,你听听现在咱们局里,到处都是你的八卦!”段局眉间紧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付斯礼一愣,心想着自己那么明显嘛?!
“……啥,啥八卦?”
“臭小子,你还问我?”段局气得肺管子疼,伸手一巴掌招呼在了付斯礼的后脑勺上,“你说,你是不是在和梁络绎处对象?!”
“啊?!”付斯礼懵住了,他和梁络绎?!
“少给我装!从那个小画家来报过案后,大家都知道你喜欢男的了,我虽然个70后,但思想也没有那么顽固,可……可你不能今天搞一个,明天又搞一个吧?这影响多不好啊!”
“我没有!”付斯礼一口否定。
“那你俩天天窝在他那个解剖室里干嘛?我可听说你俩明目张胆的抱在了一起啊,你还动不动给人买奶茶呢!付斯礼,你、你龌龊!”段局走到付斯礼的面前,压着声音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付斯礼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他差不多已经回忆起了段局说的这两段场景的前因后果,‘一个打耗子’、‘另一个是朗闻昔送的奶茶’。
一旁吃瓜的于晚阳在听到段局说他‘龌龊’时,噗嗤地笑了出来,段局睨了他一眼,“别给我嬉皮笑脸的,咱们区交警大队的头儿给我打电话,说你跟人家的交警同志差点干了起来,罚单都开到我这里了。”
于晚阳垂着脑袋摸了摸鼻子,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小瘪犊子。”
“什么?!”段局怒目圆睁地瞪着于晚阳,于晚阳一怂连忙摆了摆手,补了一句,“我、我说,那个黑不溜秋的交警。”
段局捧着自己捧着浓茶的茶杯,叹了口气,眼神瞄回了冷冻箱中残肢,说:“看来当初并案调查深井抛尸和冻肢案件,是有些操之过急了。眼下先解决深井抛尸一案吧,我寻思着这案子也快被你摸清了,让晚阳先配合你。然后,再大力查着这个分尸案!”
“是。”
“是。”
两人正准备转身时,段局嘱咐道:“哎!天冷,局里好几个出差回来就感冒住院的,你俩悠着点儿。”
“知道了。”
“哦,让梁络绎把这个带走。”
解剖室里,付斯礼、梁络绎、于晚阳、李勉,围着一截儿断臂坐成了圈。
上臂处挨着断口的位置上,一圈罗马数字的纹身让四个人陷入了沉默。
“这……开头的数字都不知道从哪儿算起。”于晚阳办案主打一个‘莽’字,抓捕行动时雷厉风行,遇上动脑筋的时候只能在一旁抓耳挠腮。
“要么是1155685、要么是5685511。”李勉像看傻子一样,瞥了一眼于晚阳,论脑子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比较够呛了,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更拉胯的。
“为啥?”于晚阳愣了愣,难道就只有自己连第一步还没有解开吗?
“因为只有1和5两个罗马数字之间的间距最大,其他的字符间隔都是一样的。”付斯礼耐着性子解释道。
于晚阳凑过去又仔细看了一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还在那里寻思,这间距看起来差得也不多啊。
梁络绎在纸上涂了画、画了涂,把他能想到的数学公式都套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可寻的规律,他又把思路转到了各种暗号和密码上,但感觉还是行使不通。
“不会就是个简单装饰吧?”于晚阳挠头说道。
付斯礼伸了伸腰,扭动着僵直的脖颈,回应道:“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回头看向还在执着验算的梁络绎,想起了刚才段局跟他提到过的八卦,瞬间有些不自在。
“咳……这位法医……”
梁络绎听到付斯礼这么喊他,头也不抬说:“有病吧。”
付斯礼吃了一顿梁络绎的呲儿,心里倒也没了刚刚的那种不自在,“我就想问问,这DNA的检验报告啥时候能出?”
“你以为检测设备就跟鸡叨米似的,吃完就能拉啊!”梁络绎今天的脾气不太好,原因归结于昨晚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却被某人放了鸽子。
“你吃炸药了吧?!”付斯礼也来了火。
李勉见情形不对,赶忙拉住了付斯礼,小声地说:“行了!别把段局给招来。”
于晚阳一副吃瓜的表情看着两人,这剑拔弩张的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谈恋爱啊?!这八卦是怎么不胫而走的??!
付斯礼也想知道,这种八卦消息还得找岳越问。
岳越一边拆着卢峥给她订的小蛋糕,一边说道:“应该是内勤组的小姑娘们在磕你两的CP。”
“啥是CP?”
“就是couple啊!付队,拜托都5G时代了,咱好歹也用流量冲冲浪吧。”岳越咬着小勺子说道:“她们觉得你俩可甜了,‘三高’刑警攻配‘三高’法医受。”
一旁的李勉实在忍不住了,打趣地问道:“那三高?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吗?!”
“高智商、高个子、办案高效率,这是我们付队;梁法医是高冷、高颜值、高学历。”岳越算是把这瓜给吃透了,“不过,话说在前头,我不磕啊,我磕的是付队和大画家。”说到最后,岳越放小了音量。
付斯礼啧了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大概就只听明白了一半。临了,付斯礼对着岳越补了一句,“你是对的。”
岳越眼睛一亮,乐呵呵地笑着,李勉问她高兴啥呢,岳越一脸满足地说道:“这叫来自正主的肯定。”
李勉看着岳越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吐槽道:“你也跟她们一样不会……这个、这个叫‘磕CP’,他俩都住在一起了,还什么来自正主的肯定,我瞅着他俩就差领个证!”
岳越一脸崇拜地看着李勉,禁不住地鼓掌说道:“磕,还是李哥你会磕。”
岳越和李勉磕着CP,付斯礼和于晚阳那边又急急忙忙地赶去了孙芸的家。
孙芸在接受完询问后,就被她的父母接回了家。
回家后没多久,孙芸便提出了要见警方,她打算将这一切的始末说出来,但前提是任晓云也要到场。
经过协商后,任晓云抱着看‘情敌遭殃’的心态,配合了付斯礼他们的行动。
进屋后,孙芸的妈妈引着他们来到了孙芸的卧室门前,轻轻地叩了叩门,“芸芸啊,警察他们来了,你……开开门。”
良久,门内响起来了孙芸的声音,“进来吧,门没锁。”
孙芸的妈妈一进屋,立刻惊叫了起来,“芸芸!”
付斯礼进去一看,孙芸正坐在敞开着的窗户边缘处,孙芸见付斯礼要上前,立刻做出了拒绝的手势。
她的目光移向了付斯礼身后的任晓云,“任……晓云?”
第一百零一章 偷偷注视你
隆冬的寒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进了卧室,孙芸扶在窗框上的手,被冻的通红。付斯礼担心她撒手就会掉下去,所以一直提心吊胆着,生怕有个意外。
孙芸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任晓云的身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表现,但眼神却锐利无比。
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字一句地讲述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去年五月份的时候,我刚和我的前男友分手,为了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我在网上认识了个男的,他说自己叫陈杰,别人都喊他Janson,26岁,是外国语学院的研究生,当时是在美国留学。”
“他……他给我发几次照片,我觉得挺帅的。我跟他聊了大概两个月的时间,觉得他还挺不错的,温柔、体贴、高学历、高情商、家境也殷实,最主要的是他发给我的照片实在是太符合我的理想型了。7月20号,陈杰跟我表白了,我同意了,我们开始了所谓的异国恋。”孙芸说完,低下头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一个月以后,我实在忍不住了,我提出‘十一假期’去美国找他,并且在告诉他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出国的签证。可是,他却跟我说,不让我去找他,他说他的交换生到九月就结束了,他打算过来找我,他觉得男生应该比女生更主动一些。”
“我当时啊……”孙芸的声音有些微微地哽咽,“可高兴了,觉得自己遇到了对的人。就在他要回来的当天,我就掉进了那个我从未设防的陷阱。”
“他说他的钱包丢在了计程车上,并且没有赶上回国的飞机。我想都没想就给他转了一万,他买上了机票后,跟我说飞机落地可能凌晨了,让我早点休息、养好精神,明天他会来见我。那天,我就像个十七、八的小姑娘,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第二天,我们在约定地方见面了,陈杰……看得出来,照片是P过的,至少在我看来他没有1米8。不过,我也没有那么在意了,因为他的人设更加吸引我。”
“我们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他在我们医院的附近租了房,我和他开始了‘真情侣’的恋爱模式,没过多久……他跟我聊起了我们之间的未来,他说的所有都是我所憧憬的,甚至当他提出要和我……上|床时,我也没有拒绝。”
“……陈杰,玩得很花。他在某些方面像是个老手,我开始配合着他做一些癖好奇怪的‘性|行为’。当时,我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他在美国呆过,可能相对的比较性|开放。”孙芸说着,满眼抱歉地望向自己的母亲,孙芸的妈妈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在此期间,陈杰以各种理由问我借过8万。”
“有归还?”于晚阳插话,打断了孙芸。
“怎么可能!直到十一月初,我在帮他整理屋子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他藏在床垫底下另几套身份信息,什么王灏、高齐……最夸张的名字叫欧阳子枫,呵……这是什么人设,需要配这么霸道总裁的名字。转念想想,陈杰倒真的有些普通了。”
“我知道我被骗了,我当着陈杰的面儿把话摊开了,我看着他跪在我的脚边哭着说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说他真名其实就叫陈杰,他骗了别人但从未骗过我,我、我当时差点信以为真了……可我就是个大傻|逼,我让他把钱还给我的时候,他立刻变了嘴脸。”孙芸说着,眼泪簌簌落下。
良久,她开口道:“……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扔在了我的面前,我以为是钱,可当我拿到手中的时候,我发现重量不对……里面装着的是……我和陈杰的、各种性|爱、裸|照。我……彻底懵了,他在屋子里装了不下四个隐形摄像头。”
“就如同所有的‘杀猪盘’一样,我被陈杰敲诈勒索了。他共计从我这里讹了三十多万,最后一次给他钱,是在……12月9日……”
孙芸目光看向任晓云,问道:“你……记得这个日子吧?”
任晓云呼吸一滞,脸色刷得就白了。付斯礼立刻意识到了,应该是‘陈杰’被害的日子。
“在医院附近的小公园,我把买了车子的钱给了陈杰,陈杰拿了钱后,将我拖进了小树林,他扒了我的衣服……对我、施行了强|暴!!!!”孙芸最后一句话,喊得撕心裂肺。
“是、是赵嘉终止了这场施暴!赵嘉刚开始只是用石头打晕了陈杰,可是没多一会儿,他就醒了,赵嘉一慌就用石头猛击了陈杰的头部,等我两反应过来的时候,陈杰已经断气了。”
“我俩都愣住了,这算是防卫过当。是我出了个馊主意,因为我知道陈杰是个没有身份的人,死了其实也没有人知道,我、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丑事。于是……我就、引导赵嘉把、把陈杰的尸体抛了。我们所在的那个小公园离停车场不远,我俩避开摄像头将赵嘉的尸体运到了他车子的后备箱中,打算找个远一点儿地方埋了或者……沉了。”孙芸的言语之间充满了对陈杰的憎恶。
“行驶到一半,赵嘉突然调头了,我没有想到他会把尸体带回家。”
“……搬回去后,他就让我离开了。第二天,赵嘉请假了,我下班后就急急忙忙地去了他家,他把我拦在了门外。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我看到门口的垃圾里冒出的一次性所料布。”
“其实,我是猜到了的,我害怕、我害怕得要死,我看到赵嘉看着我的眼神时……我、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满布血丝的眼睛让我一瞬间想到了满屋子的鲜血。”
孙芸边说边捂住了自己的嘴,痛哭了起来。任晓云也彻底绷不住了,她哭着冲上去,一把揪住了孙芸衣服,歇斯底里地吼道:“都是你!!!!!你才是杀人犯!!!!!!”
“……”孙芸被任晓云拽倒在床上,任晓云扬起手重重地扇了孙芸一巴掌!
掌掴的巨响过后,屋子里陷入了死寂,几秒钟后付斯礼才反应过来,立刻快步上前将窗户扣了起来。
付斯礼看到孙芸望着任晓云,眼神里没有一丝的愧疚,她的眼睛格外得黑亮,她伸手拽过了任晓云的衣领,贴着她耳边说道了句‘悄悄话’。
所有的线索都已明晰,关于陈杰的身份在结案的时候,也没有找到这个人的确切身份信息,甚至都不知道他的‘杀猪盘’是个人行动,还是团伙作案。
陈杰生前所用的电话号码,不知道被谁注销了,他的信息彻底消失了。
而一切在孙芸自杀后,才暂时性地落下了帷幕。
那天,付斯礼一行人走后,孙芸将自己最心爱的丝巾,绑在了门把手上,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对着镜子梳洗化妆了一番,走到了套着圈的位置处。她俯下身坐在了小椅子上,将自己的头放了圈内。
她整理好自己额前的碎发,带上自己喜欢的发夹,如同一个花季的少女一般。
午后的暖阳洒进了屋内,空气中尘埃披着细碎的金色,仿佛如获生命。孙芸迎着阳光,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她慢慢地挪开了坐着的椅子,身体自然下坠,坐在了地上,脖子被丝带紧紧地勒住、拽起。
窒息感迫使她睁开了眼睛,恍惚中,她‘看’到了赵嘉在她的面前冲他挥手。
——被勒死的时候如果睁着眼睛,死相一定会非常恐怖吧。
孙芸努力地闭上了眼睛,嘴角扬起了微微的弧度,她想自己离开的时候,能够是美丽的,是干净的……
在最后的弥留之际,孙芸想起来了赵嘉跟她的聊天……
“小赵,有女朋友了嘛?”
“以前有,后来分手了……现在还没呢,不过……不过我有喜欢的。”
“哎呀,什么样的,姐给你参谋参谋。”
“嗯……她是有点害羞的那种,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胆子大点儿,你这么优秀,还怕人家小姑娘看不上你啊?!”
“倒也不是,我怕吓着她,她胆小。”
“看得出来,你挺喜欢她啊。”
“嗯,她……她和孙姐你的名字有点像……”
“啊?!”
“都有一个‘云’。”
付斯礼从孙芸家出来后,就匆匆地赶往医院里,他在路上又给朗闻昔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后来他又给能联系到朗闻昔的人,挨个打了电话,但没有人接他的电话。
开车的一个小时里,付斯礼是煎熬的。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莫名的心慌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因为工作耽误了整整一天,这可是他的宝贝,他等了整整十年的宝贝。
付斯礼尚存一丝侥幸,他甚至在自我批判的同时,还苛刻地希望朗闻昔能够‘识大体’。
可……付斯礼在得知朗闻昔早就出院后,他又急匆匆地赶回了家。
一切如常,却没了他。
第一百零二章 偷溜
朗闻昔的拉黑名单里终于诞生了唯一一个‘幸运儿’——付斯礼。
朗闻昔无精打采地趴在飘窗的榻榻米上,对着自己的手机发呆。小棉花糖垫了两个垫子爬上了飘窗,蛄蛹着爬到了朗闻昔的背上,她冷不丁地从身后抱住了朗闻昔的脖子,喊道:“昔昔爸爸,陪我画画吧。”
小棉花糖已经4岁多了,30来斤的小肉团突然落在了自己的腰背上,这多少让朗闻昔有些吃不消,朗闻昔伸手护着小棉花糖转了个身,从榻榻米上爬了起来,将小朋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你怎么不和你佩佩哥哥玩了?”朗闻昔不太擅长应付小孩儿,能推给别人就尽量不为难自己。
小棉花糖顶着一头鸡毛似的发型,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朗闻昔,用软糯糯的声音认真地说道:“佩佩哥哥在和小舅舅打游戏,不理我。”
“那你爹呢?”朗闻昔从晚饭后没有就见到成寒,不会是又把孩子扔在家里,和他老婆出去你侬我侬去了吧,朗闻昔这会儿正因为爱情,像个霜打了的茄子。他倒好,自己潇洒快乐去了。
“爸爸和妈妈去看电影了。”小棉花糖用小胖手转着自己松松垮垮的小发揪。
朗闻昔有些看不下去小棉花糖的‘鸟窝头’了,一边给她重新梳着头发,一边说道:“你爸你妈约会去了,你就勉为其难地和我约个会吧,走,昔昔爸爸给你买好吃的。今晚消费我买单!”
小棉花糖听到要给自己的买好吃的,立刻生龙活虎地蹦了起来,拽着朗闻昔的袖子不撒手,“昔昔爸爸,要糖葫芦吃!”
出门前,朗闻昔给小棉花糖裹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生怕小朋友着凉。朗闻昔本人也难得一见穿上了的臃肿的长款羽绒服,毕竟刚从医院出来的他,还微微有些低烧。
“你的小围脖呢?”朗闻昔看着小棉花糖露着一截脖子,担心冷风灌进去。小棉花糖摆了摆自己的小手套,示意不知道。
朗闻昔取了自己的围脖给她带好后出门了。
出了小区就是一个某万广场,旁边还有刚装好的小型旋转木马和付费摇摇椅,小棉花糖看到布灵布灵的小彩灯就走不动路了,拽着朗闻昔不让走。
“大冷天儿的坐那个,多吹脑门儿啊!”朗闻昔提溜着手腕上防走丢绳,催促着小棉花糖赶紧进商场。
朗闻昔胳膊才好没多久,医生嘱咐过不让他用太大力,要搁着以前,朗闻昔直接就将小棉花糖薅进商场了。
“不嘛~~~~昔昔爸爸,就玩一下!”小棉花糖见朗闻昔要走,三步并两步跑上前抱住了朗闻昔的腿。
朗闻昔一看小棉花糖这幅死缠烂打的样子,就想起了成寒的教育模式,坚决不给惯这臭毛病。朗闻昔跟拎小鸡仔似的拎着小棉花糖往商场里走。
B1层基本上都是卖小吃的,朗闻昔带着小棉花糖一路走一路问,吃这个吗?吃那个嘛?
小棉花糖撅着嘴巴,眼睛跟着朗闻昔的手瞅着好吃的,但就是不回应朗闻昔的话。
好不容易找到卖糖葫芦的小店,朗闻昔指着展柜里各式各样的糖葫芦问:“要哪个?”
糖葫芦个头不大,基本上都是三两个水果串成一串的,做得又精致又可爱,这是小棉花糖最抗拒不了的,“要大草莓。”
“行。”朗闻昔见小棉花糖终于开口了,赶紧对店员小哥说:“带草莓的都来一个吧。”
店员小哥一边装一边介绍店里的优惠活动,“买五送一,您可以再挑一串。”
“嗯……那山药豆的吧。”
“25元,微信还是支付宝?”
“微信。”
朗闻昔付完款,举着冰糖大草莓转身时,这才发现小棉花糖不见了,防走丢绳的腕环被解开丢在了地上。
朗闻昔一下就慌了,扭头问店员小哥,有没有看到刚才和自己一起来的小孩,店员小哥连忙摇头,说自己刚刚在装糖葫芦根本没有注意到小孩。
估计是自己跑了的,不然怎么能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这臭小鬼,逮到后非得让她妈揍得她屁股开花才行!’
当朗闻昔沿路返回旋转木马和摇摇椅时,灯光已经熄灭了,周围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路人,朗闻昔扫视了一圈都没有见到小棉花糖的影子。
这下糟了,把人家的孩子给丢了!
“成觅!”
所有与朗闻昔相关的人,都拉黑了付斯礼的联络方式。
当付斯礼意识到这点儿时,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成寒他们的住处,他知道朗闻昔一定会回这里的。在这偌大的城市里,他好像也无处可去。
付斯礼叩响了大门,但一直没有人来开门,他站在楼下时,明明看到顶层的灯是亮着的。
阿佩伦关掉了游戏声音,问严续,“开门嘛?”
“少管闲事儿!”严续盯着屏幕,手中的游戏手柄被他摁得嗒嗒作响。
阿佩伦听话地点了点头,又问:“干爹回来……嗯,一会儿的话。”阿佩伦费劲儿得组织着语言,“那要告诉他,‘干妈’来找他吗?”
“不要!!!”严续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不耐烦地说道:“还打不打,不打就给我滚出去!”
“这间是App的充电宝!”阿佩伦的意思是‘这是他的房间’,这间屋子的门牌是他亲手写的,这个名字也是他自己起的。
听到阿佩伦的回怼,一向被他‘迁就’的严续,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想都不想地拿起手上的游戏手柄朝着阿佩伦的脑袋砸去。
等严续反应过来时,阿佩伦的额角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阿佩伦盯着盛怒的严续,通红的眼睛里噙着死都不肯落下的眼泪。
严续心中一悸,他最怕阿佩伦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在他的眼里阿佩伦始终是个孩子,他逃避式的站起身,打算往外走。
“……’El no te quiere。”阿佩伦放弃了继续装傻,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从未在严续的面前这么直白地戳穿过他的心思,当阿佩伦用西班牙说出‘他不爱你’的时候,严续就像是被人扒了衣服扔在了大街上一样,赤|裸、可悲……
羞愤和恼怒让严续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直到阿佩伦的声音再次在自己身后响起时,严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Te quiero。”
……我爱你。
付斯礼见半天没人来开门,便蹲在了门口等着守株待兔。
就在付斯礼转着手中的香烟发呆时,门被打开了。付斯礼‘蹭——’得站起了身,一脸期待地望向了来开门的人,当他看到开门的人是阿佩伦时,扬起了嘴角瞬间消失了。
两人对视片刻后,付斯礼伸手推门要进去找人,阿佩伦一把拦住了他,1米9的身高直接将门堵死了。
“你别进,我会挨打。干爹带妹妹出去玩了。”阿佩伦像一只没精打采的大型犬,垂头丧气地说道。
妹妹?哪种妹妹?
可不管是哪一种都听起来怪怪的,容易让人想歪,更何况朗闻昔不是刚出院吗?他哪来儿的力气出去玩。
“去哪儿玩了?”付斯礼紧张得手心一直在冒汗,最好别是自己想的那些龌龊回答。
阿佩伦根据自己带小棉花糖出去玩的经验说道,“对面那个商场吧,不是在B1就是在三楼东南角。”这算是:一个地方管吃、一个地方管玩。
付斯礼示意性地点了点头,就在转身离开时,被阿佩伦叫住了,“是你的不对,他等你好久……要、要好好道歉。”阿佩伦的国语水平无法支持他说出太多的因为所以,但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在责备付斯礼,责备他的未能及时出现以及工作起来完全忘记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阿佩伦望着下行的电梯,重新关上了大门,他回头望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嘴角露出一个细微不可察的弧度……
——Tu eres mía。(你是我的)
付斯礼准备好了一肚子道歉的话,他非常清楚不论如何先把人哄回来是最重要的。
付斯礼出了小区的大门直奔对面的商场,刚走到商场的后门,准备拐弯时,就看到一个不大点儿的小姑娘,一个人在两扇玻璃门之间来回的转悠,仔细听还能听到她时不时地埋在围脖里哼哼唧唧地哭鼻子。
付斯礼观察了一会儿,也没有见到有大人来领孩子,便走上前问道:“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
小姑娘被付斯礼这么一问就更加委屈了,直接扯着嗓子哭了起来,“呜呜呜……去、去看电影了……”
付斯礼一看到小孩子哭,就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别哭、别哭了!那你和谁一起出来的?”
小姑娘看付斯礼有些凶,立刻瘪着嘴,嗷嗷地哭声变成了烧水壶烧开了的鸣笛声,听得付斯礼直皱眉。
“没事儿,别哭,叔叔是警察。”付斯礼说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警察证,“你跟叔叔说说,你是怎么和你家大人走散的?”
“昔昔……昔昔……”小姑娘抽泣着,话根本说不完整。
付斯礼伸手抱过小姑娘,顺了顺她的后背说:“不哭了,一会儿脸该冻皴了。”
小姑娘在付斯礼的安抚下,稍稍缓过劲儿来,边掉眼泪边说道:“我、我没听……我没听昔昔爸爸的话,他不让我玩……我就自己跑了……我找不到昔昔爸爸了。”
小孩子口齿不清,付斯礼愣是没听明白她说啥,他手边也没有纸巾给小姑娘抹眼泪,将就着拿起她脖子上的围脖给她擦。
等他替小姑娘擦完眼泪后,他才注意到这条围脖的边缘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字母F,付斯礼一愣,眼神重新回到了小姑娘的身上。
“你刚刚喊什么……爸爸?”
“昔昔爸爸。”小姑娘吸了吸鼻子,低着脑袋说道。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成、成觅……”
第一百零三章 光阴偷藏
朗闻昔再次见到小棉花糖时,丢掉的三魂七魄也算是重新归了位,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付斯礼在路边‘捡到’了这个‘皮孩子’!
这就像是朗闻昔在无意间救下了付斯礼经手案件的证人,实属于是因果循环。
小棉花糖见着朗闻昔就立刻扑了上去,以最快的速度承认了错误,“昔昔爸爸,我错了!!!”声音洪亮,语气诚恳!
“你就等着我给你爸你妈告状吧!”朗闻昔黑着脸说道,他这会儿的心脏还突突直跳,感觉自己下一秒又得被推进ICU。
朗闻昔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付斯礼,冷漠又疏离地说了一句,“谢谢警察先生。”说完,朗闻昔推开了还没有来得及关上的大门,一副要撵人走的架势。
付斯礼走到朗闻昔身旁,伸手拉了拉的羽绒服,低声说道:“跟我回去吧。”
“去哪儿?警局吗?”朗闻昔看都没有看他,自顾自地脱掉了厚重的羽绒服,他里面套的薄卫衣已经被汗打湿了,整个黏在身上非常得不舒服。
紧绷的神经好不容易放松了下来,整个人透着一种脱离的感觉,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和付斯礼在这里纠缠,朗闻昔现在没有力气同他去掰扯他俩之间的矛盾点。
因为,在40分钟前,弄丢了成觅的朗闻昔,连想死的心情都有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成寒和严淼,他怕成觅被人**给拐跑,更怕她瞎跑出了意外!
朗闻昔像疯了一样到处找孩子……
付斯礼领着小棉花糖回来的时候,依旧是阿佩伦给他开得门,他低头看到小棉花糖时都愣住了,他寻思着付斯礼不是去找干爹了嘛?怎么先把孩子带回来了!
“这是你说的妹妹吗?”付斯礼指了指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问道。
阿佩伦带着小棉花糖出去玩过,这小孩儿就是个‘撒手没’,他稍微一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阿佩伦蹲下身,一把将小棉花糖拽到了自己的面前,“是你弄丢了昔昔爸爸,还是昔昔爸爸弄丢了你?!”
“是我。”小棉花糖瘪着嘴说完,又开始烧水壶打鸣似的憋哭!
“不准哭,站门口迎接昔昔爸爸,你老老实实别动!”阿佩伦说完,拨通了朗闻昔的电话,电话在嘟了一声后,立刻被接了起来,阿佩伦赶紧告诉朗闻昔——小棉花糖回来了!
朗闻昔悬着的一颗心也跟着落了地,他站在原地呆立了良久,直到冷风吹干了他脑门上的细汗。
或许就是这会儿着了凉,朗闻昔感觉自己整个人摇摇欲坠,他懒得跟付斯礼啰嗦太多,强硬的态度让付斯礼相当的不好受。
再加上阿佩伦和严续就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付斯礼原本准备的道歉的话,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口。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三个字,付斯礼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开口。
朗闻昔看着付斯礼,鼻子一酸,立刻扭过了头,“你走吧,我要休息了。”朗闻昔说完,弯下腰拍了拍小棉花糖的背说:“去找你舅舅。”
“噢。”小棉花糖用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看朗闻昔,两条小腿快步地跑到了严续的跟前。严续没有多说什么,单手抱起小棉花进了她爸妈的卧室。
阿佩伦难得有眼力见,也默默地回了楼上。
一时间,客厅中只剩下了朗闻昔和付斯礼两人,低气压的氛围让原本就有些脱力的朗闻昔,感到了窒息,仿佛胸腔中的空气在被一点点抽干一般。
“……对不起,是我的不对。”付斯礼轻轻地拉住了朗闻昔的手腕。
朗闻昔拨开了付斯礼的手,沉声说道:“付斯礼,我想问一个问题……我离开的那十年了,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从那通电话之后,再也没有找过我……”
……
付斯礼被朗闻昔的问题问住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实回答的话,那答案是肯定的,但这无疑会割裂他们的关系;可如果说谎的话,以朗闻昔对他的了解,很容易就会被拆穿。
缄默是一种最好的回答。
“我在收拾我自己行李的时候,我看到了抽屉里你母亲的旧手机和信,所以,你是知道的……”朗闻昔看着付斯礼,眼睛中溢满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
“……五年前,你就知道我去了哪里,为什么而去,而且你也知道我会回来。所以你从未联系过我,就那么硬生生地等着。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朗闻昔撕开了原本就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矛盾,他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他回来的时候付斯礼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他甚至知道到了那条来自一年前的短信是谁发的。
秦淑媛在给自己儿子的遗书中写道:
‘对不起,是我分开了你和朗闻昔。
十年,如果你还爱他,他还爱你,就在一起吧。
请你在第九年的时候,用我的手机给他发一条信息,‘闻昔,我知道我的儿子,他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改变对你的心思。所以……如果你还爱他,这次就再一起吧。阿姨祝福你们。’
原谅妈妈的自私,等我离开后,你就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妈妈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孩子,你要知道,如果他不再爱你了,你要自己学着放下。’
“付斯礼……你明明都知道,但却偏偏要跟我演,在你心里,当年就全是我的错嘛!!!”朗闻昔怒火攻心,气得全身发抖。
被朗闻昔说中付斯礼,无话可辨,他知道这件事情早晚会露馅儿,但没有想到居然来得这么快,就在两人的关系出现了危机时,这层罩在他们感情上的‘谎言’也被揭开了。
“付斯礼,你不会跟我在玩报复的把戏吧?”朗闻昔的脑中闪过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
报复?付斯礼哪儿敢报复朗闻昔,他只是遵循母亲最后的遗愿,并且他也想去赌一把,赌自己的感情和朗闻昔的心。
付斯礼承认,阔别十年后的重逢,让他知道他们之间还有着羁绊。可不知道哪儿来的‘别扭’让他下意识地对朗闻昔产生了距离与抗拒,或许是十年的疏离关系与不确定的因素。那一刻,付斯礼像应激了的猫,选择自我保护。
但爱情就是爱情,就算存在着无数的变量,他一定是自己唯一的定量。
“我没有!”付斯礼语气坚定地说道。
一句简单的‘我没有’,在朗闻昔听来轻飘飘的,他深吸了一口气,抬眼望着付斯礼问道:“我只是你的遗憾,对吗?”
人总是这样,会念念不忘少年时代的遗憾,有些人会用一生去治愈这份遗憾留下来的创伤。
所以,你也是吗?
朗闻昔问完,就后悔了,他害怕听到肯定的答案。
逝去的爱会变成遗憾,但它终究只能是遗憾,遗憾就算是弥补了,也会留下弥补的痕迹。
哪怕现在朗闻昔从付斯礼的口中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可他还是接受不了在这十年里,一半的光阴都在对方的安排下煎熬着,任谁都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加之他在警局外看到的,付斯礼和梁络绎的互动,更让他有些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已经没了当初的纯粹。
“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你先跟我回去好嘛?我……我能慢慢给你解释。”付斯礼小心翼翼地伸手牵住了朗闻昔。
指尖的轻触,带起了朗闻昔的回忆,那个他们第一次牵手走过的黄昏,曾是他念念不忘的初心。
就在朗闻昔妥协于再一次要被付斯礼牵着鼻子走时,付斯礼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接。”
付斯礼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小张打来的。
“喂?怎么了?”
“付队,梁法医的车被撞了,是人为故意的,肇事车直接从车屁|股怼了过去,连车带人翻进了绿化带。”
“那梁络绎人呢?!”付斯礼紧张的语气,和这个名字,无疑刺到了朗闻昔的心里,他将手从付斯礼的手中抽了出来。
付斯礼见朗闻昔抽回了自己的手,心里一慌,当他再朝着朗闻昔伸出手时,朗闻昔毫不犹豫地后退了。
付斯礼结束通话后,朗闻昔打开了大门,哑着声音说:“你走吧!”
“那、那我先带你回去,行吗?”付斯礼满眼期望地询问着朗闻昔。
“我不要。”朗闻昔摇了摇头,“我不想一直等……”
付斯礼见朗闻昔拒绝,立刻上前拉住了他说道:“我发誓,我确定了梁络绎没事儿,很快就回家。”
又是梁络绎?
朗闻昔推开付斯礼,哂笑一声“付斯礼……不如、你和梁络绎在一起吧?!”
“什么、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朗闻昔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是,我和梁络绎有什么关系?!我俩就是一个组的同事关系,他现在出事儿我就去看一下而已,这也是我的工作。”
“是!这是你的工作,他出事儿立马就过去,我……我在医院呆了一天,直到出院、直到离开你的家,你都没有出现,我收拾行李的时候,花了整整三个小时,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我还在等你!等你能回来看我一眼,就一眼……”
“你也知道,那个案子迫在眉睫了,结案后我就能轻松点儿。你……”
“我什么,我就不能体谅一下你的工作,是嘛?我现在在你眼里就是在无理取闹,是嘛?付斯礼,我……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朗闻昔!!!”
第一百零四章 黑暗偷潜
积压的情绪在不可控的争吵中,一触即发。
不欢而散或许是当下最冷静的处理方式,这就是付斯礼给自己的自我安慰,因为他想不出更好的方式来解开这个死结,付斯礼又一次陷入了逃避。
付斯礼驱车赶往医院的时候,一直在想朗闻昔问他的问题。
在那些问题里,付斯礼说了一个谎话,当朗闻昔问他:“我只是你的遗憾,对吗?”
付斯礼的回答是‘不是。’可他清楚地知道,朗闻昔就是他的遗憾。在朗闻昔离开的第三年,付斯礼曾试图去接受这个现实,接受这段爱情在一点点地走向绝境。
他用忙忙碌碌的学习与工作填鸭式地塞进了自己的生活,可一旦停了下来,他第一时间就会被拉入回忆,幸福的、快乐的、甜蜜的、心动的……每一个他们相处的情景,他都历历在目。
当眼泪不在因为回忆而落下时,取而代之的便是他的叹息。
这大概就是爱情变质。
秦淑媛去世后,她的律师将遗书和手机交给了付斯礼,真相被揭开的时候,付斯礼进入了一种极端的状态。
他时不时地拿出母亲给自己的遗书,反反复复地阅读着那几行,让他深陷崩溃的话语,他的母亲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她的一句‘对不起,是我分开了你和朗闻昔。’让付斯礼久久不能释怀。
所以,他把自己摆到了被抛弃、被欺骗、被否定的位置上,他的每一个想法都理性到,无法共情任何一方当初所做出的决定。
这个状态在持续了一年后,被改变了。
那是2016年的秋初,在轰动全国的917校车绑架案中,劫匪的枪口对准了付斯礼的后背,随着一声枪响,子弹打穿了他的右肩胛骨。
他在医院整整躺了两个月,在那段时间里汹涌的回忆淹没了他,他看着母亲的旧手机,一遍遍地读着短信,在离开医院前他做了最终的决定。
他选择站在母亲的立场上,去赌朗闻昔的一颗心。
一年前,在付斯礼发出那条短信后,一直没有得到朗闻昔的回应,就在他快要放弃时,朗闻昔出现了,他快要死掉的心再见到对方的那一刻,重新有了最初的悸动。
付斯礼回想在警局见到付斯礼的那个瞬间时,他甚至还能记起两人当天说的每一句话,他奉献了自己平生最大的演技,来掩盖掉自己作为一个‘赌徒’赌赢后的欣喜若狂。
车子驶到医院时,梁络绎已经处理好了伤势,脑袋和手腕处打了厚厚的绷带。
坐在梁络绎病床的‘妹子’带着灰粉色的假发,看着刚新鲜出炉的X光片,付斯礼凑近一看原来是带着直播妆造的蓝覃。
“就你俩?”付斯礼上前问道。
“你怎么来了?”梁络绎看到付斯礼过来,也有些意外,他不是去找他对象了嘛?
“来看看你死没死!”付斯礼见梁络绎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有点后悔多余来看他这一趟,“小张呢?”
梁络绎故作轻松地说道,“哦,我让小张回去了,没多大点儿事!”
“右手手腕脱臼,左手小拇指指骨断裂,中度脑震荡,外加肋骨轻微骨裂。”蓝覃说着,将病历和片子扔在了病床上,“刚刚是谁在复位时叫得比杀猪还惨的?”
“……咳。”梁络绎瞪了一眼丝毫不给他面子的蓝覃。
“我还在直播,他就给我打电话,说自己要死了。”蓝覃起身,看着付斯礼说道:“你在这儿看着他吧,我回去一趟。”
梁络绎见蓝覃要走,立马捂着自己的左胸肋骨哼哼道:“哎哟,疼、疼疼疼!!!”
“别装!捂错位置了!”蓝覃啧了一声,“我得回去换个衣服,直播还没关呢!”
“哦。”梁络绎知道蓝覃一会儿还要回来,立刻哪儿哪儿都不疼了,“那你快去快回!我一会儿可能要上厕所!”
蓝覃‘哦’了一声,转身出了病房。
“高兴了?”付斯礼嗤笑着问道。
“昂。”梁络绎的嘴角挂起了止不住的笑意。
“行吧,说说咋回事儿吧?!”付斯礼朝着梁络绎的手腕扬了扬下巴,问道。
一提这个,梁络绎就来气儿,骂骂咧咧道:“艹,老|子的车才改装完,就碰到个神经病。他上来就怼我的车屁|股上。我打弯儿都来不及,硬是给我怼进了绿化带里,直接撞在了树上。安全气囊弹出来的时候,差点儿没把我蹦死!”
不过,这会儿梁络绎又觉得不那么亏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人抓到了嘛?”付斯礼问道。
“那肯定啊,我自己报得警!打开他车门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进了夜总会的包厢,司机跟被酒浸过了一样。”梁络绎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的场景。
“……”付斯礼看着梁络绎,他今天的话格外多,这铁树开花了就是不一般啊!
梁络绎被付斯礼盯得发毛,“干嘛这么看我!?”
“行吧,你没事儿,我就先回局里了,感觉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我好像没得罪什么人!”
“不好说,反正也不少得罪!”
付斯礼的话在他离开后的半小时内,应验了。那会儿,正值医院熄灯点儿,梁络绎见蓝覃还没有回来,又忍不住尿意,便打算自己先去解决一下。
刚一下床,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道缝儿,随后一个护工打扮的人推着医用车出现在了门口。
梁络绎警觉地问:“是什么事儿?”
那人二话没说,抄起输液瓶砸碎后,朝着梁络绎冲了过来,梁络绎右手有伤,来不及反击,只能用左手手臂护住了脑袋,玻璃碴瞬间刺破了他的手臂,鲜血从伤口快速的涌出。
梁络绎一个翻身,从床边的一边翻到了另一边,他举起椅子挡住了那人的第二次攻击,砸落的玻璃渣划破了梁络绎的鼻尖。
梁络绎第一个反应不是怎么保护自己,而是担心自己会不会破相,他的脸对他来说比命都重要。怒火中烧的梁络绎放下凳子,用脚猛力一踢,凳子飞速地滑了出去,铲倒了行凶的‘护工’。
‘护工’刚打算站起身用手边的凳子袭击梁络绎时,一只脚从他的背后狠狠地踩了上来,拽着他的胳膊别到了背后。
惊魂未定的梁络绎看着换回男装的蓝覃,突然柔弱地扒在床腿边,埋怨道:“再来迟点儿,我就没了。”
蓝覃熟练地将人铐在了床尾的栏杆上,梁络绎看着昏暗中泛着银光的手铐,不解地问道:“你离职的时候,没收走?”
蓝覃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道:“直播时候用的道具。”
“……”梁络绎被这个玩意儿的巨大信息怔住了。
“质量还行。”蓝覃故意逗他。
梁络绎下意识地伸出自己打着绷带的手腕手,说:“给我也试试。”
“……”
付斯礼接到消息后,立即是从警局的沙发上爬起来的。
这还真让他给说中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恐怕不是梁络绎一个人得罪了什么人,从段局收到冰冻的残肢开始,到梁络绎屡次遇害,估计是有人盯上了他们。
付斯礼是和当夜值班的李勉一起出的警,两人还没有走到车边时,就看到了警车边上一堆野猫的尸体。
残破的肢体被混杂在一起,毛发上的血迹还没有干透,血腥味带着猫咪受到应激时的大小便失禁的味道,扑鼻的恶臭让李勉有些作呕。
“这他|妈的是谁干的!”李勉巡视了周围一圈后,吼道。
“艹!”付斯礼低声咒骂道,然后公事公办地掏出了手机,说:“李哥,用你的手机给我打一下光,这得排个现场照。”
李勉忍着胃里的恶心,摁开了手电筒的功能,在白炽灯光的照射下,刺目的红色与血肉模糊的猫尸,着实让曾经见过大世面的李勉也不禁汗毛直立。
“妈|的,兄弟快点儿照!我有点儿扛不住!”李勉捂着鼻子说道。
付斯礼也被恶心着了,他强忍的不适拍完了照片。随后,他又回到警局里,从卫生间里拿了手套和黑色垃圾袋。
“你不拿扫把和簸箕啊?”李勉看着付斯礼套上了手套,惊讶的问道:“拿手抓啊?!”
“不然呢?这好歹也是生命,用扫的……是不是,有些不尊重了。而且,弄脏了扫把簸箕,不也得给保洁大姐洗干净。”说着,付斯礼递给李勉一双手套,“你撑袋子,我来装。”
“你当心啊,不知道尸块里有没有别的危险东西。”
付斯礼托起猫咪的尸体时,动作非常得轻……他比其他的人更能体会这种生命的价值……
在两部手机的电筒照射下,只有他们所在的位置格外得亮堂,而四周则光的衬托下,陷入了黑暗。
下一个又会是谁?
这是警告?!还是挑衅?!
收拾完,猫咪的尸体后,付斯礼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大楼上,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一道视线,正灼灼地盯着自己。
第一百零五章 昨日如偷
付斯礼走后,朗闻昔发起了高烧。
成寒和严续连夜又将朗闻昔送入了急症,烧得迷迷糊糊地朗闻昔,半夜开始不停地咳嗽,肺部出现了啰音,整个人进入了昏迷的状态。
在确诊为肺炎后,朗闻昔开始了一瓶接一瓶输液……
后半夜阿佩伦来替成寒和严续,他和严续没有打照面,只是沉默地径直走到了朗闻昔的病床前,严续看着阿佩伦无精打采地趴在床边,忍不住开了口,“吃什么?给你带?”
阿佩伦听到严续的声音,立刻塞上了耳机,将头埋进臂弯里。
碰了一鼻子灰的严续,心里堵得要死,他攥紧了气得发抖手,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阿佩伦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抬起头看着朗闻昔的手指就在自己的眼前,他用手指轻轻地碰触着朗闻昔冰冷的指尖。
不知不觉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
2014年的夏天,西班牙南部的城市被濛濛细雨染上一层古朴的朦胧,跨过龙达新桥走入了旧城里,石阶的厚重质感写满了历史的痕迹。
旧城的白色墙裙已经斑驳,攀援的植物托着晶莹的水珠,努力地装点着旧城。雨丝缠绕于屋顶之上,如同水墨写意般笔触细腻。在雨水的勾勒中,古老的建筑散发着发着沁人心脾的湿润气息,仿佛在述说着悠久的历史。
而本该降临的宁谧夜色,却被一阵喧闹声打破。
一个个头不高的小男孩,穿着一件褴褛的背心被人几个稍大点儿的孩子们,合伙推下了旋转的石阶。他一头磕在了扶手的栏杆处,额前的碎发被血黏住,被雨水打湿后,顺着脸颊不断地淌血。
“你还好吧?”朗闻昔用生涩的西班牙语,努力地卷着舌问道。
那一年,朗闻昔24岁,巴斯克大学艺术专业刚毕业,被自己的老师——安德烈·曼德,邀请来龙达做采风和写生。
男孩带着敌意的目光看向了朗闻昔,他没有握住朗闻昔伸过来的手,出于自保的本能让男孩打算拔腿就跑,但奈何头上的伤太重,双腿一软跪倒在朗闻昔的面前。
朗闻昔吓了一跳,在听到石阶上传来的叫骂声后,朗闻昔连忙抱起男孩躲进巷子的拐角处。
等人走后,朗闻昔将男孩送到了附近的小诊所里。当男孩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宾馆的床上,他摸着松软的被子,用脑袋蹭了蹭软乎乎的枕头,他已经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如此舒服的床了。
朗闻昔提着pizza回来时,正巧看到男孩醒了,朗闻昔用简单的西班牙语询问了男孩的各项信息,在美食的加持与诱|惑下,男孩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朗闻昔。
“我叫阿佩伦,我……我大概十三岁。”阿佩伦眼巴巴地望着朗闻昔手中的热乎pizza,他一边说一边咽着口水。
十三岁?可是看样子,大概也就是十岁左右,又瘦又矮灰头土脸。
“为什么那群大孩子要打你?”朗闻昔继续问道。
阿佩伦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理直气壮的说:“我偷了他家的牛奶。”
朗闻昔没有继续再问,他很清楚阿佩伦偷东西的原因。朗闻昔打开pizza盒,推到了阿佩伦的面前,说了一句,“吃吧,都是你的。”
那顿饭是阿佩伦流浪的这三年来吃的唯一一顿饱饭,阿佩伦撑得肚皮圆鼓鼓的,他拿着最后一块pizza坐在小沙发上,迟迟没有将食物放入口中。
等朗闻昔回身看他时,阿佩伦抱着半块pizza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第二天,阿佩伦不辞而别了,朗闻昔以为他的出现不过是一个小小意外,但就在阿佩伦离开龙达的前一天,他们又相遇了,而这次追赶阿佩伦的人换成了一群黑衣人,像极了动作片中的场景,
阿佩伦单身撑地,翻下两米多高的高台时,正巧落在朗闻昔的面前。当时的阿佩伦也吓了一跳,他落地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面前站了一个人,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可能要被抓了。可就在他抬起头看到是朗闻昔瞬间时,一颗悬着的心落下了。
他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拉着朗闻昔撒腿就跑。
最后,朗闻昔又不得不重新将阿佩伦带回了宾馆。朗闻昔累得气喘吁吁地倒在床上,阿佩伦一句话不说地站在沙发前,良久之后,阿佩伦用生涩的中文说了一句‘谢谢’。
朗闻昔听到他说中文,愣了一下,然后‘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说:“你会中文?”
阿佩伦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又用西班牙语回道:“爸爸、妈妈是中国人。”说着,阿佩伦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耳朵,“听得懂一些,但不会讲。”
“哦。”朗闻昔接着用中文问他:“今天为什么又被人追了?”
阿佩伦立刻皱起来眉说:“他们是坏人,他们抓我。”说完,阿佩伦转身撩开自己的背心,露出了满身伤痕的后背,用肯定的语气以中文的形式表述道:“打我!”
阿佩伦转放下衣服转过身,低下头双手捏着衣角,又用西班牙语补充道:“我没有再偷东西了。”
朗闻昔一时语塞,阿佩伦的说出‘偷’这个字眼的时候,他深有体会,可面对这样的阿佩伦时,朗闻昔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阿佩伦见朗闻昔迟迟没有说话,以为他没有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又急迫地说道:“真的!我没有偷!”
朗闻昔闻言,走上前去,“我信你!”朗闻昔深知这一句‘我信你’对一个人来说有多么的至关重要,曾经他也被这三个字拯救过。
朗闻昔摸了摸男孩的头发问:“你爸爸妈妈呢?”
“爸爸不要我和妈妈了,所以他把妈妈杀掉了!”阿佩伦仰头看着朗闻昔,深邃的黑眸带着深不见底地绝望,但话语从他的口中说出时,又显得无关痛痒。
朗闻昔大概猜测阿佩伦的父母应该是偷渡来西班牙的,因为没有绿卡,所以他们的生死没有人会关注。一个身兼了丈夫与父亲角色的男人杀了自己的妻子,就算有人报警,当地的警察也不会介入其中。
眼前的阿佩伦跟自己一样……
“我们都是……”朗闻昔话语顿了顿,又用中文了两个阿佩伦听不懂的字。
阿佩伦学着他重复了一遍,说道:“孤儿。”
去年的立春,朗闻昔最后一位的亲人也离开了他,他陪外公在西班牙的福利院中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外公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回归故里,所以他让朗闻昔将自己的骨灰洒进了大海,希望洋流能将他带回祖国。
朗闻昔好像在阿佩伦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于是他在冲动下带着阿佩伦离开龙达,回到了巴斯克州。
每当有人问他,这是谁家的小孩?
朗闻昔都会拍着阿佩伦的肩,问他:“叫我什么?”
阿佩伦都有仰着脑袋,大声地喊道:“爸爸!”
同年年底,朗闻昔在安德烈·曼德的帮助成立了一个小小的工作室,最初的经济来源都是靠朗闻昔画行画赚来的。直到2015年开春,朗闻昔的原创油画作品在安德烈·曼德的推荐下参加了轰动一时的西班牙青年艺术家的比赛后,开始崭露头角。
这个从中国来的年轻人,以独特的色彩和视角呈现了既有东方韵味的孤冷,又有后印象派的风格作品。而他不止于此,为了迎合那段时间在艺术圈的‘艺术审美’,他新作风格转变成了怪诞的表现主义。
他的作品接连被拍出新高,短短两年的时间他成了西班牙画坛的风云人物,姣好东方面孔和‘生人勿近’的彬彬有礼,也成了他身价与作品加码的利器。
当然,在这期间里,他也遇到了自己的另外一位贵人,他名义上的助理,其实更像是他的老板——成寒,不夸张地说,成寒也算是身兼数职,朗闻昔从里到外都是由他一人打点。
成寒这么拼死拼活为朗闻昔卖命,起因是他欠了朗闻昔三条命。也是因为机缘巧合,朗闻昔救下了车祸中成寒与他即将分娩的太太。
当时,肇事司机跑得无影无踪,是朗闻昔和阿佩伦路过时恰巧救下了他们。按成寒的话来讲,这辈子可能都还不清了。
而在阿佩伦的记忆,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惊艳他整个叛逆期与青春期。
刚满15岁的阿佩伦第一次见到那双眼睛时,便彻底陷入了其中,不似碧蓝的汪洋、不似黑色的深潭,那双眼睛于他而言独一无二的眼睛,像一颗难以言说其美丽的宝石,一经出现,便是少年心目中的‘白月光’。
他是自己干爹的保镖、是成寒叔叔老婆的表侄、是自己的亦师亦友。他教他自由搏击、教他蹩脚的中文、教他如何成为一名‘男人’。
——那张东方的面孔、生着一对西方的眼眸。
严续成为了阿佩伦最初的‘性’幻想……
第一百零六章 偷走呼吸
病来如山倒,原本身体就没有好透的朗闻昔,再一次因为高烧引起的肺炎而陷入了昏迷。
阿佩伦偷偷地给付斯礼去了一个电话,付斯礼立刻连请三天的假,守着在了朗闻昔的身边。而此时的截肢案还一筹莫展,段局把付斯礼的电话快打爆了,就是没有人接。
段局气得火冒三丈,扬言付斯礼不归队直接记过处分。
所有人的都在联系付斯礼,但付斯礼这次却是铁了心的关掉了手机。
短短的两天里的时间里,朗闻昔经历了三次抢救,一次比一次严重,罕见的病毒型肺炎侵蚀了朗闻昔的肺部,白肺达到了百分之六十。
呼吸机勉强维持着朗闻昔的正常呼吸,他在剧烈的咳喘中,数次吐血,插进口腔里的气管也被喷了出来。同时,还伴有其他的病发症出现,到第三天的时候,医生通知:做好心理准备,病人情况不太乐观。
那一刻,绝望的窒息感像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捂住了付斯礼的口鼻。明明几天前,他还好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哪怕针锋相对、哪怕埋怨自己、哪怕挨一顿揍,他也不愿听到这种消息。
仿若置身冰库一般,付斯礼从头冷到的脚,他僵立在原地。那一刻,周遭的声音他都听不见了,医院里塞满了跟朗闻昔一样病情的患者,无助的哭泣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病痛折磨的呼救声……
2020年,还未迎来春节,就遭遇了史无前例的‘灾难’。
所有人都上了一层层口罩来‘保护’自己,可是守着朗闻昔的付斯礼却拒绝了。
他说,我想他睁开眼睛能看到我的全部。
付斯礼浑浑噩噩地守在病房外,他站在小窗口一站就是一天。每当他看到医生和护士进去时,心都会提到嗓子眼。
第四天,朗闻昔的白肺已经高达百分之八十,各项生命体征数值在断崖式下跌。咳痰经常会堵住气管,憋得整个脸发紫。对于这种急性呼吸衰竭,医生再一次提出了切管。
“好。”成寒话音刚落。
付斯礼立刻拦住了医生,反对道:“医生,不可以!不可以切管!”
“你别胡搅蛮缠!难道要看着朗哥活活憋死吗?”严续一把揪住了付斯礼的衣领,将他拖到了一边。
阿佩伦红着眼睛推开了严续,语气冰冷地说:“听他说!”
付斯礼看到阿佩伦是站在自己这边儿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立马说道:“太容易感染了,现在不可以切管。”
“你知道个屁,你是医生还是人家是医生,你少在这里放屁了!”严续见阿佩伦挡他,心里就更火了。
医生长叹了一声,说道:“他说的对,是有感染的风险,那请家属们一定要多留意患者的状况,现在医院人手不够……目前,没有特效的治疗方式。”
……
医生嘱咐完后,便转身离开了。空气陷入凝滞的状态,一个护士拿着无菌防护服递向了他们,说:“你们谁进去陪护。”
“我!”付斯礼立刻夺过了衣服。
“口罩戴好!”护士再三提醒。
“好。”付斯礼为了能够进去陪着朗闻昔,最终还是松了口。
付斯礼自进去后,他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朗闻昔,他偷偷地握住了朗闻昔的手,丝毫不敢松开,他怕他也会离开。
就在这短短的时日里,因此病过世的人比比皆是,太平间甚至都已经摆不下了。
付斯礼怕得要命,他真想自己躺在这张病床上,换自己去面对死亡,而不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朗闻昔遭受这种痛苦。
第六日,是2019年最后一个节气——大寒。
多日未合眼的付斯礼扛不住了,低烧、咳嗽、胸闷、头痛……这个病的所有症状席卷而来,将付斯礼压垮了,但他只字不提,他死死地守住了一方小小天地,他要陪着朗闻昔,也要朗闻昔陪着自己。
付斯礼偷偷地灌了和朗闻昔一样的药,硬撑着身体,坐在他的病床边。
那天的傍晚,难得一见的暖阳和煦地照进了病房,浓浓的暖意让付斯礼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咯噔——’一声,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个穿着西装的人走了进来,付斯礼想张口问他,为什么不穿无菌防护服时,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男人摘了下帽子,露出了一张柔和却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孔,他站在朗闻昔的病床前说了一句什么后,冲着付斯礼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门再次被带上时,发出了‘咚’的声音。
付斯礼打着冷颤,猛然睁开了双眼,病房内已经没了余晖的昏黄,天空蒙上了冷色,正悄然步入夜黑。
是梦嘛?他睡着了嘛?
付斯礼突然想起了那个时候的那个人,也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当打开‘追悼词’时,也摘下了帽子,露出了一张柔和却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孔。
‘今天,我们怀着十分沉痛的心情,在这里参加秦淑媛同志出殡告别仪式追悼会……’
付斯礼全身血液仿佛是凝固了一般,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剧烈的咳嗽牵动了他的大脑,如同一双手在疯狂的撕成每一根神经,而胸口则像被人插进了一把刀,没有伤口却疼到窒息。
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落下,付斯礼看着自己牵住的手,是感受不到一丝温度的冰冷。
“不……不……”
“不要……”
付斯礼不敢回头去看病床上躺着的朗闻昔,他一遍遍地说着‘不要、不要离开……’他慢慢地托起了他的手,用额头轻轻地贴了上去。
那一刻,是他的天塌了!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不要、不要离开……”
不要!!!
……
他用尽全身仅有的力气,捏了捏他的手。
用极其微弱的声音,不停地发出“啊——”音节。
……
付斯礼苏醒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两天,他一睁眼就开到了带着口罩的卢峥和‘全副武装’的岳越。
朗闻昔呢?
付斯礼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朗闻昔。
可当他刚要发声时,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像被刀片划开了一样,又痛、又干、又痒、又嘶哑。
“朗……闻昔呢?”
岳越起身将付斯礼摁回了病床上,小声地说道:“嘘,轻点儿声……你们被转移到普通病房了,大画家已经脱危险了。”岳越朝着对面拉着帘子的病床使了个眼色,补充道:“喏,在旁边,睡着呢。”
“……是,假的……”付斯礼的眼泪从眼角处滑落。
“什么假的?”第一次见自己队长掉眼泪的卢峥一下就慌了,“真的,真的。我拉帘子给你看。”
卢峥连拐杖都没有来得及去拄,单脚蹦跶着就去拉帘子。
拉开的一瞬间,付斯礼侧过头,看到了带着氧气面罩的朗闻昔,安然地躺在那里。
当眼泪从一只眼眶中滑落另一只眼眶时,付斯礼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是假的……他是真的。“
他……是真的,是我的!
岳越和卢峥走后,付斯礼自作主张地摘掉了自己的氧气罩,他知道自己也同样染了病,为了防止再次的交叉传染,付斯礼带上了从卢峥那里要来的口罩。
付斯礼走到朗闻昔的病床前的时候,出了一身虚汗。
付斯礼再一次握住了朗闻昔的手,那种实实在在的真实触碰,让付斯礼的心踏实极了,他握着他的手。
是温暖的,是柔软的,是还好好的呆在自己身边的。
付斯礼看着朗闻昔,笑了笑,沙哑的声音笑起来并不悦耳,反倒有些好笑。
“我看到、你的眼皮动了。”付斯礼轻声说道。
朗闻昔缓缓睁开双眼,引入他眼帘的是,男人挂着眼泪的脸庞,消瘦、苍白、疲惫……
一瞬间,自己心里对他的气恼都烟消云散了。
在他们爱情里没有人有绝对的正确,也没有人有绝对的错误,两个人都有自己执拗的地方。
——可爱情本身是不允许装聋作哑的。
“啊……”朗闻昔张了张嘴,只发出了一个微弱的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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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插过管后是需要很较长一段时间的恢复期的,朗闻昔又试图继续说话,但怎么也说不去来。
付斯礼附身向前,摸了摸朗闻昔的头发,他看着他的眼睛,再一次地哽咽住了。
“是不是,你喊醒了我?”
付斯礼这才反应过来,在梦里不断挣扎的时候,他是听到了这个‘啊……’的声音,就像是在叫他回去一样,因为在那个梦里,付斯礼真的准备要他一起走了。
可就在梦境的尾声里,他将他叫了回来。
或许,他才是被拯救的那个人!
“付……”朗闻昔费力喊出了他的姓。
付斯礼将朗闻昔的手放入怀中,他发誓绝对不会再放手。
“我……爱……你。”
隔着口罩,付斯礼的吻落在了朗闻昔的额头上,那是一个誓言之下的吻,带着笃定的认下了命定之人。
2020年1月22日,付斯礼牵住了他的全世界!
——谁都别想偷走你的呼吸。
第一百零七章 偷攒欢愉
除夕的当天,付斯礼和朗闻昔出院了,朗闻昔没有跟着付斯礼回去,他被成寒强制性地接回去了。
理由是:付斯礼自己都没有好透,怎么照顾另一个病人。
付斯礼回到空荡的房间里,打开了电视,今年春晚内容依旧发挥稳定,保持着一贯无聊的风格。
他随便煮了点饺子,拍了根黄瓜,凑合地吃完了一顿没滋没味的年夜饭。
付斯礼倒在沙发上,他知道他和朗闻昔的关系还没有彻底修补好,这遭经历或许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付斯礼想起来了朗闻昔今天早上看他的最后一个眼神——无悲无喜。
在他的印象,朗闻昔从未有过这种表情。
付斯礼拉开抽屉,伸手摸到了一个香槟色皮质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两枚同款的男士戒指,这是付斯礼给朗闻昔准备的生日礼物,还有三天就是他三十岁的生日了。
付斯礼从里面取出了一枚带在无名指上,他俩的指围差不多,只不过朗闻昔的指骨更宽一些,但却十分消瘦,每次握他的手,都会觉得有些硌手。
望着盒子中的另一枚戒指,付斯礼思索了很久,或许有些东西要重新来过一次才行。
他望着手机,看着和朗闻昔的微信聊天界面发呆,朗闻昔从那天晚上开始,就没有给自己发给信息,最后一条是他拍了一张奶茶的照片。
付斯礼回忆了一下当天发生的事情,按照他的推断,朗闻昔应该是看到了自己把外套给梁络绎了,而且本来应该是他俩一起喝的奶茶,也被他转手送了别人。
付斯礼现在想来,都忍不住想抽自己一耳光,为什么当下就没有意识到呢?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过于自信、也过于理所当然了。
朗闻昔毫不掩饰的爱意,让付斯礼忘了要去维系这段来之不易的关系,本能的觉得成年人的爱情本就该是如此。没了少年时的心性与冲动,平稳与长久才是两人不可分割的常态。
特别是他们经历过两番的生死后,付斯礼认为他们的民运已经被绑定在了一起,不论如何也不可能分开的,所以导致了疏忽对方。
而且,他忘了自己曾经对朗闻昔隐瞒的那些事情,当时的铁石心肠在看到朗闻昔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已经被一点点粉碎掉了,他哪里还记得自己当时对朗闻昔离开的怨笃。
可他也没有想到这会是朗闻昔的一个心结,并且当付斯礼一个人静下来思考时,难免不会生出一些负面情绪,明明最该生气的是自己,明明是他先抛下了自己。
‘如果当时选择一起面对那段最苦不堪言的时光……’
这个假设在付斯礼的脑海出现过无数次,但每一次的结果都在理智的判断后得出答案:当时他根本无法解决朗闻昔的困窘。
同样,朗闻昔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他的母亲做得也不完全是错的。
凌晨的烟花在钟声敲响时,绽放在了夜空中。
付斯礼给朗闻昔发了一条简单的新年祝福,发送完毕后,他又发了来一句:我想你了
没有标点符号,就像是一句没有说完话的。付斯礼将这四个字发送出去以后,就立刻撤回了,他的心一直砰砰地跳着,他既希望朗闻昔能够看到,又怕他会看到。
他关掉手机屏幕,关上电视,将手机扔在了沙发上,躲会了自己的卧室,一股脑的钻进了被窝里。
不敢面对,没有回应。
付斯礼也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他抱着这份‘幼稚’渐渐睡去。
叫醒他的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当他打开门的后,看清来人时,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四目相对中,对方举起了手机,是一张证据截屏。
——我想你了
是付斯礼撤回的信息。
紧接着,对方切回了微信的聊天界面。
00:30
【我也是】
朗闻昔带着口罩,清了清嗓子,试着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那么嘶哑,“你居然有胆子不回我!”明明很生气,但因为发出的声音很小,倒显得有些奶凶奶凶的。
“我……”付斯礼有些语塞,但他的嘴角却完全不受控制地再上扬,他低下头挠了挠头。
朗闻昔见他半天放不出个‘响屁’来,伸手狠狠地推了一把付斯礼,说道:“现在!回我!”
付斯礼没站稳,被朗闻昔推了个踉跄,“啊?”
朗闻昔还有点咳嗽,付斯礼赶紧将人拉进了屋内,帮他拍了拍背。等朗闻昔把气理顺了后,突然凑到了付斯礼的面前,冲着他伸出了手。
“什么?”付斯礼一脸蒙圈的表情。
“你、咳咳……手机。”
付斯礼赶忙从沙发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交到了对方的手里。朗闻昔接过手机,拉下了自己的口罩,面部识别解开了付斯礼的锁屏。
朗闻昔点开了两人的聊天界面,送到了付斯礼的眼皮底下,一句话没说,就那么静静地瞅着付斯礼。
付斯礼在对话框中输入了:
【我想见你】
付斯礼牵起朗闻昔的手,用他的食指摁了发送键,朗闻昔的手机立刻就响了起来。
朗闻昔抽回自己手,拿起手机,准备回信息。
他带着口罩,付斯礼看不清他的表情,付斯礼看到朗闻昔在对话框里打了好半天字,来来回回重新输入了好几次,付斯礼坐在他的对面根本不清他的防偷窥屏里的内容,心里刺挠得不行!
突然,付斯礼的微信响了,他连忙拿起手机查看。
【抱抱我。】
简单的三字,是朗闻昔斟酌再三发出的,付斯礼回望着朗闻昔,他看到那双眼睛映着自己身影的模样,是付斯礼完全无法好抗拒的,就好像十多年前,他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时,心脏会漏跳一拍的习惯就养成了。
付斯礼的手抚上了朗闻昔的耳后,指尖碰到了他耳后的口罩挂绳。
“我能、先……”付斯礼的嗓子也没有完全恢复,还有些沙哑,就是这样的声音,一旦染上了欲|望,就听起来性|感无比。
朗闻昔没有说话,就用他那副招人的眼睛望着对方。
付斯礼拉开他一侧的口罩,盯着朗闻昔有些苍白唇,不自觉得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喉结的滑动出卖了付斯礼不安分的想法。
吻我。
突然,朗闻昔伸手摁掉了顶灯的开关,屋内只留下了一圈灯带散发着暧昧的昏黄。他一把揪住了付斯礼的睡衣衣领,将嘴唇凑到了付斯礼的唇边。
面对朗闻昔一连串的动作付斯礼有些发懵,他拉着口罩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就感觉到嘴唇上传来的柔软的触感。
就像打火机‘咔哒’摁下一般,蹿起得火焰能够燃烧一切。
蜻蜓点水的浅吻在试探过后,朗闻昔便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见付斯礼迟迟没有给出回应,这让朗闻昔显得有些无所适从,甚至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会错意了。
眼神中的落寞是藏不住的,付斯礼看的很清楚,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逗朗闻昔了,这种青涩的慌乱感总会让他的内心得到满足。
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如此。
没有回应的举动,让朗闻昔有些尴尬,他连忙又摁开了顶灯的开关,垂着脑袋夺过了付斯礼手中的口罩挂绳。就在他准备戴上时,付斯礼摁灭了所有灯。
那一刻,付斯礼的心脏快爆炸了,他在黑暗中精确地吻住了朗闻昔,面对朗闻昔的死不松开,付斯礼心一横,直接咬痛了他的嘴唇。
在纠缠且窒息的热吻中,付斯礼轻而易举地将人推倒在了沙发里。
“我好想你。”付斯礼贴在朗闻昔的耳边低声说道,用尽了所有的温柔和想念。
朗闻昔紧紧地抱着付斯礼,承受着对方全部的重量,那种紧贴在一起的肌肤愉悦就像是一面欲|望的放大镜。
付斯礼背靠着沙发,将朗闻昔托在了腿上,他能感觉到朗闻昔瘦了不少,背后的肩胛骨摸起来更加得明显了。
付斯礼的吻细碎地落在朗闻昔的脖颈处,一路吻到了锁骨,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他最爱的那颗痣,反复的亲吻让朗闻昔的身体变得异常敏|感,跪跨在付斯礼身体两侧的腿止不住地打颤。
当温热的舌尖触到皮肤的那一刻,朗闻昔像被欲|望拖进了海里,无法呼吸的感觉让他扬起脖颈,身体也跟着向后倾倒,付斯礼立刻将人托住,抱进了怀里。
朗闻昔低头看着付斯礼的面庞,手指从他的耳后轻轻地滑过,付斯礼的耳朵是最碰不得的地方之一,他看出来朗闻昔是故意的了。
“要?”付斯礼只一个字,就说中朗闻昔的想法。
“嗯。”朗闻昔挑了挑眉毛,用鼻音回应道,手指不安分的在付斯礼的耳后与脖颈处游走。
付斯礼轻笑了一声,抓着朗闻昔不老实的手,毫不犹豫的说道:“不行!”
“啊?”朗闻昔没想到付斯礼会拒绝他,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疑惑道。
付斯礼从沙发上站起身,随即又弯下腰,一把将人扛到了肩上,直接将人扛进了卧室。
被窝里,付斯礼搂住要反抗的朗闻昔,他的手没打招呼地就亲切的慰问了对方,“要不行,但帮助一下还是可以的。”
“……额。”朗闻昔本能的蜷住了身体。
付斯礼将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地‘嘘’了声,“再喊,嗓子更压了……”
大过天的快乐,是在压抑许久后爆发的。就像被烟花装饰的夜空一样,点燃之前的寂寞,是为了迎接绽放那一刻的璀璨。
朗闻昔就是他的那颗烟花。
付斯礼环抱着朗闻昔坐在飘窗的榻榻米上,月球状的小夜灯照亮了两人之间的一方天地。
“我们、算是和好了吧?”付斯礼将下巴搭在朗闻昔的肩膀上。
朗闻昔捧着温热的蜂蜜水,只回了一个字,“没。”
“为什么?”付斯礼用环在朗闻昔腰上的手戳了戳他的小肚子。
“咳咳……”朗闻昔怕痒,刚送到嘴边水,就被咳了出来“因为,你还没说,咳……”
“你打字,别费嗓。”付斯礼将手机递给了朗闻昔。
朗闻昔接过手机快速地打出了三个字【梁络绎】
“啊?梁络绎?你在吃他的醋啊?!”
“……”朗闻昔默默地喝了口蜂蜜水。
“我两撞号。再说了,他喜欢伪娘。”付斯礼深信不疑,梁络绎是个1,但是自己除了能为朗闻昔做0以外,就不大能喜欢别的男人。
【蓝?】
“嗯。”
【那你为什么当年都知道我的电话了,还不来找我?】
“……”
【?】
“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付斯礼再一次抱紧了朗闻昔。
“你那个时候是不是……不爱我了……”朗闻昔回头望向付斯礼。
“没有……”
“……算了,付斯礼……再爱我一次吧。”
第一百零八章 小偷的插曲
2020年1月27日,朗闻昔的三十岁生日。
凌晨00:00,时间的数字刚一跳转,付斯礼就迫不及待地将戒指带到了朗闻昔的无名指上。
“生日快乐。”
阔别十年后,朗闻昔又一次在第一时间里收到了付斯礼的生日祝福。
这一年的生日,是两人腻歪在一起最久的一次,全面的封闭式管理,让人们有近无出。
但好在当初朗闻昔将工作室定在了付斯礼家的楼上,因为刚刚装修完成,一直在散味阶段,朗闻昔也没有好好整理过,乘着这次的机会可以好好的拾掇一下,也不至于那么的无聊。
付斯礼最喜欢看地就是朗闻昔整理颜料,他会把颜料按照冷暖与深浅的规律进行排列,这让有强迫症的人看起来极其的治愈。
闲暇的时间,付斯礼会搬两张小马扎,坐在朗闻昔的画室里,看一些历年来截肢案的卷宗,与对比分享报告。
朗闻昔收拾好画室的第二天,画瘾就犯了,忙活了一早上,钉完画布后,就开始进行起草。
付斯礼看着朗闻昔在自己的面前抱着颜料罐来来回回晃悠,根本无法专心看资料,他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的贴了上去,他伸着双臂将朗闻昔围在了颜料架旁。
“需要帮忙吗?”付斯礼像个开屏的花孔雀,无时无刻不再寻思着怎么展示自己的男友力。毕竟,朗闻昔说过他们还没有完全和好,但是他也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付斯礼抓着那句‘再爱我一次’,时刻提醒着自己,明目张胆的追求和死皮赖脸的示爱一点也不丢人,最丢人的是:‘老婆’跑了!
朗闻昔附身从付斯礼的胳膊下,迂回地钻了出去。
付斯礼连忙转身,在伸手拉他时,一不留神拽开了朗闻昔的围裙后系好的蝴蝶结。
“呃……”朗闻昔回头睨了付斯礼一眼,放下颜料后正准备重新系好时,付斯礼又粘了过来。
“我帮你系。”付斯礼说着,将围裙的带子系成了一个对称的蝴蝶结,“好看。”
朗闻昔刚打算调整画框时,付斯礼突然环住了朗闻昔的腰,浅浅的轻吻落在了朗闻昔耳廓的纹身上。
突如其来的温热透过暧|昧的亲吻,像一只猫爪挠在了朗闻昔的心里。
气氛这么好,不做点什么岂不可惜了。
朗闻昔放下画板,转身正准备伸手圈住付斯礼脖子的时,付斯礼却直接松开了朗闻昔,并且将两人距离拉开到了‘安全’的位置。
朗闻昔也不是傻子,付斯礼这个样子明显是在吊着他。
“狗东西!”朗闻昔小声地低骂了一句。
付斯礼也不生气,全当是逗小孩玩,他摸了摸朗闻昔软乎乎的头发,用他常唤的昵称,回应道:“驴崽子。”
简单的用过午餐后,朗闻昔便去工作室画画了。付斯礼则在书房里,将现有的截肢案的资料在木塞板上罗列了一番,但就以往的行凶者画像来推测这起案子的凶手,得到的结果似乎总有些差强人意。
除了,自大和反社会人格之外,这个‘TA’比以往的凶手,多了一个标签——完美主义。
疑点诸多,线索零碎,这种案子最棘手了,再没有进展,很可能就会被封档。
日暮西沉,付斯礼揉了揉太阳穴从工作的状态中抽离了出来。看到了看表已经五点多了。乘着朗闻昔在楼上画画,付斯礼决定自己下厨露一手。
他对着菜谱好一顿忙活后,炒了两道卖相不怎么好看,但味道还勉强说的过去的菜,又煮了点儿甜粥,再加上现成的小猪包子,这顿晚饭看起来还算是成功。
付斯礼上楼敲了敲朗闻昔工作室的门,半天没有人来应门。付斯礼现在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朗闻昔一有点什么不对劲,他就能变成热锅上的蚂蚁。
付斯礼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从窗户翻进去,刚好他也有楼顶的钥匙。付斯礼顺着外墙的爬梯摸到了阳台,跨上阳台的边缘时,脚底打滑差点翻下去,还好扒住了一旁的空调机才站稳了身体。
付斯礼看到屋里的灯还是亮着,窗户开了一条缝隙,米色的纱帘被风轻轻的吹起,付斯礼看到朗闻昔趴在画桌上,带着耳机睡着了。
付斯礼推开窗户,一阵刺骨的寒风涌进了屋内,卷起了地上的手稿。
纸张的响动和突如其来的凉意,弄醒了朗闻昔。
朗闻昔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看见付斯礼从窗户处翻了进来,那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弗朗西斯·培根会爱上乔治·戴尔。
这样的出场充满了戏剧性的冲突,瞬时间将人物的形象放大化表现。
哪怕对方是个小偷,是个入侵者,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刹那,在环境因素的影响下,都能好比成一幅难得的作品。
朗闻昔摘掉耳机,起身迎向付斯礼,一把圈揽住了他的腰,付斯礼愣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时,就听朗闻昔说道:“要么我报警,要么你留下来陪我。”
付斯礼听完后一头雾水,“什么?”他任由他抱着,抵在了墙上。
纱帘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在朗闻昔和付斯礼的身旁围起了一面幕墙,朗闻昔用脏兮兮的手,摸了摸付斯礼的脸颊,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印记。
朗闻昔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我说,要么我报警,要么你留下来陪我。”
付斯礼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地回应道:“那我选择自己给自己报警。”
“所以,你会留下来吧?”朗闻昔懒懒地趴在付斯礼的肩上问道。
“当然。”付斯礼抱着朗闻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哄孩子般地安抚,“你现在能跟我说说,这是什么角色扮演吗?”
“英国有一个画家叫弗朗西斯·培根,他的一生挚爱是一个闯入他画室的小偷,就像刚刚那样,他翻过窗户时,弗朗西斯的画稿被风吹了起来,那个明明潜藏在黑夜的年轻人,却在他的眼里闪闪发光。”朗闻昔轻声讲述着这段传奇的爱情,虽然结局并不美好,甚至近乎于歇斯底里,但在朗闻昔看来却是热烈的,是无可替代的。
“那我的大画家,我可以现在把你偷走吗?”付斯礼的声音流淌过朗闻昔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和低沉的嗓音,不经意间撩拨着听者的心。
朗闻昔双手攀上了付斯礼的脖子,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嘴唇,暧|昧的说道:“都是你的。”
朗闻昔以为气氛这么好,怎么着今天都能开荤了,他用指腹若有似无地抚摸着付斯礼的后颈,付斯礼用力地回吻了朗闻昔,朗闻昔正打算来个深吻,彻底点燃两人。
就差这临门一脚了,付斯礼却松开了朗闻昔。
“……嗯?”
“吃饭,饭凉了。”付斯礼用手指弹了一下朗闻昔的脑门。
朗闻昔别提有多恼火了,欲求不满的表情明明白白地挂在了脸上。
付斯礼牵过朗闻昔的手,走在前面。他谨遵医嘱,“医生说了,出院后半个月之内禁止剧烈运用。我俩……”说着他回头看着朗闻昔,补充道:“有点过于激烈。”
“流|氓!”
“色|鬼!”
大年初五的早上,乔小洋也突然发起了高烧。
乔小洋本身体质就弱,再加上常年得不到锻炼,最怕的就是生病。一般尤拓都会很小心的照顾乔小洋的起居,距离上一次生病,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尤拓赶紧给乔小洋换上了外衣,打算送他去医院。可乔小洋死活不肯,他在歪歪斜斜地倒在沙发里,用绒毯子将自己死死的裹住。
“再不起来,就用扛的!”看着乔小洋蔫巴巴的样子,尤拓心里也着急。
“咳咳,我不去医院……”乔小洋有气无力地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尤拓不想跟乔小洋争辩,他嘴巴笨根本说不过乔小洋,一般直接上手是最快的解决方式。尤拓连着绒毯子和乔小洋一起抱了起来,这种抱法像极了抱小孩的姿势。
“放我……咳咳,下来!快点!”乔小洋一拳头下去,软绵绵地招呼在了尤拓的肩上。
“你听话一点儿,这个病要命呢!”尤拓沉声说道。
尤拓好说歹说,用他那笨嘴拙舌哄了半天,可乔小洋就是听不进去劝,逼急了的兔子还咬人呢。乔小洋发狠地一口咬在了尤拓的耳廓上。
突如其来的刺痛,差点让尤拓送了手,尤拓赶紧将人放在玄关口的椅子,压根不去理会乔小洋的反抗,在乔小洋连蹬带踹下,给他换上了鞋子。
“我……我不去!咳咳……”乔小洋本来就难受,再这么折腾一番,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了,眼泪像断了线似的。
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噙着泪花望着尤拓,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眨眼的时候眼泪涌出了眼眶,不偏不倚地落在尤拓的手背上。
尤拓哪里敢看乔小洋的眼睛,他心虚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就是,咳咳……着凉,你相信我……”乔小洋知道尤拓是吃软不吃软,他这招百试百灵,乔小洋捧起尤拓脸的那一刻,四目相对之际,尤拓直接妥协了。
尤拓叹了口,低头拆掉了乔小洋的鞋带,将鞋子又放回了鞋柜。
“那、按时吃药,不能藏起来扔掉!”
“嗯。”
乔小洋为了不去医院,学乖了。他吃完饭和药后,窝进了床里。
高烧一直没有退下去的迹象,尤拓守在他的身边,一刻不敢离开,到了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温度稍稍降了一些,乔小洋在被子里捂了一身的汗,他想把手脚伸出来,但尤拓就是不同意。
烧得迷迷糊糊的乔小洋下意识地呢喃着,“江熠、我热……”
“……”
停留在被子上的手,默默地收回了,尤拓站起身最后一次将乔小洋的被子掖好后,离开了他的房间。
久违的名字,藏在潜意识的深处,根植在了他的灵魂里。
“……洋洋。”
第一百零九章 进度偷袭
这个新年过得有些没滋没味的,蓝覃因为是偷溜出小区的,回家的时候只能选择翻墙,没想到却被小区的保安和社区志愿者抓了个正着,死活不让人往里进。
这大冷天的,蓝覃是怎么也找不着去处,万般无奈下他想起了梁络绎。
梁络绎挂上电话后,特地给他们小区的安保进行了人员报备,亲自将蓝覃接了进来。
蓝覃看着这高档小区,不禁发出感慨了,“得多少钱一平米啊?”
“现在,这边的房价差不多9到10万一平米吧。”梁络绎本身就家底殷实,所以多多少少会自带一种优越感,“这里不是学区房,相对还算便宜的。”
便宜?蓝覃听到这个数目,差点惊掉了下巴。
“喜欢?”梁络绎见蓝覃,便想有意无意地暗示一下。
“喜欢,我更喜欢恭王府,但是主播卖艺挣钱不易。”蓝覃边说边回头看了一眼梁络绎,他披在肩上的大衣,大有摇摇欲坠的架势。
蓝覃捏着大衣的肩膀,将它重新披到了梁络绎的身上,“你这胳膊和手什么时候能好?”
“手腕下个月月初就能拆了,小拇指骨折的话,估计要等三个月以后才能好。”
梁络绎和蓝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说,你是闲的发慌嘛?没事儿干往外瞎跑什么呢?!”
“我今早直播的时候,有一个挂着灯牌的粉丝在评论区里说了一堆挺消极的话,有明显的自杀倾向,我一看他的主页标签地址刚好是同城,让小助理问了一下地址,就去过去了。”蓝覃边说边翻开了当时直播间的评论截图。
大概就是被关的受不了,加上心理承受能力又差,这大过年的时候老家又传来了父亲病逝的消息,可是自己又回不去,所有的负面情绪压垮了刚刚初入社会的年轻人。
“你进到他的小区了?没有封闭管理?”梁络绎看到蓝覃的眼皮上,亮晶晶的粉饰还没有卸干净,估计也是挺着急的。
蓝覃笑了笑,有些得意地说道:“我翻进去的啊,他们那个小区查得不严。”
“逮到你乱窜,直接把你抓进去。”梁络绎打开门,找了双拖鞋递给了蓝覃。
蓝覃也没有客气,大大方方地住了下来。蓝覃承包了梁络绎的一日三餐,梁络绎也终于从吃速食和外卖中解脱了出来。
虽然,蓝覃也不是很会做饭,但梁络绎对于蓝覃的厨艺是一点也不挑剔。
“是不是盐放得有点多了?”蓝覃围着围裙,俯身在餐桌前看着梁络绎将食物送入嘴中。
梁络绎连眉头都不敢皱,快速地嚼了两口,就吞了下去,他看着蓝覃回应道:“还行,我口重。”
蓝覃狐疑地挑了挑眉,看着面色不改的梁络绎将食物送进嘴里,梁络绎的母亲是南方人,口味特别清淡,所以导致梁络绎也吃不了重咸重辣的东西。
“你确定?”蓝覃见梁络绎一副神情自若的状态,严重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
“嗯。”梁络绎回应蓝覃的疑问时,还不忘优雅的擦擦嘴巴,尽量在蓝覃的面前维持住形象,“可能是最近外卖吃多了。”
梁络绎哪敢挑剔,对方可是蓝覃哎!
吃完饭后,梁络绎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上佯装看电视,但是实际上是在看开放式厨房里的蓝覃。蓝覃随意的将围裙挂在脖子上,后面的绑带也没有系,一开水龙头就呲了他一身。
“水压怎么这么大!”蓝覃吐槽道。
梁络绎连忙穿上拖鞋跑了过去,拉着他围裙的两根系带,边系边说:“刚刚就让你系好。”
“哦。”蓝覃其实并不在意自己的衣服会不会打湿或者弄脏,他是怎么方便、怎么省事就怎么来的性格。就像现在,梁络绎站在他的身后给它系着围裙,但也不耽误自己洗碗。
梁络绎看着蓝覃被带子束起的腰,喉咙不自觉的发干,他的手不受控地抚在了宽松的毛衣上,脑袋里全是浮想联翩的画面。
“你直播时候的腰看起来挺细的,但这么看好像也没那么细。”梁络绎借口,真的摸上了蓝覃的腰,直播里蓝覃的腰真的非常细,并且有着漂亮纤细的腹肌和马甲线。
蓝覃以为梁络绎只是单纯的好奇,也没多想,一边洗碗一边回应道:“直播有个功能,叫瘦腰。你看到的都是假的,我从来不做线下,就是怕露馅。我还给自己减了十公分,对外都称自己的身高只有173。”
“那你的腹肌是假的吗?”梁络绎的心里藏着小九九,他就是想近距离的看一看。
“不是啊!”蓝覃上了梁络绎的套,为了证明自己的身材,他打算撩起衣服给他掌掌眼,但梁络绎把围裙绑得太靠下了,而且紧巴巴地箍在自己身上。
蓝覃见掀不开衣服,直接拉着梁络绎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围裙里,将对方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腹肌上,“你摸,还可以吧!直播镜头会美白加磨皮,所以腹肌没有那么明显,看着像小姑娘的。”
说完,蓝覃才注意到梁络绎的脸红到了耳根,偷偷吞咽的小动作也被他捕捉到了。
“拿出去。”蓝覃冷笑了一声,梁络绎轻咳一下,慢悠悠地将手抽了回来,小声的嘀咕道:“你让我摸的。”
蓝覃是个明白人,他知道梁络绎是喜欢自己的,但他也不止一次和梁络绎说过,自己是直的,可以当兄弟但绝对不能滚|床|单!
梁络绎悻悻然地回到了沙发上,两人之间的气氛也陷入了尴尬。
直到电话的铃声打破屋内的沉默。
“喂,段局。”梁络绎接起电话,“什么?!在哪儿发现的……好的好的,我马上过去,好……您让他们放在解剖室里就行。”
“怎么了?”梁络绎还没挂上电话,就到蓝覃有些担心的问道。
段局好像听见了蓝覃了声音,立刻问:“是蓝法医在你旁边吗?”
梁络绎看了一眼蓝覃,片刻犹豫后回答道:“……嗯,是的。”
“那就麻烦你叫上蓝法医一起来一趟吧,你的手现在还不方便,蓝法医多少还能帮衬一点儿。”段局以前是蓝覃的直属领导,他很清楚蓝覃的状况,对于他的离开,心里一直有着遗憾。
“行……我问问他。”梁络绎挂上电话,看着蓝覃,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张口。
蓝覃看出了他的为难,“直接说,甭磨叽。”
“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提过的冰柜藏着的双腿吗?”
“嗯,段局不是也收到了一截儿左臂嘛。”
梁络绎点点头,将刚刚电话里的内容,告诉了蓝覃,“我们接到医院的报警电话,说是在他们的天平间里发现了单独的躯体。”
“段局让我现在过去……你要跟我一起吗?”梁络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身怕才了蓝覃的雷区。
蓝覃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回应道:“走吧,免费给你当个小助手。”
“回头请你吃Refer。”梁络绎披上外套,将车钥匙递到了蓝覃的手中。
蓝覃摆了摆手,表示拒绝,“不如吃顿锅包肉。”
“行,听你的。”
封控期间,梁络绎凭借着警察证能自由出入小区,这可把蓝覃羡慕坏了。
马路上只有零星的车辆,交通完全没有拥堵的迹象,蓝覃毫无顾忌的把车开得飞快,一溜烟就赶到了总局。
梁络绎下车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付斯礼,“好点了?”
“好多了。”付斯礼说完,指了指口罩,“戴好,这病要命。”
梁络绎不情不愿地带上了口罩,“你知道他们怎么给你报请假的吗?说你老婆nan风dui佳丢了,去找老婆了!气得段局直跳脚,把他用的‘功勋’玻璃杯都给cei了!说你是那个什么来着……哦,对!恋爱脑!”
“什么乱七八糟,他们就这么编排我?!”
“知足吧,知道你病了以后,你手底下的那群小朋友,轮番给你凑病假条。”梁络绎话音还没落,就看到卢峥一瘸一拐的出来了。
付斯礼赶紧上前扶住了卢峥,问:“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让你休息吗?”
卢峥的眉头紧皱着,说道:“付队,我是来报警的。”
“啊?怎么了?”
“今年提倡外地人尽量不要返乡嘛,我家烤鱼店的会计姐姐就没回家,她们就住在宿舍里,但从大年初二,人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而且怎么也联系不上。”卢峥简单的讲述了失踪的情况,“我是今天早上才接到的消息,这不就先来立个失踪案。”
“行,我知道了,你赶紧先回去吧,你这行动怪不方便的。”付斯礼看到卢峥这一跛一跛的样子,担心他休息不好对腿伤有影响。
送走卢峥,三人来到了解剖室。
一个一米多长的冷冻箱正正的摆在了地上,打开箱子后,三个人同时愣在了原地。
——只有脖根到下|体的这一段儿,切口一如既往的处理得相当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