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关于牌匾的“小插曲”
次日——
所谓君无戏言,逸尘既然答应安排,自然不会把重要的事情耽搁。
一大清早,一行四人便来到这深宫大内最特别的一处宫殿——深安宫。
位置和冷宫在地图上打对角的这个地方,是历朝历代用来囚禁被废逐皇族的地方,当年永宁皇后安的当事人不是满门抄斩、就是冤死于冷宫,此处并没有人落脚,所以已经荒废了很多年,倒退一个月的话,谁会想到下一个住进这宫中的人,会是朝堂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茗仑王爷!
只不过,走到这宫门前,四人先是一愣,各自脸上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
门匾上的“深安宫”……什么时候被改成了名字!?私自篡改大内御笔亲题的牌匾,又是欺君大罪一条!
“奴才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皇后……那个……那个千岁千岁千千岁!叩见梵汐大人,叩见……哎?”
要说这个带着一队负责看守这里的侍卫、慌忙出来迎接的小统领也够倒霉的,皇上昨晚下旨说会来视察,谁会想到他这么早?再说这皇后,他本来想高呼“皇后娘娘”,可喊了一半才反应过——如今的皇后可是男人,若是喊“娘娘”,万一凤颜大怒,倒霉的可不还是他嘛?还有那梵汐大人的身后跟着一袭便服的,那个不就是……
“哎?怎么是你呀?”
千夜和梵汐也几乎同时认出来——这小统领可不就是不久前,天牢里那个牢头儿嘛!
“正是奴才,奴才也是刚调过来!”
小统领满脸堆着阿谀的笑容,就差把褶子都笑的掉出来了,可心里那个暗叫倒霉啊……当初就因为千夜逃走,害得他们一干人获了个渎职的罪名,其实里面究竟怎么一回事儿,深宫里面的道道儿多了去了,可意会不能言传,黑锅他不背谁背?总算皇上心里有数、没要他们的脑袋,把他们打发来看守者必冷宫还冷得宫,结果名为看守、实则还得继续伺候里面那位喜怒无常的王爷……再看这个始作俑者,皇上大婚、大赦天下,结果人家越狱无罪不说,还转眼跟梵汐大人成了好朋友!梵汐大人那是什么人啊,皇上怎么宠着都不嫌过、那是有目共睹,果然现在居然跟皇上并肩散步溜达到宫里来了……
要不怎么说……人比人,气死人呢!
“这牌匾……你换的?”
逸尘恶趣味的明知故问,果然把这奴才吓得一阵哆嗦——
“启禀皇、皇上,您就是再借奴才几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啊!这是……这是……”
差点把胆汁儿都吓出来的奴才,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还面带难色的指了指这大门之内……除了那行事怪异的茗仑王,还有谁敢干这事儿?
要说这茗仑王,那也的确跟其他皇族不一样,别人一朝失势,要么垂头丧气、终日夹着尾巴做人、连在下人面前都矮了三分;要么陷入癫狂、终日摔摔打打;还有的彻底陷入绝望、冷冷清清也让他们落个安宁也好!可这茗仑王倒是跟没事儿人似的!虽然被摘取了爵位,可吃的用的皇上都吩咐过照以前茗仑王府的标准伺候、不得造次!性情也还是以前那般,不低沉也不闹腾,没事干种个花儿养个鸟儿,心情好的时候还一个人逗逗蛐蛐儿,大半的时间用来吟诗赋词、舞墨弄画……这匾就是他来这里第二天换的!
做下人的当然要有眼色,尤其在宫里做事,没眼色那是要掉脑袋的!要知道皇上登基也有段日子了,一直没有子嗣,如今更是废除后宫、娶了个男皇后回来,江山若是后继无人……谁敢保证万一哪天皇上有个什么好歹,那登上王座的不会是这个唯一跟皇上同母所出的茗仑王?再说,谋反都不砍头,皇上都特意下旨不可慢待……又有哪个狗眼看人低的下人,敢趁机刻薄他?
所以这牌匾之事……一群侍卫都是满脸黑线的看着那位胡来的王爷大笔飞舞,心里着急可谁敢管啊!只是,到头来要背黑锅的时候,这掉脑袋的黑锅,他们可背不起!于是转眼间,地上已经诚惶诚恐的跪了一片……
“哈哈,还行啊,至少说明茗仑过的还可以,没有被吓人欺负!”
敢这么理解,还大模大样说出来的人……当然是逸尘连走路都依依不舍得扣在怀中的梵沐。
“也是!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吧,别在这儿吓唬人了!”
千夜耸耸肩,表面难得的体恤,其实是不想在这里停留片刻——那块牌匾,让他相当的不舒服!
一行人各怀心事的前行,这宫殿不大,很快就看到了住处,只有刚才一直一言不发的梵汐,一个人偷偷的回头……那块匾让他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心情,又被搅动的心神不宁!
那块匾上,以极其漂亮的字迹挥舞出两个大字——
念汐!
茗仑,都到了这个地步,你……
第一百零一章 寄托的思念
进入室内的门开着,可是大热天却挂着门帘。
四人交换了个眼色,总觉得有些古怪,到是梵汐想了想,淡淡一笑,在唇间做了个“嘘”的动作,悄然挑开门帘——
他想看看,茗仑一个人究竟在做什么!
却不知……身后的三个男人,却将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背影上,其中有忧虑,也有欣慰……梵汐是个善良的人,太善良、也太重情,能做出眼下这种举动,也许他本人还意识不到……但这无疑代表着原谅!
原谅里面那个男人曾经的背叛甚至侵犯、原谅那些留在他心灵深处的屈辱,甚至因为自己执意将茗仑伏法落到如此境地而内疚……普天之下,能以如此心境待人的人,究竟还剩下几个?
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眼前的梵汐,便是他们所共同珍视的瑰宝。
然而——
掀开帘子的梵汐,却愣在了原地!
“汐、汐儿……你……你怎么会……”
正在书案前、专心致志的绘制工笔人像的茗仑,听到有动静才猛地抬起头……只是一眼,手里的毛笔“啪”的一声陡然落地,乳白色的衣角顿时染上了斑斑墨迹。
狠狠地揉了揉眼睛,确认眼前的梵汐是真实的、活生生的存在,茗仑深深地吸了口气,丝毫掩不住脸上的惊喜。
“恩——”
梵汐将在原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除了轻轻地应了一声之外,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
房间里挂满了画像……各种各样的姿态,不同年纪的样子,小到蹒跚学步、大到双十年华、风华正茂——全都是同一个人,全都是他!
每一张都画得惟妙惟肖,连画中的每一个表情都是那么真实,仿佛昔日再现……他们一起长大,总是相伴左右,原来,这个人把那些过往时光里,他的每一个瞬间都这样深深地刻在了心里。
梵汐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没出息,明明昨天花了一个晚上来镇定自己的心,明明想好了今天来到这里一定要表现的镇静自若,他已经原谅了茗仑,当初那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本来想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像以前一样来拉拉家常,看看茗仑过得好不好……
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这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幼稚想法!
也许,他拼命想要忘记的那一幕幕,对茗仑而言却是最珍贵甜蜜的往事,这个人……甚至是依靠那些记忆作为动力,才能够如此坚强的生存下来……
“茗仑,好雅兴啊!”
感觉到梵汐僵在门口,气氛不对劲,身后的逸尘一行人立刻大大的挑开门帘,紧跟着进来——
……
第一百零二章 无法理解的诺言
眼前的景象,当然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程度的震惊,只是他们不想梵汐这样单纯的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罢了。
“草民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茗仑看到逸尘之后,依旧是以前的那副态度……不卑不亢,礼数却没有半点缺失。不止如此,还悄然无痕的把已经不再是王爷的自己称为“草民”,其中的疏离远近,当事人的感觉自然都是五味俱全。
“你呀,老毛病还是不改!就算你不在是茗仑王……你还是我的弟弟,血缘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东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明白?”
逸尘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样的见面果然尴尬……当初如果茗仑只是想要他的王座,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在意,只是作为亲弟弟,为了王座居然派杀手行刺他……如果说心里没有这个结,那是不可能的!他执意要顶住太后的压力侦办此案,细细想来,大概只有一半是为了王权,而另一半是因为心头这口被最信任的手足所背叛的恶气!
可如今尘埃落定,他却选择了放下姿态……对方,到底是他的弟弟!
“谨遵皇上教诲,茗仑一定改!”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态度,只是一抹不知名的东西从茗仑的眼底一闪而过,到底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也不是石头心肠,“你们终于在一起了,恭喜你们,一定要幸福!”
望见逸尘和梵沐十指相扣的两只手,茗仑终于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那样的笑容里,充满了羡慕,而随后目光从随后而来的千夜搭在梵汐肩上的那只手上一扫而过……一瞬间露出的鄙夷,那恐怕就是只有千夜自己能感觉到的了!
“你这个人,还真是自私的不可救药!”
——茗仑态度突变的冷冷语调,甚至干脆别过脸去,连看都不想看那个男人一眼!
千夜的态度更绝,连话都懒得搭,直接抄反方向也别过脸去,俨然像两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要说千夜,哪个男人看到这满屋子的画像上画的都是自己心爱的人、自己的宝贝被别人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心里会高兴的?早在看到外面那块牌匾,他心里就不爽得很!眼下,别人听不懂,他当然知道这家伙在指责自己什么,偏偏这指责又让他无可辩驳……
到是梵汐,没听懂他们在打哑谜,却以为茗仑对自己还在心生芥蒂——
“茗仑,上次宗人府的事……对不起,我知道我辜负了你,但是做臣子,我有忠君的义务,作为个人,我有必须要保护的人……所以请你……”
所以……请你原谅我……
他着急的样子,让茗仑先是一愣,然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眼底却不知什么时候泛起了少许的湿润–
“小傻瓜,你觉得我会怪你嘛?明明是我犯错在先,我想要奢求你的原谅才对!你肯来看我,我已经开心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以为、我以为这辈子我都只能对着这些画像想念你的样子、你的声音,幻想着你在我身边……”
梵汐还愿意来看他,是不是能够说明虽然得不到这个人的爱情,但至少还有一份重要的友情留在了这个人的心里……如此这般的自己,能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他知足了!
“……恩……”
沉默良久的梵汐,低着头,不敢看他激动的表情、也不敢满屋子自己的画像,最后只是模棱两可的再次轻声应了一声。
不然怎么办?
如果他说,以后会经常来看茗仑,茗仑一定会高兴得发疯的!
可是……他身边还有千夜,这是他的爱人,而对于茗仑,友情、同情、愧疚……人都是自私的,即使是梵汐,他也不能让这些因素影响他和千夜的感情!更何况,原谅不代表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和茗仑曾经发生过那种事,他又怎么可能在坦然的面对对方……
气氛突然毫无预兆的陷入了尴尬,就连逸尘和梵沐都觉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茗仑却在这时候突然再次开了口——
“汐儿,如果有一天你想起了我,或者需要我……随时都可以来!记住了,我为你可以赴汤蹈火,这不是告白,这是诺言——”
茗仑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在此时显得无比认真,可这话……却说的梵汐根本摸不着头脑!而显然,他并不介意、或者完全预料到梵汐会是这种反应。
“那个”时机……如今应该说是差不多了,该来的人也该回来了!
加上梵汐身边那个执迷不悟的大魔头……那两个人到时候火星撞地球,也许他的汐儿到时候真的有需要他的时候,那也说不定。
“有我在,我当然会保护我的人,请你可以不必操心了——”
千夜当然听懂了,会有好气才怪,立刻硬邦邦的顶回去的同时,像宣告所有权一样,把梵汐紧紧的圈在怀中。
被他们这么一搞,尴尬的气氛不但没有缓解,反倒更加僵持起来!
不料,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有穿着金黄马褂的侍卫闯进来,跪地就参见逸尘——那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会突然这样没规矩的出现在这里,自然有紧急的理由——
来人将一个被锦缎包裹的小物件,双手上呈给逸尘,逸尘只撩了一下边角、刹那间谁也没看清那到底是什么,逸尘的脸色却突然变了——
“我有要事要回御书房,你们先各自回去吧!”
丢下这样一句话,匆匆的离去。
如此失态的逸尘,是众人第一次见,望着那道急匆匆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即将发生一般——
……
第一百零三章 你和我的世界
不知该说是那日望着逸尘的背影,几人心中那份莫名不安的预感应验了,还是该说千夜当时的“预言”应验了——
那时候,千夜跟逸尘说“暂时让梵汐辞去职务,好好休息一阵子”,逸尘当时不是还私下仔细推敲其中“暂时”的意指么?
可终究是谁也没有料到——梵汐返朝,官复原职,居然会这么快!
而返朝的原因却本不是为了复官,而是——
逸尘匆匆离去的那个早晨,几人不久后便散了,意兴阑珊的不得不返回东宫的梵沐,站在门槛边恋恋不舍的望着恋人离去的茗仑,千夜牵着爱人的手大模大样地出宫、甚至还带着梵汐去街市转了一遭,买了些民间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带着梵汐去吃民间小吃,费了不少功夫才让陷入郁结和不安的梵汐再次展露出开心的笑颜……
然而,他们下午才返回新宅子,结果凳子都还没坐热,逸尘就派人来传见,让他直抵御书房,说是有要事相商!
……
可梵汐做梦也没想到,居然是——
北冥!
活生生的、真正的北冥——回来了!
早晨逸尘急急匆匆返回御书房,就是为了这件事——这无疑是个莫大的惊喜,可是没有亲眼所见之前,逸尘却没有胆量贸然告诉梵汐!毕竟,那个可是北冥,是梵汐心心念念的、最重要的存在,他怕万一消息有误,那好不容易才能重新振作的梵汐岂不是空欢喜一场、到头来还会重新陷入悲伤……
可是等他叫人去通知梵汐的时候,那座“多府”中,却空无一人……那两个家伙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了!
话说,梵汐没找到,可已经平反的北冥大将军,重新归来的消息却上午就在风吹草动都异常敏感的朝廷里炸了锅——习惯了见风使舵的官员纷纷立刻上表朝廷,对于北冥将军的归来表达着各种各样的祝贺,歌颂皇上圣明,好像生怕比别人晚一步就会被臆测出其他的意味似的。
而不管那些不相干的人怎么表忠心,到头来唯一被一并召见的,却还是只有最后得到消息的梵汐——
……
“……事情就是这样,我当时伤的实在回不来,而且暂时失去了还击之力、那些杀手又在到处搜查我……所以耽搁了行程!这次真的是……谢谢你和梵汐在最危急的时候保护了我的家人。”
“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就像自己的兄弟一样,你出事、我能坐视不理么?不管怎么说,你能平安无事的回来比什么都让我欣慰!只是话说回来,这次要多亏了梵汐,他这次为了给你报仇伸冤、为了保护北冥府,什么都豁出去了……”
御书房里,逸尘拍着北冥的肩膀,彼此亲密的寒暄,毫无君臣的生疏感,他们一直都亲如手足——那种亲密的友情一如昨日,不但半点都没有改变,反倒是经历了这次生死劫难后,变得更加稳固了。
在逸尘的心中,对北冥是有愧疚的……想当日若不是梵汐的坚持和千夜的铤而走险,现在北冥要面对的恐怕就不是满门的风平浪静和迎接他的喜悦气氛,而是已经满门抄斩、家破人亡……身在王座,他有他的无奈,可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话,他应该如何面对北冥呢?
“对了,我已经让人去传梵汐过来,估计等一下就到,待会儿咱们一起用晚宴。”
——逸尘打量着外面的日头渐落,心下盘算着梵汐快到了。
“哦?太好了!他这段时间一定被我的事折腾的够呛,没少哭鼻子吧?”
果然,一提到梵汐,北冥脸上的轮廓立刻不自觉的柔和起来。
“这个……那是当然,把我跟梵沐折腾的快不行了。”逸尘倒是习以为常的双手一摊,“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说清楚?那孩子一向都是后知后觉……你再不跟他摊牌,说不定哪一天他跟别人走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逸尘佯作打趣儿道。
何况北冥和梵汐之间,现在又多了个千夜!
逸尘故意以“商议朝政”为由,让人把梵汐召进宫,就是不想让千夜知道北冥活着回来的事,那个定时炸弹也是个麻烦的主儿……但关键是他猜不到梵汐日后会怎么选择,所以这件事不能由他来选择,还要把选择权交还给梵汐自己!
而北冥才回来,一身风尘仆仆、他当然看得出北冥是心心念念着想要见梵汐、只是不好意思跟自己说明罢了,现在跟他说千夜的事请为时尚早,何况再亲密的朋友,感情毕竟是他们自己的事,将来就算要说破,那也只能是梵汐自己去说……
不过,作为青梅竹马,他当然希望最终能跟梵汐在一起的人是北冥,而不是那个杀手千夜!
“啊,快了……我想等时机成熟。”北冥的目光透着无限的温柔和自信,“他注定是要和我在一起的……就算山海无踪、天地合一,也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只有这件事,他是绝对不会让它改变的!
世上的事,常常会遇上说曹操、曹操就到的巧合,就像此时的北冥才刚表达出那么惊天动地的爱意,熟悉的声音却接连而来——
“北冥——”
当梵汐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时,北冥差点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站在门口的梵汐,纤细优美的身影和外面炽烈的阳光混合在一起,闪着耀眼的光芒……这幅画面,除了绝美之外,实在让人找不到其他的词汇来形容。
然而,优美的梵汐的下一步动作,却是大步流星的冲上前来,只听“啪啪”两声,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北冥的脸上留下两个清晰可辨的手印!
北冥一愣,旋即笑了,将泪水溢满脸庞的梵汐一把抱住,轻声的耳语——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只是这轻轻的一句,伴随着两人余年来所有的默契一起,所有的担心、斥责全都化作乌有,只剩下眼泪变本加厉的涌动……
梵汐的心里就剩下一个念头——北冥还活着,北冥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这个念头强烈的占据了梵汐全部的大脑,乖乖的被他像从前一样揽在胸前,泣不成声——
“你这个混蛋,没有死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的!给你报仇、为你平反……我的世界一夜之间全塌了……混蛋、你知不知道在我心里,你到底有多重要!混蛋……你没有死……真的太好了……”
语无伦次的言语,颠三倒四的表达,哭的很狼狈也很难看,眼泪鼻涕统统都蹭在北冥刚换的崭新的锦缎白袍上……北冥一动不动,只是抱着他,任由他哭了又骂、骂了还哭,对着自己又捶又打,哽咽的断断续续的说着听不清楚的话……
——很多年了,在这个人面前,梵汐早就养成了肆无忌惮的习惯,这是过度宠溺的后遗症;当然,习惯的人也不止是他,被他捶打的人也习惯了这样“特别优待”的待遇,被他放肆代表着他把自己当做了最亲近的人,只要这个人是梵汐,怎么折腾都永远不嫌过分,只有此时终于又能把这个人拥在怀中……北冥才会觉得这么多日子来,自己这颗心终于又回到了原位,又找到了当初甜蜜的感觉。
“小笨蛋!”北冥轻抚着他两鬓的发丝,充满疼惜的叹了口气,看来他还得把刚才跟逸尘说的那一通解释再重复一遍,否则很难让梵汐平复下来,“梵汐,我这次确实差点回不来了!那天如果换了别人断然没那么容易得手——是落音,我一手把他带出来,像亲弟弟一样信任他……可他却被茗仑收买了,给我的茶里下了药。后来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时候,他对我下了杀手。”
北冥微微扯开衣领,胸口的新伤赫然入目,刀口之深让梵汐心惊肉跳。
“后来受了很重的伤逃到山林里就昏死过去,被一个采药的老婆婆搭救了,这才逃过一死。因为一直在养伤,下不了床又被追杀……所以……”
尽管这个理由实在是合情合理,可是一想到梵汐终日担心的样子,死里逃生的北冥却依旧像是做错了事一样,满脸愧疚的捧着梵汐的脸,忐忑的舍不得放手。
“那……没事……真好……对不起……”
想到自己刚才对着北冥的伤口那顿捶打,梵汐攥着单薄的拳头先是被针扎了一样、立刻忐忑的想要缩回来,不料却被北冥一把抓住。
不止是谁先开始,两人突然不说话了,四目相知……这两个人,一直都有属于他们共同的、其他人很难插足的世界,每一个眼神都能把自己的情绪全然的传达给对方……
“咳嗯!”逸尘一边笑呵呵的看着两人,一边揶揄,“北冥,这下知道了吧,你不在的时候,我和梵沐的衣服不知道有多少件都被这小子拿来擦眼泪和鼻涕,你就是他的克星,你不在我们根本拿他没有办法!”
北冥闻言浅笑,轻轻抬起梵汐潮湿的下巴,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帮他抹去眼角的泪珠,轻声道——
“你才是我的克星啊。”
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的熟悉,无论在亲密的举止,在两人之间都是如此的天经地义。
……
第一百零四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逸尘对于北冥只有在梵汐面前才会流露出的、如此温柔的神情,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已经早已免疫了——
“喂喂,你们两个差不点行吧?我们去吃饭!今天就去梵沐那里吃、梵沐已经在等着了,你们饿坏了我的老婆,可赔不起!”
无论免疫了多少年,逸尘还是觉得眼前的暧昧画面太过于耀眼,偏偏这两个家伙似乎还浑然不觉。
“恩,我也想梵沐了呢,不知道那家伙做了皇后是什么样子……你们两个也算是终于修成正果,好歹也得给我补杯喜酒吧!”
北冥淡淡的一笑,一派温文尔雅,却依旧让梵汐扯着衣襟,只有勾着那单薄的肩头,他才能笑得如此踏实。
都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而且因为梵汐的关系从小就净往宰相府跑,所以和梵沐的关系一直很好……历险重逢,北冥当然不会有半点生疏感。
“我的人,不准你乱想!当了皇后、有我天天在身边照顾,我家梵沐自然是越来越光彩照人!你还以为是梵汐这个小可怜儿呢!至于喜酒,哼,连我和梵沐结婚都缺席,等一下绝对要你先罚酒三杯!”
提及自己的爱人,逸尘自然地眉飞色舞起来,怎么夸赞都嫌不够,连开玩笑的口吻都不知不觉的染上了一层幸福感,只是有句话叫做“祸从口出”,得意忘形的逸尘带着身后两人通过花园朝梵沐的居所走动,只是接下来随口的一句话,却让三人间的气氛瞬间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
“对了,还有梵汐,你也要罚酒三杯!谁让你在我们的婚礼上也缺席?”
话音未落,逸尘就后悔自己的多嘴了,而北冥依旧一脸温和的笑容,可精明如他又怎么会真的没发现扯在他衣襟上的梵汐的手突然一僵……
“咦?梵汐,你怎么会没去参加他们的婚礼?这么大的事,小笨蛋,你该不会睡过头儿了吧?”
故意挑着眉、若无其事的反问,表情极其自然随意,却在梵汐想要放开他的衣襟时,不留痕迹的握住那只细嫩无骨般的手……他握的大大方方,像从前一样,梵汐自然是不好意思硬往出抽……
“……还不是因为那些天,以为你出事了,结果伤心的病倒、就、就病了么……”
梵汐的解释,要蒙一般人倒也绰绰有余……可惜他眼前的人,是在他们青梅竹马五人中,无论武功谋略、还是心思智慧都当之无愧的拔得头筹的北冥!
——如果因为悲伤,那应该是刚听到他出事的时候就倒下了,可是汐儿已经变得很坚强,不但没有倒下、一定还拼了命的为他四处奔波;那么,又为什么会在抓到了幕后元凶茗仑、自己也沉冤昭雪,还是逸尘和梵沐大喜的日子悲伤到病倒……细辨之下,这时间有很微妙的出入!
梵汐从没把北冥当做傻瓜过,可是这是不善说谎的他一时间找得到的最体面的借口!
一边说的支支吾吾,一边忐忑的用眼睛偷偷瞄北冥的表情,来确认自己是不是混过去了……却不知道这样怯生生的眼神,反倒再一次出卖了他的心虚。
……那时候,他是在拼了命的寻找千夜!
而正是逸尘方才的一语惊醒梦中人——他看到北冥还活着,一时间兴奋地脑袋里什么都忘记了!像以前一样撒娇、像以前一样赖着北冥、像以前一样毫无距离的亲密,一切……就连时光都好像倒退回了那个时候!
可是逸尘的一句话,却让他蓦然惊醒——时光回不去了,他有了千夜!
他想起来了——如今的北冥不再是那时候他单纯的认为是青梅竹马的北冥,而是喜欢他的北冥、是他喜欢的北冥!在他以为北冥已死的时候,才满怀绝望的发现,可北冥活生生就在眼前的现在,他却高兴不起来……他有了千夜!
他现在是有了爱人的人!
千夜一定不喜欢他现在的表现……想让那个男人高兴,不想让那个男人为此时如此失态的自己感到失望……这是他作为爱人必须做到的忠诚!
可是……北冥却不让他把手抽回来……他们以前也是这样手牵着手、常常被北冥揽在怀中、相依相偎,因为从小如此,以至于他长大后也没觉得这并不正常,但现在他的心却跳得像小鹿一样。
“对不起——”
“啊?”
梵汐张大了一双凤眸,汪汪的望着突然牛头不对马嘴的冒出一句的北冥,可眼前这男人熟悉的样子,却认真极了!
“我说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的视线,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北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凝视着这张明显比他出征前消瘦了不少的小脸,所有的心疼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恩,这还差不多!以后不准再这么吓唬人,听到没有——”
故意板起脸来配合着他演绎着一种别样的、想要缓解气氛的可爱模样,梵汐自己却知道,他还在掩饰自己心里的难受和不安——
再也不分开了……如果这话放在以前,他会欣然把它当做承诺,热泪盈眶!但是现在……也只是不分开而已,他们的关系最多只能原地踏步,甚至他为了考虑千夜的感受,以后恐怕会更加注意克制那些过分亲密的举止……
有缘,无份。
只有当事人才体会得到这份凄凉,但这却是他心甘情愿的选择——
现在,他爱的人是千夜,那个男人对他百般呵护、宠溺的丝毫不逊于从前的北冥……他很幸福!
这就是鱼翅与熊掌不能兼得!
等到这几天北冥忙完了积压的一堆事务后,就到了他该带着千夜去拜访的时候……他现在望着北冥满眼的温柔,实在说不出口。
“听到了,遵命!”所幸北冥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他心中的天人交战,却突然将另一只手也勾过来,“让我看看,你想我想得到底瘦了多少?过些日子一定给你吃回来——”
冷不丁的,梵汐压根就没反应过来,人,却已经被身边的男人腾空抱了起来!
“北冥,别闹了,快放我下来!让人看见多难看呐!”
——梵汐有些尴尬,却也不好硬是挣扎,轻声的抱怨在北冥看来反倒是一副别有风味儿的娇嗔。
当日在西湖河畔,冒着大雨,北冥也是这么抱他的……可是此时,他才发现两个男人原本不该这样亲密!
“喂喂,你们两个大晚上在我的门前,亲亲我我……想干什么呀!”
——好听的男声突然插话进来,倒是阴差阳错的解除了逸尘不知道该怎么缓解的尴尬场面。
其实这里距离梵沐的住所大概还有十几丈远,只是我们的皇后一听说北冥活着回来了,当然是喜出望外的立刻命人准备酒菜,梵沐不想多出入御书房、怕招来大臣非议,可这三个家伙左等不来,右等还是不来……无奈下才一个人出来溜达溜达,倒刚好撞上了!
一看到宝贝老婆就把什么都抛诸脑后的逸尘,讪讪一笑、永远能用那副温文尔雅掩饰所有尴尬的北冥,还有被梵沐揶揄的涨红了小脸儿的梵汐……饭菜,还是昔日的玉食美酒,人,还是曾经的青梅竹马,可这顿饭,对有些人而言……却少了一抹以前的滋味。
不过,总之为了庆祝北冥回来,其乐融融还是当然的。
边喝边聊中,了解到那时候落音之死,是缘于茗仑要灭口的动机——派了落音去给北冥投毒、伺机暗杀,然后拿到禁卫军的大权,顺便还让北冥将军谋反案吸引了朝廷的全部主意,再趁机杀掉逸尘、篡位!之后买通杀手去杀落音灭口,而焚烧尸体是因为那并不是真正的北冥……虽然不知道茗仑一直三缄其口的理由,但是事件的疑点至此已经全部解开,逸尘还是没有提及那个杀手就是千夜其人,但他终于可以长长地松口气了。
只可惜,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三人详谈甚欢,而酒量和酒品一样差的梵汐,因为北冥的生还而亢奋,比平日里喝的还要多,早就不争气的“败下阵来”。
逸尘头疼的看着一旁喝得不省人事、还在含糊不清的胡言乱语着的梵汐——玄月当头,月下把酒叙旧……多好的光景,可惜这小子……亏得他刚才还敢一杯一杯兴奋地喝个不停!
“现在打算怎么办?”
——逸尘一脸的没奈何。
北冥同样始终满脸写满温柔的望着梵汐,把迷迷糊糊的可爱醉鬼靠在自己身上——
“什么时候方便正式跟满朝文武宣布我回来的事,这个当然随便你来安排就好了。”
“那个当然是越早越好,我每天当光杆司令多辛苦啊!明天早朝就宣布!我现在是说……这小子怎么办?送他回宰相府?”
——梵汐另有府邸的事,逸尘还是没办法说出来……否则当事人昏迷不醒的时候,若是让北冥和千夜撞上了……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只见北冥轻轻的凝视着怀中人,许久,嘴角的弧度逐渐放大——
“等一会儿,我直接带他回家!今晚就让他住在我的府里好了,反正他从前也经常来在我那里不走的……”
再也不放开这个人了,这一次要趁机好好的说清楚……今晚……
逸尘和梵沐在旁边看得暗暗叫苦,虽然他们都更倾向于梵汐和北冥在一起,但千夜那边要好好的解决,如果今晚他们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在一起了,那……可感情的世界里,再亲密的朋友都是外人,他们又是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阻止。
不料,倒是抱起梵汐准备离开的北冥,突然反问——
“呐!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吗?”
“当然,出了很多事啊!北冥篡位未遂、你全家差点被砍头、太后进了冷宫、我们大婚……”
——梵沐喝的也稍有些晕乎,掰着指头渐渐数来。
“我是说梵汐……”北冥突然打断他,淡淡的一句话里,却透着无穷的落寞,“他……梵汐的身边,出现了什么人,对吗?”
……
第一百零五章 夜澜之共浴
北冥府,北冥的父亲是逸尘的太子夫,他们家的府邸自然距离皇宫不会太远,而北冥尚未成家,虽然有自己的独立庭院,其实也在祖宅附近,谈不上另立府邸。
所以,只削半个时辰的功夫,醉的不醒人事的梵汐,已经躺在北冥的床上酣然入梦了。
至于公子生还、第一天回家的北冥府,太子夫夫妇激动得泣不成声,本来全府上下张灯结彩要大大的庆祝一番,可北冥一进家门就立刻要求停止所有活动,只是简单的跨了个火盆去晦气,然后轻声细语的安抚了双亲一会儿——从始至终,都没把怀里的人放下,不让他们锣鼓喧天的庆祝,也是怕吵得醉酒的梵汐头痛罢了……
而此时,凝视着自己的床榻之上,这张熟悉而甜美的睡眼,他亲手掌上灯——
瘦了,看得让人没来由得性疼;
梵汐俊秀的眉,在睡梦中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安的蹙起……北冥便用没有拿着油灯的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帮他抚平。
昏黄的灯光下,望着爱人均匀的喘息,北冥下意识的狠狠滚动着喉咙。
……他的问题,到最后,逸尘和梵沐也没有回答。
他们说,那不是他们能够回答的范围,想知道的话,就问梵汐吧!
对北冥而言,这样小心谨慎的措辞和已经知道答案几乎没什么区别!
梵汐从来没有躲避过他亲昵的行为,尽管他承认那是他故意从小就给梵汐养成的习惯,以至于单纯的梵汐才会长这么大都辨别不出那并不是寻常朋友之间该有的亲密;而且,出了茗仑是他一直无法隔离的竞争对手之外,他从来没有给过任何一个有一点点实力、有可能会被梵汐关注的人任何机会接近他的宝贝,在他不显山不露水的操纵下,梵汐的世界里一直都只有他,梵汐对一切的认知都来源于他!
他承认这么做很卑鄙,可是这个人……太美好,就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股清泉,为了彻底得到这个人,他觉得就算不择手段也是当然的!
可是他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宝贝……他离开两个多月里,唯有这个人让他日思夜想,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可回来后等着他的却是一记当头棒喝——梵汐的世界里竟然就有了别人!
他连茗仑都终于处理掉了,那到底又是什么样的人,竟敢动了他的梵汐!
梵汐自己倒是睡得正酣、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他这个时候睁开双眼的话,一定会被眼前北冥的样子吓坏——这样愤怒、拳头攥的“嘎嘎”作响的北冥,跟在他面前连句大声的话都没有说过、永远温柔、永远可以依靠的北冥俨然判若两人。
而让北冥突然如此狰狞、失控的原因在于——
一路被抱回来、梵汐身上变得很凌乱的衣衫,被他自己因为酒后的燥热下意识扯开的领口……露出白皙的脖颈,精致的锁骨附近,那些星星点点的红印儿……
北冥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他视如珍宝的心上人,昨夜跟别人欢爱留下的证明!
那个人……他明天就去查,他要把那个混蛋碎尸万段,都不能消去他心头这口恶气!
可是……天底下最了解梵汐的人,很可能就是北冥自己!
——如果他被人欺负了,强暴了……一定会跟自己哭鼻子的!
梵汐并不坚强,尤其是这些年来被他过度的宠溺之下,至少在他面前是毫无伪装的……梵汐没有跟他诉半句苦,反而想要躲开他一如既往的怀抱,想要跟他撇清关系……梵汐是自愿的!
这个小笨蛋以为那点心思已经被隐藏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道他其实看得那么清楚,那么辛酸……他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因为他还没想好要怎么才能把爱人的心夺回来!
梵汐是爱他的,尽管这个小笨蛋自己一直都没有察觉……但现在,这份爱却被别人抢走了!
“嗯……嗯……别过来……不要走……”
像是心灵感应一般,本来正安睡的梵汐突然再次紧紧蹙起了秀气的眉,不安的床上翻滚起来,没有醒来,却下意识的呢喃着让人无法听懂的话。
北冥随即一怔——
从前,总是由着他漫无边际的依靠,习惯了被他粘着、习惯了陪着他做各种各样的事、习惯了他玩累了便毫无防备的睡在身边……但是,这种两小无猜背后那股被自己压制的冲动……自己总是想,等他的宝贝再长大一点、不要唐突的吓到他……
也许,今天在御书房里,逸尘的建议是对的——
也是时候,该确立他们的“关系”了!
择日不如撞日,何况今天良辰美景——
“梵汐,汐儿……醒醒,我们聊聊……”
这念头在脑海划过之后,北冥立刻付诸于行动,轻轻的摇动着床上柔软的身子,带着淡淡的酒气却一点都不难闻,永远都能勾动起他想要将其拆吃入腹的冲动……
可梵汐不但不配合,反而像从前很多次一样……酒品不佳、酒后胡乱扑腾,被叨扰了睡眠的梵汐滚了几下,偌大的床上当然是不会掉在地上,可是头却迷迷糊糊的枕在了男人的大腿上,而且他睡得这个朝向实在是……
温热的喘息刚好喷在北冥的两腿之间!
北冥只觉小腹一股热流向外攒动,本来纹丝不乱的外袍上顿时顶起一个尴尬的帐篷……
男人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深不见底。
……
花香,又不似蓝香宫的那般甜腻,只有儒雅清逸的芬芳……随着水汽沁入心肺……
梵汐缓缓张开双眼,看到北冥那张熟悉的脸在眼前放大——他竟在飘满百合花的浴池里,被北冥揽在胸前!
低头看了一眼两具一丝不挂的躯体,梵汐面色微红,竟轻声呢喃了一句——
“北冥,难道你的生也是一场镜花水月么?”
今天,上天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大脑至今还没有得到缓冲。
可耳边却飘来这些天无数次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声音,那是北冥的声音——
“小傻瓜!难道你的酒还没有醒么?我让下人给你熬了参汤,等一下洗完澡趁热喝了再醒醒酒。”
北冥!
梵汐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本能的从他身上跳开,脚下一个踉跄,在水里打出几个狼狈的水花——
“你、你……我……”
“怎么了?”北冥歪着脖子,带着一贯的温柔和包容,笑盈盈的望着他,“你跟我一起共浴多少年了……现在才不好意思会不会晚了点?难道你想就那么吐得全身乱七八糟的模样去睡觉?还是想醉的神志不清的时候淹死在浴池里?”
其实没那么严重,无论什么样的梵汐,北冥都爱不释手。
……他只是想让梵汐更清醒些,免得自己今晚变成了乘人之危,那他这么些年来的忍耐岂不全都白费了?
而且……这水里放了特殊的矿石,可以消除肌肤上的印痕……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让他看得火冒三丈,一寸他都不允许留在他的梵汐身上!
梵汐被他揶揄了一愣,心中突然升起许多莫可名状的滋味……
是啊,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在一起的,无论多亲密都是天经地义的……这个人,是北冥啊!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思变得这样敏感、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做的事情开始在他眼里衍伸出这许多暧昧的意味呢?
……因为北冥不在的时候,离开北冥完美无瑕的保护,他的世界就被他们打乱了,乱得面目全非……是那个人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不顾一切的给他幸福。
“你又在走什么神?醒了就上来吧,我拿衣服给你,泡了半个多时辰,再不出去你的身体受不了。”
——看他总算清醒过来,目的达到的北冥说着从水中站起身来。
“啊!”梵汐却不忍惊呼出来。
……伤口!
北冥胸前的伤口远比他想象中严重得多!白天在御书房里他敞开衣襟让自己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那横七竖八的一片刀伤,每一刀都足以致命的严重!
“没事的,这只是那时候被落音下了药后偷袭留下的,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在你面前么?这水有消除伤痕的功效,每天坚持泡一炷香的功夫,难看的疤痕就很快会消失的。”
——面对突然在水里笨手笨脚追过来,小心翼翼的触摸着他的那些伤口,眼瞅着眼泪就又要掉下来的梵汐,北冥赶紧反过来安慰他。
“伤口的皮肉才刚长好……你不该陪我泡那么久……”
梵汐把头埋在他胸前,低语。
“没关系,这点伤不算什么,别胡思乱想。相比之下,你在关心我,这个才让我好开心!”
“我一直都在给你添麻烦……关键时候又什么忙都帮不上……”
联想到这些天来的事,若是没有千夜、逸尘和白玉……梵汐不由心头一酸,自己还是依旧无能的啊。
北冥望着他水晶球一般清澈的眸子,不由自主的伸手挽了挽他还在滴着水的发丝,轻叹一声——
“你还不明白吗?如果你有一天,不再需要我……那才是给我添麻烦!”
“哈?”
这句话,梵汐没有听明白,可是他不用明白,因为北冥依旧随即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其中的意味……
“唔嗯……嗯……”
那喋喋不休的娇软唇瓣,顷刻间被温暖的唇所覆盖上……
第一百零六章 夜澜之共枕
梵汐几乎搞不清楚他是怎么从浴室里出来的!
北冥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居然还、还伸到他的嘴巴里去,牙齿、舌头……一寸寸都被对方细细的品尝了去,而自己像个笨蛋一样,不但忘记反抗,反倒全身软绵绵的倒在北冥怀里,最后还被他吻得迷迷糊糊,予取予求……
梵汐再怎么单纯,也知道这绝对是超出了青梅竹马的范畴,可是北冥在恋恋不舍的结束了那个长得不像样的深吻之后,却什么解释都没有!
舔着嘴角、笑得一脸柔情,把瘫软在自己怀中,喘息急促的美人打横抱起来,放在浴池旁的软椅上,细心地帮他换好干净的浴袍,然后才让下人端着提前准备的醒酒汤进来,亲自一勺一勺喂给他……每个动作都那么自然的一起连贯而成,让梵汐纵然心中堵着千言万语,却没有开口的机会!
喝过了参汤,梵汐的酒也彻底醒了……只是眼前的情形,却是越是清醒,越是觉得不对劲!
梵汐的身体还是没什么力气,可走路已经绰绰有余,只是心中暗自懊恼不该一时高兴喝了那么许多酒。披了一件白色的袍子,衣服很宽松,是北冥的,然后两人并肩穿过月色下的庭院,被北冥牵着手,梵汐默不作声的走着——就像儿时一样。
如果没有那一场变故,自己此时一定是扯着北冥的衣袖,兴高采烈的在月色下喋喋不休吧?那是像从前一样无忧无虑、只有单纯的想法……但是现在,他明明就知道——北冥,曾经是他爱慕的存在。
但是——
千夜……现在一定还在房间里,等着自己回家……
“北冥——”
“嗯,怎么了?”
——北冥惊讶的转头望着停住脚步的梵汐。
“北冥,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梵汐的样子是极认真的。
留宿在北冥这里,本是很正常的事,可前提是——这只是场老友重逢的话!但是北冥,刚才竟然……
北冥,吻了他!
其实不动心是假的,他和北冥那么多年形影不离、那份早就刻在骨子里的依赖和亲密,以至于他那时候终于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爱慕也深入骨髓……他是强迫自己不准动心!
千夜……北冥……
梵汐觉得脑海中有两个小人莫名其妙得打斗着,搅得他的心乱糟糟成一团。
所以他必须赶紧离开……否则这个晚上,梵汐从来没有在北冥身边的时候,心里如此忐忑得那么难过!
“小笨蛋,你看看现在几更了?你喝得这样手软脚软,要怎么回去?”
以往,梵汐任性起来,北冥会立刻自告奋勇,何况现在梵汐只是要回家……送他去,岂不更是理所当然的!
但现在是春宵千金、机会稍纵即逝……傻瓜才会把自己心爱的宝贝,往别的男人怀里送!
“这……”梵汐果然支支吾吾起来。
的确不能开口让北冥送,不然北冥岂不是直接就在他家会撞上千夜!这件事,果然还是要挑个适当的时候才能说清楚。
“呐,汐儿,你刚才泡了那么久、毛孔现在都是张开的,所以你现在不适合出去乱走动,会得风寒的,晚上照例睡我房间吧,乖——”
刚才把他美好的唇瓣品尝了个够本、却没有丝毫解释的北冥,这会儿解释起来不放他离开的理由,倒是头头是道,还可以强调“照例”两个字,硬是说的梵汐哑口无言。
梵汐担心的望了一眼满天繁星的夜空……也不知道千夜睡了没有,会不会担心他?
明天要怎么解释才好……
“汐儿,进来吧,别着凉了——”
直到北冥说出这话的时候,梵汐才猛然发觉,——刚才自己明明顿住了脚步,可不知什么时候有被北冥拉着走了一段距离,回过神来,两人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北冥的卧房门前。
淡淡的苦笑——习惯这种东西,真是要不得!
习惯了信任这个人的结果就是——身体比大脑更先做出反应,下意识的就会跟着北冥走……
开门,插门……眼前的北冥总是微笑着,细心周到的做这些再细小不过的事。
梵汐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可以反驳这个建议的余地——一切都和从前一样,擅自改变的只是自己七上八下的心境而已。
跪在床边把被褥铺开——刚才被他穿着外衣在上面滚来滚去、弄得一片凌乱的被褥,显然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已经被下人重新整理好了。这加宽的床也是因为小时候他常常吵着赖在北冥家过夜,北冥怕他睡得不舒服,才特意吩咐人特制的……
现在想来,对于北冥的依赖,从很小的时候起,就从没有改变过……但是,梵汐下意识的整了整身上的浴衣。从前总因为两个人睡在一起太热,喜欢仅仅穿着短裤入睡,可今天总觉得别扭。
跟北冥在一起的时间,他第一次觉得变得漫长了。
“梵汐——”
谁知就在他满脑子天人交战的时候,北冥从后面一把环住了他的腰,轻声的唤着他的名字。
“嗯?怎么了?”
温柔的轻唤,让梵汐下意识打了个激灵——刚才那个深吻的画面顿时又重新回到脑海中,顿时羞涩的潮红又重新爬上了俊美的小脸……他经常喜欢靠在北冥胸前,但此时被这么一抱,心却猛地抖了一下!
北冥肯定感觉到了他的颤抖,却不但没有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
“这个世上……我最恐惧的事……就是害怕自己会有一天会被你讨厌。但是,我也同样恐惧——如果不能这样一直抱着你,也许有一天我会被你滞留在的世界之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北冥双臂上的力道越来越大,言语却前所未有的深情,“这个念头我藏了二十多年,但是现在你终于长大了,我也再也藏不住了——你愿意一直被我抱着么?我是说,以朋友意外的感情方式存在,就像逸尘和梵沐那样!”
迟来了二十多年的告白,这个男人以最温柔的方式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出。
在那一瞬间,梵汐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汐儿,这不是劫后余生的突发奇想,我以我二十二年来的守护发誓——我爱你!你,愿意吗?”
梵汐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可以感觉到这个男人耳边的喘息有多么炙热,可以感觉来自背后的目光有多么滚烫,他努力的逃开这目光,可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被北冥横抱到了床上,眼前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是这些天来让他急得发疯的那个人!
“我……”
他想拒绝……他必须拒绝……
就算千夜也说“他天生一副被男人抱的身子”那么过分的话……可是……可是为什么呢……他连千夜都接受了,现在却无法……
不,是因为自己已经接受了千夜,所以才……
只能恨阴差阳错,有缘无分么?
“我……”
可是喉咙却好像被堵得严严实实,连哽咽的力气都失去了——这个人不是别人,他是北冥啊!
不料陷入矛盾挣扎的梵汐,这样欲言又止的反应,却让北冥会错了意。
那一瞬间,他看到的——是北冥欣慰的笑脸!
像是终于得到了西奈的宝贝,欣喜的让人不忍打断的表情……然后这张脸却迅速放大,直到温润的舌头再次撬开他错愕的唇齿——
“额……北冥……唔……” 梵汐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个人,像是从不曾认识有如此暧昧表情的男人,但这神情又像是早就刻在了他的心里,那么意外的如此熟悉……直到此时,他才终于理解到刚才在浴室里,北冥那个吻的含义——
示爱!
熟悉的暖意伴着唇齿之间密合的勾动,梵汐被吻得只觉天旋地转,竟然彻底的忘记了拒绝和抵御……这温情的接触没有千夜的直接霸道,没有茗仑的反复迟疑……北冥的亲吻,像水一样柔和亲密,让他完全失去了掐架,就这样被渗透进来似地。
“宝贝,你知道我等待这一天有多久么?美得好像做梦一样……”
北冥的声音低哑而充满了欲望,传入耳际,让梵汐的心也跟着躁动起来……这一刻,喜欢就是喜欢,一份单纯而执着的感情被唤醒,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任由这个人顺着脖子一路亲吻,所到之处都滚烫的好像燃烧起来一般……
只是此时,跟刚才那个吻不同,北冥所要的,不再是示爱那么简单——
多余的衣物,不知什么时候被压在身上的男人彻底卸去,散落在床的四周,北冥那双熟悉的手和他的唇极富温情的在眼前光滑白皙的肌肤上游走,梵汐恍惚的望向他,这种感觉——
连精神都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汐儿,从今晚开始……接受我!”
——男人轻咬着他滑腻可口的耳垂,含混不清的在耳边吐露着充满占有欲的宣言。
……
第一百零七章 夜澜之觉悟
“唔恩……啊……北冥……”
迷离间,似乎听到自己不争气的呻吟声的梵汐,立刻伸手堵住自己樱红的唇瓣。
覆在他身上的北冥,正顺着他白净的脖颈一路畅通无阻的细细吻到身下平坦细滑有起伏不定的单薄胸膛上,每一寸都要认真的经过,熟悉的大手刚刚触碰到那粉色的笑笑蓓蕾、还没来得及揉搓,便感觉到了那小小的两个点已经硬挺挺的站立起来……
这样的画面让北冥抬起头,暧昧的望着梵汐笑个不停——
“你看,你对我多有感觉……我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的……”
梵汐慌乱的想要用手肘挡住红的像是快要熟透的脸……明明可以活动自如,却无法伸手去把这个男人推开;明明打定了要回家的注意,却无法出言拒绝;明明知道不能继续下去,可身体却轻易的、在对方才开始轻轻撩拨的时候便已经敏感的受不住了……
——感情是没办法自欺欺人的!
这一刻,面对这个在他心里的第一位摆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他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力气!
“小笨蛋,不要躲,看着我——”
粗重喘息下的深情语调配合着温柔的动作,将他纤细的手腕一把攥紧温暖的掌心,慢慢拿到一边——北冥不要他逃避,不要他自欺欺人!
他要梵汐清楚地看着自己的神情,看着自己成为他的男人,而他要就这样看清楚他的宝贝在被他占有的时候,每一个精彩的表情——为之甜蜜,为之疯狂!
“唔……哈啊……”
梵汐的手被轻易地拿开了,胸前羞耻挺立的蓓蕾被再次俯下身的北冥小心翼翼的含在口中,明显是故意要挑逗他、让他舒服,北冥时而用温润的舌头在上面灵活的打着圈儿、轻轻撕咬、用牙齿刮搔……这样的小动作,却如同一根可以点燃整个身体的引信,从小小的点上迅速向全身扩散……
梵汐甜腻的呻吟和伴随着因为一浪浪不断涌上来的快感而轻颤不停的美好身子,完全都在这个男人的掌握之中!目光越来越深邃、越来越火热……从胸前再寸寸向下,反复流连……
“汐儿……宝贝儿……”
“啊……那里……北冥你……”
别碰那里!
自己重要的男性器官突然被对方攒在手里揉搓,梵汐不安的扭动着……别碰那里……可是早已被撩拨得急促不堪的喘息,一双燥热干渴的娇唇才微微开启,甜美的呻吟便泄了出来……
“汐儿,你硬了!你也渴望着我,对不对?”
没有等他的回答,望着身下万般娇媚的爱人,北冥狠狠的吞了几下口水……再怎么理智的男人,望着这一幕,理性也会被体内沸腾的兽血所淹没!
不由分说的将一双修长美好的腿架在自己的肩上,顺着双腿间的缝隙向大腿内侧不断地舔舐、吮吸,直到连白皙的腿上都布满了他专属的痕迹……大片相连、充满欲望的色彩……
北冥的前奏做的超乎寻常的耐心、漫长,就像在不断诉说着他这些年来小心翼翼的珍惜一般,他想让梵汐完全的融入他所营造的欲望里,爱上跟他合二为一的感觉……
这是他们珍贵的第一次欢爱!
为此时,他的忍耐到了极限,和身下的梵汐完全沦陷几乎同时到来,北冥再也不想忍耐了!
“汐儿,我会用一生好好珍惜你的——”
这个弥足珍贵的承诺,迟到了,因为一个人只有一生的时间,梵汐已经把它许给了另一个男人……可北冥不管这些!
修长的手指因为自小勤奋习武的关系,并不像寻常的官宦子弟那般细润,摩擦感却更加的强烈……一点一点,慢慢侵入梦寐以求的蜜穴里,里面很紧、却早已在他的撩拨之下变得湿润柔软起来,灵活的手指很快就找到了心上人最敏感的所在,北冥慢慢的增加手指的数量、轻轻的反复摩擦……
“啊啊……唔恩……北冥……北冥——”
这样被快感煎熬着的梵汐,娇喘扭动的更加厉害,大脑完全陷入了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北冥是什么时候也衣衫尽褪,高昂的欲望距离他一张一合、紧紧咬住体内正在侵犯着自己的手指的穴口越来越近——
“汐儿,我要你——”
耳边粗重的喘息,北冥悄然将手指抽离,紧紧的贴合着爱人美好的身体,慢慢的挺身,将硕大的分身一点点挤了进去!
“啊——”
跟之前的快感完全不同的被充满,难以启齿的地方突然被撑开,痛苦伴随着羞耻感,让梵汐的脑海里“嗡”的一声,炸开了锅的同时,也猛的找回了迷失的理智——
“北冥!停下来!北冥、出去……”
刚才还被他牵着脖子走、乖乖配合的梵汐,突然在他身下挣扎、闹腾起来!
糟糕!自己在干什么……体内的人不是千夜!怎么可以这样!
清醒过来的梵汐,满眼的难以置信,几乎吓傻了……自己的恋人是男人也就算了,自己还是下面那个、张开双腿被侵入的那个……如今还允许不是恋人的男人也侵入进来……就算那个人是北冥,那也……
他和千夜有着穷尽一生的约定,他不能——
“北冥……出去!快出去!”
梵汐越闹腾越厉害,一边伸出手想要将北冥推开,一边拼命地想要把自己的身体向后挪……可他怎么可能推开北冥?北冥又如何允许他在这个时候退缩?
“汐儿,是我,我是北冥,汐儿……接受我,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北冥温柔的语调有些走样,看得出是极力保持不想吓到梵汐,可是却也终于不再游刃有余,焦躁和失落都有些藏不住了……虽然语言上还在耐心的安抚,可是双手却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一边把身体伏得更低、让两人均是身无寸缕的身体、肌肤紧紧的贴合在一起,将他不停挣扎扑腾的双腿牢牢地压制住,一边伸出手抓住梵汐胡乱推搡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能功亏一篑?
(咳咳,插出去的XX,泼出去的水——此乃他们木头亲妈的名言。)
伴随几个用力的挺身,北冥的欲望也在他的挣扎中不断攀升,感觉到梵汐紧致柔软的内壁正紧紧的包裹着自己,那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和满足感,让男人越发的XX。
“汐儿,别闹了,听话……我不管你曾经跟谁在一起过,那是我对你呵护不周所犯的错,可你无法否认你是爱着我的!那就回到我身边来,我们重新开始……”
一边大力的抽送、一边还在循循善诱,甚至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惜说出了他知道了真相的事实……只要梵汐能回心转意……况且,现在也不由梵汐不回心转意……
果然,这样的话让苦苦挣扎的梵汐突然绷紧了弓着的身体,不动了——
“住手,北冥……你正在起强奸我……住手……”
这一次,没有大声呼救、也没有抑制不住的呻吟……尽管梵汐的双腿正因为欲望的关系抖个不停,连紧致的入口也不由自主的一张一合,把这个男人紧紧的“咬”住,两人的身体正严丝合缝的融为一体,可梵汐的心终于清醒了!
尤其是北冥的最后一句话——“我不管你曾跟什么人在一起”……这个聪明的男人果然感觉到了,可北冥可以不管不顾,他却不能!他再也不要伤了千夜的心……
低哑的嗓音含糊不清,那是因为他正紧紧的咬住自己性感的薄唇,倔强的不肯再发出一点点言不由衷的声音来诱惑北冥,可是因为咬得太紧,嘴角开始源源不断涌出的血迹和眼角不断下滑的泪水一起,流淌的悄然无声。
你正在强奸我——当北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猛然间一怔,停住的身体像是石化了一般,呆呆的望着身下满脸屈辱、看上去那么让人心疼的梵汐……
为什么他们之间精心经营了二十多年的感情、为什么他们本来应该是天经地义的恋人……如今,却沦落到这种地步?
——这话,在北冥的心中伴着落寞流淌,却终究没有对梵汐问出口,而是做了一半的欢爱,男人默默的退了出来。
这不是强暴,他没有、也不可能这么做!
“对不起,我……”
被他木讷放开的梵汐,吃力的将身子挪到床头、轻扯起被子一角遮在身上,低着头不敢看他,身体却还在瑟瑟发抖……稀里糊涂的被对方点燃,又稀里糊涂的将对方推开……自己就是这种没有自觉的人,就因为这样才会把什么都弄得一团糟!
可是刚才——他脑海里竟然出现千夜的身影!
千夜的表情是那么落寞,那么难过……
他,不要再看到那个样子的千夜!无论怎样,他们之间有着难以斩断的羁绊,所以……他不能这么做,哪怕这个人是北冥,他也回不到当初了!
“应该道歉的是我,我不该那么急躁的要你立刻接受……没有吓到你吧?”北冥并不掩饰自己的遗憾,却很快适当的收起了悲伤,抬起手轻抚着他零乱的头发,帮他拭去眼角残留的泪水,甚至捡起刚才的衣衫为他披在身上,“会因为这样讨厌我吗?”
梵汐抱着被角,默不作声的摇摇头。
这个人是北冥,他曾经一直毫无察觉的的爱慕着的人,只是昨日之事不可留,他们已经错过,怨的话只能怨他自己……不恨,不讨厌,依旧亲切、依赖,却不能再动相爱的念头……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梵汐发现他完了,北冥回来才第一天,他已经深陷在矛盾的漩涡里,快要疯了!
“安心睡吧,今天累得够呛了。”北冥将他轻轻推到枕头上,自己也侧身躺下,中间似有似无的留下了一尺宽的距离,“放心吧,你不点头我是不会强来的。不过汐儿,我是认真的,而且绝对不会放弃你——”
“恩,晚安。”
——梵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最后一句话,只能轻轻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这样的声音北冥能否听到。
可是,刚刚发生了那种事,两人又怎么可能真正睡得找?
北冥做了一半,硬是在欲望高涨的时候,被要求强行把了出去……连梵汐都知道对一个男人而言,那是多么煎熬的事,可北冥却对他没有半句怨言。
——这就是君子般的北冥,永远都会以他的感觉为优先。
可是梵汐此时的心里想得更多的是——
等天亮回家之后,要怎么跟千夜解释这一晚夜不归宿的事儿!
他不想骗千夜,可如果被千夜知道他整晚和北冥睡在一张床上……他更本不敢想像千夜会暴走成什么样!
更何况,单纯的梵汐还在笨笨的想着——
刚才变成那样,那自己和北冥到底算是“做”了没有啊?
。……
——
第一百零八章 纸包不住火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就比如说——
次日,梵汐回到“多府”的时间,跟他昨晚计划的“天一亮,就立刻赶回来”有很大的出入,而是已然午膳用过后,烈日当头!
梵汐坐在宫里给他派的轿子上,在轿子停稳、轿帘被掀开的一刹那,梵汐觉得今天的太阳异常的刺眼,晒得他头晕目眩,不由在心里偷偷的嘀咕那个又拉他下水的逸尘的不是——
原来官复原职的不只是北冥,竟然还有他梵汐!
而他得知这件事的时候,竟然是四更天时,直接在北冥府和北冥一起接到正式的圣旨!
……其实,他本来打算再也不用进朝堂了,把每天的时间都用了陪伴在千夜的身边……他本来就不是个有大志向的人,相爱的两个人终日耳鬓厮磨,实在比在朝中跟一大群老狐狸每天斗智斗勇要舒服得多!
可再怎么要好的青梅竹马,那是私底下,无论逸尘对他多么溺爱有加,皇上终究是皇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圣旨,让他哪有反驳的余地?
结果就是——拜北冥所赐,昨晚一夜未眠;四更接旨、官复原职;才五更天,就带着两只黑眼圈去早朝,之后在御花园,逸尘大宴群臣,一方面是为北冥的平安归来设的正式的庆祝宴,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他们二人重新走马上任而庆祝,所以他不好缺席……
整个中午,耳边全是那些见风使舵的同僚们的阿谀奉承,怎奈他再怎么归心似箭也脱不了身……
可眼前奇怪的是——
府邸的门竟然大敞着!
“千夜——”
梵汐心头一紧,从轿子里几乎是蹦出来的同时,大声呼喊——
……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突然在心头发酵出来……
直到他一口气冲进同样大敞着的卧房门前——
“呦,你回来了?”
——千夜背对着他,不但没有像平日那样看到他就立刻跑到身边,将他一把圈在怀里,反倒是语调怪怪的,或者说冷冷的。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走了。”
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的梵汐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却在说话的时候,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喉咙在痉挛——明明看到千夜后抑制不住的高兴,却和刚才大起大落的心情交织在一起,眼角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湿了。
“哦?我为什么要走呢?”
——千夜没有转过身来。
他在喝茶,虽然背对着,但是这满屋的茶香却弄得难以掩盖。
“因为……因为……”梵汐一时语顿,因为自己昨夜……本来想了一夜要怎么混过千夜这一关都没想出结果,然后又被逸尘中途插了这么一杠子,到现在才又回到跟昨晚衔接的状态上,不善说谎的他立刻变得有些找不着舌头,“咦?我记得你不是讨厌香气太浓的茶吗?”
他只好试图转移话题,但是无疑失败了——
“对了,昨夜在宫里过夜了?玩得很开心吧?也不说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千夜终于转过身来,却没有像平时一样笑着抱他。
“哎?哦,哦……是啊,昨晚在宫里过的夜,和逸尘还有梵沐彻夜聊天呢。”他只好硬着头皮、顺着千夜的说法往下编,“只是临时决定得太匆忙,又喝了些酒,就忘记差人告诉你了,对不起嘛!”
论编瞎话,他哪里是千夜的对手?
只听千夜突然话锋一转,脸色也冰冷了下来——
“哦,是么?你开心就好了……但是,皇上大清早派御史来宣召的时候,问你回来了没有?我没有办法,只好让他去北冥府找你试试看……看你这身官服重新穿上……想必是找到了吧。”
“哎?不对呀!他明知道我住在北冥那里,差人跑到这里做什么?”
一根筋的梵汐脱口而出后,再想捂住自己的嘴,已经来不及了,顿时在心中大呼不妙,却早已跌进了千夜小儿科的陷阱之中。
千夜已经知道北冥活着回来了!而且连昨天在北冥府上过夜的事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傻眼了片刻之后,梵汐慌了——
“千夜,你听我说……我是怕你误会,北冥居然没有死,他回来了,我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以前我又对他……那些事你都知道的,所以我怕你误会,我们就只是叙旧而已,小时候我也经常住在他家,我们已经真的没什么了……”
怕千夜误会,怕千夜对自己失望,怕千夜再像上次一样一走了之……就像上次不惜放下所有身段,追到蓝香宫的时候一样,梵汐再一次发现,如今的他是那么害怕失去这个人!
千夜许久没有做声,连茶杯落在桌上的声音都格外刺耳……他却在这时候终于站起身来,转过身,望着他一脸焦急辩白的表情……
想起很久之前也是在蓝香宫,那时候他跟这个男人在一起还是被迫的,只因为被侵犯的时候迷迷糊糊喊出“北冥”的名字而被折断手臂的那次,梵汐怯生生的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然而,千夜的下一个动作却让他呆住了——
被千夜一把紧紧的抱在怀里,耳朵贴在这个男人的胸前……千夜的心跳声是那么急促,那么……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到里面滚烫的心脏一般!
“汐儿,对不起,不该凶你!我真的很怕你骗我,很怕你们又旧情复燃……以后有什么事,直截了当的告诉我,要对我有信心;而我,我相信你,只要你说没有……我就愿意相信你。”
千夜的声音很轻,可在梵汐听来却字字都压得他喘不过起来——那是发自内心的声音。感动和愧疚、说不上是一种怎样复杂的心情,只是不由将脸贴的更近……
他从没有想过,这个本来像火一样暴躁而霸道的男人,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可越是这样,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幕幕,梵汐的心里也是愧疚的无地自容——
千夜是如此的珍惜着他……早就从相遇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想再多抱你一会儿,好吗?我是说现在——”
——话音刚落,梵汐轻飘飘的身体已经被千夜抱在了床上……小心翼翼的,像是抱着个最宝贝的琉璃娃娃。
这不是他的风格,可是梵汐让他懂得了——什么是爱。
其实最怕失去的那个人,是他自己啊!
梵汐心里“咯噔”一下——这一幕似曾相识,在昨夜……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肮脏,虽然他昨夜在最后关头推开了北冥……
“眼睛里都是血丝,昨夜没睡好么?”
——甩了甩头,想把脑海中乱作一团的思绪都甩出去似的,梵汐捧起上方、千夜的脸,难得的没有抱怨这家伙“大白天就不合礼数、好重”什么的。
千夜别了一下脸,转回来的时候,已经把努力让他安心的笑容挂在脸上——
“恩,稍微醒了几次”
轻描淡写的回答,他不愿告诉梵汐——昨夜整整一宿,他和衣坐在刚才的桌旁,纹丝未动,直到梵汐回来。
他和北冥之间那层特殊的、不为人知的合作关系还在,所以那个男人活着的事,他根本就从一开始就清楚,就连北冥这次返京,他都没道理会收不到消息——所以,昨晚,梵汐在什么地方、去见谁……逸尘派使者来要梵汐去“议事”的时候,他就一清二楚!
他只是……强忍着想要把爱人抢回来的冲动,硬是逼着自己纹丝不动的坐在家里,等候“答案”,罢了!
在天牢的时候,茗仑所述说的那些决定和守护的方式,动摇了他自私占有的想法,拗不过梵汐的执着,意外的获得一个幸福美满的结果……可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霸占的男人。
……把选择权交还给汐儿,如果汐儿选择了那个男人……只要自己的爱人能够获得幸福……也许他没有那么高尚,能够去祝福他们,至少他还可以退居幕后,在一个即将风起云涌的乱世中、默默地守护着自己心爱的人。
他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等了一夜,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只是想法归想法,一想到自己跟北冥在梵汐的心里比起来,根本就没有胜算,他这一夜有多难过就可想而知了,再加上梵汐迟迟不归,他还以为……这个他最心爱的人,最后还是决定不要他了……
生平头一次慌乱如麻的心事,才导致梵汐进门的时候,他那份突如其来的暴躁!
“不过,现在抱着你就不会了……抱着你,我觉得好安逸。”
人一生要说多少甜腻肉麻的情话,千夜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也会落得如此地步,只是这一刻——
他的唇攀上梵汐光洁的额头,吻着怀中的人不由紧闭的双眼,希望自己那些说一辈子都嫌不够的滚烫蜜语顺着梵汐的耳朵能够传达进这个人的心里,双手在不断升级的亲昵中渐渐的不安分起来,慢慢划开心上人的衣衫前襟……
和这个人在一起就是“幸福”——当他明白了这件事,并且决定为之守护的时候,就已经赌上了他所有的一切,当然也包括舍弃理智,不顾一切的信任。
然而——
“千夜——”
破例默许了这家伙大白天的“不规矩”,可是突然感觉到上方动作戛然而止的梵汐,摸不着头脑的张开双眼——
千夜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梵汐觉得连这一幕都似曾相识——在蓝香宫,同样是被折断手臂的那次……刚才的羞涩脸庞上,顿时蒙上一层不好的预感。
果然,映入他眼帘的是千夜愤怒的双眼,不,那是满含杀气的双眼!
脸上……被什么东西沾湿了,他以为自己又莫名其妙的落泪,伸手一抹却是红色的——是血!是千夜悬在半空中的手,因为攥的太紧,力道失控的硬生生的攥出血来,滴落在他的脸上。
“千夜?”他怔怔的望着突然态度大变的男人,不安的蠕了蠕唇,“怎么了?”
梵汐承认他害怕了,害怕这样的千夜……并不是害怕再收到伤害,而是对方那种受伤的表情让他一阵揪心。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昨晚你和那个男人做了什么?”
千夜的声音透着极度的压抑,他不是那种洁癖的人,也知道爱人之间什么更重要,所以他没有去介意梵汐和茗仑之间曾经发生的事,反倒因为自己的爱人承受过那样的伤害,而更加呵护的小心翼翼!
……但是,被迫是一回事儿,通奸是另外一回事儿!
他的确是心甘情愿的按捺着自己,愿意把选择权交回梵汐自己手中,逼着自己冷静的等一个结果——但他要等得结果,绝对不是自己的爱人昨晚跟别人在一起,做尽了背叛他的事之后,还返回头来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证“什么都没发生过”,把他当傻瓜一样耍弄……别说是他千夜,这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无法忍受的耻辱!
“我们……什么都没做……只是……聊天……”
——梵汐突然遭到质问,却明显的底气不足,只能硬着头皮嘴硬。
没有做,真的没有做……他在最后关头拒绝了,虽然到了那种地步,连他自己都分不清那到底算做了没有,可他决绝了从小到大一直依赖着、爱慕着的北冥——
因为他的背后,还有千夜!
他把爱,当做了信念。
但是想到昨夜那让人脸红心跳的种种,梵汐还是不由心虚起来。
而千夜的目光则决绝的定格在他的脸上,片刻之后却站起身来,径自穿好衣衫,用冰冷的背影对着他——
“站起来,去拿镜子,仔细看看你自己拿丢人的身体,再来编瞎话吧!”
……
第一百零九章 我是你的人
这一次,千夜冷嘲的语气像个陌生人。
梵汐懵懵懂懂的低下头,顿时好像头有千斤重,僵硬的脖子怎么也无力抬起来了——
胸前一片片红红紫紫色的印迹,一直向下蔓延到大腿内侧,那是显然不是之前千夜留下的……是昨晚北冥……
我……
——梵汐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像被抽干了一样,一个字的都说不出来。
“尽管明知道你满口的谎言,我还是拼命说服自己去相信你!梵汐,我真的很想珍惜你,你说什么我就努力去信什么……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信任么?这一次……不要再来找我!再也没有第二次了——”
没有像梵汐预计中那样大发雷霆,平淡冰冷的语调带着浓浓的伤感,千夜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变得沙哑起来,听得出是气急攻心却还极力保持着冷静。
只是丢下这一句,男人整理了一下穿好的衣衫,再不看他一眼,掉头就朝外面走去。
“等一下——”
梵汐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原本疲惫不堪的半跪在床上,却突然跳下来、在千夜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的时候,猛的几个踉跄、跌跌撞撞的追上去,一把从后面紧紧的抱住对方的腰。
“千夜!别走——”
“放开我!去找你的北冥!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不是两情相悦吗?那就去……别再来招惹我!我走,我不再妨碍着你们,这不是正合你的意吗?”
千夜不肯转身,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似的,在梵汐看不到的地方,一双拳头早就攥的爆出了青筋来!
……他已经在拼命克制着心中翻腾的怒火,怕自己突然暴走再伤害了梵汐……可这个小混蛋,居然在背叛了他、选择了别的男人之后,还回来拖着拽着不让他离开……臭小子,到底还想干什么?
“我、我和北冥……昨天没有做到最后……昨天在宫里我喝醉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北冥的床上,可是最后我让他停了下来……”
——梵汐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这种恬不知耻的话,自己居然真的说出口了!
做过了和做了一半……这种事在千夜眼里,真的有区别吗?
可他除了这些……实在不知道要怎样替自己辩白,毕竟昨晚那些事的确发生过,千夜那么愿意相信他,他就更不能再欺骗对方了——喜欢、习惯了待在千夜的身边,害怕千夜丢下他再也不回来了,他想要跟这个人相依相偎一生的时间……
为此没有别的办法,他只有放下所有的自尊,说着让他自己都感到羞耻的话。
“恩?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还是你觉得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千夜没有回头,语气仍旧冷冷的。只是,身体僵在原处、迈出去一半的脚步定格在门槛上……要离开就必须甩开背后单薄的身子,可到了这个地步,他依旧不愿伤到身后的这个人。
两个人僵持不下,慢慢的感觉到背后传来的湿热和轻颤,他知道梵汐在哭,眼泪甚至浸透了他背后的衣衫。
“千夜……对不起。那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北冥回来了、北冥还活着,你知道的——遇上你之前,那个人是我全部的世界!当他向我示爱、当他碰触我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可是到了最后一刻,我想起了比那更重要的事——我是你的人!我是你的爱人!我们约定要厮守一辈子……所以我没有让他做到最后,北冥是绝对不会对我用强的,所以我们停下来了!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如果你觉得我脏了,我无话可说……”
最后一刻,苦苦哀求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梵汐,选择了慢慢的放开手……放得那么不舍得,可他必须要放开了。
“你刚才说什么?”
——被放开的前夜,居然没有立刻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我说对不起……”
“我不是说这句,你被、哎、就是那个时候,你说你想起什么?”
——千夜索性转过身,一双盛满意味不明的眸子牢牢的盯着他的彷徨无措。
“我……我想起……我是你的人……”
梵汐看他没有离开,像是抓住了一丝希望似地,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还是鼓起勇气、怯生生的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一双湿哒哒的美眸里映照的全是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影。
猛然间,只觉得身子重心一顿,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再次紧紧的被男人勾进怀中——
“别说了……不管你昨晚做过没有,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千夜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样的没原则和窝囊……一点都不像自己!
可是……
“我是你的人”——居然说出这种情话来还浑然不觉、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明知道自己喜欢他喜欢的发疯,还说这样的话……千夜觉得在那一瞬间,望着那一张一合的唇、可怜巴巴的小脸……实在太卑鄙了!
脚,像是被天底下最结实的链子困在了这里,镇死在了这个人的身边!
梵汐在脑海还是一片空白的时候,就把头窝在这个温暖可靠地胸膛上,直到这会儿才终于回过身来,水汪汪的眸子大大的瞪着,仰着小脸满眼的惊喜——
“你不走了?你不会不要我了?”
“恩……我说了,只此一次,以后你好自为之!”千夜依旧虎着脸,眼神却柔和了不少,一双精明的眸子迅速打了个转,“不过,我要惩罚你——”
话音没落,小白兔已经是今天第二次被他丢上了床——
“背对着我趴下,把腿折起来、屁股给我好好的翘起来,把腿最大限度的分开……”
——背后,千夜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下着这些色情十足的指令。
本身就已经身无寸缕的梵汐,那美好撩人的身子……再摆出这些动作了……比如那柔滑嫩白又好看的小屁股、白白的两团在眼前扭来扭曲、再比如那漂亮得像小鹿一样的双腿大大的张开、露出那个令人想入非非的小洞口……光是想想,都让人有鼻血喷薄而出的冲动……
其实,千夜早就想这样别有“风味儿”的试试看,只是最近实在宠溺得过了头,什么事只要梵汐不同意都会习惯性的不去做,俨然一个模范丈夫……这会儿提出来,梵汐一定不会反对的!
更重要的是,梵汐有时候像个过分单纯的孩子,正因为经历的太少才会常常控制不住自己,很显然是北冥为了将他占为己有故意把他变成这样!如今留下的后遗症,只好由自己慢慢来“教育”,看来果然不能只给糖吃,偶尔鞭子也是必要的!作为惩戒,稍微让他吃点苦头也好……否则像昨晚那种错,梵汐日后如果再犯,他真不敢保证自己会抓狂成什么样子!
果然,身体还没付诸行动,光是听他说的这些,梵汐那张精雕细琢的粉嫩小脸儿便涨红的就差冒烟了,可是一想到这是“惩罚”……照做的话,千夜就会把这不愉快的一页翻过去吧?
一想到还能跟这个男人像之前一样开心的在一起,梵汐一咬牙,居然真的照做了!
“放松点,真乖!”某只色狼在他身后,早就望着眼前的一派春光深深的吞着口水、两眼放着绿光,却还坏心眼儿的伸手轻轻抚摸着他平滑的后背上,僵硬的脊椎,“现在,自己把手伸进去,把里面为我扩充好?”
“哈?”
这个羞耻的姿势,让梵汐转过头的时候显得有点艰难,一双灵动的眸子蒙上一层委屈的水汽。
“怎么?不愿意?”
“不是……我、我做……”
紧抿着性感的薄唇,梵汐把他细滑的手慢慢从身子一侧别向两股之间……至少从某一点看,千夜想的也没错——至少在不懂情趣的梵汐看来,这种羞死人的惩罚, 一辈子一次就足够了。
而背后的男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纤细白嫩的手指在紧致的穴口进进出出……这个角度,他自己能探进去的并不多,更不可能摩擦到里面敏感的位置,但这样的画面却让人看的又是觉得可爱、又是心疼不已,更重要的是,千夜的心被撩拨的像有只小猫在不停的抓挠……
“可以了……”
听到来自背后的指示后,已经害羞的无法思考的梵汐,迷迷糊糊的抽回了手……他当然看不到,背后的男人已经褪去下着物,巨大的性器胀的看上去很痛苦,前端还滴出少许晶莹剔透的液体,却依旧强按着欲望,耐着性子在上面反复涂抹着厚厚的玫瑰油——
虽说是惩罚,分寸千夜当然有!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真的弄伤了眼前珍视的人!
“啊——千夜!”
这个瞬间,梵汐瞪大了眼睛,像是忘记呼吸一般,刚才紧抿的唇也张的大大的——千夜,居然毫无预兆的突然一个挺身,挤进了他的体内!
做了扩充,也备好了玫瑰油……只是这样一声不响的“偷袭”,让梵汐吓了一大跳的同时,不由自主的紧紧收缩着那个突然被侵入的地方!
“哦啊……小笨蛋,轻点,把你的男人夹断了,当心你后半辈子的‘性福’没了着落!”
千夜并没有立刻“增强攻势”,而是弯下腰,用炙热的胸膛紧紧贴着梵汐的后背,直到此时听到他口吻中的戏谑,梵汐才意识到自己被作弄了……
可是,千夜原谅了他——这个念头在心头涌动,竟让梵汐的第二个反应不是委屈得落泪,而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千夜……做吧,弄疼我也没有关系,我爱你!所以我要你!”
嘴巴张成“O”型的人,从梵汐换成了千夜……他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腼腆内秀的男人有一天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可是你说的……我也爱你!”
主动表白着心意的心上人……真美!
滚烫的吻落在梵汐后背那些星星点点的刺眼痕迹上——他要把那些全都覆盖上自己的印记!
伴随着肉体大力撞击的声音和梵汐不再隐忍的动听呻吟,迅速将房间里的情色味道渲染到了极致……梵汐热情的回应着对方的侵略,他把什么都放下了,如果这个人是千夜的话……没什么好丢脸的吧?
……
从下午做到日头落下,不知做了几次之后,千夜才发现自己“激情”的有些过头儿了——
梵汐完全没有力气去洗澡,甚至连饭都不想吃一口,却像只猫一样团在自己的身边,昏昏沉沉的眯着眼睛……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也不想擅自抱着他去洗澡打扰了他的好梦……
“汐儿,我们去打造一对首饰吧,明天请几个一流的金匠来,看看你喜欢什么?戒指或者长命锁什么的……”
望着爱人疲倦的睡颜,千夜苦笑着轻声自说自话,却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还能听到……应该有个定情信物,让梵汐走到哪里都能想起他,想起他们的诺言!
……是他的人,想起梵汐之前用那样怯生生的表情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千夜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谁知,身边的梵汐却揉了揉弥松的睡眼,张开,轻轻的瞟了他一眼——
“长命锁……那是给满月的孩子戴的!”
那眼神里分明写着——你这个没常识的白痴!
“可我……好想把你锁起来,连你被别人看一眼,我都心惊胆战,生怕你被抢走了……”
——千夜宠溺的抚着他额前被汗水浸的湿透的留海儿,这算是大变态的言论呢?还是最高境界的情话!
“呐,夜!我不想再待在朝中了!我们明天远走高飞吧……”
梵汐却破天荒的没有嘲笑他,而是淡淡的蹦出一句,却显然思考良久,并不是突发奇想——
远走高飞,对千夜而言当然是求之不得,京城本来于他而言便是块家破人亡的伤心地,而北冥回来更是会让他很快又陷在他们之前的复杂阴谋中无法抽身,最重要的是如果能跑去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也就不用担心梵汐再被北冥抢走……可是千夜之所以一直没有提,默默的陪着爱人安居在这“多府”,是因为他知道这样的选择对梵汐而言有多困难!
这里有梵汐的家,有他重要的亲人和所有的朋友……远走高飞,岂不意味着要抛弃一切,将后半生的所有都交付在自己手中?
没想到……如今,这个话题却由梵汐自己提了出来!
“你想清楚了?”
“恩,想清楚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动身——”
梵汐的声音大概因为疲惫的关系,很轻,却很坚定。
他再也不想像昨晚那样承受着左右为难的煎熬,面对北冥不能相拥、满心又都是对千夜的愧疚……那种痛苦,他真的受不了了!
既然选择了千夜,这是他的爱人,那就选择的彻底一点……也许他不够聪明,可这是他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
床上,再次陷入沉睡的美人,嘴角也渐渐漾开少许安逸的弧度。
……
只可惜,次日清晨,从朝阳洒进房间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开始,接二连三的不速之客却把他们好不容易做出的、对未来甜蜜的二人世界充满憧憬的计划……打乱成了满盘的散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