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凉薯拧了拧门把手, 打不开。
叶白把他骗到这里来，到底要干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了。
透过门底, 有若隐若现的火光出现。
紧接着白色的烟雾从门的缝隙钻入房间。
火。
着火了。
凉薯瞳孔紧缩。
冷静, 冷静下来。
先看看周围，有没有能逃走的地方。
他想滑动轮椅，发现身体仿佛被无形的绳子束缚，根本动不了。
火焰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呼啸着吞噬一切。
浓烟在空气中弥漫, 燃烧的气息使人快要窒息。
凉薯感受肺部的空气正在一点一点流出。
他本能地张开嘴，想要汲取新鲜的空气。
火舌卷起了黑烟, 迅速蔓延到他脚下。
他的瞳孔中倒映出橘红色的火焰, 然后听到了有人说：“别怕, 我会救你出去。”
那个男人的脸渐渐清晰。
他穿着白大褂，在漫天的火光中笑着安抚他。
突然间, 凉薯再一次出现在火灾中。
他像个局外人，看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在一片火海中, 他看到自己被呛的咳嗽起来。
他想让男人走。
男人却坚持背起他, 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很快就到了，你看, 出口就在前面, 我们坚持了这么久, 不能在这里放弃对吗？”
“凉薯”看向出口。
他并不像男人一样感到欣喜。
那扇代表能够活下去的门让他感到害怕。
他的声音嘶哑, 艰难地说：“你不应该回来救我。”
是他困在这里，男人才会来。
男人揉了一下他的头：“说什么傻话？你昨天不是告诉过我, 你想去看花吗？”
凉薯：“也没什么好看的。”
男人佯装气恼：“票都买好了, 不去的话，很浪费的。”
“凉薯”心想大概只有他们会在火场中谈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而不是逃命。
他淡淡地说：“不会，我有钱。”
男人无奈地摇头：“那给我吧，我看了再告诉你，它们有多好看，到时候别后悔。”
“凉薯”毫不在意：“到处都有花，有什么后悔的？”
男人失笑，继续背着他前进。
凉薯抬头，头顶的柱子咔嚓一声断裂。
它挡在两人前面。
两人躲过第一根，却来不及躲第二根。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拼命想喊出声。
可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声音。
——走，别管我！
结果没有改变，男人用自己的身躯推开第一根柱子。
接着用力把他推到门口，躲过了第二根。
但男人自己却被柱子压倒。
不等凉薯回头，楼房崩塌。
一瞬间淹没了男人的身影。
凉薯好似被重击了一下，震得头脑发晕。
他眼中涌上泪水，模糊了视线。
看着那片火光，他伸出手声嘶力竭地大喊：“不要——”
他想过去，有人从后面抱住他。
一个抱不住，又来第二个。
直到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颁奖典礼一结束，闵傅就给凉薯打去电话。
打了很久没有人接。
担心他的告白吓到凉薯，连忙开车往回赶。
回到家里，家里没有人。
难道凉薯收拾东西跑了？
他打开衣柜，见凉薯的衣服还在，松了一口气。
去哪儿呢？
闵傅在家等了半小时。
不对劲，凉薯习惯宅在家，不可能出去这么久。
他焦急地出去寻找。
这边方乐寒和一群投资商吃完饭，打算回家。
听到远处传来消防车的声音。
有地方失火了。
他看了一眼，没有太在意。
“这么大的火，会烧死人吧？”
“不是说只给他一点教训吗？怎么放起火呢？你说那个人会不会被烧死？”
“我哪儿知道他这么疯？”
“完了，那个人是个残废，肯定跑不出来。”
方乐寒脚步一顿，走到说话的两人身边，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领抵在树上：“你说什么？”
那人举起手，表情慌张：“我什么都没说。”
方乐寒没有耐心，用力掐住那人的脖子：“你说里面有个腿不好的人？”
那人脖子的脸瞬间红了。
自觉告诉他，假如自己不说实话，这人会真的掐死他。
今天到底怎么了？
遇到一个疯子不够，又来一个？
另外一个人见状要跑。
方乐寒一脚踹在那人的腿上，那人直接来了一个狗啃泥。
他踩在那人的后背上，逼问树上那个：“说清楚。”
那人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方乐寒松了点力道。
那人不敢反抗，开口说酒店那边有个残废被困住了。
是一个脸毁容的人干的，和他们没关系。
方乐寒不确定那人是不是凉薯。
但他听到和凉薯相似的人就等不了，迈开腿往酒店奔去。
到了酒店，火已经大到完全进不去了。
方乐寒四处张望，看到一条破毯子，立马捡起来。
然后拿到水龙头下面打湿，披在身上朝里面冲。
旁边的人根本来不及拉住。
“凉薯，凉薯，醒醒。”
凉薯听到了方乐寒的声音。
他睁开眼，方乐寒真的站在他面前。
只是额前的头发烧焦了，脸上也被火熏黑。
“你怎么来了？”
方乐寒咧嘴笑得粲然：“来接你回家。”
凉薯急忙推攘他：“不，你快走。”
别救他，救他的人会死。
他情绪激动，不管不顾地推方乐寒。
希望能把方乐寒推走。
方乐寒抓住他的手：“别激动，别激动，我们一起走。”
一起两个字再次刺激到凉薯：“你先走，我自己会出来，我可以的。”
他不是有系统吗？他可以换道具。
方乐寒不知道凉薯怎么了？
这还是头一次见凉薯这么着急，这么慌张。
仿佛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让他离开的原因，是不想再碰到第二次。
他会扔下凉薯一个人离开吗？当然不可能。
要走，也要带凉薯一起走。
外面的火焰太大了。
方乐寒拉下身上的湿毯子盖在凉薯身上，然后抱起他。
凉薯：【有没有可以保护方乐寒的道具？】
系统查看道具，小心翼翼地说：【宿主，方乐寒不算一个人，无法对他使用道具。】
凉薯失控地大吼：【他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怎么不算人？】
系统解释：【宿主，正确来说他属于闵傅的一部分。】
凉薯捂住头。
又来了，他又害了一个人。
他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
方乐寒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凉薯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
看着凉薯微微肿起的脸，他心疼死了。
“有话好好说，别对自己动手。”
这一巴掌的威力打得凉薯恢复了几分理智。
他努力抑制住恐慌：【我呢？我能换什么？】
系统迅速寻找：【宿主，目前只有站起来和减少疼痛的道具可以用。】
凉薯：【都换。】
系统：【宿主，马上就要到九点，你可以站起来了，确定还要换吗？】
凉薯：【换。】
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两瓶药水。
不等他喝，方乐寒抱着他往旁边躲去。
药水在躲避的过程中摔到地上，顺着地板滚到了有火的地方。
凉薯看看门，再看看药水。
如果回去捡药水，他们有可能出不去。
方乐寒空手抓住炙热的门把手。
碰触的刹那，钻心地疼痛涌入四肢百骸。
他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强忍着疼痛拉开被柱子挡住的门。
凉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他慌张地要从方乐寒身上下来。
方乐寒抱紧他：“别动，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抱着他，他好像生出了无限地勇气。
可以无视火焰，无视痛苦，只为了将他带出去。
凉薯眼睁睁看着火舌舔舐方乐寒的衣服和皮肤。
别再当一个废物了。
别再当一个累赘了。
你还想害死多少人？
凉薯痛苦地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他的腿渐渐有了知觉。
他迫不及待要跳下来。
突然，一个烧焦的柜子倒了下来。
方乐寒用后背抵住掉下来的柜子。
到了这时候，他还不忘用手臂紧紧护住凉薯。
生怕掉下来的火星子会撩到凉薯。
凉薯的眼珠子浸透了泪，啪嗒嗒往下掉。
他又自责又心疼：“你放下我，我可以自己走。”
方乐寒自然是不信的。
他深吸一口气，尽可能让语气正常些：“别哭了，哭的我心疼。”
凉薯抹掉眼泪，“我真的可以走。”当着方乐寒的面抬了几下腿。
方乐寒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他的腿，眼神倏然一亮：“真的，真的能动了？”
他此刻开心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凉薯从没见过方乐寒高兴成这样。
眼中好似泛着星星点点的光，既耀眼又璀璨。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方乐寒不停地说着，心中的愧疚终于少了那么一点点。
要是换个地方，他可能会抱着凉薯转几圈来庆祝。
现在不是时候。
他看看周围：“我放不了，这里没地能让你落脚。”
凉薯环视四周，到处都是火。
他急切地寻找能出去的地方。
可惜，上天没有站在他们这一边。
火焰已经向着他们快速逼近。
方乐寒迅速做了一个决定。
他抬起凉薯，低头在凉薯的眼睛亲了一下，动作温柔到令人快要落泪。
“对不起，我曾经对你那么糟糕。”
“对不起，我让你“死”过一次。”
“对不起，我让你失去了双腿。”
凉薯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方乐寒抱着他撞开旁边的窗户。
用身体作为避开火焰的工具，尽全力把他送到窗外。
他仓皇地回头。
听见方乐寒说：“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别忘记我……”
轰隆——
房子轰然倒塌。
凉薯仿徨无措，语无伦次地大喊：“方乐寒！”
他慌乱地要冲进去，一头撞进了谁的怀抱。
闵傅抱住他，着急地问：“有没有哪里受伤？”
凉薯攥紧闵傅的衣服，抬起头，泣不成声地央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第一百零一章
闵傅还没有见过凉薯这么失态的模样。
他捧住凉薯的脸, 柔声安抚：“别急，慢慢说，我在这里, 你让我救谁？”
凉薯哽咽着, 语无伦次地说：“方、方乐寒，他在里面，他救了我，他……你救救他, 救救他好不好？”
他看着闵傅，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不断乞求闵傅, 直到视线逐渐模糊, 晕了过去。
“凉薯！”闵傅顿时心一慌, 颤抖着抱起凉薯往救护车的方向跑去。
*
“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别忘记我……”
方乐寒满脸血污，站在火海中, 笑着和他告白。
凉薯伸出手, 想抓住方乐寒。
方乐寒却后退一步，被燃起的火焰吞噬全身。
他的身体被禁锢在原地, 只能眼睁睁看着方乐寒一点点消失。
不, 不要！
凉薯用尽全力, 双腿却像灌满了铅, 无法挪动分毫。
他的指尖拼命要去触碰那道还未散去的火焰。
不能再被困住了，这样救不了方乐寒。
他一定要摆脱它们。
突然, 他的腿竟然能动了。
他迫不及待向前。
眼前的火焰迅速蔓延开, 幻化成了那间起火的酒店。
方乐寒站在火海中，火焰攀附着他的头发和脸。
他神色悲伤地说：“凉薯, 别忘记我……”
这次，凉薯没有退缩。
他毅然决然地向着方乐寒前进，每迈一步都异常沉重。
可渐渐的，他的脚步越来越快。
最后，冲破了无形的枷锁，来到方乐寒面前。
“我不会忘了你。”
方乐寒低头，在他的眼睛上落下一个极其温柔的吻：“真好，那我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不！”
凉薯猛然睁开眼。
他的手伸在半空，什么也没抓到。
闵傅见他醒了，立马起身去找医生。
等医生来了，他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凉薯。
他的手在抖，心也在抖。
根本没办法控制那份恐惧。
医生检查一番：“没什么大问题，醒过来就好了。”
闵傅这才坐到床边，握住凉薯的手。
他眼眶猩红，透着强烈的不安。
喉咙像堵了什么东西，好半天才开口：“凉薯？”
凉薯的眼睛动了一下。
他看向闵傅，眼底带着一丝微弱的光。
“方乐寒呢？”
闵傅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剜了一下，刺痛飞速蔓延至全身。
他知道自己一旦回答，凉薯眼中的光会彻底熄灭。
“好好养伤，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他别过头，起身离开病房。
正好阿和买完东西回来。
二哥的表情怎么这样？和一年前一样。
他大惊，难道凉总出了意外？
赶紧跑回病房，凉总还躺在病床上，甚至睁开了眼睛。
这不是好事吗？
二哥在这儿守了几天，每天都期盼凉总能醒。
阿和放下手中的东西，庆幸：“凉总，你终于醒了，再不醒，二哥又要抱着你哭了。”
凉薯的思维变得很缓慢。
一句话，他要在脑海中思考几分钟才能分辨到底是什么意思。
“哭？”
阿和叹气：“你死，啊呸呸呸，你出车祸后，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二哥也是。”
当时所有人都说凉总死了。
现在活着出现，他还以为是鬼。
他摆好饭菜，接着说：“后来过了一周，二哥说他暂时不拍戏了，需要休息。”
“一开始我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直到后来我去给二哥送东西，看到二哥抱着你的照片失声痛哭。”
回想起那个时候，阿和就觉得难受。
他从没看过二哥那样哭过。
哭得那么伤心，那么绝望。
跪在地上，怀里紧紧抱住凉薯的照片，捂住自己的脸，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哽咽着，就像野兽失去伴侣后的悲鸣。
就是在那一天，阿和明白了凉总对二哥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重要到成了心口上的一块伤。
缠绵难愈。
说到伤心处，阿和抹了抹眼泪：“他不吃不喝，也不见人，就在那栋别墅里守着，可能在等凉总你回来。”
他停下动作：“但是第二天，二哥又好了，他开始拼命工作，甚至超负荷的工作，我想他大概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逃避。”
表面上二哥没事了。
但从凉总“去世”后，二哥一直沉湎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
“凉总，我知道方导演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
阿和转过身，脸上全是泪：“你不要和二哥一样，好不好？如果你再出事，二哥怎么办？”
系统也上线哭得厉害：【宿主，你还好吗？你千万不要死啊。】
凉薯看到病房门口有个人。
那人靠在墙边，只露出一小节衣角。
他知道，那是闵傅。
“进来吧。”
闵傅身形一顿，缓缓走到病床前。
凉薯注意到闵傅眼中因为没休息好出现的红血丝，衣服也是之前那套。
一看就守了他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他费力地抬起手。
闵傅连忙跪到床边握紧，轻声询问：“怎么了？”
凉薯没由来的一阵心酸。
他以为自己会麻木，没想到听到阿和讲诉的，会这么难受。
“对不起。”
听到这句话，闵傅明显一愣。
几天来的担心和后怕让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闭上眼睛，眼睫止不住地颤抖：“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凉薯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对闵傅来说有多么的残忍。
他失去过，体会过。
闵傅也失去过，体会过。
难道他还要再让闵傅体会一次吗？
他本来就在自我的地狱中挣扎，为什么要拉另一个人下来？
“我们去看花吧。”
闵傅睁开眼，“嗯。”在凉薯的手腕处，虔诚地亲吻了一下。
……
再次来到玫瑰园，凉薯的心境完全不同。
他感受不到微风的吹拂，嗅不到玫瑰的香气。
那些娇艳的红玫瑰，在他眼中失去了色彩。
闵傅又摘了玫瑰送给他。
只不过这次不是四十枝，而是八十。
“太多了。”
凉薯试着正常一点。
但他总是打不起精神，尽管他很努力了。
闵傅笑了笑：“不多。”
凉薯只能抱着玫瑰，和闵傅一起来到休息的地方。
闵傅拿起几张不同颜色的包花纸，问：“你喜欢哪张？”
凉薯的视线在粉色上停留一瞬，接着选了蓝色的。
闵傅没有多说什么。
他拿起剪刀，修剪玫瑰。
不一会儿，一束漂亮的玫瑰花就包好了。
剩下的玫瑰不包吗？
凉薯看着闵傅出了神，直到闵傅把玫瑰花放到他的手里。
闵傅的笑容恬淡柔和，眸中闪着柔润的水光：“虽然现在不是个好时机，不过别忘了给我答复。”
答复？
什么答复？
凉薯反应过来，闵傅当着几千万观众的面，和他告白了。
闵傅：“没关系，可以晚上再给我。”
凉薯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暂时没有心思谈论这些。
触及闵傅那双温和的眼眸，拒绝的话一时竟有些说不出口。
等晚上，晚上再说吧。
到了晚上七点，凉薯睁开眼。
他最近总是感到困乏，动不动就想睡觉。
看了看床上，闵傅不在。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小卡片。
拿过来一看，上面画着一条路线图，还有最终的目的地。
外面的天没完全黑。
凉薯爬上轮椅，按照卡片上的路线来到玫瑰园的入口。
刚滑没多远，头顶的灯亮了。
再滑了一段距离，又亮了一盏。
等他到达玫瑰园的中心，回头看，那些灯围成了一颗巨大的爱心。
配合着火红的玫瑰，既浪漫又梦幻。
凉薯还是没看到闵傅的人。
他等了一会儿，有人抱着一束玫瑰朝他走来。
那人站在暗处，一步一步靠近。
随着越来越近，他也从黑暗走向了光明。
“我应该和你告过白了，你会接受吗？”
凉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他猛地睁大眼睛，盯着那人的身影，眼睛眨都不敢眨。
那人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渐渐清晰。
他还是穿着上午那身衣服，可一双眼睛却是宛如钻石般璀璨的灰蓝色。
凉薯不可置信地抓紧轮椅。
那人眉梢微挑，语气吊儿郎当：“怎么傻了？太想我了？”
下一刻，他神色慌张地蹲到凉薯面前：“哭什么？我不是回来了吗？”
方乐寒后悔死了。
还说回来耍耍帅，让凉薯选他。
凉薯紧盯着他的脸。
担心是假的，抬起手又摸又捏。
捏的方乐寒疼得直叫。
方乐寒不敢拍掉凉薯的手，更何况凉薯还哭了。
他只好边让凉薯捏，边给凉薯擦眼泪：“别哭了，我心疼死了。”
同样的脸，同样的语调。
凉薯确定方乐寒是真的。
他忍不住趴在方乐寒的肩上大哭：“我以为你死了，我好难过……”
方乐寒连忙抱住他，轻拍他的后背安抚：“没死，没死，我回来了，别难过。”
人活过来，凉薯的理智也回归几分。
他吸了吸鼻子：“你怎么没死？”
方乐寒有点懵：“……”
什么意思？这到底是希望他死还是希望他不要死？
连日来压在凉薯心中的那块石头骤然消失了。
他重新感受到了微风，嗅到了玫瑰的馨香。
原来这么浓郁。
方乐寒见他不哭了，干脆抱着他的腰，好好感受他的温度和气息。
好久没见凉薯，他好想凉薯。
凉薯任由他抱着。
神经绷得太紧，一时松懈，他全身发软，没有力气。
“我就说闵傅为什么留了四十枝玫瑰不包。”
原来是留给方乐寒的。
方乐寒蹭蹭他的脸：“反正我们现在共用一个身体，他采就是我采，不过告白的事，不能让他代替，他是他，我是我。”
凉薯被蹭得太痒，忍不住推开方乐寒：“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方乐寒哪能让他得逞，硬要黏在他身上。
“是也不是，但有一点不会改变，就是我们对你的爱。”
“它只是从一倍变成了双倍。”

第一百零二章
听到方乐寒的话, 凉薯微怔：“你知道感情不能勉强。”
方乐寒看着凉薯身后的红玫瑰，红得似血。
倒映在瞳孔中，也像染上了血色。
他箍紧凉薯的腰：“为什么不能？你当初对我强取豪夺, 到最后我还不是一样喜欢你, 等时间久一点，你也会喜欢我。”
怎么觉得好有道理？
凉薯甩甩头，千万别被带歪了：“我现在知道那样是错的。”
方乐寒垂眸，轻声问：“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凉薯迟疑了。
方乐寒勾起唇角：“没事, 我可以等你的喜欢多一点，再和你告白。”
没有立刻拒绝, 不就代表凉薯动心了？
【幸福值增加百分之20。】
脑海中的提示告诉凉薯, 方乐寒觉得现在很幸福。
“你给我时间想想。”
感情这种事要谨慎。
他不能因为愧对方乐寒就答应方乐寒。
所以需要时间思考, 到底喜不喜欢他们。
方乐寒抱着他轻快地摇了摇，撒娇一样：“嗯, 不急，你慢慢想。”
这动作, 凉薯想起了闵傅。
他推了推方乐寒的肩, 示意他放开。
方乐寒稍微松开些，但手臂依然环在凉薯的腰上：“怎么了？”
“你的脸, 是闵傅的。”
提到这个, 方乐寒一脸不爽：“我长得更帅。”
凉薯不太适应。
除了眼睛的颜色不同, 这张脸就是闵傅。
闵傅的脸, 方乐寒的语气，他好容易混乱。
不过, 不得不说闵傅的脸真的优秀。
瞳孔换了颜色, 反而更深邃了。
方乐寒不满地扬起眉眼：“别太区别对待。”
凉薯咳嗽两声，假装自己没有看入迷：“你们现在到底怎么回事？”
方乐寒解释：“我们的记忆互通, 白天是他，晚上是我，如果需要转换角色，也可以随时转换。”
他重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记住了，灰蓝色的是我。”
凉薯感觉自己要消化消化。
方乐寒忽然想到了什么，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某些时候，我们也可以给你双倍的快乐。”
凉薯：“？”
听不懂。
方乐寒知道凉薯听不懂。
他捏捏凉薯的腿：“你不是说可以站起来了吗？”
凉薯：“白天可以做站一会儿，晚上只能站半个小时左右。”
说起来，他在火场中换了道具，用了多少积分？
他当时太慌了，根本没注意。
系统哭着上线：【宿主，你终于活过来了，我好担心你，呜呜。】
凉薯：【我就没死过。】
系统擦擦眼泪：【宿主，你一共花了50点积分。】
凉薯嘴唇颤抖：【你说的多少？】
系统：【50。】
凉薯捂住胸口：【我还有多少？】
系统看看面板：【20。】
凉薯顿时生无可恋。
他辛辛苦苦做任务，攒了那么多积分，结果一下就没了。
本来打算换点有用的道具，这下可好，只剩20。
方乐寒摸摸他的脸，担心地问：“不舒服吗？脸都白了。”
凉薯摇头。
方乐寒不太放心。
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
直接抱起他回到房间。
凉薯一碰到床就躺在上面不动了。
他要用几分钟来治愈受伤的心。
方乐寒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差点就要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凉薯及时拉住他的手，拍拍身边的位置：“我没事，上来睡觉。”
方乐寒仔细打量凉薯的脸，脸色的确比在外面好。
他跳到床上，睡到凉薯身边。
然后侧躺，盯着凉薯看。
那视线太过炙热，令凉薯无法忽视。
他目不斜视，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方乐寒看了他一会儿，去牵他的手：“叶白进监狱了。”
凉薯没出声。
他没想到叶白这么疯狂，会直接放火。
方乐寒一提到叶白的名字，脸上瞬间阴云密布。
恨不得再狠狠折磨叶白一次。
如果他没去火场，凉薯会不会再次“离开”？
他心底一慌，张开手指，蹭进凉薯的指缝，和凉薯十指相扣。
仿佛这样抓紧一点，才没有那么恐慌。
“这次他不会再出来了。”
凉薯安抚性地拍拍方乐寒的手背。
他能感觉到方乐寒身上散发的冷冽气息，好似沾上一点，就会被冻伤。
“嗯。”
听说那个结婚的男人，因为被爆出来和叶白厮混，妻离子散。
偏偏那个男人的事业都是靠女方的家里。
离婚后，男人的事业一落千丈。
他不甘心，就埋伏在叶白回家的路上，用硫酸毁了叶白的容。
不仅是他，还有其他男人也是。
在暗地里打压叶白。
最后叶白走投无路，才想跟他玉石俱焚。
方乐寒一改方才的阴鸷，心情愉悦地问：“不说他了，明天我们去约会好不好？”
“我还没答应你。”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练习。”
“……”
……
半个月后，凉薯瘫在沙发上看狗血剧。
闵傅回到家，见他又躺在沙发上，径直走向卧室。
凉薯的集中在狗血剧上，没有发现闵傅。
等闵傅抱着一堆零食出来，他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去抓闵傅的手。
“手下留情。”
他能走这件事闵傅似乎没有太大的反应，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了。
闵傅从零食里拿出一小袋饼干：“只能吃这一个。”
凉薯：“……”
过分了。
没有零食他怎么活？
事关凉薯的身体健康，闵傅相当冷酷。
把零食全送给阿和。
阿和：这是什么天降惊喜？
快，全抱好了。
晚一步凉总就要抢了。
凉薯一脸不可置信，看闵傅的眼神就像看薄情的负心汉。
“你拿我的东西送给别人？”
不是，给他留一袋大的也行。
闵傅无奈：“我给你做了晚餐，记得吃，今晚我会晚点回来，知道吗？”
凉薯表面答应：“我知道了。”
走走走，赶紧走。
走了他好偷偷买新的零食。
闵傅望着他，站在门口不动。
凉薯：？
闵傅走过来，将凉薯揽入怀中。
他深吸几口属于凉薯的气息，给自己补充能量。
用来和那群心怀叵测的人虚与委蛇。
凉薯不知道第几次重复：“我还没答应你。”
没答应怎么能随便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闵傅嘴角上扬：“嗯，先练习练习。”
这一刻，凉薯又分辨不清他是闵傅还是方乐寒了。
不过，他在逐渐适应。
闵傅说晚点回来，凉薯等到凌晨都没等到人。
给阿和打电话。
阿和说闵傅给他发短信，说去一个地方，然后很久都没出来。
“去了多久？”
“有半个小时吧。”
凉薯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拿起钥匙，给闵傅打电话。
半天没人接。
不对劲。
不说别的，只要是他的电话，闵傅从来都是滴一声就接。
到了闵傅参加饭局的地方，凉薯直奔闵傅所在的包厢。
推门进去，里面空无一人。
无意间看到地上掉了一个熟悉的手工编织挂绳，是他在节目中编织的那个。
凉薯更加确定闵傅出事了。
这条挂绳闵傅非常爱惜，不可能扔掉。
而且它曾经掉过一次，闵傅因此还用了特殊的系法。
他捡起来，挂绳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
上面的接口都损坏了。
【闵傅在哪儿？】
系统：【宿主，换取闵傅在哪儿需要十五点积分，换了就只剩下五点了。】
凉薯：【换。】
积分没了可以再赚，闵傅没了就真的没了。
系统：【宿主，闵傅在某某酒店。】
凉薯：【酒店？】
怎么在酒店？
难道有人打闵傅的注意，把闵傅给弄过去了？
系统：【叮咚，宿主猜对了，带闵傅走的人是那个打压过闵傅的人。】
大意了。
凉薯以为有了“方乐寒”的保护，闵傅就不会有危险。
结果还有一个藏在背后的人。
他收好挂绳，出门打了一辆车。
来到某某酒店，按下十一层的电梯按钮。
叮咚——
电梯门打开。
十一层的走廊上站着很多身材高大，穿着黑西服的男人。
看起来像在把守这里。
凉薯刚要出电梯，黑衣人伸手拦住他。
“这里被我们老板包了，请你离开。”
系统急忙上线：【宿主，快上，那个老男人就要对闵傅下手了。】
凉薯扬起下巴，手偷偷握成拳：“如果我硬要进去了？”
黑衣人：“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们伸手就要来抓人。
结果凉薯一个后退，躲过了。
后面的黑衣人见状，纷纷迎上来挥动拳头。
凉薯冷笑一声，一拳打在黑衣人的脸上……
十分钟后，走廊上躺了一地的黑衣人。
凉薯扶着墙不停喘气。
他这身体，打是能打，就是体力跟不上。
一个反应慢了，手臂被偷袭的黑衣人划了一刀。
他转身就是一脚。
踢在黑衣人的肚子上，让黑衣人连连后退。
凉薯：【5点积分能买什么？】
系统：【一把能削铁如泥的迷你小刀。】
凉薯：【……多小？】
系统：【加上外壳，总共五厘米。】
凉薯：还不如拳头。
又过了几分钟，他摇摇晃晃来到房门口。
意外的是，门是开的。
他推开门，房间的地板铺了一地的玫瑰花瓣。
沿着花瓣向前，是一张圆形的大床。
床单上同样撒了很多玫瑰花瓣。
闵傅呢？
老男人呢？
他找遍了所有的地方，连人的影子都没有。
系统：【宿主，他们上天台了。】
凉薯深吸一口气：【老男人玩得这么野？】
系统：【……宿主，你快去救人。】
凉薯又扶着墙，缓慢地坐上电梯，爬上天台。
“你别过来！”
一上去，就看到中年男人用刀抵在闵傅的脖子上。
凉薯扶在墙上，虚弱地说：“别激动，我不过来。”
中年男人看他脸色苍白，说话气息虚弱，立马不害怕了。
他指着凉薯，嚣张地说：“你过来。”

第一百零三章
凉薯举起手, 慢慢靠近。
闵傅被绑住双手，身上又被下了让身体无力的药。
现在药性还在，他需要时间等药性减弱。
看到凉薯过来, 无力地喊：“别过来！”
凉薯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等快走到老男人这边, 老男人突然让他跪下。
“……”
凉薯没有说什么，弯下膝盖的同时，偷偷捡起地上的小石头。
闵傅：“别……”
他咬破舌尖，用痛苦来提升身体的感知。
老男人见状用刀划破闵傅的脖子。
划破后他一脸惋惜, 痴迷地想去摸闵傅那张完美无缺的脸。
被闵傅侧过脸，厌恶地躲过。
他顿时怒火中烧, 给了闵傅一拳。
看到闵傅痛苦地喘息, 他心中的愤怒才缓解几分。
就是这张脸, 他觊觎很久了。
在颁奖典礼那一晚的直播，闵傅再一次惊艳亮相。
他恨不得马上把闵傅抓过来享用。
可惜他没找到机会。
不仅如此, 闵傅的别墅还藏了一个男人。
他为了得到闵傅花了这么多心思，怎么可能让别人捷足先登？
所以他带人绑架闵傅, 还给闵傅下药。
结果眼前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找过来了, 还打伤了他那么多人。
他见识过凉薯的战斗力，知道跑不掉。
跑不掉, 他就带闵傅一起死！
他得不到的, 别人也别想得到。
凉薯窥探到老男人眼中的狠厉。
他跪地的瞬间, 扔去一颗石头打在老男人的手臂上。
老男人手腕一痛, 松开了手中的刀。
刀掉在地上，凉薯看准时机, 用脚踢飞。
这时, 闵傅也恢复一些力气。
直接给了老男人一手肘。
打得老男人弯腰捂住肚子，冷汗直流。
眼看自己没有胜算, 老男人再次被激怒。
他面目狰狞地扑过来抱住闵傅，接着带闵傅一起翻过围栏，掉了下去。
凉薯拖着疲惫的身体，也慌忙地扑过去。
他趴在围栏上，在闵傅即将掉下去时，惊险地用手抓住他。
和闵傅一起掉下去的老男人就没这么幸运。
他在空中挥舞着双手，尝试抓住什么。
可最终脸上带着恐惧和不甘摔到地面。
凉薯拼死抓紧闵傅的手腕。
一只手力气不够就用两只。
突然，身后有人怨恨地冲过来，“去死吧！”重重地推了凉薯一把。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缓慢。
凉薯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一起拍节目的红衣男生。
红衣男生快意地看着他从天台上掉下去，并诅咒他去死。
眼前的画面恢复正常。
凉薯看到闵傅脸色骤变。
几乎是惊慌失措地解下手腕上的链子，甩下来缠住他的手腕。
他不知道普通人动作能不能快成这样。
就算能快，再用链子缠住他的手腕这点，也够令人吃惊的。
闵傅扯住链子：“抓紧了！”
凉薯抬头，红衣男生已经不见了。
大概以为他必死无疑，匆忙地逃走了。
“凉薯，一定别松手知道吗？”
闵傅紧紧拽住链子，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凉薯注意到闵傅的手很快被链子勒出了血。
血顺着链子滑落，还滴到了他的脸上。
温热的，透着浓浓的腥甜。
看闵傅那样惊恐，他笑着问：“你的手链好厉害，还可以用来救人，它不会断吗？”
闵傅的精神始终紧绷。
他做不到像凉薯那样。
下面挂着的是他喜欢的人，并且随时都有危险，他不敢有一丁点的放松。
“不会，我用了特殊的材质。”
他此刻庆幸自己打造了它，虽然它本来的用途不是为了救人。
凉薯的手腕有点疼了。
他还没勒出血就这么难受，完全不敢想象闵傅的情况有多糟糕。
一定比他还要疼上千倍万倍。
“一条手链还用特殊的材质？”
他得和闵傅多说话，这样闵傅的注意力才能分散些。
闵傅满心满眼都是凉薯，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伤。
救援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来。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一些难以承受的后果。
也许在那些后果发生前，他可以多和凉薯说说话。
说说那些他不敢说的，又想诉说的。
“嗯，怕一般的材质容易断，不好锁住人。”
凉薯听到锁住人三个字，警觉起来。
他听错了吗？
闵傅要用这条链子锁住人？
等等，闵傅和他告过白。
他能不能自恋的想，闵傅要锁的人是他？
“你想的没错。”
或许是压抑太久，又或许冥冥中感觉到什么。
闵傅彻底抛弃了温柔的皮囊，露出那些藏在深处的肮脏想法。
他知道自己的爱很病态。
它们贪婪，扭曲，疯狂，无法尽情地展现在凉薯面前。
只能小心翼翼地隐忍和克制，展示恰到好处的“喜欢”。
他专注又偏执地凝视着凉薯，一字一句地说：“我、想、囚、禁、你。”
凉薯吓得不轻。
不是，好端端的，囚禁他干什么？
他压下心底的恐惧：“我又不跑，你囚禁我干什么？”
闵傅摇头：“我做过一个梦，好像是在一片漂亮的沙滩上，夜空中的星星很多，远处还有人载歌载舞……”
凉薯的大脑忽然空白了一瞬。
这个情景，听着好耳熟。
难道……
他满脸不可置信，专注地去听闵傅接下来的话。
“我和你走在沙滩上，你说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闵傅停顿片刻，才继续说：“然后你不见了，我找不到你，到处都找不到……”
说到这里，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梦里的痛苦似乎再次传递到他的身上。
他攥紧手中的链子：“我想制造出一条永远不可能断裂的锁链，用来锁住你，这样你就不会消失，我也不会失去你。”
凉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来神来，闵傅突然轻声说：“我试过了。”
他本能地问：“什么？”
“用正常的方式来爱你。”
闵傅的眼底透出些许地无奈：“但不行，一想到你会离开，我就失控了。”
“我满脑子想的都是用什么方法才能留下你，囚禁可能是所有的方法中最有效的。”
眼看闵傅越说越夸张，凉薯赶紧制止：“别这样，不用囚禁，我这个人本来就不怎么出门，囚禁就是多此一举。”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有时候看闵傅很熟悉了。
粉色，玩具熊，还有这熟悉的链子。
这不就是唐昭曦吗？
为什么上一个小世界的人会和这个世界有联系？
【系统，他和唐昭曦有什么关系？】
系统信誓旦旦地说：【宿主，他们在不同的小说世界，而小说在同一时间线上，他们不可能有关系。】
凉薯对系统的话抱着怀疑的态度。
之前还说小说世界正常。
主角都分裂了，这是正常的样子吗？
闵傅失笑：“嗯，你说的有道理。”
又有血滴到凉薯的脸上，甚至是衣服上。
他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松开链子吧。”
闵傅笑容陡然收敛，“不可能。”语气透着不容反驳的力度。
凉薯没办法。
他在这里死不会真的死，闵傅死了就不一定。
况且他以后还可以赚取积分，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他们在这里吊了很长时间。
闵傅再不松手，链子迟早会伤到他的骨头。
凉薯不能说出有关系统的事，就换成能说出口的：“你说你梦到了我对吗？我也梦到过你，也是在那个沙滩上，我是不是说欠你五十年？”
闵傅没想过凉薯也会梦到，而且还有五十年。
那是他没说出口的。
凉薯弯起嘴角：“有机会的话，我会还。”
闵傅猛然看向他。
是真的。
梦里凉薯的确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凉薯：“那肯定是我们的前世，既然我们上一世能见，这一世能见，下一世肯定也能见对吗？”
闵傅意识到凉薯想干什么，他再次拽紧链子，恳求：“不要这样做。”
他不想再承受一次，会彻底疯掉的。
凉薯表情变得坚定：“如果下辈子我们还能再见，我会试着和你谈一场恋爱。”
闵傅眼睫微颤：“你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凉薯所谓的前世今生，他竟然真的开始期待起下辈子。
凉薯加大音量，朝闵傅喊：“我说，我们在下一世谈恋爱！”
【叮——幸福值到达百分之百。】
闵傅的眼泪无意识地夺眶而出。
他仿佛等这句话等了很久。
心中的空虚也被填补了一块，变得比之前充盈。
凉薯：【给我换那把削铁如泥的迷你小刀。】
系统：【道具已发放。】
走之前，凉薯想给闵傅留个好印象。
想想自己满脸的血，还摔下去，恐怕留下的是噩梦。
他再次抬头，“我在下一世等你。”说完毫不犹豫地割断链子，掉落下去。
【即将跳转下一个世界。】
闵傅眼睁睁看着凉薯掉下去，彻底疯了。
他捂住头，脑海中再次出现梦中的画面。
这次梦里的所有事情都串联起来，包括凉薯是怎么消失的。
他们的确有上一世。
那一世他没留住凉薯，于是那些不甘和执念带到了这一世。
而这一世，他依然没留住凉薯。
但他得到了凉薯许下的未来。
闵傅阖上眼。
半响，再次睁开。
眸底的那些痛苦转化成对未来的期望。
“别骗我。”
否则，他一直努力遏制的那些情绪，会冲破枷锁，以势不可挡之势将凉薯彻底吞噬。
闵傅倏地松了手。
他的身体急速向下掉去。
阿和接到消息匆忙地赶到现场。
他看到了二哥从天台摔下来。
掉到半空又骤然停下，渐渐化成金色的粉末，向上漂浮，最后消失殆尽。
他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
再一看，那里什么都没有。
【叮——碎片一已回收。】
【叮——碎片二已回收。】

第一百零四章 天真可爱的人鱼？
在幽深暗蓝的海底, 一条摇曳着鱼尾的深水鱼穿过珊瑚，游向海的深处。
它很快被声音惊动，迅速窜进五彩斑斓的珊瑚丛中。
“听说墨尔安又跑去找人类了。”
说话的东西上身酷似人类, 腰部以下却是一条一米多长的黄色鱼尾。
鱼尾上的鱼鳍有些透明, 在水中漂浮着，偶尔摆动一下，扫开缠上来的海藻。
“去了也好，不去遭殃的就是我们。”
另外一条头上戴着淡黄色的海星, 趴在珊瑚丛中寻找新的装饰品。
它要在绿色的鱼尾上装饰漂亮的珍珠。
都怪墨尔安，海底现在想找个漂亮的装饰品都找不到。
黄色的人鱼想到墨尔安有些后怕：“最近吃的东西也少了, 我们要换个地方去捕猎吗？”
绿色的人鱼拨弄着珊瑚, 从里面窜出一条细长的小鱼。
他看准时机, 张嘴咬住。
尖锐的牙齿咀嚼几下，将鱼吞入腹中。
“换地方？现在到处都有人来抓我们, 我可不敢离开深海。”
黄色人鱼叹气：“我们到底能去哪儿呢？”
突然，绿色人鱼的耳鳍动了动, 警惕地看向远处：“谁？”
黄色人鱼见状, 手指长出锋利的指甲，进入攻击状态。
只见远处的身影游向他们, 露出真实的面容。
长到脚裸的黑发, 宛如漂浮的海藻般, 遮挡了大部分的五官。
在游动的过程中, 能隐隐看到他的左眼上有条长长的疤。
一米多长的蓝色鱼尾摆动着，上面的鳞片失去光泽, 变得暗淡。
他看起来很不起眼。
除了手腕上戴着一条金色的手链。
绿色人鱼卸去防备。
鳞片没有光泽的人鱼基本等于废物。
他们通常经过了残忍的厮杀, 受伤严重到一定地步鱼尾的鳞片才会失去光泽。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走走走，别在这儿和我们抢食物, 我们可没有多余的给你。”
黄色人鱼看不起这种落败的人。
他亮出能够轻易划破喉咙的指甲，威胁：“快滚，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人鱼之间不存在相亲相爱。
他们崇拜力量，厌恶失败。
所以只有强大的人能得到他们的尊重和喜爱。
至于废物，他们虽然不会残杀对方，可会驱逐。
有很多重伤的人鱼就是这样得不到食物，得不到救治，最后死在某一片的深海里。
蓝色人鱼一步一步后退，远离危险的人鱼。
接着转身游向别处。
阳光投射在宁静的海底，形成一道道光柱，落在海底的生物和海草上，美不胜收。
他朝着浅水区前进。
游了一段距离，他停下来。
看着残缺的珊瑚，枯萎的海草，海里连条鱼都没有，奇怪地问：【这里发生了什么？贝壳呢？鱼呢？海龟呢？】
系统上线：【感觉这里经过一场巨大的风暴，把所有的东西都摧毁了。】
蓝色人鱼，也就是凉薯，他难以置信：【我走之前这里的资源丰富到躺着就有鱼跳进嘴里。】
系统：【对啊，怎么一条鱼都没有？】
凉薯：【我记得这个小说世界是本甜宠文。】
系统：【是甜宠文。】
凉薯压下不好的预感：【主角是条天真可爱的漂亮人鱼。】
这语气，搞得系统都不太确定了。
它赶紧翻翻小说世界的剧情：【宿主没有记错。】
凉薯松了一口气。
小说中主角长得漂亮，力量又很强大，所以从小在所有人鱼的宠爱中长大。
有一天，主角去人类世界试炼。
试炼成功就可以变成人鱼国王。
他抱着对人类的好奇踏上了属于人类的土地。
可人类抓住了他，残忍又无情地挖下他身上的鳞片，用来治愈疾病。
他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直到有人类救了他。
一开始，他不相信人类。
但不管他怎么拒绝，人类都坚持不懈地帮助他，他才重新开始打开心扉。
在和人类的相处中，他喜欢上了人类，并且想为了人类变得强大。
之后他通过试炼，却不想当人鱼了。
于是经历几番生死，在遥远的国度拿到了变成人类的药水。
最后喝下药水变成普通人类，和人类永远生活在一起。
凉薯在这个小说世界扮演的是同样喜欢人类的男二，和天真可爱的主角一起长大。
主角不能去见人类时，他会帮忙给主角带信。
人类对他很温柔。
他从小没感受过这种温柔，自然而然也喜欢上了人类。
不过主角对他来说同样重要。
因此他把这份爱藏在心里，默默祝福主角和人类。
今天是主角意识到自己喜欢人类，跑去找人类的剧情。
主角不记得人类的地址，寻找人类的过程中，遇到了很多坏人。
不行，得快点去找鱼。
落到那些坏人手里，主角会受到伤害。
这时，系统忽然说：【宿主，这个小世界的人类很危险，请尽可能保证其他人类在他手上活下来。】
凉薯一愣：【人类指的是谁？】
系统：【修青柏。】
凉薯掏掏耳朵：【谁？】
可能在水里太久，耳朵进水听错了。
系统：【修青柏。】
凉薯沉默了。
修青柏不是主角喜欢的，单纯善良的人类吗？
怎么系统说的，好像很可怕？
系统：【修青柏是这个世界的反派，按照计算结果，他最后会变成了没有感情的杀人魔头。】
【叮——请在修青柏手下拯救十条生命，成功阻止他变成反派。】
没有积分奖励，代表这个任务必须做。
凉薯又沉默了。
好端端的，主角喜欢的人变成了反派。
这是什么晴天霹雳？
他意志消沉了几分钟，这让他怎么选？
凉薯抱住头。
本来想蹲下暴躁一会儿，结果双腿变成鱼尾根本蹲不下来。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
首先先上岸再说。
他不敢轻易上去，而是在夜晚悄悄冒出头观察岸上的情况。
这里的人类有捕杀人鱼的习惯，他要小心再小心。
观察了几天，几乎没出现过人类的身影。
嗯？
海里的鱼没了，岸上的人怎么也不见了？
凉薯选在凌晨上岸。
他提前用海草编织出一条短裤，避免上岸后被人当成不穿衣服的变态。
走了没几步，岸边突然出现几个拿着火把的人类。
不管是不是来抓他的，他拔腿就跑。
眼看后面的人追上来了，旁边的小巷子伸出一只手。
勾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带到暗处躲避。
咚咚——
他听到了剧烈跳动的心跳声，接着嗅到了一股好闻的冷香。
身后的人双手箍紧他的腰，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脖颈。
因为没有穿衣服，对方的手掌直接贴在他的皮肤上。
明明是夜晚，却莫名感到炙热。
他坐在那人怀里，不适地动了一下。
“别动，他们来了。”
那人的嗓音在夜色中格外低沉。
凉薯立马不敢动了。
他屏住呼吸，专注地听那些人的动静。
他们靠近了，说了一些话。
有人指了指暗处的巷子，几个人拿着火把就要进去。
身后的人在他的手腕摩挲两下，带着安抚的意味：“乖乖待在这儿。”
然后起身，从黑暗的巷子走出。
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穿着雪白的白大褂，左手放在口袋中。
他的黑发略长，随意地散落在耳边。
一双黑眸映照橘红色的火焰，让他冷峻的面容染上些许的暖意。
那些人看清男人的面貌，态度立刻转变。
他们语气恭敬：“修医生，这么晚了还出诊？”
修青柏笑容温和：“嗯，刚从外面回来，你们这么晚出来？”
其中戴着毛线帽子的中年人说：“有人说看到海里有东西上来了，我们过来看看。”
修青柏放在口袋里的手指捻了捻：“是吗？”
有人朝里面张望：“修医生，这里面应该没“人”吧？”
修青柏看向他。
原本柔和的双眼在一瞬间透出几分凌厉。
他语气不急不躁，“如果我说没有呢？”甚至很和善。
中年人踢了那人一脚：“修医生，你别介意，年轻人太急躁了。”
年轻人捂住自己的发痛的小腿。
不明白中年人为什么对这个人这么恭敬？
中年人和后面的人使了使眼色：“修医生，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
等完全听不见了，凉薯连忙从小巷子里出来。
他正要和男人道谢，脚下不小心绊到什么东西。
直直地朝男人扑过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他睁开眼。
男人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他。
他抬头，对上男人的双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看到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金色。
嗯？
凉薯再次去看。
男人一双黑沉的眸子紧紧锁视住他，仿佛锁定了猎物一般。
他本能地从男人怀里退出来站好。
修青柏垂眸，目光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流连片刻。
手指不易察觉地动了动，好似上面还残留着对方微凉的体温。
“人鱼上岸，很危险。”
凉薯震惊：男人怎么知道他是人鱼？
该不会和那些人一样，就等他上岸后宰了他？
他看向男人的目光变得警戒，万一男人要做什么，他可以随时反击。
系统：【宿主，他姓修。】
凉薯：【修青柏？】
系统：【嗯。】
这是什么运气？
他观察这么多天观察了个寂寞。
一上岸就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追，完了还被未来的反派救。
简直是出了狼窝又入虎口。
虽然小说中，修青柏对人鱼很友善。
凉薯却不敢相信。
修青柏把他的防备收入眼底，“你暂时回不去了，这几天岸边会有很多人巡逻。”
“我不会伤害你。”他对凉薯伸出手，“所以，跟我回家。”
他很有耐心，不慌不忙地等待。
从容不迫的样子就像知道凉薯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第一百零五章
凉薯的确没选择。
那群人走了, 难保不会再回来。
他需要一个暂时安身的地方。
于是他把手放上去。
瞬间，对方就握紧了。
修青柏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
牵着他，一步一步走向夜色中唯一亮起灯光的家。
夜风吹来, 凉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刚从水里出来, 全身上下就穿了一条裤衩。
修青柏听到了。
脚步一顿，转过身，视线落在他那双没有穿鞋的脚上。
指甲修剪地整齐，圆圆的透着健康的粉。
双眸上移几分, 是修长笔直的小腿。
肌肤白皙，线条流畅。
很适合圈在腰上……
他停止美妙的想象, 背对凉薯蹲下：“我背你, 我的家有点远, 这里太暗了，地上可能会有东西划伤你的脚。”
凉薯看着他宽厚的背, 不敢上去。
这个人类是医生。
他怕他口袋里藏着手术刀，随时准备好拿出来解刨他。
系统：【宿主, 别忘了人设, 你喜欢他，想要靠近他, 对他的靠近又会害羞。】
凉薯：【不用解释的这么清楚, 谢谢。】
就算没有人设, 他也要去。
谁知道修青柏哪天就出去刀人了。
他深吸一口气, 爬上修青柏的背。
修青柏抱住他的腿，往上掂了掂。
仿佛通过这种方法估量出凉薯有多重。
凉薯：“！”
难道修青柏是在算他可以分成多少份？
他的手半天没有搂住修青柏的脖颈, 就这么握成拳放在修青柏的背上。
突然, 修青柏不小心歪了一下。
凉薯感觉自己要摔出去，下意识抱住修青柏的脖颈。
修青柏稳住身形：“抱歉, 我的视力不太好。”
凉薯：“没关系，晚上本来就看不太清。”
他反应过来，已经抱住了别人的脖子。
再放下来反而矫情，干脆就这样抱住。
这里的小镇不知道怎么回事。
路灯没几盏，还时不时闪烁，让人看不太清前方的路。
他们走了这么久，周围安静的可怕。
那些房子的窗口像一个一个的黑洞，就等着扑过来吞噬他们。
凉薯十分怀疑：【这是甜宠文，对吧？】
系统也有点抖：【是甜宠文。】
甜宠文里的天气应该是风和日丽，鸟语花香。
结果他来了几天，这里就下了几天的雨。
空气始终潮湿，房子的外墙也染上了霉菌。
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到处湿哒哒的，还冷。
修青柏侧头，脸颊不小心碰到凉薯的：“冷吗？”
对人鱼来说，他们喜欢这种天气和湿度。
凉薯摇头：“不冷。”
明明说的不冷，修青柏却不由得加快脚步。
回到家门前，修青柏没有放下凉薯。
他单手拿出钥匙，插入门锁中。
凉薯：【离谱，他为什么单手就能背住我？】
系统淡定地说：【反派力气大一点很正常。】
凉薯：【……】
差点忘了修青柏是反派。
一路上修青柏温温和和，还担心他的脚会划伤，背他回来。
怎么看都是个好人，而不是反派。
修青柏将人放到椅子上站着。
他看着凉薯的头发，撩起一小束，上面缠了很多水草和沙子。
凉薯也看见了。
他上来的时候没注意。
修青柏：“看来你需要清理一下。”
凉薯点点头。
等会儿，这时候他是不是要意思意思，脸红一下？
毕竟喜欢的人碰了自己的头发。
不对，脸红个鬼。
他的脸上好像有一道疤。
现在应该是怕喜欢的人看到丑陋的一面，抗拒地抽回自己的头发，远离喜欢的人。
他的脚还没下地，修青柏先一步攥住他的脚裸。
“地上凉，我给你拿鞋子。”
凉薯：【他好贴心。】
系统经过了这么多世界，早已不是那个单纯的系统了。
它冷静地说：【请宿主不要被表象所骗。】
【……】
系统发生了什么？
突然就成熟了。
行吧，凉薯站在椅子上打量。
房子不算大，两室一厅。
装修风格属于小清新，家具的颜色用了糖果色。
阳台上种了不同种类的花花草草，可爱的窗帘上印着几个圆圆的柯基。
看不来，修青柏喜欢这种风格。
和他的人，很不搭。
修青柏拿出一套睡衣和拖鞋。
睡衣是蓝色，上面有小小的白色兔脑袋。
拖鞋也是蓝色，毛绒绒的，特别柔软。
“……”
又震惊了一次。
凉薯不好意思地说：“谢谢。”
他极力遮挡自己的脸，不去看修青柏。
怕脸上的疤痕，吓到修青柏，更怕修青柏看到讨厌他。
修青柏没有再盯着他，而是语气温柔：“要去洗澡吗？洗个澡会舒服一点。”
凉薯点点头。
跟修青柏来到浴室。
修青柏亲自教了一遍这些东西怎么使用，“如果有问题就叫我，我就在外面。”说完就离开了。
凉薯脱下粗糙地裤衩，躺进浴缸里。
终于可以休息了。
他这几天为了吃的东西发愁，上来还跑了这么久，累死了。
没泡上五分钟，系统说修青柏要出门。
根据它的计算，很可能是出去杀人。
凉薯大惊，慌忙地从浴缸站起来。
走了两步，双腿幻化成鱼尾，直接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咔嚓，浴室的门开了。
修青柏连忙走过来扶起他。
把人扶好后，捏住他的下巴，查看他脸上的情况。
凉薯鼻头发酸，泪眼汪汪地看着修青柏。
不是他想哭，是眼泪根本控制不住。
疼死他了。
修青柏放轻了动作，皱眉：“很疼吗？”
他碰了碰凉薯的鼻子，还好没有骨折。
凉薯摇头。
可他的眼泪哗哗往下掉，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稍等。”修青柏起身去外面，拿了一些冰袋回来。
边给凉薯冷敷，边问：“有什么事要找我吗？这么急？”
这不给凉薯机会了？
他赶紧说：“我的头发，自己清理不好。”
修青柏叹气：“我知道了，冰敷完我就帮你洗。”
凉薯：【这算成功了？】
系统：【应该是，他不出去，还怎么刀人？】
凉薯：【……】
应该？总对系统产生怀疑怎么办？
半个小时后，凉薯坐在小板凳上。
修青柏在身后帮他解开海草，清洗头发里的沙子。
正常来说，凉薯应当害怕。
但修青柏的手法太好，他舒服地眯起眼睛，鱼尾在地上拍打两下。
修青柏眉眼舒展，似乎也很享受现在的时刻。
等头发清理干净，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凉薯的头发太长了。
无论是洗还是吹，都很慢。
他想咔嚓一剪刀，剪成短发。
修青柏坐在凉薯身后，帮凉薯吹头发。
那么长的头发吹起来很不容易干。
他却相当有耐心，一缕一缕，仔仔细细地用吹风机吹干。
嗅到头发上熟悉的香味，他的眼底透着愉悦的光。
“好了。”
凉薯：“谢谢。”
修青柏瞥见那条失去光泽的鱼尾，抿了抿嘴唇：“剩下的你自己可以吗？”
“嗯。”
幸好腿变成了鱼尾。
要不然光着，身后还站一个人，他早就尴尬到脚趾扣地了。
修青柏起身，打开柜子拿出粉色的杯子和牙刷，“这里有新杯子和牙刷。”放好后，走到门口，“等你洗完出来，就可以吃早餐了。”
妈呀，这个反派好贴心。
凌晨三四点，竟然不嫌累，去给他做早餐。
凉薯擦干鱼尾上的水，晾了一会儿变成双腿。
他穿上睡衣走到镜子前，撩开遮挡在脸上的头发。
那道疤痕从眉骨到左眼，皱皱巴巴，看起来十分吓人。
刚刚修青柏没看到他的脸吧？
凉薯感叹：【我长得好可怕。】
系统：【宿主，平心而论，这张脸长得不差，可怕的是那道疤。】
凉薯：【有什么不一样？它在我脸上，可怕的不就是我？】
系统：【其实，宿主看着挺帅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对，野性美。】
凉薯警觉：【你还是我那个可爱的统统吗？】
系统立马害羞起来：【宿主，我当然是你的可爱统统。】
凉薯摸摸身上的鸡皮疙瘩。
是那个系统没错了。
突然这么会说话，他还以为它被别的系统入侵了。
从浴室出来，凉薯后知后觉。
他的衣服是不是太合身了？
可能是巧合。
修青柏才见过他几次？而且每次他都在水里。
总不能就那几次就通过肉眼扫视估算出他的尺寸吧？
那还是人吗？
“洗好了？过来吃饭吧。”
修青柏穿着围裙，把菜端到桌上。
凉薯坐到餐桌上，看着桌上的菜咽了咽口水。
终于有东西吃了。
这几天在海里，连条鱼都没有，他每次靠吃海藻充饥，快饿扁了。
修青柏递给他筷子和碗：“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做了一点。”
桌上放着六七个菜，外加一碗鱼汤。
这是一点？
太谦虚了。
凉薯夹起胡萝卜喂进嘴里，真好吃。
很快他就没空注意修青柏，埋头苦吃。
修青柏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慢条斯理地跳出肉里的鱼刺。
他坐姿端正，动作优雅。
乍一看，还以为他在品尝一道精致的下午茶。
他处理干净鱼刺，夹到凉薯的碗中：“尝尝，很新鲜。”
凉薯毕竟是一条人鱼，鱼对他的诱惑还是挺大的。
“谢谢。”
他吃下鱼肉。
果然和修青柏说的一样，鱼肉新鲜，新鲜到像是刚抓的。
嗯？
附近的海里不是没什么鱼吗？修青柏从哪儿抓的？
修青柏又夹了一块鱼肉过去：“怎么了？”
凉薯摇头：“没什么。”
也许是修青柏买的？
吃完饭，凉薯想着要不要帮忙洗碗。
修青柏：“不用，你应该很累了，去休息吧。”
凉薯只好回到房间。
这几天提心吊胆，好不容易松懈下来，他的确很想好好睡一觉。
爬到床上，床垫柔软到不可思议。
是他喜欢的触感。
之前还担心在别人家睡不着，结果闭上眼睛没几秒，他就进入了梦乡。
咔嚓——
房门开了。
有人借着月光，缓缓走到凉薯的床边。

第一百零六章
男人转身拉开窗帘, 让外面的月光映照在凉薯的身上。
接着坐在床边，掀开被子。
他握住凉薯的腿，将裤管卷起, 直到也被月光笼罩。
做完这一切, 他本来应该松手。
可指腹下光滑的皮肤令他痴迷。
他凝视凉薯的脸，看清脸上的疤痕，没有露出丝毫的厌恶和惊吓。
反而看着看着入了迷。
手指轻轻摩挲着微凉的皮肤，纯黑的瞳孔渐渐染上金色的光。
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你终于来到了我的身边。”
*
【宿主, 快醒醒，修青柏又要出门了, 快阻止他。】
凉薯睡得好好的, 听到系统在脑海中疯狂叫喊。
他闭着眼睛坐起身, 连打几个哈欠：【来了来了。】
为了阻止修青柏，他脸也没洗就冲出去。
修青柏正在门口换鞋。
听到地板上传来脚步声, 抬头一看。
凉薯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光着脚跑过来了。
“怎么了？”
凉薯快速转动大脑, 随意扯了一个理由：“我能和你一起出去吗？”
修青柏放下钥匙：“当然可以。”
凉薯急急忙忙往回跑：“你等等我, 我很快的。”
修青柏见状，俊美的脸上满是溢出的温柔。
他看着凉薯的背影, 喃喃：“嗯, 我会等你。”
凉薯那叫一个急。
他脱下睡衣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衣服穿。
还有这一头长到脚裸的头发怎么搞？
不得已, 他再次开门出去, 走到修青柏面前，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有衣服, 可以先借我一套吗？”
“不用这么不好意思。”修青柏重新换回拖鞋, 去卧室去拿衣服。
他拿了一套出来，打量凉薯的身高：“可能有点大。”
“没事。”
凉薯默默流泪, 他为什么不能高一点？
换上修青柏的衣服，袖子几乎能遮住他半个的手掌。
凉薯：【下个世界我要高一点。】
系统无情地说：【请不要提出无理的要求。】
凉薯哇的一声哭出来。
两人刚出门，天上下起了大雨。
修青柏仿佛知道会下雨，出门的时候带了一把雨伞。
他撑开雨伞：“抱歉，我家只有一把，只能委屈你和我一起打了。”
这委屈什么？
和别人一起打伞不是很正常吗？
凉薯跑到修青柏的伞下：“没关系，是我要出去的。”
修青柏笑了笑：“那就好。”
别看凉薯说一起打伞没什么。
真正和另一个男人靠这么近，他还是不太习惯。
他尽可能不去碰到修青柏。
但雨伞就那么大，相隔太远会打湿衣服。
所以每走几步，他就会不小心碰到修青柏的肩膀。
“对不起。”他立马道歉。
修青柏似乎叹了一口气。
凉薯疑惑地望过去。
修青柏神色有些无奈：“你的衣服和裤子湿了很多，再过一会儿，鱼尾就要出来了。”
糟糕。
光顾着出来阻止修青柏，忘了自己的腿沾到足够的水，就会变成鱼尾。
完了，五分钟到了没有？
在外面变成人鱼那不是给那些人送外卖吗？
他连忙往回跑。
修青柏站在后面轻笑一声，跟着凉薯回家。
凉薯没有钥匙，站在门外进不去。
他警惕地环视四周，就怕有人看到。
期间不停甩腿，希望能把裤子上的水甩出去一部分。
相比他的慌张，修青柏淡定很多。
用钥匙打开门，让凉薯先进去。
凉薯瞬间冲进屋内，直奔浴室。
修青柏看着地上的水渍，想擦干净。
想到凉薯没有衣服穿，他立刻放弃清理地板，转身卧室拿一套新衣服。
凉薯擦干水，换上新衣服。
出来后也看见了屋里的水渍。
不等他开口，修青柏已经拿起拖把，准备拖地。
“对不起，我来吧。”
情况紧急，他不得不冲回去。
不然在外面变成鱼尾，他估计得爬进屋了。
他伸手要去接过拖把，被修青柏躲开。
修青柏：“我来就好了，不过，你的头发，扎起来会好一点。”
凉薯现在披头散发盖住脸，和贞子差不多。
他不是不想扎起来，是根本扎不好。
再说，脸上的疤没了头发的遮挡，会吓到别人。
修青柏看出他的抗拒，换了个话题：“等雨停了，我们再出去。”
凉薯：【他这个人，适合做朋友。】
进退有度，不会让人不舒服。
系统：【宿主，他很危险！】
凉薯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下这么大雨，会停吗？
凉薯站在窗前，想看看外面。
头发老是遮挡他的视线，好麻烦。
不行了，剪刀呢？他要立刻剪短。
没等他找到，一束阳光照在阳台的花朵上。
他抬头去看，天空竟然真的放晴了。
不是，刚才天上还乌云密布，怎么突然就出了太阳？
修青柏连天气都会看？
厉害了。
修青柏刚好拖完地。
他放好拖把，唤凉薯的名字。
“凉薯，走吧。”
凉薯摸摸耳朵。
他的名字原来这么好听吗？
两人来到一间小型超市。
修青柏在门口提起一个篮子，走向蔬菜区。
凉薯紧紧跟在修青柏身边，他这副样子引起不少人侧目。
“他的头发好长。”
“看起来好顺滑，好想问问他用的什么洗发水。”
“我们小镇有这个人吗？”
“头发这么长，还盖住脸，如果见过一次，不可能记不住。”
听到那些人一开始还单纯谈论他的头发，后来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他下意识往修青柏身上靠。
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
挖鳞片很疼的。
修青柏注意到他的异常，眼神淡淡地看向谈话的两人。
那两人见修青柏看他们，顿时噤声。
他们友好地笑了笑，提着篮子走了。
修青柏移开视线，“中午想吃什么？”对凉薯说话的语气起码温柔了八个度。
凉薯见那两人走了，松了一口气。
“都可以。”
太可怕了。
他甚至觉得那些人比修青柏还要可怕。
修青柏拿起两个胡萝卜，又去旁边拿上芹菜。
凉薯看了看外面的天气。
难得天气这么好，他得找个机会溜去找墨尔安。
他天真的主角，希望没有被坏人欺负。
回去的路上，又有人看他。
凉薯吓得抓住修青柏的袖子。
不知道为什么，在修青柏身边，他特别有安全感。
修青柏垂眸，主动牵起凉薯的手，低声在凉薯耳边说：“别怕。”
凉薯愣了一下。
妈呀，牵手这么能给人力量吗？
和修青柏牵手后，他的恐惧消失了大半。
就这样，两人手牵手回到家，天空又飘起了毛毛细雨。
好神奇。
出门的时候雨停，回家以后雨又开始下。
就像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一样。
晚上，雨又停了。
凉薯不能等了，他要去找墨尔安。
走之前，他给修青柏留下了几颗大珍珠。
毕竟在修青柏家白吃白住，不回馈点什么他不安心。
系统：【宿主，你走了，修青柏又跑去刀人怎么办？】
凉薯：【主角不管了？】
系统：【那，我帮宿主盯着修青柏，一旦他有不好的念头，我就通知宿主。】
凉薯乐了：【你现在这么高级？还能远程盯人？】
系统自信满满：【那当然，我用宿主换的积分升级了。】
凉薯：【……】
他好不容易攒点积分，换了道具，全进了系统的口袋。
凉薯轻手轻脚关上大门。
一出来，外面的冷空气直往脖子里灌。
嘶——
有点小冷。
这时候长头发的用途就出现了。
可以替凉薯挡住冷风。
他决定暂时不剪了，万一以后没衣服穿，用头发也能遮遮。
来到大路上，他一时不知道往哪儿走。
小说中主角在哪儿来着？
对了，东边的小镇。
他连夜赶路，尽可能避开人群。
好不容易赶到东边，天快亮了。
路过一个巷子时，听见有人在里面打架。
凉薯退回来，看向那个金色短发的男人。
男人的动作干净利落，轻松地解决了扑上来的人。
他一脚踹在拿斧头的人腿上，语气狠厉：“一群碍眼的废物。”
接着一个漂亮的侧腿踢，踢到身后偷袭的人，发出无情地嘲讽：“下次换点有用的武器。”
啧啧，真够凶残的。
看背影和墨尔安有点相似。
不过墨尔安是个小天使，打架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他遗憾地继续前进。
在他走了没几分钟，金发男人捋了捋头发。
一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展现在众人眼前。
宛如古希腊神话中的神，带着浓墨重彩的艳丽。
那双金色的瞳孔居高临下地睨着地上的人，就像俯瞰他的信徒。
忽然，又有几个人从后面赶来。
那人金色的眼睫微颤，骤然掉下几滴眼泪。
他无助地看向那几个人：“救救我，他们想伤害我。”
那几个人看看倒在地上的人，又看看柔弱的金发男人。
一时不确定到底该相信谁。
地上的人指着金发男人：“别被他骗了，就是他打的我们。”
其中一个人看着金发男人那张完美的脸：“开玩笑吧，他能打倒你们？”
地上的人暗骂一句蠢货。
旁边鼻青脸肿的人大喊：“他是人鱼！”
那几个人还有点不相信。
但只有人鱼能长得这么漂亮，杀了人鱼，就能得到治病的鳞片。
见他们迟疑，金发男人哭着哭着突然露出无聊的表情：“蠢死了。”
他脸上挂上单纯的笑容，举起拳头对准新来的人：“一群丑东西，别浪费我的时间，我还要找人。”
那几个人失了先机，被打得完全换不了手。
没一会儿和之前的人一样，倒地不起。
金发男人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责怪地看着地上的人：“都怪你们，弄乱我的衣服，凉薯看到该担心了。”

第一百零七章
凉薯找遍了整个小镇, 没看到墨尔安的影子。
天空又开始下雨了。
他只能放弃，先找地方避雨。
雨越下越大，他随便找到一间冰淇淋店。
幸好里面人不多, 他可以待一会儿。
或许因为他现在是人鱼, 停留在有其他人类的地方，总感觉很危险。
前方就是大海，要不然动作快点，直接跳进大海？
正当他有这个想法, 雨停了。
嗯？
这雨什么情况？
一阵一阵的，来得快, 去得也快。
系统：【宿主, 修青柏又要出门了, 你快回去。】
凉薯有点怀疑：【……他总不能每次出门都要刀人吧？】
系统：【你要看着他才行。】
凉薯：【看着他，他想刀人, 第一个刀的不就是我吗？】
系统：【好像也是。】
凉薯：【……】
算了算了，不和系统扯了。
趁雨停, 快点回去。
一路上凉薯担心的不得了, 就怕走着走着雨又来了。
幸运的是，直到回到修青柏的家门前, 雨才来。
敲敲门, 修青柏不在家。
他坐在走廊上, 等修青柏回来。
这时, 远处走来两个人。
她们谈论着海边的怪人。
穿着碎花外套的中年女人奇怪：“住在这里的怪人怎么不见了？”
另外一个女人的穿着则比较素净：“天天去海边那个？”
“对啊，下大雨也去, 一坐就坐一天。”
穿着素净的女人看到走廊上的凉薯, 推推身边的人：“哎，和前面那个一样, 头发遮住脸，根本看不清。”
凉薯稍微侧过身，避开她们的视线。
碎花外套的女人嫌弃地看了一眼凉薯，和身边的人聊起别的：“我前几天看到修医生搬过来了。”
穿着素净的女人来了兴趣：“修医生好啊，长得好看，医术也好。”
“要是修医生能当我的女婿，那我多长脸啊……”
“修医生看着和善，但那双眼睛我总觉得很可怕……”
“嘘，小声点。”
“快走快走。”
两人聊着聊着从旁边的楼道上去了。
她们的直觉真准。
凉薯重新坐回走廊。
听她们的意思，修青柏最近才搬来？
那他对新家适应得很好，不管拿什么，做什么，都能很快找到。
想到墨尔安，凉薯有点焦躁。
怕墨尔安被坏人抓住了。
凉薯：【找人是不是要积分？】
系统：【当然要积分。】
凉薯：【没有别的任务吗？】
系统：【我找找啊。】
过了一会儿，系统还真找到了。
【叮——请从人类手中解救人鱼青心，并保证他能活下来，奖励30点积分。】
青心？
小说中他会成为墨尔安的得力手下。
并在人鱼和人类的战争中，救了墨尔安一命。
任务有了，难度也上来了。
30积分果然不是这么好得的。
想着想着，凉薯忽然感到口渴。
他一天一夜没有喝水，急需补充水分。
奇怪的是，这次口渴比以往都要强烈。
强烈到他开始出现窒息感。
他挣扎着伸出手，去接外面的雨水。
雨水涌入喉咙的瞬间，口渴的感觉并没有得到缓解。
为什么喝水不管用？
肺部的空气正在一点一点变得稀薄，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窒息而死。
凉薯：【快，记下我的遗言！】
系统慌了：【宿主，你怎么了？你死了我怎么办？任务怎么办？积分怎么办？】
凉薯：【……】
就知道系统掉进积分的诱惑里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凉薯的意识逐渐模糊。
他痛苦地趴在地上，心想修青柏怎么还不回来？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他，“凉薯？”语气带着几分焦急。
修青柏？
没等看清，他就彻底晕死过去。
再次醒来，凉薯发现自己在游泳池里。
他沉在水底，双腿早已变回了蓝色的鱼尾。
凉薯满头问号，这是哪儿？
还有，游泳池里的水是海水？
记得晕倒前，他好像看到了修青柏？
修青柏蹲在游泳池旁：“凉薯，你醒了吗？”
确定不是别人，凉薯从水中冒出头。
修青柏递过来一杯水和一些食物：“吃点东西吧，你应该饿了。”
凉薯接过食物和水，没立刻吃。
等修青柏主动转身，才拨开脸上的头发，吃了起来。
吃完东西，他感觉好多了。
对了，之前他口渴的要命，怎么醒了就好了？
“修医生，你喂我喝水了吗？”
修青柏背对着他，手指愉悦地在腿上敲了一下：“嗯。”
“普通的水？”
“普通的水。”修青柏话锋一转，“你听过这个小镇的诅咒吗？”
凉薯疑惑：“诅咒？”
他才来这里几天，没和陌生人说过话，当然不知道小镇还有诅咒。
修青柏不紧不慢地说：“喝过这里的水就会被诅咒，中了诅咒的人必须每天饮用这里的水，如果过了时间没有喝，就会出现你这样的情况。”
说着他眸光微沉，语气也低了些许：“所以，你最好不要离开小镇，不然来不及补充水分，会很痛苦。”
凉薯：“？！”
什么东西？
这不是甜宠文吗？怎么还有恐怖的诅咒？
他抓狂地捂住头。
完了，他岂不是被困在这里了？
不不不，一定还有办法。
忽的，修青柏的低笑声传入他耳中。
他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修青柏刚刚是在开玩笑。
“修医生？”
过分了。
修青柏咳嗽两声：“我没开玩笑，不过，你可以把水装起来带在身上，每天补充一点，就是……一次带不了多少。”
那也比不能离开好。
不走，他怎么找墨尔安？
大不了每隔几天回来一次，重新装满水就好了。
修青柏有些懊恼：“是我的错，这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凉薯连忙摆手：“不怪你，是我自己没问清楚。”
摆完手想起修青柏根本看不见。
他默默收回，在水里吐了几个泡泡。
修青柏看着前面的玻璃。
玻璃完美映照出身后的人鱼，见他吐出泡泡，嘴角扬了扬。
*
凉薯一时半会走不了呢。
因为青心被关的地方就在这附近。
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不能继续在修青柏这里白吃白住。
送珍珠吧，担心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毕竟这里的海里连条鱼都没有，哪会有珍珠？
他和修青柏说了这件事。
修青柏提议他去医院打工。
凉薯不懂这些，有些犹豫：“我不懂。”
修青柏温和地说：“没关系，你只需要做一些简单的事情就好。”
凉薯：“医院会同意我去吗？”
修青柏：“医院是我开的。”
凉薯：“……”
怪不得修青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厉害了，年纪轻轻就开了一家医院。
佩服佩服。
……
第二天，凉薯收拾收拾，准备和修青柏一起去医院。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头发皱眉。
要不，还是剪短一点？
说干就干。
他找到一把剪刀，抓起头发一剪刀下去。
“……”
头发是剪掉了，就是和狗啃似的。
咚咚——
“凉薯，你准备好了吗？”
修青柏敲响他的房门。
“马上就来。”
不管了，凉薯又剪了几下。
他没空看剪的好不好，顶着参差不齐的头发出去了。
修青柏瞧见他的头发，微微蹙眉。
在他看过来时，又恢复成温和的模样。
少了一半的头发凉薯走路都快了不少。
还没到医院，他的新发型就得到了路人的注目。
“他的头发怎么了？”
“像自己剪的，只有自己剪才会剪成这样。”
“他怎么有勇气走在修医生身边？”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有多糟糕。”
人鱼就这点不好，听觉太过灵敏。
隔老远就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回头要不要找个理发师修剪一下？
还是算了，太危险。
到了医院，修青柏安排他打扫办公室。
这个简单。
凉薯拿起抹布就开始清理。
修青柏的办公室不大。
装修风格简单，里面只有必要的东西。
和家里的风格简直两个极端。
没多久，有人拿着号码牌进来。
“修医生，你快帮我看看，我的胳膊上长了奇怪的东西……”
“别急，我先看看。”
半个小时后，凉薯打扫完了。
因为办公室没什么东西，而且本身就很干净。
他偷偷转头，一眼看到病人腿上的红疹。
小说中提到过这种红疹。
人鱼的鳞片可以治愈它。
有一天，人类身上长出了红疹。
它们疼痛难忍，又无法治愈，还和瘟疫一样传播速度极快。
因此很多人一直饱受红疹的折磨。
直到人类发现人鱼的鳞片可以治愈它。
【叮——请找出人类生病的原因，奖励30点积分。】
凉薯面无表情：【呵，甜宠文。】
系统：【……宿主，请好好说话。】
凉薯：【呵。】
系统：【……】
凉薯不想打扰修青柏，悄悄从办公室出去。
刚走几步，有几个朝他冲过来。
？？
他们想干什么？打架？
“你和修医生很熟吗？”
“他和修医生一起来上班，肯定熟。”
“你是修医生的什么人？弟弟吗？”
“弟弟，能不能告诉我，修医生喜欢什么样的人？”
这么突然？
凉薯被他们兴奋的眼神吓得转头就跑。
后面的人还在大喊：“别跑，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凉薯边跑边感叹：修青柏好受欢迎。
等跑到没人的地方，他气喘吁吁地弯下腰。
“好久没抓到它了，我等不及要动手了。”
有男人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另一个男人嘘了一声：“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
“最近这些该死的东西变聪明了，抓了好多次都空手而归，今天我一定要出出气。”
“你悠着点，别弄死了，它还有大用处。”
凉薯蹑手蹑脚走到墙边，小心探出头。
只见两个男人抬着一个巨大的木箱，从一条被树叶遮挡的小路离开了。

第一百零八章
凉薯听到木箱里面虚弱的呼吸声。
他迟疑了一下, 悄悄跟上去。
穿过一片树林，不远处有个人造山洞。
山洞外有很多人拿着武器把守。
他站在树后，仔细聆听。
“还跑？”
“快拿草叉过来, 我要给他点教训尝尝。”
“你注意点, 别弄死了。”
“放心，我有经验。”
接着凉薯听到什么东西刺进皮肉的声音。
还有浓烈的鱼腥味和血腥味。
他没有冒险冲进去。
记下位置，转身返回医院。
不能冲动。
那些人残杀过很多人鱼，知道人鱼的弱点。
直接冲进去, 他胜算不大。
回到医院，他一直心神不宁。
怎么安全的救鱼？
搞偷袭？
想着想着有人扯了扯他的头发。
他回过神, 修青柏坐在身边, 扯他的头发。
修青柏：“怎么了？”
“没事。”
这件事不适合让修青柏牵扯进来。
他又陷入了沉思, 没注意头发还在修青柏手上。
修青柏把玩着他的那缕发丝，没有继续追问。
晚上, 凉薯吃完晚餐就说自己要睡觉了。
修青柏面色如常：“嗯，晚安。”
等凉薯进去房间, 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小刀。
刀刃上映照出那双阴沉的眼睛。
凉薯找系统借了一套防水的衣服和裤子, 再试着扎起碍事的头发。
系统：【宿主，你说好的, 完成任务免费送给我五点积分。】
凉薯咬住头绳, 艰难地抓住头发：【别念了, 你都念了三遍了。】
这里抓上去, 那边又滑下来。
扎头发这么难吗？
系统：【宿主，你要不要再借点？比如流血不会死的道具。】
凉薯：【……不, 大不了我死了重来。】
系统：【宿主, 死很痛的。】
凉薯：【闭嘴。】
好不容易扎好头发，歪歪扭扭, 相当潦草。
他明明剪了很多，怎么还这么长？
算了，这不是重点。
整理好衣服和头发，他还带了一根球棒。
用来防守和进攻。
凉薯打开窗，从窗户跳下去。
刚落地，拍拍手起身，面前突然出现一双锃亮的男士皮鞋。
抬头看去，看清那人的样子，他下意识捂住脸。
妈呀，修青柏怎么在这儿？
修青柏单手插兜，从上到下打量他。
“这么晚了，出门去玩？”
语气随意，听着却有种淡淡的威压。
这让他怎么说？
凉薯躲避他视线：“吃多了，散散步。”
修青柏在夜色中叹息一声：“我不喜欢撒谎的孩子。”
凉薯后背一凉。
他咽了咽口水，修青柏该不会想对他动手吧？
他盯着修青柏放在口袋里的手，猜想里面是不是放着一把能够杀人的刀。
要是修青柏拿出来，他当场就一个飞奔，头都不带回的。
修青柏似乎看出他的意图，拿出放在口袋里的左手，接着推了一下眼镜：“说实话。”
没有刀？
凉薯松了一口气。
人鱼任务还没开始，他还是想先苟住。
“有人抓到了一条人鱼。”
修青柏皱眉：“你不相信我，才选择独自一……鱼前去？”
不，他是怕修青柏过去直接开杀。
“不是，他们有很多人，都是小镇上的……”
后面的凉薯没有说完。
看修青柏这么聪明，应该能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大家都是熟人，帮他救了人鱼，修青柏以后还怎么在这里混？
修青柏闻言，紧锁的眉头竟然舒展开。
他的心情似乎在一瞬间变好了。
“没关系，我们可以戴口罩。”
凉薯：“……”
普通人遇到危险第一反应是逃跑，修青柏倒好，硬要往上撞。
不仅撞，看起来还很兴奋？
他十分怀疑修青柏想去见见血。
没办法，他只能带修青柏去。
不去他怕修青柏一个不顺心，把他先处理了。
两人又返回家中，重新换了一身行头。
凉薯看着自己身上全黑的衣服，样式和做工比系统给的不知道要好多少。
他当场退还，不借了。
修青柏递给凉薯一个黑色的口罩，口罩外有颗小小的粉色爱心。
大晚上的，凉薯没注意到上面的爱心。
他急着赶去山洞，唯恐晚一秒人鱼就被折磨死了。
两人穿过树林，远远看到有人举着火把巡逻。
凉薯蹲在树叶后，用耳朵听里面到底有多少人。
他转头，差点碰到修青柏的脸。
什么情况？
修青柏什么时候离这么近了？
他后退些，压低声音：“外面四个，里面五个。”
修青柏盯着那些人，提议：“我认识他们，我可以出去引开他们。”
凉薯不太放心，“会有危险吗？”主要是不放心那些人。
修青柏理解错了，安抚他：“放心，我不会有危险。”
“……”
行吧，就当是担心他吧。
修青柏出去了。
那些人起初警惕地举起手中的刀。
看到是修青柏，他们对视一眼，连忙笑着走过去问修青柏这么晚了来这儿干什么。
修青柏和他们聊起来，还叫里面的人一起。
凉薯看准时机，快速从侧面绕到洞口。
洞里没人把守，他找到有水的地方，朝水下问：“有鱼在吗？”
青心听到有人叫他，抱住伤痕累累的身体，不敢上去。
他不会相信那些人。
凉薯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说：“我也是人鱼，快上来，我救你出去。”
青心动了动。
人鱼？
他缓缓浮出水面，紧盯岸上的人。
凉薯快急死了：“你快点，完了就要变死鱼了。”
青心表情怀疑，并没有靠近。
没办法，凉薯幻化出人鱼的耳鳍。
他撩开头发给青心看清楚：“这下信了吗？”
青心这才确定凉薯也是人鱼。
他一个跳跃，跳到岸边。
凉薯看着他血肉模糊的鱼尾，上面还有被挖去的鱼鳞。
心中莫名愤怒起来。
那群人贪婪的人类，真是该死。
他擦干青心的腿，然后背起青心。
青心的鱼尾渐渐变成双腿，只不过双腿上也是鲜血淋淋。
他没有露出痛苦的神情，反而眼神一直很坚定。
“谢谢你来救我。”
凉薯：“大家都是鱼，不用客气。”
青心觉得好笑：“你真有意思。”
当他们快要走出洞口时，有人看到了。
那人大叫：“人鱼逃跑了！”
凉薯干脆拔腿狂奔。
躲不过，还跑不过吗？
和修青柏说话的几个人也想追上去。
修青柏拿出一把小刀，笑着说：“抱歉，你们还得陪我聊聊天。”
在夜色中，那抹笑充满了嗜血的意味。
那几个人一时不敢动了。
其中有个年轻人不甘心，握紧武器就要去追。
只见夜色中银色的光芒一闪，小刀就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修青柏形同鬼魅，不知道何时站在那人的身后。
他缓缓滑动刀尖。
锋利的刀尖只要稍稍用力，就能轻易划破皮肤。
他看着那人的喉咙，仿佛看着一件令人厌恶的瑕疵品。
“你们应该知道，我比较擅长用刀。”
刀尖移到那人的脖颈上，“比如这里，轻轻割断，大动脉的血就会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他神色惋惜，“然后几分钟内，你会永远闭上眼睛。”
他的话宛如恶魔的低语。
灌入那些人的耳中，使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好似下一秒他们就会像修青柏说的，失血过多而亡。
其中有两个腿脚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们眼神恐惧，就像站在面前不是人，而是某种森然可怖的怪物。
修青柏：“你们想试试吗？很快的，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痛苦。”
那几个人哪敢试？
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有一个吓到没有力气逃跑，修青柏朝他笑了一下。
那人脸上一白，晕死过去。
“真可惜，算了，凉薯不喜欢我这样。”
修青柏的笑意蓦地收敛，镜片上闪烁着冰冷的光。
他慢条斯理地拿出一条手帕，仔仔细细擦拭小刀：“脏死了。”
这边凉薯狂奔十几分钟，最后累的实在跑不动了。
他扶着墙，大口大口喘气。
青心见状，先观察四周。
没看到有人追上来，从凉薯身上下来。
凉薯：“你、你等我休……休息一会儿。”
他缓了缓，想起修青柏还在那儿。
不行，得赶紧回去。
万一修青柏控制不住刀人怎么办？
他给青心指了指位置：“看到那边亮灯的房子没有？去那边先藏着，我要回去救个人。”
青心赶紧拉住他：“救人？你为什么要救人？”
凉薯不好解释其中的内情，只说：“他帮了我们。”
修青柏刀人了，他的任务就失败了。
青心松了手。
他相信凉薯，既然凉薯说那个人类是好人，那就一定是好人。
凉薯要是听见这话，肯定十分无语。
他什么时候说修青柏是好人？
等跑回去，修青柏捂着手臂踉踉跄跄往回走。
凉薯大惊，连忙过去查看。
修青柏捂住手臂的那只手全是鲜血。
“你受伤了？”
看来反派遇到人多，也不行。
修青柏笑了笑：“没事，小伤。”
这么多血还是小事？
反派就是不一样。
在他看来，这伤好疼好疼。
凉薯扶住他：“我们快回家。”
修青柏靠在他身上：“你是回来接我的吗？”
凉薯：“嗯。”
修青柏瞳孔中染上点温柔的笑意，像一汪春水，泛起层层的涟漪：“你真好。”
回到家里，凉薯着急去找药箱。
修青柏是为了帮他才受的伤，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至少给别人上个药什么的。
修青柏坐在沙发上，心情愉悦地告诉凉薯药箱在哪儿。
他享受和凉薯独处的时光。
也享受凉薯在意他，担心他的表情。
凉薯找到药箱，给修青柏上药。
他低头，看到修青柏胳膊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修青柏一路上都没什么特别痛苦的表情。
他还以为伤口不深。
哪知道伤得这么重？
他刚要开口劝修青柏去医院，听见有人用石头敲打玻璃窗。
“我可以进来了吗？”

第一百零九章
“温馨”的时光被人打扰, 修青柏脸色倏地一沉。
他用力按了一下伤口。
鲜血从伤口涌入，融成一滴一滴的血珠，滴落在地上, 开出朵朵血花。
凉薯只是分了个神。
等回头一看。
妈呀, 怎么血越流越多了？
他急忙寻找止血的药。
至于外面那个，他喊了一声“进来”，就没顾得上了。
修青柏脸色苍白，还不忘安抚：“别着急。”
凉薯一脸担心：“你真的不需要去医院吗？”
修青柏嘴角噙着笑：“我自己就是医生, 你忘了吗？”
忘是没忘。
就怕家里的药止不住。
看看那地上的血，伤口肯定很深。
他按照修青柏的指导, 一步一步处理伤口。
外面的青心从窗口爬上来。
跳进来时, 脚下的泥土和腿上的血印在地板上, 踩了一路。
他自己没注意。
修青柏看到后，眉头微蹙。
青心来到凉薯身边, 看他帮人类处理伤口。
他好奇地打量人类，没想到人类长得这么好看。
“他就是帮助我们的人类吗？”
凉薯绑好绷带：“嗯。”
手里还有些药, 他打算给青心也治疗一下。
青心的鱼尾看起来太糟糕了。
他搬来一把椅子：“坐下, 我帮你处理伤口。”
青心看人类怎么坐的，试着坐上去。
他没坐过人类的椅子, 觉得新奇。
坐上去后摸摸这里, 看看那里。
凉薯正要上药, 修青柏放下袖子, 按住他的肩膀：“我来吧，有些伤我来比较快。”
“你的伤……”
修青柏柔声说：“没事, 上过药, 伤口已经不太疼了。”
凉薯压根不信。
他看过修青柏的伤。
伤口那么长，还流了那么多血, 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不疼了？
修青柏的视线落在青心身上，“这位客人，我来帮你可以吗？”脸上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青心的后背莫名升起一股凉意。
但他不了解人类，所以看不出人类眸中的不悦。
他只知道，人类注视凉薯的眼神很温柔。
“嗯。”
凉薯不好多说什么。
无意间瞥见地上全是泥土和血，他找到事情可以做了。
青心盯着修青柏的脸。
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
往下是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光泽。
他嘴唇颜色浅淡，微微上挑，看起来很好相处。
当清晨的第一束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修青柏的身上，好似在他的脸侧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咚咚——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心脏跳得好快。
凉薯蹲在地上擦拭地板，抬头看到青心脸颊通红：“？”
发烧了？
看来还要准备退烧药。
修青柏处理好伤口，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青心伸过来的手。
他的眼神淡漠，语气疏离，公事公办地交代：“好了，这几天别沾水。”
明明有一双引人沉溺的眼眸，此刻却染上了冰冷的寒意，让人不敢靠近。
青心猛地回过神。
他方才想碰碰眼前的人，无意识地伸出了手。
奇怪，人类刚刚对凉薯这么温柔，换成他，怎么就变了？
修青柏转身，看到凉薯努力擦拭地板，眼中的冷意骤然消散：“忙了一晚上，先去休息吧。”
凉薯已经擦完了大半：“嗯，马上，你也快去休息。”
还有一小块地方没擦，不擦完，他睡不着。
修青柏无奈：“别太晚了。”
他脸上的笑容一直维持到回到房间。
然后第一时间快步走向浴室打开水龙头。
他不断冲洗自己的双手。
碰过陌生的鱼，他感觉非常不舒服。
“脏死了，脏死了……”
忘了人鱼的听觉灵敏，他没有再开口。
只是阴沉的眸子充斥着浓烈的厌恶。
这边凉薯擦好地板，让出自己的床给青心。
他洗完澡，躺在地板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地板太硬了。
青心也没睡着。
他腿上的伤持续传来疼痛，根本不能睡。
既然睡不着，就想和凉薯聊天。
“你叫什么？”
“凉薯。”
青心记下救命恩鱼的名字。
那个人类呢？他也想知道。
“那，救我的人类呢？”问出口，有些害羞。
凉薯：“修青柏，修医生。”
嗯？
青心的语气怎么了？
怎么感觉像……不好意思？
青心的脸又红了，他拉起被子挡住自己的半张脸：“他看起来很和善，你在这里住了很久吗？”
“不久，才几天，我也是被他救的。”
凉薯越听越怪异。
青心呢喃：“他真是个好人。”
凉薯：【他是不是……】
系统：【对修青柏动心了。】
凉薯：【！】
难道因为修青柏救了他？
不对啊，他也救了青心，青心怎么不对他动心？
系统无情地说：【颜值。】
凉薯：【……】
过分了。
一条人鱼喜欢上未来的反派，这是要来一场虐恋情深吗？
往好处想。
万一反派爱上人鱼，从此改邪归正，那不就皆大欢喜？
他支持青心用爱感化修青柏。
第二天，凉薯被香味“吵”醒。
他嗅了嗅，好香。
睁开眼，青心已经不在床上了。
从地上爬起来，全身上下到处都疼。
不行了，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他僵硬地扶住床，小心地活动活动身体。
“修青柏，这个是什么？”
“请叫我修医生。”
“……修医生，这个东西好吃吗？”
“嗯，凉薯说好吃。”
“这些都是给凉薯做的？”
“嗯，凉薯喜欢。”
外面两人的对话传到凉薯的耳中。
修青柏是不是不喜欢青心，拿他当挡箭牌？
完了，昨晚还在想用爱感化。
今早这个幻想就破灭了。
他听出修青柏语气裹挟着些许的不耐。
凉薯赶紧开门出去。
青心以后有大用处，可不能死在修青柏手里。
那会间接害死墨尔安。
来到客厅，青心坐在餐桌前，而修青柏还在厨房忙活。
他和青心打了个招呼：“早。”
青心笑着回：“早。”
修青柏端来一碗小面，放在桌上：“我呢？”
凉薯只好又和他打招呼：“早上好，修医生。”
明显正式很多。
不能怪他，知道修青柏是反派会刀人，他本能的就对修青柏客气起来了。
修青柏拍拍椅背：“过来吧。”
凉薯看看餐桌前的椅子。
两把。
一把青心坐了，还剩下一把，修青柏给了他。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家里的很多东西都是双数。
椅子、碗、杯子……
没等深想，修青柏按下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这哪儿敢坐？
就算坐了也不安稳。
他环视四周，看到客厅有多余的凳子，连忙起身搬过来。
“修医生也坐。”
千万不要心情不好，刀了他们。
修青柏表情看不出什么：“谢谢。”
应该没事吧？
凉薯夹起面条，嗯？真好吃。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早餐上，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
修青柏想要夹那边的煎饺。
发现距离不够，将凳子挪了一下。
青心看看修青柏坐到凉薯身边，替凉薯夹菜。
你看，修青柏就是很温柔。
他隐隐感到失落，鼓起勇气说：“修医生，可以帮我夹一个小香肠吗？”
凉薯立刻警觉。
修青柏笑了一下，给青心夹了一个小香肠。
看起来一切都相安无事。
但他夹完后，筷子就放在一边，没有再用过。
凉薯：“！”
完了，修青柏气得饭都不吃了。
他快速扒了几口面条，起身拉起青心：“来，我这里有新鲜的鱼，你肯定喜欢吃。”
青心的小香肠还没有吃到嘴里，凉薯就拉着他走了。
他回头，发现修青柏的视线落在他的手臂上。
不对，是凉薯的手上。
那眼神，和他碰到过的大型兽类，一模一样。
危险至极。
凉薯拉着青心回到房间，关上门才松了口气。
“你可长点心吧。”
喜欢谁不好，喜欢反派。
好可怕。
青心打了个寒颤。
他猛地抱住凉薯，嘴里念叨着：“人类好可怕。”
凉薯不太适应和人，不，和鱼来个这么亲密的接触。
感觉到青心颤抖的身体，最终拍了拍青心的背：“别怕，还是有好人的。”
青心的初恋就这么结束了。
他闻到凉薯身上的味道。
不像其他鱼一样，有鱼腥味，反而带着甜甜的香味，很好闻。
他的心跳又加快了。
……
青心在这里住了几天，身上的伤以非人的速度痊愈。
他每天黏在凉薯身边，问凉薯各种关于人类的问题。
有鱼高兴，就有人不高兴。
修青柏温和的面具正在逐渐瓦解。
真是碍眼的东西。
为什么要来打扰他们呢？
当天晚上，修青柏带回来很多新鲜的鱼。
他穿上防水的围裙，拿起案板上锋利的菜刀。
一刀下去，鱼头和鱼身分离。
再一刀下去，鱼尾滑到旁边的水槽中。
“今天有新鲜的鱼，要过来吃吗？”
这话是对青心说的。
凉薯去洗澡了，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青心不想过去。
可对上人类黑沉的眼睛，他不敢违背。
于是他走到厨房，一眼看到案板上的惨状。
说实话，修青柏的刀工很好。
他先是划开鱼肚子，掏出鱼的内脏，带出一些刺鼻的鱼血。
然后干脆利落地剔除鱼肉上的刺。
整个流程下来，速度极快。
一条，两条，三条……全都处理好掉进水槽中。
青心越看越心惊。
仿佛自己变成了案板上的鱼，正在被修青柏用菜刀分解。
作为人鱼，应该是非常喜欢吃鱼的。
特别是这种才从海里捞上来的鱼。
但这一刻，他却只有深深地恐惧。
修青柏举着菜刀，鲜血顺着菜刀滑落，滴在白皙修长的手指上。
他的视线紧锁住脸色惨白的青心，遗憾地说：“不吃吗？”
“还是说，你更喜欢没有‘肢解’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