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取一样东西
元嘉忙了许久,老皇帝生着病,这面见使臣的工作就当了他身上。
可怜的丞相大人,到了丞相府时,天已黑,脚都是发飘。
虽然撑着伞,但自己身上还是带了不少凉意。元嘉决定先换身衣服,再去见小将军。
海棠帮他整理衣袍,然后说:“相爷,宫里的娘娘传来消息,说,皇上已立遗诏,具体是那一位皇子,就只有刘公公同皇上知道。”
元嘉揉了揉发昏的额角,“宫里的娘娘?雅贵妃?”
“是。”
元嘉无可奈何地笑了,这凤倾啊,还挺会找人和用人的。不过,这事他只需要隔岸观火,就成了。其余的,也不必太上心。毕竟,离小将军的生产日子,越来越近了。
“夫人今儿个胃口如何?”
海棠摇了摇头,蹲下身子给他边系腰带边说:“还是不到以前的三分之一。”虽然白十九的三分之一还是比常人的要多些,但是,以崽和他的需求,实在有些可怜了。这种状况,从上次以后,连续十几日,都这样。
元嘉抿了抿唇,换好衣服后,他还是叫海棠做些点心备着,便去了卧房。
白十九正在看兵书,这也是他唯一感兴趣的书了。把崽生下来后,也许,他就要上战场了。
但是,兵书都看不进去。只觉得胸闷不顺,而且,凤倾都去了十多日,都还没有回来。
虽然这十多日,在天界不过短短的片刻。
但是,时间越久,他就越担心。正捧着书叹气之时,元嘉掀过珠帘,走过屏风,笑着问:“怎么了,何事让小九儿这般叹气?”
白十九自然是不会说实话,他对元嘉说,一切都已经没事了,自然得让对方安心。虽然,他不擅长撒谎。于是,在被元嘉握住手,目光灼灼地看着时,白十九羞红着脸嗫嚅着说:“几天没好好见你了,有些想。”
这几日元嘉也确实是忙,早上走时白十九还睡着,晚上回来时白十九已经睡着了。
“撒谎。”元嘉看着他躲闪的眼神,然后毫不犹豫地戳穿,身子沉重,就算白十九再如何能抗,也免不了腰酸背痛,元嘉便为他揉腰,边说,“你这几日忧心忡忡的,说说实话,小九儿,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哪……有。”白十九蹙了蹙眉尖,然后看着自己大大的肚子,忽然灵机一动,“我怕生崽时太疼,阿婆说了,那种疼是汉子都会流泪。”
元嘉揉腰的手一顿,抬眼目光柔和地看了白十九一眼,想说些什么,但对方太过干净纯粹的眼神,让他把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那么努力的不想让我担心,那我便不再问了。
“到时候我会一直陪着你。疼的话,你就咬我的手,我们一起疼。”元嘉弹了弹对方狼耳朵,说。
白十九却摇了摇头,他最近面色都是苍白的,越发显得眼睛漆黑明亮,“元郎,我舍不得。”仙灭那么痛,取金丹那么痛,这次,该我了。
“真是个呆子。”元嘉笑着摇头,眼眶却有些发酸,自从家里养了一头傻狼,他整个人都,感情都变丰富了。
白十九傻傻地笑了笑,他握住元嘉的手,“别揉了,我很好。元郎都忙了一天了,快休息吧。”
元嘉没理他,而是说,“崽的小名我已经想好了,就叫元满。”
元满,圆满。这是元嘉对彼此最大的期望了。
白十九开心得正想开口说话之时,一道温润戏谑的嗓音响起,“十九和弟夫的日子,过得有些羡煞为兄了。”
白十九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他快速地下了床,把元嘉护在了身后。
柔和的白光凝聚成了一道人形,赫然就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白祁。
元嘉握住了白十九的手,淡淡地同白祁对视上眼。这不是,苍显使臣的侍卫,因为气质太过不凡,他也就注意上了。
白祁黑色的曈仁瞬间变成了冰蓝色,他没看严阵以待的白十九,而是对元嘉说:“我是应该称呼您为临溪仙君,还是丞相大人,亦或是弟夫呢?”
元嘉笑了笑,“随意。”
白十九看着白祁,“你,有何目的。”
白祁的目光停留在了白十九的肚子上,莫名的神色稍纵神色,他风马牛不相及地来了一句,“男人孕子,很辛苦的吧。”
白十九没说话。
白十九掌心里的出了汗,元嘉感觉得到他的紧张,低声说:“没事,别怕。”
“你看你,这么紧张作甚?六哥来看看我的小外甥。”然后他勾唇一笑,“这样算来,其实您还得叫我一声六舅哥呢。”
“白祁,我们出去谈。”白十九松开了元嘉的手,就想过去拉着白祁离开,无论怎样,他得保证元嘉的安全。
白祁闪身而过,一掌劈在元嘉的后颈,丞相大人在昏过去时,愤愤地想,本相未免太弱了。
把元嘉放在了床上,白祁轻巧地躲过了白十九的拳头,停在一边看着护着元嘉的白十九,笑着说:“担心什么,我又动不了他,到底是仙君转世,即使现在天道不稳,我也得掂量一下。”
白十九冷冷地看着他,即使大着肚子,依然没有折损通身的气度。
“六哥这次来,是找十九弟取一样东西。”白祁话音刚落,白十九脸色浮现了痛苦的神色,黑色的雾气从他额间冒出,下一刻,白十九就变得眼神呆滞。
白祁走进,眼神古怪中透着些许柔和看了一会白十九的肚子,低声说了声对不起,他把白十九抱起放到了床上。
看着并排的两个人,眼神中扫过了些许苦涩。
同样的身份,同样的立场。
却并不能拥有相同的结局。
……
珠帘相撞,两滴鲜血滴落在了地上,那白衣男子,便消失了。
白十九惊醒时,房间里哪有白祁的影子。他惊起了一身冷汗,在看到身旁昏睡的元嘉时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明白白祁要不了元嘉的命,但还是担心。他忙抱住元嘉,抖着声音喊“元郎……”
丞相大人才悠悠转醒。
他看着白十九担心的脸,伸手想哟对方的手,却觉得一痛,举起手来看,横贯掌心的血痕,偏生还没有多流出一滴血,看着怪异而又骇人。
第一百零一章 驾崩
白十九的手都抖了起来,脸色刷地一下变得白得吓人。
白祁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来弄个疤,他们一定有什么阴谋。
元嘉视线转到白十九身上,却在这时,他拿起了白十九的右手,同样的伤口……
“小九儿,你听我说,别担心……”
白十九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现在,什么都要靠他了。他不能慌。
“元郎,没事……”白十九打断了元嘉的话,平静地说,然后把头靠在元嘉的肩上,蹭了蹭。即使再担心,他也得冷静下来。等生下崽,他一定要去找白祁。到时候不管他是在人界还是妖界,拼了这条命,他也要逼问出,他们到底在图谋什么。
元嘉敛下目,抱着白十九,轻拍着对方的背部。
……
白祁回到房间之时,南行正坐在桌边等他。
“你怎么在这?”白祁冷着声调,问。
“你去找他们了。”南行看向白祁,“你们,在图谋什么?”
白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与你无关,我现在就要离开玉氏回妖界一次,你安排一下。”
南行沉默了一会儿,他动了动放在桌上的手指,片刻后,说:“能把思齐带来吗?我想他了。”
思齐带出妖界其实是有些难的,他的父皇在思齐四周安排了不少人控制着。白祁想起了那孩子与自己同样蓝色的眼睛,里面的淡漠与冷静的神韵倒是像极了南行。
那是南行为他生下的孩子,南行,曾经是何其骄傲的存在。
白祁许久没有说话,南行以为他不同意,眸中闪过失望后,起了身,没再多说什么,就要离开。
白祁在他打开房门的那一刻,终于说了一句好。
南行勾了勾唇角,“谢谢…”然后,回望了一下白祁的背影,便离开了。
……
十月二十日,连日里来的阴雨天气放晴。
白霜在阳光下消弭过后,这个匍匐在大陆北方的王朝玉氏王朝的第十三位天子建安帝玉烨迎来自己六十岁的大寿。
祭天时,他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已经成了一片雪,连日里来病态的脸色也变得健康红润起来。
接受八方来贺,身旁坐在三位如花的妃子。
夜晚来临,宫廷夜宴,开始。
老皇帝端坐在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他虽然老了,却依旧强撑着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深深宫邸,糜烂与纸醉金迷。老皇帝的视线飘向了自己的三个儿子。
除了太子病弱些,都是龙章凤姿,人中龙凤之辈。
他们每一个,都有野心,都不比自己逊色。老皇帝笑了笑,可是,他却不能让四子和太子当皇帝。
两个外戚都太过强大,太子最不可取,因为太子羸弱,玉氏早晚会落到张家手里。
只有玉华临最为合适。他是一代名臣慕容安与自己的儿子,又有杜如海这个老家伙为他经营着,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惜了,他即使再没有坐够这个位置,都要被拉下来了。
老皇帝笑了笑,接过身旁雅贵妃递过来的美酒,他深深地看了如花如玉的美人一眼,没有片刻的迟疑,就把这酒一饮而尽。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
宴会进入到高潮。
然后,烟雾爆起,一片混乱尖叫中,老皇帝觉得有些头晕,一双手把他推了出去。
拿手柔弱无骨,此刻却极为有力。他知道,这是谁,他在年老时,爱上的女子。
老皇帝感到前方有冷光,他还是不想死,他堪堪地想躲。这时,另一双手也把他推了出去,这双手,是谁呢?
利刃刺进胸膛,老皇帝听见耳边那人尖细的嗓音,在大喊着“护驾!护驾!”却努力地把自己推出去。
老皇帝一瞬间觉得心凉到了谷底,他不甘地喊了一声刘贵,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堪堪地倒在了地上……
……
皇帝玉龙殿内,跪伏着百官、妃子和皇子。
刘贵恭敬地立在床边,太医正在全力抢救,到了最后,他们只能白着脸发着抖跪在床边。
不少人都哭红了眼。三位皇子中,数四皇子玉华清哭得最伤心。他旁边的太子和玉华临,都只是平静而麻木地跪着。
老皇帝半个身体依旧血红一片,血腥味让人作呕。都一样,甭管你是皇帝还是乞丐,流出的鲜血,都一样的腥臭。
老皇帝虚弱地醒过来,他张嘴,涌出了鲜血。刘贵哀嚎一声,跪伏在老皇帝身边,然后流着泪说:“皇上,老奴在这里,您是天子,您一定会平安的!”
老皇帝张了张嘴,只有嘴型,没有声音,他的眼睛里时殷切和不堪,甚至是绝望和愤恨。
“皇上,您说叫,太子殿下,上前来,对吗?”老皇帝的目光已经混浊,他快不能呼吸了。
刘贵抹着眼泪,尖细的嗓音,传遍只有抽泣声的大殿,“太子殿下,皇上叫您上前来。”
所有人的神色各异。
“是,儿臣遵命。”玉华岚淡淡地磕了一个头,然后爬行上前,来到了床边。弯下腰去。
老皇帝急得混浊的泪都出来了。
他努力地张嘴,从喉咙里传出来隆隆声。玉华岚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刘公公灵机一动,然后连忙对着玉华岚跪了下来,“奴才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玉华清的眼中写满了震惊与恐惧,他今日,只是派人搞破坏,顺便杀了那个使臣或大臣,让太子负责的国宴出了意外,然后,老皇帝就可以趁机废了太子。
这也是老皇帝的授意,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老皇帝受到刺杀濒死……
老皇帝明明派刘公公来向他示意,废了太子,便立他为储君的啊……
难道……玉华清看向那个低垂流泪的老公公,所有人都认为的皇帝的心腹,刘公公,是太子的人?
老皇帝听到此,不甘地想转过头,伸出手想抓住什么,玉华岚扣了上去。垂死的老皇帝瞬间握紧,好像要把玉华岚的骨头捏碎了一般,呜咽一声,嘴角流出了鲜血,双眼圆睁,紧握住玉华岚的手,就这样松开了……
玉华岚静静地看着松下来的手,悲戚一声,淡然的眼中流下了热泪,然后磕下了头,声音里带着哽咽和悲怆,“父皇……驾崩了……”
第一百零二章 为何做皇帝的,是你?
皇城下第一场雪时,凤倾都还没有从天界回来。
距离皇帝驾崩已经过去快一月了,新帝感念先帝才崩逝,再加上再过月余,就到新帝母后圣德太后的忌辰,所以,新帝并未举行登基大典。
先帝崩逝那日,一向文敦贤良的太子殿下玉华岚,血洗了玉龙殿。在先帝贴身大总管从密匣里取出遗诏并进行宣读后,四皇子玉华清公然指责玉华岚弑君夺位,寿宴是他举办的,却出现了刺客,是太子的预谋。
可当把刺客捉来时,却纷纷指向四皇子意欲拭父。四皇子本来已经偃旗息鼓,打算等调查再东山再起,可当他与那静静站立着的太子殿下对视一眼后,他却突然发了狂似的的要冲上前去杀了玉华岚,并不断大骂着,“玉华岚!父皇明明是要七弟当皇帝的!你篡改圣旨!你个大逆不道之辈!早晚不得好死!”
而当时还是太子殿下的新帝,一句话都没有说,他拔出了皇帝床头的尚方宝剑,一剑,就刺穿了四皇子的胸膛,那温热的鲜血,溅到了太子的脸上,也溅到了当时周围的两位重臣丞相和御史大夫的脸上。
押着四皇子的两位侍卫都吓得松开了手,四皇子的身体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双眼圆睁。玉华岚静静地走到了那几位身着舞女服装的女子面前,手起刀落,鲜血蜿蜒在了地板上,没过了太子的鞋底。
太子殿下背对着一众大臣,脸上还有着鲜血,那是温热的,他的兄长的血。他淡淡地看着宫门外黑漆漆的天,声音平静,“朕,以前是父皇亲封的太子,如今,受父皇旨意,即位为玉氏天子。无奈,兄长四皇子,意图谋反,买凶拭父,穷凶极恶,罪大恶极。朕虽怀有兄弟之情,却不得不替天行道,亲自手刃,以求父皇瞑目。”
太子说完,大殿里一片鸦雀无声。这时,太尉张觉之磕首,大声高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
处理完各国使臣之后,新帝变亲自去皇陵为先帝守墓三月。连过年都要在那清冷的皇陵中度过,不可不孝仁。
宫廷秘辛是王公大臣的痛,但百姓们却不甚在意谁当皇帝。他们只知道,虽然太子身体不好,但是一向都是仁德出名,应该也是好皇帝吧。只是,百姓们在想,前太子,现在的新帝身体不太好,下一任皇帝是谁呢?他们会有好日子过吗?是那个才不足五岁的奶娃娃,还是仅剩的一位曾经风头极剩的七皇子?
玉华岚前去皇陵之际,朝中之事,就暂且交给了丞相和太尉。
太尉是新帝的外公,也许是隐忍多年,这位太尉大人变得尖锐狠辣。他开始毫不犹豫打击朝中对立势力,这其中,就包括丞相元嘉。
这不,前些日子,太尉还直接驳回了元嘉关于明年税收的政策,两人大吵了一架,最后不欢而散。结果只得递交奏折给在皇陵的新帝,今日早朝,传来圣旨,新帝驳回丞相的政策,支持太尉。
百官的心情就微妙了。看来,他们要开始重新站队,毕竟,张家这下,可能真的要独大了。
……
元嘉塌雪而来,抖落了身上的雪花,他心情还算不错,好像今儿个在朝堂上黑着脸阴阳怪气夹枪带棒同太尉张觉之干了一通的人不是他。
崽快九月了。
元嘉看了看手心里刚融化的雪花,前些日子那怪异而又可怖的伤痕已经不在了。
他脱下裘衣,进入到了暖烘烘的屋内,三个丫鬟连着元十九,围坐在炭炉边正在给躺在躺椅上,小山似的肚子上盖着毯子的白十九讲故事。
白十九眯着眼睛含着笑,倒也像十分轻松的模样。
只有元嘉知道,小将军整夜整夜的睡不着,食欲越来越不好,时常看着手发呆,或者看着窗外的天发呆,一发呆就是几个时辰,每每都是眉头紧锁,对着元嘉笑时,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元嘉第一次觉得无能。他能在朝堂上奔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却始终对白十九所说的那些无能为力,他所培养的那些暗卫,在那些仙啊妖啊面前,弱如蝼蚁。有时候元嘉在想,若是这天道不再庇护人类,那么,甭管他是不是所谓的仙君转世,只要他还是人,那些想拿捏他的,是不是就变得轻而易举。
元嘉第一次在心底乞求着自己的前世,那个所谓的仙君,哦,他甚至还没有问过白十九他的名字,乞求着他庇佑白十九,不要让他受伤害。
元嘉一出现,元十九就自动让开位置,搬了个铺着软垫的椅子过来,放在白十九的身边。
白十九一见到他眼睛就瞬间睁大,变得明亮夺目。秋荷笑着打趣说:“夫人刚刚听小元讲故事都快听睡着了,一见到相爷就醒了。”
白十九脸微微红了红,他抓住元嘉冰凉的手放到毯子下面捂着,笑了笑,眼睛巴巴地望着元嘉,不出声。
元嘉同对方对视一眼,没说话。
一切静好,外面大雪压枝。
……
夜来临,下了一天的雪停了。
丞相府这边一如继往地温馨,皇陵旁边的寝殿,冷冷清清的,一两个宫女缩着身子打着盹。
往内殿去,玉华岚从梦中惊醒过来,就不断地在咳嗽,捂着胸口,咳到脸色发青。
刘公公在一旁为他顺气,到最后,叹息着为他抹去了那白皙的手指上的鲜血。
床边一盏油灯,孤独地明亮着。
玉华岚咳好后,靠在床边,对着刘公公笑了笑,“公公去休息吧,朕没事。”
“奴才不放心。这几日,来刺杀的刺客来了一波又一波,奴才还是陪在皇上身边比较好。”刘公公摇着头说,“皇上,您看,这刺客,会不会是,临王……”
玉华岚摇了摇头,“四哥就这样死了,他的外公,梁王又怎会轻易放过朕。”
“那……”刘公公忧心忡忡。
“公公不用担心,朕有法子。”玉华岚眸中闪过异色,“公公下去为朕煮碗馄饨过来吧,有些饿了。”
“是。”等刘公公下去之后,玉华岚垂着眼,动了动手指,平静地说:“凤倾,来了就出现吧。”
红光散去,依旧一身红衣的凤倾处在在了玉华岚面前。玉华岚有些恍惚。
凤倾怎么变成这副模样,面色苍白,双眼没了以往的身采,消瘦了许多。玉华岚伸出手,想触摸一下凤倾,问问他为何弄成这样,他心疼。
可是,下一刻,凤倾毫不犹豫地打开了他的手,然后一把抓起了玉华岚的衣领,冷着目光如刀地瞪着玉华岚,“玉华岚,为何做皇帝的,是你?”
“我若说是为了你做的这皇帝,你信吗?”
“可笑!”凤倾大喝了一声,“玉华岚,我凤倾错看了你,那日夜里,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与临王争这帝位!?”
玉华岚敛下了目,低低地笑了几声,勾了勾嘴角,带着笑意说:“国师记错了,朕,从未答应过吧。”
第一百零三章 凤倾到来
凤倾另外一只手的骨节都在卡卡作响,他眼睛一片赤红地瞪了玉华岚许久,终于,松开了手,背对着玉华岚,什么话都没有说,然后就消失了。
玉华岚想,只要他再多问一句,也许自己就承受不住这漫漫孤冷的黑夜,就同他说了自己的全部的计划呢?
可是凤倾没有问,他居然失望到一句话都不愿再同他玉华岚说。
玉华岚看着空荡荡的大殿,低低笑了笑,到底,是谁该失望呢?
……
凤倾立在皇城最高楼处,俯瞰着这一切。风雪压檐,一切安静而又淡然。
耳畔还有呼啸的风,刮得他长发飞扬,大红的衣摆猎猎作响。风顺着单薄的衣衫灌进了他的胸膛里,倒也不觉得冷。
深呼吸了几口气,待大脑清醒了些。凤倾动了动手指,才想起,他在天界短短的几个时辰。
他去找了天帝,那位天界之主。天帝一张雪似的面容平静地看着他,然后说:“临溪没事,就算你们所有的都有事,他也会没事。”
凤倾放心了,然后他就要再次回到人界时,他被他的父亲抓住,不允许他回到人界。自己怎么可能轻易服从,他被痛打了一顿,然后关进了凤凰一族的牢房里。他记得,他父亲在离开时的一句话,“不过是徒劳无功,你以你是谁,又能争过谁?”后来他就昏迷了过去。等他再醒来时,他居然已经回到了人界。
不可能是自己的父亲放他出来的,那么,又是谁呢?
徒劳无功?不,凤倾不会让自己徒劳无功的。
可是,为了能让元嘉早日归位,他真的要,和玉华岚针锋相对,甚至把对方拉下帝位,或者逼死对方?
凤倾一想到这,居然心痛得有些无法呼吸。但是他想,他们还有机会的。等玉华岚归逝成仙后,他们之间的账,还可以慢慢地算,他们的纠葛,不会那么轻易断的。
……
海棠想着今儿个要给夫人准备些什么才能让他多吃一些,因为眼看着夫人就快要,生了,但是吃得反倒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海棠有些着急,干脆白十九以后的饮食都在院子里的小厨房弄。
白十九最近都醒得特别早。
天还没亮,寅时的时候海棠计算着做点小点心,才披着披风出了自己的房间,就被门口的那一道红色的身影吓了一大跳。
海棠稳了稳心神,同暗处的元家暗卫兄弟对视了一眼之后,福身行礼,“奴婢参见国师大人。”
凤倾凤眸转了转,这个少女他倒还有些印象。白十九被当作妖处死那日,就只有她还在拼命想护着他。
虽然一个人类的十六七岁的胆识和勇气让他很佩服,但是,只要是护着那头蠢狼的。他都不太想搭理。
于是,凤倾冷哼一声,不搭理海棠。
哎哟我去,这脾气比相爷还难伺候。要不是看在你救我家夫人一命的份上,谁乐意搭理你啊!就你这傲娇高傲的臭脾气,哪天被人薅秃鸟毛也是活该。海棠在心里骂了几句。
但面上还是陪着笑说,“国师大人,外面天冷,要不奴婢迎您进屋,然后再去请相爷过来?”
凤倾淡淡地看着海棠。
海棠面带微笑地半垂着眼等他答复。过去片刻,天又开始下起雪之际,凤倾特别不耐烦地说:“你倒是做啊!”
海棠翻了个白眼,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说了声“是”。海棠低着头走上前,推开了院子正厅的门,把某个火鸟迎进了屋内。凤倾大摇大摆地就坐在了首位。
国师怎么了?还比丞相高一等是吧。就算你是凤凰,也不能这么不知礼吧。海棠怒,却不敢言。她也知道,容她一个奴婢“放肆”的,也只有这丞相府了。
屋里烧着地龙,一关上门,就很热乎。海棠默不作声地给凤倾上了茶,就往卧房去。
远远地就看见卧房里亮了灯,海棠走到珠帘处,就听到自家相爷在温声地说:“再睡一会儿,天气冷,不舒服的话,我给你揉揉肚子。”
然后是夫人的声音,“没事,元郎你安心休息,我不难受。”
海棠笑了笑,然后说:“相爷,夫人,国师大人到咱院子里,奴婢把他请到客厅里坐着了。”
几乎海棠话音刚落,她就听见似乎是有人动作不便下床导致床剧烈作响,还有自家相爷苦笑不得的声音,“小九儿啊,你急什么,你不是挺讨厌那只凤凰的吗?”
“没有……”白十九嗫嚅着说,“元郎,他很好。他对你真的很好。”
海棠没听到自家相爷的回复,反而被叫了进去。
海棠一进去,就看见白十九岔开双腿坐在床边,元嘉蹲在地上给他穿鞋。
相爷疼人就是这么戳心,以前,他的鞋还是别人伺候着穿上的呢。
“海棠,你去在正厅里铺软垫子,再弄个炭炉过来。”元嘉头也没抬地吩咐。
海棠领了命,便出去了。
以前都是白十九服侍着他穿衣,但现在,白十九只能乖乖地任元嘉动作。
元嘉从小的家世摆在那里,这些事他哪做过,可现在做得十分妥帖。
元嘉正在给他整理衣衫,白十九想了想,还是说:“元郎,凤倾以前是你的好友,在天界时,他也没少帮你,偷酒。如今,到了人界,很多事都是他在帮你。反倒是我,总是帮倒忙……”白十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还幽幽地叹了口气。
“所以呢?”元嘉看了看那耷拉下去的耳朵,饶有兴致地问。
狼耳朵打了一个旋,白十九特别认真地说:“所以,元郎,凤倾脾气有些坏,以前在天界时你也没少气过他,现在,你能不能不要再让他生气了,以后,还得报恩。”
有意思。元嘉理好了衣服,站在白十九面前,严肃地说:“哎呀呀,差点以为我家小将军,要把本相推出去给别人呢。”
白十九蹙紧了眉尖,然后拉过元嘉的手,漆黑明亮的眸子盯着他,“元郎,你现在是我的,我不会把你推出去。要是,你喜欢的是他,我不会祝福,但也不会赖着不走的。”
“而且,元郎,凤倾已经有意中人了。”
“哦?小九儿怎么知道的,是谁呀?”元嘉装作惊讶地问。
白十九一瞬间就红了白瓷脸,他凑到元嘉耳边,低声嗫嚅着说:“太……不,现在是皇上了……那日,我还听见他们……在行房呢。”
第一百零四章 相爷的撮合
凤倾正闭着眼睛等元嘉,等到不耐烦之际。终于听到了响动。
他懒懒地抬眼看去。
元嘉正半扶着白十九的腰身,慢慢地走过来。
凤倾的视线在落到了腰身处,猛地睁大了眼睛,脸色瞬间变得古怪。
元嘉也不甚在意,他扶着面上神情尴尬的小将军坐到了炭炉旁那铺着软垫的舒服宽大的椅子上坐下后,拿来雪狐毯子给白十九盖上后。
坐在了白十九旁边,这才淡笑地看着坐在首位的客人。说:“国师大人,回来不去宫殿里,怎么跑到丞相府来了。”
凤倾的视线还是紧紧地落在白十九小山似的肚腹上,白十九只能闭上眼睛,让自己忽视那灼热的视线。
“他肚子怎么回事?”凤倾开口问。
“我的孩子。”元嘉平静地说。
凤倾一脸你诓我的表情,说:“你当我不知道他是头公狼……”然后视线瞧了白十九半天,“他这模样,怎么可能是头母狼。”
“他是我的夫人,请国师大人身为客人,注重一下礼仪言辞。”元嘉看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凤倾,直把凤倾看得快炸毛之际,元嘉说:“国师好歹也是天上的凤凰,怎么,男子孕子这事都没见过?”
孕子?凤倾有片刻恍惚,他看着白十九一脸平静的模样,自动忽略了元嘉口中的嘲讽他没见识的意味,想着,如果是他,他愿意为元嘉做到这种地步吗?
答案是不能的。哪怕曾经想过要委身于元嘉身下,他都想了几千年才落定了主意。
凤倾没有说话,他转过了视线,扫了元嘉一眼,然后说:“元嘉,我想单独和白十九说几句话,可以吗?”
元嘉想说当然不可以,但是,架不住白十九拉住了他的袖子,那般哀求的模样。
元嘉抿了抿唇,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平静地对白十九说:“我去厨房给你看一下吃的。”说完,若有所思地看了白十九一眼,便起身出去了。
等元嘉走后,白十九有些急切地问:“怎么样了?”
凤倾本来想冷嘈热讽一翻的,但目光却在白十九那高耸的肚腹中败下阵来。凤倾转过了头,留给白十九一个冷淡的侧脸,淡淡地说:“无事,你大可放心。”
白十九松了一口气,连日里来,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来一些。抿了抿唇,白十九看着凤倾,认真而又恳切地说:“谢谢你。”
“又不是为了你。”凤倾半垂下眼睫,然后又说,“白十九,你明知要玉华临登上帝位,临溪才能早日回来。你还没有同元嘉解释清楚吗?你无能,但元嘉不可能说一点办法都没有,你们在拿时间开玩笑吗?”
白十九愣了愣,然后说:“凤倾,事情我已经同元郎解释过。元郎说,太子殿下,也就是现在的皇上,他会是一位好君主。”
“可是他没有那个命数,你我都清楚。”凤倾颇为不赞同地转过头来看向白十九。
“凤倾,你说过,我笨,我无能。”白十九难得地对凤倾笑了笑,“所以,我只能听元郎的话,元郎说,这帝位该太子殿下来坐,那就是太子殿下。”
凤倾看着白十九坦荡而又诚挚的眼神,片刻后闪躲开了视线。抿紧唇线,不语。
说实话,他永远做不到,像白十九这样,全心全意地去信任一个人。
……
早膳上了桌,凤倾坐在两人对面,看着元嘉的那股子殷勤劲,手里的筷子都快把碗给戳穿了。
等白十九去休息了之后,凤倾才猛地放下了筷子,然后瞪着元嘉,“元嘉,你不觉得你有些过分了。你看看我,我为你奔波了这么长日子,花了这么多的时间,你不爱我没关系,但你至少顾忌一下我的感受,不可以吗?”
元嘉喝着白十九剩下的半碗粥,头也没抬地说:“火气有些大,喝点豆浆,消消火。”
“元嘉!”凤倾气得差点把桌子给掀翻了。
元嘉停下搅动着粥的手,放下汤勺,拿了一块海棠做得梅花酥,递给了凤倾。
凤倾愣住了,没接。
“接着吧。”元嘉笑了笑。
凤倾狐疑地接过后,然后问:“莫不是下了毒?”
“世间还有毒药毒得死你吗?”
凤倾颇为自豪地抬起了下巴,然后说:“自然是没有的。”
“有。”元嘉索性放下了碗,“凤倾,小九儿说得对,你于我有大恩。所以我必须点破你,不要再把心思放我身上,反而错过了对的人。凤倾,情这一字,有一天可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你就想安安心心地同那头……”看着元嘉变了的眼神,凤倾还是愤愤地改了口,“同白十九双宿双飞,毫无负担,然后才找这些说辞。”
“凤倾,你于我有恩,我报恩就是,为何要有负担。”元嘉笑了笑,“凤倾,今上以那么金贵的身子承欢在你身下,听我一句劝,就冲着这份情,你也该好好待……”
“元嘉,你别同我提他!”凤倾冷着面色打断元嘉的话。
元嘉眯起了眼睛。“任性,骄傲,别人不顺着你的一点意就什么都是错的,对吧?”
凤倾,挑眉,没说话。
元嘉笑了笑,然后说:“你自求多福。”
说完,也不搭理他。自己用着自己的早膳。
凤倾瞧了他一会儿,然后说:“陪我喝酒。”
“酒贵。”
“你一个丞相府还买不起那么几坛酒了。”
“不好意思,还真买不起。”元嘉似笑非笑地说,“我一个矜矜业业,清正廉明的丞相,哪有什么闲钱。”
凤倾瞪了对方一眼,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扔到了元嘉面前。
元嘉眨了眨眼睛,“好吧。”
一个时辰过后……
元嘉慢慢地喝了一口酒,拿起筷子戳了戳那只凤凰的脸颊,没反应。
也挺能喝的,喝了一个时辰才趴下。
元嘉拍了拍手,几个暗卫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元嘉还唤来了海棠,把那血色的玉佩递给了海棠,然后说:“海棠,待会找身女子的衣裳给国师大人换上,打扮得漂亮些。然后找顶轿子抬去皇陵,说相府找了个民间的神医,给皇上照顾身体。你把玉递上去,皇上准让你们进去。”
海棠听完,神色有些难测。然后他低声说:“和皇上一对的?”
元嘉点头。
“可怜的皇上。可是相爷,这鸟的这张臭嘴,您确定您帮得了?”海棠看着醉了的“鸟”。
“尽力吧。海棠,到时该怎么说让皇上高兴,我就不教你了。再怎么混……”元嘉摸着下巴看着凤倾,“总不能心上人笑眯眯的,都能张嘴就放火吧。”
海棠踢着脚望天。
第一百零五章 杖责
凤倾迷迷糊糊中感觉到额头上有一只有这冰凉的手拂过。
他本来就有些热,不舒服地哼了一声,然后急忙抓住了那只手,放在脸颊蹭了蹭。便舒服地长叹一声,又睡了过去。
玉华岚有些僵硬地看着被握着的手。躺在床上的人一头长发梳成漂亮的发髻,上面是素雅的珠钗,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此刻更是美得倾国倾城。
玉华岚脸有些红,他想到那个清秀漂亮的小姑娘眼神发亮说的俏皮话。
“皇上,您呢,容奴婢同您说说。国师大人,跑到丞相府找相爷喝酒,一边说还一边抹眼泪哭,皇上您别不相信,这不,就醉吐真言嘛。”
“他说他心里已经没有相爷了,看着相爷同夫人那般恩爱,心里难受,但是是因为自己同心上人不能那样相处。国师大人还说他脾气不好,又不擅长猜别人的心思,可心上人是个心思内敛的人,他们就这样彼此相爱着,但又互相伤害着。他盼望着心上人能对他坦诚相对,他也想好好地与他相处。”
“皇上,国师大人说他心上人只有您认识,他醉了还拿着这块玉佩,嚷嚷着让您交给他的心上人。”海棠把那通红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玉佩放到了他手中,“皇上,希望您能,把国师大人的心意传递给他的心上人,也好免了他们的,相思之苦。”
那些话还相在耳畔,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玉华岚就是听得心里滚烫。他敛下了眉目,手指在凤倾的五官上描摹着。
“凤倾,我就当这是你的想法了。”
“你醉成这样,是不是也是为我所困?”
“凤倾,我给了你一次又一次机会,这是最后一次了。等你醒来后,我把一切同你和盘托出,但愿,你不要再负我了。”
玉华岚浅笑地看着凤倾的睡颜,本来灰白的脸色变得红润了起来,眼睛明亮得夺目,就像是即将等回来心上人的痴儿,揣着一颗心,既满含希望又很忐忑地等着心上人前来,好向他一吐相思之苦。
可是命运偏就要这样捉弄他,还没等凤倾醒来,玉华岚就不得不连夜乘坐御撵回了皇宫。
太子玉锦意病危。
……
太子殿内
太医和宫女走来走去,神色焦灼。
在先帝在位时,就还是太医院院首,曾为玉华岚看过几次病的江太医给小小的玉锦意施完针后,跪在了玉华岚面前:“启禀皇上,太子殿下的病势已经得到控制,但已经留下了病根,日后,怕还再有凶险。”
玉华岚坐在床头,脸色病态般地苍白,他神色恹恹,整个人苍白消瘦得像一个纸人。眉宇间全是悲戚担忧的神色。
玉华岚点了点头,“江太医,您请起吧。”
江太医才起身,一个小太监就小跑了进来,跪了下来,“启禀皇上,太尉大人求见。”
“传。”
张觉之穿着紫金的直襟官袍,步履稳健,精神矍铄,看上去比他的外孙,当今圣上的精神头不知好了多少倍。
张觉之向玉华岚行礼。
“外公请起,到了这里,您就是华岚的外公,锦意的曾祖,一家人,不必多礼。”玉华岚嗓音带着一股虚弱与绵软说。
看来这外孙是真的伤心了。张觉之坐在一旁,然后又给心里敲响了警钟。
可不,自己外孙以前就靠这些骗过了老皇帝。自己这曾孙的病,来得有些蹊跷。
而这江太医,就是他以前为玉华岚安插的人。难保,不会自己重新认主。
“华岚,外公府上有一个老大夫给外公看病看了多年,眼下锦意病得那么重,干脆让他来瞧瞧吧。”
玉华岚没有精神地笑了笑,然后说:“都听外公的。”
……
张觉之坐在马车里,问那名大夫。
大夫给他的答复是。
迟脉:脉跳得慢,频率小于正常脉率。冬天大雪,寒气如体,引发寒症。又因为天生体弱,是阴寒内盛但正气不衰,命不久矣。(各种搜来的瞎编,请忽略)
张觉之神情微妙了起来。
怎么,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短命?
接下来,该去哪找傀儡呢?张觉之想到了二皇子留下来的那两个养在现在太后膝下的皇孙。
这时,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下人报,“太尉大人,九公主求见。”
张觉之睁开了眼睛,这九公主,真是有意思。
……
因太子生病,皇上不得不提前回朝。
今天,就是玉华岚的第一次早朝。
元嘉早早就起来了,亲了亲小将军的额头,小将军便迷迷糊糊地醒来了。对着对方温软一笑,然后勾住了元嘉的脖子。
“辛苦了,元郎。”
“孩子动得厉害吗?”元嘉蹭着对方的鼻尖问。
“有些厉害。”白十九想了想,“元郎,我总觉得,崽就在这几天了。”
元嘉想了想,“我这叫海棠把阿婆请过来就一直呆在我们院子里,有什么不舒服就说。记住,小九儿,府上我那表哥还在,以防生变,你一刻也不能离开阿婆,知道吗?”
“知道了。”白十九笑了笑,啄了元嘉的嘴唇一口,便被对方塞到温暖的被窝里,睡了去。
……
新帝的第一次朝会,就闹得不可开交。
太尉张觉之控告廷尉诸葛绵办事不力,指最近一桩案子迟迟不能抓到凶手,闹得民心慌慌,要革了诸葛绵的职。
廷尉诸葛大人可是人尽皆知的丞相从小玩到大的好友,丞相当朝就与太尉争辩了起来。
最后,冷笑一声,质问太尉张觉之,“太尉大人,换掉廷尉,顶上您的亲信,是想做这权臣,让张家一家独大吗?”
这话说得不可不直白辛辣。
朝堂一瞬间鸦雀无声。
可是,没想到的是,一向敦厚温润的玉华岚,同元嘉对视着,然后笑了笑,平静地说:“丞相,是在指责朕,让后戚张家,独大吗?”
“臣,不敢。”元嘉跪了下来。
这件事的结果是,太尉与丞相扰乱朝堂,影响朝会,公然争斗,送到廷内司,各仗责五十。
这个惩罚面上是公平公正的。
可谁不知道,廷内司司长,是张觉之的侄子呢?
看来,天要变了。
而丞相一个文臣,受那五十杖,估计是吃尽了苦头。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
白十九一整天心神不宁,肚子里的崽动得厉害,也在开始一阵一阵地疼。等到裤子濡湿时,白十九知道,崽快要出世了。
可是,白十九痛得迷迷糊糊的,元郎怎么还不回来。他有些,害怕……
第一百零六章 崽来了
白十九躺在床上,托着自己巨大的肚子,羊水还没有破,阵痛才刚刚开始,阿婆吩咐煮了点东西给他吃,让他攒点力气,外面雪又开始下了起来,这次无比的大。在不规律的阵痛中,白十九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元郎…”白十九并没有睡太久,他很快就被肚子里仿佛撕裂一样的痛给活活疼醒了,他能感觉肚子里的小家伙在不断往下移动,每移动一下,那撕裂血肉的痛,都会真真切切的传进他的脑中,刺激他每一根神经。
“夫人,别担心,相爷一会就回来了,奴婢派人这就去看看。”海棠边说着,边为白十九擦掉额上的汗水,“秋荷,你出去看看,相爷怎么还没回来。”
秋荷应声出去。
“元郎….”白十九的上身猛的弹起又落下,喉咙里发出一道极力压抑忍耐的闷哼,他不顾那股无法言喻的痛,极尽全力的推动身体里那个急着脱离的崽,想帮他离开自己的身体。
一旁正在观察情况的阿婆察觉到他的意图,骇然大叫,“别用力,不能这么用蛮劲,快停下,快停下来。”
海棠在一旁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只能不断握着白十九疼出冷汗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人家都说,生孩子就是往鬼门关走一遭,何况,夫人还是男子,那受到的痛楚该有多大……
阿婆焦急地对白十九道,“生孩子不是这样的,小九儿不能用蛮劲,你听我的,我不让你用劲,你千万千万不能使劲。”
外面雪越下越大 ,屋里的人甚至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白十九脸色青白的躺在窗上,双目痛苦的紧闭着,上牙紧咬着下唇,他的脸上被汗水覆盖,晶莹的汗珠沿着他的眉尾滑进鬓角。头顶上的两只狼耳也疼得没有力气再俏生生地支棱起来,恹恹地耷拉着。
即使疼得白十九快崩溃,但除了偶尔低低地唤几声“元郎”,白十九甚至连半点呻吟都没有从唇齿间流泄出来。
白十九怕抓伤海棠,索性就挣开了海棠的人,自己不断地抚摸着肚腹,安抚着崽。
秋荷头发上落着雪,眼睛红彤彤的。
她嗫嚅着说:“相爷……相爷来了……”
然后,他们就看见元嘉面色如雪地进来了,元嘉脸色比床上的白十九好不了多少,唇瓣干裂惨白出血。他身后,腰臀处的紫金袍子染成了深色。
元十九红彤彤着眼睛扶着元嘉走过去,元嘉跪在床边握住白十九的手,他看着小将军疼得脸都扭曲却还隐忍的模样,出了声,“小九儿,元郎来了。”
白十九睁开了眼睛,疼痛的水汽弥漫了他整个眼眶,他焦急地转过头看向元嘉,然后,忍不住沙哑出声:“元郎,疼……”
一个疼字,让元嘉掉下了泪来。
阿婆精力全部放在白十九身上,她只知道元嘉来了,看也没看元嘉,大声地说:“别愣着,快过来,抱紧他。”阿婆一个命令,元嘉就迅速地起来坐在了床上抱起了白十九。
抱着白十九,元嘉更近的体会了他的痛苦让他忘记了自身一坐下时那能让人昏厥的疼痛,“小九儿……”这样也好,自己陪着他痛。
白十九睁大着眼睛看着他,松开了紧咬的唇,然后,勾了勾唇角,给了对方一个温软安心的笑容。
阿婆急得汗都出来了。怕胎儿太大不好生,她控制着白十九的饮食,一方面保证胎儿正常发育,一方面控制着胎儿的个头,按理说,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她千算万算没算过老天爷。
事事都有个万一,她很不幸的撞上了那个万一,那个最糟糕的情况。白十九羊水迟迟不破,再这样拖下去,白十九的体力一定透支。
“元嘉,扶小九儿下床走走。”除了这样,他实在是没办法了。
“什么? “怀里的人疼得快要虚脱了,阿婆竟然还要他下床走走!元嘉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
白十九也听到阿婆的话,他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反握住了元嘉的手,小声地说:“元郎……没……没事的……我……可以……”
“别耽搁时间了,快点。”阿婆下床,将白十九的两条腿搬到床边,元嘉不得已,只能照做。他一手环着白十九粗壮的腰身,一手将他的胳膊扛过肩膀,刚把他的上身扶起,白十九便是一阵颤栗,元嘉的内心和身体也疼得一缩,他愣在了那里。
元十九抹了抹眼泪,他走过去,带着强势地搂过白十九,然后示意海棠扶元嘉休息。
白十九被元十九架着上身半坐,双腿不自觉的敞开到最大,但蠕动着的肚子不住的往下坠,抵在床面上令他坐得很费劲,“元郎……”
他疼得实在受不了了,不得不将上身后仰,全部的力量都靠在了身元十九身上。
元嘉被海棠同秋荷强硬地拉在一旁,他满心满眼都是白十九,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小九儿,别怕,元郎在这里。”
阿婆伸手摸了摸白十九的肚子,拖起他的另一只胳膊,对元十九说:“别愣着,快把小九儿架起来。”
“恩一一”事关紧急,纵然心中再怎么心疼不舍,但理智告诉元十九他必须配合大夫。
他看了看相爷,相爷第一次用那种殷切拜托的眼神望着他。
元十九用力将白十九撑起,托着他站在了地上,肚子明显向下一沉,又是一波阵痛袭来,白十九终于禁不住般地溢出了闷闷的呻吟。
他全身的力量几乎都靠在了元十九身上,但目光却依旧傻傻地看着一旁元嘉。
他现在清醒了些,为什么,元郎的脸色会这么差,他,怎么了?
可现在容不得他分神想这些。元十九和阿婆正架着他走路。
他能感觉到平日里柔软的崽像坚硬的棱石一样在他肚腹里挣扎着,往下坠着。白十九想,他不能叫得太大声,元郎,会心疼的……
于是,他把那一声声痛呼咽了回去,抖着双腿,慢慢地走着……
房间里的熏香味也盖不住血腥味……
走了一会儿之后,羊水终于破了,阿婆大喜,忙叫元十九把白十九扶回了床上。
白十九现在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元嘉挣脱开了两个丫鬟的搀扶,走过去跪坐在床边,握住了白十九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
阿婆拉开亵裤检查了一番,然后抬起头来对着白十九说:“小九儿,听阿婆的话,阿婆叫你什么时候用力,你就什么时候用力!”
白十九点点头,眼神变得清明,随着阿婆的指示,一次次用力,努力将腹中等不才八个多月快流血的崽推出体外。
白十九腹中的崽要比寻常足月的孩子小,羊水破了之后,胎儿下行的速度快了很多,在他又一次用力推挤后,听到了阿婆惊喜的叫声,“看见头了。”
神情明显一松,白十九缓缓跌回了元嘉的怀抱,元嘉一惊,下意识大喊,”小九儿!”
对上元嘉担心的眼,白十九眨了眨眼,来不及安慰那满脸泪水的人,感觉宫缩又起,他猛的躬起身子,这一次他拼尽全力,用力推挤着即将出世的崽,“啊一-”
无意识的发出一声声压抑的嘶吼,感觉到小小的崽终于从他腹中出来了,白十九跌回元嘉的怀里,嘴角溢出一丝轻松的笑,低声呢喃着:“元郎……崽出来了……”
然后眼前一黑,便彻底昏睡了过去。
他太累了,甚至还没有来来得及看他心心念念的崽一眼,听他来到人世的第一声啼哭……
第一百零七章 崽和我想要的不一样
白十九昏睡着,元嘉却疼得有些睡不着。
没办法,打的人下手没有含糊,五十杖下来,元嘉的腰臀处血肉模糊,在宫内没有上好药又听到小将军要生了,这几个时辰全都拖着,直到深夜,才得以给元嘉处理伤口。
还好有阿婆在,给他疗了伤,叫元十九敷了药,十天的日子便能好个无影无踪。
但是那种痛楚还在,元嘉在心里犯嘀咕,没想到,有一天他元嘉也能被人按在长板凳上肆意地打。
他趴在床外面,白十九睡在里面,中间放着他们的崽。小小的一团,红红的皮肤,皱巴巴的小脸。
倒是挺安静挺乖的,不时吐了一个奶泡。
元嘉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心里犯着嘀咕,不是狼崽子吗?不应该是毛绒绒的,软软的小狼吗?
为什么会是雪白绵软的小团子……
这叫他怎么揉……
和他想的,简直太不一样。
……
白十九第二日天还没亮就醒了。
下半身像被车碾过一般的钝痛,痛到连抬一根手指头都费力。
屋内点着烛火,暖红的光芒将屋子里照得暖暖的。
他侧过头看去,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元嘉趴在枕头上,只看得见小半边脸的面容。
白十九就这样痴痴地望了一会儿,然后听见了婴儿小小软糯的“啊呜”声。
白十九目光一闪,他这才发现,他和元嘉中间有一个小小的襁褓。
白十九咽了咽口水,是崽啊。白十九咬着牙翻了一一个身,轻轻地挪到了崽的身边,扒拉开襁褓,就是那张红彤彤的小脸和那黑葡萄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
白十九一瞬间心都要化了。崽好乖好乖,不吵也不闹,就那样看着自己。父子俩相似的眼睛盯着瞧了一会儿,崽也许是累了,无意识地打了个哈欠,小小粉粉的嘴巴张大着又闭上,软化了白十九所有忍耐和担忧。
……
元嘉醒来时,就看见白十九正在把那尖尖的狼耳送到崽的面前。
也许是两位爹爹的身份都不简单,崽长得似乎格外快。虽然还是小小的一只,但一个晚上过去,崽崽居然就褪去了那一身红皱皮,一张小脸水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眼睛又黑又大又亮,小小的一团再陷在水红的襁褓里,俏生生的。崽瞧着自己爹爹头上的狼耳朵有趣,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时不时会动的毛绒绒的耳朵瞧。
白十九心有灵犀一般,弯下了头,就出现了刚刚的那般情况。
软软的狼耳蹭上崽崽娇嫩的皮肤,崽崽高兴地张开了嘴巴含住了耳朵……
然后含了一嘴的毛……
白十九抬起头来,狼耳朵上还滴着婴孩的口水。
然后就这样傻乎乎地同元嘉对上眼。
元嘉忍不住笑出声来,完了,爷俩都是一样的傻。
……
“哇,小少爷好好看~”
“这大眼睛,这滑溜溜的小脸蛋,这秀气的鼻子,肉肉的嘴巴……”
“哇啊啊,小少爷他对我笑呢,海棠姐!!!!”
……
一大早,三个侍女加上元十九就围在摇篮边,各种夸。
摇篮就放在床边紧紧地靠着,白十九躺在床边,手指伸进摇篮里给崽,不,应该是满满抱着,含在嘴里。
满满虽然已经吃饱了,但还是喜欢抱着自己爹爹的手指头。
所以,元嘉就被元十九那个送进了床里面,一个人趴在枕头上,独自阴雨天。
他是丞相,还是一家之主,昨儿个才“重伤”,夫人孩子得不了抱在怀里哄,喝完药用完早膳后就被人忽视到现在。
丞相大人有些挫败。
……
早饭过后
元鸿来看孙子。
其实对于他来说,元家留个后就行。他对孩子的渴望,也仅限于香火的责任。
海棠把小小软软的孩子抱给他看,他不敢抱,软乎乎的小团子,看上去太小太软了。
太乖了,满满见谁都是一副好奇的模样。不哭也不闹,就那样盯着人家瞧。
“孩子,有名字了吗?”元鸿瞧了一会儿,开口问。
“回禀老爷,小少爷叫元满,小名,满满。”
“圆满……”元鸿点了点头,看来自己那儿子真是把白十九放心尖上了。元鸿恋恋不舍地瞧了满满一眼,便对海棠说,“我那里有几根千年的人参,去拿来,给少夫人补补吧。”说完,他便离开了,还没等海棠说是。
元家有了后,他便放心了。至于含饴弄孙这种事,还不如他自己一个人摆弄院子里的花草,否则,元嘉同他的关系又怎会这般疏远。
……
海棠正要把满满抱回卧房,就听见自家相爷中气十足的声音,“抱去给那元家几个兄弟瞧,免得你们一个个进来,扰了夫人的休息,也不像话。”
海棠停住了脚步,她同怀里水灵灵白嫩嫩的满满小少爷注视着,满满吐了一个奶泡。
海棠摸了摸小小的脸颊,叹息着大声说:“完了,小少爷,您才出生一天不到就被嫌弃了。唉,要是以后您再多黏一下夫人,哎哟喂,我怕您估计得被扔出相府。”
满满吃着手指头,大眼睛里一派天真与懵懂,满满听不懂,满满不知道。
海棠的声音挺大的,卧房里的人应该能听得一清二楚。安静了一会儿之后,海棠就听见了自家夫人的闷笑声。
海棠摇了摇满满,“走,逗孩子去咯。”
……
元嘉侧躺着让白十九躺在他胳膊上,然后一只手伸进里衣里,揉着那软绵绵的肚肚。
卸了货,小将军的肚子上还有着软绵绵的小肚子,手感滑嫩,就像在摸嫩豆腐一样。
啊,比以前硬邦邦的肌肉手感简直不要太好。
元嘉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白十九很累,刚刚被元嘉按在身下亲了个痛快,所有的精力都给亲没了。在元嘉的抚摸下,他昏昏欲睡,但他担心元嘉身上的伤,便强打着精神问:“元郎,你身上的伤?”
“不碍事。阿婆在呢,没几天就好了。正巧,夫君这几日在家陪你,懒得去上那朝。”
“皇上,怎么变成这样了?”白十九眼里有着疑惑。
“不知道,先看下来再说。一切都还太早。不说这个了,小九儿,其实,我想说,这不是我想象中的崽。”
“啊?”白十九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元郎,是崽不乖……”
“不是。”元嘉失笑,“我以为,会是像你一样的狼崽子,就是毛绒绒的,软软的,胖胖的能放在怀里揉的那种……”
白十九想到满满被元嘉捧在怀里揉着,把一张小脸都揉变形了……
“元郎,你要崽来,目的,就是抱在怀里揉吗?”白十九忍不住问。
“……”要不要说实话呢,丞相大人犯了难。
第一百零八章 等不到
“皇上,国师大人,已不在皇陵,踪迹不明。”玉华岚正在喂苏醒的玉锦意吃药,刘公公小跑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这几句后,便离开。
玉华岚喂药的手就这么僵着,玉锦意抿了抿干燥的小嘴巴,弱弱地唤了一声“父皇”才让玉华岚回过神来。
玉华岚说了一声嗯,便心无旁骛地喂起了玉锦意药。得玉锦意吃完睡着后,玉华岚坐在床边,良久的静默。
领口处的白色绒毛蹭着他如雪的面容,冬日里的雪光透过窗户透了进来,玉华岚抬起手捂住了眼睛,呼吸急促了一阵之后,落了下来,依旧是那个清贵温润的帝王。
白皙的指尖抚摸着那鲜红剔透的玉佩。
他不知道凤倾去哪了,他想和他说说话,却没了机会,凤倾不来见他,凤倾躲着他,他没有任何办法。
而凤倾呢,那日在相府大醉之后,醒来发现自己一身女儿装躺在玉华岚在皇陵住的寝殿的床上,他就明白自己被元嘉摆了一道。凤倾又羞又恼,自个儿气闷了半天,到了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要继续同玉华岚纠缠,还是去找元嘉算账。宫里派人来找过他几次,他气性大,又怕见到玉华岚再同他吵架,自己时常口不择言的脾气自己是明白的,凤倾索性就不见。最后他烦了,就跑到了与玉华岚初见的那个雪雾山庄窝了几天,又跑去了相府,到了相府,却得知元嘉被玉华岚打得下不了床的事,凤倾差点气得暴走。要不是元嘉留住他,说不定他自己跑到皇宫里又要拽着皇帝的领子大声质问了。元嘉最近也摸不清玉华岚的门道,也不好说。最后,在同白十九那里得知白祁过来的所作所为后,凤倾一甩手,就去了苍显。元嘉不准他找玉华岚的麻烦,暴走的凤凰就去找别人的麻烦。
所以,玉华岚自然而然地就失去了凤倾的所有踪迹。
正在玉华岚静默着之时,太监来报,说临王殿下求见。
玉华岚目光闪了闪,便让玉华临进来了。
玉华临领着背着药箱宋珞,向坐在床边的玉华岚行礼,“臣弟,参见皇上。”
“草民参见皇上。”
“都起来吧,来人,赐座。”
等玉华临坐着,宋珞站在玉华临的身侧后,玉华岚带着笑意看向玉华临,说:“七弟,这是?”
“启禀皇上,臣弟府上的大夫宋珞医术还不错,听闻锦意生病,臣弟便领他来给锦意瞧瞧,兴许,宋珞会有办法。”玉华临说,声音一如继往除了尊敬外,也没有什么讨好的意味。
张觉之领人来瞧病,玉华临也领人来瞧病。玉华岚没有拒绝张觉之,却不得不拒绝玉华临。宋珞的医术,他是明白的,太医院的院首江太医可糊弄不过去。
玉华岚嘴角含笑地看着玉华临,淡淡地说:“不必了,锦意已经好了许多,太医院的太医的医术也很好,就不劳烦宋神医了。”
玉华临怔愣了一下,一旁低垂着头的宋珞挑了挑眉。
“臣弟,明白了。”玉华临站起来,拱起了双手,“臣弟告退。”
“嗯。”玉华岚没有挽留,甚至别过脸去瞧着自己儿子苍白的小脸。
玉华临走了没多久,玉颂和就来了。穿着公主服的九公主,还是挺明艳逼人的。
“皇兄,颂和,今日来看望锦意之外,还想同皇兄要个赏赐。”玉颂和突然跪在了玉华岚面前,低着头说。
“九妹说吧。”
“臣妹如今,已经快十八了,臣妹想向皇兄讨要个驸马。”
“哦,是哪位大臣或者哪家公子入了九妹的眼?”玉华岚笑着问。
“元相的表兄,闽州苏家大公子苏衡。”苏衡被元嘉困在了相府,出不来,自己又进不去,她拿不准元嘉在做什么打算,再拖下去,恐生变,所以她只能兵行险招,让皇帝把苏衡召出来。
“既然九妹欢喜,朕自然是应允的。”玉华岚面色如常,好像并不在意她要谁做驸马。“不过,过不了多久,就是先太后的忌辰,等过了之后,朕便给九妹赐婚。”
“谢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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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一派最近被打压得厉害,但丞相大人依旧在相府里养伤,也不管不问。包括自己的好友诸葛绵被革了职赋闲在家,他都毫不在意。
朝堂内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大将军吴姜不满太尉一派在军事上的改革,气得吐血,然后称病在家,拒绝上朝。
大将军是先帝的心腹重臣,这新帝,要开始清理先帝的人马了吗?
平民百姓们并不关心这事,他们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丞相府传来了一桩喜事,说是元相有了一位小公子,生母就是一位平民百姓,生下小公子后,便去世了。谁都知道丞相府的当家主母,是白将军,是实打实的男子,所以,都在猜测,相爷是在哪里惹下的风流债。
有说是春香渡一年前被赎了身从此消失在视野里的头牌婉婉姑娘,也有说是城西妙人酒坊半年前突然关门离开皇城的沽酒女妙人……
一时间丞相大人桃色传闻满天飞。
甚至小公子出生不过二十日,就出了不少影射这事的小话书。
书坊里还在加大印刷的话本的数量
玉氏王朝民风开放,大家闲余饭后的谈资消遣,谁也没办法干涉。
满月酒因为先帝崩逝两月未满,不能大办。元嘉也就只打算“一家人”一起吃个便饭。
正打巧,九公主不是要招驸马吗?再不留他表哥在府上吃顿家常饭,以后怕没有机会了。
所以,元嘉得好好准备准备。虽然他现在是“带伤在身”,可有些事,不得不亲力亲为。
元嘉回到屋子里时,海棠刚把喂完奶的满满把给卧房里的白十九出来,与元嘉打了个照面。
“相爷,您不知道您现在成了名人了吗?”
“?”元嘉最近忙着准备满月酒的事宜,这档子事,他还真不知道。
海棠清了清嗓子,“唉,想当年,您为了偿一坛女儿红,对着妙人酒坊的沽酒女抛的’媚眼’现在,是时候还了。”
妙人酒坊的沽酒女是谁?他什么时候抛过了“媚眼”了?
元嘉挑了挑眉。
海棠笑了笑,努了努嘴,“嘿,夫人正在看呢,您等着不能上床吧,奴婢告退。”海棠幸灾乐祸地说完,就跑开了。
元嘉拢了拢袖子,上小将军床这事,从来都难不了他。
元嘉进去。冬日里的床幔也换上了比较厚实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只能听见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莫不是真生气了?否则怎么把床幔拉着不见人。
元嘉心里打起了鼓。
他悄悄地走近,一把拉开床幔。眼睛瞬间睁大。
雪白的狼崽子被粗暴地拎着后颈出现在他眼前,小短腿瞪着,黑黝黝的大眼睛里湿漉漉的,似乎不理解自己为何会被这般对待。
“元郎,我恢复法力了,你要的狼崽子,诺。”白十九拎着满满,笑得眉眼弯弯地探出头来,头和委屈的狼崽子并排着,相似的黑亮的眼睛……
元嘉觉得,自己不久前害怕小九儿误会自己要崽来只供玩的想法,是非常错误的。
第一百零九章 两只崽
满满委屈极了,蹬了蹬小短腿,偏开了自己的头,不满地,奶声奶气地“呜~”了一声。
元嘉眨了眨眼睛,把满满从白十九手里解救了下来。小团子一挨着自己爹,看上去比较靠谱,肥硕的小肉爪直接拔上了元嘉的衣领,“嗷呜……”一声,埋着小脑袋就不出来了。
崽崽满满比白十九化成的狼崽还要小上一圈,元嘉一只手便可以抬起来。但圆润程度却一点都不含糊。一缩着的时候就是一颗小小的雪球,软软的,毛毛的。
可还是差了点什么。
元嘉看着用儿子邀功的小将军,眼珠转了转,还是觉得小将军揉着舒服一点。
儿子太小,太软了,怕伤到他。
是的,就是这样。
元嘉对着白十九招了招手,可惜了,小将军的狼耳朵和狼尾巴已经收了回去。
白十九爬了过来,看着元嘉。
“小九儿,也变狼崽给为夫瞧瞧吧,这都九个多月了。”
“啊……”白十九戳了戳满满肥得摸不到骨头的背部,满满的耳朵抖了一下,哼唧一声。“可是,不是已经有满满了吗?”
元嘉笑了笑,抬了抬手上的小毛球,“小九儿,你就说吧,听不听夫君的话,哎哟喂,我这伤,估计有疼了,有我家小九儿的小狼崽看看,说不定心情一好,就不疼了。”元嘉眼里噙着笑看着白十九。
白十九叹了口气,缩起了身子,柔柔的白金光芒过后。另一个雪白绵软的大了一圈的小狼崽就出现了。
动了动短短的四肢,甩甩头抖了抖耳朵,白十九才适应了自己这模样。他才抬头看向元嘉,元嘉揪着他的后颈肉,就提溜了起来。
狼耳朵焉了下来。白十九想,下一次,再也不这样提满满了。
右手提着爹,左手也同样地把埋在怀里的满满提溜了起来。于是,一大一小对上了。
白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细软的皮毛,黑黝黝圆滚滚的眼睛,鼓鼓的小肚子,粉色的垫子……
只不过一个比一个大上了一圈。
元嘉左右瞧了瞧甚是满意。
满满瞧见了另一个自己,耳朵一瞬间就立了起来,扑腾着小爪子要去碰白十九。
元嘉瞧得有趣,就把爷俩放床上了。
满满虽然神奇,长得快,但还是小幼崽。站起来步子不太稳,虽然比自己爹小,但是比自己爹腿更短,更圆,走起奶步来,一摇一晃的,便迈还时不时地哼唧出声,小小的几步,他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自己爹爹身边。鼻子嗅了嗅爹爹,便倒在白十九面前,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白十九抬起一只爪爪碰了碰满满,满满便细声细气地“嗷呜……”一声。
白十九看向一旁微笑着的元嘉,开口说话,“元郎,满满不像我的崽,太会装可怜了,像狗崽。”
满满好奇而又依恋地看着自己的爹爹,他什么都听不懂。
元嘉闷笑,手抵在唇边,“小九儿,你比为夫还不像爹爹。”
“哎……”白十九抬爪弄了弄自己的尖耳,听不懂。
过了一会儿,白十九抱着自己的崽满满,满满已经睡着了,小小的身子侧躺着,两只肥短的上下肢缩着,另外的上下肢搭在自己爹爹软软的肚皮上。小脑袋埋在白十九的下巴下面,小肚子一起一伏的,睡得可甜。
白十九伸出粉红的舌头给满满舔着毛。
元嘉侧躺着瞧了一会儿,手碰了碰白十九的尖耳,然后问:“海棠不是给了你一本书吗?没看?”元嘉这才想起这桩事来。
白十九停止了舔毛,爪爪把满满抱得紧了些。抬起只比满满大的头,黑亮的眼睛里写着不解,“我看不懂啊!”
“?”元嘉摸着白十九的头,“看不懂?”
白十九点了点头,然后说:“海棠说,那是讲元郎的,可是我真的读不懂。”
“……”元嘉在床角落翻出了那本书,拉开床幔,让烛火照亮,便打开了瞧了瞧,怪不得小将军看不懂,这本小话书应该是给文人墨客看的,特别高端,文笔也不错。就是文笔太好了,通篇都是文言文,并不是现在的通用体。想必海棠急着拿来给小将军瞧,自己也没看,否则,连海棠也未必能看懂。
元嘉手指抚摸着柔软的皮毛,瞧得入了神,写得还真是不错。等元嘉大体翻完后,身前的两个毛球已经抱成团酣睡。
元嘉一只胳膊,就能把幸福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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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御书房里还在传来咳嗽声。
刘公公正在为玉华岚顺气,眼里全是心疼。
等把唇边的血擦干净后,玉华岚靠在案桌上,呼吸急促着。
“皇上,您休息一下吧。”刘公公给他取来了汤药,放在一旁,忍不住劝慰。
玉华岚的气色是越发不好了,比起那日见到凤倾,又要更消瘦几分。
“凤倾,他,可曾回来?”玉华岚瞧着那黑乎乎的汤药,问。
“唉……还没有。”刘公公叹了口气,偏开头说。
玉华岚眼中仅剩的光芒又弱上了几分,低喃着问:“话,没有送到吗?”凤倾宫殿里的人,都不是简单之辈,他们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系方式,玉华岚让他们给凤倾传递了希望见面一叙的话。都已经过去三天了,还没有……
刘公公于心不忍,但也不敢欺瞒君主,“皇上,其实,刚刚您休息时,国师那边的人已经传来话了……”
玉华岚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他直起身来看向刘公公,“刘公公,您说啊。”
刘公公脸上出现了极为心疼和犹豫的神色,他躲闪着年轻帝王的目光。
玉华岚一瞬间就明白了。他半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羽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了暗影。
“公公,您说吧。”
刘公公一瞬间就跪在了玉华岚面前,眼中闪着泪花,“老奴,老奴不忍心啊,皇上。”
“您放心,朕受得住。”
“唉!”刘公公握紧了拳头,许久后,才说了出来,“国师他,他命人传话来,说,他暂时与您,”刘公公闭上了眼睛,“与您——无话可说,还说,如果,如果您继续这样,没有——唉,没有见面的必要——”
无话可说——
没有见面的必要——
凤倾,这就是你留给我的。玉华岚扬起嘴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