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太仓宗!驰名商标!值得信赖!
经过了一番激烈的竞争上岗, 养肥遗这件差事最终还是落在了夏守仁身上。
下单了一整套《母猪产后护理》的夏守仁在憋屈了一整天后终于翻身做主人, 他也知道自己战斗力不够, 这几年业绩普通,不能服众,朔宗这估计是在故意照顾自己参与boss牌竞争, 心虚又感动地朝一旁面露遗憾的毕方道:“小毕你也别多想,这不光是友情的力量,朔宗估计也是综合了年龄和经验之类的考量, 加上在兽类这方面我研究比较多, 还做过畅销书作家,论起来资历确实比你强些。”
这话也没说错, 他虽然打架不行,年纪在公司的这批神兽里却是一等一的大。他是洪荒时期诞生的第一批瑞兽, 中古时期还曾大红特红过,称得上最早一辈的国民爱豆了。现在虽然已经过气, 可他当红时所著的作品在那会儿却几乎是人手一册的热度,家家海报贴上大门,比起眼下现代社会的这些个明星还要受欢迎得多。
论起这段风光的过往, 莫说毕方, 就连朔宗都是比不上的。
毕方刚才还觉得不甘,此时听完了他就职宣言后却不禁愣了愣,神情怅惘:“唉,真不知你有什么可高兴的。放在上古时期,我还在黄帝身边伴驾那会儿, 倘若有人告诉我我有朝一日会为了争养一窝肥遗踊跃成这样,我恐怕会一口火喷出来烧死对方。”
夏守仁上扬的嘴角缓缓回落:“……”
扎心了。
俩人面无表情地对视了一会儿,夏守仁:“……你现在有多少信徒?”
毕方:“……前几年七八十个吧,现在《洪荒战神》I大热,作为ssr,估计增加了几千个。”
“哦,那我还好点。”夏守仁回忆着自己过去旺盛到尝都尝不过来的香火,“我好歹能有个十来万。”
毕方:“……”
毕方:“都不说朔宗先生了,咱们游戏签的那个代言人,就是那个刚出道两年的小生,微博粉丝是多少来着?一千万还是两千万?”
夏守仁:“……”
俩人同时沉默。
半晌后夏守仁乐观地打破凝滞:“算了,粉丝再多有什么用,没有神骨和天道认可,粉丝再多也只是个凡人嘛。”
毕方也赶紧点头:“对,对,当然还是我们要厉害一点。”
二人又顿了顿,实在是聊不下去了,只能悲伤地转开彼此的视线。是啊,堂堂神兽,怎么会在社会主义的光环下混成这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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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西匆匆跟送自己回来的朔宗道了个别,也不顾对方看着自己的复杂视线,进门逮住一个门人就问:“天颐,阙儿回来了吗?”
卫天颐似乎刚下班的样子,西装革履,黑着脸看他,似乎想发火的样子,目光扫过周围来喝茶的人,老半天之后硬是把怒气给咽了回去,憋屈地回答:“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徒弟,自己进去看!”
卫西对自己人向来宽容,也不追究他的语气,匆匆进屋去了,屋外相熟的人见到他俩的交流方式,不禁奇道:“卫,卫总,你们一家平常,都这么交流的啊?”
卫天颐:“……”
舒婉容端着茶杯,在丈夫越来越青的脸色中咳嗽了一声,开口解围道:“是啊,我们家家庭教育比较平等,大家平常都是直呼名字的,是吧天颐?”
卫天颐:“……”
舒婉容心说你怎么还没看开啊,赶忙叫住了身边路过的小儿子:“承殊?”
卫承殊:“……”
卫承殊阴沉沉的目光瞥了眼自己假笑的母亲,又瞥了眼那边几乎要站成一座雕像的父亲,嘴角扯开一个嘲讽的弧度:“是啊,都这么叫的,对吧卫天颐。”
卫天颐:“……”
卫天颐在一众疑惑的目光中咬牙点了点头,目光瞥向小儿子,小儿子弯腰抚摸着麦克的头,并没有搭理他。
周围的同龄朋友们见状不禁钦佩地赞叹起他家罕见又科学的相处方式:“看不出来,卫总平常看起来脾气那么暴躁独断的一个人,在家里竟然会这么尊重家人,以前我还听谣言说他会打儿子呢,可见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卫天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拔腿就朝屋里走,目光瞥到自家门口香火越发旺盛的香炉,脑子又是一沉,结果进门之前还听到外头传来客人们闲聊的声音——
“唉你们听说了吗?邢家前几天好像出事儿了嘿。”
“是他家那小子吧?上次在国宾馆刷出去七位数腿被他爹打断之后还没好,这不,出门泡吧又撞断了一条,说是开车的时候有人在耳边跟他说话,莫名其妙车就撞到了树上,邪门不邪门啊。”
“嗨,这算什么邪门,他家里的事情才邪门呢,听说在谈的好几个项目莫名其妙就黄了,他爸最近身体也坏得厉害,一周不到的时间,居然就病到住了院。”
“听人说是他家祖坟出了问题,奇了怪了,前几年我怎么记得听说他们请人改过风水来着?还是个特有名的大师,他家对这事儿稀罕得很,朝谁都不肯透露这大师的来历。”
“估计是被骗了吧,哪儿那么多有名的大师啊,新南前些日子不是才抓过一个大师吗?就修生教的教主,听咱们京城本地的警方通报,说是专门干的勾引人破坏夫妻感情的事情,这么不要脸的教,没想到在新南的信徒还很不少。你说这种人都能被叫成大师,好不好笑?花钱找这种大师,我看可能还不如来太仓宗上炷香灵光呢。”
“对哦,听王老太他们说,老卫家供的这个得道天尊真的挺灵的样子。”
“灵在哪儿啊?”
“她不肯说啊,就说自己治好了病,她朋友供上后身体也好多了。”
“我去,真的假的,来来来点盏蜡烛拜一拜再走。”
卫天颐听的眼前发黑,回头一看,就见那几个熟人果真点蜡烛去了,差点没气死。
自上次被修生教骗着来家里做法互殴一顿之后,他自觉没脸,一直就对跟封建迷信相关的话题讳莫如深。可惜此时为了在外人面前维持脸面,他除去在心中愤愤地骂几句愚昧之外,还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进屋后碰上了没找着二徒弟似乎有点失落的大儿子,他也很没个好气,目光在对方放在餐桌上的大饭盒上扫了眼,皱着眉头道:“那是什么东西。”
卫西低头给二徒弟发了条短信,脑袋也不抬地回答道:“肥遗肉。”
卫天颐:“肥遗?”
团结义顿觉自己学识渊博:“肥遗您不知道啊?就是那个传说里居住在浑夕山山麓……”
话音未落,卫天颐打断他:“出世就有大旱的两个身体的蛇怪是吧?《山海经》我看过。”
团结义:“啊?您知道啊?”
那怎么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
卫天颐冷漠地上前打开饭盒看了眼,果然是大段大段的蛇肉,还香气扑鼻。但他很有骨气,硬是一口都没吃,回头嘲讽地瞥了他俩一眼后毫不犹豫就走了。
神经病,还肥遗呢,一个个脑子都不是正常长的,也不知道从哪儿逮回来的大蟒蛇,想拿来糊弄他?
团结义见他大步流星地离开,还有点纳闷,思索片刻后不禁羞愧了起来:“师父,卫总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啊,想当初我刚知道肥遗的时候还吓了一跳,结果卫总那么大年纪,接受能力比我强那么多,我以后再也不大惊小怪给您丢脸了。”
卫西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有所察觉地转头,果然是几天不见的二徒弟夹着一身清冷的寒气踏进大门。
对方清瘦笔挺的身体逆着光,但那瞬间整个房间都似乎亮堂了两度。
目光相对,卫西不知为何耳畔竟然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下意识开口喊道:“阙儿!”
不过二徒弟站在门口看着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过来,只是平静地回答了一声:“嗯。”
团结义向来是有些怕这个师弟的,见状不禁缩着脖子猜测:“师父,师弟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
卫西哪有那么敏锐,根本没听他说话就快步朝着徒弟走了过去,靠近后上下端详,又伸出手来贴贴徒弟的脸蛋:“阙儿,这些天你去了哪?”
徒弟弯下腰来凑近了给他贴脸,表情却很严肃:“你说呢?”
卫西当然不知道啦,摸摸徒弟的脸是温热的,身上也似乎没有受伤,心便立刻放下了,转而想起什么来,收回手摸向自己的衣领。
他在徒弟的目光中将那串刚到手不久的紫金链给掏了出来:“师父刚得了个好东西。”
徒弟瞄了紫金链一眼,不像是感兴趣的样子,声音平稳无波:“是吗?味道如何?”
卫西不明就里,动手将链子从自己身上取下,然后套在了徒弟的脑袋上,摸着那条紫金链剔透浑圆的坠子:“什么味道如何?这上面有灵气,我出山以来还是头一次碰上,你贴身带着,对身体有好处。”
徒弟似乎顿住了,眼神忽的就柔和了许多,垂眸看着他,最终似有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
卫西见他这样,还以为他不喜欢呢,刚想规劝他听话,就见徒弟直起腰来,利索地将那串项链塞进了衣领里,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我知道了。”
两人目光交缠,直到一旁传来团结义错愕的声音:“……师,师父,那链子您跟朔宗先生要回来是带给师弟的啊?”
卫西理所当然道:“啊。”
团结义眼巴巴的看着他,到底没等来下文,差一点哭出声,就听师弟啧了一声,心情不错地开口喊他:“行了,过来把这东西拿去料理好,这周的符咒作业给你减半。”
师弟近来在功课上越发严苛,团结义听到这话才安慰了一些,闻言上前一看,不禁愣住:“师弟,你带回来的什么东西啊这是?”
师弟抬手一抛,就将那头长得像是锦鲤,背上却生了一对肉翼的奇怪玩意儿给丢进了他的怀里。团结义伸手一接,才发现这头怪鱼已经被处理干净了,肉翼上原本该有的羽毛也被清除得干干净净。
此时舒婉容和卫承殊也走进家门,闻言视线朝他手中一瞥,都惊得脚步停顿:“这是什么东西?长得那么奇怪!”
团结义听到自己师弟平静的回答声:“嬴鱼。”
他今天为了肥遗第一次翻山海经,对物种知识了解得不太够,听到这个名字便有些茫然,好在身后传来了一把低沉的嗓音为他解惑:“嬴鱼,《山海经》西次四经里一种长着鱼身鸟翅膀的怪物,发出像鸳鸯一样的声音,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发生水灾。一个个的,连这都不知道,读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了。”
团结义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换好了家居服的卫天颐黑着脸正从楼梯上下来,目光径直落向自己。
团结义掏出手机搜索,发现果然跟他说的一样,抱着那条嬴鱼,眼中不禁露出些许敬佩:“厉害了,真不愧是卫总,才高八斗,连这都知道。”
卫天颐臭着脸冷笑了一声。
舒婉容却一脸空白:“什么《山海经》?你们在说什么啊?”
卫承殊也皱起眉头:“引发水灾的怪物?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对啊,应该疑惑和质问啊,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好不好。团结义不由想到对方之前面对那两盒肥遗的态度,敬佩之后也莫名了起来,疑惑地问道:“……卫总,看到嬴鱼,你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不说他,在场所有人里除了对此毫无概念的卫西,就连朔宗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带上些许意外。
卫天颐却只是:“呵呵。”
团结义:“……呵呵是什么意思?”
卫天颐已经走近了,目光瞥了眼他怀里那头鱼,突然伸手重重地给了他脑袋一下。
团结义:“?”
朔宗:“?”
卫西:“?”
卫西疑惑过后立刻不高兴了:“你怎么打我徒弟!”
虽然是自己门人,跟外人动手的性质不一样,可宗门之间内斗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卫天颐被他质问,却半点不心虚,还一脸理所当然地怒吼道:“我打他怎么了?我不光打他,我还要揍你呢!”
卫西:“?”
不过在卫西身后的二徒弟深渊般的视线下,卫天颐抬起的胳膊到底没敢落下去,最终也只是缩回手重重冷哼出声——
“混账东西,弄得家里烟熏火燎不算,一天天就知道装神弄鬼。之前那些红烧蟒蛇骗我是肥遗我没跟你计较你真把我当傻子了是吧?现在又搞出个什么嬴鱼,我看你比较像嬴鱼!”
朔宗:“……”
团结义:“……”
团结义被骂得有点委屈,展示了一下那条鱼的翅膀:“谁骗你了,它不是嬴鱼能长这玩意吗。”
“长什么?翅膀啊?”卫天颐看到那对肉翅更生气了,“长翅膀很稀奇吗?那XX快餐品牌的奇行种肉鸡喂激素一只鸡能长三对翅膀,你怎么不逮一只回来当凤凰吃啊?!”
团结义:“……”
朔宗:“……”
舒婉容倒是舒了口气,迅速相信了丈夫的理论:“我说呢,怎么长那么奇怪,原来是喂激素喂出来的。”
卫承殊阴沉的表情终于有点维持不下去了,眼中划过浓浓的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真的假的,XX品牌奇行种肉鸡那事儿不是谣言吗?世界上难不成还真有能让动物长出翅膀来的激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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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卫家夫妇,尤其卫天颐,坚决不相信辟谣文章里的科普。
他一个坚决拥护唯物主义的当代成功人士,学富五车,被江湖骗子骗一次已经属于阴沟里翻船了,吃一堑长一智之后,怎么可能会去相信世界上有嬴鱼这种东西,肯定是激素搞出来的!
即便那条所谓的嬴鱼被厨师料理出了惊人的香气,他还是撑着一口都不碰。
到最后还是舒婉容被香得受不了,不顾激素的威胁,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顿时就被口中那比石斑鱼更加细致的肉质给震惊了,肥软的鱼肉软甜滑嫩,鲜得仿佛要在味蕾上炸开,即便只用清蒸,也尝不到一丝一毫的腥味。
她这样不愁花销的贵太太,那么多年来什么好东西没吃到过?然而遍数人生履历,也是头一次碰上这样口感特殊的食材。
她眼波流转,面露震撼,内心里不禁感叹——现在的激素也太神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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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太仓宗的忠实信徒就结伴着登了门,第一批请回天尊相的王老太和刘老太这次是来还愿的,上完还愿香后感激涕零地跟卫西道谢:“小西啊,你们观里这位天尊是真的灵啊,我才把天尊请回家没多久,脚气就被治好了,我朋友的便秘现在也已经痊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还不等卫西说话,门口下班回来脱外套的卫天颐就出了声。卫天颐觉得很无语,请神仙回去求治脚气便秘已经很荒唐了,现在的人都是怎么回事,得病了相信科学不好吗:“王阿姨,你治脚气拜神有什么用,应该去买治脚气的药啊!”
王老太:“买了啊,我早都买了啊。”
卫天颐更无奈了:“那是脚气药治好的您啊,跟什么得道天尊有屁关系。”
王老太非常不赞同地看着他:“没有得道天尊,那脚气药能管用啊?”
别人不知道,她自己还不知道么?这脚气痼疾已经纠缠了她十几年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怎么用药都治不好。她也是实在没办法才会选择剑走偏锋,结果请回得道天尊这么一摆,嘿,真神了,同样是泡药,病灶却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被消灭掉了。
家里人刚开始对她供奉得道天尊的事情还颇有微词,后来看到了切切实实的效果,终于才不说话了。此外王老太身体见好后,除了她自己的病,有时也会祈愿一下家庭成员的健康。
于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得道天尊显灵,她家里的小孙女打娘胎里不足,一直身体孱弱,每年冬天都势必要病上一场的。可今年愣是活蹦乱跳,连喷嚏都没多打一个。
家人们现在是彻底服了气,如今上香上得比她自己还勤快,每天都不忘做新鲜的红烧肉供奉上去,只求天尊能一直这样庇佑他们的安宁。
但卫天颐不知道内情,听到了王老太的回答就只有用“………………”来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
他真的没有冤枉错,这些相信卫西鬼话的人果然都是神经病,这不就来了个现成的么?
卫天颐小肚鸡肠,还在对前几天激素嬴鱼的事儿耿耿于怀,见状不由大为光火:“没救了,全都没救了。”
这些蠢货怎么会相信那些莫须有的东西呢,什么鬼鬼神神乱七八糟,搞得他心情坏极了,直到刷朋友圈看到朋友转发的最新一期的《相信科学》,情绪才好了点。
新一期节目的内容概括非常的抓人眼球——“震惊!黄河以东各城市突发水患!入海市冬日无端迎来台风!沿河市民抓拍到神秘龙影!真龙现世,是科学的崩塌还是镜头的扭曲?《相信科学》团队为您冒死揭秘!”
卫天颐刚开始看到还吃了一惊,龙?!怎么可能?不过往下一看评论就心情平复了,公众号底下被顶得最高的全都是骂声——
“实名辱骂这个节目!他妈的我裤子都脱了你就让我看这个!?”
“差评!前45分钟全都在铺垫,气氛拔得那么高那么神秘,还他妈为我们科普了半天台风有多诡异龙影有多悬疑,还讲了一大堆真龙对国家和民族的意义,我他妈都打算参拜了,结果最后五分钟告诉我被拍到的是条水蛇?!”
“23333果然是《相信科学》的一贯风格,我居然抱有期待真的是太天真了。”
“被打脸了101次的老观众在此发誓,我绝对不再相信节目组的鬼话了。”
卫天颐冷哼了一声,这群愚昧的家伙,到底在期待些什么不切实际的东西?
他的心态跟那些观众们一点都不一样,宛若妖艳贱货里一朵纯洁无瑕的白莲花,想到这里,立刻正气凛然地给节目组点了一个大大赞,同时回复道——
“没错!节目组辛苦了,说出真相维护科学没有什么不对!更何况想想也知道了,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龙这种东西!不要理会那些愚蠢的声音,我泱泱大国,明智未开,你们的科普活动果然是任重而道远,请继续努力!”
发完这段评论,他也不管其他网友怎么骂自己,利索地就关掉了公众号转向自己还在拖祖国后腿的大儿子,冷冷地骂道:“丢人玩意儿。”
卫西根本没功夫搭理他的不忿,因为阔别的许多天的顾先生终于给他打来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顾先生声音有点虚弱,像是好几天都没能睡好似的,可带来的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
卫西挂断电话,难得面露喜色,一旁的信徒王老太看到了,当然好奇地开口问了一句:“小卫啊,什么事情啊?”
卫天颐就听卫西朝她道:“也没什么,之前拍了则广告,现在终于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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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天颐一愣,此时已经忘记了体检之前接受的信息:“广告??”
王老太闻言也非常惊喜:“果然是大喜事,现在审查得那么严格,想通过一个广告不容易啊。”
卫西心说可不是嘛,费老鼻子劲儿了,立刻拿遥控器打开电视,同时摆手示意团结义:“快快快,通知道协的道友们还有咱们公司的员工。”
团结义迅速领命,不光去通知道友员工,还抓紧时间打开手机发了条普大喜奔的动态将太仓宗的里程碑告知给粉丝们。卫西将电视打开到综合频道,照着顾先生提供的信息开始掐点,王老太一看那个台标就哟了:“厉害啊小卫,还是官方频道呢,这会儿算是收视黄金档吧?这个档的广告位可不太好抢。”
卫西点了点头,可见顾先生那位领导是真的为此上了心的。
王老太此时多问了一句:“对了,小卫,你拍的什么广告啊?”
卫西想了想,概括道:“就是宗门里的一些生意,内容比较复杂,但还是以招工为主。”
王老太似懂非懂,招工?太仓宗招什么工?卫天颐倒比较快反应了过来。他是知道儿子平常在外搞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业务的,比如鬼屋什么的,上电视扩大知名度加招工算是一条不错的门路。
也赶巧了,此时电视上播放的恰好就是最近一期被骂得非常惨烈的《相信科学》,最紧张刺激的桥段已经过去了,节目即将播放到尾声,黄河下游被拍到的神秘龙影被揭露真相,看得王老太啧啧称奇:“没想到啊,真没想到。”
“有什么没想到的,我早就猜到是这个真相了,也只有你们不懂的人才会去胡思乱想。”卫天颐颇觉众人皆醉我独醒,怼完封建老太不忘警告自家儿子,“看到了吧,混账东西,我劝你适可而止,多看看这种节目,学学科学知识,搞清楚国家想要表达的声音,早点把你这个一塌糊涂的破宗门给关了。”
王老太瞪大眼:“可别胡说,太仓宗怎么能是一塌糊涂,得道天尊明明可灵了。”
卫天颐脸色臭得要命:“灵什么灵,我看你们是冥顽不灵,看着吧,再这么宣扬封建迷信下去,我早晚有一天大义灭亲举报了他。”
说着一指《相信科学》结束标语列表里的某部门:“看到没,这部门,这电视,这个台,就是专门治你们的!”
话音落地,眼前屏幕一花,《相信科学》的画面终于彻底结束了,进入广告时间。
王老太掏出手机拍照:“来了来了!”
卫天颐也威严毕显地站在沙发旁边,目露审视,他刚才被搞得糟心极了,现在情绪才略好了点。
对嘛,做生意就好好的做,规规矩矩稳扎稳打地来,甭管做什么,都得遵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才能获得主流的认可,至于主流认可些什么,刚才结束的《相信科学》已经是最好的范例了。
他垂眸思索到这里,却忽然觉得有一点不对,电视机里传出的这是什么声音?
卫天颐当即回神,朝着屏幕扫去,紧接着就是长久的:“…………”
偌大的荧屏上,正有一群穿着道袍的道士模样的人正在拿着法器念咒,背景音乐屋里哇啦也不知道唱了个什么鬼歌,道士们忙活得不得了,正在跟一群疑似反派的家伙打斗。
那群反派忽忽悠悠,浑身黑气,还面目狰狞,到处飘荡,不像是人类的形象。
打斗现场非常激烈,但主要还是道士们占了上风,这群道士模样漂亮极了,动作也十分潇洒,一剑一个,一剑一个,转眼就把扑上来的对头鬼们戳了个对穿。
画面没头没尾,看得人迷茫得要死,几乎以为是哪部新剧的宣传片花,此时镜头忽然一转,某个英俊的道士扭头看向了镜头,性感的声音磁性沙哑:“怕鬼怎么办?”
镜头平移,转向了下一个皮肤黝黑但同样英俊的道士,他懒洋洋地问:“怕妖怎么办?”
他身后形容清秀的一个小道士笑嘻嘻地问:“家里风水不好怎么办?”
镜头放远,双方一边打一边齐声大喝:“当!然!是!找!太!仓!宗!”
旁白: “太仓宗!千年宗门!历史悠久!驰名商标!传承至今六十二代!值得信赖!”
道长们:“周末无处可去怎么办?”
“约会场合不够新奇怎么办?”
“该体验的刺激都体验过了怎么办?”
双方一边打一边再次齐声大喝:“当!然!是!找!太!仓!宗!”
旁白:“太仓宗!先进鬼屋!投资雄厚!主题多变!员工优良!服务到位!”
道长们:“对象出轨没证据怎么办?”
“商业合作,担心被坑怎么办?”
“打假维权,无处下手怎么办?!”
齐声大喝:“当!然!是!找!太!仓!宗!”
旁白:“太仓宗!合法纳税!合法调查!公共场合!保证阳光之下!绝不侵犯隐私!”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叨念一阵后,道士们的对手们终于被打败了,捂着胸口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镜头拉近,看它们那口歪眼斜的样子,基本可以确认是鬼怪无疑了。
为首一个阴气森森的鬼怪看着镜头,恐怖的面孔上露出了迷茫的神情:“太仓宗……真的有那么厉害?!”
身后一个队友爬过来朝他道:“那当然,我也早听说了,这么好的地方,大王,正好我们没有工作,不如也去看一看吧。”
转瞬间,之前还衣衫褴褛的反派老大已然摇身一变,西装革履,虽依然阴森,但在小弟们的簇拥下俨然已经是成功人士的形象。它热情地跟道长们化敌为友,握起手来:“谢谢你为们我找到了这样好的工作。”
双方同时转向镜头,面带微笑。
“太仓宗!驰名商标!保质保量!待遇优厚!值得信赖!”
镜头里一片欢乐的海洋,至于镜头之外——
卫天颐:“…………”
众位得到喜报并打开电视收看了这一广告的道协道长们:“……”
电视机前所有的无辜观众:“……”
太仓宗微博下方大片被告知广告消息后本来就很迷茫的粉丝or信众们:“……”
神情恍惚地盯着电视机抽烟的文化处负责人们:“……”
?????
这放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
作者有话要说: 卫西【热泪盈眶】:“好感动啊拍得太好了我们宗门终于要飞升了!”
团结义:“对!对!”
朔宗【冷着脸】:“可能会被当做一个搞笑节目。”
第一百零一章 神堕
“当!然!是!找!太!仓!宗!”
寂静的广播室里, 围坐在屏幕前的一圈老领导们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黝黑硕大的眼袋里每一寸都写满了他们这些日子以来失眠的印记。半晌之后, 才有个带头的老领导咬着烟蒂深深地抽了一口,然后在沧桑的烟雾中抬手抚摸自己已经几乎秃光的脑门:“小顾啊……”
顾先生坐在他们脚边,长长地抽噎。
太仓宗本部——
慷慨激昂的广告词在切换进入下一则洗发水播报后, 主演们字正腔圆的台词余音依旧久久绕梁,挥之不去。
董事长卫西坐在沙发上盯着荧屏,内心前所未有的沸腾, 不容易啊, 太仓宗终于跨出这历史性的一大步了。
房间里没有人开口,卫西激动过后才想起刚才卫天颐似乎一直在跟自己说话但当时自己没没仔细听, 他回头朝着对方看去:“天颐,你刚才说了什么?”
卫天颐:“……”
卫天颐没有看他, 神色空白地扭身,连外套都没穿径直踏入了门外的寒风里。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毫无预兆的噩梦, 现在急需要一点凉气让自己清醒清醒。
卫西:“?”
他怎么这个表现?
卫西没想明白,索性看向王老太,这位信众年纪虽大, 却见多识广, 年轻时候也在商海中浮沉,业内经营知识丰富得很。卫西给宗门做广告的创意当初就是从她这来的,要论起来军功章里也该有她可歌可泣的一笔呢。
信众王老太在他的目光中却也沉默了一阵,随即抬手找了两次才找中沙发扶手,颤颤巍巍地撑着自己站起身:“……我, 我还是去给天尊上炷香好了。”
俩人一前一后地走了,门人和信众看起来似乎都没有为自家宗门的第一只广告高兴的意思,卫西不禁觉得有点扫兴,想问徒弟这是怎么回事。
二徒弟支着脸坐在旁边,见他朝自己看过来,好像也不太想讲话,眼神还有点无语。
好在此时大徒弟拿着手机泪汪汪地跑了过来:“师父!师父!您听!您快听!”
手机那头,鬼哭狼嚎,太仓宗的鬼员工们激动得一塌糊涂,申叔更是哭得泣不成声:“掌门!!!!我们上电视了啊呜呜呜!!!”
团结义也是止不住的泪水:“师父,您看我那广告词写得怎么样?我为了写它,专程跟方小杰翻了一星期的病毒营销策划案例,才写出的这么简单直接深入人心的剧本。从今往后,咱们太仓宗一定会发展得越来越好的!”
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嘛!
卫西也终于放心了,看来做广告这个决定果然非常的正确。自家宗门的知名度想必从今往后就可以一飞冲天,天下皆知了吧。如此一来,香火鼎盛,信众无数的未来,似乎也不太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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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他的预测……也不算错吧。毕竟此时的各大论坛和社交网络,无数问号确实占领了实时动态区——
【?????】
【?????】
【??请问有没有刚才一起在看XX频道的观众,能不能回答一下楼主刚才看见的那个广告不是楼主的幻觉?】
从这句问话开始,讨论声如同点燃引线的雷管那样顷刻爆炸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最主要还是观众们都被震傻了。
你想啊,太仓宗那则广告是在什么时候播出的?黄金档。黄金档放的是什么节目?《相信科学》!会看《相信科学》都是些什么观众?大家吐槽节目归吐槽节目,但这种“吐槽”充其量也就是玩儿梗而已,掐点看电视的哪个不是一边吐槽一边坚定科学的粉丝?结果节目放的最后,这群粉丝们嘻嘻哈哈地一边骂破烂节目又在欺骗人感情,一边在节目毫无玄幻因素的真相揭露下再一次坚定自己唯物主义的世界观的时候,前方突然劈头盖脸就朝他们砸来了一大堆的封建迷信。
这让无助的观众们如何才能消化?
听听那广告词里说的什么——怕鬼怎么办?怕妖怎么办?家里风水不好怎么办?
不是,先不说你这电视台到底在宣扬些什么,这广告从内容上看起来似乎是个道观在给自己宣传的样子,可是这年头为什么连道观也开始上电视宣传了啊!!!你们这一行到底是怎么回事?!!
更古怪的还有接下来的内容,什么太仓宗鬼屋侦探所的,这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业务?!
网友们吐槽到这里都很迷幻,开始有人猜测这是电视台弄出来的恶搞节目。谁知网民们人多力量大,搜索之下才发现这些他们原本以为虚构的产业居然都是切实存在的。太仓宗鬼屋就不说了,在鬼屋爱好者圈子和京城本地年轻人的玩乐选项中居然早就是个小网红一般的打卡地,就连那个此前大多数人从未听说过名字的侦探所,网络上都有不少光顾过的顾客留下过有迹可循的评价。
剩下的什么经纪公司养生会所一类的,在工商网站还能搜索到合理合法的注册证明,看起来经营状况也一切良好,非常遵守商业秩序。
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足够叫人迷茫的了,但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却无疑还有广告结尾最后的神来之笔。
反派感谢道士们给自己介绍工作并摇身一变成为了鬼生赢家,这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有两眼懵圈的网友甚至23333地留评论笑道:“难道是在推崇人鬼和谐相处共同奋斗事业吗?流泪了,这简直就是个宣扬世界和平的励志招工故事。公益广告啊这是。”
当然这评论引发一片爆笑之后,也不会有人当真就是了,最开始澎湃的吐槽声逐渐平息完,大家的关注点开始转移到这则无厘头的广告里究竟饱含着怎样的深意上。
什么?你说这真的只是单纯的宣传广告而已?怎么可能!大家一开始玩笑归玩笑,可谁不知道这年头上头审查有关封建迷信内容的标准有多严格,这就不说了,你一个道观大费周章地躲过审查上电视是想干什么?不反人类不反国的,就为了宣传自己抓鬼抓得好?纵观历史上下五千年,谁见过那么神经病的宗教?
网友们具有强大的逻辑自洽能力,在这则广告热度斐然遍地开花并拨打了无数通举报电话都没得到官方回应的下文后,终于靠自己强大的脑补能力想通了前因后果。
国家不管,太仓宗这是有后台啊。
既然太仓宗有后台,那国家此举绝非没来由的,估计也是大有深意啊。
网络上开始有不少愤怒的博主理智猜测起来:“这个太仓宗该不会是宣传口派来的吧?”
大伙一想,确实很有道理——近些年国内不大太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信息爆炸的副作用吧,各个地方跟迷信相关的消息忽然层出不穷起来。网络上时常出现很多莫名其妙说自己碰到了鬼或者妖精的帖子,虽然这些帖子最后都很迅速地被监察部门删除掉了,但只要有曝光,势必就会引发不小的讨论,积攒起来,当真是一场不小的力量。
这不,前不久南边吴山水库水位暴涨,就有不少当地人兴奋地上网谣传说自己碰到了《山海经》里提到的长右,并肯定自家水库水位的暴涨一定跟这条长右有关,毕竟《山海经》里说过长右的能力就是引发大水嘛,刚好就对上了。
你说这种人无语不无语,《山海经》这种神话传说居然也相信,倘若真照着那本书来解释各地的自然灾害,吴山水库水位暴涨是因为长右,那难不成戊化的之前的干旱是肥遗干的吗?
简直反智啊!
还有上次黄河的龙影事件,加上后来下游沿海各个地区的暴雨和洪灾,如今虽然《相信科学》和各个新闻媒体都积极地辟了谣,却依然有不少人一厢情愿地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真相”。
以及越来越多出来作妖的邪教,各个都打着人间正道的旗号在为非作歹,好比上次在新南落网的那个修生教,听说暗地里干的就是破坏人家夫妻感情的脏事儿,就这样,新南当地还有不少老头老太对他们深信不疑,苦练气功呢。
就因为这些人,原本稳定发展的社会时不时就要被闹出不小的动荡,引得各界人心惶惶。
部分科普博主对当前的现状无语至极,可惜能力有限,君不见《相信科学》那么大的一个栏目,都没办法做到让所有人都相信科学,他们与之相比,岂不是更加渺小?
思及此,大家当即醒悟,原来如此,太仓宗原来是友军,怪不得行事那么奇葩!
电视广告,官方频道,全国的各个角落都能搜索到,多么大的一个平台啊?与其让社会各界那些信息不通文化程度不够容易被骗的老百姓们相信邪教,还不如自己推一个正经合法的信仰给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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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论点在随即被发现的另一个论据的支撑下越发站得住脚了。
某位知名的动物科普博主迅速地将最新修改的动物保护名录给po上了网,乐不可支地表示:“大家看看上面多了什么。”
网友们刚开始还不明所以,一看之下全都转发狂笑——
“膀胱笑到爆炸什么鬼啊哈哈哈哈!!!!”
“特级保护动物青龙哈哈哈哈!!!!”
“没毛病!庆祝青龙为自己正名!转发这条评论三天后抽一位龙的传人666红包。”
“没毛病个屁啊,青龙怎么了,凭什么它一来就是特级保护动物,比我大熊猫还高了一个级别,熊猫粉非常的不服【狗头】!”
“惹!你们熊猫真的很不要脸了,轮身份轮地位哪里有自信跟我们青龙竞争!我们青龙一来,你们国宝的位置估计也坐不稳了!”
“就是,哪里来的野鸡也敢在这里咕咕dei,赶紧找个鸡笼关起来。我们青龙上下几千年都稳站c位,凭什么打不过你家熊猫了!”
“23333没想到开国来第一位特级保护动物居然会被青龙当选,讲真光看珍惜程度真的实至名归哈哈哈哈哈!”
“歪果仁:‘???你们居然真的有龙???’”
“国家:皮这一下我就是很开心!”
科普博主们自己也笑得不行:“走邪教的路,让邪教无路可走,对待封建迷信用这样的方式!太仓宗非常的ojb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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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结义最开始是有些慌张的,广告播出之后,微博下方除了被震撼到无话可说的粉丝外,居然涌来了一大波痛骂他们宣传封建迷信的陌生账号,还口口声声说要跟什么什么局举报他们,社会反响跟他预料中的完全不同。
他也不敢把这事儿告诉师父,只能偷偷去跟师弟商量,师弟却只用一种看智障似的目光注视着他。
团结义很受伤,上网搜索了一圈评价后才终于意识到事情好像哪里出现了问题,当代社会早不是过去全民文盲求神拜佛的时代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光芒照耀四海,就连正经的佛道两教都被很多年轻人嗤之以鼻,自己这个横空出世的小宗门根本无法服众啊。
他正感到悲伤,哪知风头忽然一转,之前那些破口大骂过自家宗门的账号又打回来一记回马枪,这次留下的内容全部成了友好的道歉——
“哈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之前冲动了没认出来这是友军,收回我四十米长的大刀同时打一下自己的脑袋。”
“给友军递意大利面,友军受委屈了,友军好好干,争取信众满天下哈。”
团结义:“???”
几个意思这是?
评论区里还有一个之前给他留下了颇深印象的粉丝众多的科普博主,刚才当真是掀起了不小的腥风血雨。
那博主删除了自己之前声讨的评论,被顶到最高的已经换成了另外一条——“相信科学,反对无谓的求神拜佛,友军前路漫漫,还得继续努力。”
团结义非常迷茫,加上之前被骂出了火气,忍不住回复他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宗门里当然供奉神灵,你没看到置顶吗?供奉的是得道天尊啊!”
那位开始敌意特别大的博主此时的转发却隐晦而亲密:“我懂我懂,得道天尊嘛,相信科学,相信得道天尊,话不多说,我第一个信了!”
那条转发下一片哈哈哈,讲实话但凡稍微对宗教有些了解的人,谁不知道古往今来从没有过得道天尊这么个神灵啊?太仓宗这位友军的戏实在太深了,居然还配合他们撕逼。
于是一番闹剧后,众多网友的首页开始狂刷#信科学,信得道天尊#的话题,加上被疯狂转发的太仓宗魔性广告,热度顿时力压无数明星,成为一片奇景。
团结义:“???”
卫西愉快过后终于想起来询问自家徒弟市场反馈如何。
团结义困惑地看着手机里不断增加的自称太仓宗信众的账号,以及上涨速度近乎不科学的粉丝数字,沉默半晌,也只能将此总结为:“好像非常热烈,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在积极响应。”
卫西对此毫无概念,满意地点头:“看来我们的经营方向确实没有出错,你说是吧阙儿。”
朔宗:“……”
如果你说的是走邪教的路让邪教无路可走的话,那确实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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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仓宗唯一的正常人二徒弟看过广告风波的起承转合后根本无言以对,既有宗门里这对笨蛋师徒的,也有对网络上那群脑洞大开的网友的。
卫西的世界观经此一役却彻底地固定了下来,果然山外头光耀门楣的方式比卫得道以前指导过的要复杂多了,像大徒弟说的那样,现代社会,就要走现代社会的路子才行。
于是在他思索自家下一步的路子该如何走的时候,顾先生再次登门了。
顾先生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苍老了许多,一进门就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卫大师,宗门广告上映之后效果如何啊?”
那当然是很不错的,这些天不说别的,来自家宗门主动应聘的孤魂野鬼就很不少,都是在各种场合看到了太仓宗的招工广告才来的。看电视的普通观众不知道,可鬼难到还能认不出来银屏里活动的那群反派都是自己的同类么?太仓宗都能上广告了,这一看就是正规大公司才能有的资源,孤魂野鬼们都想跟广告里的入职的反派一样变成鬼生赢家,因此登门求职时不论能力高低,态度都十分的谦逊诚恳。
借着这波热度,申叔当着招到了不少的好苗子,天天都要打电话跟他道喜。且由于它上过电视,演的还是相当重要有台词的角色,最后西装革履的扮相又颇有几分帅气,竟然意外在鬼界闯出了些许名声,导致公司里的女鬼员工们对它的态度都变得特殊了起来,前来求职的野鬼更是把它当成明星一般对待。
申叔被追捧得十分得意,在公司为了自己的偶像包袱,走起了商业精英的人设,干活儿也更加卖命了,天天不要加班费地拼命加班,带动起了整个公司的工作热情。
这对太仓宗而言绝对是非常不错的成果啊。
顾先生也看出了他眼中的满意,苦笑一声:“为了让这则广告通过审查,我跟部门里的领导们都背负了不小的压力,卫大师能觉得满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这话当真一点也没掺假,这种题材的广告原本在他们的审核里莫说上电视,就连网络播出都是不可以的。好在后期网络上的声音因为种种原因被重新规划进了正轨,造成的影响没有像他们一开始想象中那么严重,还达到了此前未曾预料的好效果,可最开始,部门里从上到下却都在硬着头皮。
说实话最开始几个大领导还想反对来着,可后来出于多方考虑,总归放弃了这个念头。除去因为那位老领导了打包票之外,最重要的还是看中了太仓宗似乎非同寻常的能力。
见过青龙之后,他们才从本地道协的道长们口中得知到玄武早已出现的消息。
道长们虽然对上次新南邪教的抓捕细节讳莫如深,但从上到下透露给他们的消息里都有志一同地表明了一个真相——当时抓住玄武的同样是太仓宗里的人。
顾先生作为《相信科学》的负责人,虽然没有目睹过玄武被抓现场,可他亲眼看见过青龙的落网过程啊!
卫西当时骑在青龙身上啃鳞片的凶残表现让他至今午夜梦回都冷汗涔涔,虽然最后真正立功的其实是个矿泉水瓶,但卫西的战斗力有多强,根本就不用怀疑了吧?
如今国家各地状况频出,道协里的道长们实力微弱不说,人手上就非常不足,某家总跟上级部门合作的大公司,想请动他们也有非常严苛的条件,以顾先生自己的级别,那是万万达不到标准的。部门里手上如今攒着大堆破事儿,他想跟卫西长期合作,只能更加努力为对方争取好处。
“是这样的。”顾先生吞吞吐吐地开了口,“卫大师也知道,戊化干旱严重,道协的道长们都紧急前去戊化求雨的事情吧。”
戊化就是之前抓住肥遗的那块地方,据说已经超过三月个没有下一滴雨了。戊化是农业大省,不少人依旧在靠天吃饭,那窝肥遗带来的后果非常之严重,卫西看过本地道长们发给他的照片,土地纷纷开裂,河流湖泊也几近干涸,地里的菜蔬死的死干的干,政府拼命调水,也不能保证他们全天的生活供应。因此即便这会儿是冬日,居民们脸上的苦闷仍清晰可见。再这么干旱下去,农村明年的春耕肯定不用再想了,城市生活也势必会进入更加严酷的困境。
道长们对能否求来雨并不报希望,他们本想邀请卫西一起去的,不过卫西也不知道该怎么求,就拒绝了这次集体活动。
卫西当时还觉得有点奇怪,青龙不是善水吗?去动物园把青龙一起带上不就好了?
二徒弟却表示:“青龙善水,也要有水可善。上古时期龙族确实担任过一段时间行云布雨的工作,不过它负责的不过是吞云吐雾而已,布雨并不那么简单。天道制衡万物,不会给任何神兽独自降雨的能力,降雨是风伯水师这二位星宿的事情。”
卫西似懂非懂,不过听完二徒弟的话,也知道那条青龙估计是没什么卵用了:“那不如让他们请出那对星宿?”
二徒弟闻言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眼神望着天空,目光里带着复杂的嘲讽和怜悯。
天道都能崩陷,世间万事就是这么的变化无常,即便在秦汉时起就时常被举国祭祀又如何,该陨落不还是陨落?风伯,水师,时至今日,又有几个信徒能想起他们的姓名呢?
卫西不太懂徒弟之前的沉默代表了什么,不过顾先生的话还是能听懂的,点头道:“我知道,顾先生是为这个来的?可惜我不擅长此道,不打算参加他们降雨的法事。”
顾先生连忙摇头,掏出手机:“卫大师您误会了,我来找您是为了另外一件事,跟求雨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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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先生递给卫西看的是一则视频,内容比较混乱,像是执法现场,背景里有不少人被警察按压在地上。这群人分明已经被制服了,脸上却半点也不见惧怕,口中还破口大骂地说着诸如“要你们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之类的话。
顾先生叹了口气:“这是乐和市警方给我们提供的执法记录,被抓捕的是一群非法祭祀的邪教份子,主要是考虑到卫大师有过剿灭修生教的经验,我这次才会冒昧前来求助。”
一旁的团结义很吃惊:“怎么又有邪教?”
顾先生摇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年全国各地的邪教组织都越来越猖狂,背后也不知道存在着怎样的联系,总之邪教跟邪教之间都多有来往。卫大师估计还没听说,修生教的那位教主张庞在加入修生教之前就是在乐和做的传销。我们后来配合警方提审过他,确定他的不少手段就是在乐和时学到的。不过相比他在新南诈骗和传播气功的传教方式,乐和的这个邪教手段就可怕多了,这次之所以被警方抓捕,就是因为他们想要把一对童男童女活祭给他们的邪神。”
卫西:“活祭?”
顾先生:“是的,好在那对孩子在被淹进河水之前让当地民警们救下来了。”
卫西点了点头,对涉及人命的话题半点特别的表现都没有,自顾自沉吟起来。
顾先生忐忑地看着他的脸色,卫西实力那么高,平常也可以看出他有些傲慢,连青龙都不放在眼里。上次合作抓龙他提出那么难办的要求,这次没有广告要上,也不知道会不会答应自己的请托。
半晌后,就见卫西终于凝重地开口:“顾先生,照理说我们合作过一次,我不该说这个话的……”
顾先生听到这话,内心里就有些绝望,果然是要拒绝吗?
就听卫西缓缓问:“——上次你们就没给钱,但毕竟上了广告,我就没跟你们多提。这次你们给钱吗?或者考不考虑直接办张卡长期合作?”
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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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先生之前帮过大忙,给钱又大方,随便说说就同意了让自家部门出面办理太仓宗的金卡,卫西这下总算知道大徒弟给自己的那些书里为什么总说提倡跟机关单位合作了,机关单位谈合作果真是比私企和个人利索得多,充值的金额立刻就达到了宗门开卡历史以来的新高。
卫西隐隐觉得自己往后可以多找机会跟国家合作合作。
至于邪教,上次修生教给他留下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山外头的邪教份子要都是张庞和修生教那个样子,他一周打击上十七八个也耗费不了多少力气。
卫西没把这当回事,可出门之前二徒弟却忽然拽住了他。
卫西问:“怎么了?”
二徒弟抬眼看着天,京城入冬之后空气一直不太好,但这一两天天空却出奇得干净。此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明月高悬,散碎的星光洒落在天幕当中,数量并不太多,光芒也黯淡得很。
卫西依稀记得自己在网上看到过原因,网友和专家都说这是因为环境太恶劣了,才导致城市里的星星这么黯淡稀少,与此同时,不忘po出一些在乡村和国外拍摄到的星空照片,看起来确实比京城所能见到的繁华很多。
可卫西每每看到那些照片,却都觉得有些违和,他跟那些评论里大喊着“太美了”“太美了”的网友感受很不一样,混乱的记忆总在隐晦提醒着他,天空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即便在那些饱受好评的照片里,星星的光芒在他看来也都根本不够璀璨。
不过他也不清楚自己的这份认知是从哪儿来的就是了。
二徒弟看天看了太久,卫西也不自觉地抬头跟着一并看去,看不出什么特别。
二徒弟此时却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有那么一瞬间卫西觉得他眼中闪过的情绪甚至是可怕的,让他后颈的汗毛都忍不住本能地竖了起来。
一只温热的大手覆在了他的后颈,轻缓地摸了摸,二徒弟似乎也发现了他的紧张,恢复成了平常清冷平静的样子,口中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发现今晚星星很亮。”
他为卫西拉开车门,然后刻意没有一起坐进去,而是关上车门然后从车尾绕到另一端。
确定卫西看不见自己,他才掏出自己震动个不停的手机——
“夏守仁,你也看到了?”
电话那头的夏守仁嗯了一声,声音罕见的认真:“风伯雨师星亮了。”
朔宗冷声道:“也快入魔了。”
夏守仁:“我以为现在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没想到竟然还有神堕,他们的位置好像是在乐和市附近,我这就带人赶过去。至于神……你什么打算?”
朔宗看了车一眼,卫西不见他上车,已经打开了车窗探出头出来找寻:“阙儿?”
朔宗站在寒风里,一手插着兜,勾起嘴角朝他笑了笑,冷凝的声音却和嘴角温和的弧度截然不同——
“还能有什么打算,带上我的弑神鞭来找我。”
第一百零二章 不讲道理的熊家长
徒弟在冷风里磨蹭了好久才上车, 卫西见他穿得那么少, 立刻将还在朝车里灌风的车窗给关严实了——二徒弟的身体比较孱弱, 上次踢个头盔腿疼了快有一个月,真是个叫人操心的身板儿。
顾先生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挂断后就是满脸的喜形于色:“太好了, 卫道长,宁天的人联系我们说要派人一起过来。”
卫西对他提到的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团结义倒是清楚得很:“师父啊, 你忘了?宁天就是朔宗先生他们的那个公司。”
又问顾先生:“我以前还以为宁天是专程做生意的, 毕竟那么有钱,没想到跟你们也经常有合作, 真是比我想象的还厉害。”
顾先生闻言不禁露出苦笑,经常合作, 怎么可能呢。
不过他刚入行得知对方私下的手段时也跟团结义一样的惊讶。顾先生如今已是中年人,经过组织多方筛选才有幸得到了现在的地位和工作, 在此之前,他不过是个跟无数普通人没有任何不同的小职员,眼中看到的全是这个社会想让他看到的一切。过去的宁天在他的概念里, 是全国有名的大集团, 是国家鼎力扶持的国民企业,是吃尽无数优惠政策传承多代的历史悠长的老字号。集团下的业务遍布各行各业,网络游戏、电子产品、医疗制药等等等等,甚至在近些年国家投入大笔资金飞速发展的航天航空领域里也能找到他们的身影。作为新科技产业的代言人,他们始终在公开且坚持地带头搞科研, 公司研发的各项技术更是获奖无数,在当代科学界拥有着几乎不容置喙的话语权。
听起来很先进很社会主义吧?简直可以说是科学的领军带头人了,坊间甚至有不少流言猜测,这家公司私下里应该是跟国家的科学研究院挂钩的商业机构,也正是因此,才能得到那么多普通企业想都不敢想的特殊待遇。
顾先生年轻时也是这么想的,直到被选进了特殊班子,了解得深入后,才终于懂得这家公司所拥有的特权究竟从何而来。
那一刻他的科学梦破碎了,可身在其位,依然要努力维持普通民众和整个社会的安稳。
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很难接受的,只是从那以后宁天这家公司在他概念中的意义更加特殊了许多,他再从各个财经杂志或是财经频道上看到这家公司那些曾经跟自己私下合作,又摇身一变面向公众满口经济金融亦或者科学医学名词的商界精英,内心的感受也更加复杂了而已。
说句不好意思的,这种复杂的情绪里还隐约带着些许的崇拜。就好像不小心戳穿了一个泡沫,你发现身边一个原本就很牛逼的人竟然还是工作之余拯救世界的Superman。
不过后来顾先生也发现了,宁天的超人们跟他一厢情愿想象出的有些不同。他们更加隐匿,只跟最高层接触,在挑选工作方面要显得挑剔许多,对拯救生命更加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热衷。一般除了波及面甚广的大灾害,比如洪水旱灾这种危害大片自然生态的活动之外,普通的小麻烦根本请不动他们,更别提乐和市邪教祭人这种小型的犯罪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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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守仁领着两个同伴在电话挂断后不久就匆匆赶到。
夏守仁此时的装束有些不同,西装革履,还披着正儿八经的大衣,脑袋上吹了个相当不错的发型,顾先生一看他这样就想起来了:“夏先生今天是要代表宁天参加节目的吧?”
他们台里每周三晚上都会录一起健康访谈活动,主题是向民众宣传健康有益的生活方式,之前听台里说这期会请到宁天的管理层来做嘉宾,原因是宁天两个月前研发并推出的新型抗结核药物刚刚获了海外的医学大奖。
夏守仁嗯了一声,很有些火大。他是在节目彩排间隙忽然感觉的不对,上天台瞅了眼就发现星宿出了问题,不得不紧急停止录制通知公司换人来接替自己。
妈的台词都背好了,夏守仁心想。
一般这种访谈活动或者上杂志封面的机会都是公司内神兽们你争我抢的香饽饽,毕竟上一次就能提高不少知名度,一不小心说不准还能圈中粉丝获得香火,他要不是长得帅加上次跟着朔宗抓住青龙立了功,也不至于越过公司里一群同僚获得这个名额。
结果难得的机会就这么拱手让出,夏守仁来的路上气得好几次都想要不直接进娱乐圈当明星算了,尤其是在听说了太仓宗新收的妖精们好几个已经走红的时候。
可惜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到底没法过去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公司里的其他瑞兽们也大多都是这样的心态,作为信仰,大伙儿几千上万年都是这样俯视着人间傲慢过来的,上访谈节目作为嘉宾被吹捧也就算了,专职卖艺为生讨好观众?那还是算了算了。
夏守仁吐出一口浊气,跟自家好友碰了个眼神,趁着卫西不注意的时候将弑神鞭交给对方,火大的情绪终究被担忧给盖过:“星宿再怎么堕落也是天道承认的神灵,我劝你谨慎一些,小心天罚。”
朔宗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后背靠在车座里,指腹缓慢地摩擦过弑神鞭表面凹凸不平的纹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不重要,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天罚还不重要?夏守仁愣了愣,看了眼他的样子,半晌后似乎懂得了什么,哦了一声:“你是说这条鞭子?是啊想当初这鞭子还是创始元灵亲手做的呢,听说抽了冥海三条恶龙的龙筋才炼化而成。我刚才去你家里请出它的时候时候被上面的戾气惊得心惊胆战,果然不愧它上古时期留下的赫赫凶名。”
朔宗冷着脸:“谁在问你这个?”
难道弑神鞭也不够重要吗?夏守仁被他搞得很懵,又想了想:“哦,原来你说的是风伯和水师?他俩加在一起麻烦确实挺大,也非常可疑。你说这些星宿不是都已经陨落了吗?怎么现在忽然又出现,还有入魔之兆,里头怕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朔宗:“……”
朔宗目光漠然地看着他:“夏守仁,我没有在跟你说这个,你那双眼睛长在脑袋上是不是只是摆设?”
夏守仁:“????”
朋友你在搞什么?这难道还不是最重要的事吗?
就见好友靠着椅背,忽然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挂在衣服外面的一条吊坠。
那吊坠呈现紫金之色,外形古朴厚重,还带有罕见的淡淡灵气,夏守仁立刻认了出来:“哎?这不是被卫西拿走的那串黄帝的紫金链吗?”
好友眼神总算和缓了些许,掀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夏守仁下半句话已经在那之前赶到了:“哇,我就说,以你的个性怎么可能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随便送给别人,这才多久啊,就给抢回来了,牛逼牛逼,看来卫西确实打不过你。”
朔宗:“……”
夏守仁:“?”
朔宗:“滚。”
夏守仁:“???”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阴阳怪气的,夸你牛逼还不行么?而且你刚才到底是想跟我聊什么重要的事情啊?把话说清楚再让人滚蛋好不好。
一旁跟随他一起来的毕方看着夏守仁被驱赶离开,同样有些莫名,不过靠近打招呼的时候同样看清楚了朔宗脖子上戴着的紫金链,由于不知道该说什么,客气客气地也意思了一句:“朔宗先生,这是那条紫金链?”
被问到的对象视线瞥了他一下,口中嗯了一声。
朔宗个性冷淡,地位又特殊,平常话不多,跟公司里的瑞兽们关系都没有保持得很亲密。毕方平常就有点畏惧他,打过招呼后立刻点点头就打算离开了。
此时背后却忽然传来对方的声音:“卫西送给我的。”
毕方:“???”
他回过头,对方已经把车窗关上看不到面孔,留下他懵逼地站在原地——你告诉我这个干嘛?我没想问你啊。
毕方回到夏守仁车上,便见脱掉了大衣的夏守仁撑着方向盘满脸的百思不得其解:“你说他这是怎么了?”
毕方:“谁?什么怎么了?”
夏守仁看了他一眼,迟疑片刻,想到朔宗在公司里的地位,还是不决定直接将对方搬出来说嘴,换了个方式询问:“毕方,我问你啊。”
毕方:“啊?”
夏守仁磨得脑仁儿疼:“是这样,假如你有个朋友,最近突然非常暴躁易怒,捉摸不透,还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跟个性完全不符合的事情,你说这会是因为什么?”
毕方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生病了?”
夏守仁离开摆手:“不可能不可能,他那么强悍,天塌下来也不可能生病的。其实他症状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我突然觉得他对我变得很严苛,一点也不珍视我们之间的友情。”
毕方听得嘿嘿一笑,抬手捋了自己的头发一把:“友情不重要,那肯定是谈恋爱了呗,谈恋爱的人要什么友情。”
夏守仁:“哈哈哈哈哈哈!!!!”
毕方:“?”
夏守仁一边爆笑一边启动车子:“你真幽默,我懂了,看来他真的是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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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和是个大都市,这个大都市此时正一片阴雨。
好在这里下的不是大雨,只是细如发丝般的小雨,倒不至于引发青龙出世那种具有破坏力的水灾。
一个下了夜班的白领走出市中心的写字楼,一脚踏进潮湿的街道,他看了眼黑沉沉的天色,撑开雨伞罩在头顶,咒骂了一句:“烦死了,一下就连下半个月多月,天天出门要带伞,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能停。”
他的同伴,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姑娘口中附和了几声,俩人目光扫到路两旁市政府张贴的清晰的“抵制邪教”的横幅,又你一眼我一语地闲聊起了最近的新闻。一边聊,一边抓紧朝着末班车还没到的地铁口跑去。
前些日子发生的邪教献祭活动虽然骇人,但似乎并没有给普通人的生活增添多少困扰,大家还是按部就班地在过着自己的生活。
卫西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背影,从他们身上隐约感受到了人类社会和人类本身那奇妙的秩序。
一旁的顾先生叹了口气:“你说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乐和根本就不缺水,市民天天打伞才能出门,戊化干旱干得人都快活不下去了,偏偏好几个月看不见一滴雨。”
他说到这里,便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中了满脸的湿润,冻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卫西裹紧外套站在二徒弟身边,半点不受影响,二徒弟手上撑着的黑伞又宽又大,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雨落在上头都没有发出声音,伞内的空间更是神奇得漏不进半点风雨。
夏守仁撑着伞在后头跟毕方吐槽:“靠,这人真是年纪越大越矫情,当初去入海市那么淋也没见他说什么啊,现在一点毛毛雨而已,至于把五行结界伞这种法器给祭出来吗?这玩意儿放在过去是拿来挡天雷过雷劫的好不好。”
毕方内心却只有一个感慨——拿五行结界伞这种放到过去的修行界里也得人人争羡的宝贝来挡雨,朔宗先生果然是名不虚传的有钱……
朔宗却半点不关注他们的看法,此时注意到的只有地铁站前方一块安装了电视设备广告牌。
电视里播放的正是乐和市当地的新闻,新闻主持人语速快而清晰——“本市经济文明创建已经颇见成效,为了保护文创环境,市政各个部门联合工作,已经登记了城区周边十余处危房建筑,这些建筑年代久远,门窗紧闭,至少空置了几十年未曾使用……”
画面一转,镜头拍摄到了主持人所说的那些危房,它们错落在现代化的房屋之中,从制式和面积上隐约可以看出些许旧时的风光,但外墙和檐瓦在天长日久的风吹雨淋又无人修葺的窘境下,此时已经透露出了被时光遗忘的深深悲凉。
徒弟那件薄薄的黑色外套似乎格外的暖和些,虽然伞里不太冷,卫西还是顺从心意地将自己的手踹进了徒弟的口袋里。徒弟似乎在想些什么,被他的这个动作唤回神,低头看了他一眼,沉默地将伞换了只胳膊,靠近的那只手也缩回兜里,在看不见的空间中拢住他的手。
卫西抓住他的手指,然后把自己的手指给塞进对方指间,看了眼还在播放节目的电视:“这上面说了什么?”
徒弟答非所问,目光扫了一圈周围的城景:“六千年前 ,这座城市加上附近方圆几千平方公里的区域被叫做北荒川,你知道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吗?”
卫西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是有点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此时后头传来夏守仁的声音:“因为这里干旱荒凉,寸草不生,是类似当今沙漠一样的存在。”
顾先生惊讶道:“还有这种事情?和乐现在可是全国降雨量最平均的城市之一啊,和乐湖也是全国面积首屈一指的淡水湖。”
夏守仁笑了一声:“六千多年,地壳运动加上几次全球气候转换,当然什么都变了,放在当时,北荒川只有一片很小的绿洲里存在能让人类饮用的净水。所以生活在北荒川绿洲的人们为了祈求雨水,成为了世界上第一批集体祭祀风伯水师的信众,雨神庙最开始的发源地就在这里。”
顾先生点头:“原来如此,夏先生你们可真是博学多识,连这都知道,我来乐和出差了那么多次,都没听说过这里有雨神庙一说。”
夏守仁脸上的笑容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就慢慢不见了,半晌后才重新找回声音:“是啊,因为乐和已经不需要他们了。”
雨神之所以能被天道承认,成为神灵,就是因为信众们虔诚的供奉,但当他们有一天不被需要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只有被遗忘的宿命。
天道之下,让神灵辗转在强大和衰弱之间的规则就是这么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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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和市不同于偏远山区,这个大都市里的邪教活动范围聚集在城区一处比较大型的城中村里。
当地的街道主任和社区干部们接待了他们,对这伙邪教的存在苦不堪言:“能怎么办,都是一群老头老太太,跟着了魔似的,社区怎么给他们上课都不管用,就是相信他们供奉的那个神仙是存在的。他们的头领三五不时组织他们上课,这些老人家对这个头领也是深信不疑,警察一去处理,就集体撒泼打滚说自己犯心脏病,还有当场闹自杀的,警察能怎么办,也怕他们出意外啊。”
好在这次引发轩然大波的献祭活动,也是他们头一次把手伸到活人的范畴,最后还被警方给阻止了,没闹出什么大乱子。不过正是因为没闹出人命,导致乐和当地的警方没法从重治理他们,这些老人大多是本地人,年纪大了又不讲理,倘若采取强硬手段,势必要引发不小的纠纷。
由于市政稽查了好几次,城中村的老居民们都对街道主任的到来非常警惕,一见他们进入,脸色立马变得很不好看。街道主任对自己街道里竟然有着如此迷信的一批居民感到分外的无奈,面对外来的领导们,不禁露出了羞愧的表情:“你们应该很少见到这样的人吧?谁都不肯相信,只相信他们教里所谓的神灵。说句不好听的,简直是脑子有病。”
团结义左顾右盼地点头:“确实有病,信的什么不着边际的神仙都不知道,有那精力,还不如来供奉我们太仓宗的得道天尊呢,得道天尊不比这破神仙灵得多?”
街道主任:“……”
这帮领导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但团结义话音落地之后,周围的空气忽然猛地一紧,转开了她落在太仓宗身上的注意力:“奇怪,风雨怎么忽然又变大了。”
朔宗仰头,隔着雨伞感受到前方涌来的阵阵怒意,神情复杂地看了团结义一眼——
这家伙不得不说真是个人才,他来的路上还在思索该用什么方式逼出那对神灵,毕竟神灵跟他们以往对付的其他对手不同,受天道眷顾,即便堕落了,也拥有一身本领,存心想躲避的话,即便是他也得大费周章才能找到对方的踪迹。
谁知道还不等他出手,对方就能被团结义不走心的两句话给激出来。
夏守仁尴尬地撑开伞朝迷惑的街道主任道:“没什么,送到这里就可以,各位回去吧,我们自己进去就行。”
风雨变大后外头冷得不行,加上气氛确实有点邪门,街道主任犹豫了一下便也没客气,带着社区干部匆匆离开了。
几乎在他们消失的一瞬间,大作的风雨就更加猛烈了起来,尤其在城中村这一圈,风中甚至还带上了隐隐的罡气,将夏守仁这样的存在都吹得衣衫凌乱狼狈不堪。
撑着五行结界伞的朔宗和伞下的卫西成了唯一的例外,朔宗望着擦黑的小巷,冷冷说道:“出来吧。”
一声仿佛从天外飘来的梵音,混乱的脚步声踢踢踏踏,随即前方的一幢房子忽然亮了灯,车库大门打开,里头走出了一批罩着黑色罩袍的老年人来。他们披着黑色的斗篷,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到来的陌生人们,由于数量众多,表情又难看,混合着背景里悠远的梵音,看上去还当真非常诡异。
气氛在他们出现后立刻紧张了起来,双方都短暂地陷入了寂静,这样认真的僵持当中,团结义钦佩的赞叹声不免十分突兀:“哇,好有气势,又是统一制服又是放音乐的,按下播放键再踩着节拍来迎战,师父你说这些叔叔阿姨不会是提着跳广场舞的录音机来的吧?”
众人:“…………………………”
队伍里开始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怎么办,被发现了。”
“我就说这样没必要,那老刘头非得搞这些环节,我看他就是退休之前搞活动搞多了。”
“不过他们怎么知道是录音机的,正常人不是应该以为是菩萨唱歌么?”
团结义:“……”
这位阿姨,录音机的音质那么差,加上你们都是广场舞主力军,被听出来应该不奇怪吧。
带头的老头脸色一青,回头示意广场舞舞伴把录音机关了,随即冷冷地开口:“年轻人,赶紧走吧,神灵已经生气了,不要再来跟我们说那些相信科学的鬼话。有没有神,我们自己难道还不清楚么?”
团结义赶忙道:“别误会别误会,我们不是来给你们上课的,神肯定有的啊,您家这个我不知道,我们太仓宗供奉的得道天尊可灵得很。”
听到这样意料之外的回答,老人们立刻骚动得更厉害了,就连为首的那个老头脸上也露出意外的神情:“太……太仓宗?你们就是最近电视广告上的那个太仓宗吗?”
团结义:“您也看过我们的广告?”
原来是半个同行啊,同是封建迷信人,老头身边一个刚才还满脸敌意的老太太立刻就笑了:“可不是嘛,哎呀你们那个广告拍得可真好,我才看过一次,就跟长在了脑子里似的,怎么忘都忘不了。”
团结义:“客气了客气了。”
老太太们:“还是你们年轻人厉害啊,能上广告,真了不得,不跟我们似的,老胳膊老腿,天天给乐和市的城管追着跑,唉!你们那个什么天尊来着?”
团结义凑过去:“得道天尊,灵得很,有兴趣了解一下么?”
为首的老头见他们居然热络地聊起了天,满脸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脑袋直往屋里瞥,屋外交织的风雨也越发可怕了,风声尖锐得宛如在咆哮一般。
屋内终于传来了一道冷哼:“不管你们是从哪儿来的,趁着神灵还没降罪,都赶紧给我离开!”
现场的老人家们听到这道声音立刻安静了,就连刚才跟团结义聊得开心的老太太都面色一变,战战兢兢地侧开身子,从中间让出了一条通行的空道来:“神使大人。”
卫西立刻听一旁的顾先生道:“原来这就是邪教的那个神使!这人狡猾极了,仗着警察不敢管,干坏事都让他们教里的老头老太太们出面,自己躲在背后跟没事儿人似的!”
说罢又有些无语:“……这次估计是看团先生给自己的教众传教,才终于坐不住了吧。”
这神使是个年轻人,鹰钩鼻,目光阴鸷,森冷地看着卫西一行人,顾先生没猜错,他果真是躲在后头听到了情况不好才不得不出面的,此时面对这波同行,情绪非常的糟糕:“听到了没有,立刻离开!不要再在这里妖言惑众!”
团结义挖墙脚被发现倒是半点都不尴尬,口中还振振有词道:“凭什么,这又不是你家的地儿,还有什么叫妖言惑众,大家都是同行,许你们传教就不许我们传了?宗教自由没听说过啊?说话客气点行吗。”
那神使怒道:“胡说八道,谁跟你们同行,我们的供神怎么可能跟你们那个所谓的天尊一样!”
团结义冷笑:“那确实,我们天尊还上过电视呢,网上一大堆粉丝,国家认证过的正规神仙,跟你们这被城管追得满街跑的确实不太一样。”
神使听得气结,偏偏不知该做何反驳,眼看着城中村里好不容易发展出的中老年信众们眼中出现了游移的情绪,终于憋不住了,喝骂道:“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话音落地,一种难以形容的紧绷感悄然而至,在场的黑袍老人们视线便迷茫了起来,紧接着接二连三地相互搀扶着晕了过去,卫西身边的顾先生也一个倒栽葱栽进了雨里。
就连那名神使都神情狂热地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我成神六千四百一十八年,自从洪荒起,从没听说世上有过得道天尊。”
另一道森冷的男音仿佛在附和他一般:“不知是哪里来的邪祟,竟敢自称为神,荒谬!”
周围的人相继晕倒,只剩下自己不明原因地清醒着,加上那声音大得仿佛炸响在耳边一般,团结义被吓得不轻,连连后退,退出好几步后才琢磨清楚他俩话里的意思,同时猜出了他俩的身份,立刻不干了:“什么鬼!说我们家天尊是邪祟,你们搞邪教的才是邪祟好吧!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
两道男音:“……”
他俩陷入沉默,似乎是才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也不知该如何反驳,现身之后只能忽略这句话转向其他来人:“是你们。”
夏守仁眼神有些复杂,望着他俩叹了口气,朔宗撑着伞,淡淡地叫出了这俩人的名字:“好久不见,风伯,水师。”
双方遥遥相望,风伯和水师还穿着在天庭时的宽袍大袖,周身浑厚的仙气却已经染进了丝丝缕缕的黑色。
他俩一并朝朔宗笑了笑:“确实好久不见,天禄神,没想到多年一别,再见时会是这样的场合。”
朔宗平静点头:“确实。”
风伯看向朔宗拎在手里的弑神鞭,眼神微动:“你要杀我们?好歹相识过一场,还同为上天庭的神官,你杀我们,不怕降下天罚吗?”
朔宗将手中的黑伞交到了卫西手里:“已经没有上天庭也没有神官了。”
“阙儿。”卫西没等搞明白他们之前的称呼就看出了不对劲,“你们要打架?”
将伞塞过来的徒弟低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和声音都变得柔和许多:“在这站着,不要乱动,五行结界伞会护住你,我一会儿就好。”
天空忽然劈下了一道闪电,风伯和水师寸步不让,冷冷地盯着朔宗,目光扫过他胸口被闪电照耀得光芒闪烁的吊坠,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怪不得你这么有底气,没想到不光弑神鞭,黄帝的紫金链也在你的手里。”
紧绷的气氛霎时一松,朔宗立刻挑眉:“好看么?”
同时示意卫西:“他送我的。”
夏守仁:“???”
风伯水师:“?????”
谁跟你说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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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伯水师丝毫不敢懈怠,对视一眼,忽略这番莫名其妙的对话,径直就朝朔宗冲了过去。
闪电劈开天幕,团结义吓得卧草卧草缩到墙角:“搞什么!怎么师弟忽然就跟他们打起来了!!!”
风伯水师的实力相当惊人,他们身为天道钦点的星宿,身怀神骨,又天生是一对搭档,如今强强联手,战斗力可谓所向披靡,即便厉害如朔宗,都无法轻而易举地制服他们,手中的弑神鞭抽出一片织密的杀阵,也才给风伯水师身上增添出几道伤口而已。
夏守仁本来就不擅长打架,一个不小心就被风伯的法器打倒,他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捂着受伤的位置径直朝着天空中看去。
风伯的神袍在他制造出的狂风中翩翩飞舞,脸上却被朔宗毫不留情的杀招打得一片狰狞:“我们只是想要几条人祭而已,甚至都没有成功,什么时候人命在你那里变得这么值钱了!”
朔宗眼中除了冷漠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人命值不值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自甘入魔,搅乱世间,跟信徒索要人祭,不杀你们,岌岌可危的天道就要被你们压垮了。”
“天道!现在哪里还有天道!”风伯满脸憎恶地咆哮道,“还有那些信徒!我庇佑了他们几千年,他们一朝都能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他们算什么信徒!充其量只是一群忘恩负义的蠢货罢了!”
卫西听不懂这话,团结义也觉得不对:“怎么回事,这不是邪教的邪神么?怎么又说自己是神官又说自己几千年的?”
夏守仁撑着自己站起,跟他含糊地叙述了一番前因后果,即便是对手,由于兔死狐悲的缘故,讲到这个话题也不免用上凄楚的语气。
团结义听完后却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你是说他俩一出道就跟紫微星似的大红爆红,根本就没有经历过小透明时期,结果休假一百来年后还想跟以前似的复出工作,忽然发现自己查无此人了,口口声声爱他一万年的粉丝也全部爬墙出走是吗?我靠,太惨了,这么惨的事情,怪不得他们心态要崩。”
还想忧伤一下的夏守仁:“……”
听着夏守仁叙述的故事满腔不忿的风伯和水师:“……”
夏守仁心头的感伤忽然就不见了:“……好像也有道理。”
风伯水师苏醒的这些日子也是知道一些人类世界的新职业的,心说这都讲的什么乱七八糟,不忿地大喝:“住嘴,休要胡说八道!”
团结义同情地看着他们:“你说你们是上天庭的神官,我师弟说上天庭没了,所以是说你俩以前在事业单位里干,然后单位倒闭你俩就下岗了是吧?”
风伯水师:“…………”
夏守仁:“……差不多吧。”
团结义叹了口气:“唉!真是天上地下都一个样子,在国企里干活儿没前途啊,这年头想发展事业还得靠私企,叫我说他俩入个什么魔哦,来太仓宗跟我师父干不好么。我们宗门里的得道天尊就混得比他俩好多了。”
风伯水师大怒:“什么得道天尊!不过一个邪祟而已,竟然也敢冒充神灵!”
说罢估计是气得糊涂了,打斗得都没了章法,风伯手上的神扇甚至一个不稳脱手而出,径直砸在了朔宗的脑袋上。
朔宗:“……”
风伯发现犯了这样的低级错误,也惊得一声大叫。卫西从刚才起情绪就崩得很紧,此时见徒弟被扇子打中,双眼登时睁得老大。可能是气得急了,他一瞬间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收起雨伞抬脚蹬向墙面,竟然还真的一跃而起朝着半空中冲了过去。
卫西怒不可遏地挥动雨伞重重地抽向了风伯的脸颊:“好大的胆子!竟敢拿扇子砸我的徒弟!”
风伯:“……”
风伯很想说那扇子其实是一不小心飞出去的,但被抽了一耳光也生气了,看出卫西的体质,更加愤怒:“你才好大的胆子,哪里来的凡人!竟然冒犯神灵!”
卫西没法在空中停留,跳起之后差点就要掉下去,好在此时腰上环住了一只有力的胳膊,将他牢牢地固定在了半空。
卫西生来就不知道害怕是什么,见风伯竟然还敢吼自己,顿时目露凶光地又抽了对方一记。
风伯:“……”
风伯忍不下去了,尖啸一声,飞身就朝着卫西所在的位置扑去。
卫西身后的朔宗捏紧了手中的弑神鞭,冷下目光,正要抬手。
谁知还不等他动手,卫西胸口的位置忽然爆发出一波猛烈的金光,将风伯震得径直倒飞了出去。
这场变故让在场的所有生物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紧接着下一秒,卫西的身前便缓缓浮现出了一道模糊的身影,这身影拢着袖子,温温吞吞地开口:“这位星君,我这弟子还小,不懂事,您堂堂神官,何苦跟个孩子计较呢。”
风伯:“……”
风伯在水师的搀扶下站稳了身形,震惊地朝着这道忽然出现的身影看去,只见对方身形矮小瘦削,辨认不清眉目,看起来似乎十分孱弱的样子,可浑身却都被亮得惊人的功德金光层层围住。
身具神骨的神灵是可以看到功德金光的样子的,风伯水师自问自己纵横世间几千年,见识过天下一切可见识之物,但即便如此,也从未看到过功德如此深厚的人。那功德实在太惊人了,甚至到了让他们不敢动手触碰的程度,生怕伤到对方一丁点,顷刻就要叫天道给劈得灰飞烟灭。
他俩盯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不讲道理的熊家长,都感到难以置信:“你……你是谁?你做了什么?你这一身功德是从哪儿来的?!”
“唉?功德?我做了什么?”那人双眼没有焦距,佝偻背拢着袖子,似乎不太清楚自己身上有功德的样子,想了想才想起什么,露出点难以启齿的表情,“……硬要说的话,可能是……给信众们脚气和痔疮治得好吧?”
风伯水师:“……………………????”
作者有话要说: 风伯水师:卧槽,在私企治脚气能有那么大的功德?心动了。
第一百零三章 神往高处走
风伯水师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眼睛瞪得老大, 见鬼似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
下方的夏守仁也被眼前璀璨的光芒震惊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功德?!!”
团结义在下方听得挺迷茫的:“你们在说什么?这人是谁?功德是什么?”
他身边的夏守仁被问得怔了怔怔了怔。
功德此物, 说法比较多,但古往今来天道的本质都没有变化过。
从广义上讲,功德, 就是国内如今活跃的道佛两教最为推崇的行善积德。天道笼罩世间,为了维持世间秩序,从智慧诞生之日起, 便寄望通灵智者能心存对天地的善念。功乃福利之功, 德,则为扬善行之德。古往今来, 不论地位高低,莫不如是。
道观佛堂超度亡者生灵算吗?当然算。
普通人搀扶老奶奶过马路,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算。
但功德与功德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古时便有个与此相关的小故事,说有个修行的凡人大慈悲者,渴望飞升, 为此一生行善积德无数, 帮扶老幼,散尽家财,终日为助人奔波,却始终未能成圣。到了临终时分,冥差前来接他的魂魄, 他询问冥差自己是否可以位列仙班,冥差却告诉他,他的功德还不够,顶多只够来世衣食无忧幸福美满。攒够功德被点化成圣的是他所在国土的君王。
这位大慈悲者分外不甘,跟冥差辩论,说本国这位君王残酷严苛,平生不做任何善事。不光为了自己享受,召集天下美女选秀,还好大喜功,强令天下劳力为自己修建城墙,开挖河道,导致境内的国民不堪其扰,民不聊生。凭什么这样的恶人能成圣,自己这种救助了无数百姓的善人却不行。
那冥差就笑着告诉他:“你确实救助了很多人,这位君王也确实不如你仁慈,可你知不知道,这位严苛的君王,他修建的那堵城墙在他过世的二十年后会在爆发的战争里从敌寇的手中救下十二万百姓的性命。他挖掘的那条河道,在未来的几次干旱下也会成为数百万人民不至于颗粒无收饿死的水源。他留下了那么多条人命,你奔波一生却只拯救了几千个人。你的功德和他的功德相比,究竟哪一个更大呢?”
这故事流传至今,连夏守仁都不能确定究竟是真是假,但故事里天道的规则是不错的。
天道没有感情,也不懂感情,它只是天地掌控世间的约束,判断和给予功德的标准,从来不是获得者个人,它只看生灵做一件事本身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比如如今凡界的一些搞科研的人士,他们成果斐然,或是研究食物,解决上亿人的饥寒问题,或是研究药品,挽回几万万条垂危的生命。这样的存在,即便分毫不懂修行且深信科学,身具的功德金光都一点也不会少,甚至比大部分潜心修行一心悟道的修行者们还要多。
这正是宁天集团从上古时起俯视人间的神兽们到了二十一世纪各个卯足了劲儿为国家解决自然灾害的主因,他们抓肥遗,逮长右,全年无休地各处出差,没有信众已经够凄惨了,倘若连功德都失去,那神灵还叫什么神灵?
更有不少神兽不顾自己的千岁高龄,腆着老脸积极投身进了现代文明知识的海洋里,它们终日混迹在一群年纪还没有自己零头大的人类教授麾下学习各种晦涩到令兽头大的数据,并促成了如今宁天震慑社会各界的无数科研项目。航天、制药、网络科技等等等等,他们这是图什么?
还不是因为玄学救不了现代人吗?
夏守仁身为上古异兽,又博古通今,身具一双慧眼,自然看得出卫得道身上那浑厚得让人不敢逼视的功德。他存活的时间甚至比风伯雨师更加悠久,但同样从未见过这样令人震撼的功德金光。这哪里还是个人啊,分明就是个移动功德箱。
要说夏守仁自己,其实对功德金光并不陌生,他中古时期信徒遍地那会儿热衷参与庇佑粉丝的活动,就当过一段时间先进分子,是跟天道支取功德最频繁的员工之一。到如今天道虽崩了大半,功德金光其实也不少见,上两个月宁天医药研发中心的青牛研究多年的抗结核药物现世并获奖那会儿就得过一次功德,由于这份最新的抗结核药物疗效非常显著,当时功德加身的数量还尤其得多,多到了让公司里其他神兽们都艳羡的地步。
可青牛那会儿得到的功德跟眼前这位比较,简直都可以说不值一提了。
这么多的功德,简直不可思议,他到底做了什么?这他妈得是获得了七八百次诺贝尔奖才能得到的待遇吧?
团结义此时听完他之前的解释,对功德这个词似懂非懂,不过也了解到功德估计是挺厉害挺难得的一个东西,因此虽然看不见,还是点头赞叹道:“原来如此,没想到治脚气和便秘还有这么大的意义。”
夏守仁:“……”
脚气便秘……
团结义说到这两个病症,却忽然想起什么,脑子一忽悠,瞪大眼看向了天上:“信众?脚气?便秘?!师父!师父!这是咱们宗门里的得道天尊么!”
卫西被朔宗搂在怀里,双脚悬空,脑子也空白了。他怔怔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这个许久不见的老头,开口喊道:“卫得道?”
卡在腰上的胳膊似乎收紧了一些。
前方的背影顿了顿才回过头来,表情笑眯眯的,带着点混不吝,失焦的目光似乎朝他后背方向扫了一下,这才抖着胡子慢吞吞地开口:“徒弟啊……”
卫西脸色变了几变,下意识地想跟以前似的说谁是你徒弟,最后开口却是:“……你不是死了吗?”
卫得道啧了一声:“你这孩子,我诓你呢,你师父好歹修行了五百多年,哪儿那么容易死,更何况你这样思念我,还叫人来供奉我,我即便真的死了,也得拼了这把老命活回来啊。”
卫西嘴角抿得紧紧的,盯着他沉默。
卫得道立刻就嘻嘻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这些日子哪儿都没去,全在你身边陪着你呢。”
卫西冷声道:“谁关心这个。”
卫得道一点不把他对自己恶劣的态度当回事,自顾自说着:“你出山以来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瞧见了,将我太仓宗的第六十二代掌门之位交给你的决定果然做的不错。”
“出山以来一个精怪都没吃吧?还放过了保护动物。”
“宗门业绩也好,这都一千多员工了?比你师父我当年强。”
“还搞了公私合营,换你其他师兄师姐来,也不能做得比你更好了。”
他絮絮叨叨的声音里,卫西冷飕飕的目光终于转开了,不过还是一副不愉快的样子。
卫得道却深知这是已经哄好了,卫西生气哪是那么安静的表现,刚才拿五行伞抽风伯那样才是真不高兴呢。
他与卫西背后的二徒弟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看不到,但这一刻都默契传递了同样的信息。某些事情暂时还是不要让卫西知道的好。
身后的风伯雨师却忍不住了,好好打着架呢?突然转变成夸奖大会了?这熊家长当着他们的面夸孩子夸个没完到底想干什么?
风伯被五行伞抽到的脸还痛着,如今被这样忽视,更加愤怒,盯着前方的对手们道:“到底还打不打了!”
朔宗握紧手上的弑神鞭,鞭尾抽中风伯雨师留下的鲜血混着雨水滑落,他一只胳膊搂住卫西,声音依旧是冷的:“法器都丢了,你还要负隅顽抗?”
风伯的衣袍被狂风吹起,虽然没了法扇,却依然自信地冷笑了一声:“负隅顽抗?天禄神,你未免太自信了,不妨看看那是什么。”
朔宗分毫不动。
空中霹雳的闪电再次雷霆万钧地划破夜空,那闪电自刚才他们打斗起,就随着乌云一道一道地接近他们所处的位置,风伯见他不回答,仰天狂笑了起来:“天罚来了,你也不怕吗?!”
朔宗挑眉:“为什么要怕?”
风伯:“???”
朔宗:“你脑子坏了么?刚才且不说,现在天罚怎么可能劈得中我。”
风伯笑声在他的声音里骤然一顿,这才想起什么,目光落在挡在自己最前方的卫得道身上。
风伯:“……”
确实,这么大的功德金光,天道保护还来不及,不可能会去劈的。
风伯咬牙朝卫得道道:“你要护着他吗?”
卫得道听得愣了一下:“啊?怎么可能。”
风伯知道他不管,放下心来,立刻协同雨师攻向朔宗,结果朔宗都还没还手,卫西就第一个生气了,将火气全发泄到了他们两人身上,夺过徒弟手上的弑神鞭目露凶光地就朝他俩抽了过去:“想死!”
风伯脸上又挨了一记,鼻子都差点被抽歪,捂着伤口双眼险些瞪出血来,跟雨师交换了一记视线,朝卫西反击而去。
结果雨师的法器还未靠近卫西,眼前功德金光一闪,卫得道又挡在了前头:“星君息怒哇。”
风伯雨师:“……”
俩人生怕打中他反遭雷劈,急急忙忙地收回法力,差点气死:“你不是说不管的吗!!!!”
卫得道满脸发愁:“星君打天禄神当然不关我事,可打我徒儿怎么行。”
风伯雨师:“……”
卫得道:“我这徒儿年纪小,顽皮不懂事,不是有意冒犯,星君们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计较啊。”
风伯雨师:“……”
他背后的徒儿冷冷地看着他俩,捏着弑神鞭,目光里杀意涌动,几乎凝聚成形。
风伯:“……你说这不是有意冒犯?”
卫得道脸上一副“真拿这个孩子没办法”的笑容:“平常娇宠得太过,他确实天真烂漫了点,做事儿比较任性。”
风伯雨师:“……………………”
哦原来在这位熊家长的眼中,自家徒弟弑神的举动只是“天真烂漫”和“任性”吗?看得出来你是个瞎子了。
卫得道说得理直气壮,他一身功德金光挡在前头,搞得风伯水师也无从下手,风伯气结,僵持了老半天之后便听雨师呐呐地凑到耳边:“要不咱们还是别打了吧?”
跟弑神鞭斗争一番死活不论还能说是为了尊严战斗,万一打中功德金光叫天雷给劈死,那当真是几千年的面子里子全都丢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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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渐消,被徒弟抱着落回地面,卫西还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不打了么?”
徒弟抬手摸了把他的头顶:“嗯,不打了。”
卫西捏着弑神鞭,目光隐晦地扫了风伯和雨师一圈,这俩人刚才拿扇子砸自己徒弟脑袋的帐都还没算清楚呢。
风伯水师面色一凛,旁边的卫得道就温温吞吞的开了口:“星君,我徒儿还小……”
风伯水师:“……住嘴。”
受害者无可奈何又怒不可遏,夏守仁倒是终于认出了眼前这浑身功德的对象,看看他又看看卫西,脸上露出了十分诧异的表情:“咦?怎么会是……”
卫得道听到他的声音,神情一变,下意识偏头转了一秒卫西的位置,却只能感受到卫西身后朔宗递来的没有温度的目光,似乎没有要出手帮忙阻止夏守仁开口的意思。
风伯水师对卫得道的存在非常不爽,忍不住皱起眉头:“你认得他?他到底是谁?”
夏守仁虽不跟朔宗似的在上天庭有神位,可身为远古神兽,过去跟修行界来往不少,又知晓天下大事,因此虽然没打过交道,对卫得道这个修行界第一人也印象颇深,不光印象颇深,他还知道对方在修行界留下的许多赫赫有名的传说呢。不过风伯水师身份特殊,过去自持身份,轻易不下凡界,对修行界了解的就比他少多了。
因此听到风伯水师的询问,夏守仁下意识就想回答,结果开口的时候忽然接收到了好友的眼神。
夏守仁顿了顿,转了个口风:“不啊,我不认识他。”
风伯水师皱盯着他皱起眉头。
一旁的团结义打量过卫得道的样子,却已经确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如今见过了风伯雨师,对神灵的存在已经充满了接受能力,当即纳头就拜:“天尊大人!”
又朝着师弟的方向喊:“师弟师弟!天尊大人显灵了!你还愣着干什么!”
师弟冷冷地看着他,半点也没有要过来叩拜的意思,天尊大人脾气却好得很,还伸手摸了把他的脑袋,虽然眼盲,目光里却全是笑意:“不用行这么大的礼,起来吧,你是西儿的大弟子?骨相不错,叫我师祖就好。”
团结义身为太仓宗第一脑残粉,如今见到了自家宗门的供奉,激动得面红耳赤:“师祖!”
又起身朝着风伯水师道:“唉,身为神仙,竟然连我们宗门鼎鼎有名的得道天尊都不认得,看来过去混得是真的不怎么好。”
他对星宿神位了解得比较少,从接触玄学一道以来,最熟悉的莫过于自家天尊,剩下的一些,就是从况志明啊这些同行的道观看见的三清祖师之类的。风伯水师如今在现代信众稀少,极少会有道观供奉,以至于他此前从未听说过这两尊神的名字,内心里便留下了一个根深蒂固的等式——自家天尊比这俩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神仙牛逼多了。
现场众人:“……”
卫得道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可不敢这么对星宿说话。”
团结义:“没事儿,天尊,我也没说错,他俩都下岗了,在单位里地位能高到哪去。”
风伯水师:“……”
夏守仁忍不住帮着说话:“下岗这个……其实这也不是他俩的问题,主要是整个上天庭都……”
团结义摆手:“我懂我懂,单位绩效不好解散了嘛,结果没了工作他俩出来创业搞邪教了。叫我说,搞邪教的能是什么正经神?以前好歹算是公务员,现在政府都容不下他们,真是越混越不济。”
风伯水师:“……”
说实在的,苏醒了那么久,入魔的时候他俩都没有后悔过,此时两位神仙内心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
团结义看了打量了他俩一会儿,认认真真地建议道:“我觉得你们这个心态就不行,太激进了,而且可能是休假得太久,根本不了解外头的社会知识,连法律的高压线都敢去碰,混得能不糟糕么?你俩这样的,根本就不适合自己单干,还不如来我们太仓宗打工呢,师父你说是吧?”
在场众人:“????”
卫西看着风伯和雨师冷哼了一声,出于对方刚才跟自家徒弟打过架,他眼神中带着些厌恶:“这种职工招来有什么用?还不如杀了干净。”
风伯水师:“……”
卫得道:“二位星君,我徒儿还小……”
风伯水师:“……”
团结义嗨了一声:“师父,这两位神仙虽然是野鸡神,比不上咱们天尊,可毕竟会下雨啊,还是有点厉害的吧?”
卫西眼中的厌恶这才渐渐淡去,转而若有所思地打量起面前这双对手。
风伯被他夸奖厉害,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胡说八道,我们是天道钦点的神灵,星宿位上赫赫有名,你们宗门里这个没有神骨的所谓天尊,才是真正的……野,野……伪神!”
他自持身份,愣是没法说出团结义的那句骚话,团结义哪知道神骨是什么?一如既往的胡搅蛮缠:“瞎几把扯,刚才在天上的时候还说我家天尊身上功德多呢,连打都不敢打,现在又一口一个伪神,我问你,是我们天尊身上的功德多还是你们身上的功德多?”
风伯水师:“…………”
他俩不禁看着前方这个伪神,对方身上灿烂的功德莫说他俩之间的一个了,就是过去大半个上天庭的神官们加在一起,都未必能比得过。
这……这盖世之功一般的功德……难道真的是给信众治脚气得来的么?风伯水师想到这里心态都有点崩。
团结义见他俩神情莫测地不答话,越发底气十足:“这个不提,我们天尊官方微博播完广告后已经超过一百万粉丝了,你们的信众有多少?”
风伯水师:“……”
莫说已经被世间遗忘的风伯水师,就连夏守仁都听得羡慕了起来:“居然有这么多?”
风伯和水师想到自己如今寥寥无几的香火,也心痛如绞,他们上下扫视卫得道的样子,分明就是个伪神不错啊,可为什么对方每一处地方都混得比自己好那么多?
堂堂神灵,落得这个地步,风伯面露迷茫:“这怎么可能?你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团结义见他终于有了服气的迹象,脸上不由露出些许得意的表情,掏出手机来,调出自家宗门的广告来给风伯和水师看:“瞧见没,这就是我们正规公司跟你们邪教的区别!”
风伯和雨师不太懂得这个,但一听团结义说这广告的受众人群足有好几亿人之多,脸上也不由露出了惊骇的神情:“没想到,时代竟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他们正经的神仙已经无人供奉,连神庙都因为太久不修葺成了危险建筑,教徒们上个香祭个祀被警察追着跑,对面这个伪神却信众万千,还获得了政府承认,天道也不制约他,还给他这样耀眼的功德。
雨师比风伯要温和,此时看到自己神力里沾染上的缕缕黑色,神情不禁悲切了起来:“我们入魔,究竟是为了什么?”
风伯也有些恍惚:“还不是那个烦恼魔说,这世间人类已经笃信科学,不再需要神灵,唯有入魔才能制霸天地,重夺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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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结义没太听懂他的话,一旁的夏守仁跟朔宗脸色却倏地变了。
夏守仁大声问:“烦恼魔?”
朔宗的表情也渐渐凝滞:“你遇上了他们?”
团结义被他俩的反应吓了一跳:“啥玩意,烦恼魔是什么?”
夏守仁瞥了他一眼,表情严肃地解释:“天地六道,天、人、畜、鬼、神、阿修罗,本意脱于佛界投胎去处,但在世间规则里又有所不同。天道制约万物,人道就是你们,畜和神道自然不用说,鬼道引往一切死灵,最后一个阿修罗道,在我们的修行界里就被统称为魔界,烦恼魔就是魔王手下的大将之一。”
夏守仁简短地解释完,皱眉质问风伯:“你确定你遇上了烦恼魔?自东西方天庭联手用天道斩杀魔界头领魔波旬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魔界人士的踪迹了。”
风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那怎么能是斩杀,充其量打碎他的魂魄镇压而已。如今东西方天庭都消亡了,天道也崩落大半,哪里还能制约得住他呢?更何况魔界隐藏了那么久,在天道崩陷时也没有露出踪迹,实力半点不受损伤,烦恼魔蛊惑我魔波旬的神识在天道松动后已经化身为人重现世间,现在整个魔界都在寻找波旬的踪迹,找到他后,魔界就会集结起来,成为天地新的主宰。”
夏守仁怔怔道:“波旬竟然重新出现了?当初东西方天庭联手都险些奈何不了他和手下的魔兵,现在神界式微,天道残缺,还有谁能克制得住魔界?”
风伯眼神也很不乐观:“是啊,好在波旬化人后,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他手下的魔兵,魔界都猜测他应该是失去了记忆在世间轮回,因此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的下落。”
团结义看他俩这样紧张,愣愣地问:“这个波旬,还挺厉害啊?”
风伯沉声道:“那当然,波旬是天地第一魔佛,成魔后掌控整个魔界,位高权重,思维也古怪固执得很,最爱做的就是破坏神佛修行,连真佛都被他扰乱得差点无法得道,后来还带领手下几次试图颠覆东西方天庭,说服神佛堕入魔界,能不厉害吗?”
“哎我操。”团结义对这位没听说过的魔王生出一些惺惺相惜的感觉,“原来是到你们那搞招聘,这个魔事业心有点重啊。”
众人:“……”
夏守仁面色古怪地看了团结义一眼,想了想也想明白了他这奇怪的脑回路,这人几分钟之前也在游说天庭的神灵到自己宗门入职呢,虽然游说的已经是两位下岗职工……
团结义发现自己政治立场表达得不太对,赶紧改口:“你说你俩是不是傻,知道他们这样还相信他们的话,能不上当受骗吗?这个魔界确实有点坏,连天庭的墙角都挖,太没底线了,而且魔界不就是黑社会吗?国家也不鼓励这个,我看不会有前途,你们去那真不如在我们太仓宗合适。师父你说是吧?”
卫西:“嗯。”
夏守仁:“……”
你们师徒俩说这话脸疼不疼啊。
夏守仁放弃了跟他们纠结,专注到了那个对手身上,问风伯道:“你们俩既然已经堕魔,那烦恼魔有没有告诉过你们有关波旬的线索?”
风伯摇头:“他们自己也没多少线索,只是猜测波旬进入轮回了而已。波旬这样的身份,进入轮回肯定不通过阴曹司的关系,找不到姓名,不过也不是全然无迹可寻。”
雨师接口:“魔界随心所欲,放肆无忌,全无对天地的责任感。波旬想要再次成魔,势必会给自己一个入世又断绝对世间眷恋的身份,魔界猜测他应当会让自己无父无母,贫困潦倒,受尽世间的不公和冷眼,才能在对人间和天地万物的怨恨里毫不眷恋地领悟魔道。”
太惨了,团结义心说,无父无母贫困潦倒受尽不公冷眼,这他妈不就是老子当初的人生写照吗?讨饭流浪睡桥洞的时候他受到的冷眼真的不要太多哦,有时候冬天太冷了,他蜷缩在桥洞里觉得自己快冻死的时候也有过无数对这个世界和社会的质疑。由于太有体验感,他忍不住吐槽:“这魔王什么毛病啊,好好的大王不做给自己找这破身份,就为了报复社会。我的妈呀。这要换成了我,能选择自己投胎的身份,那我肯定得投进全国首富老婆的肚子里,一出生就名车豪宅私人飞机,满世界旅游,那才叫个爽。”
夏守仁翻他一个白眼:“你个傻叉,也就这境界了,波旬的目标是掌控整个魔界,想法能跟你一样吗?”
团结义酸溜溜地哼了一声:“掌控魔界有个屁意思,我在我们宗门里当经理不也是个领导,每天生活充实,还热爱世界,活得比他有意思多了。”
团结义说着忍不住粘到了自家师父身边,哎妈,得亏师父把他从凤阳那破地方给带出来,才有如今积极向上的好生活,要不再那么下去,他说不定也有一天会选择报复世界。如今在他和师父的卖力经营下,自家宗门日渐光大,存款也越来越多,搞不好哪天真就能名车豪宅私人飞机一下,做不了富二代做富一代也不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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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旬的踪迹最后还是没能讨论出什么章程,不过太仓宗的发展前景真的让风伯和雨师非常心动了,他俩最眼馋的还是卫得道身上的功德金光,身为上天庭的神官,哪个神仙没有做过自己被天道功德团团围住的美梦呢?如今他俩信众稀少,神庙也被关了个干干净净,明明是正经的神仙,混得却还不如一个伪神风光。
风伯愤愤道:“烦恼魔当时说人间不再需要神灵,我见这北荒川果真无人求雨,神庙还被尽数拆除,竟相信了他,谁知他会骗我,明明给人类治疗脚气就能获得如此大的功德。”
团结义嗨了一声:“你也是,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乐和现在根本就不缺雨水,你在这能有什么发展前景啊,在这下雨,搞得市民们上班不方便,人家骂你都还来不及呢,想有功德,还得跟我们一起干。”
风伯自觉自己被骗,十分没脸,叹了口气。
几乎同一时间,地上晕倒的人们也跟着苏醒了过来,各个面露迷茫,从地面坐起。
顾先生刚才倒在雨水里,混了浑身的泥水,坐起身后脑子还在一阵一阵地发晕:“怎么回事?我怎么忽然就晕倒了?”
同时注意到了自家战队里莫名出现的两个陌生人,微微一愣:“这两位是……?”
怎么穿得那么奇怪?
团结义迟疑了一下,这咋介绍呢,风伯和水师又不是太仓宗的供神,本身还堕落了,现在虽然悬崖勒马,但到底是跟黑社会沾上了关系,拿身份出来说嘴会显得自家根红苗正的作风也显得很不正规。
于是他顿了顿,想出了一个好主意:“这是我们太仓宗新招聘到的专家。”
顾先生:“?????”
啥玩意这么莫名其妙?
风伯和水师也被自己的新身份搞得有点迷茫,此时他俩那个狂热的神使也醒过来了,一见到他俩的脸立刻虔诚地开始跪拜磕头:“神灵显灵了!!!”
顾先生震惊:“神灵????”
“卧槽。”团结义道,“他认识你俩啊?”
风伯和水师不安道:“以前要他发展新信徒,我们现身过几次,他过去在别的邪教里信教,给人洗脑很厉害,为人也比较激进,上次人祭还是他主动给提的,听说以前在其他教派里也搞过不少事情,不过很有经验,一直没被警察抓住。”
“卧槽,这不妥妥的犯罪分子吗?”团结义道,“你俩可不能跟这种犯罪分子扯上关系。”
风伯闻言,脸上露出不舍的神情,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们好不容易发展出的教众啊。
团结义在一旁幽幽地提醒:“搞文化的领导现在在场啊……”
风伯水师:“……”
那神使一看就是非常激进狂热的份子,见到自己供奉的神灵,两眼扑簌簌闪耀着光,还不忘朝着身旁的信众们高呼:“愣着干什么!快来参拜本教的神灵啊!!!”
周围的信众们被他这个状态搞得也慎重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那双宽袍大袖确实气质不凡的陌生人。
神使估计是觉得呐喊还不够表达自己的敬仰,紧接着又在地上哐哐地磕起头来,把老头老太太们的情绪也调得十分激动。神使说的必然是不会有错的,自家果然不是邪教,供奉的也是真神啊,这都显灵了!
结果还不等这帮亢奋的老人家们跪下去,前方就忽然传来了两道低沉急切的声音,果断割裂了双方的关系——
“不要瞎说啊。”
“我们从来不搞邪教的。”
准备下跪的黑袍老人们:“?”
哐哐磕头的神使顶着自己青肿的额头:“??”
顾先生:“????”
顾先生就见那两个穿着奇异古装的男人迅速地瞥了自己一眼,然后翩翩然朝着那名面露震惊的神使走去,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片刻后,神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一跃而起:“我悟了!手机呢?我手机呢?我要自首,谁帮我打一下110!”
无数老年教众们:“?????”
顾先生:“……………”
团结义道:“看吧,他俩跟这些邪教没有关系,就是普通的专家而已。”
顾先生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在把我当傻子啊?
*********
另一边,夏守仁小心翼翼地拉住自家哥们:“哎老畜生,你说,这个卫掌门身上的功德到底是怎么来的?”
朔宗看了一眼卫西,对方正在卫得道的注视下跟风伯和雨师说话。
他望着卫西不太好的脸色,淡淡回答:“你说呢?”
夏守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片刻后意识到了什么,错愕地张了张嘴:“……没想到居然会是……”
但与他一样知晓过去万物的人明显不多,前方的风伯和雨师就在跟卫西扯皮。
卫西十分烦躁:“进宗门以后负责什么?你们不是风神和雨神么?当然是负责降雨。”
风伯雨师犹豫了一阵,风伯被他打过,不甘开口服软,还是雨师说出了他俩的心声:“降雨自然是要的,毕竟是我们擅长的本职工作,只不过……”
卫西摔打着手上的弑神鞭:“只不过什么?”
雨师:“再有治疗信众脚气便秘的工作,能不能也让我们接触一些?”
卫西:“??”
朔宗:“……”
夏守仁:“……”
卫得道:“……”
团结义:“哇,挺有理想啊你们,不甘心只下雨,进宗门就要抢我们天尊的业务?”
风伯哼了一声,十分的坚持,雨师面露惭愧,却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抢业务这种行为确实比较不好,可不论是人是神,总都要往高处走嘛。
第一百零四章 保持距离
风伯雨师的明显对自己未来的职业规划有着非常远大的志向。
卫得道:“???”
夏守仁很有些不忍心看他俩踏入歧途, 劝说他俩道:“两位星君, 你说你们一身行云布雨的本领, 这是何必?”
好歹也是堂堂上天庭的星宿,混得再差,总不至于沦落到去治脚气啊。
结果风伯非但不听, 还一副大为不满的语气喷他:“凭什么我们懂得行云布雨就得一辈子甘心只布雨?我俩堂堂天庭星宿,天道钦点的神骨,莫非还不够这个伪神有资格治脚?你是在疑心我们治得不够他好?”
忽然被扣帽子的夏守仁:“???”
夏守仁默默地转开头:“……我没有这个意思……算了, 我也管不着, 你们爱做什么工作就做什么工作吧。”
风伯雨师见骂退了自己神路前的绊脚石,又直勾勾地看向卫得道。
卫得道佝着腰, 一副落魄老秀才的架势,无神的双眼中闪过些许迟疑:“……星君们坚持的话, 当然未尝不可。”
风伯雨师一听自己往后可以负责帮信众们治脚气,欣然大悦, 堂堂两位上天庭星宿,高兴得就像是贫困凡人捡到了钱。
夏守仁看着这令人无言的一幕,忍不住虚弱地对好友吐槽:“……我想我大概知道他俩为什么会那么轻易被烦恼魔蛊惑成功了。”
朔宗:“……”
*********
清晨的乐和市, 再度陷入繁华都市的忙碌里。
空气湿润, 早高峰,无数车流汇入拥堵的路面,车窗紧闭的空间里回荡着车载广播早安新闻主持人悦耳的播报声。
地铁口和公交站人来人往,大批年轻人从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涌向市中心的商圈。
地铁出口,几个裹着冬装的白领一边掏着伞一边各自闲聊——
“唉你看今天的早间新闻了吗?有个新闻太好笑了。”
“哪个新闻?是不是邪教分子被警方抓获那个?”
“哈哈哈, 什么抓获,这人是自己自首的。说是昨天晚上110忽然接到他的报警电话,自称自己是邪教犯罪祭祀活动的发起人,让警察赶紧来抓自己。接警中心的接线员被他搞得很懵,多问了几句,结果这人居然骂了接线员一通然后挂断电话自己跑去最近的辖区派出所了,大晚上的,把值班民警都给吓了一跳。”
这白领说着,掏出手机点开视频给同事们看,视频里早间新闻的主持人播报到这条讯息的时候都是满脸的匪夷所思。紧接着镜头一转,转到了当地派出所混乱的现场,嘈杂的说话声里,那个鹰钩鼻男人“你们效率太差了!问来问去,自个首都那么费劲,反正也没多远,我干脆自己跑来了!你们这是在影响我顿悟!”的教训声分外清晰。
一群人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自首还能自得那么着急,还顿悟,他难不成是被他供奉的神仙指挥去自首的么?”
“那他们那个神仙也真的很有法制观念了,哈哈哈,怪不得都说信邪教的人脑子不太正常。”
正说着,主持人开始播报起了下一则新闻,提到的正是本市的市政规划行动在乐和市范围内登记出的那几十幢危房。
其中一个白领指着记者拍摄到画面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哎呀,这不是我爸妈家旁边空了几十年没人去过的老房子吗?我小时候还经常跟好朋友去那附近玩呢,不过那房子大门一直锁着,我从来没进去过,只知道外形修建得特别好看。这房子到底是做什么的?是要被规划拆迁了吗?”
他朋友道:“怎么可能,没听记者说吗,这房子历史好几百年,一砖一瓦都是非常值得研究的文物,市里拨款维修研究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舍得拆迁啊?”
手机里的主持人果然提到市政工作人员从这些尘封的大宅里搜索出了不少特殊的资料,她借由这些资料,加上近年来诸多专家的考据,将话题转向了乐和市有趣的人文历史。
踏上电梯的白领们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面露惊讶——
“原来那些房子之前是当做神庙来用的,风伯?雨师?这是什么神仙?”
另一个同事恍然大悟一般:“原来是他们!我读研写论文的时候翻资料看过这两个名字,是我们乐和最早供奉的一批神灵啊。”
“还有这事?”
“对啊,据说我们乐和过去属于干旱地带,几千年前,远古时期的祖先们为了得到雨水,就开始了供奉这两位神仙。这两个神仙虽然不出名,可在乐和的历史非常悠久,本地出土的不少陵墓里都能找到他们的图腾。那文章是宁天旗下研究院里一个专门研究历史的专家写的,很多佐证,应该不至于有假,你们有机会也可以找来看看。”
“这么说来,岂不是很厉害的神仙?保佑了我们乐和几千年风调雨顺?结果到了近代,却被人忘得那么彻底,估计是乐和已经不缺雨的缘故吧?”
“不缺雨也没关系啊。”一个披着咖啡色大衣的年轻人说到这里,开玩笑似的双合十朝着地铁口外的方向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风伯雨师,求求你们保佑乐和的雨赶紧停吧,这连下半个多月,再不停我真的快没干袜子穿了。”
她身边的同事们闻言哈哈大笑,也跟着一起拜了拜。
几人拜完之后踏出电梯,抖开雨伞,刚想跟前几天似的撑起,表情却忽然一顿——
“我去?”
地铁口外的其他上班族们也发现了什么,各个难以置信地将雨伞从头顶移开:“雨停了?!”
地面还残留着湿漉漉的痕迹,头顶阴沉了大半个月的乌云却悄无声息地散开些许,久违的清晨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里丝丝缕缕地洒落进来,叫人被连绵阴雨影响得十分低落的心情立刻飞扬了许多。
上班族们一扫之前的愁眉苦脸,甚至有人还夸张地欢呼了几声,连上班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起来。
那几个之前许了愿的小白领却愣在地铁口面面相觑,是巧合吗?这也太灵了点吧?
静默一阵,他们当中这才有人开口——
“你们觉得……事情会是我想的那个样子吗?”
“不是说那些老庙修葺之后会开放参观吗?改天有空去拜拜这两位神仙吧。”
****************
不远处,风伯雨师接收到卫西和团结义递来的视线,轻巧地收回了刚才扬向天空的手。
这两个不久之前才嚷嚷过信徒们忘恩负义的神灵表情有一些不自在,风伯甚至恼怒地瞪了卫西一眼:“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卫西盯着他,缓缓地挑起了眉头,抬手抚过缠绕在腰间的没被二徒弟收走的弑神鞭:“接私活不报备,老板都还没指责你,你就用这个语气跟老板说话?”
风伯:“………………”
私活儿……
这么说似乎也不太错的样子。
他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领导不是天帝,拿的也不是上天庭的铁饭碗了。
风伯陷入了国企职工入职私企后第一波对工作环境差异的迷茫,凡间流传的故事里,总把天庭描述成类似封建皇权的社会背景,天帝则是掌控皇权的帝王,其实不然。神界真正说一不二的存在应当是天道才对,除了天道外,其他的神仙们不论大小,都是靠着信众信仰和天道钦点封神入的职。因此天帝虽然是上天庭地位最高的领导,由于单位性质特殊的缘故,对手底下的众神的态度往常也都是客客气气的,想搞点事情,都得大家开会一起讨论之后投票决定。
哪像卫西这种私企老板,一言不合就摆出“你丫是不是不想干了”的架势。
风伯颇觉羞辱,内心神灵的自尊心蠢蠢欲动,简直恨不能再跟卫西打上一架。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苍老的咳嗽声:“星君……我徒儿……”
风伯顿时偃旗息鼓:“……闭嘴。”
你又要说你徒儿还小不懂事了是吧?
风伯瞥向卫得道,卫得道一身的功德金光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虽只是个虚影,却耀眼得令人心悸。
这老头肌无力似的睁着那双失焦无神的眼睛,肢体动作和表情里无处不写满了“我很虚弱我是个瞎子我什么都看不见做不了”。
但风伯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向卫西冲过去,这老家伙百分之百会身姿灵巧地在自己动手的瞬间挡在前头,然后用那身功德陷害自己被雷劈。
既然明知道是这个结果,那还有什么可打的?风伯又不是傻子,只能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卫西收回抚摸弑神鞭的手,瞥了卫得道一眼,卫得道万事不知般地微笑着。
卫西哼了一声,看卫得道这副跟以前一样虚了吧唧的样子,总算没那么气了。
后方,风伯靠近后,便听雨师目露怅惘地注视着前方攒动的人潮:“在天庭呆的久了,不知不觉,人间竟已变成了这个样子,真是繁华昌盛,四海升平。几千年来,这还是头一遭吧飞廉?”
飞廉是风伯的本名。风伯没搭话,皱眉紧绷着脸,脑海中却不知怎的回忆起了几千年前。那时的大地一片荒芜,人类可称为是最孱弱的生灵之一。他们那时刚刚成为神灵,每日在繁盛的香火中奔走,风光无限,受尽敬仰地为信徒们降雨。可即便如此,人们依然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困苦不堪。粮食欠收,野兽攻击,灾害瘟疫,人命如草芥般渺小,一个不小心就会大堆大堆地死去。
北荒川这块地太荒芜了,根本不适宜生存,凭借他和雨师的力量,完全无法让所有信徒吃饱肚子。
于是天长日久,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风伯就不爱下凡了,每日呆在天庭似乎就能不看到那些东西。
记忆忽然恍惚了一下,变成了眼前真实的影像,前方的地铁口里涌出来一大群雷同的居民。
这群居民大多是老的牵着小的,孩子们在冬日里裹得严严实实,帽子下露出的脸庞张张白嫩干净,有些还胖嘟嘟的,看不出半点生活的困窘。垂暮的老人们则都牵着孩子的手健步如飞,精神奕奕,有些后背还背着大大的书包,老大把年纪了,半点瞧不出吃力。
与风伯水师擦身而过的时候,有老人掏出自己放在书包里的塑料袋递给孩子:“快点吃早饭,睡懒觉那么晚才起床,进学校了就不让吃东西了。”
小孩捧着那一大包东西,神情苦涩:“姥姥,太多了,我吃不完啊。”
“不行!”老人道,“你还小,长身体的时候,就得多吃点才行,把牛奶给我喝干净了!”
小孩一边走路一边笨拙地嘬着牛奶,肉包子的香气顺着冷风一路飘过来,雨师看着这对祖孙的背影笑了一声:“我如今忽然觉得这个不供奉相信我们的时代也不太坏了,至少在我们那时,北荒川的信徒们过不上这样的日子。我们最开始成神,不就是为了庇佑他们吗?”
风伯转开视线,轻轻地哼了一声。
*************
众人一夜不睡,都累得厉害,回京城后顾先生匆匆回单位去叙职,卫西则领着宗门弟子在去戊化求雨之前稍作休息。
回去的一路卫西疲倦得很,加上车里空调暖洋洋的,直接跟以前似的啪叽就黏在了二徒弟的身上。
二徒弟身上暖融融的,也不排斥他,还伸出手一下一下为他梳理头发。
硬撑着没进玉佩的卫得道欲言又止,几度开口就察觉到朔宗打到自己面孔上的森冷眸光,沉默片刻,只能转向一旁的团结义。
卫得道:“结义啊,你把头偏一偏。”
团结义一偏头,径直对上了自己卿卿我我的师父和二师弟。
卫得道:“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团结义:“当然有!”
卫得道心说好极,果然不愧是我太仓宗第六十三代钟灵毓秀的大弟子,就等你出口阻挡你师父和师弟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团结义立刻目露憧憬,喘起了粗气,拍打胸膛,兴奋地问:“我想说的是,师祖,天尊,您要不要也靠到我身上休息休息!”
卫得道:“……”
卫得道忽然意识到这个徒孙似乎也没有那么的钟灵毓秀。
没得到回应的团结义则是:“???”
团结义在师祖的沉默中意识到自己被拒绝了,忍不住转头又看了自家师父和师弟一眼,有点意难平。
奇怪是一点都不奇怪的,师父和师弟不一向是这个样子么?他只是有点羡慕,心说我的胸膛也很宽阔啊,可能比师弟的还要宽阔呢,师祖您为什么不肯靠一靠呢!
卫得道有些疲倦,趁着进家门后朔宗离开的功夫,再次笑眯眯地凑到徒弟身边:“西儿啊,你跟你那二徒儿的关系似乎是很不错?”
卫西:“当然了。”
他回答得太理所当然,卫得道竟不知该从何教育起,这些日子他呆在太仓宗的掌门令里看到了太多东西,每时每刻都在后悔万分当初在山上的时候没有对徒弟进行正确的那啥教育。如今好容易显现到徒弟面前,他当真想将那些年缺失的功课一股脑全给卫西补上去。
卫得道慢吞吞地道:“可是西儿啊,你可知道,这正常师徒之间,理当是要保持些礼仪的。”
卫西:“哦?什么礼仪?”
卫得道想了想,想到自家徒弟跟“徒孙”之间那个相处方式,竟不知道该从哪个方面说起:“首先……便是保持一定的距离。”
卫西想了想,点头道:“原来如此。”
紧接着便在卫得道的注视下将自己脖颈上的掌门令给摘了下来,放在了客厅得道天尊相的旁边。
卫得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卫西道:“不是你说的么?保持距离,我此前不知道你在里头,才会贴身戴着这枚掌门令。”
朔宗望着那边僵住的卫得道哼笑了一声。
他靠在墙上舒展懒散的样子赏心悦目得很,路过的周管家不觉回头多看了他一眼。
朔宗与他对视。
周管家似乎觉得自家大少这位少言寡语的二徒弟此刻想跟自己表达些什么,不由站直了等候。
下一秒,对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一语不发地摸了摸自己脖颈上那串分外醒目的紫金链,很想让他看见似的。
周管家:“?????”
啥意思啊这是?
第一百零五章 饕餮=瑞兽
朔宗:“……”
周管家:“……”
二人面面相觑几秒, 朔宗挑眉:“你看到了?”
周管家迟疑地盯着他的手:“……你说的是这个项链?”
朔宗:“不错, 卫西送给我的。”
周管家:“????”
所以呢?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周管家很迷茫, 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沉默半晌后只能尴尬地哦了一声,然后提着扫把独自离开。
生物的本能告诉他继续留下可能会发生危险, 或者是生理上的,或者是心理上的。
********
团结义进家门后则慌里慌张地张罗人给自家天尊做新鲜的红烧肉,卫得道无奈之下只得叹息, 这六十三代大弟子虽然脑子迟钝了点, 好歹对自己这位师祖是真正的尊敬。
团结义能不尊敬吗?这可是太仓宗的供神,神仙啊, 他作为一个在迷信单位工作的凡人,对庇佑自家的神仙顶礼膜拜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反倒更加奇怪师父的反应, 得道天尊出现后,师父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兴奋, 一路上反倒爱答不理,看起来对天尊一点也不在意。
卫西见卫得道说完那句保持距离的话后就卡壳在那里,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后文:“还有别的么?没有我就去睡了。”
卫得道一方面自己纠结, 一方面被朔宗嘲讽地看着, 再加上卫西疲倦地眯着眼的样子,到底是没能继续把课上下去:“你去睡吧。”
卫西果然走得头也不回。
卫得道站在原地,拢了拢袖子,“注视”着徒弟背影,表情复杂得很, 小小地叹了一声。
风伯雨师暂时没有地方去,跟着来了卫家,此时听见他的叹息,好奇问道:你怎么了?“
卫得道:“我担心我这徒儿太单纯善良,叫人欺负了啊。”
脸被打得到现在还有点疼的风伯:“……”
雨师也忍不住吐槽:“你这徒弟一点也不单纯善良好么?”
卫得道立刻反驳:“胡说!他这些日子一个人也没杀过,还不够单纯善良么?”
雨师:“????”
不……不杀人就是单纯善良,不是我说,你们宗门的道德标准居然这么低的?
卫得道摇了摇头:“星君不懂。”
“我是不懂。”雨师对这个熊家长非常的无语,“真不知道你这认知是怎么来的的,我瞧你这徒弟对你也不怎么样啊。”
团结义赶巧路过,听到这话立刻停下脚步,确实,他也很奇怪自家师父为什么对天尊态度会那么冷淡。
可没想到天尊听到雨师这话竟然一脸的不赞同:“星君此言差矣,我徒儿哪里对我不怎么样了?”
雨师:“???”
不是,你徒儿言行举止那冷冷淡淡的样子你心里没点逼数吗?正常的师徒纲常,徒弟对师父三跪九叩低眉顺眼那种繁文缛节先不说了,再怎么着也不会是你跟你徒弟这种相处方式吧?
卫得道却自有一套标准:“星君这一路来,可看我徒儿骂过我?”
雨师:“????”
卫得道:“可看我徒儿对我动过杀心?”
雨师:“……”
“当然他从前也没有对我喊打喊杀过。”卫得道提到这个,语气里带着些感动,“从前他只是不杀我,没想到如今他连骂都不舍得骂我了,可见我这徒儿是个赤诚良善之辈,才能对我这个师父如此特殊宽容。”
风伯雨师:“……………………”
雨师扯了风伯一把:“走了走了。”
没话聊没话聊,这熊家长给自家熊孩子滤镜开成这样,毛孔都要找不到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团结义:“………………”
团结义内心对自家师父的敬仰一瞬间拔高到了珠穆朗玛峰那样的海拔,原来整个太仓宗上下不光徒弟和员工,就连供神都得一样地在师父的统治下生存。
卫得道对他们惊诧的表现却只报之一笑,这些普通的神灵和人类又懂卫西些什么呢?
他弯着眼睛,摸到卫西随手放到神龛内的过后就再没给过一个眼神的掌门令缓慢地摩挲。
朔宗路过他身边上楼,淡淡道:“不知有什么可得意的,他送过你东西么?”
卫得道表情变了变,慢吞吞道:“……在山上时,徒儿常常为我打猎野猪。”
“他还分我吃过厉鬼呢。”朔宗冷笑,脖子上戴着的紫金链映着灯光熠熠生辉,“吃喝这种俗物算得了什么?”
卫得道:“……”
卫得道缓慢道:“天禄大人……我看不见……”
朔宗不置可否:“是么?”
卫得道:“……”
这场交锋的胜利者是谁很明显了,朔宗越过他大步流星地上楼,结果还没踏上走廊就撞上了正贴在拐角朝下张望的卫西。
朔宗:“……你在干嘛?”
卫西小心地让自己的身形不被卫得道发现,打了个哈欠靠进徒弟的怀里,问:“你师兄叮嘱厨房给你师祖烧的红烧肉烧好了么?”
朔宗搂着他:“……”
卫西已经困极了,脸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嗅着徒弟的味道,语速慢吞吞的:“阙儿,一会儿你记得提醒你师兄,让他去天尊相的龛里把那枚掌门令取出来贴身收好。”
徒弟的胳膊环在腰上,伴随着他的声音越收越紧,却一直没有回答。
卫西以为他没听见,不由睡眼惺忪地抬头去看徒弟:“阙儿?”
上方的气息猛然靠近,将他还想重复一遍的嘴唇牢牢堵住了,徒弟有力的舌头带着点莫名的情绪直窜进来,将他满嘴舔了个遍,收回后还没好气地啃了他下嘴唇一口:“不许说话。”
卫西:“?”
楼下的团结义就见自家天尊脸上忽然笑开了,边笑还边似有感触地摇头叹道:“这孩子。”
*******
毕方小心翼翼地问:“老夏啊,咱们这样不请自来不太好吧?”
“别叫我老夏,现在我负责肥遗养殖项目,已经升官了,你应该叫我夏主管。”夏守仁将车停在小区门口,满脸写着好奇,“而且有什么不好的,总得把卫得道身上的谜团解开来才行,他身上的功德,还有他为什么没死这件事,不弄清楚我这心里七上八下连饭都吃不下。唉你打通老畜生电话了吗?”
毕方将再次自动结束拨号的手机从耳边移开,看了眼屏幕上无人接听的提示,也不敢跟着他一起叫,只谨慎地回答:“昨晚在乐和市镇压风伯和雨师一晚上没睡,朔宗先生这会儿估计已经休息了。”
“放屁。”夏守仁道,“我还不了解他?他个千年老怪物,又不是人身,怎么可能需要休息。”
说罢带着毕方径直进了卫家,逮住团结义:“朔……你师弟哪儿去了?”
团结义也正准备去睡觉,打了个哈欠道:“早回房间休息了啊,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夏守仁:“……”
毕方:“唉。”
夏守仁:“闭嘴。”
毕方:“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夏守仁:“所以是让你提早闭嘴。”
毕方耸了耸肩,顺从地没有吐槽,俩人径直找到朔宗的房间门,还没来得及敲门就自己打开了。
朔宗披着一身睡袍,腰带紧束着,露出长而笔直的一双腿和小半片胸膛。他趿着一双拖鞋,一手支着门,头发微有些乱,像是刚从床上起来的样子,望着门外两人的视线却清醒又不善,声音也又低又冷:“给我安静点。”
夏守仁朝他身后看了眼,发现什么都看不见,房间里黑洞洞的,窗帘全都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也透不进屋,不由无语道:“……你还真在睡啊?”
朔宗没搭理他:“闭嘴,不要说话,不要发出声音,去楼下等着,我换好衣服下来。”
说罢果断关上了房门。
然而动作很果断,他关门的力度却出奇得轻巧,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夏守仁:“……妈蛋,不让我们进房间也就算了,连声音都不让发出是几个意思?”
毕方小声猜测:“我怎么觉得应该是屋里有人,怕我们吵醒屋里的人呢?”
夏守仁:“屋里睡觉的人?睡哪?”
毕方:“床上啊。”
夏守仁:“……你在开玩笑吗?这个老畜生领地意识强到连家门都不让人轻易进,怎么可能会让人呆在自己的床上睡觉?”
毕方:“万一是在跟对象那啥啥呢?领地意识再强也不可能强到那啥啥上吧?”
话音落地,就见夏守仁见了鬼似的盯着自己。
毕方:“?”
夏守仁一边下楼一边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有病啊!连我都没有过对象!老畜生怎么可能会懂性生活!”
毕方:“……”
楼下的其他人:“…………”
夏守仁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然停下声音,下一秒面孔迅速地涨红了。
毕方:“……你不会从来没……”
夏守仁恼怒地打断他:“闭嘴!我们身份特殊,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毕方:“哪里正常了,青牛天天搞科研都知道要找对象,在追公司的重明呢,我和其他人偶尔也会跟凡人谈谈恋爱啊。”
夏守仁:“……那是你们不负责任,忘记了自己肩头的责任,不像我,全身心将自己奉献给了这片天地的安宁。”
毕方:“是吗?真的不是因为没有钱吗?”
夏守仁:“……”
毕方又道:“而且朔宗先生这个条件,谈恋爱根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好吧。”
夏守仁:“放屁,从上古时起,你听说他找过道侣吗?”
毕方仔细思索一番,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朔宗先生从以前到现在,从来没有恋爱过?”
夏守仁冷笑:“何止是没有恋爱,你想想他的本体,我怀疑他根本就没有那啥,或者就跟人间说的一样,单纯就是那啥冷淡。”
毕方:“????”
毕方意识到自己似乎接触到了某些了不得的私密,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夏守仁愤愤道,“想当初我看上凤凰那会儿,凤凰就天天追着他跑,他呢?成天到处捞宝贝,结果那些宝贝被卫西掏走吃光,他又忙着跟卫西打架。连眼神都没给过凤凰一个,这能是为什么?不是我猜的这两个原因,还能有什么理由。”
毕方怔怔的。
夏守仁最后断言道:“总之不用说了,我告儿你,虽然天道崩陷了一百多年,他在为人处事上可能出现了一点变化,导致我前段时间频频受伤。可在这种本质的大问题上,我作为兄弟肯定是不会弄错的。这个老畜生根本就不通情爱,他要能有那啥啥,我夏守仁给你现场表演跟青牛热吻三小时。”
毕方:“???”
夏守仁见他呆愣的样子,一声嗤笑,朔宗有道侣?怎么可能。
他回过神,就见前方的卫得道已经出现了,正顶着自己那身灿烂的功德金光神情复杂地面朝着自己。
夏守仁:“?”
*******
可能是在乐和莫名拔身飞起了一遭的缘故,卫西这次吸完阳气后趴在二徒弟怀里睡得半梦半醒时时常觉得灵魂轻飘飘,似乎被什么力量鼓动着要破体而出。
后来后背得到了二徒弟轻柔缓慢的拍打,那种感觉才慢慢消减了,迷迷糊糊里似乎听到二徒弟在耳边叹了口气:“不该让你碰弑神鞭的。”
卫西听到弑神鞭这个名字,挣扎着想睁开眼睛,不过最终还是没成功,被拍打着慢吞吞地睡了过去。
中途二徒弟的气息似乎离得远了一点,他睡得有点不安稳,耳朵热乎乎地被亲了亲。
卫西做了一个梦,可能是因为记忆比较散碎的缘故,他常常会梦到很多奇怪的场景。
但大多数时候,梦境里的他都在打架和吃东西,说来也怪,他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做梦的时候却本能地知道自己是在偷吃,因此总在紧紧地绷着情绪,等待着下一刻即将到来的杀机。
梦里的他状态和现实里很不一样,吃东西的时候是全无快乐可言的,也不挑剔味道,有时甚至连树皮和泥土都啃,只是饿极了,本能地朝着嘴巴里塞而已。
不过这一次的梦更加古怪了,他竟然梦到一群身形模糊的人在围着自己嚷嚷,当然有时也各自交流个几句。
话可真是多啊,简直跟卫得道没个两样了。
卫西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也听不清他们的声音,只知道这大概是要打架的征兆,当然打架他根本没有在怕的。
对面这群人反倒怕自己怕极了,密密麻麻地围住自己,口中有志一同地大叫着一个名字——
是什么呢?
卫西骤然睁开眼睛。
他急喘了几声,伸手一摸,二徒弟不在床上,徒弟的枕头正被自己抱在怀里。
房间里黑洞洞的,笼罩住了他略微有些疑惑的眼睛。
***********
楼下的追思大会正开得热闹。
对于过去的故事,双方只简短地提了几句,夏守仁毕竟早已知道了大部分的情节,如今从卫得道嘴里得到一点边缘就弄懂了。
朔宗并不乐意听到这段往事,始终冷冷地转开着目光。
夏守仁只得悄悄朝着毕方感叹道:“穷尽整个修行界力量的洪荒封印阵,卫掌门果真不愧是修行界大乘期第一人,实在是太了不得了。”
毕方对修行界了解得不多,迷茫地问:“所以这是什么意思?我当时不在凡间混,卫西果真相当的可怕么?”
夏守仁想到自己以前被咬下来的尾巴心里就恨得很,更别提卫西还扒光过好几次他的洞府了,此时巴不得把全世界卫西的对手全部给拉成同壕战友,如今得知卫得道是洪荒封印阵的布阵主力军,他眼中对方本就金灿灿的形象俨然又光辉了许多:“那是相当的招人恨啊,简直没有一点讨人喜欢的地方,不然人家封印他干嘛?这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才能去做的,可见卫掌门多么的心怀天下了。”
卫得道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夸张。“
卫西怎么会没有一点讨人喜欢的地方呢?明明多得很啊。
夏守仁却不知道他的本意,还乐颠颠问:“有什么好谦虚的!卫掌门,我问你,你后悔布那个封印阵么?”
卫得道思索一阵,最终摇了摇头:“不后悔。”
不布那个阵,说不定卫西就跟睚眦穷奇似的直接在天道崩塌的时候被天雷给劈死了,哪儿还有他太仓宗如今活蹦乱跳聪明可爱的第六十二代掌门呢?
“看吧。”夏守仁朝毕方道,“卫掌门真的牛逼,布阵就算了,竟然在那之后还舍身大阵强迫自己跟这么招人恨的对象呆在一起,我都佩服他。我宣布卫掌门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兄弟了。”
这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毕方:“???”
毕方小心地看了眼卫得道的脸色:“可是,夏……主管啊,我怎么觉得卫掌门不是很想搭理你?”
“怎么可能!”夏守仁道,“我乃堂堂上古图腾,大祥瑞,最招修行者崇拜和喜欢了,到哪儿都人见人爱,你当跟卫西这种大饕餮似的啊?”
然而转头一看,他竟然发现卫得道真的默默坐得离自己远了点,表情还隐约带着点嫌弃。
夏守仁:“???”
正疑惑间,他余光里忽然看到自家哥们表情一变,紧接着便听到前方的楼梯处传来卫西缓慢的声音——
“我这种大饕餮?”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表情一变,夏守仁更是吓得毛全炸开了:“我去!卫西!”
卫西没有理会他震惊,只是穿着睡衣,面露迟疑地站在原地:“我在梦里,也听到有人这样叫我,好多人这样叫我。”
没人回答他的话,卫西盯着卫得道的双眼渐渐地眯了起来,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我不是孤魂野鬼吗?”
身后的房门咔嚓一声打开,团结义半梦半醒地露出了一颗脑袋:“谁啊,大喊大叫的……师父?你怎么起来了啊?”
卫西没有等来回答,索性缓慢地将视线落到自家大徒弟身上,脑海中混乱的记忆伴随着这个特殊的名字混乱交错着,画面不断,让他的气势变得危险了起来:“团结义,我问你,饕餮是什么东西?”
团结义愣了愣,揉了下眼睛,脑子还有点糊涂,迷茫地回答:“……就,特能吃的人?特会吃的人?特懂吃的人?”
紧接着想到一知半解的本专业知识,又哦了一声:“师父你等等啊,我上百度搜一下百度百科。”
他从睡裤兜里刚掏出手机,下方便忽然传来了自家师弟平静的声音:“不用查了,我告诉你。”
在场所有人瞬间将目光转向了朔宗。
夏守仁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得意忘形之下口无遮拦了,此刻一脑门的冷汗,疯狂用双眼放射出“你他妈是不是不想活了啊”的信息。
朔宗半坐在沙发扶手上,在他的目光中表情镇定得很:“你以为是什么,一种历史比较悠久的瑞兽而已。”
夏守仁:“???”
毕方:“???”
卫得道反应过来,跟朔宗碰了个视线,立即点头:“不错。”
卫西愣了愣,身上危险的气势可见地消散了:“历史比较悠久的瑞兽?”
“唉不对啊?”团结义此时搜索到了词条名称,却迷茫地开口,“师弟,这上面说……”
师弟不容置喙地打断了他:“什么时候百度的话也可以相信?那都是胡编乱造的假介绍。”
团结义摸了摸头,思索片刻也想通了:“确实,我上次脚后跟疼搜索了一下百度还告诉我得绝症要截肢了呢。”
卫西将信将疑:“是吗?那为什么……我梦里的那些人都在团团围着我?”
朔宗起身朝他缓慢地走了过去,表情很寻常,语气也很寻常,边走边问:“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卫西摇头:“我听不清。”
“那可能是在祭祀你。”朔宗道,“饕餮身为祥瑞,在过去信众很多,是很受尊敬的神灵。”
卫西注视着徒弟的眼睛,啊了一声,突然间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是这样存在令他有些不知所措:“是这样吗?”
夏守仁心脏砰砰跳着,小心翼翼地跟毕方道:“他妈的,这个老畜生真牛逼,说得我都要信了。”
毕方则轻声回答:“我觉得卫西跟朔……先生的关系似乎有些不寻常啊。”
夏守仁拍了拍胸口,感受着才降临的危急逐渐远去,舒了口气:“那必须啊,他俩以前天天打架,那谁……还咬掉了老子的尾巴,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寻常才怪了。”
毕方:“我不是那个意思。”
夏守仁:“?”
就见自家好友走到楼梯口,看着上方语气平稳地说:“就是这样。下来。”
卫西似乎相信了,趿拉着拖鞋慢吞吞地走了下来,然后——自家好友展开双臂,非常自然地将他抱到了怀里。
夏守仁:“????”
好友偏头贴了贴卫西的耳侧,做了个似乎是亲吻的动作,然后就是飘来的声音:“怎么忽然出来了?”
刚才莫名的紧绷情绪过去,卫西又变成了懒散的模样,靠在徒弟的肩膀上被一把从楼梯抱到地面,打了个哈欠道:“我做了个梦,醒来发现你不在床上,就出来找你。”
夏守仁:“……”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毕方:“哇。”
夏守仁:“……”
毕方:“咋整啊这个。”
夏守仁:“……”
毕方:“热吻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儿,我得提前跟青牛说一声吧?”
夏守仁:“……”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宁天研究院伏案研究的青牛:“????”
卫西【恍然大悟】:“原来我是瑞兽。”
第一百零六章 魔王
现场除了夏守仁之外, 另一位无辜的同志也是震惊的。
团结义看着前方自家师父和师弟的互动, 背景板一瞬间估计有几万个问号同时密密麻麻地飘了过去。
“醒……醒来?”
“床……床上?”
“师……师父, 您刚才是跟师弟睡在一起的吗?”
他一边问,一边震惊地看向自家搂着师父态度平淡如常的师弟。这家伙虽然一直有以色侍人的嫌疑,可侍到床上是不是也太拼命了一点?虽然他知道这年头有职场潜规则这种不良陋习没错啦, 可原来不光是大型公司,搞迷信的行业也逃不过去吗?
但此时根本没人顾得上回答他的问题,在场其余成员精神都紧张得很。
毕竟谁也没想到卫西会忽然在这种情况下出现, 并得知他们有志一同隐瞒他的某些内情, 夏守仁要不是被毕方脑抽提到的热吻话题打过岔,这会儿汗水估计都能湿透内衣了。
好在卫西脑子不太够用, 加上专业知识不行,又本能地相信自己的徒弟, 没有立刻表示怀疑。
他将自己刚才诡异出现的似有若无的危险状态顷刻忘记了,同时刚刚睡醒还有些混沌的思维变得逐渐清晰, 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刚才接收到了什么信息。
卫西一时有些不解,皱眉看向卫得道,努力地想要思索:“你明明告诉我我是个……?”
他从有意识起就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孤魂野鬼。毕竟卫得道如此清楚地告诉过他, 他同样也这么深信, 从来没有过怀疑。
在山上那么多年,他没有身体,一直靠着自己的魂魄在飘荡生活,甚至因此连结界都无法出去,确实就是个孤魂野鬼不错。
卫得道意识到朔宗锐利冰冷的视线径直打向自己, 面带微笑,分毫不乱:“是师父不懂那些,之前才搞错了你的身份。”
卫西怀疑地盯着他:“是吗?”
原来这也可以搞错吗?
卫得道表示:“我虽然活了五百多岁,但到底是个凡人,哪里懂得了这么多呢。”
卫西皱眉,依旧有些难以接受自己忽然转变的身份:“可我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个瑞兽……”
别说,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在场不少人心里都这么夸奖。
唯独他的徒弟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平静地问他:“你以为瑞兽应该是什么样的?”
卫西努力思考了起来,发现自己还真的没有这个概念。
楼上的团结义隐约听懂了什么,露出震惊的表情,睡意全飞:“卧槽,师父?什么意思啊这是?你们在说什么?您刚才让我搜的那个……意思是您不是人吗?”
他说完这话又觉得自己的用词似乎有点歧义:“不是,我想说的是难不成您就是饕餮吗?”
卫西纠结地朝他点了点头,看在场人的态度这似乎是已经确定了的,他再不理解也只能接受现实。
团结义得到答案,怔怔地站在原地卧草卧草了几声,双眼流淌出清晰的痴呆:“我师父也太牛逼了吧。”
但往深处琢磨,他又觉得也没那么难接受:“确实,师父你那么能吃,又那么能打,当初居然一拳就把我打倒在地,哪个人能有那么牛逼啊?实话说我以前也经常怀疑这个问题呢,现在知道您不是人反而感觉正常了。”
卫西:“是这样吗?”
这么一听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怎么不是。”团结义道,“而且瑞兽,瑞兽唉,一听就觉得吉利,而且还造福人间,这不比当人好么?卧槽这么一想我们太仓宗岂不是名门之后!来历比况道长他们有名胜古迹建筑的厉害多了!”
卫西听到跟自家生意有关的话题,果然放缓了神色,不过依旧有些疑虑:“过去的事情我一点都记不得,总觉得自己不像个瑞兽。”
卫得道听得卡了下壳。
团结义此时蹬蹬蹬地跑了下来:“师父我不许你这么说,您忘了修生教的那个小胖子了?他不是那什么,玄武么?听说玄武也是个瑞兽啊,还四大神兽之一呢,结果就混成那个逼样,居然能违法乱纪到被关在看守所里。还有那条青龙,妈呀我都不想吐槽它,就那样还有脸一口一个自己是民族图腾呢。师父您起去他们来简直强多了好吧,要脸蛋有脸蛋要头脑(?)有头脑,何必妄自菲薄!你说是吧师弟?”
朔宗:“……”
确实有理有据。朔宗神情奇妙地点了点头,团结义看向师父:“您看吧。”
卫西想到修生教哭唧唧的小胖子,内心的疑惑顿时减去了大半,是啊!
这么说来自己果然也是有身为瑞兽的可能的,卫西听来听去,也从大徒弟的话里发现这其实是件好事儿,便不再纠结,只疑惑地问二徒弟道:“阙儿,你说我香火很多,梦里出现的那些人都在供奉我,怎么下山那么久以来我却一个信众也没碰上过?明明青龙玄武都还有道观在给他们香火。”
徒弟语气依旧很平静:“瑞兽不止你一个,现在时代不同,哪能各个都有信众,香火旺盛的只有它们几个罢了。”
团结义拿手机搜索了一圈,也大为惊讶:“没想到瑞兽居然有那么多,这啥玩意?毕方?妈呀跟毕先生名字一模一样,居然有这种神兽?我连听都没听说过。白泽?这个倒是听说过,不过感觉也不是很有名气的样子,估计没什么本事,拿不出手。师父,比起他们你已经算有名气的了,上面说好多老古董上都绘了你的纹路,还有很多文艺作品里也有你的名字呢,人间许多美食家也爱拿你的名字当自己代称,可见您真的很受欢迎了。”
毕方:“……”
夏守仁:“……”
朔宗点头:“正是。”
团结义意识到自家大有来头,正美滋滋,结果搜索了一圈,点进的几个近代文艺作品都发现饕餮在里头当的是反派,不禁愤愤地点击屏幕道:“这百度真的,百科里科普的都是些什么鬼内容,误导了这么多人,真是不整改都不行了。你说它们成天瞎编乱造一些不像话的,污蔑人也就算了,居然连保护这片土地的祥瑞都敢染指,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和社会责任感!这不是耽误人名誉和发展嘛……什么?居然不给我修改通过!麻蛋!岂有此理!举报了!”
忽然被举报的百科词条:“????”
在场的一众知情人们:“……”
团结义盯着手机愤愤:“冥顽不灵,侵犯名誉权,等着太仓宗的律师函吧你们!”
即将收到律师函的百科词条:“……???”
朔宗沉吟片刻,也觉得这个问题需要纠正一下,社会风向不对可能会再次引发卫西日后对自己身份的怀疑,于是转头盯了夏守仁一眼。
夏守仁:“……”
哥们你认真的?
朔宗目光不变。
夏守仁只得恍惚地开口:“我……我们以前跟他们有过合作,这个问题,宁天会出面跟他们网站进行协商的。”
即将被业内某知名巨头同行约谈奇怪议题的百科词条负责人:“?????”
即将搜索并打开词条然后看到全新的与自己原本认知全然不同的饕餮释解的普通网民们:“?????”
*******
夏守仁过后将朔宗拉到了屋外,难以置信地问他:“老畜生你是怎么回事?”
朔宗站在卫家的花园里,目光远远眺进大门,卫西正坐在沙发上眉头紧皱,费力地接受并理解自己刚刚得到的新资讯。
面对夏守仁的惊诧,他连眉毛都没多抬一下:“什么怎么回事?”
夏守仁:“别装蒜!你跟卫西,他怎么会跟你睡在一张床上?”
朔宗平静地看着他:“你说呢?他不跟我睡一张床,跟谁睡,你吗?”
夏守仁:“……”
朔宗的眼神危险了起来,卫西以前似乎说过夏守仁身上阳气重一类的话。
夏守仁:“……你是不是有病?我问的是你俩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朔宗:“你说呢?”
夏守仁怔怔地退了两步:“怎么可能?”
朔宗:“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夏守仁:“你是不是忘了他以前趁着你不在掏空了你洞府里积攒了五千多年的宝贝的事?”
朔宗平静地看着他:“谁告诉你我那时候不在?”
夏守仁与好友对视片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随即怔怔道:“……当初我摘了你山上两颗建木果,你记得你是怎么对我的吗?”
朔宗:“嗤。”
这怎么能一样呢?
夏守仁:“……”
夏守仁沉默了一阵:“所以你们当时就在一起了?”
朔宗:“没有。”
夏守仁:“可当初我跟他打架被咬掉尾巴,请你去帮我揍他,你说自己在闭关!”
朔宗听到这里终于慢慢地转开了视线。
夏守仁精神濒临崩溃:“所以根本就没有闭关这回事对不对!”
朔宗:“……”
这人天道崩裂之后不是感知能力变弱了吗?怎么现在忽然变得那么敏锐?真叫人不习惯。
毕方出来之后,就发现自家公司往常兜里穷得比脸蛋还干净都能过得蜜汁自信的夏主管罕见神情恍惚地蹲在地上喃喃自语:“假的,都是假的,友情什么的,根本就一文不值……”
卫西探头看了夏守仁一眼,询问自家二徒弟,二徒弟平静地告诉他:“他脑子不太好。”
卫西哦了一声,夏守仁平常看着还挺正常的,身上阳气也重,没想到居然脑子不好,真是太可惜了。
毕方迟疑了一下,目光在自家老大身上转悠了一圈,又落回卫西身上,内心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敬畏来——
都睡在一起了,这说不好就是日后给自己开工资的二老板啊……
他本来就挺怕朔宗的,于是意识到这个未来的可能性后立刻非常识相地开口恭维卫西道:“卫掌门,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多来往啊。”
卫西知道他是宁天的人,这些天也被大徒弟科普了很多宁天在俗世的业务有多么多么惊人,影响力多么多么广大,以及背地里认识多少多少领导之类的知识。因此顾及自家宗门的发展,即便现在身份转变的心理冲击尚未平息,他还是努力让自己进入了商业状态,点头道:“当然,日后你们公司的人来太仓宗办会员卡,我给你们九五折的优惠。”
九五折的优惠在太仓宗的活动范围里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大了,毕方却听得沉默了一下,似乎不是非常心动的样子。
卫西想到大徒弟说的他们私下里做得似乎比自家还要风生水起的业务,见他表现,不禁感到遗憾:“我们宗门太小,你们公司果然不需要么?”
毕方生怕惹他不爽:“……怎么会呢!”
随即干笑道:“而……而且,太仓宗哪里小了,以卫掌门的能力,别说是合作办会员卡这些小业务了,就是直接进驻我们公司做商业伙伴都是绰绰有余的!”
卫西:“还有这种好事?”
毕方看向前方的两个领导,夏守仁从崩溃的状态里挣扎出来,看他的表情满脸都是“请问你他妈还要脸吗”?
毕方同样用眼神回答他:“为了生活,哥们也是没办法。”
前方的大领导果然对他的提议表现出了赞许:“确实,你这个建议很好,宁天和太仓宗可以考虑合作一下。”
团结义在自家师父身后都听傻了,眼前不禁浮现出自家公司跟传说中的业界大佬宁天合作的画面,以及合作之后将会给自家公司带来的巨大效益,美得鼻涕泡都差点滋出来,随即被寒风一吹,才回到现实的严酷里,不禁乐呵呵道:“我也这么觉得,可惜师弟你说了不算啊哈哈哈哈。”
陆阙状态的朔宗:“……”
毕方直接打了个哆嗦,精神奕奕道:“怎么会说了不算呢!我也觉得太有这个必要了!回去我就跟领导打报告!领导绝不会有二话的,太仓宗要是能跟我们宁天合作,宁天那绝对是荣幸之至,蓬荜生辉啊!”
团结义:“?????”
这大公司的人态度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卫西虽然一贯目中无人,此时也不禁觉得这人似乎对自己恭敬得有些过了头,因此即便知道跟宁天合作是件不折不扣的好事儿,内心还是生出了些许的警惕来。
就见二徒弟状态如常地走向自己:“别想太多,你身为瑞兽,本来就是宁天的重点合作对象。”
卫西听得一愣,他身后的团结义却立刻从师弟的话里听出了内情:“……本……本来?难不成宁天里还有其他的瑞兽?”
朔宗:“不然你以为他们跟国家合作的工作暗地里是谁在做?”
团结义:“……”
团结义猛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了毕方。
毕方朝他露出一个苦笑:“……不怪你,我在现代确实比较没有知名度。”
团结义也想起了自己刚才查资料的时候不走心说出的话:“……不好意思啊。”
随即默默地看向了夏守仁。
夏守仁刚才被自家哥们气得半死,如今对上他这个宿敌的大徒弟,也很没个好态度:“我没什么本事,不太拿得出手,真是对不起你。”
团结义:“……”
毕方扫了蹲在地上一脸黑气的夏守仁一眼,赶忙开口安慰自家二老板的大徒弟:“你也没说错,他看起来像是拿得出手的样子吗?”
夏守仁:“……”
你那么想升职吗?
毕方:这不是屁话?
********
卫西目送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离去,目光从走出老远还不忘一步三回头跟自己再次挥手告别的毕方身上转开。
他吁了口气,颇有种时世莫测的迷茫,具体的表现就是紧绷的情绪过后困意再次上头了。
团结义激动难消,兴奋地掏出手机询问自家师父:“师父,您原型什么样,能变出来看看吗?”
卫西摇了摇头,本能地觉得自己无法变化,一旁的二徒弟道:“你现在被困在凡驱里,身体是人类的,当然无法恢复原型。”
团结义听到这里才怔了怔:“……凡驱?”
他忽然想到自己刚才忽略掉的一些信息:“是哦师父,您不是卫老板亲生的吗?怎么居然会不是人呢?”
他刚才还觉得卫天颐看着不咋样谁知道居然能生出一只饕餮,果然人不可貌相呢。
卫西本来就没有对自己徒弟隐瞒自己来历的念头,听到团结义问起,就非常直白地回答:“这身体不是我原本的。”
朔宗听到这话,目光立刻盯向了团结义。
但团结义的表现却出乎他的意料,好像只是单纯随口一问而已,得到这样惊世骇俗的回答,竟一丁点的惊慌和错愕都没有表现出来。
他仿佛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了,好像这种行为在他的世界观里非常寻常,点点头后的第一句话竟是:“太可惜了,我还以为能亲眼看到上古瑞兽的原型呢,拿来做广告多好啊,而且师父你不能变原型岂不是就不能申请保护动物了?青龙都有,凭什么咱们被盖过去啊。”
卫西愣了愣。
好像是哦,刚才怎么会没想到呢?
朔宗:“……”
朔宗深深地皱起眉头盯着团结义
团结义注意到师弟的视线,还抬头问了一句:“师弟你看我干嘛?”
朔宗为他的表现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此时就感觉卫西困倦地靠到了自己身上,打着哈欠道:“阙儿,咱们回去睡觉吧。”
朔宗没有立刻回答,在他等待中,目光里始终镇定如常的团结义此时终于露出了一个惊恐的表情,死死地盯向了自己:“我去!!!”
朔宗神情一沉。
就见团结义跟见了鬼似的疯狂开始嚷嚷:“之前被一打岔我居然忘了!!!师父!!!师弟!!!你俩为什么会睡同一张床?!!?!师弟你刚刚还亲了师父一下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别想抵赖啊!!我双眼视力5.0的!记忆力杠杠!”
朔宗:“……”
卫西把脑袋凑到二徒弟的脖颈处嗅了一口,懒洋洋站不直似的,对此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对吗?”
团结义仿佛一根风中飘摇的浮萍:“……我的世界观……”
卫西:“?”
朔宗:“……”
朔宗觉得团结义的世界观似乎有点奇怪,为什么面对明明更加可怕的事情如此坚固,现在又因为一点相比生死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脆弱不堪?
不过碍于卫西此时非常困倦,他也无暇多想,只能皱着眉头将神情恍惚的对方丢在寒风里继续冷静。
******
黑洞洞的房间里,卫西困得厉害,脑子里却不知怎么塞满了东西,怎么都睡不安稳。
二徒弟的胳膊搭在他被子上如同往常一样缓慢地轻拍,卫西眯着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很久之后才小声地开口:“阙儿。”
黑暗里徒弟低声回应:“嗯?”
卫西:“你刚才问我,瑞兽应该是什么样的。”
二徒弟拍打的手忽然停下了。
卫西喃喃道:“结义给我看了手机,上面说瑞兽守卫天地,是祥瑞的化身,走到哪儿都会带来吉祥的运道。”
房间里依然安静着。
卫西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提到这些得天独厚饱受天地眷顾的特征时,内心的情绪竟然不是自傲,而是隐隐的羡慕,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瑟缩。
他情绪罕见地有些低落:“你说,我真的会是瑞兽吗?”
耳旁寂静了半晌,徒弟搁在被子上的胳膊忽然收走了,紧接着一阵布料接触的窸窣声,熟悉的阳气由远及近,将他紧紧地包裹住。
卫西感觉自己被裹在被子里紧紧地抱住,而后头顶似乎被徒弟的下巴轻轻地磨蹭了两下。
他面孔贴着徒弟的颈项,能感觉到对方清晰的喉结上下滑动。
徒弟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不容置喙的肯定:“我说你是,你就一定是。”
******
卫家花园里,团结义悲伤地靠着大门,他顶着寒风凄楚地想,师弟以色侍人终上位,如今宗门里还能有自己的地位吗?
身为太仓宗堂堂正正的首徒,要怎么才能夺回师父被心机师弟抢走的宠爱呢?
他眼泪汪汪,此时忽然觉得耳旁有什么东西在嗡嗡响,抬头看了眼天空,发现原来是一群形状奇怪的鸟扑腾着翅膀飞过头顶。
那些鸟通体漆黑,长得可真是丑啊,乌鸦跟他们比起来都是窈窕美人了,一个个贼眉鼠眼一边飞一边到处乱瞅。
也不知道是感觉到了什么,为首带头的一只鸟忽然盯上了卫家院子,然后翅膀一个扑腾,径直朝着团结义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兴奋光芒。
团结义被它们丑得吓了一跳,本来就心情不好,加上不太喜欢长得丑的东西,一见它们飞向自己,当即不干了,操起扫把就骂骂咧咧地朝着它们挥去:“滚滚滚滚滚!!长成这样还敢来我们宗门院子里偷吃东西!”
他本意不过是惊吓那些鸟而已,谁知那些鸟被他挥中之后,竟然顷刻间就不见了。
团结义:“?!!!”
长得丑也就算了,怎么消失的方式也诡异成这样?!一眨眼就飞没了?跑得太快了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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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处不为人知的空间里,忽然有人兴奋地出声喊道:“魔王!我感受到魔王的气息了!!!”
这人一声高呼,立刻引发了在场大片的混乱:“烦恼魔你说什么!”
烦恼魔一挥斗篷,狰狞可怖的面孔上写满了兴奋,大步流星地从魔座处飞身而下。他脱下斗篷,就见前方靠近了无数张恶鬼般的面孔。
这场面简直看起来跟地狱没什么两样。
烦恼魔却一点也不慌张,毕竟魔界嘛,大家当反派的,都长得挺随心所欲,丑都不算什么,七八个脑袋十来只手的魔罗都随处可见。
他只是两眼放光地开口:“我说,修罗鸟在凡间感受到了魔王的气息!”
魔殿上下顿时一阵尖叫:“魔王在哪里!”
烦恼魔刚想开口说在凡界的王都附近,脸上的表情就忽然空白了一下。
众人问他:“怎么了?”
烦恼魔怔怔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意识里的修罗鸟全部消失了,好像是被人打散的,而且是突然之间发生的。”
在场的魔罗们无不大惊:“怎么可能!你的修为在魔界数一数二,幻化出的魔罗鸟也带着你和魔界的气息,除了你跟魔王陛下之外,遇上世间的一切生灵都有躲避之力。谁能轻易地打碎他们!”
烦恼魔露出了谨慎的表情:“不知道。”
“管他是谁呢!”底下一个脑袋长了六根尖刺的恶魔高举双手大喊,“当务之急,当然是找到魔王!然后追随魔王大人,一统世间!!!”
一片此起彼伏的嗷嗷大叫声,这些亢奋恐怖的面孔配合上魔界昏暗血红的色调,越发的令人胆寒。
卫家别墅。
团结义回屋补眠,睡到一半忽然惊醒,脑海中划过刚才被自己打跑的那几只丑鸟。
丑鸟那又鸡贼又小的鸟眼睛成为他梦境消失前最后留下的影像。
真他妈丑啊,怪不得能给自己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
团结义打了个哆嗦,颇有一种面对自家头破血流的那批鬼员工的反胃感。
说起来大概是当初被师父吃长头发凤阳仙还要分给自己的画面给吓到过,他对这种外形不正常的玩意儿格外的不能适应,就连公司员工,他也尽量只跟申叔接触。毕竟申叔虽然头发比较长,外形却长得最正常嘛。
如今在太仓宗待得久了,就连见到的哈士奇麦克都是狗中美男子,他对长得丑的东西的宽容度更加低了。
那几只丑鸟长成这样,怎么还好意思成群结队的飞出来呢?
团结义想不通。
不过把自己吓成这样,用扫把驱赶真便宜了那几只鸟了。
下次再碰上,他非得换成马桶塞子不可。
第一百零七章 当瑞兽好烦
京城市区, 宁天巍峨的办公楼群外。
卫西带着团结义下车, 团结义仰头看着那直冲天际的写字楼外墙, 眼睛都在发绿光:“……我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能跟宁天合作,师父您还记得宁天官网上登记的那些合作伙伴的名字吧?咱们太仓宗这次发达了啊……”
卫西听他亢奋了一路,此时的心情也被愉快了几分, 就连二徒弟因为有事不能前来的遗憾都消散了大半。
团结义想到自家能跟实力如此悬殊的商业伙伴合作的原因,不禁摇了摇头:“我也太幸运了,到底何德何能, 居然能拜一个瑞兽做师父。”
紧接着越发崇拜地看着自己师父:“师父您作为瑞兽, 守卫世间是非公正,责任那么艰巨。您放心, 我虽然以前小偷小摸过,可身为您座下的第一大弟子, 从今往后我一定会痛改前非向您看齐的,绝不有堕您和我们太仓宗的威风!”
卫西被他的连环彩虹屁拍得腰背挺直, 用平静的神情掩饰自己内心略微的不知所措。
虽然已经被告知自己是个瑞兽了,可说实在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对自己的身份都没有特别真实的融入感。
此时旁边传来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卫西回头一看, 发现出声的是地铁口白领模样的年轻姑娘。
这姑娘使劲儿翻着包,满脸的惊慌沮丧:“我钱包呢?!我钱包哪儿去了?”
她看起来泫然欲泣,卫西的内心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太仓宗重建以来他虽然替许多凡人解决过困境,但那些帮助认真说来不过就是等价交易而已。
这姑娘既不是他的信众, 也不是他的客户,双方还素不相识,因此卫西甚至连太多的关注都无法给予,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后就很平静地转开了头。
结果一回头,就正正地对上了自己大徒弟的视线。
卫西:“……”
是啊,我现在是个瑞兽。
卫西发了两秒的愁,忽然觉得自己肩膀沉甸甸的,比当初带着太仓宗的掌门令下山时还要重。
假如他有点文化的话,应该就能知道这重量在当代叫做偶像包袱。
团结义就见自家师父忽然转身,拔地而起,一个轻灵的飞踢,将地铁口白领姑娘旁边某个正准备悄悄溜走的中年男人踹得倒飞出去。
周围的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都怔住了,中年男人更是一边高呼一边痛叫:“……你谁啊你!”
卫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心情一点也不好,听到这话索性阴着脸一脚踩在的对方的咽喉,冷冷道:“拿出来。”
中年男人顿了顿,还想装蒜,结果下一秒就感觉自己喉骨上的脚在毫不犹豫地施加力道,又对上卫西的杀意凛然的眼神,顿时一阵毛骨悚然,立刻虚弱地掏出了自己刚刚偷到手的钱包,含糊不清地求饶:“饶……饶命……”
卫西盯着他看了几秒,也不去接那个钱包,只不爽地缓缓移开了自己的脚。
他身上的杀意尚未消退,就听不远处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声音:“卫……卫掌门?!”
卫西朝声源看去,发现叫自己那人一头红发,回忆了片刻:“重明?”
上次去入海市捕那条青龙的时候双方曾经碰面过。
重明一见果然是他,眼神更加警惕了,匆忙拨开人群挤进,谨慎地问:“卫掌门……你怎么会在这里?”
卫西来前看过不少大徒弟整理的瑞兽资料,此时慢吞吞地咀嚼了一下她的名字:“重明……你是重明鸟?”
重明:“你怎么知道?!!!!!”
重明差点吓尿,几个意思?!这人恢复记忆了?!
想到卫西的身份和能力,重明内心一瞬间闪过无数种可怕的后果,头皮都一寸一寸地开始发起麻来,回首看了眼自家公司大楼,内心的警戒信号紧绷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你来这里是……?”
卫西哪知道她在警惕什么,听她承认,就照实回答:“我猜的。”
重明:“???”
不是恢复记忆吗?重明差点将自己压垮的紧绷感稍微松弛下来丁点,就听卫西接着开口:“我来你们公司谈合作,顺便登记一下自己饕餮的身份。”
重明:“饕饕饕饕……餮!!!!!!”
原来还是想起来了吗!!!!
天道啊!!!!
怎么办啊!!!!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重明连膝盖都是软的,就听卫西平静地问她:“你没听说过?”
重明后颈的汗水已经顺着脖子流到尾椎了,她不清楚卫西到底想做什么,想出手又不敢贸然进攻,面孔上的肌肉疯狂地抽抽:“怎么会!”
饕餮这个名字,自从鸿蒙初辟起,天上地下哪一个神兽会没听说过?!
她不光听说过,还知道碰面了得绕着走好么!否则一个不小心就是夏守仁那样的下场,尾巴没了事小,被活吞下才是真正的惨无天道!
卫西却根本不懂她的惊慌,还开口道:“我就说,同为瑞兽,我还信徒众多,你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我。”
重明:“???”
重明:“excuse me?”
你说你是什么?
团结义此时美滋滋地凑了过来,朝自己师父面带敬仰地拍起了马屁:“师父!牛逼!不愧是捍卫人间正道的瑞兽!”
重明:“???”
捍卫人间正道?
她迷茫中,身旁忽然飞快地窜过来一个泪汪汪的年轻女孩,一把抓走了躺在地上那中年男人手中的钱包,随即抹着眼泪满脸感激地拼命朝卫西道谢:“谢谢!谢谢!我早上刚从银行取到现金,要不是您,这小偷肯定跑了,我接下去的一个月……呜呜呜……”
她哭声之外,地铁口也传来了不少的窃窃私语——
“我去,我刚开始还以为是打架呢,吓了一跳。”
“没想到居然是见义勇为,你看他刚才跳起来踹的那一脚了吗?好帅啊!”
重明:“???”
重明怔怔地看着地上被伤到爬都爬不起来的中年男人:“……卫掌门刚才是在……?”
团结义:“抓小偷啊肯定,你以为我师父在干嘛?”
重明有点恍惚:“我以为是……肚子饿了想杀这人吃来着。”
因此刚才上前打招呼也有点想要阻挡卫西的意思。
卫西迅速地瞥了重明一眼,内心少见地有些心虚,她怎么知道的?刚才那偷包贼想负隅顽抗的一刹那自己确实萌生过还不如一口吃掉算了的念头。
团结义很不高兴:“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这样想我师父?我师父一个瑞兽,保护人类帮助人类是天性,怎么可能会去吃他们啊,是吧师父?”
卫西:“……嗯。”
重明:“……”
你还有这天性呐?
重明觉得自己现在估计是在做梦,随即就见毕方吭哧吭哧地跑了过来:“卫掌门!我在公司等你好久没见你来,没想到居然在这。”
重明愣愣地看着自家紧张兮兮的同事,内心有非常多的话想要倾诉:“毕方,你知道吗,卫掌门居然告诉我他是瑞兽。”
谁知同事竟然半点都没有表露出惊讶,还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答道:“那不然呢,饕餮不是瑞兽还能是什么!”
又换成非常客气恭敬的口吻:“走走走卫掌门我带您上顶楼登记去,有卫掌门这种祯祥加持,我们宁天肯定要如虎添翼啊!”
重明:“……”
毕方似乎根本就没有顾虑她世界观的意思,临走前听到了几句那丢钱包姑娘的道谢,一路走居然还一路神情奇妙地哔哔:“没想到卫掌门还见义勇为了,果然不愧是心怀仁善的上古祥瑞啊!”
卫西一直默默的。
重明就听团结义就代替师父谦虚:“哪里哪里,我师父一向如此,很有身为瑞兽的担当,可厉害了!”
说罢目光非常锐利在周围扫视,时不时扥一扥自己师父的衣摆:“师父,那人摔倒了!”
“师父!那人手机忘在门禁处了!”
卫西就皱着眉头,也不说话,盯着自己徒弟看一会儿后慢慢吞吞地上前,把摔倒的人扶起来,又把被遗忘的手机还给匆匆前来寻找的主人。
每到这种时候,团结义就一副感动得快要落泪的表现。
毕方则是:“……”
重明也目瞪口呆,难道真的是我的世界观出了问题?!还是过去以讹传讹的谣言太多,饕餮其实就是这么善良友好的神兽?!
她如此错愕,殊不知卫西的感受比她好不到哪儿去,始终黑着脸,也根本不愉快。
卫西暗暗地想,当瑞兽真的好烦啊。
我过去居然这么辛苦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卫西默默地背起自己一百斤重的偶像包袱。
第一百零八章 拯救世界的时候到了
说实话刚开始得知自己是瑞兽的时候, 卫西除了不知道哪儿来的不安外, 客观上还是知道这是件好事儿的。
毕竟从以前起, 他就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魂野鬼,生来死去赤条条无挂牵,偶尔做梦时还会梦到自己跟人打架或对峙, 瞧梦境里饿到甚至吃泥巴的画面,看起来活着的时候也不像是过得很好的样子。
因此卫西以往也结合这些混乱的记忆分析过自己的过去,大概得出的结论就是自己或许并不是很受人欢迎。
这绝不是什么叫人愉悦的认知。
只是他往常不会去纠结这个问题罢了。
浑浑噩噩的人生, 除了吃睡以外找不到更多的追求, 甚至无聊时盯着天空发呆,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的。
这么看来, 似乎就是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会诞生也不太具备存活意义的活物而已,跟曾经被他吃掉的凤阳仙和许许多多其他的食物一样, 可能连身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的野猪精都比不上,至少随意猎杀野猪国家还会出面制裁罚款, 可对象换成凤阳仙,吞噬杀死它的自己,却会被林瀚洋一家视作英雄。
但这样的一个他, 忽然就成为了守卫天地的瑞兽, 二徒弟还告诉他,他曾经拥有很多很多的信众。
卫西那天在黑暗的房间里跟徒弟叙述瑞兽的定义时,很难具体地描述自己当时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绪,但总归不是高兴的。
仁慈、祥瑞、庇佑众生,饱受喜爱。
这些他从未想过跟自己有关的词汇忽然一股脑砸在了脑袋上, 甚至让他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好像忽然得到了什么曾经非常非常想要拥有的东西,可这份拥有来的太过虚幻,他小心翼翼,却仍觉得自己终有一日会把握不住。
直到这一刻!
直到这一刻!!
卫西数了一下,从宁天办公楼外一路到顶层,自己一共在大徒弟的要求下帮助了七个凡人。
帮到最后,他整个人双眼发直,脑门阴云密布,好几次内心都有止不住的烦躁和杀意流淌而出,但只要一听徒弟在旁边“不愧是瑞兽”“师父我一定要向你学习”的无死角马屁,这种暴躁的情绪就会忽然跟被镇在了五指山下的猴子似的动弹不得。
再加上宁天公司里那些受到他帮助后连声道谢的凡人们。
于是到最后,卫西能做的也只剩下尽量绕着这些总是出状况的人走。
他现在对自己的新身份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于是上古神兽饕餮卫西,在几千年来自己成功上岗瑞兽的第一天。
脑海里萌生出了辞职的念头。
******
一旁,他的好徒弟看师父忙活成这样,感动得热泪盈眶,想到自己身旁的两个似乎也是瑞兽,忍不住抬手拍了拍毕方和重明的肩膀:“人间能这么美好,都要多亏了你们瑞兽。”
两个被卫西的举止弄得如梦似幻的瑞兽表示:“……谢谢。”
团结义夸完他们,话锋一转,又开始拉踩:“不过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我师父在现代的名声比你们的要大了。”
毕方重明:“……为什么?”
难道不是因为上古凶兽数量稀缺又杀伤力巨大,相比他们这种一抓一把的普通瑞兽,给古往今来的人类留下印象更加深刻么?
团结义:“当然是因为我师父更加仁慈了,你看刚才那人抱在怀里的文件堆掉到地上,你们俩连动都不动的,最后还是我师父出的手。”
毕方重明:“…………”
瑞兽身为神灵,俯瞰世间,守卫天地做的多是保护环境的大工作,谁跟你说必须得帮助人类的?拯救性命也就算了,捡文件这种屁事……?小老弟你这是道德绑架你知不知道?
团结义美滋滋:“不过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有给你们压力的意思,一个公司都有先进员工和落后分子呢,我师父那么有名,明显就是大祥瑞,属于先进员工那一拨,普通小瑞兽的业绩比不上他情有可原,你俩也别泄气,以后努力就行。”
毕方重明:“……”
他们一届上古瑞兽,为什么在这个凡人嘴里,相比较凶兽居然成了“小”祥瑞?!
毕方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可顾虑卫西二老板的身份,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重明却没他那么理智,脑门上满头红发腾地就燃起了火——岂有此理!打架打不过也就算了,本职工作怎么可以落于人后!
她斗志勃勃腾地就上前抢过团结义话里提到那名员工怀里抱着的文件:“你哪个部门的?!我帮你送过去!”
被抢走文件的员工:“????”
这位美貌的高层领导平常走的不是冷漠孤高遗世独立的路线吗?有时候迎面碰到连被打招呼都不会回应的,今天这是吃错药了?!
重明带着那战战兢兢的幸运儿离开了,团结义这才转向卫西,面怀钦佩:“师父,你们做瑞兽的真是太不容易了。”
卫西看得双眼发直。
他刚才还在怀疑自己做的那些破事儿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毕竟虽然脑子不好,他琢磨来琢磨去有时也能琢磨出一点干货的,比如帮人捡手机和文件似乎跟捍卫人间正道扯不上关系?
可这个念头尚未来得及展开,重明就给了他一记当头棒喝。
瑞兽!居然!还要帮人类!拿!文!件!
所以做瑞兽到底是在图什么呢?
上古神兽饕餮卫西,在自己成功上岗瑞兽的第一天越发的想要辞职了。
当什么瑞兽。
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凤阳仙不好么?
******
顶楼,夏守仁悲春伤秋:“世风日下,道统不稳,万万没想到,最后会连我瑞兽一行的底线都没能守住。”
朔宗充耳不闻,径自出神,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卫西那天被自己包在被子里睡熟后露出的不安神色。
卫西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起那些词汇的时候带着怎样的向往。
上古凶兽,不受天道眷顾,走到哪儿得到的都是万物的躲避和畏惧,跟瑞兽相比,待遇简直就是后妈养活的。
朔宗刚开始说出这个谎言,为的是稳住卫西濒临崩溃的本性,可现在做到现在让卫西来宁天做正式登记的地步,目的却已经逐渐地转变成想给卫西弥补更多缺憾上了。
瑞兽所拥有的爱戴、信众、香火、世间的认同,一切的一切,卫西全都没有得到过。
他可以一手为对方送上这些,只可惜谎言依旧是谎言。
朔宗撑着额头,望着窗外表情微沉。
他做好了将童话竭尽全力说下去的准备,至少要让卫西真正享受一次千万年来天道从未给予的人生。
但这个故事能说多久?
假使有一天,卫西知道真相……会受到怎样的打击。
朔宗沉默地靠在椅背里,故事还没开始,就已经想到了自己总有一日会面临的困境。
直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朔宗迅速回神,抬头看去。
前方,踏进办公室的卫西正正地对上了他的双眼。
各自同时沉默了片刻,都看出了对方脸上阴沉的神色。
两秒钟后,朔宗放柔表情,心说,算了,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
卫西也深吸了口气,缓缓吐掉——辞职什么的,太仓宗还需要这个身份跟宁天进行合作,暂且忍一忍吧。
夏守仁:“?????”
朔宗也就算了。
卫西为什么也是一副忍辱负重怒上贼船的表情?!你几个意思?当瑞兽很委屈你吗?
*********
卫西在决定为了宗门委屈自己做瑞兽的那瞬间品尝到了成长的苦涩。
然而根本没有人理解他的辛酸。
团结义也就算了,他本来就是个脑残,最近忽然发现二师弟以色侍人,生怕自己在宗门首徒的地位不保,疯狂地想要夺回师父的宠爱。于是一心想办法修炼自己的马屁神功,张口闭口就是“师父祥瑞!”“师父牛逼!”“师父是人间主宰天地救星!”“这社会没了师父你该怎么办啊!”“地球肯定都要停止自转了!”。
同时沉迷助人为乐,抓小偷这种刑事罪犯就不说了,路上看到要过马路的老太太,都恨不能上前背着对方走。
卫西每每想要张嘴,就被他搞得压力很大。
于是只能转而跟二徒弟倾诉:“阙儿,我不想当这个瑞兽了。”
二徒弟对他倒是很耐心,听到这个话题也很重视,还会仔细地问他:“为什么?”
卫西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在二徒弟面前,他莫名地不想表露自己对人间的凉薄,只能含糊地解释:“我还是觉得自己不适合做瑞兽。”
二徒弟听到这话,眼中就会出现复杂的类似于心疼的情绪,同时抬手摸他的头发。
然后把他的脑袋掰正,捧着他的脸对视着说:“卫西,你不用怀疑自己,我说过你是瑞兽,你就一定是瑞兽。”
并且给他看百度百科:“你看,上面不是也改过来了?”
卫西:“……”
虽然捧着自己脸颊的双手非常温热,徒弟的话也出奇的笃定温柔,可卫西的压力瞬间就更大了。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啊!
卫西无人倾诉,只得一个人默默承受生活的重担,并在团结义的要求下不得不尽快动身前往戊化求雨。
风伯水师近来在家中苦苦研究脚气便秘的治疗方案,还托团结义给自己报了个网络养生医疗班,听说自己要放下功课去求雨,就很有些不情愿:“不能过段时间再去吗?老师正讲到真菌治疗的关键时候呢。”
卫西把自己不得不当瑞兽的气一股脑撒到了他们头上,跳起来就是一顿打:“来宗门那么久一分业绩没进账过,反倒额外花了笔网络班的钱,你们还想不想在这干了!”
卫得道在中间拉偏架:“星君,我徒儿还小哇……”
团结义则是满眼钦佩地朝师弟解释:“你以为师父这是为了钱在发火吗?不是的!这是瑞兽的本能,他关心戊化还在受灾的百姓们,才会选择用这样粗暴的方式对待神仙!”
朔宗:“……”
风伯雨师:“……”
戊化已经干旱了好几个月,各地道协的道长们开摆的法坛毫无进展,得知卫西要来,道长们还很意外:“卫道友是找到了求雨的新阵法吗?”
卫西转头看了眼神情愤愤鼻青脸肿的风伯,想到对方已经堕了魔,称不上正经的神仙,生怕带坏了自家宗门在业界优良(?)的口碑,只道:“我们公司新找到两个研究人工降雨的专家。”
道长们:“????”
太仓宗这个道观搞什么,大家好好做着迷信,怎么你忽然投奔了科学?
风伯雨师也不满:“我们怎么会是研究人工降雨的专家?”
卫得道刚想说这么介绍两位星宿确实不好,就听风伯愤愤道:“你休要破坏我们修炼功德,我和雨师分明已经转行在研究脚气。”
卫得道:“……”
团结义很不满:“你们这是什么话,第一个研究脚气治疗的分明是我们得道天尊!分你们业务已经很够意思了,居然还想当专家么?你出去问问,请过的信众哪个不说我师祖治得好!”
卫得道:”……过奖了。“
*********
出行前,网上又闹腾了起来。
有人发帖称自己偶遇了长相诡异的不明人员,一开始发帖的还只是那么一两个,没引发什么大规模的关注,但没多久这种言论便如同雨后春笋那样一茬一茬地冒了出来,数量多得让人想忽略都不成。
由于发帖人们使用的描述词语太过吓人,什么血盆大口啊两个脑袋三只眼睛之类的,听起来玄幻极了,网友们最先都以为这是他们编出来的玩笑。
直到某位受惊后反应迅速的博主发出自己慌乱中不忘抓拍的照片,并经由专人鉴定他拍摄的照片并没有加工之后。
网络上恐慌的情绪顿时如同点燃的烟火那样轰然炸响。
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那张照片已经被评论转载无数,网络部门似乎删除过最开始的博文,但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挡吃瓜群众们自发的截图和讨论,团结义临出门的时候在首页扫到一眼那张被截图下的照片,吓得汗毛都差点炸起来,忙不迭地就呼唤自己师父:“师父师父!你看这个!”
卫西扫了一眼,发现照片似乎是趁着夜色拍下的,镜头有些模糊,但不难看出画面中央的主角形容恐怖的外貌。
三只眼睛,嘴唇几乎咧到耳根的位置,头顶顶着一个尖锐的凹凸不平的犄角。
这人穿的也很奇怪,一身猩红的斗篷,个头格外高,据拍摄的博主介绍,至少有个两米左右。
团结义捂着眼睛嚷嚷:“卧槽,长得太丑了,师父我眼睛疼!”
卫西拍拍他,他赶紧趁机粘了过来,这小子最近因为师弟成功上位的缘故,危机感很重。
他师弟根本懒得搭理他,接过卫西手上的手机看了一眼,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魔罗?”
“什么魔罗?!”
风伯和水师也都凑近,看见照片,顿时大惊:“果然是魔界的人!他们已经好几千年没有离开魔界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凡间?!”
朔宗翻了翻发帖人的内容和各地拍摄到照片的坐标:“他们在朝京城方向靠近。”
风伯水师吓了一跳:“京城?那不就是咱们这块位置吗?!”
朔宗点了点头,眼神逐渐地凝重了起来:“他们找到波旬的踪迹了。”
屋内寂静了片刻,众人表情不一,但基本称不上轻松。
唯独团结义呼哧带喘,亢奋莫名:“师父!咱们拯救世界的时候到了!”
第一百零九章 人类惧怕阿修罗
团结义表现得那么兴奋, 搞得在场如临大敌的人都很无奈, 风伯雨师吐槽道:“真是无知无畏, 你知道魔界是什么存在么?竟连这种大言不惭的话都敢胡乱说。”
团结义对魔界不甚了解,听他这话像是很不好解决似的,努力向师父学习守护世界的满腔热血终于变淡了一些:“这个什么阿修罗, 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还没我师父名气大呢,我们太仓宗好歹一千多的员工……”
风伯听得狂翻白眼:“阿修罗界少说上百万魔罗魔物, 你觉得他们籍籍无名, 那是因为波旬被东西方天庭联手剿灭后,魔界失去头领, 斗不过漫天星宿,这才老老实实在魔界里龟缩了几千年, 没给人间造成太多灾祸。事实上假如没有天道,这上百万魔罗自己组织起来都足够颠覆人间了, 波旬的本事更是你想都想不到的厉害,连佛祖都奈何他不得。别以为你们太仓宗会治脚气就天下无敌了,对抗整个魔界这种大话, 你家师父师祖估计都不敢胡说, 你一个小小的人类,还有那所谓的一千多员工……只怕等不到波旬出面,随便来头魔兽就一口嚼了。”
风伯挺烦团结义的,这人特别维护自己人的利益,因为他跟雨师进太仓宗后瓜分了卫得道的工作, 有事没事就哔哔个没完。而且也不知道是接受什么教育长大的,三观奇怪得不得了,明明做封建迷信生意,平常也晨昏定省地给自家得道天尊上香上贡品,可换成他们正经的星宿,凡人对神仙应该有的尊重却一点也看不见。
导致风伯一有机会就特别想怼一怼团结义。
团结义脸上果然露出犹豫的表情。
雨师知道自家搭档的气量,想到近来团结义频频出手助人,忍不住开口劝风伯道:“你何苦这么挖苦他,修行中人,能心怀天下,不论能力高低,都是值得敬佩的品质。”
结果他话音落地不到三秒,就见团结义扯了把自家师父的衣摆:“师父,要不我看还是算了,捡手机抓小偷这种好人好事投资小回报大,做得多了说不准可以上新闻拿锦旗有助于咱们宗门宣传。可换成那么厉害的对手,投资大回报小,说不定还会造成员工伤亡,万一没拯救过来,那连国家的烈士称号都拿不到,从经济学的角度出发很不划算啊。”
风伯:“……”
雨师:“……”
这家伙的混乱正义立场是在资本社会学的么?所以之前拼命做好人好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团结义退堂鼓打得起劲儿,风伯一则无语他,二则之前被卫西打出了梁子,对他正儿八经认为卫西会不顾一切去拯救世界这没来由的担心相当的不屑一顾:“你放心吧,你师父不会有这打算的。”
星宿虽然不跟凡间打交道,饕餮的凶名却也是听说过的,如今为了安抚这只凶兽,将他列入瑞兽名单已经够滑稽了,指望他去为了人间对抗魔罗?
但令他惊讶的是,卫西竟然并没有立刻应承团结义搬离京城的请求,反倒还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照这么看来,他们是既有害人间,也不受天道保护,连天庭神佛碰见了也要杀之而后快的对手了?也不知道以我一己之力,能同时解决几个。 ”
这话一出,别说风伯雨师了,就连朔宗都瞬间朝他投去了瞩目。
风伯雨师满心错愕,这饕餮是吃错药了么?竟然真的有了保护人间的想法?
朔宗眼中也有复杂的眸光闪动,很想伸手摸一摸卫西的头,不过闪动之后,他终究理智还是占据上风,没有鼓励卫西这次为了瑞兽事业的奋斗:“我知道你想做些什么,可魔罗数量众多,又都诞生于世间恶念,实力强悍,多是不死不灭之身,当初东西方天庭倾尽全力都没能彻底颠覆他们,你就不要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了。”
卫西听到徒弟这话,脸上就露出些许遗憾的表情来。
朔宗终究是没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做瑞兽啊。
团结义对比了下自己和师父的情操 ,面孔上也流露出淡淡的羞愧,想到风伯刚才半含讥讽的话,更加愤愤地朝风伯瞪去:“你这种卑劣小人,哪里懂得我师父的仁德!”
风伯:“……”
风伯罕见的没有生气,反倒被他骂出了几分怔忪。
没想到这上古凶兽竟然能为人间做到这个地步,相比起来,他们这样因为没有信众就选择堕魔的神灵确实是太卑劣了。
一片寂静中,卫西遗憾地锁掉了那张亮着魔罗照片的手机屏幕。
魔罗这种东西,虽然应该开了灵智,可神灵既然都杀得,他身为瑞兽应该也是杀得的吧。既有害人间又不是保护动物的存在实在不多,厉鬼算是一个,可数量稀少,实在太难碰上,哪跟魔罗似的,居然有上百万之多。
照片的拍摄者在介绍里声称自己遇到的不明份子身高至少两米,其他没有照片的偶遇人也各个都表示自己碰见的神秘人个头很高。这么看来,魔界的这批魔罗们还都是身躯强壮之辈。
卫西回头看了眼自家同样两米多高的大徒弟团结义,目光在团结义冬天的厚外套都无法遮掩的强壮身躯上一扫而过。
徒弟当然是不能吃的,但魔罗可以啊,团结义这体型……再代入进那些魔罗的身份……
身躯强壮,油脂丰盈,烤来吃在再撒把孜然椒盐,一定可口。
团结义感动之余,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哆嗦,紧接着就对上了自家师父深奥难测却非常专注的目光。
那股没来由的寒意立刻被他抛到了脑后,团结义感动地露出了傻白甜的笑容——师弟明明在场,师父却还是不忘关注我,表情还那么温柔。
果然身为太仓宗第六十三代大弟子,师父的心里还是关心我的。
*****
国家在信息传播方面反应迅速,没用多长时间,众多账号的辟谣信息就盖过了各地甚嚣尘上的对神秘不明人身份的猜测。
众人到戊化的时候,连车载广播电台都参与了此次事件,电台主持人语气轻松甚至带着些揶揄——
“哎小胡(搭档)你知道么,最近有个新闻很火,说是有群整蛊爱好者在万圣节没玩儿够,最近居然穿着奇怪的装备到处惊吓各地市民。”
她的搭档就叹息着回答——
“玩乐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为了自己开心吓得陌生人人心惶惶就不好了,这种行为还是应该谴责。”
“不过大家也不要掉以轻心,似乎有违法团伙借着这次风波开始模仿作案了,大家遇到类似的可疑份子,在不确定身份的前提下还是不要太过接近,以免在惊慌之下被偷走钱包。”
朔宗停下车,顺手关掉电台的播报,想也知道有关单位针对这次危机已经展开了行动。
收到辟谣消息的民众们果然不再惊惧了,网络上原本各种恐慌的猜测下方已经堆满了对这批“整蛊爱好者”的谴责,话题从整蛊整到这个份儿上是否涉嫌违法到猜测他们精良逼真的装备究竟是在哪里定做的。
人类强大的接受能力再次战胜了未知的恐惧。
殊不知这些笑闹之下,隐藏的却是许多人的焦头烂额。
宁天当然也得到了消息,全公司所有瑞兽放下手头上的一切工作正在几个特殊部门的组织下召开紧急会议,会议的实时进程化作微信一条一条地发在朔宗的手机里。
由于魔界擅长隐匿踪迹,会议目前尚未讨论出进程。
戊化当地的道长们也得到了消息,普通修行者能力有限,向来不被规划进最高的行动队,因此对于魔罗忽然出现这种事情,他们除了一筹莫展外也没有更好的应对策略。
与还不知道在哪儿的魔罗相比,戊化的干旱显然是更加迫在眉睫的要事。
前来接应卫西一行人的况志明表情沮丧:“真是邪了门儿了,莲都观也就就算了,权老道长那一派可是有相当灵验的求雨秘法的,谁知我们在这开坛做了整整一天的法,却一滴雨也没求下来。按理说戊化离京城不远,往年也雨水适中,不该是那么干旱的地方啊。”
他们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并不知道干旱的原因,团结义不免有些疑惑地问自家师父:“道协不是跟宁天有合作的吗?怎么不知道宁天在这里抓到肥遗的事?”
他老早就想问了,这群道长明明是搞迷信的,却好像又许多东西都不知道,比如根据他们对青龙和玄武顶礼膜拜的态度,似乎就对宁天高层的那群瑞兽的真身不甚清楚。
卫西摇了摇头,他的头脑不足以让他思索如此深奥的问题,二徒弟却好像清楚内情,只平静地对他们解释:“这些道士虽然经营道观,自称修行者,也粗通一些道术,但实际上并没有真正踏进修行之道,只是一群入世的凡人。凡人变数太多,有些东西让他们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天道崩裂后,修行界已经彻底覆灭了,哪怕曾经被称为大乘期第一人的卫得道,在灵气逸散之后也不再拥有悠长的生命。
这是一个对修行者来说最坏的时代,以至于现今的修行后辈根本难以遥想先辈过去的风光,甚至大多觉得过去留下的文献里提到的那个时代充满杜撰色彩。只因为如今的他们没有灵气支撑,别说踏入大乘,就连筑基辟谷都是做不到的,因此又怎么能相信比这更加神奇的境界?
不筑基辟谷,就无法脱离世俗,然而世俗诱惑太多,人心莫测,即便修行者的队伍里,也不乏借着宗教的名义一心钻研的投机者。因此即便在过去,凡间供奉神灵香火的道观庙宇里的修士跟深山里的修行宗门也不是一个世界的,更别提如今信息爆炸物欲横流的新社会了。
否则宁天的瑞兽们又何需苦苦经营发展自己的信众和功德?直接现出真身让人供奉岂不是更好?
总而言之,为了当代社会的稳定,某些不符合社会核心价值观的存在只能让非常稀少的一部分凡人知道,没有实权且连组织都被边缘化的当代修行人士,显然不在特殊范围里。
至于玄武青龙还有阴曹衙门司那些……
唉,世事难料。
当然这一点卫西肯定是不懂的。
他到现在还因为自家太仓宗终于正式加入道协欣慰得不得了。
团结义就开始纠结了:“那是不是不能把师父瑞兽的身份告诉他们了?”
他还想带这群道长一起拍自家师父的马屁呢。
朔宗瞥了卫西一眼,顾虑卫西的感受,不太确定是否该坚持过往的准则,结果还不等他开口,卫西就迅速地朝团结义道:“不要这么高调!”
团结义一听师父这样不慕名利,双眼立刻亮晶晶的:“咱们师父了不起!果然是瑞兽!明明身份那么牛逼,却一点世俗的虚荣心都没有,我果然是个凡人,跟您比起来境界差得太远了!”
朔宗也神情温柔:“他本来就是个识大体的人。”
朔宗情绪复杂,卫西果然是一直渴望做个瑞兽的,如今不过口头给他换了下身份,他的行事作风就全都变了,刚才想为了人间对抗魔罗,如今又为了社会安宁锦衣夜行,这样克制本性,不知有多珍惜自己瑞兽的身份。
他思忖到这,越发地想要叹息,倘若有一天,让卫西知道了真相……
卫西在他的忧愁中警惕地咬牙,生怕刚才大徒弟的话让前方的况志明听到一丁点。
他最开始确实想过要不要亮出自己的身份去跟各个部门申请太仓宗的特殊政策来着,比如让国家给自家减点营业税啊什么的,还发愁自己暂时无法显露真身,不知道能不能让这些部门采信。
可现在这念头却已经完全不见了,只恨不能隐藏得更低调一些,否则满大街都是盯着他做好事的眼睛也就罢了,下次再有类似降雨的活儿,人家仗着他是瑞兽,守卫天地是本职,不肯给他钱可怎么办!太仓宗现在要养一千多个员工,还还得付风伯雨师的培训费,维持得已经很艰难了!
他妈的!真是越想越不值当。也不知道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要当这么个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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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化干旱的严重程度毋庸置疑,城镇已经艰难到只能间歇性供水了,虽然是在冬日,干燥的空气也丝毫不比盛夏时的骄阳杀伤力小,路边不少本地居民面孔都能看到干裂的痕迹,绿化带里的植物们更加凄惨,就连生命力强悍的杂草都一派枯黄,土地更是裂出如同龟甲的纹路,显然是当地政府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兼顾到除了人类之外的其他生灵了。
法事现场,今日的求雨活动依然一无所获,还有些混乱,因为当地有领导听说这场活动跑来申斥组织道协到戊化的部门了。
“谁给批的场地!”
“你们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已经被人拍照发到网络上了!影响有多坏!”
“戊化干旱的灾情已经够糟糕了!你们还带头搞起封建迷信!简直是给我们的脸上抹黑!”
卫西一问况志明才知道,原来是最近各位道长求雨的法坛动静太大,被当地一些老百姓发现,偏偏求来求去大张旗鼓的又没见到效果,不久前就被一个小网红来拍照发到了社交网络上嘲讽。
本地因为干旱本来就没什么娱乐活动,再加上受灾严重居民压力颇大,这事儿在本地一下就被闹了开来,甚至惊动了不少媒体。
这么一来,莫说戊化当地,就是京城道协的道长们也都深受影响。
况志明就叹气:“怪我们学艺不精,给道协抹黑了。”
太仓宗一行人的到来引发了诸多关注,那骂人的领导心情十分不好,看见况志明一身的道袍就很没好气,但他这份愤怒更多还是焦虑当地受灾的困境,加上卫西一行人外貌出众气质不凡,因此依旧努力保持礼貌:“这又是从哪儿请来大师?我们真的不做法事了。”
卫西想着自己现在是瑞兽,并不计较他的态度,加上赚钱心切,赶紧推出风伯雨师:“我们不做法事,我们是来搞人工降雨的。”
骂人的领导:“????”
请道长团来的领导们:“?????”
对上他们的目光并提前听过预告的道长们也是:“……”
卫道长电话里居然不是开玩笑的吗?
那生气的领导十分迷惑,不是,你们开道观的搞封建迷信也就算了,封建迷信跟科学研究共同发展是不是过分了一点?
道长们则纷纷叹息,自从遇上了太仓宗这位不能以正常思维看待的同行,他们似乎就时常处于想跟外行解释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困境。
不过既然是来搞人工降雨的,那生气的领导态度还是变好了一些,放柔神色道:“……不好意思,之前迁怒了,冒昧地问一句,你们资质如何?之前有过成功降雨的经验吗?”
风伯和雨师虽然不太高兴自己被介绍成降雨方面的专家,可被问到本专业问题,还是表露出了相当充分的自信:“资质?这么说吧,我们从入这一行以来,降雨就没有不成功过。”
这些日子戊化干旱,当地也试着申请过人工降雨,奈何城市太小,自然条件也受限,始终没能申请下来。因此一听这话,领导脸上立刻露出了喜色:“当着?”
卫西摆手:“不成功退全款!”
这真是相当有力度的承诺了,没点本事哪里敢这样说话呢?领导见状好歹安慰了几分。
同时黑着脸继续朝下属发火:“搞来搞去,还不是得相信自然科学?”
组织降雨活动的几个领导已经有点后悔了,被骂得长吁短叹——
“唉!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去请道协。”
“我就说呢,封建迷信能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得靠科技啊。”
可他们心里其实也委屈,戊化整整几个月没下一滴雨,要不是没办法,谁会把希望寄托到求神拜佛上?
风伯和雨师跟在卫西身后的队伍里,神灵嘛,即便堕了魔,看起来跟凡人的气质还是迥然不同的,一路上况志明就总是偷看他俩,如今到了香坛现场,其他人盯了半天,终究也没能忍住,出口询问:“卫道友,你确定你带来的这两位是人工降雨专家吗?”
这俩神仙堕了魔,真实身份那是万万不能叫同行们知道的,卫西点头。
道长们就叹气啊,果然现代社会,科学主义,求神拜佛那套已经落伍了,真想求雨还是得靠科学技术才行。
随即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风伯雨师,又觉得很不对劲:“既然如此,那你带着他俩来这里做什么?”
人工降雨这种事情,他们搞迷信的虽然没研究过,可想也知道应该得费不少功夫打炮弹之类的。
此时那领导也准备离开,边走边疑惑地发问道:“对了,我记得之前气象局跟我说,戊化本地因为干旱,上空的云层特别少,我也不太专业,不懂这个,反正他们的意思就是不具备降雨条件,这种情况两位专家也能保证降雨成功么?”
风伯冷哼:“这算什么?”
他就是专业搞云来的。
那领导可算放心了,搞科学的文化人口气就是不一样啊,不跟这些封建迷信人士一样支支吾吾,便开口邀请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去气象局吧。”
卫西愣了一下:“去那干嘛?”
领导:“???”
领导迟疑道:“……降雨的设备和催化剂那些……”
卫西不懂这个,直接开口:“用不废那些功夫,让他们在这降就行了。”
领导:“……”
领导停下脚步,视线逐渐充满了怀疑,等一下,这波人真的不是骗子吗?
道长们也:“……”
所以说来说去,你们还是要做法的啊?
两边都一肚子懵逼,就见卫西一个示意,风伯径直走向了香坛,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把扇子,朝着天空卖力挥去。
道长们愣了愣,眼睛就渐渐睁大了。
等等,不点香不燃火,这个做法方式是……
那领导也满心疑惑,新来这个骗子骗人的手段是不是太奇怪了一点?
然后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伴随着风伯的那把袖珍小扇的挥动,戊化万里无云的天空竟然就这么一点点地阴沉了起来。
不知从哪儿被吹来了大批的乌云,一点点盖住了原本刺眼的阳光。
随即雨师上到风伯身边,也不知道掏出了个什么东西,撒手放开,化作一道流光直窜到了上空。
这诡异的一幕让在场除去太仓宗外的所有人都怔怔地抬起了头。
紧接着,此前大发雷霆的那领导忽然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脸。
他缓缓地摊开手心,举到自己面前。
但不等看清脸上刚才感受到湿润是什么,远处就传来了不知哪儿来的路人撕心裂肺的狂吼——
“下雨啦!!!!!!”
领导听到这道尖叫,浑身一个激灵,怔怔地看向自己身旁的卫西:“卫……卫道长……”
卫西:“嗯?”
领导想到自己刚才教训人的话,觉得自己脸很疼:“……这就是你说的人工降雨?”
卫西愣了愣,生怕被知道自家宗门收容堕魔:“你什么意思,这还不够正规吗?”
领导:“……”
这是正规不正规的问题吗?这明明是不科学啊!人工降雨,这明明是神灵显灵好不好!
卫西看着他世界观破碎的表情,半点也不同情,反而越发警惕,表情一厉:“等等,你不会是不想给钱吧?”
他自从跟大徒弟那里得知了瑞兽的责任后就十分担心自己会有这一天,结果终究是来了吗?!不行!瑞兽也是有底线的!不给钱绝对不行!
领导:“……”
这个道长怎么回事,到底能不能沟通了?
*****
绵绵的细雨不期而至,悄无声息地笼罩了这座干旱的城市。
戊化往年雨水正常,在遭遇这场干旱之前,谁也不曾预料到寻常可见的一场雨居然会引发整座城市的狂欢。
但这一刻,无数居民难以置信地走出家门,感受着阔别已久的湿润,他们不再抱怨雨水打湿了自己刚晾出窗外就被弄脏的衣服,也不再困扰积水的地面会影响行走,他们甚至不肯撑伞,任由雨滴打落在自己头顶。
年幼的孩子们狂喜尖叫,就连正在驾车的许多司机都靠边停下车,摇下车窗探出头来张望天空。
“下雨啦!!!!”
一声接着一声的欢呼此起彼伏,风伯和雨师停下动作,朝着人群聚集区张望而去,瞳孔中倒映着那些遥遥蹦跳的身影。
雨师轻笑了一声:“已经好久没看到过这一幕了,人间虽然已经不再供奉需要我们,可偶尔给他们降降雨的感觉也挺好。”
落下的雨水没能打湿他,在距离他超过两厘米的位置就被挡住,而后顺从地淌落到王的脚下。
风伯也是一样的浑身干燥,只是表情比他稍显冷硬一些,虽没有回答,却同样看着他目光所及的位置没有转开视线。
在场的道长们惊得头脑一片空白,降雨做法的方式古来有之,可谁听说过能不用香火拿一把扇子完成的?刚开始他们还不敢确定,可到了这个时候,哪个修道之人能猜不出眼前两人的身份?
一众道长骤然间觉得亚历山大,不知该如何应对,膝盖也隐隐地发起软来。
有人终于忍不住,颤颤巍巍地开口:“雨……雨神……”
结果不等他跪拜,前方的风伯已经收好扇子狠狠地瞪了过来:“乱叫什么!”
降雨的功德天道已经迅速打了过来,薄薄的一层金光漂浮在两人面前,风伯瞥了一眼,比起卫得道的那一身,这点功德简直九牛一毛沧海一粟。
啧,降雨真的是没前途。
风伯没好气地朝着那个还想绑架自己继续干老本行臭道士斥道:“搞清楚了!我们是专业治脚气的!降雨随便降降而已!”
道长们:“?????”
*******
结果就在同一时间,朔宗兜里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他掏出一看,夏守仁的名字十万火急地跳在屏幕上。
接通一听,对方惊慌的声音几乎刺破天际——
“老畜生!!!!你现在是不是就在戊化!!!!”
朔宗:“怎么?”
夏守仁:“我们全他妈猜错了!!!那群魔罗没来京城,他们中途改道去你们戊化了!!!!”
朔宗的眉头倏地皱起,随即感应到了什么,迅速抬头看向天空。
他格外清晰敏锐的知觉中,隐隐感觉到了些许黑色的魔气,果然正从京城方向涌向戊化。
这些魔罗为什么会来这里?来这里做什么?
********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几十个魔罗挥动着自己漆黑的斗篷在山林里穿行。
烦恼魔裂开血盆大口高声尖笑:“修罗鸟感受到了魔王的气息!!魔王离开人间王都!这个方向去了!!!!”
其他跟随在后的魔罗便一同大叫:“魔王万岁!魔王万岁!!!”
“前方就是人类的城镇了!!!”有小魔罗大喊,“烦恼魔殿下!我们要穿行过去么!”
烦恼魔此时已经看到了自家魔界一统天下的美好未来,无所顾忌地大喊:“怕什么!天道已经崩裂,谁都奈何不了阿修罗!!!我们才是这世间的主宰!!你们忘了去人类王都那一路听到的尖叫么!万物的惧怕都是我们的食物!穿过去!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底下的小弟被他嚷嚷得亢奋极了,跟着嗷嗷叫:“天道崩落!”
“人类惧怕阿修罗!”
“我们是世间的主宰!!”
“尖叫吧!!人类!!!!”
于是一群魔罗蹦蹦跳跳地集体出现在了城镇当中,面目狰狞地看向了身旁路过的行人们。
果然一声拔高天际的尖叫。
烦恼魔听得颅内高潮,不禁闭上眼睛,享受地等待着即将得手的恐惧。
三秒钟后,他疑惑地睁开眼睛,恐惧呢?
就见刚才惊叫那人已经脱掉了脚上的一只鞋子径自朝自己砸了过来——
“他妈的!盗窃团伙!没公德!”
烦恼魔:“????”
没等他反应过来,这丢鞋的人已经赤着一只脚跑远了,一边跑一边给不知道谁打电话:“小芳啊!赶紧把家里的窗户关好!网上说的那群盗窃团伙来我们X镇了!妈啊!道具真的做的太精良了!幸好我反应快才没被偷走钱包!”
烦恼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