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林凌是第一次感受到祁南的厉害。
反正虽然总裁大人没有修真魔法之类的力量加持, 但他的持久力度以及长度没有丝毫的逊色。
并且最令林凌受不了的是，祁南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最喜欢看着他。
总裁不像沧泽他们，喜欢办事的时候说些荤段子, 或者那种“咬的再紧点”这种调笑般的话，他就像他的身份一样, 是一个单纯（？）的人类, 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也不喜欢说话，只是喜欢一直看着他, 开着巨强烈的灯光看他表情。
林凌有次实在受不了地踹他, 想要关灯摸黑了做, 被祁南抓住手腕给强行镇压，要求一定要看着他——林凌觉得这实在是太羞耻了！比沧泽的场景转换Play还要羞耻！
也许是因为祁南的眸子里, 蕴含着某些他不愿面对, 令他产生沉重的东西——而他明知自己无法负担这个, 却还是忍不住有些酸涩。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从他的心脏里蔓延开来, 令这犹如末日般的场景更是增添了些许临别的气氛。
林凌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要去上战场还是什么的, 在跟老公来个临死炮……他想想其实这种氛围某种程度上也对，他上的的确是战场，于是林凌又悲从中来地跟祁南又来了一发。
这发来完，就到第二天早晨了。
当林凌再度醒来的时候，他只看见祁南正望着他的脸——也不知道总裁是几点醒的, 更有可能是一夜没睡，因为祁南眼睑下的黑眼圈特别的明显，于是林凌那种即将上战场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黑发少年坐起来，握住身边祁南的手，一脸深情（并入戏地）叹了口气，很无奈地对他说：“等我成功回来，我就娶你。”
祁南：“……”
他伸手捏了一把林凌的脸，也不打算破坏他的兴致，而是由着他来地配合说：“好。”
林凌坐起来，扶住祁南的肩膀，在男人的前后左右观察了一遍，最后目光盯向距离他头顶的一处裂缝说：“那我就……开始了！”
祁南跟着他看向那处裂缝，迟疑地伸出手指接近了它，然后在快靠近裂缝的时候停止，侧过头来问林凌：“碰了它会怎样？”
林凌一脸严肃地说：“会穿越！”
祁南：“……”
林凌更加严肃地说：“是真的，我亲身体验过，我就是碰了它一下才被穿越到遥远的天边der！”
祁南沉默了一下，还想再问他，却听林凌补了一句：“所以你不要乱碰他们，不然我回来找不到你怎么办？”
这句话很微妙地戳中了祁南。
总裁觉得很舒心很有期望，于是祁南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声：“好。”
林凌便在床上站起来，以一种超越裂缝的高度去俯瞰它，然后问系统：“用什么魔法阵去填充它？”
系统在他的脑海中显示出一个相当复杂的空间魔法，寻常人怕是连其中的一个角落都复制不下来，唯有林凌以念力描绘，才能在现实中将这个魔法阵画出来，用以填补这些裂缝。
在黑发少年动作的时候，祁南就在一边看。
总裁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地球人民，其实很少见到这种——恩，魔法。在林凌出现前，他要是见到有人这般在空中画魔法阵，而且还当真出现了淡紫色的亮光，祁南定会觉得这人是个骗子，用了不知道什么不法手段才试图蒙蔽他。
不过这几个世界融合之后，祁南这个曾经的无神论者，终于也是接受了这几个平行世界存在的事实。
这个魔法阵需要很长的时间，以及很费心力，林凌足足画到太阳直照也才画到一半就感觉自己被掏空，对系统说：“麻辣鸡，这个到底要花多久？！”
系统说：“你专心点，也就七个小时吧，还好祁南答应你了，不然我本来想建议你Cos成保安保姆路人，每天接近他用五分钟画个一个小角落，一个月也就能画完了吧。”
林凌：？？？
他停下在虚空中动作的手指，一脸不可思议地重复：“一个月？我还在想如何速战速决呢，你告诉我慢慢地来要一个月？”
系统想了想：“是的，所以我之前想给你推荐一本书：《论持久战》，写的很好，安利给你。”
林凌：“………………”
另一边，祁南见他突然面露奇怪的神色，连忙问道：“怎么了？”
黑发少年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仰着头说：“累死我了，我要补魔！”
祁南：“……”
他一把抱住林凌的腰，给他补魔，一只手摸上了少年挺翘的臀部，一面对他说：“要不……先别画了？”
祁南说这话时并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因为他知道林凌不会答应。
林凌告诉他真相，是因为他用他对他的了解赌对了。
祁南心知自己无法阻止林凌飞往他处，就像无法阻止一只飞鸟在天空翱翔——他能做的是，只是让这只鸟眷恋自己，或许有一天他会因为怀念的美妙而归来，而后停留在此处，作为鸟笼。
果不其然，林凌的身体僵了僵，而后他抓住祁南摸着他那处的手，捧住总裁的脸亲了一口说：“我不是插入式补魔的！我这样就好！恩，我现在充满力量了，继续了！”
祁南摸了一把他的头发，说：“好。”
总裁的大度令林凌觉得不可思议——他起先还以为对方会用各种手段来阻止他去下一个地方，或者再怎么说也得留留他吧？
但是祁南却格外的善解人意——天呐，林凌觉得自己把“善解人意”这个词套到祁南身上可真鸡儿奇怪，可他却找不到其他什么形容词了！
在亲完祁南以后，林凌觉得自己腰不酸了腿不痛了能一口气把这个见鬼的魔法阵给画完。
他很深沉地想，或许，这就是爱的力量吧。
于是林凌硬是了下去，只在中途吃了两碗面条，被祁南亲手喂的那种吃法，就完整了整座大规模的魔法阵，并且成功地将它填进了那条硕大的缝隙里。
一道无形的光芒散播开来，将祁南四周的空间裂缝都给填了个满，彻底稳固了此地。
在那道唯有林凌能看见的光芒散去后，黑发少年转过身，抱住了祁南。
男人心知离别的时候快到了，他温柔地顺着林凌的头发，什么话都没说。
反倒是林凌闷在他怀里，犹犹豫豫又黏黏糊糊地开口：“祁南……”
总裁把他往上提了提：“恩？”
“你……”
你还是不要等我了。
林凌有点想这么说。
他若是没做完任务，那整个空间摧毁，他回不来。
他若是做完了任务，也不会在这里呆很久，也许会去下一个世界，或者超越了逗留时间也会去往下一个世界，总之没办法在这地方待到死。
那祁南一直等他，也对他实在太残忍了。
但是林凌也很微妙地，又不太想这么说。
在他纠结出个结果，想说出来之前，祁南已经堵住了他的嘴，亲了半天才放开：“好了，别再继续坚挺的flag，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男人的眸子里依旧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他对林凌承诺：“事情一定会变好，不会像你想的那样发展。”
林凌看了他片刻，忽地也笑了起来，胜券在握般地说：“那当然。”
他现在的笑与之前的神色截然相反，瞧上去是两种完全矛盾的特质——祁南早已习惯了这个，并且深深为之着迷。
于是他放开了手，放松了下来：“陪了你那么久，我也有些困了。”
林凌便跳下床，强制性地把祁南按在床上，给他按好被子：“那就睡吧，你睡醒了我就回来了。”
祁南：“……”
黑发少年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补充了一句：“你多睡几百次，我就回来了。”
还是不对。
祁南想，但他不想拆穿林凌了。
男人顺着少年的意思闭上眼睛，意识却格外清醒。他感觉到林凌在他床边坐了一会，还伸出指尖摸了摸他的脸，然后一阵脚步声渐远，此后再无动静，他离开了。
祁南睁开眼，他看着空荡的天花板，再无睡意。
素来在商场上都是胜券在握的总裁想，他已经是第一个在林凌心中占有分量的人，这距离不败之地已经很近了。
无论林凌离开多远多久，他总是会想着回来。
从这个想法开始，才会有一切发展的可能性。
就像此时的天花板一样，从被填补后的什么都没有，到出现了一个小黑点，然后——
裂开了一条细微的，肉眼不可见的，祁南无法发觉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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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林凌轻手轻脚地溜了出去，关上门，钻进机甲，开始思考下一个目标。
如果说让他选，把秦安、东寰依次排除，那么只剩下龙渊和叶家那两位——可以选的话，林凌更愿意选叶瑾。
因为叶瑾作为帝国皇太子，虽然身边守卫森严，但他还是可以混一混进去的。
不像龙渊，素来都是一人行动，独自呆着，很难接近。
而叶珩过于细心——对待这种高智商的人林凌总是有些怕的。
但很可惜的是，叶瑾并非他在星际世界的攻略对象，所以裂缝也并不在叶瑾身边。
于是林凌深吸了一口气，那只有叶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总裁：我一定要证明我行，努力，坚持，不歇！
第一百零一章
想要找到叶珩, 就不像找到祁南那么容易了——林凌所熟悉的只是曾经的叶珩，而并非现在这个进入联邦后的叶珩。
就拿现在来说，自世界融合后，系统已经失去了对各个世界攻略对象所在位置的掌握, 目前叶珩也许是会在地球上找他，也许是会回到联邦, 也许是去帝国……
林凌坐在机甲中, 趴在主机上，对着屏幕一通沉思。
系统觉得林凌这是在消极怠工，它急切地开口打破了机甲内的沉闷：“我觉得叶珩八成是在联邦, 我搜索过目前为止所有的新闻, 上面没有提到星际那两双胞胎外星人有再度回归地球的消息。”
林凌抬起头有气无力地扶着腰说：“他们真想隐瞒, 那些记者怎么会拍得到他们。”
系统这就不服了：“你可不要小看现在的新闻，消息来源广的很, 不仅只有记者, 还有如汪洋大海般的人民群众——你怎么了, 直不起腰了？总裁那么勇猛的吗？跟沧泽之后都没看你这样啊。”
林凌坐直身体，放开扶着腰部的手, 想了一会：“可能因为这次比较传统。”
传统的姿势, 传统的力度，传统的人。
“你需不需要我给你找一个按摩师按摩一下？”系统问。
林凌转眼又瘫回了椅子上：“……不用了，我能痊愈。”
“但你这样看上去一点也不激情，没有干劲！”系统慷慨激昂地以一种朗诵的口吻大声地诵读着，“你应该充满期待, 一刻不停歇地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林凌不满地哼了一声：“我一想到马上又要面对叶珩我的腰就更疼了。”
不仅腰疼，心肝脾肺肾都疼。
“给你揉揉，”系统很贴心地说，“那我先帮你推测一下叶珩的位置，恩，70%的可能性在联邦科学院，20%的可能性在联邦前线，5%的可能性还在地球，也许还在那个海滩附近？”
林凌听它在耳边絮絮叨叨，末了黑发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就在附近。”
系统：“啊？”
林凌垂下眼眸，看着面前主机板上的按钮，轻声说：“他知道我爱祁南，应该也知道了我的情况……”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叶珩实在是极聪慧的，前任帝国皇太子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只可惜偏偏坠入了一个情字——林凌当着他的面救过一次祁南，也万分真挚地说了他爱祁南，那么以叶珩的性格，他自己寻不到林凌，多半会在祁南的身边来守株待兔，遥遥地看上一眼他。
指不定林凌从普一现身在这公寓，就被叶珩发现了。
系统一开始并没有get到林凌的意思，后来才堪堪理解，它立刻炸了毛般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阵：“那他会在哪里？”
黑发少年用右手啪嗒按下龙移号的传感器，打开主控屏在其中输入了两页代码，随后敲下确定键，通过了指纹和虹膜的解锁，彻底黑掉了龙移的系统权限。在机甲的屏幕上，立刻显示了这栋楼的透视图。
在龙移的传感器正对林凌公寓这层时，里面的家具都被透视图清晰地显示了出来。当他看到祁南正坐在床头发呆的时候，林凌的手顿了顿，随后他将镜头下拉——住在下面的小兄弟正在洗澡，好，非礼勿视，再往上……
龙移号的镜头停在了他家楼上的房间里，里面的人正站在阳台上，若有似无地搭着栏杆，视线落在了楼下——也就是林凌家公寓的阳台处。
在那人的附近，一辆隐身后的联邦战舰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停在了空中，没有人能够发现这架代表了星际最尖端科技的战舰，也没有人知道叶珩就一直站在这里。
他或许发现了楼下的公寓里多了一个人，或许没有。
林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目前为止叶珩还没有发现龙移号的踪迹。
林凌坐在机甲里透过屏幕看了那人很久，直到对方的身影毫无预兆地从画面中消失，黑发少年才缓缓从椅子上直起身子。
系统在耳边问他：“你是想混进去？”
林凌将目标定在那艘无法为肉眼和地球现有科技所勘到的战舰上——龙移号的最大距离就在此，他无法破解战舰的内部构造图。
但是林凌猜测这应当是一艘叶珩的私人战舰，并且还有任务在身的样子。
在叶珩进去后不久，又有一列士兵从中出来，带着空间跳跃装置消失在了各个不同的方位。
龙移号拍摄到了其中的一个身高与他差不多的士兵，林凌在机甲内打了个响指：“就决定是你了！”
在这种事情上，系统效率很高地调出了那名士兵的身高军衔以及姓名，在给自家宿主大大做伪装的时候，它很小声地给出了一个一如既往的馊建议：“总裁那边既然那么好过，叶珩看上去比总裁还要温柔，为什么不也直接告诉他？”
林凌忙着对镜子适应自己这张新的脸，那士兵的脸长得不好不坏，一般水准，属于扔进人群中一眼绝对找不到出来的那种。他听了系统的话，镜子里的那双眼睛露出了一些不再乐观的情绪——林凌觉得自己也太不容易了吧，要拉扯着这样的系统一路行走，想当一个快乐宿主真的难。
“祁南是祁南，叶珩是叶珩，他们是不一样的。”林凌最终只是这么说，“叶珩杀过祁南一次——这么说，你懂了吧？”
祁南是地球人，虽然家境庞大，但终究是生活在现代社会，与生活在帝国的叶珩有着本质的理念上的不同。
比起祁南，林凌其实欠了叶珩更多的债——而且是那种他离去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的债。
此时此刻却因为世界的融合，他不得不直面这些沉重的感情。
系统替他完善了这次的伪装，在与他一同通过小型空间隧道传输到战舰尾部之后，它立刻扩充资料库：“战舰尾部，通风口，行了，可以直接进去。”
这是一艘与帝国战舰截然不同的战舰，联邦讲究民主，最起码这艘战甲在表面上远不如帝国那般专制。
这整座战舰内部容量庞大的吓人，开着灯火通明的光，在林凌踏进战舰内部之际，有一道红光从上而下地对他进行扫描——在那光线接触到黑发少年之际，系统以采集到的那名士兵信息欺骗了这座联邦战舰主机。
甜美的女声在林凌耳边响起：“欢迎回来，卡利斯。”
卡利斯是林凌借用身份者的名字，根据联邦人民数据库，是一名中士——他之所以有资格踏入这艘战舰，是因为他曾经有着参与一个科学院绝密实验的经历，因而有资格在这座隶属于副院长的战舰上服役。
这战舰上人来人往，在没有绝密任务的前提下，没有人会去在意拥挤的船尾归来了一名小小的中士。
来来往往的士兵们也没有要对林凌打招呼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执行着各自的任务。
林凌寻了一个角落，站在那儿放出了一枚小小的信息采集器——在不惊动前半段战舰主机的情况下，对这艘战舰的情况进行了大致的分析。
叶珩这种等级的院长级人物肯定是在前部，中半段属于贵客和领导层住的地方，后段则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士兵们。
在后半段的头顶有一个巨大的黑幕，上面会显示着需要出列的士兵名字以及相应的报道地点，此时恰巧有一列白字出现，重复循环着：“请罗威上士、安吉利上士……等出列，至五号舱报道。”
林凌看着有一列士兵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徒然有一种自己又再次回到了星际的错觉。
黑发少年压低了头顶的帽子，丝毫不引人注目地搜寻着这艘战舰上的一切——最终他在一处地面上发现了一条熟悉的空间裂缝。
不多，就一两条，因而也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被来来往往的人群所忽视了。
在他汲取情报的当口，战舰尾部的入口处突然骚动起来。
很快边有一名穿着白大褂的联邦科学院院士走进来，这显然是一个领导级别的人物，他神色严肃，对着身边的一名少尉耳语了些什么，很快那名少尉走了进来，对尾部这群朝着他行礼的士兵大声指挥道：“帝国贵客来临，列队！”
林凌徒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帝国的贵客！这特么能是谁？？联邦和帝国可是宿敌啊！！
黑发少年悄咪咪地站在了队伍的末尾，让前面那些壮汉威武雄壮的身躯遮盖住自己，成为一个最不起眼的点。
他目不斜视地盯着前面，只听外面一阵骚动，似乎那位贵客已经到达了战舰前。
第一百零二章
帝国与联邦一直都是宿敌, 虽说中间维持了一段虚伪的和平外交关系，但随着近日来战火的绵延终究也是重新撕破了脸。
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有帝国“贵客”敢来，并且叶珩也愿意接待, 这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离奇的事。
好在这艘舰船在叶珩的领导下，对联邦并没有那么忠心耿耿——准确的说, 这艘船上的各位众人为之效忠的是叶珩, 而非联邦。
所以他们尽管对这位帝国“贵客”万分敌视，甚至还想将他当场缉拿投入监狱，也不得不按照叶珩的意思, 来列队欢迎。
纵使如此, 从那位科学院院士到后面的士兵, 全都面无表情，腰杆挺得笔直, 更有甚者某些人已经将手按在了腰间陪着的激光枪上, 这数百人的死亡凝视足以让来者心惊。
但这“来者”显然不包括这位帝国“贵客”。
那人在战舰门口站定, 漆黑的军靴落在甲板上，踏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英俊的青年身边空无一人, 他将隶属于他的大部队留在了后方, 独自一人来拜访他那好久不见的“哥哥”——只是叶珩却不在此处。
这里是舰尾，是下等士兵所在的地方，而叶珩在战舰首部，那才是寻常用来接待贵客之处。叶珩让他从这儿进入他的战舰，显然是存了诚心羞辱的心思——青年抬手将头顶的军帽沿着帽檐又往下按了些许, 眼眸中闪过一丝轻嘲，显然早就料到叶珩并不会那么轻易地同意他来这
如果可以选择，叶瑾也不想来。
叶珩先前还抢回了属于帝国的前线狼南星，再加上两人错综复杂的关系，叶瑾从来都不将叶珩视为哥哥。
比起兄长这个称呼，叶珩与他的关系更适合以“情敌”这个词来形容。
叶瑾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亲身踏上叶珩的战舰——只是为了林凌，他不得不来。
他与叶珩同出一胎，光论智商两人其实相差不大，叶瑾找不到林凌，叶珩也未必能行，只是叶珩相较于他多了一点优势：联邦科学院。
帝国近年来将研究重点放在了新型武器上，而联邦科学院对于“时空”与“空间”的探索却是领先了帝国不止一层。
当初叶珩选择与联邦进行交易这项时空技术，原因也是在于此。
上次在海岸边，叶珩三言两语隐隐点出了林凌的来历与身份，这已经让叶瑾觉得对方也许还有更多的东西未曾说出来。
在林凌的突然失踪后，叶瑾寻了许久也未曾找到半点踪迹——最初的时候，叶珩也同他一般焦急，甚至又之过而无不及，然而在过了一段时间后，对方却反常地停止了搜寻。
小狼狗立刻意识到叶珩怕是已经找到了线索，于是便有了这次的登门拜访。
换做以前，叶珩定不会答应，只是在另外几人，尤其是那极具威胁的古装男子出现后，叶瑾与叶珩两人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况且——
孤身陷入敌境的青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云端之下的公寓，什么话也没说，走进了联邦的战舰。
林凌会来找这个人吗？
叶瑾迈着不慌不忙的步伐，接收着一道又一道不怎么和谐的目光，从容不迫地背着手观察着这战舰内部。
联邦的战舰以白色调为主，除了那些士兵，看上去倒更像个科学实验室。哪天这里面就算闹了异形，叶瑾也毫不惊讶——值得一提的是，《异形》是林凌在地球上曾经出演过的一部片子，讲的是飞船上的特殊实验体爆发的事，叶瑾在思念之下搜罗来看过，并且觉得林凌在里面很帅。
帝国的现任皇子走了一半，在中间顿了顿，才恍然惊觉自己又走神了。
叶瑾摇摇头，整理了右手黑色手套的边缘，将它整整齐齐地压在袖子底下，收回自己浮想联翩的心思，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模样之大方，态度之从容，不知道的以为后面都是他的手下。
在叶瑾即将“视察”完这条长队之际，他走进战舰中相隔的激光通道，忽地回头望了一眼。
队伍的末尾站着一名普通的士兵，长相普通，或许是他前面的那人太高大了，将他遮的有些严实。
叶瑾确定自己不认识他，只是他隐隐有一种自己抓不住的熟悉感。
比起叶珩这种凡事喜欢抓细节线索推断的人，叶瑾更像是某种大型野生动物，行事作风更循着直觉走。
他这一回头惹了所有人的注意，那名负责领路的院士立刻警觉起来，他快步赶上了叶瑾，正欲开口询问，只听叶瑾先行问出了声：“你叫什么？”
询问的对象是一名院士没什么印象的普通士兵。
那名士兵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先看了院士一眼——这一眼就让院士很满意了，凸显出他的地位，孩子有前途！他冲着士兵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林凌皱起眉头，用融入大环境的嫉恶如仇（？）的目光看着叶瑾，语速极快地敬了个礼回答道：“卡利斯。”
叶瑾的目光将他全身上下看了一遍，林凌顿时有一种被激光射线扫视过的感觉——末了青年收回目光，懒洋洋地冲那院士一挥手：“看错了。”
院士狐疑地冲着叶瑾的背影瞅了两眼，再看看卡利斯那张再普通不过的面孔，在叶瑾的身后紧紧相随。
绕过战舰后段与中段，便是叶珩所在的地方。
叶瑾一路心不在焉地走过来时，叶珩正伏在桌前看着光幕上的东西。
那院士替他敲了敲门后，便在叶珩的示意下先行离开。
里面的青年听见了动静便抬起头，他放下手中的笔，不过分熟悉也不生疏地说：“皇子殿下大驾光临，恕我接待不周。”
有很多人叫过叶瑾皇子殿下，再省略一点便是殿下，但从叶珩的嘴里说出来，明明是相当礼貌的话，却始终含了些许讽刺意味。
抛去两人的恩怨，叶瑾也很佩服叶珩这一点，不管上一次见面闹的如何不可开交，叶珩下一次总是能用平稳缓和的语气来打招呼。
叶瑾就做不到这样，他一见到叶珩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就想开嘲讽。
他也这样做了。
叶瑾拉开一张椅子，嚣张地在叶珩面前坐下，毫不收敛地瞥了一眼叶珩面前在看的东西——那是一张酷似空间的折叠曲线图，显然并非什么重要的东西，因为叶珩没有丝毫要遮掩的意思。
于是叶瑾扯开一抹笑容：“你还有心思研究这个？怎么，阿凌是在这里面吗？”
叶珩优雅地将手肘支在桌子上，不咸不淡地警告：“这里是我的地盘。”
“恩，我知道，”叶瑾向后仰了仰头，他看向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双眸，刻意学着对方的腔调慢吞吞地说，“你这么淡然，我还以为阿凌已经在你身边了。”
叶瑾三番五次掀叶珩的伤疤，这哪怕教养再好的人也会忍不住动怒。
窗外的光线被过滤后照进屋内，将两张同样俊美的脸照的清清楚楚。
叶珩好整以暇地说：“你在嫉妒？”
“嫉妒？”叶瑾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他重复了一遍对方用的词，正欲展开长篇大论，只听对面那青年打断了他的话。
“你来我这里，既想找阿凌的踪迹，又不甘心直接来问我，你这样顾左右而言他，还不如直接说出口，”叶珩像个真正的哥哥那般温和地教导，“不过你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我会替阿凌谢谢你的，弟弟。”
他的语气温柔如春日里的风，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截然相反。
“如果你真想让阿凌把你当作一个男人看你，我可以给你一条建议。”叶珩转了转手中的笔，“你把发色染黑，换一身衣服，装作是我，也许阿凌会多看你一眼——然后当他发现你不是我，他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你。”
叶珩将最后一句话说的又轻又快，却像一把锐利的刀剖开了叶瑾的心。
叶瑾的神色立刻阴郁下去，他冷笑了一声：“你好像很有自信。”
叶珩摇了摇头：“的确比你多些，但还是不够。”
叶珩这样的态度在叶瑾的意料之中，若是没有方才在战舰尾部的那个插曲，也许叶瑾会按捺下自己的脾气，再说两句，可现在叶瑾心中已然有了个大致的揣测。
他的回答不再充满火气，甚至还像叶珩一样笑了起来：“叶珩，来打个赌。”
叶珩抬眸看他，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叶瑾笑着说：“这一次就赌我们谁先找到他吧——上一次是我先，这一次还会是我，赌注是我要你记住，你和我之间，永远都会是我先找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你要想让林凌爱你，你就装作是我，他也许会爱你一秒。
弟弟：靠？你怎么知道我做过什么？？？
第一百零三章
叶珩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将叶瑾方才对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全盘回赠给对方：“你好像很有自信。”
叶瑾看着面前的孪生哥哥，黑发也无损他身上曾经属于帝国皇室的尊贵之气，他坐在那儿, 那么胸有成竹的样子，反倒是叶瑾自己看上去不怎么像皇子, 他没有那种从出生到长大都在皇城的贵族经历——过往叶珩染了这头发, 是因为被逐出了帝国，他是帝国的耻辱，只是如今却成为区分他二人的标志。
叶珩不一定是失败者, 只要林凌还爱他, 他就占据了永恒的胜利一方。
叶珩说的那些事他全都做过, 一个不落，伪装成他, 偷得几日相处……
然后一切都像泡沫般破碎。
叶瑾拿开头顶的军帽, 拨乱了自己灿烂的金发, 他无所谓地耸肩道：“及不上你。”
“那么我能请教一下，”叶珩抬了湛蓝的眼眸看他, 那点无论如何都尽在掌握的笑意令他显得格外高深莫测, “你的自信来源于何处吗？”
叶瑾佯装思考了片刻：“也许来源于……他爱帝国，而我才是现在的帝国皇子？”
——这也是他唯一能够值得骄傲的东西。
叶珩曾经拥有一切，他高高在上，国民爱戴他，林凌喜欢他, 明明都是同出一胞的兄弟，怎么他就那么幸运？
现在好了，他夺回了自己应当拥有的东西，只剩下林凌——或许他应当掉转一下顺序，只要林凌愿意爱他，那么剩下的一切都不算什么。
帝国现任皇子的视线在叶珩的桌前流转了一圈，最终那军靴朝门的方向迈了一步，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紧接着一个淡然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听说你问了一个士兵的名字？”
叶瑾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没有回头：“怎么？这也要向你汇报？”
“我只是好奇，”叶珩看着他的背影，“你怎么会突然对他感兴趣？”
“……你不觉得，他很像阿凌么？”叶瑾顿了一下，以一种调笑般的口吻道。
他没有再听对方接下来的话，拉开门便走了出去。
叶瑾有一种直觉，那人就是林凌——既然林凌当初可以用那种方式诈死，那么他现在也能以这种诡秘的方式回来。
没有根据没有理由没有合情合理的推断，只是一种感觉。
叶瑾相信自己的感觉。
当时问名字是他一时失控，引起了叶珩的注意——只是对待叶珩这种人，与其遮遮掩掩让他起疑，还不如大方地掀开面纱，这样他那个凡事都要深思熟虑的哥哥反而会放过那过于明显的蛛丝马迹。
事实上他也赌对了。
叶珩看着那刚刚落合的门口，他执起那只被丢在桌上的笔，向后仰了仰脖子，眸中划过一丝甚少在他身上出现的冷意——谁也不能被说像林凌。
谁都没资格。
谁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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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凌是不知道这两兄弟心头那点千回百转的——实际上，在叶瑾当众问了他的名字之后，他就遭受到了众人的注目。
就连那院士也在叶瑾进入叶珩的办公室后回来绕着他转了一圈，盯得他头皮发麻，还以为自己露陷了，结果没成想末了那院士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做得好，有前途，给予了林凌来自上级的鼓励，扬长而去。
剩下的士兵们用看见了什么奇怪py交易的眼神看着他，目光里还夹杂着疑惑，似乎在思考以卡利斯这般姿色，是如何让叶瑾和院士另眼相看的……
这卡利斯平时估计也是个内向之人，也没有什么与他相熟的士兵上来攀谈，在那股短暂的骚动过去后，这些士兵们再度忙碌起来。
林凌边混入人群中寻找裂缝的踪迹，边寻思叶瑾他来这儿做什么，他和叶珩不是水火不相容的吗，还有他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根据二狗子临走前的那个表情神态，林凌觉得八成自己已经露馅了。
黑发少年想到这里，对着光滑到能够映出人影子的墙壁摸了摸自己的脸，光从脸上系统的伪装是没有任何差错的，这完完全全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脸，属于别人的，跟林凌本人的脸一点也搭不上边。
“气味！也许是气味！”系统在他耳边提示。
林凌举起袖子闻了闻，心思恍惚地想难道叶瑾的嗅觉当真有那么灵敏吗——他甩甩袖子，听着系统在耳边问自己：“那你要走吗？再换一个身份来？我觉得那个院士的身份就挺不错的，你要想我就找个机会电晕他，我们再化妆成他的样子混进来，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林凌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自己嘴唇边，摇了摇那根手指：“如果弄不清叶瑾是如何认出我的，再换几次也是一样，况且他还不一定知道这就是我。”
系统立刻道：“但他万一戳穿了你——”
“他不会，”林凌说，“因为叶珩还在这里。”
那么叶瑾定然不会轻易地暴露他。
黑发少年紧接着花了一个下午加晚上的时间，去凝画出那极为复杂的空间魔法阵，以此来填补一道道开裂的裂缝。
系统为了避免他无聊，在一旁给他伴奏：“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那小裂缝，刷的很漂亮~”
林凌停下手中的动作，凝神聚气，字正腔圆地吐出一个字来：“滚。”
系统：“……”
它沉默了一下，接着在宿主大大耳边科普一些名人事迹以此来激励他：“我知道几个成语，愚公移山、夸父追日、精卫填海，下面我给您讲讲他们的具体故事……”
林凌在系统的打岔下，说填裂缝就裂缝，专心致志——好不容易将这艘叶珩的战舰船尾的几个裂缝给填满，已经明月高悬，白天尚且还人声鼎沸的地方，已经空寂无声，大多数士兵都回到属于自己的机舱中陷入沉睡了。
林凌同样也拥有一个机舱，他艰难地扶着自己的腰回到属于卡利斯的机舱中，发现那当真只是一个用来睡觉的地方。
船尾的空间不大，每个人仅仅能分到一块如胶囊般的住所，除了坚硬的床铺外，还能够勉强站的下一个人，除此之外什么都无法装下，衣服也凌乱地散落在床边的扶手上，狭小的桌子上放满了杂乱的纸张和用具。
林凌在那张并不柔软的床边坐下，还没来得及给自己上一炷香，就有人紧随其后地推开了那扇本就没关紧的门——给林凌吓了一跳，差点没叫出声来。
待他看清来人后，却也不觉得意外。
不知从何时起一直跟着他的青年已经褪去了军装外套，穿着相对来说更显年轻的衬衫，金发蓝眸，五官是纵使放在那以美貌闻名的皇室也依旧夺目的好看。
叶瑾的右手指尖夹着一根烟，在进来前就已经被熄灭了，因而没有刺鼻的烟味流入室内。只是他的身上还是残存了些淡淡的烟草味，并不浓烈，反而有种意外的好闻。
林凌从床上站起来，一脸疑惑不解又忐忑地说：“……殿下？”
来自敌对势力的皇子把那根烟丢进这狭小屋子的垃圾槽里，烟蒂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地落入其中。
叶瑾向前走了一步，把自己彻底纳入这小房间中，关上房门。
这房间太过狭小，如若林凌不想和突然闯入的叶瑾交互碰触到肢体，他只能向后退，坐回床上——然而这样难免在气势上落到下风。
所以林凌只能尽量把自己往床那边挤，再勉强维持住自己不倒在床上。
叶瑾这时候倒是蒙上了绅士的外表，他往后靠了靠，半坐在了墙边的桌子上，随手抄起一本桌子上的笔记，翻了两页，在发现不是林凌的笔记后又放了回去：“小士兵，你有看过一部电影吗？”
林凌千想万想没想过叶瑾会以这句话当做开场白，亏他还准备许久就等着说出那一套拒绝三连：“没听过林凌的名字，林凌是谁，我不认识。”
黑发少年随机应变，立刻表示了抗议：“殿下，这属于我私人空间，您这样是违法的。请您立刻出去，否则我可以拉响警报。”
“警报？”叶瑾不甚在意地指指在墙壁上的警报按钮，一副随你便的样子，“你可以试试，看看到底是我被扔出去，还是你被处罚。”
林凌觉得应该是前者——这又不是帝国战舰，这是叶珩的地盘！以叶珩的性格，别说把叶瑾扔出去了，就是狠一点直接抓了这个弟弟，也是可能的。
但是尽管他心中有这个把握，他也不能就此拉响警报，要惊动叶珩，他第一个不乐意。
叶瑾大抵是猜透了林凌的这个心理——他乔装打扮回到战舰上，又不肯直接告诉叶珩，而是换了个壳子，那么林凌很有可能是要做某些不想告诉叶珩的事。
因而叶瑾有恃无恐。
他见林凌不说话，右腿懒散地向前伸了伸，几乎要碰到林凌的脚：“不要这么紧张，我只是看你有些眼熟，想找你聊聊天。”
林凌露出一脸像是又纠结又恼怒的表情，他轻声问对方：“你想聊什么？”
“在来这里之前，我看了一部电影，”叶瑾将自己左手的袖子向上翻去，露出手腕上系着的通讯器，“里面的主角很像你，你看过吗？”
青年在手腕上轻轻一点，只见一道光幕射在墙壁上，照出一个《异形》宣传照的图案来。
那上面的黑发少年的黑眼圈浓厚，五官精致，穿着属于医生的白大褂，背后有一只奇形怪状的触手怪正对他张牙舞爪。
林凌：“…………”
——叶二狗又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卡利斯这张脸到底跟他像了！而且他竟然看过这部片，倒真是叫他刮目相看……
叶瑾紧紧盯着他的眸子，他的一举一动看上去懒散，可实则均蕴含着极大的力量，他摸着下巴说：“你是不是在想哪里像？恩，我想想看，应该是……眼睛？”
他指了指宣传海报的投影，又看看面前人的眸子，
“殿下，抱歉，我觉得不像。”林凌扫了一眼那海报，恰到好处地露出了疑惑和排斥，“如果您进来就是为了说这话，那么我想对您下逐客令。”
叶瑾笑了一声，他收回了海报的投影，抱着手臂从桌子上跳下来，往林凌身前逼近了一步：“行，那我就换个话题，你是叫卡利斯？”
他的身材高大，不过短短几年功夫已经长成了成年人的样子，这会这般站在林凌前，倒有些气势逼人的感觉。
林凌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只听叶瑾略微眯起那双海水蓝的眸子问他：“你来自哪里？”
林凌就知道他会来查家当！不枉费他提前就把卡利斯的资料给牢牢记住！他很自然地回答：“托斯星球。”
“恩，我去过那儿，风景不错，”叶瑾想了想，“我记得那儿有片红枫林，很好看。”
“长官，那儿并没有红枫林。”林凌木着一张脸四两拨千斤地把这陷阱给他踩回去了。
叶瑾轻描淡写地说：“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他说完便朝着林凌所在的方向更深地伏下了身，他的距离太近，这里的空间又太小，林凌的膝盖已经向后抵在了床沿上，只要再往后退一些怕是直接仰躺到床上。
叶瑾的呼吸几乎要喷到林凌的脸上，青年慢慢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么，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林凌：“…………”
——现在男朋友没有，倒是前男友有几个！
第一百零四章
林凌心里这么想, 但是他不能这么说。
黑发少年最终直视着叶瑾的眼神，他侧过头避开了叶瑾的吐息，向后堪堪卡在床边道：“殿下，这是个人隐私, 我拒绝回答。”
他面前的青年便挑了挑眉，单膝卡进了林凌的腿间, 破坏了他的平衡, 令他无法保持这般站立只能选择向前撞进叶瑾的怀里，或者向后躺进那张狭窄的床上。
林凌肯定不会选择前者，所以他只能在空中调整着自己的方位, 向后倒去。
这张床林凌之前已经测试过, 并不柔软, 为了避免让自己腰肌劳损，林凌试图在接触到床铺的一瞬间用手肘顶起来以减轻冲击力——但他的这个意图并没有得到实际实施的机会。
叶瑾已经先一步将手臂垫在他的伸手, 牢牢地在床铺上握住了他的腰, 同时自己也欺身上前, 屈尊跪在了床上。
他们两人层层叠叠地叠在床铺上，倒是叫门口那块区域给空了出来, 只可惜已经无人在意。
叶瑾牢牢地占据了林凌的视线上方, 他的眉目极具侵略性地映入林凌的眼帘，似星火燎原。青年制住身下少年想要反抗的举动，凑近了对他道：“我猜应该是没有的，不然你不会一个人待在这里，正好我也没有, 不如我们凑一凑试试？”
叶瑾身上那股很淡的烟草味在林凌鼻尖弥漫开来，在这样的近距离上闻上去更加浓烈，有点苦有点涩，却也微妙地带点男人特有的性感。
这让叶瑾在林凌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从陌生遥远的地方变得清晰起来——叶瑾是真的长大了。
林凌知晓对方的力气之大，他纵使能够挣开也说不过去，干脆便放弃挣扎，他刻意冷淡地说：“您逾矩了，殿下。”
“你应该不怎么认识我，那么我自我介绍一下，”叶瑾额前的金发熠熠生辉，似一匹精美的绸缎，闪闪发亮。他压根没有在听林凌说什么，眸中有着近乎颤栗的痴，他自顾自地说，“我叫叶瑾，目前单身，我很喜欢一个人，希望他也会喜欢我。”
叶瑾的自我介绍说的简短，他上去从容，心中实则已经扑通扑通地敲打起来——现在他是叶瑾，以自己的身份在与林凌对话。
他没有披上叶珩的皮，他的头发是金色的，他以自己的本来面目在面对林凌——这让他有些格外又奇特的兴奋。
叶瑾垂下睫毛，他整个人按住了林凌，却并未对他更近一步地做什么事情，他只是问对方：“阿凌，既然你不承认你是阿凌，那就当你是别人——那就从现在起，和我重新认识一下，好么？”
“我不是——”林凌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不然可能要被这小狼狗以告诉他哥哥为威胁来来回回地弄上一百遍啊一百遍——当他前三个字刚出口，叶瑾就打断了他。
小狼狗看上去是挺跃跃欲试地用嘴想堵上来，只是林凌现在的脸与他原来的样子相差甚远他一时之间下不了口——于是叶瑾保持了现在的距离，很认真地说：“我知道你是。”
紧接着叶瑾有些得意地说：“你看，还是我最爱你对不对？当初就是我先发现你的，现在也还是我先找到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在人群中第一眼就发现你。”
青年说这话时的样子是溢于言表的骄傲。
叶瑾是在真心为他先于叶珩发现林凌而高兴，他想对叶珩说——叶珩，不管你们是否相爱，我始终比你要来得早，我就是比你更爱他。
林凌莫名觉得叶瑾这样的高兴倒真像一只做了好事在向主人讨赏的大型犬，于是他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把叶瑾。
青年顺势就上，他搂着对方的腰说：“阿凌，你变回来好不好？”
林凌的马甲等于已经是全透明的了，叶瑾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就是认定了他，但是就算这层马甲已经被剥光光，林凌就能顺着他的意思答应吗？
不可能的。
他要是应了一声自己就是林凌，叶瑾绝对会顺杆就爬地要求他回到原来的样子，然后开始就是那些情爱之事，这还让他怎么完成拯救世界的使命！
林凌只是一个眼神间挣扎，叶瑾就好像看懂了似的。他就此噤声，搂住林凌的腰，从后面的臀缝中伸入揉搓了一把——他感受到对方徒然绷紧的腰身，笑了一声，吻了一口他的脖子。
叶瑾在林凌耳边轻声说：“你可以不承认，这样也好。”
这样叶珩就认不出你了。
整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认出你，你只属于我。
多好。
叶瑾想——他恨不得就此沉浸于这般的幻梦中，可是现实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叶珩终究会发现林凌，而林凌这般来到叶珩的船舰，他的目的定然也是同叶珩有关。
他可以提出现在就带他走，但是林凌会跟他走吗？
如果说林凌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是因为将他认错为叶珩，那么这第二次呢？
叶瑾在对方的身上已经闻到了和自己融为一体的味道，这让他有些满足地叹了口气，附在林凌耳边道：“只是阿凌，你变成这样回来，又是为什么呢？”
他的语气很低，他知道结果不会是他想要的。
林凌被他的吐息弄的有些发软，他回头抚上了叶瑾的手，正对上了青年的目光。
********************
在舰长室，深夜也依旧灯火通明。
黑发头发的俊美青年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立体四维空间模型，而一旁的主机屏幕上赫然呈现着一道空间裂缝——叶珩将模型中的一块拉出，填补在一旁的裂缝中，屏幕画面中立刻出现了一道警报，一旁的数字分析飞速地下滑。
还是不行。
叶珩松开了手。
这些奇怪的裂缝也引起了他的注意——与叶瑾不同，叶珩所在的科学院本就对这些与空间有关的东西研究甚深，况且叶珩认为林凌的消失多半也与其有关。
林凌不断地出现在不同的世界，而后获取他们的爱意，最终每个世界开始融合，而林凌显然是始料未及的——随即这些空间裂缝便出现了。
叶珩便通过科学院的设备对这些裂缝进行结构分析，现在已经解析了一大半。
这位年轻的副院长看着模型旁边出现的错误计算报告，蹙了蹙眉，心知今夜怕是依旧没有结果。
叶珩看了看窗外，忽地抬手按下了某位院士的通讯按钮，很快便被接通了。
院士诚惶诚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院长好。”
叶珩短暂地“恩”了一声，他问对方：“叶瑾在哪里？”
那院士停顿了片刻接着道：“他在C81舱。”
叶珩想了想：“那是……下午那名士兵的休息仓？”
院士回答道：“是的。”
叶珩挂断了通讯，他一只手在桌上敲击了两下，在即将敲上第三声的时候顿住了。
他觉得好笑，叶瑾现在是在干什么？
见到一个有些像林凌的人，就想着凑上去当替身？
他把林凌当什么了？
叶珩从来都是那种理智至上的人，他完美仁慈理智，只是在涉及到林凌的问题上，他总是感情用事——与联邦做交易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他在光脑屏幕上调出卡利斯的所有信息，卡利斯的照片立刻以影音同步的形式出现在叶珩的面前。
只这么一眼，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从数据库里看，这个人的外貌声音和动作与林凌没有哪怕一点的相像——那么叶瑾为什么说他们像？
是在……隐藏什么吗？
叶珩立刻调出那段叶瑾在尾舱时的监控，他看着叶瑾走过队伍，忽地停了下来，而后去问那站在队伍末端的卡利斯。
叶珩停止了播放，倒回去，又看了一遍。
叶瑾当时的表情能看出来有些错愕，到惊讶，然后说“他认错人了”——而事实是这个人根本不可能让叶瑾认错人，只要他没瞎。
叶珩又重新看了一遍，这一次他的重点放在了卡利斯的身上。
叶珩看到卡利斯目送着叶瑾走远，在叶瑾停下的时候左手手指紧张地蜷缩了起来，他看了看院士，欲盖弥彰地得到首肯了才回答了叶瑾，回答的时候那人微微抿起了嘴唇——
他按下了暂停。
叶珩知道叶瑾在隐藏些什么了——卡利斯根本不是像林凌，这就是林凌！
叶瑾成功地拖住了他，而他自己却捷足先登——现在叶瑾就在林凌的房间里。
叶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心急如焚地推开门，跑了出去。
第一百零五章
从舰首部到尾部走起来要约莫十分钟, 这段路程在叶珩的焦急下只花了三分钟，直到他来到C81舱的门口，他才停下脚步，用以平复心情。
他不知道房间里面发生了什么, 以叶瑾那无法无天的性格，也许会对林凌做出一些不好的举动——不, 想到这里, 叶珩缓缓地对自己的猜测摇了摇头。
如果叶瑾是当真爱林凌的，在林凌再度出现后，他应当是会步步为营……
叶珩停在了房间门口。
他的脚步放的很轻, 房间里的两人都没有听到门外的动静, 反倒是这房门未曾闭严, 给了叶珩一条可供窥视的缝隙。
有昏黄的光线从这条缝隙中传来，伴着低低的细语声。
叶珩听到叶瑾问林凌：“……那么阿凌, 你变成这样回来, 又是为什么呢？”
青年放下手按在门把上的手, 他后退了一步，任由门后的阴影遮蔽了他的行踪——叶珩原先激烈跳动的心跳已经平息下来, 现在他想听听林凌的回答。
然而林凌没有回答, 他只是沉默地顺着叶瑾的背拍了拍。
叶瑾不肯放过他，他继续追问道：“那么你会留下来多久？你还想走吗？跟着那些人？”
叶瑾反手捉住少年的手，对方紧紧地闭着嘴，看样子除非他强行用舌头撬开他的嘴，不然林凌是不会说的。
他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却还是忍不住想问——好在还有一句他最想问的话没有问出口。
那句叶瑾一直放在心中的问话，他自己都能想到答案。
所以他将那简短的四个字压在舌根后头，如同吞下那口苦涩的烟草。
叶瑾牙痒痒地看着林凌的侧脸，他想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苦？明明你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他就着这个角度凑上前，含住了少年的咽喉，他可以干脆一口咬断林凌的脖子，反正以他的势力根本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他回到帝国照样做他的皇子还不会有任何惩罚，也不会再有任何痛苦困扰着他了。
因为那样的话，这世界唯一能够伤害到他的痛苦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叶瑾根本不舍得。
他连咬破对方的一点皮肤都会觉得心疼。
爱与痛苦，原先就是相伴相生的原罪。
叶瑾也不再问话了，他来到这儿的满腔热情已经消了干净，他近乎于低落地说：“……算了，卡利斯，你不想说就算了。”
他叫了林凌借用的名字，算作是对他的妥协。
林凌看着叶瑾恹恹的神色，觉得对方看上去好像真的很伤心，宛如一只被主人踹了一脚的小狼狗，明明对外人凶猛的很，却偏偏对主人这般柔软。
林凌的良心开始隐隐作痛。
他不肯告诉叶瑾，是怕对方得寸进尺最后扰得他无法去下一个地方——他又不是机器人，对叶瑾不是没有感情，他好歹带了叶瑾那么长的时间，看着对方从贫民窟中不起眼的小孤儿长成如今的样子。
黑发少年苦恼地将头往坚硬的床铺上砸了一下，末了他妥协地说：“我来这里有我的事。”
他软性地承认了自己就是林凌。
叶瑾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他的眸光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门外，趁着林凌还未发现的时候，他开口问道：“是什么事？阿凌，你要到这里来？”
林凌摇了摇头，还未说话，只听叶瑾接着问道：“要我去找叶珩吗？你选择隐瞒身份来这里，应该是与他有关？”
“……不要，你别管就行了。”林凌果断拒绝了他。
虽然得到的是意料之中的拒绝，但叶瑾还是笑了起来——或许他与叶珩之间终究是有着属于双生子的感应的，他察觉到外面那块影子逐渐远去，叶珩走开了。
“行，”叶瑾愉快地说，“我不管，只要你让我看到你。”
他话音刚落，只听这休息舱内部的通讯器嘟嘟地亮起了红光，并闪烁起来：“请卡利斯在三分钟之内到舰长室报道，开始倒计时——”
叶瑾：“……”
——他就知道叶珩那家伙没那么容易放弃！
比起早就知道叶珩在外面的叶瑾，林凌还是有些蒙在鼓里的。
现在这个点，卡利斯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士兵，叶珩能知道他就很奇怪了，更别提是现在把他叫到办公室里去。
这个点，孤男寡男，不是干那种事难道还能是研究夜光剧本？
难道也像叶瑾那样，叶珩看穿了他的身份？
那一定是因为叶瑾突然跑过来的缘故——
林凌把这口锅给了叶瑾来背。
黑发少年边想着边从床上爬起来，理好身上的衣服准备去舰长办公室，叶瑾躺在床上，看着林凌的背影，竟有种看着恋人起床的满足感——虽然他知道这只是个恍惚的错觉。
他想对林凌说“别去”，但他心知肚明自己阻止不了他，只要林凌回来的原因是叶珩，那么叶瑾就永远阻止不了他们两的相互靠近。
除非——
除非他彻底地将林凌囚禁起来，彻底地独占他。
暴风雨即将来临阴霾占据了曾经蔚蓝的海面。
叶瑾看着林凌走出自己的视线，关上了门。
********************
夜晚在船舰通道逗留的人很少，林凌一路跑过快速通道，也没遇到第二个人。
他的心里其实是非常忐忑的。
这种七上八下在他到达叶珩的办公室门口时来到了顶峰，他脑子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揣测，敲响了房门。
这激光感应门竟然应声而开，林凌走了进去，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没有叶珩，也没有其他活人。
甜美的主机声音响起：“请您稍等片刻，主人一会就来。”
林凌点点头，一开始还很正直地就这么站着，再站了一刻钟后，他选择了找把椅子坐着。
在目不斜视地干坐了半个小时之后，他终于控制不住地把目光瞥向了叶珩的办公桌。
在那上面，还呈现着有关空间裂缝的分析。
对于这个空间结构模型林凌一知半解，但是他能够看懂上面的图案，以及最重要的是在那桌子边上，明晃晃地裂着一道粗状的空间裂缝。
这显然就是叶珩身边的最薄弱之处。
林凌蠢蠢欲动，但他克制地坐在了椅子上，正襟危坐，模样端庄。
系统一开始还陪他等，只是在等了接近一个钟头之后，它坐不住了。
它宛如一个看见宝藏和美人就在前方的恶龙，克制不住地骚扰林凌：“趁他还没来，先把这个填了！”
林凌目不斜视地回答道：“不行，这里有问题。”
系统说：“什么问题？把你晾在这里这么久？”
林凌道：“他怎么会突然叫我，或者说叫卡利斯过来，本人又不在这里——他要么是想试探我的身份，要么是……”
“是什么？”
林凌这次没好气地说：“自己想！”
只是他虽然回绝了系统，可林凌心底也是有些挣扎——他的目标就在面前，只要趁叶珩不在的时候把它填起来……
在等待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个多小时候，黑发少年终于忍不住地站立起身，朝着裂缝的方向迈了一步。
然后门就被打开了。
林凌就这么僵在原地，他转过身，冲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白衣青年道：“…………嗨。”
叶珩看样子没怎么变，只是若要深究，可以发现他一直以来带着的温和笑意已经皆数散去。
叶珩已经在旁边的隔离门中看了林凌许久，从对方进来，到坐下，站起，一直目不转睛。
他已经从林凌的肢体语言知晓了对方的真正目的，也可以立刻就揭穿林凌，甚至以此威胁他——但叶珩终究是习惯温柔待他，甚至惯性地想给林凌留下台阶。
所以叶珩一开始只是一如既往地微笑着看着林凌，他在等，等林凌自己的主动。
而林凌一见叶珩的眼神便什么都明白了——他落套了。
于是他像个泄了气的气球般把自己撞进椅子里，喃喃道：“叶珩。”
叶珩温和地关上身后的门，他对林凌为什么以这种方式出现，以及为何将对方叫来绝口不提，只是问他：“阿凌，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
青年温柔地看着他：“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了。
林凌闷闷地想。
他虽然会演戏，但也不至于每次都在演——在那些遥远的过往回忆里，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心实意的。
他的确想陪着叶珩建造帝国，为他开拓疆域，在每一寸国土上留下他的名字，令他的名字响彻四方，然后离开。
当时他也是真的认为叶珩是名副其实的皇子，是未来近乎完美的掌权者。
叶珩走过来，半坐在他椅子的扶手上，用额头抵着少年的额头，望进他的眸子里：“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他总是非常了解他的。
——是了是了，林凌想，还有其他方面的。
比如他曾经说过他喜欢叶珩。
这其实也不是假的。
许多人在面临那些终将要离去的结局前都会有两种选择，要么始终置身事外，将一切当做旅游彩排，要么把持不住地跌入进去，在离别之际心如刀割——而林凌处于这两者之间。
他享受每一个世界，但并不留恋，在面临离别的时候，他甚至是期待的。
林凌说爱叶珩的时候是真的，他爱星际世界，爱帝国，也爱叶珩，但他在去往下一个世界之后又会没心没肺地忘掉上个世界也是真的——反正记着也没有意义。
不过现在各个世界的融合让一切有了不同的诠释。
叶珩不再是一个回忆中的皇子，他成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会动会说话的前男友出现在林凌的世界里。
叶珩看着少年眸子里的神色，他像是怕自己误解了似的，他柔下眉眼，在一片静谧的室内轻声说：“阿凌……你能变回来吗？”
林凌迅速地与他拉开距离，挣开叶珩的手问他：“……怎么？”
——难道你们都是因为我帅气的外表而爱上我的吗！肤浅！
叶珩笑了笑，语焉不明地说：“不太习惯。”
这话叶瑾也对林凌说过，但是林凌选择了充耳不闻，左耳进右耳出——现在叶珩对他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叶珩和叶瑾在林凌心中的形象是不一样的——况且因为叶珩叛出帝国的事，林凌心中对他有所愧疚。
所以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叶珩的请求，卸下了系统的伪装。
叶珩看着他从一张陌生而普通的脸变回了自己熟悉的样子，这是星际科技尚且还做不到的，他在一旁笑着说：“神奇。”
叶珩此时的心情并没有前几分钟那么低落，他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像是坐了一趟跌宕起伏的过山车。从发现是林凌的惊讶和震怒，到听见林凌说话时的黑暗阴影，再到站在隔离间看着林凌对那裂缝露出企图——叶珩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时如坠冰窟，是透骨的寒，可当他问出那句话，发现了林凌眼神里的回答之后，他就变得欢喜起来。
爱情真的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不过是爱人的一个眼神，亦或是一个动作，就能完全地调动起叶珩所有的情绪。
叶珩靠在扶手边，他以一个接近于拥抱的姿势将林凌揽在怀里，他情不自禁地带着笑意问：“是真的？”
林凌仰着头看他，他习惯性地抿了抿唇说：“我不喜欢说假话。”
叶珩对他的态度不自觉地带上了以往惯有的诱哄语气，他抓起对方的手指放到自己唇边吻了一下：“那么你以前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这位帝国的前任皇太子，现任联邦科学院副院长对外人来说或许距离有余，但对林凌从来都是亲近又温柔，与他在一起的回忆总是带着同龄人一道的放松感。
林凌只觉得被他亲过的地方就像被抹了药一样酥酥麻麻，他有些想抽回手指，却发现叶珩的力量与外表不符，强大的难以抗拒，于是他只能维持原样，问对方：“你是指哪一句？”
“很多，”叶珩握住林凌的手，谈起回忆时的样子是温柔缱绻的神色，“比如说要看我坐上帝位，还有要陪我一同将帝国的光辉洒向每一颗星球。”
林凌同样也想起了当日的时光，只是他的关注点显然放在了与叶珩截然不同的地方上：“帝国……”
“没关系，”叶珩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担忧，他从容地说，“联邦可以是第二个帝国，我也终有一日会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青年说到这里，仿佛不愿意再提及这些不合场合的话，他一只手悬空在林凌的肩膀上方，顿了顿问他：“我可以抱你吗？”
他突如其来的绅士其实也不符合现在的场景，这种比起询问更像是调情的话叫林凌怎么回？
他要是说不可以，那就是欲迎还拒，揉捏造作，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他要是回可以，那就是羞耻度爆表——哪里有问这种问题的？
叶珩闷笑一声手臂就着少年的肩膀圈住他，给了他一个完全的拥抱，他低头托起少年精巧的下巴，进一步问他：“我可以亲你吗？”
林凌这次想说不可以了，但是青年已经在他把这句拒绝说出口前吻了下来。
叶珩的怀抱远远没有叶瑾那股烟草味，他闻起来极为舒服，好像有股淡淡的草木香味。这股味道被叶珩从齿缝间传递过来，林凌与他接了一个久违的吻。
在黏黏糊糊的亲吻间，叶珩在他耳边低声笑道：“接下来，我可以……拥有你么？”
他问的极为隐晦，可蕴含其中的涵义谁都能懂。
叶珩将那张可调控的椅子放平，顺着少年圆润的肩头一路下去，成功将林凌的拒绝化作呜咽，在情到深处时进入了他。
叶珩的动作温柔，每一次都能与林凌相互契合，在又一次之后，少年伸手抱住了青年的肩膀。
叶珩的笑意更深了。
他的眼角微不可见地看过办公室的门——那边没有任何的异状，没有人影，也没有声音，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
但叶珩不同，他与门外的人心神相连，他们同出一胎。
叶珩抽空为林凌抹去额前的汗珠，他想，他从前就说过，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不是吗？
现实只是又一次证明了他的话。
与此同时，叶瑾站在门外，他想起叶珩先前说过的话，第一次无力地承认这个哥哥说得对。
先找到，先出现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只要林凌爱他，那么哪怕他出现的最晚，也依旧是唯一的赢家。
他将手按在门上，那冰凉的触感浇灭了他的热情。
叶瑾在屋外，叶珩在屋内，他们都没有发现在桌角视线死角的那条裂缝中，闪过了一双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我在门外看曾经在门外看我们的你
第一百零六章
时间拨回一个钟头之前, 在地球的另一端，一名黑衣男子正站在一棵参天巨木上，半合着眸子，看着面前的一只妖兽。
他的衣摆很长, 足以令它迎风飘扬，张扬地炫耀着黑底上绣着的白鹭图案, 栩栩如生, 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布料中脱身而出，翱翔在天地间。
他脚下的那只妖兽为他的灵气所震慑，老老实实地蹲在地面上, 一动也不敢动——哪怕它的面前就是一道空间裂缝, 它也不敢有任何想将那名男子引入其中的念头。
因为它深知自己只要动上那么一下, 那名男子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足以将它当场绞杀。
有风掠过男子鬓边的发, 露出了他完整的脸来, 瞧上去高冷如天边月, 又冰冻似三尺冰，正是东寰。
与守株待兔的祁南他们不同, 东寰对林凌在地球的生平并非很了解——虽然他的大部分事迹都在八卦杂志上刊登过了, 但东寰显然并非那种会去翻阅之人，所以他这些日子都在寻找林凌，抱着冰冷的怒气——这里特指沧泽。
修真界的功法自有其独到之处，沧泽当日试图推算出林凌的踪迹，通过他推演出的因果线拉到了此地——一处华夏的偏远山区。
原先应当花不了他多长的时间, 只是那因果线不知为何，为天道所遮蔽，沧泽一路半推演半猜测才在这个时候来到此地，在这头妖兽身上感受到了林凌的气息。
在他想要直接杀掉这头妖兽抽取魂魄对它进行问灵的时候，主人格出现将他强压了下去。
东寰对妖兽没有过多的关注，他更多地在沉默中思考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为何林凌会跟这头妖兽有所牵扯，他现在又在何处，再比如——为何此地有那么多条裂缝。
神尊没有在这些造型奇怪的裂缝中感受到有任何灵气，并且从神识试探过去也没有任何异状，就好像它们本来就是在这里。
东寰缓缓蹙起眉头，他与沧泽的想法不同，沧泽只想着干脆利落的最快手段，而他想着留着这头妖兽也许能得知更多有关林凌的事——回忆有时候是会说谎的，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点，于是他试图用一种更加温和的方法来打开这头妖兽的嘴。
一颗椭圆形的丹药从神尊的袖口里滑出，这丹药通体光滑泛着丹香，明显不是凡品。
东寰手指一屈，将丹药弹进妖兽口中，只见顷刻间妖兽头顶冒出淡青色的烟雾，在空中形成了三花聚顶的灵窍开启之兆。
不过半息的功夫，妖兽头顶的烟雾被它吸入体内，再睁开眼睛时已不再是傻傻愣愣的模样。在开启灵智后，它更加懂了面前男人的可怕，愈加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东寰沉吟片刻，与他问道：“你见过这个人么？”
他话音刚落，一幅画像在男子身后展开，其上画着一名少年正趴在桌上小憩，眉目如画，与窗口蹿入的桃花枝桠相映成辉。
这是东寰闲暇时间所画，他虽不曾用心钻研过画艺，但毕竟修为在，再加上他加注了太多的感情，是以画出来也是无比神似，犹如真人再现。
妖兽颤巍巍地抬头对着画像看了半天，一拍脑门：“大人，我见过！那天我按照惯例去镇子上吃供奉，就看见了他，我闻到他身上有熟悉的气味，就很害怕，想要逃开——”
东寰打断了它：“熟悉的气味？”
“是的，大人，”妖兽伸出一只爪子指了指一旁的裂缝，“那位大人的身上有着这上面的味道……”
男人便顺着它所指的位置看向了那条裂缝，只是这一看之下，东寰却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那是一条极为粗状宽阔的裂缝，东寰确定原先这里面还是一片漆黑，只是现在却毫无预兆地变了一副样子，里面出现了画面，并且画面中的人还是东寰极为熟悉的——或者说，那就是他正在寻找的少年。
林凌。
裂缝中里的场景显然是某个办公室内，最显眼的便是那一张桌子，上面竖着一张悬空的光屏，呈放着不同的模型分析。
男人的视线绕过那桌子，只见那桌子后面放着一张椅子，那椅子的椅背被人放平成接近一条直线，有两个人正在椅子上相互纠缠。
准确的说，是一名少年躺在椅子上，衣衫凌乱，另一名青年则压在他的身上，吻着他的眉目：“还行吗？”
那少年像是没听清一般地别过头，黑眸一张一合地开合间像是含了春日里桃花瓣落下时溅起的涟漪，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拒绝他。
青年温柔但不容抗拒地扳过他的脸，又一次重复了他的问题：“还受的住么？”
这一次东寰看清了少年的脸，正是他那爱好下山出走的小徒弟。
裂缝外的男人骤然转过脸，东寰紫眸中那点起初的惊愕，再加上后来看到林凌出现时的淡淡喜悦全都消失不见——神族的眸色渐渐加深了些，当他再次回过头的时候，眸色已经完全变为接近黑色的暗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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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珩的战舰中，舰长室。
林凌一开始是没有察觉到的，一丝一毫也没有。
叶珩的情绪早已憋了许久，此时在一夕之间全都发泄出来，难免有些过火。
林凌被他弄的死去活来，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去观察那裂缝，直到叶珩一次又一次地执拗着问他：“还受的住么？”
林凌终于忍不住了，他咬着牙回了一句：“我说不行你会停手吗？”
青年的动作停了，林凌终于得以喘息一会——但是很快，叶珩像是思考得出了结论，他笑着说：“不会。”
林凌翻了个白眼，他想说那你惺惺作态地问些什么，但叶珩的动作已经让他说不出口。
伴随着最后的那一刻，他们结束了。
叶珩摸着他的头发，将他圈在怀里，静静地享受之后的余韵。
林凌被他摸得有些痒，他换了个姿势，将视线的焦距定在了叶珩身后的角落里，漫无目的地游移着——然后他整个人就不好了。
他看到了那条桌角的裂缝中，好像出现了一对眼睛……！
这犹如恐怖片一般的场景将林凌吓了个够呛，他整个人险些都跳了起来，好在被叶珩及时稳住才没有摔倒，叶珩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
那双裂缝里的眼睛并非怪兽之眼，那明显是人类的眼睛，是非常漂亮的紫色，林凌看到的第一时间觉得美，但很快又觉得有些熟悉——他迅速地在记忆库里寻到了足以对号入座的人。
东寰……？
这个想法让林凌心慌意乱地翻了个身直接掉下了椅子，叶珩立刻下来捞起他，将外套披在他的身上，一边安抚他，一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青年看到了那双裂缝中的眸子，这也是他第一次在裂缝中看到东西——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东寰的双眼。但能够看出来的是他并没有林凌那么紧张，反而泰然自若地先将黑发少年抱起来，悉心为他简单地套上衣物，诱哄道：“没什么好怕的，别怕。”
林凌是挺怕的，但并不是叶珩所理解的那种因未知生物的怕，而是他怕东寰会直接过来！
事情的发展跟他想的不是很一样！
在拯救世界的蓝图中，他应当是先填总裁，然后再到相对来说比较好找的叶珩身边填一个裂缝，然后一个个来，不要急，排着队——总之不会像现在这样像大乱炖修罗场！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东寰的眸子会出现在裂缝里？裂缝里出现恐怖的东西也就算了，一只怪兽的爪子他都能忍，但是东寰与沧泽某种程度上比怪兽还恐怖。
难道他的师尊现在正在通过那道裂缝看着他……吗？
林凌的这个疑问系统没有机会解答，因为他下一秒就得到了回答。
因为那道视线已经消失在了空间裂缝中。
下一秒，办公室内的纸张无风自动，仿佛有某位气势逼人的客人正在到来——
林凌是修道之人，他比叶珩对灵力的理解更深，也因此他能够看出那些纸张为何而动：这里残存着的大量灵力正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流失，当一切被吸收殆尽之后，东寰便会到达这里。
这是比御剑之术更为迅捷的术法，但因为对灵力的消耗过大，很少有人直接用这种方式赶路。东寰选择这种术法，想来也是罕见地动了真怒。
没有时间让林凌选择是夺门而出还是跳窗离开，在下一秒，办公室中出现了一个人影，与那双眸子消失的时间相隔不超过十秒。
东寰已经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东寰，请你看现场转播。”
第一百零七章
在男人出现的瞬间, 舰长室那由透明中泛着淡淡光泽的窗户在顷刻间碎裂——而这来自联邦科学院的特殊材质理论上可以抵挡千万吨辐射激光攻击，可这名突然出现的男子一个眼神便让它碎裂。
东寰的眼神很冷，像是山巅终年不化的冰与雪，长袖与衣襟垂在一起, 夹杂着万千雪花看向林凌。
这是林凌第一次见到东寰这么——这么痛的眼神。
林凌甚至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去形容。
从前他见过东寰如陌路人般冷漠的样子，也见过沧泽因为嫉妒而莫名折腾他时的淡淡怒意, 但他从未见过东寰如现在这样……这样溢于表面的痛。
那抹痛楚也只是男人某种一闪而逝的情绪, 很快便似一头海鲸般深深地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怒。
这是一种甚少出现在神尊身上的情绪，无论是东寰还是沧泽, 因自身的强大, 都从未有过这般外露的怒意。
林凌一时分不清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到底是沧泽还是东寰——但无论是哪个, 他都有种强烈的不妙之感。
——那条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船，终于还是在汪洋大海中彻底翻了过去, 宛如一条翻车鱼般翻着雪白的肚皮。
林凌觉得自己就是那条翻车鱼。
他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闪过了几千种念头, 比如不知道叶珩打不打得过东寰, 比如他这次怕是在劫难逃，直接被捉奸在场——最后林凌看着东寰身后的那条裂缝, 脑子里盘旋着的竟然是这条裂缝他还没有摸完！世界要毁灭了！
在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之前, 系统对林凌道：“要不咱坦白了？”
林凌觉得这不是坦白的问题了——如叶珩必定早就猜到，只是他没有戳破。现在的问题是，总裁暂且不提，剩余的这几个都不是什么大方的人，断然不可能同意他去其他人的身边来填补裂缝。
以不合常理的方式突兀出现的男人率先开口, 他冷笑了一声：“我倒是小觑了你。”
比起明目张胆嚣张至极的东寰——林凌现在觉得那是副人格沧泽在主导——叶珩要显得彬彬有礼许多。
哪怕青年身上的衣衫凌乱，衬衫大开，与一旁同样衣衫不整的黑发少年完美地形成了案发现场，叶珩的神态依旧淡定，就好似正在帝国人民之前演讲。
他一边伸手扣上了自己身上那件衬衫的扣子，抚平袖口的褶皱，一边微笑着开口：“你是阿凌的师尊，那么我也应当叫你一声师尊。”
叶珩说着这话，完全无视了沧泽的威胁——他那种淡定自若的神态让他的气场完全不落于下风。
“师尊？”沧泽的语气透着冰冷的怒意，“你可真有胆子开口，没人教过你离别人的徒弟远一点么？”
“阿凌只是你的徒弟，不是你的所有物。”叶珩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凌，语气倒是温和，可说出的话却愈加尖锐，“你若是真为了他好，应当放开手才是。”
“可是我们并非只是师徒的关系，”沧泽也跟着他弯起唇角，只是神尊的紫眸没有任何的笑意，是与叶珩截然相反的锐利，“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恩，还是现实里的夫妻？道侣？知己？”
男人看了林凌一眼，只不过一瞬很快又转开视线，像是被对方嘴唇的嫣红给刺了一下——他喜欢的人，自然是极好看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极好看，沐浴情爱过后的样子都是含苞待放，只是那并非因为他而绽放。
这便显得刺目极了。
沧泽在海岸边附近时就知道了林凌有过许多故事，但他从未想到自己会在找了他许久之后，面临这样的一幕。
沧泽从前以为林凌爱慕东寰，现在看来也并非那般——他的小徒弟，怕是下山了之后，被这万千浮华彻底迷惑了双眼，已经不再似最初的那般喜爱东寰。
东寰啊东寰，我还道他有多爱你，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沧泽在心底大笑出声，他嘲笑着另一个自己。
男人心底之音刚落，便缓缓地抬起头，他朝着林凌走了一步，这间办公室里的所有东西，包括那椅子，以及桌上的纸张与模型光屏，都悬空浮了起来，在空中发出颤栗的声响。
沧泽此时的神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这让他看上去有些像东寰，他紧接着对林凌伸出手，说话的时候声音又冷又低：“过来。”
在林凌开口之前，叶珩已经迅速地笑了一声：“他不会跟你走的。”
沧泽高高地挑了一下眉：“哦？”
叶珩如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那道原先出现了沧泽眸子的裂缝——这里依旧还残留着能够吸引林凌的东西，所以林凌不会走。
或者说，走了也会回来。
——尽管并非为了他。
神尊也跟着叶珩看向林凌，他放下手，袍子从手肘处滑落，遮住了男人那双好看的手。
黑发少年的视线点跟随沧泽的袍子一起晃了一下，他刚想说话，只听那边的沧泽已经失去了耐性，他收回了视线，冷冷地说：“他也许不想跟我走，但他别无选择。”
男人说到这里，他的佩剑亮了起来，林凌能够察觉到此间的灵力被神尊极大地调动着——他心叫不好，想不管三七二十七总得先说些什么来制止这些人即将打起来的场景，可他刚刚张开嘴，却惊愕地捂住了喉咙，他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少年瞪圆了眼睛看向沧泽，男人悠悠地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林凌：“……”
——恶劣！副人格还是一样的恶劣！
这次沧泽的行为涉及到了林凌，这让叶珩微微皱了皱眉，他安抚性地拍了拍林凌的肩膀：“没事的。”
沧泽见状却不再继续说话了，男人长发无风自动，遮住了他眸底的神色，他不想再同这位侮辱了林凌的“敌人”说话——既然这人动了自己不该动的东西，那么也不必再活在这世界上了。
一道明亮如闪电般的剑气划过林凌的耳畔，削落了他的几缕发丝，绕过一条锋利的弧度直击叶珩后心！
林凌心知沧泽的强大——实际上林凌一度认为东寰是他经历的所有世界里最强的那个。他立刻担忧地看向叶珩，这让一直留着余光关注他的叶珩颇为满足地笑了起来。
青年不慌不忙地扫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也不见他有什么举动，一架机甲隔空出现将叶珩包裹在了其中。
淡蓝色的光芒从机甲背后聚集，形成了一道夺目的光盾，挡住了那道来自沧泽的剑气。
这两道来自不同世界的能量源普一接触，就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好似一道惊雷炸响在耳畔，令人震耳欲聋。
这下声音已经震醒了战舰内部的所有人，甚至还包括了半个城市。
沧泽一击被挡，立刻扬手一张，天边响起了真正的雷光，如雷暴一般席卷了整个天幕，壮阔无比。
这些雷电被神尊抓来，如被驯服的仆从一般，听从他的号令，九天雷罚击向叶珩的机甲。
在这些大自然的奇迹之下，哪怕是来自星际的机甲，也显得极为弱小。
机甲里的青年不慌不忙地解锁了虹膜密码，他按下一个淡蓝的按钮，自然自语道：“真巧，我近日也研发出了这种装置。”
机甲的右手臂进行了三次折叠，从一个造型奇特的管道中钻出两条细线，粗状的雷光在细线中段出现，以后来居上的姿态同沧泽的雷电相撞。
那一瞬间爆发的声响与光亮吞没了整个世界的所有声音与画面。
沧泽与叶珩都飞去了空中，林凌仍旧不得不伸出手臂来遮挡那刺目的光线，他觉得自己有一瞬间的失明与失聪——
随后好像是他一旁的门被推了开，叶瑾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响亮地唤回了林凌的听力：“跟我来。”
紧接着在叶瑾声音出现的另一侧，出现了一只手牢牢地抓紧了林凌的手臂。
这让林凌眯起了眼睛，有些奇怪地想去看那边，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眸子，将他横空拽了出去。在他落入实地之后，有一个东西从身前抱住了他，语气充斥着满足：“这次找到你了。”
——实际上，若是林凌足以视物的话，会看见在叶瑾进来的同时，有一双手臂从一道因沧泽与叶珩撞击形成的裂缝中伸了出来，状似恐怖片般地抱住了林凌的腰，将他拽进了裂缝中。
叶瑾距离尚远来不及抓住他，当他扑过来时，黑发少年已经消失在了裂缝中。
与他一同来到裂缝中的，还有另外两人，但已经于事无补。
沧泽几乎是立刻也同样进入了裂缝，而叶珩两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紧随其后。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最近忙完了，接下来日更到完结~其实不远啦XDDDD
第一百零八章
林凌只觉得自己从极昼的光线里来到了极夜, 他试图睁开眼睛，却发现那只捂住他眼睛的手没有任何松开的迹象。
那只手的触感冰凉，覆在少年方才因雷光而感受到刺目的眼睛上，竟然有种别样的舒服, 抹去了他的刺痛感。
林凌试图放出神识，但他并不清楚自己现如今究竟在什么地方, 竟禁锢了他的一切感知——于是林凌只得一边伸手去碰那蒙住他眼睛的手, 一边试探性地想要开口，可沧泽的术法还在，他的嗓子仍旧无法发出声音, 他只能作罢。
就方才那熟悉的声音而言, 林凌认为自己在哪里听过, 只是因为年岁的太久而蒙上了一层青苔——这声音清脆，悦耳, 有一些轻, 听上去并非成年人的磁性浑厚, 反倒是像个小孩子。
还有这手……
林凌摸了一下立刻就放开了，他意识到现在正蒙着他眼睛的“人”, 似乎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孩儿, 他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那只蒙着他眼睛的手紧紧跟随，那小孩在他耳边无声地弯起唇角：“我是谁？”
林凌有种走进恐怖片片场的错觉——尤其当四周一片寂静的情况下，这个声音中的熟悉感愈加浓烈起来。
他经历过的世界很多，但遇见过的小孩子很少。
黑发少年再度摸上那只手，这一次他用了点力, 随后林凌冷静地用右手食指在那人的手背上写下了“龙渊”两个字——对方仿佛开心于被认了出来，那只手这次没有继续用力，林凌便成功地将它压了下来，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仍旧是一片漆黑，但很快林凌便适应了过来，看着四周的漫天黑雾，以及魔法元素异常地汹涌，林凌对这种魔法元素的跃动极为熟悉，他只一眼便知道这是深渊——不，好像又不是。
伴随着一道响指声的响起，四周的黑雾似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一片青翠欲滴的草原，天空上漂浮着雪白的云朵，草原上点缀着鲜艳的花朵，这是一片祥和的美景。
那么美，却反而显得不太真实。
是……幻境么？
林凌不太确定，但他知道这肯定并非现实，因为此地一条空间裂缝都没有。他这么想着，低下头看着面前的人。
龙渊不知为何变成了小时候林凌与之初遇时的样子，他额前的流海很长，几乎要完全遮住了他的眸子，明明是长相非常好看的小孩子，却不知为何看上去总是阴郁无比。
小龙渊的身高只到林凌腰部上面一些，他还需要仰着头看他，因为这个姿势，他的头发向后摆去，露出了他的眉目，比记忆中最初的龙渊要清爽很多，他口齿清晰地唤他：“父亲。”
林凌下意识颤了一下，每次龙渊这么叫他，他总有一种禁忌又羞耻的感觉，尤其是当龙渊长大之后，一边对他上下其手一边这么唤他的时候，他总是比平常敏感许多倍。
黑发少年此时无法说话，他静观其变，也不着急，看看龙渊究竟要做什么。
在林凌的想象中，龙渊是故意幻化成小时候的样子，又将他带来这处不真实的仙境，定然是有所目的。
他并不着急，反正只要回到龙渊身边的现实，再填上那裂缝，也是他需要做的。
在少年的黑眸中，小龙渊向前伸手，再度抱住了他的腰，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色：“父亲。“
林凌觉得他有些不对——因为在龙渊长大后，无论是分割记忆前，还是恢复记忆后，他也不会露出这种单纯而满足的神色，而现在小龙渊的眼睛里却是一望进底的澄澈，好似当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林凌没有办法说话，他只能在心底对系统说：“有问题。”
系统像是观察了一会，给出了回答：“装的，你试试他就知道了。”
黑发少年站了一会，不见小龙渊有任何动静，他便蹲下来直视着龙渊的眸子——他想试龙渊的方法有很多，但此时看着幼年形态的对方，尤其小龙渊的神色还那么无辜，这让林凌觉得他若是当真动手，就成了十恶不赦之人。
林凌动了动手指，他脚边的野草被凌空拔起，在空中组成了一行话：“你怎么找到我的？”
“父亲不能说话了吗？”小龙渊将自己的小身体硬是挤进林凌怀里，他圈住林凌的脖子在他耳边脆生生地问。
他说着用冰凉的小手捧住了少年的脸，将两根手指并作一排去摸林凌的咽喉，被林凌避开了之后，小龙渊的脸色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沮丧神色，但他又很快地振作了起来，伸出小手在空中划拉了两下。
在他的身前出现了一道道空间裂缝的投影，小龙渊双手一拉，将几道裂缝拉了开，在裂缝中出现了一道小小的龙渊黑影，于各个裂缝中不停地穿梭。
“我一直在这里面找你。”小龙渊歪着头说。
穿梭于时空裂缝中，纵使龙渊掌控着空间元素，也极为危险和耗费精力。他此刻说来轻松，但现实定然凶险无比。
林凌拍了拍龙渊的背，他便扬起一个喜悦的笑脸来。
这不是龙渊应有的性格——哪怕在龙渊诞生之初，也没有过这般天真无邪的时刻。
龙渊诞生于深渊，从出生起便于黑暗为临，从未与天真这两个字结缘。
在林凌的记忆中，小龙渊不爱说话，内敛又阴沉，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总是低着头，不肯与任何人交流，断然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活泼开朗。
那么当真是龙渊的融合出了问题？若真是假装的，这样的性格改变，岂不是过于明显？
小龙渊见林凌发呆，伸出手指戳了戳少年的脸颊：“父亲？”
林凌回过神来，他抱着小龙渊站起来，面前由青草组成的字又换了排列：“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现在这样？父亲不喜欢我现在这样吗？”小龙渊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他长得像是大龙渊的缩小版，做出这般稚气的动作看上去很是可爱，林凌忍不住伸手撸了一把他的脸蛋。
小龙渊对林凌的行动没有什么抵触情绪，反倒是很乖巧地把脸凑过来给捏。
这次林凌把持住了，他看着怀中小孩儿的眼神，微笑起来，那行青草排列出一行字：“你现在很好，但是我更喜欢你原来的样子。”
龙渊现在这样的确很可爱，但这不是龙渊。
——是，龙渊又不爱说话又心思多又阴暗，但那才是林凌第一个世界里认识的，第一个带走照顾的小孩儿，龙渊拿走了许多他的第一次，比如第一次与人一同历险，第一次给别人吃他做的饭，第一次照顾小孩儿，林凌怎么可能彻底不在乎他？只是他在乎的是真正的龙渊，而非现在这个傻白甜版龙渊。
在林凌的想法中，龙渊若是装的，那么他看到这句话或许会露出真面目，但此时小龙渊只是傻傻地重复了一遍，无助地说：“原来的样子？我原来就是这样啊……”
林凌沉默了一会，他浅浅地蹙起眉头，那排青草换了话问：“你还记得些什么？我是谁？你怎么认识我的？”
小龙渊张大嘴巴“啊”了一声，无辜地摇头，摇头，再摇头，分别回答了林凌的三个问题。他想了想，或许觉得单纯以肢体语言回复不太好，这才开口慢吞吞地说道：“我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我要找到父亲，然后跟着你。”
他抱紧了林凌的脖子，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小脑袋顶着他的下巴，像是害怕林凌抛弃他一般。
林凌将手按在小龙渊的头顶，用灵力迅速地将他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尤其是灵魂——没有任何异状，或者说龙渊身为深渊主宰，他身上发生的事是林凌此时所看不出来的。
黑发少年收回手，他想了想，青草继续排列组合问道：“这里是哪里？”
“父亲，这里是我的心里，你喜欢吗？”这次小龙渊回答的抑扬顿挫外加喜气洋洋。
林凌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严肃了脸上的表情——小龙渊怕是以为他当真生气了，立刻小心翼翼地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他推了一把林凌的手，从少年的怀中跳下来。
他向前走了几步，对着眼前的蓝天白云虚空一握，顷刻间眼前的这片良辰美景皆化作万千云烟进了他的手心，似一片浩渺星辰，广阔无垠。
小龙渊回头朝着林凌张开手，血红色的眸子格外闪亮，他冲着林凌弯下腰，作了一个赠送礼的姿势道：“众神之光，这是送你的见面礼物，父亲。”
第一百零九章
小龙渊捧着那片缩小后的天地, 眼眸亮亮地看着林凌，就差踮起脚尖亲自把东西交过去了——林凌清醒地知道这不是龙渊，但他还是没有拒绝，接过了对方掌心的光亮。
那片缩小后的天地在接触到少年手心的时候化作一片氤氲烟雾, 在空中随风转了一圈，最终流入了林凌的喉咙。
林凌只觉喉咙口一片温热, 他试着张了张口, 发现自己恢复了说话的能力：“诶？”
小龙渊将手背在身后，笑的眯起了眼睛，清脆地说：“这下父亲可以说话了。”
林凌隐隐觉得龙渊这样子可能不是装的——毕竟是他曾经带过的孩子, 他清楚龙渊的演技没有那么好。
论起演技, 林凌毕竟曾经也是在演艺圈占有一席之地的！正因如此, 他能够看出谁在演，谁在真情流露。
小龙渊说完那句话, 重新靠近了林凌, 抱住了他垂下来的手道：“父亲, 是谁把你弄哑的？”
林凌面色复杂，他想到沧泽, 摸了一把龙渊柔软的头毛：“该问这句话的是我, 你是怎么把你自己弄成这样的？”
小龙渊这下不太开心地鼓起脸颊：“我本来就是这样啊，父亲已经不记得我了么？还是你把我跟别人弄混了？”
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两眼泪汪汪，简直委屈得不行，快哭出来了。
林凌被龙渊这般爱哭又纯良的样子搞得措手不及，他再一次确定了这绝壁不是演技吧——说哭就哭, 这连秦安和他怕是都望尘莫及！
少年立刻安抚他，把他抱起来：“没有，好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小龙渊见状也不再当真继续哭，而是抽了抽鼻子，还带着哽咽地说。
“你不是住在——”在黑雾中，林凌朝着原先断崖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却只见那断崖竟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同神殿一起被夷为平地。
小龙渊也伸长脖子朝着他看的方向望去，末了像理解了什么似的说道：“父亲，我不住这里的。”
他虽然身体变小了，但法力仍在。
小龙渊伸手在空中画了一道空间传送法阵，随即利用魔法元素激发了它，随即两人消失在了深渊中，来到了一处林凌从未见过的地方。
大片的冰雪结成厚厚的铠甲，覆盖了天地，徒有亮度的阳光赋予了冰雪暖意，却并不能真正融化它们。远处辽阔的蓝天上，有一头黑色的巨龙如趴在云巅，远远地见着了林凌，讨好地摇了摇尾巴。
龙渊指着那座位于冰雪中的宫殿道：“我住在这里。”
林凌从未来过这地方——由冰雪铸成的宫殿，与那时龙渊的记忆碎片大祭司居住的地方很像，可外表看来还是有细微的不同。
南杰大祭司的宫殿走入后终究是阴冷的，而这座冰雪宫殿却透光度极好，像是生活在童话世界般的美好。
小龙渊不给林凌去与黑龙打招呼的机会，他从少年手臂上蹦跶下来，拉着他的往宫殿内部走去。
这座宫殿内部仍是一样的缺乏人气，但林凌在绕过一个房间时顿住了脚步——在那个房间的门口处，出现了一道粗壮的空间裂缝，并且密密麻麻地延升出了许多条。
林凌站在门口，看着那裂缝问道：“这是你的房间？”
龙渊靠着墙，闻言心有余悸地道：“嗯，我经常在这里面来回地跑，一直找不到父亲，里面晚上可吓人了。”
这里是现实世界，林凌闭上眼睛，放出灵觉，这一次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风的流动，阳光的照拂，以及——龙渊身上属于空间裂缝的气息。
这些空间裂缝来源于世界的崩裂，与本源有关，纵使龙渊实力强大，可常年在其中穿梭，仍是会受到损伤——是因为这样，所以龙渊出现了退化？而且还退化成了傻白甜？
林凌绕过空间裂缝，进了那房间——房间里很空，显然主人对此并不上心，虽然豪华，却没有一点人气。
林凌坐上了床沿，将小龙渊抱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他握住小孩儿软软的手，又一次问道：“龙渊，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龙渊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但是你怎么会还记得我？”林凌用手把对方的刘海朝上掀开，露出小孩儿完整的眉目，他如叹息般轻声说。
“因为父亲是我最喜欢的人啊。”小龙渊倒是回答的很欢快，他说着往上一啪嗒亲了一口林凌的脸颊，“我就算失忆了，也一定会记得父亲的！”
林凌用手背擦了擦侧脸上的口水，接下去又试探着问了龙渊几句话，可龙渊现在的智商可能当真不高，不是回答不上来，就是说了几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令林凌也没有办法。
他虽然看出了龙渊身上存在着虚空裂缝的气息，但也无法进一步进行揣测，更加无法治愈他。
小龙渊一开始还因为见到了林凌而兴致勃勃，在林凌停止问话长久地沉默下去后，小孩儿总是饿的快困的也快，他往前一靠，靠在了林凌的怀里，脑袋一歪相当爽快地睡着了。
林凌一开始将他搂在怀里，将他放平好让他睡的更稳些，看着小龙渊青涩的脸，轻轻一动手指将他略长的刘海给干净利落地剪掉。
睡梦中的小孩儿感受到了魔法元素的波动，眼皮动了动，没有选择醒来，而是更深地往那个陌生又熟悉的怀抱里钻了钻。
龙渊是很可爱的，林凌在那个瞬间想——从前龙渊小时候也很可爱，只是长大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黑发少年静静地看了怀中的小孩一眼，不久后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平在床上，抓过一旁的枕头，塞进龙渊的怀里。
因为脱离了温暖的怀抱，小龙渊的眉头浅浅地皱起，还翻了个身，一副马上要醒的样子。
林凌一看立刻将手伸到小龙渊的面前，他一把抓住用脸颊蹭了蹭，这才继续沉沉睡去。
他的肤色很白，因为睡姿被压红了半块皮肤，看上去十分可爱。
林凌看着他，突然就想起在第一次经历魔法世界的时候，他很少看到龙渊的睡颜——龙渊很早熟很警惕。
在那时候的深渊之中，他们都不强，任何一个高阶魔法生物都可能轻而易举地干掉他们，所以他们不能毫无戒备的地睡去。
夜晚休憩之时，在他们二人中睡的更多的反而是林凌。
龙渊睡的很少，也很浅，在大多数时候都是龙渊要求守夜，让林凌睡在身边。
林凌现在一想，还当真有种自己很渣的错觉——他小心地不惊动龙渊，抽回了手，从床边站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来到房门口的空间裂缝边，随手在空中画起了填补裂缝的魔法阵。
这魔法阵林凌现在画起来已经驾轻就熟，在全神贯注之下，魔法阵复杂的一角被一寸寸补齐。
宽大的落地窗外，时光如梭，如指间沙般从魔法阵中穿梭而过，可窗外的日光却始终不曾削弱，宛如那轮明日被禁锢在了空中，不曾移动。
在完成魔法阵后，林凌拍拍手，只觉得站了那么许久浑身上下都有点酸痛。他路过窗边，看着那明亮的日光，若有所思地顿住了脚步，吐出了两个音节：“极昼之日……”
在魔法世界中，极昼是唯有神域才会出现的迹象，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祗凋零亦或是重生之地。
龙渊从深渊搬来了这里？
深渊主宰须镇守深渊，虽不为法则强行干涉，但也常年理应常年待在深渊之中——现在龙渊的幼体搬来了这里，又是为何？
林凌踱步回到床边，他刚想摇醒龙渊，却发现龙渊此时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儿。
距离他用魔法阵去填补那裂缝已经过了许久，若是在外界，那太阳已经落下又升起一轮了，可龙渊始终没醒。非但如此，小孩儿的脸上还泛着不同寻常的红，呼吸急促，眉头紧紧地皱着。
林凌用手去测龙渊的额头温度，刚一接触到对方的皮肤，他立刻感觉到滚烫的温度——发烧了？
发烧是种对于常人来说很常见的病，但对于龙渊这种主宰级人物来说却并不寻常。
主宰理应免疫任何生老病死，能杀死这些古老神祗的唯有另一名实力强大的敌人将他们的灵魂磨灭。
林凌尝试着用修真界的水疗术来为龙渊降温，但那突兀出现的潺潺水流压根无法靠近龙渊四周，刚一接近就被黑色的火焰隔绝，林凌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在他停手的当口，小龙渊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觉林凌不在身边，便难受地哼唧出声，睁开眼睛看向林凌的方向拱了拱头。
林凌按照他的意愿把他抱进了怀中，那些本能保卫龙渊的深渊黑炎对他来说视若无物，一点也没有阻隔他的意思——若是按照龙渊本人的意愿来看，这些黑炎怕是想将林凌捆在他的身边。
小龙渊看上去病的厉害，林凌便用手拍拍对方的额头：“龙渊？你这是怎么了？”
他一头钻进林凌怀中，那一瞬间爆发的力气极为强大，差点让林凌胸口一痛——龙渊把下巴抵在少年的肩膀上，呜呜地开口：“父亲，我不舒服。”
林凌被他那难受的声音弄得有些心软，或许是龙渊幼时的长相过于无辜弱小，容易惹起人的同情心，总之林凌以一种非常温柔，让沧泽听了能立刻去世的声音安慰他：“乖，哪里不舒服？”
小龙渊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不懂，湿润着眼眶重复了一遍：“难受。”
“以前有过吗？”他说不出来，林凌就只能自己问，“具体哪里难受？”
“没有，”小龙渊睁开眼睛，不再紧紧地贴着林凌，他留了一点距离用来思考，最后也形容不出来自己的感受，孩子气地作了总结，“就是难受。”
林凌觉得他才叫难受——龙渊身上的体温极高，他抱着他就像抱着一个火炉，再加之心中焦急，也是格外难受。
少年刚想再多问些症状出来，只见龙渊伸手摸了摸林凌脖子上那处他本人看不见的地方，那块的肌肤上有着一块淡红色的吻痕，衬着他如雪般的皮肤，看上去格外刺目。
龙渊歪着头，用指尖按了一下那块地方：“这是什么？”
林凌没怎么在意过自己身上的战况，他摸了一下龙渊指的地方，隐隐回忆起那儿好像在叶珩那儿的时候被他咬了一口——黑发少年收回手，斩钉截铁地说：“蚊子块。”
龙渊迅速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到了原先懵懂的神态：“这样啊。”
他话音刚落便凑上前来在那块吻痕处亲了一口——在被林凌阻止的时候还露出了湿漉漉的无辜眼神，看起来若不是他阻止的及时，龙渊还想再舔两下：“父亲被蚊子叮了的话不痒吗？”
龙渊说的如此纯良，衬托得林凌思想过于邪恶。
这让林凌深刻地反思了一下自己。
龙渊见林凌将那块捂得严实，刚想再开口问些什么，忽地一咳嗽，直接倒在了林凌怀中。
小孩儿断断续续地咳嗽到喘不上气，林凌试着握了一下他的手，发现对方的手没有任何力气，他试图用修真界的办法来观察龙渊的身体，却发现龙渊本身的灵魂强度仍在，他无法看透龙渊目前的状况。
小龙渊已经把自己彻底窝进林凌怀中，露出半张脸来，小声对着林凌道：“亲我一下好不好？”
林凌觉得龙渊的思想很危险！他竟然在对他撒娇！
如果这是龙渊假装演出来的，那么说明龙渊的内心其实住着一个小孩子，如果这是龙渊出了什么状况——
黑发少年想到这里放低了眉眼，他伸手捏了一把龙渊的脸：“你先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我全身都不舒服，”龙渊嘟囔着，他半仰起头，狡黠地眨了眨眼，“但是父亲亲我一下，我就都好了。”
龙渊这句话绝对是个谬论，林凌觉得自己不是宠小孩的人设，他一定要拒绝龙渊，外加纠正他这个一直以来的错误称呼——在林凌思忖出拒绝的话语之前，他的眼睛已经提前注意到了小孩儿额头上溢出的汗珠，以及因疼痛而用力的牙关。
林凌抹去他脸上的汗，俯下身轻轻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他刚想起身，就被龙渊抓住了衣领，小孩儿抬起头又亲了他一下——这一次他亲在了唇角。
林凌面无表情地挑眉看他，龙渊便又把整张脸重新埋进枕头里，耳垂也红的发烫，他闷闷地说：“父亲，你生气了吗？”
父亲父亲——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老父亲的么！
黑发少年这般想道，他刻意冷下声音说：“你说呢？”
“对不起……”龙渊软软地道，“我只是也想让父亲开心一点。”
林凌哼了一声，他此时已经开始担忧龙渊在打颤的左手，没有选择在这种时候好好教育一下龙渊。
龙渊把脸埋在枕头上了一会，又偷偷地用眼角的视线斜看他——黑发少年正单手抱着另一只手的手臂，背靠在床头上，看着他的手沉思。
极昼的光线透过几近透明的帷幕从侧面打过来，他的脸上纤毫尽显，从龙渊的角度可以完全毫无阻碍地欣赏这一幕美景——这等明亮的光线令他的肤色几近透明，他看上去像一尊来自传奇雕塑家手下的精美雕像，完美又圣洁，只除了一点，他脸上和脖颈处，包括衣襟敞开处露出的锁骨，都留下了别人的痕迹。
像一个个鲜红的印章，污染了这座雕像，却又因此显得尤为诱惑。
小孩儿的红眸在此时露出了一丝本不应存在于他瞳孔中的幽深之色，他转过去把脸又埋进了手臂中，过了几秒钟后他出声打断林凌：“父亲，陪我睡觉好不好？”
林凌：“……”
他还未将拒绝二字说出口，只听见龙渊的眸子里露出了哀求之色，他伸出手拉了拉林凌的袖子道：“我现在很痛，之前在父亲怀里的时候要好多了，我想如果父亲能陪我睡的话，我也许能睡得着……”
林凌犹豫了一会，这龙渊小时候的样子微妙地唤醒了他仅存的良心和回忆，导致他一直无法对这样的龙渊说重话。
他在原地顿了顿，末了还是挪了挪坑，挪到龙渊的身边，伸长手臂把龙渊全进怀里：“睡吧。”
小龙渊得偿所愿，他的唇角向上扬去，这次他没有选择全部缩进林凌怀中的姿势，而是选择了伸手去揽对方的腰。
他把自己的手搭在林凌的腰上，抬头亲了一口对方的脸，很乖地说：“晚安。”
林凌悠悠地看了一眼窗外明亮的日光，沉稳地回答道：“晚安。”
在互道晚安之后，小龙渊的确安静了一会儿，但他很快又强撑着精神，揉了揉眼睛打破了室内的寂静：“父亲，你还会走吗？”
林凌不置可否地说：“你不睡觉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很担心你会趁我睡着，或者不注意的时候再次离开我。”龙渊越说越担忧，抓着林凌衣服的手越来越紧。
黑发少年强制性地把他的头按下去，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现在不痛了就有精力想这个了？快点睡吧。”
龙渊被他紧紧地按在胸前，觉得这个姿势很好，他能够听见对方的心跳声，就像——就像他进入了林凌的心房似的，这让龙渊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成功地闭上了眼睛。
因为龙渊的这个毛病，林凌就算已经用魔法阵填补好了裂缝，也没有立刻离开去寻找下一条裂缝。
龙渊现在每日都会在傍晚时分发作一次，其余时间他都能够完好无损地粘着他。
在一个第四天的夜晚，林凌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龙渊靠在他的身边，两个人同睡了一张床。
神域的极昼很安静，除了他们二人外再也没有别的声响，这正是龙渊想要的世界。
小孩儿先是翻了个身，随即在林凌没有任何动静的情况下，他反手一撑坐了起来，低头去看身边的黑发少年。
龙渊伸出手指碰了碰少年红润的嘴唇，无声地笑了笑，他布了一道睡眠结界，转身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出了神殿。
在他刚出神殿门的时候，龙渊转身望了一眼房间里的窗户——林凌还在里面一动未动，他便接着向前走去。
在龙渊离去一会儿工夫后，林凌也睁开了眸子，那对黑眸之中毫无睡意。
林凌用食指催动灵力在眼前画了一个圆，无形的波纹掠过，那道圆形中开始出现了画面——由于龙渊身为主宰的实力过强，哪怕林凌钻了修真界灵力不被屏蔽的空子，也只能偷得一幕画面。
但这已经足够了。
在那圆镜中，龙渊仍是幼年的模样，可神色却截然不同。
他冷着一张脸站在悬崖边，对着空中飞舞的黑龙命令道：“再拦住他们一天。”
黑龙克里斯苦着脸说：“大人，我——”
它好似很害怕龙渊，这求饶的话说到一半便说不出下去了，自行吞咽进了口中。
这一幕画面到此为止便停住了，林凌一把握住圆镜，将空中灵力的波动一并抹去——怪不得他先前去找克里斯并没有找到，原来是被龙渊派了出去。
“他们”是指——沧泽和叶珩吗？
林凌还没来得及细想，龙渊的脚步声已经由远及近地传来，他回来了。
小龙渊回到室内，看着仍旧躺在床上一动未动的黑发少年，重新躺回了床上。
在努力把自己塞回林凌的怀抱中之后，他抬头在少年额头上亲了一下，很甜蜜地说：“晚安。”
林凌没有动，也没有直接拆穿他。
直到第二天，龙渊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去摸身边的床——那儿不但没有林凌，就连温度都因为对方起的过早而渐渐散去。
他摸到了一手冰凉。
龙渊如受惊般地坐了起来，他甚至来不及去扣好自己的扣子，就像陷入了什么令他恐慌的梦魇一般——好在这里是他的神域。
没有他的允许，没有人能够擅自初入他的神域，包括林凌。
龙渊闭上眼睛，在神域中寻找着林凌的定位，瞬时传送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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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渊找到林凌的时候，林凌正靠在山边看风景，姿态闲适——虽然光从外貌看起来，他比风景还美。
少年这幅完全不似逃跑的样子，让龙渊踌躇片刻，仍旧是以小时候的面貌走了出去。
小龙渊很委屈地一把抱住林凌：“你怎么来这里了？一觉醒来见不到你，我好怕。”
林凌低头看了一眼小孩儿的头顶，重新看向那片天光破云，他没有去回龙渊的话，而是勾起唇角道：“我该走了。”
——林凌表面看上去很悠闲，实则心底已经很想跳脚了。
他出来的时候，完全没想过，他破不开这神域。
魔法界的方法不行，修真界的方法不行——当他折腾到现在的时候，龙渊已经醒了，他只能直面龙渊。
在听到这句话后，龙渊浑身一僵：“父亲？”
林凌含笑看向他，重复了一遍：“龙渊，我要走了。”
“……不能再留下来吗？”龙渊出乎意料地没有撒泼没有哭喊——哦那是因为这才是本来的龙渊，林凌想，“哪怕是为了我？”
林凌看着他，摇头。
龙渊低低地笑了，在那阵笑声过后，小龙渊在原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成人版的龙渊。
“意料之中。”他最后说。
作者有话要说： 龙渊：我在很努力的卖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