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热卖
孟悠孟小郎君用的东西那肯定是好东西, 家里还算可以的,都纷纷掏银子买个回去用。越来越冷的天气本就是正用这个的时候,加上金、孟两家刻意宣传, 东京刮起一股保温瓶的小风潮。
稍有些底蕴的人家都知道有种可以保持滚水不冷的保温瓶。以至于从前煮茶待客的人家,变成了当着客人的面用保温瓶倒出来的滚水冲茶, 这么一个保温瓶反而成了财富的象征, 颇有些七八十年代几大件的感觉。
东京新定亲的男女, 都会在彩礼或者嫁妆中添上这么这件东西。
这日一处东京私塾的早晨, 学生们穿着长衫薄衣鱼贯而入, 薄薄的衣衫被风一打就透,进到室内,冻得不住的打哆嗦,还有些为了好看而穿得更薄的少年牙齿都在打颤。
“陈明,你穿的太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穿这点, 你说咱学子监也没有小娘子, 你穿得这么风流给谁看。”赵志从桌上的纸抽里抽出张柔软雪白的面巾纸, 狠狠搓了搓鼻子, 这才觉得整个鼻腔都通透了, 似终于缓过来似得,吸入一大口空气。
赵志将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叹道:“幸好有这手帕纸,不然我伤风成这样,用帕子搓鼻涕,那帕子就不定得脏成什么样了, 这一天下来都得有味。”赵志摇头晃脑,带着鼻音道:“这手帕纸真是个好东西,还有那卫生纸,擦在屁股上真柔软,可舒服了。”
陈明好笑的看他眼,“我记得你家里也有家纸铺,当时不是挺恨它的,发誓这辈子都抵制他家,怎么这才几个月就忘了。”实在是太冷,陈明冻得打个哆嗦。
“那是我从前不知道这玩意的好处,现在知道了,但也没什么好在乎的,先生不是说了万事万物总在发展,落后的终究要淘汰,难不成人还能放着好的不用非要用落后的。”赵志忽然话锋一转,“不行和先生说声,叫人给你煮碗姜汤,你这一直哆嗦别是风寒了。”
“就是,陈明,你和先生说一声,先生会叫人帮你煮姜汤喝,去去寒气,可别真病了。”另一个同窗也跟着劝道。
正劝着张志,忽然一个小厮从门外跑进来,“郎君,郎君,家里叫我来给你送热水。”
张志抬头一看是他家的小厮,小厮跑到近前,他才看清他手里拎着的保温瓶。身上的冷意使他狠拍自己大腿一下,“我怎么把它给忘了。”
有眼尖的富裕的同学一眼就认出小厮的手里拎着的瓶子,嚷道:“是保温瓶!”
“保温瓶,昨日我见阿父买回来好些,都分散给各院了。我就得了一个。”
也有家穷的学生不知道保温瓶是什么,就凑上来吵着要看。
张志得意的忘了冷了,从保温瓶里倒出碗蒸汽腾腾的热水。
“这瓶子真可以保温,不是骗子。”
张志笑道:“当然不什么骗子,你们看这水从我家到私塾这么远的距离都都还是滚热的。正好我带了糖,咱们每人冲碗糖水喝,喝光了再叫先生给烧一壶灌里就行了。”
热乎乎的一碗糖水进肚,驱赶了所有寒意,张志全身血液又流通起来,整个人似又重新活过来。
这一碗热乎乎的糖水使张志免于感染风寒,同窗也知道了这么个好东西,下课后,三两个约着去买保温瓶,第二日私塾的每张课桌旁都摆了个保温瓶。
十几岁的孩子飞回家和阿父讲这个神奇的瓶子,私塾里人人都有了,阿父一听就领着孩子来到铺子里买,结果一问价格竟然要三两二百文,眼睛都瞪圆了。
“我,我不知道这东西这么贵,阿父我不要了。”小孩子满眼失落,蔫蔫的。
他阿父就是个摆街卖方便面的,家里的房子都卖了,哪还有这么多银子给他买这么贵的一个瓶子。
高二的脸涨红了,挑选了这么半天后竟不卖,高二脸上火辣辣的。
“阿父,这东西不顶饿也不顶饱我不要了,有那钱咱们攥着买房子。”
高二愧疚的看着大儿子,揉了揉儿子的头顶。唐寿和熊壮山这时候正好从外面进来,他们在东京暂时就这么一处买卖,不闲逛的时候都会在铺子里指点。
“熊夫郎熊郎君。”高二看见他两个进来,欣喜地道:“您二位什么时候来的东京,莫非也是听闻了保温瓶,特意过来买的。”
唐寿怎么也没想起这个热情的汉子是谁,疑惑道:“阁下是……”
“我是高二。”高二一点也没不高兴,“我之前在您家里进过方便面,要不是您家里的方便面我的小摊子就经营不下去了,现在说不得在那里吃亏受累呢!”虽然对于熊家而言不过只是一桩普通的买卖,但对于高二却意义非凡,要没有这桩买卖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被他娘子抛弃的劫。
原来是老顾客,唐寿虽然仍然对于面前这个无甚出彩的汉子没印象,但还是温和的笑了笑。
回道:“这铺子是我家的生意。”
高二发自真心夸赞道:“您也太厉害了,总是有新奇的东西!”
又寒暄了几句高二便领着孩子走了,唐寿看他手里没买东西,询问了掌柜才知道不是没看中,而是太贵了,买不起。
“院子里又新到批货,你看着搬进来吧,对了另一车的东西别动,那些保温瓶是金家的,你叫人去通知金锦程拉走。”
掌柜没动地方,而是不停地瞥着唐寿,似有什么话想说。
唐寿温和地道:“怎么了?”
掌柜想了想,他也是为铺子好,就是说的不对,熊夫郎也许并不会怪罪,这才道:“熊夫郎,这保温瓶在东京本来就咱们独一份,想买都得找咱们,别人都不会这手艺,可你怎么还和金家郎君合作了,这不等于把生意往外推吗?”
唐寿没有详细解释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更不可能和掌柜讲他在东京势力太过单薄,还是需要一个助力的,只是道:“没事,咱们这次又改进了,看着吧,金家可卖不过咱们。”
私塾里一大早就吵闹震天,学生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
“陈明,你这个保温瓶怎么这么小,还有个套可以背在身上随身携带。”
陈明骄傲的昂着下巴,“这可不是保温瓶,这叫保温杯。就是这么小的一个东西,同样可以保温,还方便随身携带,走哪带哪,随时随地都能喝到热水。”
“这个应该比保温瓶便宜吧?”毕竟个头小了一半不止,要是价格也少这些,那他倒是可以考虑买一个。
谁知道陈明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可不是哦,这个还比保温瓶贵了几文。”
“为什么,个头差了这么多,这不是讹人吗?”
“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掌柜的说,保温杯卖的就是小巧方便携带的特色,大的是大些,可是不能随身携带啊。这种像是咱们阿父去衙司都可以背着的,喝了拧开盖子就能喝到热水。做生意的冬日里在外面冰天雪地的想喝口热水都成了奢侈,有了这东西一人身上背一个,渴了拧开就能喝,还能暖身子。”
“这倒也是。”
没几日私塾每张桌子上又出现了保温瓶,再过几日,许多朝廷官员都背着这么个保温杯上班,见了面还会相互打趣。
“张侍郎,你怎么又回来了?”同在户部任职的王侍郎看着匆匆跳下马车的同职问道。
“哦,我到家才发现保温杯落下了,这不赶紧回来取。”张侍郎道。
王侍郎道:“你都到家了还回来取什么,明天来拿不一样?”
张侍郎笑道:“不瞒你说,我现在还真有点离不开它了。从前没有它的时候也不觉怎样,现在一刻不带着就不踏实。特别是夜里醒来,口干舌燥的,伸手在枕边摸了它拧开盖子就能喝水,也不用惊动谁,省事不麻烦,倒头还能接着睡。这要是夜里没它,喝口水都费事。”
王侍郎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见在身上,才笑道:“这个新开的桃花源倒是赚的盆满钵满了,我看他们身上也都一人背一个,你不知道现在大街上走路还有背着的,渴就站在大街上直接喝一口热水,惬意着呢。”
张侍郎笑了笑拐进户部。金锦铭慢慢悠悠绕出来,不知道想到什么轻声笑了笑。
小厮忙凑过去道:“大郎君遇上什么事了心情这么好,说出来让小人也开心开心。”
“我呀,是想到二弟了,倒是个傻人有傻福。”
小厮却皱了皱鼻子,“大郎君,我见二郎君和桃花源合作,可怎么尽吃剩。他们先抢卖了保温瓶,等卖得差不多了,咱们开始卖保温瓶的时候他又开始卖保温杯,这不始终抢先咱们一步嘛。这样生意还怎么做呀?”
金锦铭却笑道:“你呀,还是不行,少说多学吧,这次买卖二弟做的不亏。你想想,便是如此咱们的保温瓶不也一上来就被许多大家族盯上,到现在卖得都很好。这是熊家没在东京站稳脚跟,不然就怕没咱们什么事了。”
小厮垮下脸,“好吧,我还是看不明白。”
“要不怎么我是郎君你是小厮呢。”金锦铭道:“跟在郎君身边慢慢学,学会了哪天出府都是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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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火锅
“二郎,咱明天去看铺子吧, 银票攥够了。”唐寿嫩白的小手攥着银票, 眼睛亮晶晶的, 笑成一弯月牙。每次看他这么笑时, 熊壮山的心就会柔软成一团。那是一种在未遇到唐寿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整颗心似被水泡着, 那么的软, 似只要唐寿伸出手指轻轻搓下, 就能戳开嫩里,露出鲜红而强有力的搏动。
熊壮山的眸色愈发深沉, 一层层墨色晕染开来, 沉甸甸的风雨欲来。
唐寿的手抖了下,差点拿不住银票, 腰也莫名发软坐不住了。
眼看着那头强悍壮实的大笨熊一步一步踏着他心尖走来, 唐寿装着胆子颤着声道:“你, 你要干嘛?”一大片阴影笼罩在唐寿的头顶, 将窗外的阳光遮住了大半,唐寿抬头看去, 褪去寒酸外表后,这个男人真是硬朗有型。
下巴给两根粗糙的手指捏着抬起,指尖轻轻摩挲着唐寿嫩嫩的脸颊, “你说呢?”熊壮山反问道。
刻意压低的声线暧昧缱绻,凭生出丝丝缕缕的钩子,勾在唐寿的小心脏上, 腰陡然一软,差点坐不住。熊壮山放在唐寿腰上的手陡然发力,使人紧紧贴合着自己,严实合缝。
“夫郎,你怎么不说话了?”熊壮山垂头凑近,湿热的气息喷在唐寿耳旁,意味深长道:“还是你在明知故问,嗯?”拖着腔调的一声尾音,有那么点痞痞的坏,性感的要命。唐寿一下子就想起来这人夜里在他身上大刀阔斧时喷在耳边粗重的喘息,腰登时软了,燥得满脸通红。那种粗粗的喘息声太撩人了。
剩下最后一分理智的唐寿勉强挣扎着求饶道:“二郎,饶了我这一遭吧,明天还要看铺子去呢。”
“从来到现在,你多久没给我碰了。”熊壮山阴沉着斩钉截铁道:“不行。”然后铜墙铁壁一般身躯就压了下来。
似一叶扁舟在海上随风摇曳,那么的渺小根本无法反抗海浪的波涛汹涌,只能随波逐流。
唐寿半夜被饿醒了,睁开眼睛肚子里骨碌碌的叫声比打雷还响,身旁的人很敏锐,他稍一动就睁开眼睛凑过来。
“饿了?”熊壮山问。
唐寿瞪着眼前黑黢黢的影子,愤愤然想还不是因为你这头大笨熊食髓知味,每次吃起来就不管不顾,不吃够了根本不可能罢手。可随着眼睛逐渐适应黑暗,能够分辨出熊壮山的眉眼时,唐寿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那点子怒意,顿时被风吹散了。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得这么喜欢这个人,只看着他的眉眼就生不气,发不出脾气来。
明明,他曾还想要逃走过呢。
熊壮山摸过脚下的衣裤套上,沙哑着嗓子道:“我去给你做。我做的别的你也不爱吃,就给你煮方便面吧。”
唐寿忙道:“这么晚了别升火,大半夜里把大家吵醒都不好,你拿几袋方便面咱两泡着吃。保温瓶里是我上午新灌的开水,应该还热着。”
熊壮山瓮声瓮气的应着,手脚灵活的跳下地。扒开水塞,瓶口还在冒着热气,熊壮山少倒出些喝了口试了试温度,还热着。这才取了碗筷过来泡面,只不过熊壮山拿来那个盆,至少是他饭碗的五六倍大。
这要是家底穷的,能给吃哭了。
半夜三更,吃口泡面都比白天香,唐寿拿起筷子也刺溜吸起面条。吃饱喝足,第二日两人就去看了铺子。
铺子的地段很好,价格也贵,三层的铺子要四千五百两,加上装修正好把唐寿之前带来的和这段日子赚的花了个溜干净。
瞧着那双大眼睛里失去神采,熊壮山不禁放缓了口气,“钱花没了还可以赚,咱们纸铺里分成这会儿也该送到家了,我估摸着至少一千两。”
这宠溺温和的口气使唐寿什么都忘了,美滋滋的笑了起来。
东京的这家铺子不仅有烧烤、实蛋和炸串还加上了火锅。
铜贵而稀有,纯人工开采十分费力,所以做成铜钱才不怕仿制,在这么珍贵的情况下,想有铜锅火锅是不可能的了。不过扔可以有砂锅火锅,锅底可分为麻辣微辣清汤三种口味,要是客人多,口味参差不一,还可以点鸳鸯锅。砂锅做的鸳鸯锅烧制的时候就有隔层,可以隔开两头的汤水,这个是特质的。
砂锅底下置碳,碳火烧煮砂锅中的汤底,燃烧出来的碳烟有专门的烟道通往室外。
铺子门口的爆竹前脚放过后脚金锦程就领着一堆朋友进来。
“恭喜。”金锦程笑呵呵道:“熊夫郎厨艺好,在杏花村时就没吃够你做的饭菜,今个你终于开食肆了,我可得过来痛痛快快的大吃一顿。”
唐寿笑弯了眼睛,“随便吃,今日我请客。”
“这感情好了。”金锦程对身后的孟悠道:“那咱们就放开肚子吃。”
唐寿招呼小二拿过菜单,亲自介绍道:“锅底和蘸料要什么的,我先叫厨房准备?”
金锦程苦笑道:“熊夫郎,你也知道你弄出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吃食,不介绍我们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请你给介绍介绍什么是锅底和蘸料。”
唐寿忙道:“是我忙忘了。这火锅就是将砂锅置于碳火上将汤水烧开,然后将蔬菜和肉片下里,烫熟了蘸着料酱吃。”
“原来是这种吃法,不得不说咱原本也是大家族出身的孩子,吃过的好东西见的世面不少,怎么到了熊夫郎你这里,咱们两个身份就似调了个个,成了你见过的,我都没见过。”
那是,我见过四个轱辘飞驰的汽车,见过滑翔的飞机。
唐寿谦虚道:“没什么的,只不过平时喜欢研究些厨艺罢了。”
金锦程问孟悠道:“你能不能吃辣?”
孟悠摇头,“我今个不吃辣,给我来个清汤吧。”
金锦程为难的看着菜谱,“我想吃个辣的,可只有一个锅怎么办?”
唐寿笑道:“那你们就来个鸳鸯锅,中间有隔断,正好一半清汤一半麻辣,互为不混合。蘸料有肥牛料、芝麻酱蘸料和蒜叠,一会儿都给你们上几样尝尝。”
“还有这样的锅,熊夫郎,你真是巧思。”金锦程看着上面的菜单半天也没选出来吃什么,就道:“你看着给我点吧。”
“行。”唐寿指着菜单一处道:“你们人多,肉上我建议你们吃这个小全羊。它羊身上的各部分肉都有几块,正好你可以尝尝看自己喜欢吃哪块,下次来可以专门点。再来两盘高钙羊肉你们肉菜就差不多,再点几个素菜吧。”
金锦程这个年纪正是嗜肉的年纪,摇头道:“素菜有什么好吃的。”他看了看菜单,“这个螃蟹给我来八只、海参也八只,大虾一盘。这个鲜虾滑是什么,也给我来一盘。”
“还有方便面,也是放这里煮,给我来八袋。”
唐寿点头,“行,你烧烤吃什么,还是我给你点。”
“你来定吧。”
唐寿利落的下单,转身下楼。看不见他的身影,孟悠才半信半疑道:“这火锅能好吃吗,我听他说的意思就是什么汤水煮开,将肉扔里涮两下,这也太糙了吧,肯定不会好吃。”
说实话,孟悠是有点失落的,在他记忆里,熊夫郎的厨艺还是很棒的,会做许多新奇的吃食。就说上次在杏花村买回家的饺子,他带回去阿父阿娘都吃着好吃,就连牙口不好一向喜欢吃粥的阿婆,都破天荒吃个三个,喝了两碗粥。那么岁数一个老太太吃了这么多,给他阿父高兴坏了。剩下几个饺子叫来家里厨娘研究怎么做,虽是最后研究明白了,可到底味道上差了那么点东西,就是不如熊夫郎做的好吃。
这次来本来是抱着极大的期望来的,结果就吃涮羊肉,那羊肉平时做不好,他都不肯吃的。
瞅着孟悠这个失望样,金锦程也不解释,他可绝对相信熊夫郎,那就是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双手。
锅底本来是熬好的,点上火端上来不大一会就咕噜噜冒泡了。特别是辣锅那头,红彤彤一片辣油,翻腾着红枣、枸杞、陈皮、干桂圆以及紫菜小虾米等物。清汤也不是清水,而是比清水稍微色重些的微白色汤底。
最不看好的孟悠还没吃呢,竟先咽口口水。金锦程淡笑看着他,就知道他得打脸。
小全羊是个木制的羊形,也有羊角和四蹄,不过都是木头雕刻的。其他部位有掏空的凹槽,里面装相对应部位的羊肉。
这个堪称精致了,最先吸引了几位世家子弟。
“吃火锅最忌讳一锅煮,就是什么东西都下到一起,然后煮熟了一样样捞,这样味道是最差的。”桌上每人跟前都备了两双筷子,一双作为公用,一双是私用。这些大家族的子弟最讲究,必须得有公筷,不然大家混在一个锅里相互吃口水,保证就是琼浆玉液也失了胃口。
唐寿拿起金锦程桌前的公筷夹了块羊里脊肉在锅里涮了两下,肉片被切的十分轻薄,煮到锅里上上下下涮会就能吃了。
“金郎君,你尝尝。”金锦程蘸着辣料试了试,好吃,果然没让他失望。
“孟悠,你自己尝尝就知道是不是滚水涮肉了,我都怕你把舌头香得吃下去。”
孟悠自己夹了块肉腿部的肉,也学着唐寿的样子涮了涮,蘸的是蒜叠。妈呀,这是什么神仙美食。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惊艳到了,金锦程得意道:“怎么样,还是滚水涮肉吗。”
孟悠点头又摇头,最后竖起大拇指道:“熊夫郎,我服了,你做的东西就是滚水涮肉也好吃。”
唐寿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慢慢吃,有事叫我。”
“等等。”金锦程拿出一个木匣子,“这个是一点小礼物,恭喜你。”
孟悠也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递给唐寿,笑道:“恭喜。”
唐寿也没矫情,都收了。如金锦程这种身份的小郎君只有真心结交谁,才会特意亲自道贺。虽然礼物是贵重,但对于他们本身身份而言是算不得什么的,不过要是以礼物贵重为由不收,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唐寿刚下楼,就被一道直白露骨的目光盯在原地,熊壮山双眼半眯,冷而危险地瞥着他手里的两个木匣子。
唐寿失声笑了声,大方道:“这个是金锦程和孟悠送的礼物,我看了下,是两块玉,我再添些正好都给你做条玉带。”
熊壮山阴沉的脸色这才和缓下来,露出满意的神色。
唐寿差点笑出声,他知道熊壮山在乎的不是这两块玉,而是送玉的人。大笨熊醋劲有点大,不喜欢他收别的男人的礼物,不过要是这礼物随手转给他就又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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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最后那两块宝石到底镶嵌到了熊壮山的腰上, 占有欲强烈如熊壮山不可能让别的男人送的东西穿戴在他夫郎身上。
小院里, 刚着闲几日的熊壮山又在低头乒乒乓乓的干了起来, 唐寿蹲在地上偶尔帮着递递东西, 还被熊壮山心疼按住, “不用, 我来,这些粗活你做不来。”
唐寿撇着嘴巴, 似嗔似怪道:“我怎么做不来, 我虽然不会木瓦匠活,但给你递给木板什么的总行吧”唐寿一句话没说完,就感觉到指尖处针扎似得痛。
人真的不能立fg, 打脸来的总是很快, 唐寿微缩了下手, 不动声色地按下, 只当没这么回事。
“饿了吧, 我进去给你做饭。”唐寿说着起身往屋里走。
这个东京小院是金锦程帮忙联系租的, 一年的租金也不贵,他们在东京做生意没个自己的独立门院确实不方便, 住在客栈什么人都能找上来。正好等他们回杏花村,还可以给狗蛋王氏和掌柜住, 省着他们住在铺子里, 不解乏,有女子混着住也不方便。
唐寿进了厨房,厨房的光线稍暗些, 他不得不凑近了支开窗户,才能看清指头,那上面有一根小黑点,是刚才拿木头时扎手里的毛刺。
毛刺扎的有点深,他用手指尖想给它薅出来,也不知道是扎的太深还是他指甲不够长,半天也没弄出来。就在他打算找根针什么的时候,忽然一片阴影罩在头上。唐寿抬头,就看见熊壮山沉沉的脸色,他下意识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刚才手扎刺了,要不是进屋做饭摸东西的时候有点疼,我都没发现,没什么事。”
熊壮山用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唐寿也不说话,只是黑沉沉的有点渗人。唐寿只能赔着笑脸。
熊壮山瞥过他脸颊,面无表情道:“我去借根针。”
这时候家里没人,狗蛋、掌柜还有王氏都在食肆里上工,便是他们屋里用,熊壮山或是唐寿都不方便进去翻找,熊壮山只能敲响了隔壁邻居的门。
“谁呀?”一个懒洋洋的男人不耐烦的在院子问道。
熊壮山道:“是隔壁刚搬来的邻居,我夫郎手被刺扎了,想借根针用用,我们刚搬来,家里东西还没买全。”
“没有,滚,不借!”院子里的男人骂骂咧咧的嚷着。
熊壮山的脸色有些冷,没等他有反应,身后的一户人家倒是开了门,是个老妪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她手上拿着一根针,笑道:“我在院子里做针线活听见你们两个说话了,正好我这里有,你先拿着用吧。”
熊壮山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似乎想扯扯嘴角扯出个温和的笑容道谢,没想到反而狰狞了表情,把那个孩子吓的哇一声哭了起来。
老妪连忙将针塞进熊壮山怀里,抱起地上的小娃娃轻声哄着,“别哭,阿婆的小宝别怕,这位郎君不是坏人。”听见阿婆说眼前的人不是坏人,小娃娃就想要再看上一眼确认一下,可他从偷偷张开的指缝中向外望去,就撞上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眸,登时哭得更狠了。
这情况熊壮山也没办法,在杏花村的时候那些皮孩子都怕他,他都不用瞪眼站在那,他们就怕得直哆嗦,比老鼠见了猫还好使。
老妪不好意思的呲着稀疏的牙齿道:“小娃娃面嫩怕生人,郎君别介意,之后家里缺什么只管找我老婆子借,要是有就借给你用。”左右张望了下,见四下里没人,神秘道:“至于刚才你敲门那户就别去了,他们也是新来的,可没看到搬家就住进来了,平时也看不到人,总也不出院,那天半夜家里有事倒是无意中碰见过,不知道是不是一对兄弟,长相的不像,而且看着都贼眉鼠眼的,老婆子我眼睛毒着呢,一眼就瞅出那两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熊壮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点点头表示知道后就道谢告辞了。临进自家门口时,无意中听见旁边院子里传来一个男人压低声音的咒骂,没听见回嘴,应该是在骂自己的娘子。熊壮山转身进了屋。
唐寿还站在窗边,没敢干别的,熊壮山对此这才满意,“把手给我。”
唐寿伸出手熊壮山把皮挑破,那根刺扎的有点深,不过农家人干粗活总扎手,经验熟练轻轻一挑就挑破出来了,也不怎么疼。
“今天别做饭了,去食肆吃火锅吧。”
“就这么点伤口用不到。”
熊壮山深深瞅着他,“我想吃了。”
唐寿美滋滋的笑了,他知道熊壮山并不是真的想吃火锅,他们最近已经连续数天天天天吃火锅了,主要是他那么久没吃到馋了。熊壮山根本不挑食,糙着呢,让他点菜就是肉,至于怎么做全然不在乎,味道在他没来之前也不大在乎。根本不可能好好的想吃火锅,肯定起是看他手扎刺了,舍不得他做饭了。就这么点刺,哪里碍事。
可是,倒是很暖,心里很甜。
“那就走吧。”
敲门还了针线,还能听见邻居家里传来的隐隐约约的低吼声。听不真切骂了些什么,只能听到阵阵的吼叫。
“熊郎君熊夫郎来了。”狗蛋看见唐寿就笑逐颜开,忙把人让进屋里。
唐寿一进食肆就开心的笑了,小楼里坐满人,闹哄哄的说着话,店小二们穿梭期间,不停的忙忙乎乎。
狗蛋笑嘻嘻道:“熊夫郎熊夫郎稍微等会,这会儿正是吃饭时候客人多,一楼有桌客人马上就吃完了,你们坐那桌吧。”
“行。”唐寿高兴道:“咱们食肆这是座无虚席呀,好,你们都好好干,月底给你们奖励。”
“谢谢熊夫郎。”
暂时没有空桌就把人请到一旁坐下,他们屁股底下还没捂热乎,就有两辆华丽招摇的马车来到食肆门口,一前一后停下。
车夫连忙先跳下车,放下脚蹬然后去掀车帘,从头辆车上下来位衣着贵丽穿金戴银的妇人和位通体气派的男人。后头马车上下来位娇滴滴的小娘子,十八九岁的年纪,容貌出挑,颜色鲜艳,性子傲然活泼,她一跳下来就尖着嗓子喊人。
这对夫妇两人齐刷刷地笑了,妇人道:“看我们阿雅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了,特别是这身裙子穿上简直鹤立鸡群。”
男人跟着附和两声一同进了食肆。
阿雅明明有贴身丫鬟,可她不等贴身丫鬟问就自己先嚷道:“掌柜,掌柜,给我安排雅间。”
在公众场合这般大声喧哗,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件失礼的事情,稍微有点教养的人都不会这么干,更何况掌柜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伸直了胳膊都能够到的距离,根本没必要这么嚷。
食肆一楼没有雅间,摆的一张张桌子,都被小娘子的大嗓门给嚷的看向她了,那眼神有点奇特,似是没见过谁家大家闺秀和外面混的小地痞流氓似得,上食肆吃个饭还得嚷得人尽皆知,鼻孔朝天,好像多牛的事似得。
有人看向小娘子的目光已经不屑,太没教养。
小娘子的阿父皱着眉头,转头就要教育女儿,刚张开嘴,就被他旁边的妇人在手臂上捏了捏给捏回去了。
妇人坚定的摇了摇头,示意男人不给女儿没面。
唐寿熊壮山都还在,掌柜可不敢因为这么点小事就甩客人脸子,忙笑得什么也发生似得,热络道:“这会儿食肆稍有些忙,没有空座,还请三位客人先进来等会。”
女孩噘着嘴,任性道:“我不管那些,那是你的事,我是客人,我现在就要吃,你赶紧给我赶走一桌,我给他们钱就是了。”
掌柜差点气笑了,他们食肆做的生意虽然是火锅,可卖的肉是羊肉牛肉,消费贵,能舍得来吃一顿几百文甚至一两的火锅的,哪桌也不是差钱,随随便便给点银子就能撵的客人。
果然坐在楼下吃火锅的客人都面色不善的看向那个小娘子。那个小娘子似乎不大会看脸色,竟没看出大伙不乐意的神色,反而高傲的昂着脖子,以为所有人都是被她美貌惊艳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吗,再敢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小娘子呵斥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因为凶狠而显得有几分恶毒的低廉,这个性子真配不上她的家世了。
一个桌上的小郎君没忍住,正喝着果汁,一口给喷出来了。
他小声接道:“漂亮的见过不少,可能都没见过这么脸大的!”
“哈哈……”顿时一片男男女女的大笑荡满食肆。
“你……”小娘子一跺脚,又羞又恼,两颊充血,竟是一怒就冲了上去。那个小郎君倒是不怕她,反而气定神闲地气她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可别碰我,这要是挨了我,你说我娶你不娶。娶了我可怕你生出的孩子跟你一样……”小郎君轻轻吐出一个字,“蠢!”
顿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阿雅,你给我回来!”男人喝叱道:“还嫌不够丢人,现在就给我滚回家去,火锅也不用吃了。”
阿雅见阿父急了,气得瞪了眼小郎君,转身回到她阿父身边。
“走,回家,这火锅别吃了。”
阿雅不敢惹她阿父,就一把抱住她阿娘的胳膊,撒娇道:“阿娘,你和阿父说说嘛,我不要回家,就在这吃,我都听说好久这家火锅了,三娘子她们都吃过了,说可好吃了。做梦我都馋了,淌了一枕头的口水。”
“你……你可真要死我了,你是一个小娘子,大庭广众之下怎么好意思这么说话,你到底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
阿雅不敢作妖了,拉着她阿娘的袖子小小声道:“阿娘,我等还不行嘛,我就想吃嘛。”
妇人受不了孩子这么委屈巴巴的神色,就拍着孩子的手道:“好好好,都依着你。”
男人气得愤愤道:“你惯的好女儿!都敢离家出走了,要不是上次离家出来回来能病了场,什么也不记得了,教养也没了。你看看她现在越来越不像样子,简直和市井人家交出的女儿一般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不出来则罢,一出来就丢尽我这张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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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看上了
就在这时, 一楼有桌吃完起身走的,狗蛋忙收拾干净了桌子, 转身对唐寿和熊壮山道:“熊郎君熊夫郎这边请。”
唐寿想着怎么自己也是东家, 来者是客,刚想开口谦让, 身后那小娘子就将腰叉了起来。
“那张桌子空了,还不带我们去。”小娘子高人一等地睨了唐寿一眼,颇为不将其放在眼里。“识相的, 就给我让路,否则……”
熊壮山一个冷悷的眼神射.过去, 一股凉气从她脚底板直窜头顶, 瞬间就遍体生寒,后面威胁的话生生卡在嗓子里,冻成冰坨又坠回肚子里。
狗蛋气着大嚷道:“这是我们东家,熊郎君和熊夫郎。”
“熊家,没听过, 哪里来的小门小户也敢在我们宋家面前撒野。”宋小娘子撇撇嘴。
“桃花源的熊家!”狗蛋一直把唐寿当成救命的恩人,无论是心里还行为都十分尊重,在他眼里没有比熊夫郎更值得敬重的人了。宋小娘子当着他的面对唐寿出言不逊, 狗蛋简直要喷火了,“桃花源没有听过嘛, 官家在杏花村纸铺的经营权就是熊家的。”
宋小娘子的阿父这时候深深揖礼,道歉道:“熊夫郎熊郎君实在是对不起了,老夫没教好小女, 冒犯了。”
唐寿对宋父观感倒是很好。见其衣着华丽,举止有度,难掩周身气度,想来应该官身。这样的人肯舍下脸面,大庭广众之下给一介白衣道歉,必然是个十分正直的人。
唐寿虚扶了扶宋父,笑道:“您不必多礼,本也不是大事,我是这食肆的东家,理应让客人先请。”
宋父对唐寿感激的笑笑,转而面对宋小娘子便将脸沉下来。宋母忙扯扯女儿的袖子,示意宋小娘子不许再惹是生非,三人跟着狗蛋坐在空桌。
然而宋小娘子一坐下,就作妖道:“没有雅间吗,这露天地的怎么吃饭?”
狗蛋黑着脸没好气道:“没有!”
“你怎么说话,这是什么态度!”宋小娘子狠狠拍着桌子,腾地站了起来。
宋父脑袋上青筋直蹦,“不吃就滚,旁人都能在这吃就你不能,你多点啥!”
狗蛋呵了声,宋小娘子撅着嘴巴不吱声,坐那独自运气。
狗蛋不乐意搭理她,只对宋父说话,“这是菜单,您看您点些什么。”
宋父哪还有心情点菜,随便指了几样。狗蛋按照每样菜码前面对应的阿拉伯数字一一记下。
“蘸料三位怎么选?我们特色的有肥牛蘸料、麻辣蘸料、芝麻酱蘸料和普通的蒜蓉叠。”看不上宋小娘子狗蛋就不看她,可还是尽职尽责地服务。
“我要麻辣蘸料。”又问宋母道:“你要什么蘸料?”
宋母想了想,“这个芝麻酱蘸料你给我调一个,阿雅,你要哪个?”
宋小娘子没回答,宋母不得不又叫了几声,她还是没听见,宋母这才抬头从菜单上移开目光,就看见女儿不知道瞅什么瞅入神了。夫妻两个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去,视线的尽头站着熊夫郎和熊郎君,熊夫郎不知道和熊郎君说了什么,熊郎君看着他夫郎的目光竟生出了些许温柔,嘴角微微挑了挑,露出一个稍纵即逝的笑容。可即便这个笑容快如闪电,还是劈开熊壮山脸上的万里冰封,霎时风月消融。
宋父的脸黑了,宋母吓得忙拍了女儿一下,宋小娘子这才被叫回魂来。父亲阴沉的脸色、母亲担忧的目光都没吓到她,她还笑着问她阿娘叫她干什么。
宋母不敢说别的,忙问道:“你吃什么蘸料。”
宋小娘子矜傲地瞥着狗蛋,盛气凌人道:“你们这里都有什么蘸料?算了,不管都有什么蘸料,每样给我来一份尝尝。”
宋父差点没憋住又要训斥她,想到这是外面生生憋住了。
有钱就造害呗,狗蛋劝也没劝,拧身就走了,走到唐寿跟前小声忿忿道:“每样蘸料都来一份算什么能耐,有钱把所有菜品都每样来份啊!”
唐寿捏了捏狗蛋气鼓鼓的脸,笑呵呵道:“不用管她,反正是是来花钱的,多来几个她这样的傻子,咱们岂不是要赚的盆满钵满了,这你还生什么气。”
狗蛋想了想也是,就不生气了。心里还寻思着一会儿要不要去那个女人跟前撺掇撺掇,比如某某桌把所有菜品都要了份,说不得还能激得那个女人真的都每样点一份呢。
“熊夫郎熊郎君,那边又有空桌了我带你们过去,要不一会儿又没空桌了,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你们要是各个都谦让,得等到下午。”
宋小娘子的眼神又飘到熊壮山身上,跟着他在身后隔了几桌落座后才若有所思的飘回来。
宋父的脸已经黑成碳了,他指着女儿气得不行,又怕别人听见,只能压低声音训斥道:“青天白日,就这么大刺刺看人家郎君,这是一个正经人家的女子该做的吗?”
宋小娘子不以为然,反而不服气呛声道:“看看怎么了,凭什么你们男人就可以随意打量我们女子,我们就不可以仔细看你们男子了。再说我看他自然是我相中他了。”
“你,你还不要不要脸了……”宋父气得浑身哆嗦。
“我怎么不要脸了,难不成您还要留我一辈子,我就不嫁人了。”宋小娘子撇嘴道:“我看那个熊家正好,小门小户没什么势力手里还有生意,这生意做的不错肯定赚了不少,我嫁过去也不会吃苦,再者还有娘家给我撑腰,他充其量就是个商贾人家,还敢跟咱们官宦人家作对。”
“你别忘了人家可是有正夫郎,你莫不是想给他做妾?”
宋小娘子理所应当道:“做什么妾,说的那么难听,我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做妾,我做妾阿父脸面怎么放,您的那些同僚会怎么看您。”
看来女儿还没有完全刁蛮到底,还知道考虑他,宋父心里松口气,然而这口气还不等吁完,就听宋小娘子理所当然道:“叫他把人休了娶我过去就好了,我还是可以勉为其难的接受。”
宋父气的鼻孔喷出一股烟来。
然而这事到底上了宋母的心,儿女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也做不到撒手不管。晚上,两人躺倒塌上,宋母就道:“白日里女儿说的话你是怎么想的?”
提起女儿宋父就没好气,“她蠢,你这么大人了也跟着糊涂,人熊郎君有正夫郎,你说让人家休弃就休弃。今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那熊郎君很是维护他夫郎,和我说话时,都由着他夫郎出面。夫夫感情如此甚笃,你觉得就凭你一句话人家就会休夫。”
宋母咬着嘴唇道:“不行就让侄子去说,他可是官家亲自任命的纸监司,我就不信他出面熊家还敢不给面子,以后他家生意还做不做了!”
宋父似是才看清宋母的真面目似得,不可置信的道:“你何事变成这样了!你们母女到底是怎么了!从前阿雅是何等知书达理,你看看现在举止粗俗毫无教养,连礼义廉耻四个字都不会写了。而你更是助纣为虐,竟然还敢想出这么个仗势欺人的法子。你知不知道,侄儿那个位置多少人用眼睛盯着呢,他要是敢行差踏错半步,咱们全家也得跟着受连累!”
宋母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我能怎么办,我也是为了女儿,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为她着想谁为她着想。女儿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她为你去寺庙求平安符,怎么会被歹人掳去,又怎么会受了刺激磕了脑袋,醒来就仿佛换了人似得。我怎么不知道曾经的女儿多好,可女儿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只能多为她考虑考虑了。”
宋母抽噎着道:“女儿说的何尝没有道理,熊家有纸铺生意还有吃食生意,都是赚钱的买卖,有这些买卖在女儿嫁过去也不会吃苦。而熊家又是咱们侄子直接管,有侄子和你在朝中的势力正好可以拿捏熊家,女儿就是有什么错处,他也不敢揪着不放。否则要是嫁到同等的官宦人家,以女儿如今的性子,人家怎么能容。莫不如寻一个有钱没势力好拿捏的人家。”
“这,这怎么行。”虽然嘴上仍旧说着不行,但到底没那么言辞激烈的反对了。
宋母和宋父过了一辈子了,一眼就看出他的动摇,马上乘胜追击道:“怎么不行。咱们女儿那么傲气一个性子,怎么可能真看得上一个泥腿子出身的,还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如今的性情不好,这才想要嫁给没什么靠山的人家。这样就算她控制不住脾气,也不至于给你惹祸上身,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你才会委屈自己下嫁。”宋母又大声哭着,“我可怜的女儿啊,受委屈了。”
宋父被哭的心烦意乱,其心里也觉得宋母说得有些道理。以女儿现在蛮横的样子他还真不敢说给个门当户对的,别结亲不成反成仇。熊家其实是最合适的,有钱有本事,没靠山,正需要个后盾,一旦背靠了他,就得受他拿捏。女儿便是作些,他也不敢给女儿气受。
宋父重重叹口气,最后妥协道:“不管怎样,那个熊夫郎是人家的正夫,没道理逼着人家休夫,真想嫁就做妾,要不就别嫁了。反正她这个性子我还怕嫁到人家惹出祸乱来。”
宋母本来是不同意的,她的女儿官宦人家的小娘子,怎么可能给人做妾,还是地位低下的商贾人家。可没想到她和女儿说后,女儿竟然同意了,并且隐隐透出点迫不及待的意思。宋母有点不解,宋小娘子这时候就安慰她,“阿娘,都知道双儿子嗣艰难,想来那个熊夫郎也是个生不出的。可女儿不是,女儿嫁过去要是能一举得男,那个熊郎君还不得乐疯,到时候什么都是我儿子的。我再慢慢的小意温柔,这最后谁是正妻就不一定了。”
宋母想了想,觉得女儿说的在理,就催促着宋父赶紧给熊家施压,奈何宋父一辈子没做过这么不要脸的事,一时还抹不开面子,就暂时这么拖着。
唐寿和熊壮山吃过饭后就回家了,两人手里还有活没做完。院子里散落着木材和半成品的一个木制的小水箱。
唐寿凑在熊壮山跟前给他解释什么是虹吸原理,抽水马桶的简单形成。
唐寿实在受不了室外茅厕了,实在太臭了,蹲个坑能把隔夜饭熏出来不说,还沾一身味,出去一趟回来不换衣服,自己都能闻到臭味,多长时间散不干净,眼看着天气冷了,有时候有尿都不愿意解手,冻屁股,方便一趟,全身都冻透了。
以前唐寿自己修过抽水马桶的水箱,拆开看过原理,现在大致知道怎么回事,只剩下反复实验了。
一连几天两人都没出门,全心全意在家研究抽水马桶,这日傍晚终于有了眉目。
院子里是一个小型模拟实验,下水是用盆子盛水简陋的装置。抽水马桶和后世没大区别,唯一不一样的就是用木头粘起来的,水箱也是木头的。水箱上不是按钮而是绳子抽拉式的,一拉水箱里的水就会冲走马桶里的肮脏物。
实验很成功,他们做成了简易的马桶。
唐寿乐的原地蹦了起来,“成功了,终于成功了!二郎,我们做出抽水马桶了。哈哈哈……”唐寿仿佛看到一个个金元宝长了翅膀向他飞过来,噼里啪啦撞进他怀里,嘴都合不拢。
可他兴奋成这样,熊壮山却一点没动静,一双寒潭般的黑眸深不可测,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眼睛里慢慢汇聚。
唐寿回头看着他笑,笑得那么灿烂而明媚,“二郎,你怎么这么淡定,这可是钱啊,有了它,我都能想象出那些人是怎么求着嚎着非要买的了。”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唐寿被熊壮山抱了起来。熊壮山的双眸那样的深那样的黑,刮着巨大的漩涡飞沙走石,唐寿听见他的嗓子沙哑了。
“唐寿,你是我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那么强悍的力量使唐寿失去了思考能力,他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泄愤似得道:“你,熊壮山,才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熊壮山低低笑出声,震颤胸腔共鸣,有那么点点的性感,勾着唐寿的心和腰都软成一片。
“好。夫郎,我生生世世都是你的,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所以不管上天入地,我都不会放手了。”
唐寿成了摊水,听不清熊壮山到底在说什么,只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阖,诱惑着人,便一口咬了上去。鼻子里轻轻嗯了声。
设计图纸被唐寿寄回去,江家父子在加班加点生产保温瓶的时候,还得烧制抽水马桶。
简直就是日夜连轴转。江母心疼儿子,心疼相公,偷偷抹眼泪。
江父看见并没训斥江母,反而温柔的哄着她道:“有钱赚还不好,从前家里的作坊四天半个月烧不出这一天的东西,我和儿子们闲得都骨头疼。现在虽然累点,可都是钱,等着我卯足劲干一阵,年底给你打个金簪子,让你回娘家也倍有面,看谁还敢说你嫁错了人。”
“我没嫁错人,我知道我从没嫁错人,一直都知道。”江母依偎进江父的怀里,心里也敞亮了起来。她家的日子终于缓过来。
这日熊家新开的火锅食肆竟然关门不迎客了,屋里屋外的可以看见进进出出的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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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马桶
宋小娘子特意打扮的花团锦簇娇俏可人就是为了‘偶遇’桃花源食肆东家熊壮山,没想到装扮了一早上的容颜却没见到想见的人, 气得撅起红唇直跺脚。
宋父注意到女儿的小动作, 微微蹙眉,本想要张嘴喝叱, 然而想到最近几日和女儿剑拔n-ǔ张一触即发的氛围, 又是在大街上,女儿到底没说过分的话,就忍了下来。
有同样过来吃火锅的客人专程赶过来,结果就见食肆装修,不禁发问:“食肆不是前些日子刚刚开业的吗, 到现在也不过月余这还挺新奇雅致的,怎么又装修上了。”
负责监工打下手的狗蛋灰头土脸的钻出来, 脸上笑意盈盈, 闪着明亮的色彩, 他似有几分神秘又似有几分卖弄, 总之难掩欣喜,“不是装修, 这刚刚开业的铺子装修什么,我们东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而是我们东家要建个室内卫生间。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了,室外茅厕解手什么的多冷也不方便,这不我们东家就打算修个室内的。”
“什么!”问话的客人尖叫道:“你们东家疯了吧!室内修个茅厕那还能吃饭了吗?”
“天啊,这家东家是不是赚钱赚疯魔了,竟然把茅厕搬到室内,到时候这边吃饭, 那边有人出恭……呕……不行了,说不下去了,不能想了,太恶心了!”
宋小娘子被这人说的似乎已经遇见了那种场景,捏着鼻子倒退数步,完全受不了。
客人们这个反应完全在狗蛋的预料之中,因为他当初听到熊夫郎说要将卫生间建在室内的时候就是这幅反应,要不是他们熊夫郎一直以来就能研究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都要拉着两人去看郎中了,这八成是疯了。
可当家里装上室内卫生间的时候,他就觉得脸有点疼,这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什么把茅厕搬到室内根本就不是好吗?那个叫做马桶的东西太神奇了,而且干净。狗蛋发誓这东西要是出了,最先疯抢的就得是那些贵族,现在一个个瞧不起人,倒时候就该挖门倒洞的托人求他们家熊夫郎了,希望那时眼前嫌弃到不行的这几位还能坚守本心,绝对不装室内卫生间。
宋小娘子吐不出来东西,干呕的额头上都是汗珠,宋母心疼执着帕子给她擦拭额头。
宋小娘子一把抓住她阿娘的手信誓旦旦道:“阿娘,你快叫阿父和熊郎君讲娶我过门的事,你看看这熊家没个女主人,被个双儿糟蹋成什么样子了,这茅厕还能建在室内,满屋子臭气熏天还吃什么饭!这一定都是那个双儿的主意,这是过两天好日子就不知道怎么作好了,这要是我嫁过去,执了家,必然不可能让他这般作。”
宋父斥道:“你给我闭嘴!这大街上你胡说什么,你和人熊家半点关系没有,人家愿意怎么糟蹋就怎么糟蹋!”
宋小娘子扯着宋母的袖子跺脚道:“阿娘……”
宋母忙安抚着女儿,“阿娘知道了,回去就和你阿父说,你别着急,咱们先去别的铺子吃饭。”
宋小娘子得到宋母的保证,这才缓和了脸色,这时一位店小二装扮的男人凑上来,讨好地笑道:“三位吃火锅?那去我们铺子里吧,桃花源食肆有的我们都有,火锅烧烤全都有。”店小二指着正在装修的桃花源撇撇嘴,“你看这桃花源要把茅厕建在屋里,这以后还能吃饭了吗,就是那要饭花子怕也不敢吃他家东西了!”
宋小娘子问:“那你家有实蛋吗?我还想吃烤实蛋。”
店小二脸上一僵,这他家还真没有,别的东西请了厨艺照葫芦画瓢的都能做出来,可这个实蛋他们怎么也没研究明白,甚至请人跟踪了桃花源的进货渠道,结果发现桃花源进的都是鸡蛋,可不知道怎么做的,出来就都变成了实蛋。
铺子里正是新开张的时候,什么都是模仿着桃花源来得,本来还担心和桃花源打擂台打不过呢,没想到桃花源赚了几日钱,就开始自己作死,竟然异想天开把茅厕建在室内,这不是作死嘛。他们东家知道后笑得差点没背过气去,说老天爷都在帮他,给他开道。店小二也觉得如此,一定要抓住机会,在桃花源装修这几日把他家的客源都抢到自家去。
宋小娘子看店小二便知道这是没有了,不屑的撇撇嘴,转身就要上车。
店小二忙拦住人倍加热情了,“我们铺子里虽然没有实蛋,但是其他的都不错,吃过的客人都说好,三位客人可以去试试,这桃花源以后是不能吃了,可总不能不吃火锅吧,那可是个好东西。”
宋小娘子想了想道:“那好吧就去尝尝。”
店小二介绍的铺子就开在桃花源没几步的距离,斜斜对着,室内的装修风格和经营的食材都是一样的,只除了没有实蛋。宋小娘子按照平常的口味点餐,结果只吃了一口就吐了。
“这是什么玩意,怎么一股怪味,这也能叫做火锅!还有这个羊肉串,为什么这么膻,桃花源的羊肉串可是一点也不膻的?”
宋小娘子大呼小叫的引来不少人围观,在这里吃火锅的几桌都是本来要去桃花源后因桃花源装修被拉过来的,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结果发现确实不行,连桃花源的边都没达不到。不过这些客人到不会这么直白的表现出来,毕竟钱已经花了说什么都要不回来,还不如勉强吃些,下次不来就是了。
可宋小娘子不行,她蛮横跋扈顿觉自己受了欺骗。
掌柜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三位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来砸场子的!”
宋小娘子寸步不让,“不好吃还不让说!”
掌柜冷声,“那你可以去那个把茅厕建在室内的桃花源去吃,想来应该正是你爱的那口。”
宋父将筷子狠狠一摔,冷凝道:“我们客人进门吃饭,难道连品评的权利都没有了,不过你这东西确实不好吃。结账,这种东西我们确实吃不下。”
宋父三人回了府,夜间宋母旧事重提,宋父长长叹口气,“之前我还心里暗暗佩服这个熊家,觉得这熊家郎君是个人物。然而今日这事一出,我便知道自己看错了人,这个熊家郎君也是个胡闹的,这茅厕怎么还能建在室内,简直就是瞎胡闹。”
“不过也正因如此,倒是可以将女儿嫁过去,到时候有我在背后参谋,必然不让他们小年轻肆意妄为。”宋父语重心长道:“之前我不是不同意咱们女儿嫁过去,我是怕熊家那个郎君太过有谋略,咱们女儿又是个那样性子的,多智的怎么可能看得上,勉强塞进去最后也没好结果。可现在看熊家那个郎君也是个急功近利的,做事异想天开,这样的人好拿捏,只要我拿捏住了他的生意,他就不敢对女儿不好。有我在,熊家的产业不敢说能扩大,最起码可以保持下去,女儿吃穿也就不愁了。你放心,明天我就邀请熊家郎君过来说这事。”
第二日熊壮山就收到了宋家送来的帖子。
“宋家?”唐寿奇怪道:“咱们何时认识这么个宋家,好好的招咱们过去怕是非奸即盗!”
熊壮山将唐寿手上的帖子抢下扔在桌上,“区区一个五品官员不用理会他。”
“既然帖子都送到家了,面子还是要给的,不然失礼的就成了咱们,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大不了。”唐寿道:“咱们就去会会他。”
递上拜帖两人就来到宋府,小厮虽然不知道家里郎君为什么会邀请两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来家里干什么,尤其是其中一位还是个双儿的情况下,但还是恭敬的将人请到屋内。
结果宋家两夫妻看到有一个双儿跟来的时候竟是楞了下,他们只听门房报来了两个人还以为是熊壮山带个伺候的小厮,没想到竟是把家里双儿带来了。
宋父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已经觉得熊壮山一个乡下汉子果然见识浅薄没教养,双儿和女子出来窜门,到谁家都先报备,主人家会有双儿或者娘子专门招待。
不过宋父乃官身,什么风浪没经历过,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立时给熊壮山脸色看,只是心底却终究轻视了。
他淡淡道:“夫人你带着熊夫郎下去说话,我有事要单独和熊郎君谈。”
叫人娶妾这种话确实不适合当着人家正夫郎的面说,宋母点点头,笑的温婉而高贵,“熊夫郎,咱们内宅请。”
“不必。”熊壮山站了起来,面色千里冰封,仿佛千年不化的皑皑雪山,用冒着彻骨冷气的声音道:“熊某的夫郎虽是个双儿,可宋娘子是个女子,到底有别,怕是不合适独处,更何况双儿也不适合进贵府的内宅。有什么事宋郎君宋娘子尽管说,我们熊家的事都是我夫郎做主。”
宋父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噎着了,宋母也面露尴尬,呐呐的不知如何开口是好。
好一会儿宋父才缓过劲来,气竭道:“既是如此老夫也就不再绕弯子了,老夫有一女,年芳二八,可与你做妾。只是有一点,老夫的女儿娇生惯养着长大,到了你家里便是妾室你也要以正室之礼相待。”
唐寿愣住了,他没想到宋家请他们过来是这事,他更想不明白这宋家和熊壮山不过就是在铺子里有一面之缘罢了,还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怎么就突然就扯到这上面来了。
熊壮山和唐寿两人一时被惊到都没来得及开口,宋父还以为他们是被这惊喜砸晕了头,不禁有些得意。
也是乡下来的人,能有什么见识,估计被他这五品官的官身给吓到了。
看来这是手到擒来的事了,宋父只以为这对于熊家而言是天下掉馅饼的好事,这人迟早是他的女婿,就不免端着架子拿出平日里观场上训斥下属的态度道:“早晚也是一家人,我不得不说你,你说好容易有火锅这么个新奇的点子也很好吃,你就好好经营,非得搞什么噱头还把茅厕建在室内那还能吃饭了吗!我和你说你回去就把茅厕拆了,恢复原样,以后生意上的事有我保着,这东京里的官员绝对会给你三分面子。”
宋父还喋喋不休,熊壮山却忽然而立,脸色冷语气更冷,“令千金养的娇贵,在下一个泥腿子无福消受,如没别的事就告辞了。”说完也不管宋家夫妻什么反应,对唐寿道:“夫郎,走。”
“哦。”唐寿跳下椅子,两人就往外走。
变故来的突然,宋父宋母来不及反应,但一直爬在门外听墙角的宋小娘子却反应过来并突然冲了出来,张开双臂拦在二人身前。
气势汹汹道:“我有什么比不过一个双儿,我阿父可是朝中的五品大员,我……”
“滚!”熊壮山只冷冷的一个字,竟有股杀人的煞气,愣是将宋小娘子差点吓摊了。
宋父这时才反应过来,一把将女儿拽了回来,“让他们滚,以后有的他们后悔的。”
熊壮山牵着唐寿的手出了府,连头都没回。
直到回到自家府上,唐寿还有点不敢相信,他望着熊壮山不解地道:“东京的五品大员就这智商,这也太埋汰了人吧。”
熊壮山冷笑,“不,他只是觉得咱们是乡下人见识短,从头至尾就没瞧起过,自然不会放在同等地位。不是他傻而是拿咱们蠢。”
“算了,何必和他们置气,等到咱们马桶研究出来,不卖他们就是了。那时候就知道后悔的是谁了。”
三天后,桃花源终于再次开张,这次甚至比初开业时还万众瞩目,所有的人都想知道把茅厕建在室内该是个什么愚蠢到极致的主意。
所以这一天桃花源食肆前竟然人满为患。
掌柜扯着嗓子喊,“不开放参观,进来的必须消费。”
即便如此也有人愿意出钱看个究竟。可一进来却楞了,他想象中的异味没有,茅厕也没有。倒是楼梯下新建了个小屋,看着不算厚实的木门那人眼神一亮,看来这门后就是茅厕了,他冲过去兴奋的一把拉开门,然后就傻了。
想象中肮脏不堪的茅厕没出现,反而是干净整洁的装潢雅致的小屋子。
有个他们没见过的陶瓷洗手池,洗手池内有个木塞,可以放水。旁边有个木桶,都知道这是用来舀到洗手池洗手的。再里面就是个没见过是什么的玩意了。
“这,这是什么……”那人傻了。
不是说在室内建了个茅厕吗?茅厕呢!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是什么?
这时候好信的客人都挤到跟前,没人是奔着吃来的,都是想看笑话的。笑话没看成,都看成了傻子。
狗蛋慢悠悠转了出来,淡定道:“这不叫茅厕而是洗手间,那个是马桶,用来方便的。”
“马桶?”那人上前仔细看了看,又摇了摇,惊叫道:“这马桶都固定在地上了,怎么倒?”
狗蛋露出一副你好没见识的神情,上前讥讽道:“这都不会用,看着。”他轻轻拉了拉水箱上的绳子,只听一声轻响,马桶里就起了一阵漩涡,冲着水下去了。
“天啊!这是……这是什么啊!”
围观在这里的人都震惊住了,各个睁大眼睛,眼珠子差点没瞪掉进马桶里,跟着水流被冲下去。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看着狗蛋的神情仿佛看着个神仙,狗蛋被灼灼的目光看得有点面红耳赤,随后想到这些人看热闹的心态,就又昂起脖子,比孔雀还骄傲。
“你们东京人也太没见识了吧,这都没见过。我家夫郎既然说了要建卫生间,省着冬天解手什么的冷,自然就是有办法,难不成还能把茅厕搬屋来,这么想的是个傻子吧。”
这些傻子们一时之间真觉得自己是个傻子,没见过就瞎猜,当真鄙薄。
狗蛋继续道:“见识少也算不得你们的错,想当初我家夫郎带过来的保温瓶你们也是这么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哎,真是无知。”
无知的众人更加楞了,“那保温瓶铺子竟然就是你家夫郎开的?”
“对呀。”狗蛋傲娇道。
“怪不得,怪不得,这就说得通了,看来都是桃花源出品的,这就没什么奇怪的。桃花源出来的东西,都是奇奇怪怪的,这也不算咱们见识短浅,估计东京也没几个认识的。”
“应该是根本没人认识,说不得这好东西,官家都没见过。”
“嘘……别乱说。”
混在人群中来看热闹的孟悠这时候也惊住了,他傻呆呆的看着,竟还趁着众人走后愣是用了用,然后就惦记上了。
孟悠直接去了熊家在东京的保温瓶铺子,那里果然有卖马桶的,但是需要预定。
“您前边已经排了三十多号人了,至于这批马桶后天能到,但是只能到十几个,您是排不到了。下批啊,下批货就不一定了,半个月吧,说不好。”
“我加钱。”
掌柜悠悠叹口气,“几十两的东西能用上的,谁差钱啊?”
孟悠顿时无话可说,刚走出大门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
孟悠一阵旋风冲到金家,“金锦程,金锦程……这次无论如何你可得帮我这个忙。”
大秋天的金锦程竟然摇着把破扇子,嗤笑道:“呦,孟郎君竟然也能求到我,真是稀奇了。”
“金锦程你也别说风凉话,这事你帮我,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不管如何你一定要帮我在熊家订个马桶。”
金锦程楞住,“马桶,什么马桶?”
孟悠瞧他神情是真不像骗人,不可置信道:“你竟然不知道,熊家新出了个马桶,老神奇了,在室内就可以方便,一冲就什么赃物都没了。”
“啊?”金锦程更懵了。
孟悠急了,“行了,什么都别说了,你跟我去熊家看看就明白了,你可不能忘了我,必须得给我留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给各位看文的读者道歉,抱歉两天没更文。怪我太蠢,竟然没弄明白存稿箱怎么用,还自以为设置成功了,今天刚刚无意中上来看评论,竟然断更两天了。鞠躬,诚挚道歉。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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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悔
金锦程瞪上棉鞋二话不说就跟着孟悠来到熊家, 正巧赶上熊家饭口。狗蛋他们都在食肆上工, 午饭是唐寿亲手做的,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 就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面条。但这面条做的却也新鲜,是将葱白切段,掏空中间, 塞入火腿面条和酱牛肉。汤底是海鲜底, 大虾蛤蜊吊的汤,特别鲜。
一进屋孟悠金锦程就被这股鲜亮亮的味道吸引了, 明明都吃过饭了,可却勾的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胃口大开。
金锦程笑嘻嘻道:“这是吃饭呢!”他是故意这么问的, 可不是金锦程眼皮子浅, 这要是换了旁人家, 请他,他还不吃呢。主要是这人是唐寿,他做饭的手艺那是顶顶棒,再难缠的胃都能抓住。特别是现在熊家有钱了,熊壮山又是个宠夫郎的, 恨不能自己夫郎十指不沾阳春水才好, 而唐寿本人更是个懒惰的性子,从有点钱后,就不洗手做汤了。所以想吃点唐寿亲手做的饭,还真得耍点小心眼。
孟悠自然也怀念唐寿的厨艺, 从杏花村回来,几次做梦都是那个味道。
他也跟着道:“熊夫郎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棒,这都闻到味了,真是飘香万里。”
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唐寿只笑呵呵的却并不搭茬,“二位喝茶,这茶是前些日子新得的龙井,试试味道怎么样。”
味道一般,唐家没有人脉,纵然买到的茶叶虽贵,和宫里赏下来到底天壤之别,不过孟悠和金锦程也不是来喝茶的,见蹭不上饭也就直接道:“熊夫郎,听闻你最近又有好东西了。”
唐寿笑了,“金郎君消息还是那么灵通,我这给留了两个出来,还没抽出空送上门你倒是先寻来了。”
听见给自己留了,金锦程没吃上饭的小遗憾顿时一扫而空,哈哈大笑起来。孟悠也跟着高兴,他可听到了,留了两个,这就是说熊家要是没有剩货了,他也能从金锦程手里扣下来一个。就连金锦程扫过来的显摆眼神都顺眼多了。
“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有用得到地方的尽管开口,必定义不容辞。”
唐寿也不和他客气,更不背着孟悠,直接道:“倒也没别的大事,就是这王家几次三番的膈应我,早之前也和你说过。”
“王家不足为虑,这事你放心,暂时没有机会,等到你能打到他的七寸,我必然会配合你,让他们王家再无翻身之日。”
“那就多谢了。”
唐寿和金锦程都是一脸坦荡,当着孟悠的面交谈,明面上是当他是自己人,说话不背着他,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在要他一个态度。
王家?电光石火间,孟悠脑子里就知道是哪个王家,算不得什么大家族,根基尚浅,在他们孟府跟前还得盘着。虽然不知道这样一个小门小户怎么得罪了熊家,但似乎交好熊家却要比交好王家实惠来得多。
孟悠呡口茶,状似无意道:“这王家惹到熊夫郎了?”
金锦程先一步开口道:“膈应着呢,最早的时候使过绊子想抢熊家的牙香方子,是镇北王的面子才化险为夷,之后也不消停,毛毛虫似得总出来膈应人。对了,你家是不是还和他们有生意上的往来?”
“有那么点,忘记拖了谁求到我大哥跟前,本想着给谁都是给不如卖那人个面子就给了王家。那会儿并不知道王家是这样阴险狡诈的人家,否则我孟家不会带他。”
“这样,无缘无故的让你断了他家生意倒也说不过去,那我就做个中间人把话放到这,有朝一日,熊夫郎要是捏到了王家的把柄,你就说你想怎么办吧?”
孟悠不回答,反而定定看向熊壮山和唐寿。熊家想要他一个话,他何尝不想要熊家一个话。
“孟郎君,这事只要您肯卖个面子,熊家就是欠您份大人情,他日有用得到的地方,定当竭尽所能。”
孟悠哈哈大笑起来,“有熊夫郎这句话,到时候孟某绝对让王家永无翻身之日。”
“多谢,这份人情我熊家记下了。”唐寿叫熊壮山抱来过来四个新的抽水马桶,详细讲了具体怎么使用,“马桶需要连接下水,我借了王爷的光,请的是负责宫里排水的匠人。二位可以请负责咱们东京整个排水的匠人,我估计要不了几日,官家也许会派人把整个东京的下水重新修,所以还是找给咱们衙门里干活的几位匠人放心。”
金锦程点头,两人各分了两个抽水马桶高高兴兴回家了。
从金家和孟家装上马桶后,整个东京都沸腾了。许多大家族知道金家孟家有关系就托他们两个买马桶,还有的直接就递了拜帖直接求上门。
这正是个结交人脉的时候,唐寿当然不会推拒,熊壮山也知道人脉扩展的重要性,按耐着性子与其周旋,竟也收获不少。
这日散朝,朝中重臣结伴而出,一些固执不肯接受新事物的老臣竟然都齐齐在谈论什么抽水马桶。
“你不知道那个抽水马桶老神奇了,装在室内,好好打理也没什么异味,解手出恭后轻轻一拉就会有水流冲下去,可方便了。”
另一个胡须双鬓皆白的老者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以为就你受官家重视被私召过,我也被召过的。就在前几天前也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从御书房出来后这肚子痛的,还是宫人带我去新建的那个室内卫生间出恭,我才知道咱们宫里还有这么个东西。”
“你第一次用出丑没?我是丢人了,这东西是我家六郎弄回来的,我之前也没见过,当时着急出恭,结果出恭后就傻了,不知道怎么用,还是偷着叫了六郎过来才搞明白的。”
那人脸色微红,“我也出丑,用完还是宫人帮我冲的,你不知道我这老脸红的。”
宋父是个五品小官,平时上朝战战兢兢是不敢参与这些闲话的,可最近几日他听来听去都是在说什么抽水马桶和室内卫生间的话。这让他想起前些日子桃花源食肆也把茅厕建在室内了,这都是怎么了,全都疯了嘛。
就是晚上放在室内的夜壶他都嫌弃有味肮脏,这些人怎么还把茅厕建在室内了。
宋父憋了半天实在憋不住了,问道:“把那啥建在室内没味吗,那味得多大啊?”
本来宋父平日就话就少,也没人注意他,今日他抖着胆子这么一问,旁人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样了,隐隐约约有些不屑。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一定是没用过官家新建的室内卫生间,也就是说在官家跟前没面,没被官家私下召见过。这样的人没人会上赶着结交,没用。
便有人皮笑肉不笑道:“有味没味的官家还不知道,官家万圣之体都在用,莫不是你比官家还金贵。”
宋父头上的汗唰地流下来,忙道:“可不敢这般乱说,我不过就是见识短浅,随便问问,随便问问,呵呵……”
宋父出了一头一衫的汗,恨不得把这句话生吞回去。
总有人和他亲近,就解围道:“说来这马桶正是杏花村熊家卖的,那熊家手上有纸铺生意,正是你侄子在管,你和你侄子招呼声,就知道这马桶是什么了。”
同样有和宋父一般官职的,早就眼热这马桶了,正求告无门的时候,霎时都将宋父围了起来。
“老宋啊,你看咱们这么年的同僚了,你是不是和你家侄子说声,给我也弄几个,我也不多要三五个的就行,我老娘老爹屋一个,我自己屋一个,几个孩子一个……”
“你这就过分了,谁不知道现在熊家的抽水马桶都有点千金难求的意思了,一开口就三五个还说不多要,这要是去铺子里预定,便是一个月你也排不到。老宋你别听他的,我没那么大脸,我就要一个。”
“老宋,我也要一个。”
最先开口的那人一看,这么下去别说三五个了,真就是一个也不成了,忙狠下心咬牙道:“行,我也不要三五个了,先给我一个就成。”
宋父当这么多年的官还没被这么热情的对待过,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梦的众星拱月,然而此时真在现实中发生了,宋父并没有高兴的感觉,反而成了哑巴吃黄连,苦啊。
要是早前没有和熊家的那一出,他就是仗着自己侄子的身份和熊家说一声,多少个要不来,肯定得卖他侄子的面子。可有了那么一出后,他就不敢确定了。甚至鉴于初步接触了解到的熊壮山的性格,他觉得那人不给自己面子的可能性更大。
宋父有口难言,然这事却不能明说,否则这些同僚得怎么看他,被这么热情的围着,宋父心都熟了。
眼瞧着那些同僚不顾他的反应,硬是要这么定下的时候,宋父慌了。
“这个……你们也太着急了些,这事必定是我侄子管,你们也都知道我侄子新得了这么个监司的位置,多少人眼睛都盯着呢,他是真敢仗着这层身份就要熊家先供货给他,怕被有心人捉住大做文章,说他仗势欺人。”宋父擦擦额头上的汗,觉得自己这谎圆的挺匀,“这孩子这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我这当大伯的也不好就逼他就范,这不是招人恨嘛。所以,这事怕是帮不上什么忙,真的对不起各位了。”
宋父一刻也不敢再多留,生怕招惹来更大的官,他就进退维谷成了死局了。
他刚进家门,宋母家就迎上去偷偷指了指家里新来的几个匠人道:“他们是侄子安排过来的,说什么要给咱家装个室内马桶还是什么东西的。你说你侄子是怎么想的,这马桶家里有的是,还需要现修。自从那熊家食肆修了个室内茅厕,怎么全都跟风了,这都疯了不成。”
宋父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几天后等匠人们修好后,宋父觉得牙疼的厉害,要了一辈子脸,临了这脸皮都被揭下去了,成了个没脸没皮。
宋母和宋小娘子竟还往他脸上煽嘴巴子,咋咋呼呼道:“阿父,这也太神奇了,竟然还有这么个好东西,这日子真是富人过的,我们穷……”宋小娘子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猛地把话头截住,偷偷瞥了宋母宋父两眼,见两个人全部心神都被抽水马桶吸引着,谁也没注意到她说话,这才吁口气。
半晌宋父才艰难开口道:“你们都忘了熊家要建的室内茅厕嘛,茅厕什么的根本就是咱们自己瞎杜撰的,八成人家装的就是这个。这下好了,我要强了一辈子,到老了成了个没脸没皮的。”
没想到宋小娘子却眼前一亮,喜道:“天啊,太好了,我听说这东西一个就要几十两银子呢,这下熊家可是发了,阿父你赶紧让堂哥给他施压我就不信他敢不娶我。”
“你个蠢货。”宋父气到竟对自己女儿破口大骂,扬起大掌就要煽向女儿。可女儿恐惧的眼神到底没让宋父下去手。
他咬牙切齿道:“以后给我消停点,少出些蠢事,那熊家你就不要肖想了,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宋父恨不能给自己几巴掌,自己怎么就也跟着她们犯蠢。
宋父悔的无地自容恨不能时间倒流,然熊壮山和唐寿却通体舒畅,这几日银子赚的唐寿眼冒红光。
到了晚上竟然不知道死活的撩拨起了熊壮山,被熊壮山按在塌上发狠地折腾。
老虎的的屁股果然摸不得,唐寿心如死灰的想着,他这幅仿佛被糟蹋得生不如死的模样只会更加刺激了熊壮山的暴虐,最后几下根本没控制住力气,将唐寿弄得尖叫出声。
事后,熊壮山压在唐寿的身上,火热的粗糙的大掌还在揉捏,唐寿身体发软神志发晕,眼看着就要昏睡过去,忽然邻居院里也来了一声压制的叫声,激得唐寿猛地清醒过来。
他睁着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道:“这是谁家,怎么比咱两还激烈。”
熊壮山本来还在竖耳凝听,被唐寿这么一问差点笑出声来。
“夫郎,你想多了,那叫声不是因为你正在经历的事情发出来。”
熊壮山忽而正色道:“那叫声虽然压抑但没有媚色,反而充满惊恐,咱们的邻居遇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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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渊源
唐寿和熊壮山两人迅速对视一眼, 油灯也顾不上点, 摸着黑不管正反面套上裤子就翻窗跳了出去。
情事的余韵使唐寿腰间还发着软,能跳起来全凭一股劲,翻出窗外力就松了, 腰一软脚下踉跄两步差点跌了个大前趴,幸好一把抓住了窗棂才没摔倒, 可如此还是跪下了。
熊壮山转身折回来,把人搀着抱起来, 蹲下身撩开他的裤子看伤成什么样。清冷的月色下可以隐约可以看到没出血, 但是磕没磕青却是看不清了。
即便这样熊壮山也已经心疼了, 他的语气有点冷, 凉飕飕的,“回屋。”
唐寿轻轻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反而换来熊壮山愈加凶狠的力道便不敢动了。
只能温柔小意的趴在熊壮山耳边道:“我没事, 就是被你干的有点腿软。”
桎梏着他的双臂崩得紧紧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熊壮山身上的冷气也停止释放了。唐寿终于在熊壮山怀里感觉到了温热,他小声道:“你要我跟着吧, 不然你自己过去我不放心, 我就跟在你身后绝不乱跑。”
熊壮山不理他, 抱着人就要进屋。
唐寿忙道:“我发誓我绝对不逞能, 二郎, 你就让我跟着去吧。”
熊壮山背着月色,脸上的表情一片朦胧不清,唐寿只能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似乎有了些许压抑,“夫郎, 我只在乎你,要是因为救他人而使你陷入危险,我会发疯的,不管是谁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甚至包括我自己。”
唐寿知道熊壮山说的是真的,他从来不会拿这种事威胁他,冷凄凄的月色下熊壮山这般不近人情甚至有些阴恻恻的话使得他更加渗人。
可唐寿不但不怕,反而翻身紧紧抱住熊壮山,“二郎,你放心吧,我绝对会保护好我自己的,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你,我舍不得你。”
“咱们把狗蛋叫起来,让他去衙门里报案,咱们两个偷偷翻过去先看看什么情况,量力而行。”
半晌后,就在唐寿以为熊壮山会拒绝他时,才听到熊壮山应了。
唐寿溜到狗蛋窗户下,轻轻敲了三下,“狗蛋,狗蛋,醒醒。”
“谁?”狗蛋摸索着爬到窗边,推开窗户看见是唐寿和熊壮山,楞了下才道:“怎么了?”
唐寿指了指邻宅,“你叫掌柜起来陪你去报案,咱们邻居可能遭难了,我和二郎先过去看看。你们起来时小声点,别让那院听到,打草惊蛇。”
狗蛋慎重地点点头,爬回去快速套上衣服,撒丫子地跑出去。
唐寿和熊壮山趴到墙根,耳朵贴在墙上,想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本来并没抱希望,不想还真听到那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接着就是一个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咱们现在怎么办,结果了她还是将她卖进窑子,这姿色这才艺几十两没问题。”
很快一个女音小声骂道:“闭嘴,你个白痴,她长这张脸你把她卖进窑子里以为别人都是瞎子认不出来她是谁啊,你别他妈的坏我好事,就几十两我还亏了你不成,上次给你的那个玉佩少说几百两。”
想到那个玉佩又想到事成后还会有更多的银子,男人就忍了下来,“那你说怎么办?”
女人的声音一片冰冷,“杀了!”
“杀了她?”又一个男音低低道:“你之前不是不让我们杀她吗,怎么突然又要她死了?”
女人摸着自己的脸,冷笑道:“从前我不知道自己和她究竟有多像,怕那宋家识破,咱们弄死他们的女儿就都得死。不如留着她,万一被识破了,咱们利用这个女人还能逃出去。”
“可现在……”女人狰狞了面部表情,“都已经两个月过去那家人竟然一点没怀疑,还以为我是上次横遭匪人受了刺激又撞坏了脑袋所以性情大变,竟是一点没发现女儿被换了个人,你说那家人好笑不好笑,蠢不蠢!”
“蠢倒是蠢了点,不过小丫你是真不知道你们两个有多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除了性子根本看不来是两个人。”
另一个人跟着道:“小丫,你们两个长的是真像,我第一次见就把她认错成你,要不是知道她是官家小姐,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有亲戚呢。”
“是吗?”小丫嗤笑两声,“这么像有什么用,人家是金枝玉叶,我是没爹没娘的小白菜。不过现在好了,这女人的一切都是我的了,只要她死了,我就是真的宋小娘子了。”
地上有着同样脸的女人嘴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无助的摇着头满眼祈求地看着假的宋小娘子。
小丫一步步走到宋小娘子跟前,捏着那张同自己分不清谁是谁的脸蛋阴狠着道:“对不起了,我想活着好好的活着便只能牺牲你了。”
宋小娘子拼命摇头,可假的这个却心冷的似石头。
她将人狠狠掼到地上,眉目扭曲宛如催魂索命的厉鬼,“动手。”
她一声令下两个男人闻声而动,同时熊壮山却如鬼魅般窜上墙头,扑进邻院。
唐寿手脚虽然缓过劲不软了,可远没有熊壮山的身手,熊壮山都消失了,他还在踩着墙缝往上爬。听着是只有两男一女,可唐寿怕有埋伏,更加着急,使劲一蹬爬上了墙头,同时听到下边院子里传来几声惨叫,然后就尘埃落定了。
这惨叫声中没有熟悉的声音,唐寿略微宽心些,探着脑袋往下一看,他就楞住了。
下面就这么大会,竟然就变天了。三个绑匪,不管男女被熊壮山绑了手系在院子里的一棵粗壮的桃树上,三个人虽然没被堵着嘴,却不敢叫,生怕惹来更多的人。熊壮山系好三人,转身回到墙边,将唐寿从墙头上抱下来。
唐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熊壮山,“二郎,我知道你很厉害,可这也太厉害了吧,跟唱戏似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人你就给擒住了,你不是开了外挂吧。”
熊壮山不解问:“何为外挂?”
“就是身怀绝学什么之类的。”
熊壮山郑重摇头,“没有,只是两个小喽啰罢了,不需要费功夫。”
“哦。”唐寿有点发傻,那这也太牛了吧。
看着夫郎一脸玄幻不真实的表情,熊壮山不得不解释道:“你忘了我参军是干什么了,同样训练有素的敌方我也可以以一敌三,更何况是两个小喽啰。”
“也是。”
“熊壮山熊夫郎?”小丫终于认出眼前这两个破坏她好事的家伙是谁了,咬牙切齿道:“是你们两个,想死吗,生意不要了,敢坏我的好事,是不是忘了我是谁。我和我堂哥说一声,你那纸铺生意就别想做了。”
小丫说的越狠戾唐寿越觉得好笑,噗嗤一声乐出来,“我说这位女匪,你是不是假的做久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你是宋小娘子吗,还堂哥,要是人家堂哥知道你绑了人家堂妹,怕是第一个要死的是你。”
小丫瞬间脸色一片惨白,接着比脸谱还快,立刻变脸,她哀求道:“熊郎君熊夫郎,你只要放了我,什么我都答应你。钱不是问题,你说出数来我就能弄给你,还有别的什么都行。我也可以和堂哥说,要他不要那么仔细查你家的账,你可以在账上做文章。
宋小娘子开始大力挣扎,她似乎怕唐寿被小丫诱惑再次发出含糊的声音。
唐寿走过去给宋小娘子解了绑拿下口中的塞子,宋小娘子忙道:“不要听她的,我堂哥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徇私舞弊的,不过钱财上她能给的我同样能给,我有私房,她不知道在哪,有一千两之多,我可以都给你,求你救我。”
女人一开口,唐寿就听出她两的不同了,虽然音色很接近,但宋小娘子的声音更柔,便是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还是轻柔的嗓音没有声嘶力竭,而假的那个却破马张飞跋扈的很,一个大家闺秀一个泼妇,也不知道两个人明显这么不同,宋家的人怎么会分不出。
唐寿也不想宋小娘子焦灼,直接道:“别怕,我已经报官了。”
宋小娘子这才松口气软到在地,“谢谢。”
唐寿起身把大门打开,片刻,官差便赶了来,将三人捉拿归案。作为报案人唐寿和熊壮山也跟着回去调查,宋父宋母也被叫了来。
看见只两月不见就被折磨的瘦脱相的女儿,宋母当场哭晕,宋父也老泪纵横。
“阿父,那日女儿从寺庙出来就碰到一个和女儿长的一样的女子,她说自己脚受伤了,求女儿送她回去。女儿想到山脚下碰到的乃是寺庙重地,怕有难不帮会被佛祖怪罪,就送她回去了。没想到正中了她的圈套,她将女儿引到这处院子里,给女儿喝了碗水,醒来女儿就被他们绑了起来。”
“原来她见容貌与儿女无二就生了歹心,临时起意想要以假乱真,许是冒充了女儿混入宋府。因不熟知女儿的事,就故意撞破头,骗阿父什么都不记得了。”
宋小娘子哭得梨花带雨,见者伤心,“阿父阿娘是女儿的错,女儿不应该任性的一个人跑出来,要是听您的话,带几个小厮丫鬟就不会发生这事了。”
宋父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那里还会怪罪,拼命安慰道:“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宋小娘子渐渐止了哭声,宋父才放开他,对着府尹深深作揖,“此事还请你费心了。”
府尹忙扶起宋父,“这可使不得,你我同朝为官,你放心此事我定然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小丫和两个绑匪已经吓得堆灰了,鹌鹑着一声不敢吱。眼见着宋父扶着宋小娘子转身就走,一眼没看她,不由脱口而出道:“阿父……”
宋父浑身一震,眼泪就淌了一来。被扶着的宋小娘子呆呆看着宋父泪流满面,轻轻唤了声,“阿父?”
宋父低下头,没敢看宋小娘子,“你受苦了,阿父心里难受。”
宋小娘子这才虚弱的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幸而被这两位恩人所救。”
宋父擦擦眼泪对唐寿和熊壮山道:“今日实在太过慌乱了,改日我定会登门拜谢。”
唐寿忙道:“应该的,不敢居功。”
宋府扶着女儿踏出府衙,再也没回头看一眼小丫,这个曾经叫了他两个月的女儿。
宋小娘子遭了这么大罪,整个宋府都忙了起来,宋父宋母更是陪在女儿床边直到女儿睡熟才回自己的寝房。
然一进门宋母就哭了,“那个女孩可是我们曾经丢的那个孩子,和小娘子双生的女儿?”
宋父同样愁眉苦脸,“应该是的,不然两个孩子怎么会长的一模一样,就连你我都被骗过了。”
宋母痛哭流涕,“都是我的错,女儿一醒来就性情大变我怎么就没怀疑到。要是早发现了,是不是就不会酿成今日的大锅,我的另一个女儿也能被认回来了。”
“此话万万不可当着女儿的面再提。不管怎样是她犯错绑了女儿,只此一点咱们就不能认回她。否则你要至女儿于何地?”宋父满脸愁苦,瞬间苍老了十岁,“那孩子芯子里已经坏了,我们把她认回来时间久了,怕是要给全家引来祸端。可到底父母一场,咱们这么多年又没尽到父母的责任,她也受了那么多的苦,我会给府尹说轻判她,等她出来再给她些银子,远远安置了,望她以后能够拿着银子好好过日子,再不走上歪门邪道。”
宋母知道宋父心意已决多说无益,只是哭。
小丫和宋家还有这层渊源唐寿并不知道,这事过后宋父和宋监司亲自过来道谢过,宋监司直言这次欠了熊家一个大人情,他日必当偿还。
唐寿笑嘻嘻的应下这份人情,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抽水马桶在东京疯卖,许多用后好的人家和在东京读书的学子纷纷给家里写信讲述这个神奇的抽水马桶。大量的商人涌入东京,想买抽水马桶,可这东西供应东京的客人尚且费劲,别说供应其他货商了。
金银流水样进入唐寿的钱袋子,乐得他天天睡觉都能笑醒。后来金银太多就兑换成银票,随身携带也方便,该不会打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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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不卖给你
东京这边抽水马桶疯狂售卖, 简直供不应求,消息传回江家, 江家父子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唐寿人在东家无法给江家父子送分成,便委托于丰先拿了家里的收益给江家送去二百两以确保保温瓶和抽水马桶后续供应不间断。
江家父子也不是脑子不灵活的,在怎么样做了一辈子生意了, 还是有些头脑的。
江父对儿子道:“现在看来保温瓶和抽水马桶风头正盛, 是个大好时机,有多少都不怕卖。”
“可不是, 只可惜了咱家作坊小, 咱们父子两个成天成宿干,出的东西也有限,顾得了这样, 顾不了那样。这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都是银子,难免有人心思活泛, 照着咱们的东西做出来,那咱们可就亏大了,损失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江父紧紧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半晌后忽然大笑起来。
“阿父, 你这是怎么了,儿子头发都要愁白了,你还笑成这样。”
“儿子,你还是嫩啊,还有得学,做事脑筋不要太死。”江父老神在在道:“咱们有银子还怕出不来货吗?”
“什么意思, 难道您要把方子交出来,那可不行,咱们和熊家签了保密协议的!”
江父一巴掌拍在儿子头上,“说你是死脑筋真是一点都不冤枉你。我又不是疯了,怎么会凭白将这赚钱的方子送人。你呀,动动脑子,咱们完全可以请别人来帮助咱们烧制那不主要的步骤。比如说那个抽水马桶,马桶和上面水箱的外壳烧制起来就很简单,会瓷器的一看就会,难的是水箱里的机关,我们完全可以从别人那里低价买回,然后自己重组,这不就一举两得。”
“是呀,我怎么就没想到。”
江父立刻找了几个同样烧瓷的好手,谈定具体细节,烧制成一个给五两银子后,就开始了。
等第三批保温瓶和抽水马桶到达东京的时候,比上次多了两倍有余。不止唐寿和掌柜看着满眼放光,那些个士家大族的郎君娘子看着也都双眼蹭亮。
“熊郎君熊夫郎,这批抽水马桶到了总应该有我的货了吧。”听家里小厮说熊家新到了一批货物,张六郎怕抢不上,提了鞋子就奔来了。
唐寿没回答有还是没有,他回头笑呵呵的看了掌柜眼,掌柜马上把账本翻起来,迅速找到张六郎的名头。
“张六郎君,你这预定都排到四十号了,前头四十个人中还有要两三个,这批货物能不能到你还真说不好。”
这时熊壮山清点完毕货物,保温瓶二百个,抽水马桶六十个。
听到马桶的数,掌柜的算盘打的噼啪响,“张六郎君,您啊到底是享福的命,我刚才算了下,您前面一共有五十个,这还剩下十个,您订了五个正好够。”
张六郎这才露出笑模样,“多出的那五个我都要了,你给现在点货,送到张府。”
掌柜忙道:“这恐怕不行,你只预定五个,我就不能多给您了,您后面还有三四十号人排着呢,这要是让人知道你预定五个拿走十个,我家这生意就不用做了。这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个我也得罪不起呀。”
“算了,五个就五个,先给我送到府上。”张六郎道:“自从我弄回去那一个抽水马桶后,家里大家公用,我阿父就不高兴了,念叨过我好几次要给他那屋单独装一个,昨个还给我骂了,要是我今天在带不回去抽水马桶我也不用回去了。他老人家上嘴皮碰下嘴皮就得有,也不想想这东京都为这个东西抢疯了,排队的都是东京里有脸面的人家,我敢给哪个挤下去。”张六郎竹筒倒豆子似得,一股脑倒了出来。
唐寿笑着听了,转身从保温瓶里到出热水又兑了些凉的端到后屋给熊壮山洗手洗脸。
从早上开门这么大会的功夫,铺子外就挤满了来取货的人,铺子里面同样是闹哄哄乱糟糟一片。
王三郎在远处看得即羡慕又眼色,保温瓶和抽水马桶风靡整个东京的大街小巷,大家族中谁家要是没有这两样玩意都得被人瞧不起,用异样的眼光看。
想想同在一起的朋友家里大多都两样齐整了,虽说抽水马桶难得,但是他们家里至少都有一个公用的,现在想要的就是自己屋里再装一个。可他们王家呢,今次却是一个没弄到。往回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不是他家先有的,拿出去显摆的时候那些朋友都一个个羡慕的不行。这次竟然是别人来他家显摆,想到朋友那个阴阳怪气的嘴脸和阿父的训斥王三郎脸顿时黑了。
王父可是下了死命令了,让他亲自去熊家买马桶,而其实买马桶是次要的,主要还是借着这次买卖的机会缓和下两家的关系。王三郎就搞不明白了,一个乡下的泥腿子有什么可忌惮的,关系好不好的还敢和他家作对不成,王家真要是有心一个手指头就碾死他了。
可王父既然要他买,他买不回去,王父必然饶不了他。想如同上次那样请人帮忙买,可能买到的都是不差钱却又着急要的,哪个也不愿意转让给他,即便他出高价。
王三郎实在没办法,只能咬牙进了熊家的铺子。
掌柜抬头看见是个衣着华贵的小郎君,顿时将一张脸笑成朵菊花,别提多热情了。
“郎君,您买些什么?咱家有保温瓶还有抽水马桶,保温瓶有现货,抽水马桶您还得等等。”
王三郎冷冷地指着一旁排队取货的人道:“为什么我得等,他们买就有货。”
不待掌柜解释,取货的队伍中就有人道:“你知道我们等多久了,上个月我就预定了,这都一个半月了才排到。”
掌柜嘿嘿笑着,“您看,大家伙都是等了好久才排到的。您要是想买,先给你排着,估计再有一个月准到了,那时候天正好大冷了,您正好能用上。”
王三郎没搭理那掌柜,反而问刚才与他搭话的男子道:“我出三倍的价格,把它让给我。”
那男子不屑地嗤了声,“你当就你不差钱,别人都是穷酸啊,你也不出去问问,在这排队的哪个是缺银子的?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学镇北王,根本不用吱声,熊家就出人出力巴巴给送过去。”
王三郎脸色铁青,碍于镇北王的威严并不敢多说,只能转过头来冲掌柜撒气道:“给我预定五个。”
掌柜给熊家做工是多卖多得,有提成,因此客人只要不涉及侮辱受点小气都能忍。
掌柜依旧笑着道:“郎君您贵姓,送到哪个府上。”
“王府。”王三郎抱臂道。
掌柜脸色顿时一变,眯着眼睛又问遍,“哪个王府,可是汪涵府上。”
“放肆,我父亲的大名岂是你能直呼的!”王三郎冷哼道:“这东京的王府还能有哪个?”
这下轮到掌柜拉着脸了,啪地一声把账本合上,掌柜半点情面不留直接撵人,“王府的生意我们熊家不做,慢走不送!”
王三郎鼻子差点没气歪了,“你敢?”
“怎么就不敢。”熊壮山清点货物弄了一身灰,躲在后屋洗了把脸,和他夫郎出来就听见王三郎跳蚤似得在这。
掌柜退到一边,叫了声:“熊郎君熊夫郎。”
唐寿颔首,转而对王三郎下了逐客令,“今日我便在这与你说清楚,你们王家的生意我们熊家不做。你捧着银子来,我都不稀罕看。”
噗嗤声,一个男子笑了起来,正是王三郎要出高价买货的那人,“呦,原来是个上赶着捧银子来求人卖的,人家都不卖。刚才装的挺像那么回事,我还当多了不起。”
王三郎从生下来就没这么丢人过,“你……你……你们都给我等了!”撂下句狠话就匆匆忙忙走了。
唐寿嘱咐掌柜道:“不用理他,以后咱家东西都不卖给他家,他要是赶上门挑衅,我不在这,你尽管报官,我都打点好了,会有人给你做主。”
“我知道了熊夫郎。我之前是不认识王三郎的,只前阵看过您给我看的画像,一时没认出来,这次记住了,下次连咱们的铺子门我都不会让他踏进半步。”
王三郎出了铺子越想越气,这口气噎胸口怎么也消散不去,他阿父的吩咐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一门心思的要找回面子。左思右想,终于想起一个人来。
王三郎唤来小厮,“高家那个小娘子呢?”
小厮一下就知道他问的是高二的娘子,那个被他家郎君拐来没两天就腻歪的女人。
“之前那个宅子太贵,她租不起又另找了个地方,这阶段一直挺消停的。”
“没去找她那个窝囊男人?”
“跟着的人说她去找过,高二没要她。”
“呵,那男人还算有点骨气。行了,你给我带路,是时候用到她了。”
小厮敛眉垂首,带着王三郎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小院子前。这里环境极差,左右邻居养着鸡鸭等家禽,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环境甚至还不如高二家所在的地方。
王三郎以袖掩鼻,推门而入。
二娘正在洗衣服抬头看见进来的人竟然是多日不见的王三郎,又惊又喜,旋即却又幽怨道:“三郎,你怎么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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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圈套
多日不见王三郎依旧风流倜傥, 在这邋遢肮脏的环境中,二娘子整日见到的都是窝窝囊囊的男人, 所以此刻在二娘眼中,王三郎甚至比初见时还要英俊,令她心动。
“二娘近来可好?”王三郎笑得如沐春风。
二娘却幽怨似深闺怨妇,她定定看着王三郎,“不好,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王三郎脸上的笑容僵了下, 随后竭尽全力装作若无其事地生硬转移了话题, “二娘,我知道你是个好女人, 长得也漂亮, 实不应该委屈在这样的环境里,太屈了你。”
二娘幽幽道:“所以你要迎娶我过门吗?”
王三郎眼里闪过抹不屑, 稍纵即逝, 快得二娘子来不及分辨。
“二娘, 你知道我们王家门院深, 我阿父不可能同意我娶一个嫁过人的女子。不过, 你我到底私下里做过夫妻,我也不忍心你落得如此下场,今日来是特意给你指条出路的。”
二娘低着脑袋,此时她已经看出来了,王家的大门她是无论如何也进去了。高二也不愿意要她了,她要不再嫁人, 要不自己一个人生活。可她一个没法生活,她上哪里赚钱,指着绣花的那点贴补,她得喝西北风。要是嫁人,嫁得好的,能再找个高二那样的男人。可她是再嫁,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好的男人怎么可能说不上媳妇,不好的嫁过去也是挨打挨骂,多伺候一个大爷。
所以瞬间二娘就做出了选择,她知道她得听王三郎的安排了。
可她仍旧对着王三郎道:“你我就真的没有可能了吗,明明我们彼此都心悦对方的。”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愿意给你指条路,你肯不肯走吧?”王三郎以为二娘肯定还是要和她歪缠几句的,肚子里的长篇大论已经准备好了,刚要开口劝说,二娘却突然应了。
“既然我和三郎已经不可能了,那就各自安好吧。”
王三郎憋了一肚子的话,憋的满脸通红,不免有些气愤,这个二娘果然水性杨花,不是个好女人,这样的怎么可能进他们王家的门。
“行了,你跟我来。”王三郎带着二娘来到熊家铺子前远远站定。
熊家的生意依旧火爆,人来人往,进去的就没用不掏银子离开的。
看着火热的生意,王三郎一阵气竭,强压着怒火道:“看见那个铺子了吧,那是杏花村熊家的生意。熊家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纸铺生意就有他家一份。你要是能攀上他,虽然日子是不若我家富贵,但肯定也比在高二家过得日子好一百倍。现如今高二的方便面摊就是仰仗着熊家。你要是搞定了熊壮山,以后高二就得看你鼻息活着了。”
二娘已经被熊家好到爆的生意吸引了,没心思注意旁的,催促问道:“可我怎样才能接近熊家郎君呀?总不能没有惬机,就直接勾引吧。”
王三郎有些看不下二娘那个饿狼见到肉骨头的丑陋面目,真不知道他当初怎么鬼迷心窍看上这种女人。
王三郎撇过头,眼不见为净,“这你不用管,我会安排。”
二娘点头,都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和王三郎装了,直接问:“你这么帮我,想让我干什么?”
“帮我拿来熊家的方子,不管是吃食的还是保温瓶或者抽水马桶的,能拿到哪个算哪个,当然你拿到的方子越珍贵,我给你的好处越高。”
“什么好处,你具体说说,假如我要是能拿到抽水马桶的方子又怎么算。”
王三郎道:“你要是能拿到抽水马桶的方子我给你一千两,那时候如果你要是还想进我王家的大门,我就抬你做妾。只要有这方子在,你放心保证你一世永华富贵,哪怕日后我娶了正妻也绝不敢难为你。”
二娘嘴上应着,心里却冷笑。
和王三郎谈妥后,王三郎给了她二十两白银,二娘拿着银子去桃花源火锅食肆大吃一顿,点的都是贵的,各种海鲜羊肉,一共花了四两多,剩下的换成小额银票揣在身上。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二娘竟然还去找了趟高二。
她眼中泣泪,嘴角含血,抽泣得不能自己,“二郎,咱们就再回不到从前了吗,只要你点头我就会不顾一切的回来。二郎,我后悔了,我发现我的心里一直有的都是你,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是放不下你。”
她哭得这般杜鹃啼血,总归夫妻一回,高二心里也不落忍。可这口气是个男人就咽不下去,早在二娘子离开的时候高二就发誓,后半辈子就是打光棍,也绝对不会再要二娘子了。
高二重重叹口气,“二娘,我们回不去了,以后各自安好吧,希望那个王三郎能对你好。”
二娘子哭道:“他对我不好,非常不好,他已经好久没来找过我了。”
本来高二还有点伤情,听见二娘子这么说,浑身血液都凉了,他冷冷道:“所以你就回来找我可吗?”
此时二娘子也意识到话说错了,可高二已经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将她撵走了。
“二郎,你怎么这么绝情,你知不知道这有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那个王三郎他不是人,他要我去勾引熊家郎君。你要是不要我,我就只能听他的话做了,不然我就活不下去了,我没有钱。”
高二此时此刻只有冷笑,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娘子竟是一个这样的人。
二娘哭求了会,高二仍是不为所动,二娘便怨恨上了。她看着高二的目光都似淬了毒,低低发誓道:“高二,等我进了熊家,以后有你好看的,那时候别怪我不看孩子的面,更别后悔今日这么对我。”
二娘愤恨地走了。
熊家的生意日渐上了正规,新雇佣的人看着也都老实可靠,唐寿便不打算在呆下去了,说实话尽管只出来三个月,可他还是想家了。
唐寿收拾着包袱,打算后天启程回家,“二郎,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熊壮山看着自己的衣服,那是到了东京后,唐寿给照着东京流行的样式做的衣服或者无意中碰到合身好看的款式就买的成衣。这些衣服多得已经塞不下了。
“没什么要买的了。”熊壮山摇头。
唐寿道:“马上就要走了,这几日咱们就去京楼吃饭吧,等咱们回到杏花村就吃不到了。”
京楼是东京很有名的一家酒楼,菜做的精致而且美味,就是量小贵的吓人。不过眼看着要走了,还赚了这么多钱,唐寿也就愿意在它那最后消费这几回。
收拾完东西,二人就去了京楼。小二热情好客,不比熊家的火锅服务次,唐寿点了十道菜,一盆饭。小二吓坏了,似乎没接待过这么能吃的客人,战战兢兢地提醒道:“这么多你二位怕是吃不了。”
唐寿没解释,只淡淡笑了下。结果等结账的时候,小二一看,盘子里汤都没了,饭盆里更是一粒米都找不到。不过小二并不敢因此轻视两人,因为唐寿和熊壮山穿的富丽堂皇,特别是熊壮山腰间,系着那条金锦程送来的玉做的玉带。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主人也是非富即贵。
结了账,店小二恭敬道:“欢迎下次再来,我们东家说了,二位再来,我们免费送你盘特色菜。”
唐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笑眯眯道:“好啊。”然后戳了戳熊壮山的腰,“二郎,幸好你娶了我,换成别人早让你给吃穷了。”
熊壮山心想,没娶你的时候,我也这饭量,不一样活得好好的壮壮的。不管心里想什么,熊壮山面上点头,似乎深以为然。唐寿被他的表情取悦了,踮起脚尖凑到熊壮山耳边,酥酥地叫道:“相公~”
熊壮山的眸色瞬间就似墨染了一样,看着唐寿的眼神变得很危险,宛若捕食前的野兽。
撩完了,着火了,唐寿就不管了,他似什么也发现道:“哎呀,马上就要走了,一会儿咱们得去铺子里,和掌柜的好好交代交代。”
熊壮山深深地看着他,并不言语。
唐寿得意洋洋的走在前面,心里美滋滋的。
铺子里客人很多,掌柜一直不得空,好不容易闲下来才有时间听唐寿吩咐。刚好说完,门口一个男人探头探脑进来,看见唐寿眼睛一亮。
“熊夫郎,我是高二,之前一直在您家进货了。”
“哦,是你啊。”唐寿做恍然大悟状,也不知道想没想起眼前的人是谁,“你过来是要买保温瓶和抽水马桶?”
高二忙摇头摆手,“不,不是,太贵了,我还买不起。”他搓着手,脸有点红,“我这次来是找你有事。”
唐寿想不到他会和自己有什么事,可还是客气的请人进了后屋,倒了茶水。
“那个,那个……”高二吞吞吐吐半天才道:“不知道你认不认识王三郎?”
唐寿微眯了眼睛,“认识当如何,不认识当如何?”
高二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狠了狠心,高二闭着眼睛道:“我娘子和这个王三郎跑了,昨天却突然找我要和我复合,我没同意,她就说这个王三郎现在也不想要她了,要她来勾引熊家郎君。”
“一开始我并没意识到熊家郎君指得是您家,后来越想越不对劲,最近起来的风头正盛的姓熊的只有您家了。”高二道:“当初我娘子跑了我心灰意冷,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后来在您那里进了方便面日子才又过起来了,活着也有奔头了。从心底我是感激您的,也敬重您和熊郎君的人品,就当是为了报答,不管最后她会不会来,我都先给您说一声,有个准备总别没有好。”
唐寿冷笑声。
王三郎?也到时候了。
“多谢,我会提防的,下次你来进货,我给你打折。”
高二忙道:“不用的,我在心里是真的把您当成了恩人。没有熊家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客套了几句,高二就告辞,唐寿起身送他,刚走出门口,就闻得一声尖叫,然后一个女子便向着熊壮山撞来。
熊壮山眸色一寒,闪身躲过,女子便跌进铺子内,结结实实摔个正着。她抬起头,有些幽怨地盯着熊壮山。
熊壮山没看她,走到唐寿另一侧,可看清女子的相貌,高二却震惊了。
他刚要开口戳破女子的真实身份,唐寿却先一步开口,打断高二。
“掌柜,给这位客人去拿个保温瓶,我突然想起来他要的牡丹图案的保温瓶咱们似乎还有一个。”
掌柜瞅瞅唐寿,在看看熊壮山,最后瞧瞧地上的女人,眼珠子转了转,一拍大腿,“可不是,你看我也给忘了还以为没有了呢,我这就找找看。”
掌柜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出个牡丹花色的保温瓶,“客官,您拿好。”
高二拿着保温瓶手足无措,磕巴道:“我,我没……”
唐寿小声道:“谢谢你给我提醒,一点小心意,你千万收着。”
拿到儿子心心念念的保温瓶,高二一点也不高兴,反而心里压抑的难受。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用二娘子换来的,他用着心里有疙瘩。
高二神色复杂地看着二娘子,想用眼神给她无声提个醒,以她们夫妻这么多年相处,他的眼神她肯定能懂。可二娘子却看也不看他,全副心神都放在熊壮山身上。眼里的贪婪自认为掩饰得很好,可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如果二娘子肯看高二一眼,就能读懂高二的眼神,就会知道熊家已经知道她的计划了,也会逃脱一劫。然而到底二娘子没施舍给高二一眼,高二心灰意冷的提着保温瓶离开了。
“哪个小娘们呢?”街头追过来一群恶匪,左右查看着各家铺子,正在寻找二娘。
二娘一看见他们,眼泪就流下来,扑倒熊壮山脚边,企图抱住熊壮山大腿,却被熊壮山拔腿后稍,让开了。
二娘哭声一顿,随后假装无事发生,接着哭道:“求求你救救我,那些人因我阿父欠他们二十两银子就要把我卖到花楼,求求你救我,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你。”
熊壮山冷冷的看着她,“你,二十两,不值。”
二娘哭声顿停,僵住了。后面上来的恶徒准备了一肚子说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堵了回去,这和事先计划的不一样。最后还是这帮恶徒的老大随机应变道:“算你命好,竟然认识熊郎君,我今次就饶你一命,下次别让我见到你,否则……”
二娘这时候了还不忘演戏,竟然跟着全身一哆嗦,似真被吓到了。那帮人走后,二娘便跪地给熊壮山磕头,“多谢郎君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愿意跟在郎君身边为奴为婢,听候差遣。”
唐寿将手轻轻搭在熊壮山胳膊上,不让他说话,自己的眸色却冷得吓人。
“二郎,既然这位娘子愿意,咱们就给她一个报答的机会。”
二娘喜得忙再次扣首。
唐寿却笑得格外的冷然。
二天后,熊家启程回杏花村。这一路上二娘子说是为奴为婢就真的为奴为婢,端茶倒水,打洗澡水,要不是熊壮山不乐意,估计都能给熊壮山擦背。唐寿嘴角挂着抹冷笑,看着二娘上蹿下跳。
这日在投宿的客栈吃饭,二娘马上给熊壮山夹了一块肉,比唐寿这个正牌夫郎还殷勤。
“郎君,你多吃点肉,对身体有好处。”
熊壮山直接撇了筷子,唐寿似笑非笑道:“二娘不是来我们熊家为奴为婢的吗,就这么为奴为婢的,谁家婢女同主人一桌吃饭,席间还给主家郎君夹菜。”
二娘子红了眼圈,我见犹怜看着熊壮山,娇柔道:“郎君~”这一声能把男人叫得骨头都酥了,可熊壮山却只觉得恶心。
“下去。”唐寿发火了,二娘子看眼熊壮山面无表情的脸,咬牙站起来,退到一边。
“二郎,吃饭。”
熊壮山冷着脸,一本正经道:“脏了,没法吃了。”
唐寿噗嗤笑了,心里的不得劲没了,“小二,把这些菜都给我撤下去,重新上一桌一模一样的。”
“这都没怎么吃呀?”店小二惊讶道。
“脏了,被某人的筷子染脏了。”
店小二看看一边站着脸色涨红的女人,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爬床的下人,见得多了。
“好嘞,这就给你换。”店小二高声道:“这脏了的东西可千万不能乱吃,会闹病的。”
唐寿笑道:“可不是嘛。”
二娘子又羞又恼,气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可心里却也恼恨上了唐寿,她只是想嫁给熊壮山做妾,给熊家生儿育女并不想破坏唐寿和熊壮山的感情,他为什么还要咄咄相逼。
王三郎是让她偷熊家的方子,可这几日见识过熊家的富贵后,二娘就不想偷方子了。她只单纯的想嫁给熊壮山,她知道熊壮山和唐寿没有孩子,她要是能给熊壮山生个小子,那熊家今日的一切日后都将是她和她儿子的。可比给王三郎当劳什子的妾室好多了。
她的要求就这么简单,可这个熊夫郎却还要处处和她作对就是不肯成全她,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到时候把人抢过来,生了小子,休他出府。
二娘低着头,眼神却异常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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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将计就计
大约又七天后, 熊家一行人终于回到杏花村。
于诚打开门,看见回来的是唐寿和熊壮山,高兴地大声嚷道:“于郎君、李四、李家娘子,郎君和夫郎回来了。”
只出去几个月, 可唐寿这心里却十分想念, 看着这个只短短住了一年多的宅子,心生温暖, “二郎,我们到家了。”
“嗯, 我们到家了。”熊壮山回握住唐寿的手, 眼中难得的有温情在流动。
于诚和李四婉晴闻声全都跑了出来, 后面甚至跟着李家那个从来到熊家后就一直沉默寡言的大娘子和三妹。每个人都咧着嘴,真诚的高兴他们的回来, 大娘子竟也笑了,三妹年纪还小不大懂事,却敏感的知道大人们高兴,便也跟着拍手蹦着跳。
“郎君夫郎回来了。”
“你们可终于回来了。”
一声声问候将唐寿和熊壮山包围着,俩人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于诚的目光落在唐寿身后的小马驹上,更加欢喜了。
“夫郎,你们买马了?”
唐寿笑道:“不是, 金锦程送的。”
于诚稀罕的摸着, 这匹小马驹皮毛光良顺滑,跟着众人身后进了院子也不怕生,反而甩着尾巴悠闲自在地东看看西瞅瞅, 似乎对什么都挺好奇的。
懒懒也在家,它疯狂的摇着尾巴往唐寿怀里扑,它不敢扑熊壮山,就猛劲扑唐寿,唐寿抱着它稀罕会,就放下它去找新来的小马驹玩耍了。
唐寿和熊壮山被拥着进门,于诚等人就看到了他们身后跟着进门的女子。这女子身上的衣服虽然看着还算七分新,在村里也很有面,挺打眼,但在绫罗绸缎加身的唐寿和熊壮山跟前就显得半新不旧,有点寒酸。
不知怎么,于诚莫名对这个女子没什么好印象,他微微皱起眉头,“郎君夫郎,这位是……”
二娘赶紧自我介绍道:“你们叫我二娘就行,我本是一个苦命人,父亲沉迷赌博,家业日渐败落,先是我阿娘走了,后来又要将我卖到……花楼,幸而是熊郎君救了我,我真是感激不尽,愿意给熊郎君当牛做马报答救命之恩。”二娘说着就哭了起来,她哭得很讲究,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手帕一点点的擦着眼角,整个妆容却没有破坏半分。
熊家的几个男人看着二娘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就是心里总不得劲,似乎有那么些不大对劲。
婉晴因为经历过那段流浪的生涯,李四更是为了他们母女不流落风尘卖掉了唯一的儿子,所以听不得卖女人这话。就同情起了二娘子,拉着二娘子的手柔声细语的安慰。
“二娘,你不要哭了,都过去了,你是幸运的,遇到了熊郎君和熊夫郎,他们都是好人。当初那会儿我们也是千里迢迢投奔熊郎君而来,路上一度活不下去,后来……后来也是卖了儿子才能来到这杏花村。”婉晴说到那个被卖掉的二儿子心中感伤,一度差点落泪,后来想到这是熊郎君和熊夫郎回来的大喜日子,怎么能哭,这才憋了出去。
“不说这些伤感的事了,总之来到熊家,你的好日子就全在后头呢。”
二娘不哭了,睁着朦胧的泪眼看着婉晴,问:“你们不是熊郎君的兄弟什么的,而是投奔过来的?”
婉晴说不上哪里怪异,可二娘问的这句话又很稀松平常,婉晴就把她当成是一个可怜女子乍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心生胆怯,怕被欺负才有此一问。为了让她宽心,甚至主动交代道:“不止我们,就是于诚于丰也是给熊家做工的,咱们都一样,谁也不会欺负谁,以后都会相互照应的,你别害怕。”
二娘才不怕,不过心倒是放回肚子里去了。
看来这个熊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有钱,她一直以为熊家最多不过一个小户人家,可现在终于到了熊家,二娘才发现熊家于东京的某些富贵人家比,并不比那些人家差,甚至还要雅致。
熊家院子里还有许多前来进货的商人,更显出熊家生意好了。
二娘子暗暗想,这就好,毕竟她是来做主家的可不是真来为奴为婢的,和婉晴她们这些下人可不一样。
但鉴于刚到熊家,根基尚且不稳,二娘并没有表现出其他的,还知道隐藏心中真实的想法。
“谢谢你。”二娘那么的情真意切的道谢着。
婉晴拉着二娘的手,欢喜道:“这家里也没有年纪相仿的女子,我也没有个伴,正好你来了,以后可有个说知心话的人了。快进屋歇歇,熊郎君熊夫郎回来咱们晚上就做好吃的,你也跟着饱饱口福。”
唐寿冷冷扯了扯嘴角,“李家娘子不用忙乎她,一会儿于诚去镇上买东西正好将她送到食品厂,她以后在那边做工,不会在家里。”
“啊?”婉晴楞了下,看着同样怔住的女子,想到她独自在异地他乡,孤苦无依,心里终究不落忍,但这里毕竟是熊家,当家做主的也是熊夫郎,她没能力求情,就本着同情心劝道:“这一路回来二娘也累坏了,不如在家休息几天再去食品厂上班,反正那边现在也并不急着缺人……”
婉晴说到一半话就被打断了,低头看去,李大娘子扯着她的袖子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婉晴不解的看向大娘子,目光中似乎还隐隐约约有着责备。似乎在问大娘子何时变成这样了,受过那么多苦,怎么还没同情心。
李大娘子看她娘实在不开窍,气得差点跺脚。
“阿娘,我肚子疼,你快点跟我出来看看。”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肚子痛了,婉晴知道这是李大娘子有话要和她说。她猜到一定是劝她不要多管闲事的话,可婉晴同样想着要教育李大娘子要有同情心。母女俩人都有话对彼此说,就一同出去了。
到了门外,不等李大娘子说话,婉晴先训斥道:“大娘子,你这是怎么了,你是苦过来的人,怎么就一点事都不懂,你阿父为了你把你二弟都卖了,就换来你这么无情无义。”
李大娘子眼圈一下红了,“阿娘,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从前我是不懂事,可自从二弟被卖后,我变了多少。到了熊家我何时偷懒过,哪次不是跟着你和阿父起早贪黑的干活,可有半分抱怨。”
婉晴想到近半年来李大娘子的表现,确实是任劳任怨的,看来是改好了。一时间脸色讪讪的,“大娘子,我不是那个意思……可你怎么一点也不同情二娘的遭遇?”
“阿娘,她肯定是不值得同情的。”看婉晴还一脸不赞同她的表情,大娘子解释道:“你看她身上的衣服,一个布丁没有,并且至少还有七成新。你别忘了咱们来到熊家时穿的是什么,已经露肉了。能给女儿做上新衣服的人家,在杏花村也不会条件差的人家。要是真如她所说,她爹那般嗜赌成性,怎么可能还给她留新衣服,要知道她家穷的可是连她娘都跑了,还能有七成新的衣服,这不矛盾吗?”
婉晴顿时说不出来话了,可她似乎还不信。李大娘子怕她娘犯傻,和熊夫郎对着干,她家才过了没几天好日子,可不能上赶着作死。
“好,这个不说了。再说那女子说她是熊郎君所救,阿娘就是用膝盖想,也知道不可能的,熊郎君是什么人,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了解,可不是你这样的善男信女。我敢说就是二娘真的死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也不会有触动的。”
“退一万步说,就是二娘是熊郎君一反常态所救,那么这么可怜的身世,熊夫郎怎么可能不可怜他。熊夫郎可是个心善的人,为了救人献出盘炕的方子,可怜我们,留我们在家里做工,狗蛋可怜是个小乞丐,他就帮助狗蛋,教会他一门手艺。可为什么独独到了这女人这里就不可怜她了,只能说明这女人她本身并不值得可怜。”
“可……可人是熊夫郎带回来的,他不可怜她怎么会带她回来?”
“带回来却没放在身边,这就说明熊夫郎是防备着她的。就说明肯定有什么原因使得即使识破她的真面目却也要把她带回来,要是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女人很有可能是熊夫郎想要将计就计,好对付什么人的。”李大娘子面色严肃道:“如此,你可不能和她走得那么近,否则,我们都会被熊家舍弃。”
婉晴惊出一身冷汗,她被女儿一棒子打醒,顿时醒悟过来。
“大娘子,幸好你提醒阿娘了,不然阿娘就成了大罪人了。”
母女俩个匆匆回到屋里的时候,众人已经坐在堂屋里说话了。所有人都坐着,只有二娘一个站着。这要是大娘子没和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一定得同情死了女人,现在却连看一眼都不敢,忙找了个最远的位置躲起来。
二娘看着婉晴躲她躲瘟神似得,就知道一定是那个小丫头说她坏话了,气的咬牙切齿。
于丰问:“熊夫郎,东京那边的生意怎么样?”
唐寿笑呵呵道:“好,非常好,保温瓶很受欢迎,一开始带过去的一千多个,没几天就被抢购一空了,中间甚至还有几天手里都没货,只能接受预定。”
“我就知道保温瓶一定好卖,错不了。”于诚赞叹保温瓶的同时也分自己所见到新奇物:“最近新火了一个叫做抽水马桶的东西,咱们家还是我从来的客人手里好不容易买回的一个,那个东西真的很神奇,比保温瓶还神奇,一会儿你和熊郎君用用就知道了。”
唐寿怔住了,随后才反应过来,抽水马桶是他和熊壮山在东京的时候做出来,熊家这边根本不知道,也忘了让江家父子送几个过来,估计江家父子也是忙懵了,同样忘记了,这才导致于诚等人在家根本就不知道抽水马桶是他们家的。
唐寿刚要开口解释,二娘却插嘴道:“那抽水马桶就是熊家的啊,在东京都卖疯了,你们竟然不知道。”
唐寿只当没听到二娘的话,解释道:“当初在东京的时候和二郎想出来的,图纸直接寄给江家了,当时时间紧急,忘记和家里说了。”
于诚等人也不恼怒,反而无限欣喜,高兴的说了许多抽水马桶的好话。
后来还是知道熊壮山和唐寿回来的熊家人找上门,于诚等人才意犹未尽的散开。
“夫郎,咱们晚上人多,正好聚在一起给你和熊郎君接风,让我去镇上买些吃食吧?”
“去吧,多买些,不用省银子,咱家现在有钱。”唐寿指着二娘道:“顺便把她送到食品厂,请那边的张管事给她安排职位,明天上工。”
二娘急了,她来这里可不是干活的而是享福的,忙哭着看向熊壮山,“熊郎君,这么晚了又赶了这么久的路,就让我在家里休息几天再去上工吧,你看就连婉晴都这么想的。”
婉晴恨死自己了。她现在要是还看不清二娘的心思就是个睁眼瞎子,她恼怒道:“我可不是这么想的,谁不累,这年头想活着都累,可哪有累就赖着不上工的,那是不要脸。”
二娘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
二娘又不是唐寿,熊壮山可没那个耐心和她说话,直接道:“不做就滚!”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熊郎君熊夫郎不待见二娘了。于诚等人为唐寿熊壮山马首是瞻,顿时对她二娘厌烦起来,于诚更是没好气道:“快点走,我家郎君夫郎还等着吃晚饭呢。”
二娘目的没达到自然不可能离开熊家,只能跟着于诚先走了,日后在从长计议。
路上二娘各种试探变着花样打听熊壮山,于诚愣是一个字没回她。
二娘还不放弃,竟问道:“你家熊郎君这么有钱怎么会娶一个双儿,是不是那个双儿使了什么计谋,其实心里还是喜欢女人的吧,那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于诚忍无可忍,冷冷道:“我家熊郎君只喜欢熊夫郎,更不可能喜欢你。”
之后任凭二娘再说什么,于诚都似耳朵被堵了,全都听不到。
把人送到食品厂后,不知道于诚和负责食品厂的张管事说了什么,张管事看二娘的眼神都变了。二娘再装的楚楚可怜,张管事也不同情她,就安排她住在员工临时的寝房,大通铺,没单间,二娘带来的值钱东西都没地藏。她想要个自己单独住的地方,可没人理她。
到了晚上,食品厂的员工都下工了,只剩下二娘和离得很远的打更老头,那么大的厂子空落落的把二娘吓得魂都没了。
而此时熊父熊母、熊家两兄弟以及五娘子等人都聚在熊家一起吃饭,长时间不见,隔阂似都消失了,众人聊得很高兴,直到深夜才散场。
唐寿一路奔波,足足休息了十天才有精气神,而熊壮山只睡了整个两宿好觉,就缓过来了。
等唐寿养好了精神,就想到食品厂的定时炸弹,就恨不能立刻解决了她。这和别的不同,这个女人要是怀抱着别的目的,唐寿还可能有心情和她打太极。可是来和他抢男人的,唐寿就忍不了了,怎么可能容她。
唐寿打开暗格,从里面拿出来一张方子,是卫生纸的详细做法。
“你拿它出来做什么?”熊壮山问道。
唐寿笑了,“将计就计。”
吃过午饭睡个午觉后,熊壮山套上马车拉着唐寿去了食品厂。
张管事迎了出来,笑道:“熊郎君熊夫郎过来了,快里面请,看看咱们食品厂的面貌,大家干活都很有积极性。”
“有你在我很放心。”唐寿问道:“那个二娘怎么样?”
张管事皱眉,“不好,做工不认真,偷奸耍滑,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我知道了。”
唐寿和工人说了许多勉励的话,然后将二娘单独叫了出来状似无意道:“二娘,你在这里上工还习惯吗?”
二娘哭道:“熊夫郎,你救救我吧,这里的活太累,我受不了。”
唐寿生气道:“怎么别人都能做了,就你做不了!”
二娘噎住了,心想,你不是来给我换工的,还问我干嘛。
唐寿训斥道:“做工哪有不累的,你这是不思进取,好好在这里反省吧。”然后一甩袖子和熊壮山就走了。
二娘注意到有什么东西从唐寿袖子里掉下来,她没叫住唐寿,而是等人走不见了将那张纸捡起来。二娘不识字,不认识上面写了什么,只能看出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而且写的很工整没有涂抹。
她的心猛然跳了几下,快到二娘有点眩晕,莫不是这是什么方子。
她的眼神狠戾地阴毒,熊壮山这可不怨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有眼不识金镶玉。我总得为自己的以后打算,到时候金家拿这方子做出什么了,你就尽管后悔去吧。
二娘忙将这张写满字的方子藏进胸口,然后理了理领口,做贼似得跑了出去。
蹲在暗处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唐寿冷冷勾起嘴角。
没一会儿,唐寿就急匆匆折了回来,急得差点哭出来。
张管事慌张的问道:“熊夫郎,发生何事了?”
唐寿焦急地道:“快点叫大伙都给我找找,我带来的卫生纸的方子丢了。”
“什么,卫生纸的方子丢了?”张管事脸都白了,忙唤众人停工给找,并悬赏谁先到给五十两银子。
不管是真着急的还是为了五十两银子的,都开始找起来。二娘子混迹在人群中,憋笑到脸都扭曲了。
她还以为至多不过就是个吃食的方子,没想到竟是卫生纸的。
天啊,老天爷简直对她太好了,这是看她太苦了在帮她。
五十两银子就想换回这张方子,做梦,这要是给了金锦程,一千两都是少的。
二娘做着富贵梦,迫不及待就要辞工,没想到工没辞了,却被几个匆匆赶来的官差给擒住了。
二娘挣扎道:“你们要什么,凭什么抓我?”
“熊夫郎举报你偷了卫生纸方子,畏罪潜逃,我等就是来缉拿你归案的。”
二娘子心都凉了,还是狡辩道:“我没有。”
官差却不管那些,直接在她胸口搜出那张方子。
“白纸黑字,你休想抵赖。”
二娘瘫坐在地上,忽然指着唐寿道:“是他,是他陷害我的。”
唐寿冷冷道:“难不成是我按着你的手叫你偷我的方子,然后又拿刀逼着你跑的!”
“是我偷的,可是都是你的圈套。”
官差毫不客气的推搡着二娘,“你这女人不许胡搅蛮缠,你自己要偷东西,别人怎么陷害你,手长在你身上,怎么做是你自己指挥的。”
唐寿偷偷将一包银子塞进官差手里,官差一颠,沉甸甸的,至少得五十两。
唐寿慎重道:“这女人背后一定有人,不然她没胆子偷官家的东西。”
纸铺可是管家的,那官差一听就明白了,死死攥着银子道:“你放心这女人背后的人,我一定给审出来!”
当天晚上,五百两的银票出现在县令家中,然后只一晚上,二娘就将王三郎给交代了出来。
县令连夜写了折子直接送到东京,唐寿给宋监司,金锦程、孟悠还有镇北王去了信,不知道写了什么,总之第二日早朝众官联袂谈何王家,宋监司人赶不回来,折子一个接着一个雪花似得加急送回来,官家当朝大发雷霆,王家被王三郎连累发配边疆,一夕之间败落。
王涵戴着枷锁,一步步重若千金,可是脚下的步伐却一点不敢慢,稍慢半步押送的差役鞭子就会抽下来。
王涵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落得今天这地步,他痛苦地道:“我不是说了不许再去招惹熊家,你为什么还要去,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落得这步田地。”
王家已经知道他们是被王三郎连累,要不是他叫人去偷卫生纸的方子,也不会惹得官家发怒。
“那卫生纸现在是官家的命根子,谁碰一碰都是要命,你怎么就敢打它的主意,偷什么不好非偷它。”
王三郎冤枉道:“我没有,我只是叫那女人偷别的,没让她偷卫生纸的方子,那是官家的东西我怎么敢偷。谁知道那女人这么不长脑子,偏生对它动了歪心思。”
“我看不长脑子的是你,那种蠢货你也能看上。”王涵气的胸口疼,耳边是新纳的小妾的哭声,她刚给他又生了一个儿子,结果他的儿子还没享受满一天福就成了阶下囚,这辈子怕是翻不了身了。事到如今,都是命,一切都悔之晚矣了。当初他就不该鬼迷心窍非要熊家的牙香方子,那样这怨仇也就不会结下,他们王家还在醉生梦死的过日子。说实话那时候那个牙香方子对于蒸蒸日上的王家而言最多不过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影响什么,怎就非得一时贪心。
王家还能后悔,二娘却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官家为了杀鸡儆猴,做给那些一直蠢蠢欲动反对他做纸铺生意的大臣们看,直接判了个二娘枭首示众。
二娘行刑那日,熊家没有任何人去看,依旧忙碌家里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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