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第一天想他
“唉!老沈不在了,我的人生没有一点乐趣了。”石乐钦回到寝室看到对面床铺空荡荡的,唉声叹气,“第一天,想他。”
“得了吧。”何刘笑道:“怎么把人说得跟死了一样,人家沈故在市中心好好学习呢。再说了,该想他的应该是徐慕扬啊,毕竟他俩关系比你亲密的多。”
被点名的徐慕扬抬起头,淡淡的笑了,低下头继续捣鼓手机。
“我已经到学校了,今天和新同学一起出去吃饭,同学们都很热情。”
“你现在在干嘛?吃饭了吗?”
“睡我对床的是个戴眼镜的男生,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睡我对床。”
“你在干嘛?怎么不回我消息。”
“咩宝咩宝咩宝,我好想你啊,快点给我回消息。”
他看着手机里一流串的消息,抿着嘴笑了,想了想,回了一条:“在学校怎么样?还习惯吗?”
那边很快就回复,“什么都习惯,就是没有你不习惯。”
徐慕扬脸颊发烫,动了动手指,“乖。”
“徐慕扬,问你话呢?”
何刘突然叫他的名字,他茫然的抬起头看他,“什么?”
梁晶晶解释道:“刚刚石乐钦说沈故最想他,他和沈故是多年好友,关系绝对比你跟沈故好。何刘反驳他,说沈故跟你关系最好,你评评理,到底是何刘说得对还是石头说得对。”
石乐钦似乎想为自己抗争两句,“徐慕扬,不是我挑拨你跟老沈的关系,就问你一句话,我和他处的长久还是你跟他处的长久。”
徐慕扬笑了笑,“你。”
“是我跟他关系好还是你跟他关系好?”
这个就不一定了。徐慕扬心里默默嘀咕,“应该是你吧。”
“什么叫是我!”石乐钦不服气的嚷嚷道:“明明是我跟他关系最好。”
“哟哟哟!石头吃醋了。”何刘蔫坏蔫坏的调侃道:“唉,有的人就是要自取其辱。就问你几个问题,你跟沈故一起睡过吗?你跟沈故抱过吗?你跟沈故亲过嘴吗?”
“!!!”徐慕扬目瞪口呆的看着何刘,惊得他心脏直抖,难道说何刘看见什么了?“你你你……你不要胡说!”
何刘给了他一个眼神,以示安抚,然后质问石乐钦,“石头,别的就不说,就问你有没有吧!”
石乐钦支支吾吾半天说出来,最后小嘴一瘪,伏在床上大哭,“夭寿了,我的老汉什么时候变了心我都不知道,我的命好苦啊!嘤嘤嘤,老汉啊,我对你痴心一片,你竟是这样对我,好不甘心。”
“你够了啊。”梁晶晶笑着用枕头打他,“那又不是你家老汉,是徐慕扬的老汉才对。”
“我不管。”石乐钦在床上蹬腿,故作娇羞恼怒,“我生是他的人,四是他的鬼!”
“呕!”何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恶心。”
梁晶晶:“变态。”
不是,你们几位等一下,张嘴想要说两句,“何刘,何刘!你怎么知道……”
“怎么了?”何刘咧嘴看他,“我怎么了?”
后面的话徐慕扬说不出口,这要他怎么说?本哇哇哇来以为他和沈故的亲热都是偷偷摸摸的没人看见,他平时也很注意了,四处提防,没想到还是被何刘看见他俩亲嘴拥抱。他斟酌道:“你什么时候看见我跟沈故亲热的?”
“嘤嘤嘤!我老汉背着我和别的男人亲热,我好难过,我觉得我被戴了绿帽子。”
何刘无情的一脚把戏精踹过去,“看见过几次了。要我说,你们也不用遮遮掩掩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
徐慕扬:“???”你们的接受度都这么高的吗?
“像我和我家水灵,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兄弟情深,我知道的,我们俩就光明正大,从来不惧别人异样的眼光。”
何刘说完,扑向梁晶晶,骑坐在他身上扭,“小帅哥快来呀!”
梁晶晶哭笑不得,“你滚开,重死了,你这头猪。”
何刘笑嘻嘻的亲他的脸和嘴巴,“来!亲一个,亲了你就是我的人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何刘你真恶心!”石乐钦唾骂道,然后话锋一转,“要不要加我一个,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咱们3p吧!”
梁晶晶笑着喘了口气,“你快来,把这头猪掀下去!”
石乐钦摩拳擦掌,“我来也!”
……
徐慕扬无语的看着这几个人画风突变,心里头吊着的石头落了地,他狠狠地舒了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这是继吃辣条后的第二次被误解,不过这样的误解也好,省了他不少麻烦。
看着这三个人疯闹,他不由得笑出声来,把这件事分享给了沈故。沈故没有回立马复他,应该是有事去了,等到晚上的时候才看见消息。
“不用管他们,我们俩的事情能瞒着就先瞒着,怕他们不能接受,等高考了再跟他们说也不迟。”
沈故去培训的第一个月,徐慕扬已经从那种失落的情绪中走出来了,因为他知道,对方在那边努力,他所要做的是跟着一起努力,反正再过几个月他就能和沈故见面了,这只是短暂的分离。
高三的国庆节,没有高一高二那样有七天假,但也有五天得时间,这对于一个月才放两天假的高中生来说算是个小长假了。410寝室商量了下,决定这个国庆去市中心找沈故玩。
徐慕扬也期待着这次放假,但是临放假前两天,他的外婆病逝,他要回去奔丧,所以就没去了。
杨月心是外地人,就在隔壁省份,当年出去打工的时候和徐临安相恋,然后一起回到这里打拼。去隔壁省的外婆家要坐一天的火车,然后再转两趟车才能到达目的地,那是一个偏僻的小村庄,又因为是在山里,交通不便与世隔绝,村中的大部分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只剩下留守儿童和一些孤寡老人。
徐慕扬很少去外婆家,因为太远了,长这么大也只去过两三次,他记得,上辈子也是这个时候外婆病逝了。看来时间按照它的轨迹行走,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第一零一章 梦中的沈故
徐慕扬他们到的时候外婆家已经挤满了人。小小的木质平房,经年累月沉淀出黑褐色,透出一股陈年腐朽的潮湿味道。正厅堂停放着一樽厚重黑黝黝的棺材,棺材前的一张小桌子放着贡品和一张黑白遗像,相片中的老人皱纹沟壑,灰白的头发,呆呆的模样,看起来呆滞无神。徐慕扬跟着杨月心跪在遗像前,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哭声,母亲的声音夹杂在其中,悲痛难当。
他跟外婆不是很熟,毕竟只见过两三面,遗相中的老人与记忆中的外婆模样重叠,谈不上多伤心,只是心中有些许伤感,他没有见过爷爷奶奶,外公早逝,最后的一位外婆也过世了,想起来不免唏嘘。
杨月心很难过,哭得直不起身。徐慕扬扶着她,被这哭声感染,他的鼻子酸酸的,也有种想哭的冲动,“妈,不要难过了,外婆她没病没灾,自然的去了,到了天上也是享福,你当心身体,小心哭坏了眼睛。”
“扬扬啊。”杨月心倚在他身上,眼睛通红,止不住的往下掉眼泪,“自从我嫁给你爸爸,这十几年来只回来看过你外婆几次,我心中悔恨,没来得及回来见你外婆最后一面。”
“扬扬啊!”她从喉咙发出一声长长的悲鸣,“我以后没有妈妈了。”
这句话让徐慕扬控制不住情绪,当场淌下泪来,“妈,你别难过,你还有我和爸爸。”
杨月心不再言语,伏在他的肩上大哭。
徐慕扬拍着她的肩膀,母亲瘦弱的肩背在不停地抖动,那种浓厚的悲伤情绪似乎会传染,母子相依,让他也心中难过起来。
在外婆家住了一个星期左右,期间,徐慕扬见到了自己的舅舅和两个姨妈,还有几个表哥表姐,这些人的脸面都似曾相识,有些则陌生的很。他上辈子没有参加过外婆的葬礼,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不记得了,那些亲戚也很少再见到,终归是有种陌生感。只知道从那以后,杨月心再也没有回来过,他曾经好奇的问过为什么不过去。
当时杨月心笑了笑,眉眼温柔却带着一丝茫然哀伤,“那么远,我回去不方便,就不折腾了。再说了,你外婆不在了,我回去做什么呢?”
那个时候他尚且不能理解,现在大抵懂了,最牵挂的人已经不在世上,舅舅和姨妈他们都有了各自的家庭,那里已经没有她的家了,没有了那个可以让妈妈撒娇的人了。
外婆的丧事办完,一家人回去的路上又折腾了些时间,直到坐上火车才轻松许多。徐慕扬看着窗外匆匆略过的景色,不管怎么说心中还是松了口气,终于能回家了。不过他担心妈妈,怕她难过。
杨月心的态度倒是没有那么悲伤,她状态还行,跟着徐临安还能说说笑笑,谈谈回家之后该干嘛。察觉的儿子的视线,她看过去,笑着问道:“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徐慕扬摇摇头,欲言又止。他其实想问妈妈为什么看起来没有那么难过了,他以为,妈妈至少要难过好一阵子。
杨月心似乎看出他想问些什么了,低头把鬓前的碎发挽在耳后,轻声道:“人都是要朝前看的,死的人已经走了,活的人还是要过日子的。”
徐慕扬点了点头,头靠在玻璃窗上,看着外面的大片田野。神思迷茫,一个星期来没能睡上一个好觉,他的眼睛酸胀,听着火车开动时的“哐哧”声,慢慢的合上了眼睛。他做了一个梦,梦中一片混沌,上不够天下不着地,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就是不知道要做什么。
接着眼前一花,他到了一片操场上。操场上的路灯亮晃晃得刺眼,满天的星光璀璨,月亮皎白,是个很美的夜空。他认出来了,这是一中的操场,他和沈故好几次晚上出来跑步,就见过这样的夜空。
操场旁的教室亮着灯,有学生在狂欢大叫,整栋楼似乎都能被掀翻。而后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楼上纷纷扬扬洒下许多纸张,漫天飞舞,一呼百应,像是大片的雪花,覆盖在斑驳的地面上。
徐慕扬愣了下,这大概是高考前夕的疯狂,只有快要高考的学生才会这么放肆的把自己的书和卷子抛洒下来。更有甚者把自己的桌子或是凳子丢下来,掀起一阵狂潮,借此来发泄心中的压力和快活。
他在原地站着,等到下课铃响,学生一窝蜂的涌出去,哄闹的楼层渐渐安静下来,徒留一地喧嚣。他动了动,抬起脚走过去。踩在地面的试卷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他走过一楼、二楼、三楼、四楼、五楼,直达六楼的天台,他心中只有一个目的地,那就是来到这里。
天台的风很大,狂风猎猎,头发都被吹乱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下面没有风,而这里的风却那么大。目光所及,昏暗的月光隐约照得见天台的环境,在一个角落的阴影里,他看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个子很高,身材消瘦,头发因为佝偻着肩背的缘故垂下去遮住了面容,看不清长什么样子。那个背影透着一股凄凉绝望的气息,让人看着心都揪起来了。
徐慕扬突然感得呼吸很困难,他上前一步,张了张嘴,喊出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的名字。
“沈故!”
那人似乎是听见有人喊他,从角落的阴影处走出来,月光照亮了他的眉眼,那的确是沈故,可又不像沈故。
印象中的沈故永远是那么意气风发,眉眼张扬,身上带着蓬勃的朝气,像是棵茁壮成长的小白杨。而眼前的沈故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颓败的气息,他很瘦,形销骨锁,两颊往里凹陷,深邃的眉眼陷得更厉害,如同绝望的困兽。半长的头发凌乱,低头时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越发难以看清他了。
“沈故?”徐慕扬惊讶的看着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触碰他,“是你么?”
第一零二章 不会放开你的
沈故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垂着手,像是僵硬无神的木偶。此时已经入夏,他还穿着长袖,脚下的鞋子沾满泥污,似乎在野地里走了一遭。
他突然抬起头,眼睛呈现灰败之色,空洞的看着徐慕扬,似是在看他,又似通过他看着别处的虚空之物。
晚上熄灯的铃声响起,突兀的闯进静谧的空气之中。沈故顺着铃声的方向看过去,一步一步,走向天台的边缘。
徐慕扬呆呆的看着,突然打了个激灵,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头皮发麻的跑向天台的人,“沈故!”
天台的围栏不够高,只到沈故的腰际,他双手放在围栏上,一条腿放在上面,咧着嘴笑了一下,而后翻身一跃而下。
“沈故!”
徐慕扬大喊,没能抓住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从六楼坠落,重重地砸在地面上。他的身后渲染出一朵巨大的红色的花,铺张在雪白的试卷上,红白相间,诡异又妖冶。
夜空的星星闪烁,璀璨得像一颗颗钻石。月亮散发着淡淡的光辉,洁白柔和,跟星星交相辉映。这是个很美的星空……
“扬扬!扬扬!”
耳边声声不断,把徐慕扬从梦境中叫醒。他睁开眼睛,发现已经是晚上了,窗外的景色模糊,远处的灯光是最引人瞩目的存在。“妈。”
开口说出一个字,他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喑哑的厉害,清了清喉咙才好点,“怎么了?”
徐临安递给他一瓶水,“先喝口水再说。”
“谢谢爸。”
喝口凉水才徐慕扬感觉到舒服许多,嗓子也恢复了七八分。转头看见杨月心正担忧的看着他,他笑了笑,“妈,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杨月心伸手擦去他脸上的眼泪,“想哭就哭,我和你爸又不会笑话你。”
“什么?”徐慕扬愣了下,抬手抹脸,触到一手湿润,他这才发现自己哭了。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地好像他亲身经历一般,现在心脏都是控制不住的狂跳。他深深吐出一口气,起身往洗手间走,“爸妈,我没事,不要担心,我去洗个脸。”
泪水糊在脸上很不舒服,徐慕扬捧了几把水扑在脸上,直起身子看到镜中的自己。眼底一片乌青,眼中布满了血丝,憔悴得很。他不断呼气吸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的脑子很乱,全是沈故摔下去的那一幕,白纸上染开的红花,沈故闭着眼睛了无生息。
待平静下来时已经很晚了。车厢里熄了灯,只留下几盏以供照明,杨月心和徐临安依偎着睡着了,但是徐慕扬仍旧难以入睡,他想了许多,觉得这个梦没有那么简单,他不得不正视沈故的死。
这一世和上一世没有多大区别,只有他选了文科这件事引起了一系列效应,除此之外一切的事情都是按照上一世的流程走的,也就说,沈故自杀这件事还是会发生的。
徐慕扬焦虑得咬指甲,该怎么办制止他完全不知道,因为他对上一世的沈故根本不了解,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同性恋、为情自杀,其余的他一概不知,又该如何制止他的死亡?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给自己一个安慰:不要紧,沈故自杀是在明年的六月份,他还有时间,提前做预防,一定可以让沈故活下来。
回到学校的那天已经过了国庆长假,徐慕扬跟老师额外请了三天假,不过他提前一天回了学校。他背着书包站在一中门口,站了许久都没有进去。他心中有一个念头,他想见沈故,现在、立刻、马上,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个念头越燃越烈,烧得他心跳如雷,掌心都沁出了汗水。他转身,朝着校门口反方向跑去,他要去见沈故。
市中心坐车要接近三个小时。徐慕扬抱着书包坐在大巴里,心头潮热停息不禁有些后怕,他这是算旷课吧。不,应该不算,他请了三天假,还有一天,老师不知道。可从没做过这种事情的他总免不了各种担心,为了防止自己后悔,干脆闭上眼睛睡觉,不想这些东西。
三个小时的车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徐慕扬一个瞌睡刚醒,听见司机的声音赶紧跳下车。下了车之后他突然想到他不知道沈故在哪里培训,他茫然地看着周遭陌生的景色,开始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早知道一切都打听清楚了再出发。现在回去时不可能了,他垂头丧气的给沈故打电话。
那头响了好几下才被接起来,是沈故压低的声线,“喂,咩宝。”
听到这个声音徐慕扬几乎要落下泪眼,那天的梦境还让他心有余悸,听到 沈故的声音,他知道对方好好地,心中像是落下一块大石头,安慰不少。
“喂,咩宝?你听得见吗?”
“喂!”徐慕扬瘪着嘴,声音有点可怜兮兮的,“你在上课吗?”
沈故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咩宝,你没在学校吗?是不是在外面?”
徐慕扬刚想问他怎么知道,一辆车呼啸而过,喇叭震天,一下子就能猜得出来了。“我在车站,不知道你的学校在哪里,你快来接我吧。”
沈故来的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来了。他下了车,目光在车站转了一圈,看到人,欣喜的跑过去,“怎么来了?”
徐慕扬看见他高兴的样子,又想起那个颓废的沈故,心口涨涨的,他瓮声瓮气道:“我想你了。”
沈故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他很想抱抱徐慕扬,但这是车站,人多,还是忍住了,抓住他的手,把人拉到自己的面前,他柔声道:“我也很想你啊。”
徐慕扬仰着头看他,心里头越发酸涩,“我想抱你。”
“好。”沈故深深地看着他,把人拥进怀里,“咩宝今天怎么不害羞了?”
徐慕扬没说话,脸埋在他的胸前,紧紧的搂住对方的后背,他想,他不会放开这个人的。
第一零三章 你来见我我很高兴
两人抱了许久,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大庭广众之下两个男的抱在一起确实有点奇怪,但是当事人尚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一个是不知道,另一个则是不在乎。
徐慕扬反应过来时急忙推开沈故,面红耳赤道:“快走快走,这么多人看着我们呢。”
沈故笑着逗他,“刚刚怎么不见你害羞,现在就害羞了?”
徐慕扬恼羞成怒的瞪他,“走不走,不走我回去了。”
“别啊,大老远的跑一趟,玩会儿再走吧。”沈故笑嘻嘻的抓着他的手上车了,“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我带你去吃饭。”
这趟车人少,他们两人并排坐着,窗外是大片大片的阳光,林木葱葱,有种时光悠长的错觉。
“你这么突然的来找我,看来是真的很想我了。”
徐慕扬看着窗外的阳光没说话,放在腿上的手悄悄爬过去,抓住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指头钻进指缝,慢慢收拢然后扣住了。
沈故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对劲,平素那么矜持的一个人却格外主动,让他有点受宠若惊,“咩宝,你今天怎么了?”
徐慕扬转头看他,“我怎么了?”
沈故抿着嘴唇想了想,说道:“你今天好像很奇怪。”
他说着晃了晃两人牵着的双手,“这要是搁在以前,你是不会这么主动的。不光是这个,你刚才还想让我抱你,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
徐慕扬看见他是有种失而复得的心态,所以才会主动的,没想到沈故竟然说他不对劲。他涨红了脸收回手,故作凶恶道:“我看你是见不得好!”
“我的错我的错。”沈故急忙去抓那只甩脱他的手,“咩宝要吃什么?”
徐慕扬任他把自己的手抓进掌心里,“我不知道,你觉得哪里有好吃的就带我去吧。”
他停了下,问道:“沈故,如果有一天你自杀了,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沈故嘻嘻哈哈很不正经,“那肯定是因为我失去了你。”
“沈故!”徐慕扬皱着眉头严肃的盯着他,“我是在认真的问你。”
沈故见此收敛了笑嘻嘻的做派,认认真真的想了想,最后无奈的摊手,“我想不出来,这个世界那么美好,我为什么要想不开去自杀。”
徐慕扬怔怔的看着他,心想:是啊,这个世界那么美好,你为什么想不开要去自杀?
沈故攥紧了他的手,轻声问他,“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徐慕扬摇摇头垂下了眼睛,“沈故,我好饿啊,你带我去吃饭吧。”
沈故心中有疑,见他不愿多说,摸着他的头道:“好,我们马上到站了,待会儿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沈故徐慕扬到一条小吃街,街道不宽,两旁林立许多店铺,都是卖各种特色小吃,各种香味交缠在一起,勾得人口水滴答。
“你要吃什么,今天我请了!”沈故豪迈的拍拍胸口。
徐慕扬的拉着他一边走一边看,“我不知道,看看再说吧。”
街道人很多,又是饭点,每家店铺门前都挤满了人。最后看来看去还是决定吃火锅。只是吃火锅的人太多了,要一个一个的叫号,远远望去,店里面人都挤满了,外面还坐了不少人。这家火锅店口碑不错,两个人又没有什么事儿,就买几串烤肉和两杯奶茶,坐在火锅店门口吃着等。等他们吃的东西消耗完,正好也轮到他们了。
沈故嗜辣,徐慕扬不太能吃得辣,就点了份鸳鸯锅。服务员把汤底端上来,一边红艳艳,一边清汤寡水,香味勾人。
沈故把点好的肉类放下去,“你要吃什么口味,辣还是不辣?”
“一边放一半吧。”
这顿饭他们吃得格外漫长。或许是久未相见,就算是经常打电话也不能弥补这四年的空缺,尤其是沈故的话格外的多,说他学校的事情,说他的同学,说他最近学了什么画。徐慕扬安静的听着,神色认真,是一个合格的听众。等两人吃完饭太阳已经落山了,仍旧觉得意犹未尽。
“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去车站吧。”
沈故徐慕扬看了看已经沉没的太阳,说道:“这么晚了不知道有没有车啊……”
沈故呆愣愣的回他,“有车!现在才六点多,八点都有车,你不用担心。”
徐慕扬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心想平日油腔滑调的一个人怎么今天变得那么呆呢!?他一狠心,一跺脚,抱着豁出去的心态道:“我今天不走了!我要跟你住一晚!”
“住一晚……什么!”沈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失态的小声吼了下,瞪大眼睛看着徐慕扬,过后笑了起来,“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要送我家咩宝回去,没想到我家咩宝想留下陪我。”
现在这股油腔滑调又回来了。徐慕扬恼羞成怒的推了他一下,“你好好说话行不行?”
“行行行。”沈故点头如捣蒜,嘴上的笑都能咧到耳朵,“天色已晚,还请公子跟我来,好给公子安排一个好的去处。”
所谓好去处,也就是沈故的寝室。他们寝室人多,有十个人,空间狭小,活动都不是很方便,但这是临时的住处,也没有讲究太多。
寝室里的人看见他俩一起进来,笑着问沈故,“唉沈故!这该不会是你上课突然跑出去,翘课也要去接的人吧?”
“嗯。”沈故笑得很开心,揽着徐慕扬的肩膀道:“这是我好朋友,今天来看看我,他叫徐慕扬。”
寝室的人纷纷笑着跟徐慕扬打招呼,热情却又保持着距离,说上两句话就转头干自己的事情了。
徐慕扬第一次去别人寝室,总有点不适应,快速的洗完之后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没过多久沈故也上来了。被窝下的两个人身体紧密的贴在一起,头挨头窃窃私语的咬耳朵。
“你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
徐慕扬笑了笑,摸着他的耳朵道:“我回去以后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可以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头,知道吗?”
“知道了。”沈故低声应了,抱着怀里的人亲昵的吻了吻他的头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你担心。”
第一零四章 以后不会退缩
元旦之前,沈故美术培训结束回来了。回来那天也是悄无声息,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徐慕扬当天早上在寝室打扫卫生,匆匆忙完赶来上早读,到自己座位跟前的时候愣了下,以为自己在做梦。
沈故的手肘放在桌子上撑着脑袋,目光含笑,“怎么?几个月没见不认得我啦!”
徐慕扬惊喜道:“你怎么回来了?”
沈故笑眯眯看着他,“我想回来就回来了呗。”
他拉着徐慕扬坐下,“好久没见,你都瘦了。”
“有吗?”徐慕扬摸摸自己的脸,“没有吧,我觉得还好。”
上高三以来,杨月心生怕自己的儿子饿着,每个星期天都来送吃的。不是香菇炖鸡就是冬瓜排骨,要么是老鸭汤。他自己觉得每个星期这么吃下来补得油光水滑的,应该没有瘦。
“你看你的脸。”沈故亲昵的揪住他的脸,“以前还能抓起一坨肉,现在都抓不起来了。”
徐慕扬脸红红的拉开他的手,“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回来呢。”
沈故伸了个懒腰,“培训结束了,自然就回来了。”
培训结束了?徐慕扬疑惑的问他,“我们班的人怎么没有回来?”
本班学美术的还有两个女孩子,他刚刚看了一圈,似乎没看到那两人的身影。
沈故朝他了挤挤眼睛,“因为我热爱学习,迫不及待的想回来读书了。”
徐慕扬“噗嗤”一声笑出来,“挺好的。”
“但是啊。”沈故拖长了强调,最后低声说:“主要还是迫切的想见我的意中人。”
徐慕扬别过脸咳嗽了一声,“今天是语文早读,赶紧读书。”
说完他也小声的回了一句,“我也挺想见你的。”
闻言沈故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室友回归,410寝室自然要好好的庆祝一下。作为高三生,虽然没有了双休日,但是每两个星期会有小半天都假期,于是一伙人出去搓了一顿,在学校门口选了家炒菜馆。
“干杯!”石乐钦是一伙人中最高兴的一个,“庆祝我老汉的回归!”
沈故笑着一脚踹过去,“什么你老汉,我小媳妇儿在这呢,这是挑拨我们夫妻关系啊!”
“哈哈哈!石头,你这不安好心的歹人,得自罚三杯!”何刘也挺高兴的,趴在梁晶晶的肩膀上说。
“三杯哪够?三瓶才差不多。”梁晶晶平时只看热闹不怎么搭话,今儿说话倒是掺和进去了。
三瓶是不可能的,三杯还差不多,大家都是学生,要回学校一身酒气被抓到了可有得受。最后增增减减罚了一杯。
沈故倒了杯酒站起来,笑着说道:“感谢各位兄弟为我接风洗尘,这杯先干为敬,你们随意。”
酒还没喝呢就被徐慕扬拦住了,“你刚刚喝了好几杯了,不能再这样岔着喝,喝饮料或者汤,不要喝酒了。”
“好的。”沈故二话不说把酒杯放下来,舀了碗汤喝,那杯酒再也没动过。
石乐钦笑他,“哟哟,老沈,你这不得了,以后是个气管炎啊。”
沈故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要你管!”
放在桌布上的手却悄悄牵住徐慕扬的手,“我的媳妇儿我疼还来不及,管我一下又怎么样?”
石乐钦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恶心。”
何刘笑着拍他的后背,“石头,你这么不解风情恐怕以后找不到老婆了!”
石乐钦哼哼两声,“我怎么找不到?我以后找老婆肯定要找个像江晖的,温柔善良,啥事情都会做,只可惜他是男的,要不然我就追上手了。”
“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何厉铭无情的打击他,“你也不看看你长个什么样子,也敢觊觎他,做梦吧你。!”
突然被点名的当事人赶紧摆手,“不不不,我没有那么好,石乐钦你以后会找到个更好的女孩子。”
石乐钦长叹一声,“我要是喜欢男的就好了,肯定和你搞基了。”
此话一出,全桌的人都看着他,目光有惊讶有好奇也有调笑。
“得了吧。”何刘嗤笑一声,“那天是谁看GV看吐了的?”
石乐钦揉揉鼻子道:“嘿嘿!我开个玩笑你们别当真。”
沈故放下筷子,看向石乐钦他们,“你们看GV?”
石乐钦指着何刘,“不是我下的,是山興他。”
“那个,哈哈!”何刘有点尴尬,干笑道:“我是无意间下的,本来想下几部AV,结果中间夹了部GV,不小心点开看了两眼,差点把我们看吐。”
石乐钦连忙摆手,“可别提了,说到这个事情我就犯恶心。”
梁晶晶咋舌道:“两个男人,确实有够恶心的,喜欢女孩子不好要搞男人,这不是有病吗?”
他们像是急于摆脱自己看GV这件事情,对同性恋大放厥词,用尽恶毒的词汇进行侮辱,好似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个“正常”的异性恋,看GV只是意外,跟同性恋沾不上一点关系。他们三个在那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另外四人放下筷子,没有心情再吃饭,沉默的看着他们。
石乐钦还在那为自己辩解,“我刚刚说的话不过脑,你们可别当真,我才不会搞基呢,走后门那多脏,恶心死人了。”
“石乐钦你找打是不!”何厉铭一张脸黑如锅底,犹如地狱罗刹,恶狠狠的盯着他,“吃饭你说这种事情,我看你才是恶心至极。”
石乐钦自知理亏,讪讪的笑了笑没再说话了。
这么一闹,大家都有点吃不下去,正好也吃的差不多了,结完账就回了学校。
徐慕扬在后面走着,看见前面那几人的背影,大抵能理解他们的不接受,毕竟小县城开放度不高,很多东西都闭塞着,要他们接受有点不现实。
沈故站在他的身侧握住了他的手,没有说什么,对着他笑了下。
徐慕扬反握住他的手,也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就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他们都不会退缩的,即使外界的舆论压力有多大,至少现在不会退缩。
第一零五章 沈故没有来
玩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学习的时间就觉得很慢了,尤其是在高三这个高压之下的学习环境,每一天都过得那么漫长,可是熬着熬着一眨眼时间就过去了,到了放寒假的时间了。每到年底,同学们麻木疲累的心会被激活,因为要放寒假了。
高三就不期望寒假能有多长,最期待的是什么时候放假。放假了就代表可以轻松一段时间,不用在教室挨冷受冻,还要苦哈哈的学习。
最后高一高二的学生走完之后,校长姗姗来迟的通告了放寒假时间。高三要补课,直到农历二十八才放假,年初四上学继续来补课,可怜见的,只有五天假,跟国庆假期差不多。这个时候学校恨不得把学生天天关在教室里学习,期盼着来年高高考时能取得好成绩。一中虽然是个小县城的中学,但是往年都出过Q大或者是B大的学生,即使只有那么一两个,说出去也是长脸的。
放假的前一天晚上,沈故跟徐慕扬两个人窝在被窝里说悄悄话。天气越来越冷,今年的冬天雪下得早,前几天刚下了一场,才刚出点太阳,听说过两天还要下大雪。冷是一个很好的借口,让沈故能光明正大的钻进徐慕扬的被窝里。
“好冷啊!”徐慕扬吸吸鼻子,往沈故的怀里钻了钻,有个热源依靠着,比自己一个人躺冷被窝好。他皱着眉头似是有点烦恼,“过年的时候还要下雪,那个时候都要出去拜年,那不得冷死啊。”
沈故抱紧了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闷声笑了两下,“你怎么怕冷?冷的话就少出门,趁这几天假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真不喜欢冬天。”徐慕扬嘟嘟囔囔道。
“怕冷吗?”沈故亲亲他的额头,“那我们考到南方的城市怎么样?你喜欢哪个城市?”
徐慕扬原本是闭着眼睛的,听到这话睁开眼看他,“你想考到哪个城市?”
沈故想了想,说道:“Y美吧,就是那个地方冬天比较冷,我想要不换一个。”
“你可别啊!”徐慕扬抓着他的手道:“你想考到哪里就考到哪里,不用顾忌我。那可是你的前途,怎么能那么随意?”
“小笨蛋!”沈故额头顶着他的,“你傻不傻,考不考得上尚且是个问题,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就是想一想,一切还得等高考过后才知道。”
徐慕扬闭上眼睛笑了笑,“你一定可以考得很好的。”
沈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也闭上了眼睛,抱紧了怀中的热源。
寒假回家两天,大年初一就下了一场鹅毛大雪,遮天蔽日,纷纷扬扬满是白色,很快掩盖了地上的一切。徐慕扬刚睡醒就见到世界一片银装素裹,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冷了,也不知道上学那天雪能不能完全消融。
过年出去拜年的事情徐慕扬就没有参加了,杨月心和徐临安让他好好学习,外面冰天雪地的又冷路又滑,万一感冒了影响他的状态。
徐慕扬倒是想学习,但是被窝里实在是太舒服了,全身的懒散劲出来了,看了会儿书就昏昏欲睡,等睡一觉醒来就看到沈故给他发消息了。
“新年好!新年新气象,我想见我的新男朋友,明天可以去新男朋友家去拜见我新的岳父岳母吗?”
徐慕扬抿着嘴笑,半张脸藏在被窝下,“为什么不是公公婆婆?”
“好嘞!老公,我可以给公公婆婆拜年吗?”
徐慕扬看到那两个字脸颊滚烫,“滚蛋!”
发完之后觉得太随便了,又回了一条,“你明天来吧,我爸妈都在家。”
那边很快回复了,“遵命!亲亲老公,明天见!”
徐慕扬忍不住笑出声来,整个人藏在被子里,发出沉闷的笑声。他以前觉得谈恋爱让人变傻这句话是开玩笑,直到自己经历了才真正体会这句话,原来恋爱真的会让人变傻,就像他现在一样,脑子晕乎乎的只知道傻笑。
初三那天,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檐角结了粗长的冰棱,未消融的冰雪凝在路面上,又湿又滑,稍不留神就会摔跤。
徐慕扬起的很早,他满怀欢喜的等着沈故来他家拜年。但是那天他从早上等到晚上,没有接到沈故都电话,也没有等到他的人。他有点生气,为什么要言而无信,害他空欢喜一场。可他又有点担心,沈故不是这样的人,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晚上吃完饭后,他打了沈故的电话,打了好几个都没有接到,他不由得心慌起来,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沈故可能出事了。
大晚上的出去不方便,明天就要上学了,或许就能见到人。因为心中有所忧虑,他一夜没睡好,第二日起的早早的去了学校,即使老师说赶去上下午的课就行了。
徐慕扬去往学校的路上,已经有不少学生在路上了。他心里装了事,闷头往前走,脚下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幸好穿得厚没摔疼。他狼狈的爬起来,冷不丁听到前面学生在谈话。
“这鬼天气,路可真滑。”
“是啊,路上结冰,走路能不滑嘛。听我爸妈说这两天出了不少交通事故,死了好几个人呢。”
“啊!这大过年的,喜事变丧事,啧啧……”
“可不是,你说这种天气出门开什么车呀,很容易出意外的。”
“就是就是。”
……
后面的话徐慕扬听不清楚了,他的耳朵嗡嗡作响,手脚都麻了。沈故不会出意外的,根据上辈子的轨迹,就是出也是六月份的事情,现在才二月份。他狠狠的喘了口气,咬牙往学校走。
寝室里的人都还没有来,他一个人坐在冷冰冰的寝室里,丝毫不觉得冷,拿着手机机械的拨打那个电话,一遍又一遍,手机里传来的始终是那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慢慢的把头埋下双腿之间,心中默默的祈祷,希望沈故一切安好,不要出任何意外。
第一零六章 祸不单行
沈故没有来上学,一连七天,他都没有来,徐慕扬的座位旁边都是空荡荡的,他的神魂好像也跟着走了,空荡荡的找不到归宿。他知道沈故为什么没有来,因为他的家里出意外了。
初三那天,沈故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徐慕扬家拜年,正好沈父和沈母要去看望外公。顺路的缘故,沈父骑着摩托车载着妻儿去车站,正好分道扬镳,一个去岳丈家,一个去同学家。雪天路滑,沈父开得很慢,但还是被撞了。一辆大货车轮胎打滑失控,车尾甩向正在开车的沈父。意外就在那一瞬间发生,大家都是平凡人,不能像超人一样预知意外和躲避危险,一家三口没能躲过这一灾难。
沈父护着妻子当场死亡,沈母把沈故紧紧护在怀里,身受重伤,送往医院的路上没熬住去了。沈故被护得很好,只是受了轻伤,并无大碍。他没有来学校,在家里置办双亲的丧事。沈父是从农村出来的,之前曾说过等老了去村里养老,沈故就带着父母的骨灰去了农村,在那里置办丧事。
这些都是石乐钦告诉徐慕扬的,他和沈故是好友,连带着父母关系都很好,只是这事儿发生的太突然,石乐钦也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徐慕扬听了只是淡淡的点头,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他大概也知道了些眉目,难怪沈故会自杀,年少就遭遇这样的事情,父母双亡,莫过于心如死灰。他时刻为沈故担心,可是担心无用,他没有办法去找沈故,沈故不在,他如同行尸走肉,总是提不起精神来。
“石头,要是沈故回家了或是他有什么消息,你一定要告诉我。”他不知道沈故在农村哪里,想去找人也不无计可施,只能向石乐钦求助。
石乐钦眉间笼上一层担忧和难过,他点点头,“会的。”
真正知道沈故的消息已经过了小个月,石乐钦跟家里的父母通了一次电话后重重的叹口了气,找来徐慕扬,“我听我爸妈说,沈故现在应该在家。”
“你确定!”徐慕扬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他真的在家?”
石乐钦迟疑了一下,“我不是很确定,但是我妈说在车站看见沈故回来了,可是我妈去敲门里面又没有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家。”
徐慕扬失望的松开他的手,“知道了。”
石乐钦拍着他的肩膀劝慰道:“你不用太担心,沈故是个成人了,他很理智的,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徐慕扬扯着嘴角笑了下,他怎么能不担心,上辈子沈故就是自杀了,哪里来的理智可言,现在他是一天没见到人这颗心一天不能安定下来。
石乐钦的这个消息虽然是不确定的,但是徐慕扬不肯放过,万一沈故真的回来了呢?头一次,他自己翘了晚自习,翻围墙出去了。他记得沈故家在哪里,坐上公交,循着一年前的记忆,兜兜转转找到了沈故的家门口。
紧闭的大门前还贴着对联,是寓意很好的对子,家庭美满,来年兴旺,可是衬得沈故现在的情况越发凄凉。他敲了敲门,“沈故!沈故你在吗?开开门!”
屋子里面听不到一丝丝声响,好似没有人。他不死心,重复的敲,就像那天明知道电话打不通还是一个接一个打,只要有一丁点希望他也期望能够抓住。
这边敲门声不停,惊动了对门的邻居,邻居一位阿姨打开门,皱着眉头看他,“你找谁?”
徐慕扬脸上堆着笑,满汉歉意,“阿姨对不起,打扰了。我想问一下,这家主人有没有回来?”
阿姨想了想说道:“前两天好像回来了。”
徐慕扬一愣,赶紧问道:“那这两天呢?”
“没有。”阿姨摇头,叹息道:“这家小孩也是可怜,大过年的父母出车祸没了,就留下一个孩子,真是造孽哟。”
“我知道了,谢谢阿姨。”徐慕扬勉强笑了两下,背靠着门,让自己翻腾的心绪冷静下来。沈故回来过,那就一定会再回来,他要等在这里,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等到。
冬天黑的早,天气又冷,徐慕扬的手脚早已经冻得冰凉。他就守在沈故家门口,来回走动转悠,活动腿脚。可这天真是冷,楼道里是不是有冷风钻进来,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还是无济于事,那冷从布料钻进皮肉直达心里,冷得他人都麻木了。楼道的感应灯昏黄,有点坏了,每到灯熄了得跺好几下脚才能亮。墙上拉扯着他一个人的身影,孤单寂寥。
身上冷也熬不住睡意上头,徐慕扬怕睡着了怕错过沈故,一直站着来回走动。走得脚酸了就蹲在地上。最后实在忍不住了,闭着眼睛靠在门上睡觉,这觉也睡不好,太冷了,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突然,背后的门里传来一声东西掉地上的声音,把徐慕扬一下震醒了。他睁开眼睛,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可那声音又没了。他等啊等,又被他听到细碎拖沓的脚步声,人猛地一下子站直了,视死如归的盯着那扇门。
“咔哒”一声,防盗门开了一条小缝,徐慕扬眼疾手快的抓住那道门缝,用力拉开。看到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他这些天掉在心口的大石头才算落下,可是沈故的模样让他差点掉下眼泪。
一身单薄的衣衫,下巴上满是青色的胡茬,两颊凹陷,眼底一片黑青,过长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眼睛。沈故整个人颓废不已,就像在梦中见到的那样,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沈故。”徐慕扬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他,“沈故,你没事吧?”
沈故没有回答他,身上时一股浓重的酒气。屋子里没开灯,楼道外面的灯也熄了,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徐慕扬抱着人跟抱着一块冰块,黑暗很容易让人滋生脆弱的情绪,他不由地惶恐起来,害怕怀里抱着的人会突然消失,像上辈子那样,从世上彻底消失,再无沈故这个人。
第一零七章 你还有我
夜已经深了,往窗户外面看去,只有零星几点窗口还亮着灯,外面没有什么声音,但是有风,刮过的时候发出“呼呼”声。
徐慕扬把窗户关紧了,屋子里的酒气也散的差不多。地上七零八落的倒着许多酒瓶子,家具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灰,看样子是好几天没有人打扫了,屋子里没有人气,呼吸间都是清冷的气息。沈故颓废的倒在沙发上,从开始到现在他没有说一句话,像是木偶一般,徐慕扬牵着他走就走,让坐就坐,问他不说话,坐在沙发上就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沉思。
徐慕扬把那些酒瓶捡起来放在一边,走过去,蹲在沙发前面,伸手细细触摸他的脸,眼里满是心疼,“沈故,你不要难受了。”
沈故依旧沉默,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在转动,他的呼吸浅淡,眼底一片青黑,神色憔悴,远远看着就好像濒死的人一般。
“沈故。”徐慕扬摸着他的脸,轻声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心里头有事不要憋着,跟我说。我会听你的,也会帮你解决问题,叔叔阿姨走了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说出来就没那么难受了。”
沈故把头撇过去,面朝沙发靠背,眼角划过一滴泪水。
徐慕扬看到那滴泪,心都要碎了。他吸吸鼻子,牵着他的手晃了晃,“你饿不饿,我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地上全是酒瓶子,没有一个餐盒或是食物的袋子,他这几天应该是干喝酒去了很少吃饭的。
沈故还是不回答,徐慕扬也不在乎,找了条毯子给他盖上,然后去了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有些菜,但都坏了,收拾收拾,坏的全都扔掉,真正能吃的只有几个鸡蛋和一些干货以及一袋没有没有开封的面条。
徐慕扬不会做饭,他从小到大就没有进过厨房,心里想着煮一碗鸡蛋面,可是手跟不上动作,最后煮出来的面条全坨了,一点汤都没有,味道还咸了,根本入不了口。他是对自己的厨艺有认知的,煮面条不行就换一种不容易出问题的糖水蛋。
水开了把蛋打下去,煮熟后捞起来放糖,这个简单,主要把蛋煮熟了就行。他端着碗出去时,沈故还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沈故,起来吃饭了。”徐慕扬小声叫他,“吃几个蛋再休息好不好?”
“沈故!”徐慕扬想到一些往事,不禁眼睛酸胀。他抓着对方的手,十指紧扣,“沈故,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你说你很会做饭,你说你什么事情都会做,你说过我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你可以全包了的。为什么现在又要我给你煮饭?你是不是在骗我?把我骗到手之后就开暴露本性,不肯再对我好了?”
他把额头贴在沈故的手腕上,声音已经哽咽了,“叔叔阿姨走了,但是你还有我啊,难道你不要我了吗?”
“咩宝。”
一声沙哑至极的声音响起,徐慕扬抬起头,对上沈故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坐起身来,贴着额头的那只手抚上徐慕扬的脸。
“咩宝。”
徐慕扬贴着他的手蹭了蹭,眼底都是泪,“我在。”
“咩宝。”沈故一声哽咽,扑进徐慕扬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像是抱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在他怀里嚎啕大哭。“咩宝,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徐慕扬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你还有我,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自从沈父沈母走了之后他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似乎在父母被安葬之后就哭完了。现在他仍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那么好的父母,尊重他,保护他,在他提出想学画画的时候送他去上培训班,他想学乐器二话不说也送他去,从来不会强迫他做任何他不喜欢的事情。尊重他的性取向,鼓励他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在他不顾老师反对走向美术生这条路时,父母依旧支持他。出事前一天还一家三口还在聊沈故以后要上哪所学校,第二天人就没了。
他断断续续的跟徐慕扬说他的父母,说他这些天如同行尸走肉,没有神志和精气神,怨恨自己怨恨世人,为什么老天要那么不公平,夺走他的至亲。所有积压在心头的情绪如今得到发泄口,他大哭,他怒骂,他叱责,他像是笼中的绝望困兽,怒吼老天的不公,怒吼发泄心中的痛苦。
徐慕扬静静地听着,跪坐在地上抱着沈故,腿脚都麻了也不放手,舍不得动一下。他喜欢这个人,希望这个人能够好好地,身体安康,万事顺心。所有让沈故不高兴难过的事情也会让他伤心难过,他希望能把沈故承担他的伤心和难过。可是他无法为他做什么,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对他说:“你还有我,你不是一个人,我会陪你的。”
等沈故的情绪稳定下来,放在茶几上的糖水蛋已经凉了。
“我去热一下。”徐慕扬端起碗要拿进厨房,被沈故拦住了,“不用,我就这样吃吧。”
因为刚才的大哭伤了嗓子,他的嗓音粗粝,嘶哑难听。
徐慕扬换了只手拿碗,认真的盯着他,“沈故,现在由我来照顾你,那就不可以随便,冷东西吃了容易生病,你坐在这里,我很快就好。”
沈故怔怔的看着他,慢慢的松开了手,望着那道背影进了厨房。他仰靠在沙发背上,抬起手臂捂住眼睛。
一碗糖水蛋热得很快,没几分钟就送到了沈故手里,“你快趁热吃。”
沈故垂下眼睛,拿起调羹慢慢的吃起来。这蛋并不是特别好吃,糖放多了很甜,蛋煮老了,口感不是很好。但这是他这段时间吃到的第一份热食,之前那段时间怎么过的他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饿了随便找点吃的,渴了喝点冷水。甜津津的糖水进了肚子,仿佛五脏六腑都暖和起来,他朦朦胧胧的想,他还是有人惦记着的,他不是一个人。
第一零八章 阿故睡觉了
徐慕扬没有干过照顾人的活,上辈子他自己都有点照顾不来自己,只能说不让自己饿死,家务活算半个残废。他看着沈故身上浓重的酒气,这人现在正伤心难过,他作为男朋友应该学会照顾他,即使做不好,但是他会努力去做好的。
“你要不要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徐慕扬抬起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现在已经两点多了。
一碗热食下腹,沈故有了点精气神,但还是丧丧的,“浴室没有热水,需要烧。”
“我去,你坐着。”徐慕扬赶紧去了厨房,翻出一个热水壶烧热水。
小县城的居民大多用的是太阳能,这个时候的太阳能还没有很发达,只有晴天的时候才有热水,没有太阳的就只能烧水洗漱。
等烧好水洗完澡已经快三点了,徐慕扬在外面的沙发上等得昏昏欲睡,他今天晚上折腾了大半夜,晚上还没吃饭,那几个蛋全进沈故都肚子里了,他心里装着事儿,饿过了都没察觉,现在就想睡觉,整个人一放松,上下眼皮碰碰搭搭直打架。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他立马睁开眼睛,强打起精神来。
沈故洗好出来,他头发滴着水,穿着秋季的长袖长裤。洗了个澡,脸上的疲惫也少了几分,还是有些精神不济。
徐慕扬揉揉眼睛,赶紧把人推进卧室,掀开被子将人塞进被子里,“你等下,我拿个吹风机给你吹头发。”
床铺好些天没有睡人了,冰凉的没有人气,又湿又冷。但是他在被窝底下找到一处热源,掀开被子一看,是个热水袋。
“哎!被子不要掀开。”徐慕扬拿着吹风机快步走过来,“别让那点热气给跑了。”说完他掖了掖被子角,生怕被窝里面漏风。
沈故抓着他的手拿过吹风机,眼中的酸涩让他闭了闭眼,“我自己来吧,你先去洗漱。”
徐慕扬打了个哈欠,点点头,“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他只要洗个脸洗个脚就行了,要不了多长时间,可是洗脚洗脸的这空档,困意来势汹汹,好几次差点睡着。他拿冷水拍了拍脸清醒许多,匆匆洗完急急忙忙跑进被窝里。
沈故已经把头发吹好了,正躺在床上等他,人一来他就腾开位置,把捂热的地方让给他。
徐慕扬太困了,没有注意到这点。他一上床舒服的长叹一口气,迷蒙着眼睛就躺下去,侧过身子把沈故抱进怀里。以前一起睡觉的时候都是沈故抱他,现在反着来,他睡得位置偏高,正好让沈故的脑袋靠在他的肩窝上,他则抱着对方的头,一只手放在他的脑后,轻轻地揪着几束头发,哼哼唧唧道:“阿故睡觉了…..”
沈故听到这声“阿故”,愣了一下,除了父母,再也没有人叫他“阿故”了。歪过身子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肩窝上,落下几滴清泪消失在布料间,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咩宝。
父母的逝去对他来说是个噩梦,每到午夜梦回之时,他都会想起父亲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一半的身子被卷进大货车的车轮里,露出森森的白骨,眼睛的看向他和母亲。
他被母亲抱得紧紧地,耳边是浅浅的呼吸声,鼻尖满是浓重的血腥味儿,他知道,母亲也受了重伤。他想哭,他想叫,想喊救命。可是嗓子似被火焰灼伤,只能发出“嗬嗬”声,无法喊出他想要说的话。
他能看见一切,就是不能动。他看见父亲被一张白布盖上,他和母亲被送上救护车,母亲就在他的旁边,伸出鲜血淋淋的手想要抓住他的。他睁大了眼睛把手递过去,可那只手在半空中垂下来,那双充满执念的眼睛也闭上了。他没有抓住母亲的手,从此以后失去了她。
他冷汗淋漓的从睡梦中惊醒,口里是他自己都听不懂的怪叫,脸上沾满了泪,手脚痉挛般到处乱抓,像是在抓他的一线生机。
然后他被笼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鼻尖淡淡的清香让他慢慢冷静下来,后背是有规律的拍打,如同哄小孩子,却让他莫名心安。有人在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耳边是口齿不清的呢喃。
“阿故不要怕,我在这里。呼噜呼噜毛,阿故吓不着。我陪着阿故睡觉,阿故不怕。”
听到那句熟悉的谚语,沈故闭上眼睛放松下来,巨大的情绪起伏让他疲惫不堪,眼睛闭上了就难以打开。即使意识混沌,但他仍然知道,这是一个喜欢他、陪伴他的人。
徐慕扬早上起来的时候,头疼欲裂,浑身酸软,尤其是喉咙很火烧似的,又疼又干。想到早上还有早读要上,他忍着难受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多了,早读过了,现在都上课了去是来不及。
他艰难的翻了个身,心想自己大概是感冒了。也是,昨天晚上在外面冻了那么久,不感冒才怪。他往旁边的床铺摸了摸,摸到一处温热所在,摸摸索索挪过去,滚进沈故的怀里。小声叫他,“沈故。”
沈故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今天凌晨才算是唯一一个好觉,只是半夜梦魇了一次,比之前的彻夜不眠要好太多了。他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叫他,意识回笼,揉着眼睛清醒过来,发现是徐慕扬叫他。“咩宝,怎么了?”
徐慕扬心中升起一股委屈,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他,“我难受。”
沈故这下子彻底清醒了,“哪里难受。”
徐慕扬闭上了眼睛,委委屈屈道:“我感冒了。”
沈故立马下床,给他掖好被子,在客厅翻箱倒柜找感冒药。家里的医药箱里还有几包感冒冲剂,他泡了药给徐慕扬喝下,摸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徐慕扬闭着眼睛摇头,拉住他的手道:“你陪我睡觉。”
沈故爬上床盖好被子,两人依偎在一起,他拍着徐慕扬的后背,低声呢喃,“好好睡一觉,睡好了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徐慕扬如同没断奶的小猫,弓着身子藏进他的怀抱,那是他的温暖所在。
第一零九章 何厉铭走了
一觉醒来,不知是什么时候。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光亮,室内光线暗沉,恍恍惚惚有种傍晚的光景。
徐慕扬坐起身来,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只是喉咙痛,嗓子哑,几乎说不出话来。沈故还在睡,抱着他的腰,大半张脸埋在被子下,呼吸清浅。
他起床拉开窗帘,才发现已经是中午了。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丽日当空,温暖的阳光洒下来,带着温度,使人的心情都变好了。
阳光倾洒进卧室,驱赶黑暗,一室亮堂。沈故拧着眉毛往被子里面缩了缩,似是被这阳光打扰。
徐慕扬倚在窗户边看他,心中即是喜悦又是难过,不过万幸,他找到了人了,不管上辈子如何,这辈子他一定要保住沈故。
看了一会儿他上前去把人叫醒,“沈故,醒醒,已经到中午了。”
沈故呼吸沉重的哼了几声,费力的睁开眼,很快又闭上了,“咩宝……”
“你饿不饿?”徐慕扬把他被子掀开一点,露出整张脸,看到脸颊不正常的酡红和干裂的嘴唇,觉得有点不对劲,摸上他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你发烧了!”
沈故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了,翻了个身钻进被窝里,蜷缩着身子很难受的模样。
徐慕扬很是无奈,他早上刚感冒还没好呢,这人中午就发烧了,也不知道是谁把病气过给谁的。他将沈故从被子里挖出来,把他弄醒,“沈故!我们去医院看看,你发烧了。”
沈故咳了几声,睁开眼睛,眼中没有焦距,喃喃自语:“不去、医院,不去。”
徐慕扬好言相劝,“你生病了,不去医院治不好,你起来,我们去医院看一下就好。”
沈故仍是不愿意去,闭着的眼角已经有了泪光,他重复说一句话,就是不愿意去医院。
徐慕扬想可能是沈父沈母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在医院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既然不想去医院,那只能买药了。他穿好衣服下床,在客厅看到沈故翻出来的医药箱,里面有些棉签碘酒和一些感冒药,就是没有退烧药。
“沈故,我出去买点药,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沈故脸上的潮红更甚,皱着眉头缩在被子里,也不知道听见他的话没。他很不舒服,头昏脑涨又想吐,主要是困在自己的梦魇里,他不断重复着同一个梦,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出车祸,一遍又一遍,就好比凌迟之刑,切肤之痛。他很难过,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却是无能为力。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梦魇中醒过来,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瞬间,恐慌如潮水包围他,溺毙其中,呼吸都困难,他掀开被子赤脚跑下床,茫然的打开房门,寻找他的希望和温暖。
客厅里也没有人,昨夜的酒瓶东倒西歪的放在地上,家具蒙了一层薄薄的灰。沈故恍恍惚惚的想,昨天的温暖是不是他在做梦,没有他的咩宝,那只是他的幻想?
厨房里传来“咕噜”声,唤醒了他的一点神智。他机械的抬起脚,往厨房走去,一道慌乱的背影引入眼帘。
煤气灶上咕噜咕噜烧着水,不知道在煮什么东西。有个人正手忙脚乱的在关煤气,厨房的油盐酱醋被碰倒了一半,那人笨手笨脚的收拾料理台,又从橱柜中找碗。
不是梦,是真的,那是他的咩宝。沈故像是从溺毙的潮水中探出头来,狠狠地吸了口气,几步上前抱住人。
徐慕扬吓了一大跳,手里的碗差点摔了。他放下碗,转身摸上身后人的额头,他回来的时候给人喂过药了,现在还是有点烫,“还好,没那么烫了。”
他松了口气,低头看到对方不仅衣衫单薄,而且还光着脚,眉头立刻皱起来了,急急忙忙把人推向卧室,“明知道你生病了还光着脚跑出来,怎么这么不懂事。”
沈故全程没说话,痴痴地看着他,等身上裹了一层温暖的棉被之后,他拉住徐慕扬,手腕用力,抱紧了对方,声音嘶哑,带着点抖,“我以为你不见了。”
徐慕扬还有责备的话,堵在喉咙口说不出来,他叹息的顺着沈故的后背,说了那句不断重复的话,“我在,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嗯。”沈故抱着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你要不要喝粥?”徐慕扬小声问道:“我煮了粥,可能不太好吃,先将就一下,下午我们再买饭吃。”
他不会煮粥,洗米倒水时就泼了不少米,粥也煮稠了,看着像粥饭。好在他出去买药的时候买了点小咸菜,就着吃勉强算一顿饭。
沈故病了要在床上休养,徐慕扬病了不能歇,他今天上午都没去上课,再不去恐怕要打电话给家长了。他感冒得挺严重的,嗓子哑咳得凶,脸色苍白病殃殃的模样,正好方便他去请病假。安顿好沈故后,他就去了学校。
“听石乐钦说你生病了?”班主任担忧的看着他,这个学生可以说是高三阶段的一匹黑马,加把油很可能考上个重点大学,“今天好点没?”
徐慕扬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应该是石乐钦帮他扯了谎,他忙不迭点头,撕心裂肺的咳了几声,神色蔫蔫,“谢谢老师关心,我觉得很难受,想请几天病假可以吗?”
“当然可以!”班主任爽快的给他批假条,“要不要给你”家长打电话?你一个回去撑得住吗?”
徐慕扬赶紧道:“撑得住撑得住,我已经给我家里人打电话了,就不麻烦老师了。”
班主任把假条递给他,“你不要急,把病养好了再来也没关系,落下的课可以问问同学。”
“嗯,谢谢老师。”
徐慕扬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条,没打算回家,准备住进沈故都家里。他去寝室收拾东西,看见何厉铭的床铺空空如也,愣了好一会儿,“这里的人呢?”
寝室只有石乐钦一个人,他说:“何厉铭回他家那边去了,他不能在我们学校高考,所以今天收拾东西就要走了。”
第一一零章 咩宝很甜
徐慕扬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上辈子何历铭的确是离开了这个学校,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应该就是这个时间段了。他的心头没由来的一阵恐慌,他记得还有一个对沈故不利的流言,那就是同性恋,并且还有个绯闻对象。何历铭走了,是不是代表绯闻对象也没有了?可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他慢慢的坐在床上,仍旧有几分惴惴不安。
“有人吗?”寝室门被敲响,推开门,站着的人是何止。“好久不见。”
石乐钦愣了下,也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何止对他点点头,走向徐慕扬,“沈故怎么样了?”
徐慕扬还是有点没回过神来,“沈故还好,就是叔叔阿姨不在了,他一下子有点难以接受。”
“感冒了?”何止讶异的挑眉,而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代我跟沈故问好,他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一下了。”
“应该的。”徐慕扬顿了顿,问道:“你来学校干嘛?”
何止努嘴,示意那个空床铺,“何历铭要走了,我帮他搬行李。”
“那他人呢?”
“好像是找那个叫江晖的去了。”何止说:“对了,还有件事要跟你们打个招呼,我也要走了,跟何历铭一起,所以来学校是想跟你们道个别。”
这么突然?徐慕扬有些惊讶,“你要去哪里?”
何止笑了,“回我自己的家啊。”
他停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道:“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们的。沈故他……算了,有机会我再跟他说清楚吧。”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何止被一通电话叫走了,石乐钦抓着徐慕扬的手,急急忙忙地问道:“你见到沈故了?他怎么样?是不是在家?”
徐慕扬推开他的手,一个一个的回答他的问题,“我见着他了,他不太好,他现在在家。”
石乐钦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可算是知道他的确切消息了。”
他皱着眉头苦恼道:“我想去看看他,可是学校这几天管的贼严,出都出不去。你昨天干嘛去了,要不是我跟班主任说你生病,恐怕要打电话到你爸妈那了,没想到今天你来真生病了,不过也好,正好应了我昨天给你扯的谎。”
“我……”徐慕扬支支吾吾找了别的话题带过去,“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快要上课了吧,我还要去医院看病,大家都有事就忙自己的去吧,等我回学校了再好好聊一聊。”
说完他背着背包快步离开了寝室。石乐钦在后面喊:“你还没告诉我你去哪里了呢?你怎么走了?!”
徐慕扬干脆装作没听到,几乎是小跑着下了楼梯。家里还有个病患呢,他在外面不能耗太久。回去的路上,他买了一些简易的食材,两个人在家还是要吃饭的,虽然他不会做,但他买了本菜谱,打算学着做。
走到沈故家门口时,他刚拿出钥匙门就开了。沈故一双眼睛红红的,见到人就抱住了,简直撒不开手,跟那没断奶的奶娃娃一样。
徐慕扬磕磕绊绊的进了屋,手上提着的袋子腾不开手,踮起脚尖额头贴上他的,“怎么样?还难不难受?发烧了吗?”
沈故没说话,脸颊在他的颈侧蹭了蹭,全然的依赖感。
徐慕扬有些想笑,推了他一把,“你先放开我,我去把东西放一放。”
沈故这才不情不愿的松手,眼巴巴的看着他进了厨房,等人出来了立马跟树袋熊一样缠着要抱。
这人没有发烧了,但是神色恹恹,肯定还是不舒服。徐慕扬半拖半抱的拉着人去了床上,盖上被子依偎在一起。“你中午吃药没?”
沈故点点头,皱起眉头不太舒服的模样,“药好苦。”
徐慕扬仰起头看他,看了好久,突然凑过去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脸红红的问道:“现在还苦吗?”
沈故垂下眼睛望着他,原本平淡无波的瞳孔瞬间多了几抹色彩,嘴角也挂上了笑,“不苦了。”
他低头亲上徐慕扬的嘴,嘴唇贴着嘴唇,很青涩的一个吻,“我家咩宝很甜。”
徐慕扬伸手抚上沈故嘴角的那个笑,他已经好久没看到沈故的笑容了,虽然只有两天,但是以前他和沈故在一起的时候,少年嘴上永远挂着好看的笑容,特别是面对他的时候,高兴的笑,调侃的笑,狭促的笑。可是他从昨天见到沈故的第一天,这人就没有笑容,不过好在,事情慢慢朝好的方向发展。“阿故。”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喊对方,他只希望,能够跟沈故近一点,再近一点。
“嗯?”沈故轻轻地应了一声。
徐慕扬说:“我们要朝前看,逝去的人已经没了,但是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地活下去,叔叔阿姨肯定也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的。”
沈故侧过身子往下滑一点,把脸贴在徐慕扬的胸膛上,他闭上了眼睛说道:“我知道,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徐慕扬五指做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他的头发,突然想到今天碰见何止这件事,就跟沈故说了。
沈故睁开眼睛,问道:“何止走了?”
“嗯。”徐慕扬有些惊讶他跟何止的关系看起来似乎很好,“你怎么认识他的?你们好像认识好几年了。”
沈故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脸依旧贴在他的胸前,轻声说着他们相识的过往。
说起来很简单,就是一个落拓青年拉了一个迷惘少年的故事。要是浪漫一点,那就是一个很好的爱情故事了,只可惜青年心中有人,那人是他心中的伤,是他心中的禁忌,似乎不能触碰。少年对青年也无感,因他也有一个放在心上的人,一见钟情,从此牵肠挂肚。
徐慕扬听着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听久了令人昏昏欲睡。他听到最后那个少年的意中人,很想抓着沈故的领子问是不是他,可是睡意太浓,他还来不及问就睡了过去,至于那个令沈故牵肠挂肚的意中人就忘到了脑后,再也没有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