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计划
人在绝望中，会拼命地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尽管他明确知道：一切或许都是徒劳。
“月落柯。”那人回过神来，缓声道。
异能者之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报上自家姓名，亦表示好。
老狐狸闻言，满意地微笑道：“凌浩然。”
于是，契约达成。
洛非烟神情困乏地打了个哈欠后，懒懒地道：“至于老娘是谁，就不用再介绍了吧。”
不管是作为昔日天下第一占星师，还是今日的白帝国国事，洛非烟之名，在各界之内，可谓是如雷贯耳，几乎可与四神相媲美。
当然，最出名的还是她的怪脾气。
然，这一回。月落柯竟丝毫没有给对方面子，目光从国师大人一掠而过，直接扫向了另一边的于舒黎。
“你……”眉头微蹙，神色间透着一丝难以置信。
于舒黎抿着嘴，淡淡地回以一笑，十足的君子风度。
月落柯为何那般看“狐狸精”？
凌雪不解地来回打量着两人，旋即顿悟：当年死神一声号令，举国九十一城的“非人类”连同铸剑师一族，全部迁移至自由之城，除了特获恩准的洛非烟和幂极之外，于舒黎算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个奇迹，一个明明不到千年修为，却巧妙地躲过了四神眼线的妖族……
至于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才逃出升天？
这个问题，就连洛非烟也答不上来！
而他又到底用什么诱惑堂堂国师大人替他“遮丑”，这一点，凌雪百思不得其解。
仔细追究起来，于舒黎顶多就是占了萧煌夜的光，背负着一个青梅竹马，亦或是同门师兄的情谊罢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眼下最关键的是如何解了千河镇之危。
达成共识后，众人终于客客气气地坐下来共商大计。
在凌二醒来之前，月落柯明智地撤销了身上的易容术，转而变成了吴名的模样。
凌雪猜测，许是因为对方原本的模样太吓人的缘故。
而小光头和吴名的去处，也正如洛非烟所言，那两人已经离开千河镇。他们一个是孤儿，一个是被人追杀至绝境的流浪刀客，机缘巧合之下，被月落柯救下一命，为了报恩，便主动接下来客栈的大小事务。
对于两人，月落柯好歹还是有些感情的，在千河镇还未被完全毁掉之前，他唯有忍痛将两人送走……
魑魅修炼到一定程度后，会发生量的质变，其后，更过的无辜生命将被牵扯进去。
按照近日血光阵的情势，第一次见血，死了二十三人，第二次开启血光阵则是五日后，死亡人数增加十倍。
“若是你们怕了的话，可以在这五日期间，赶紧离开。”
月落柯说着，转头，言有所指地瞥了眼一身红妆打扮的凌雪。
凌雪被他这么一扫，不由得讪笑：得，他果然又被看不起了呢。
萧煌夜见状，却是不改色地握紧了凌雪的手心，沉声道：“我会护着他周全。”
相当朴实无华的七个字，落在众人耳中，随之化作了了然。
纵使凌雪是众人之中，实力最弱的，那又如何？
月落柯神色古怪地盯着两人交缠握紧的手心，旋即移开了目光，他只是不想到时候有人拖后腿罢了。
不过他们都不安心，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变异者”唯一的弱点是怕火，此火非一般的火，必须是能将世间一切化作灰烬的黑色地狱业火。
凌浩然道：“所以，火攻就不能奏效了？”
洛非烟一听，拍桌而起，直视着月落柯，反驳道：“难不成你亲自试过？”
月落柯面色淡然地抬头，嘲弄地撇嘴道：“国师大人若是想试的话，尽管试试看……”
“烟奶奶，淡定！”凌雪连忙跑上去，拉住几乎要动手揍人的洛非烟。
这位国师大人的脾气一向就冲，最见不得有人故意激怒她，更是个说风就是雨的主，这问题尚未解决，却要先起内讧？
“呼——”
洛非烟深吸一口气，依然怒视着一脸无谓的月落柯，吴名这张老脸其实并不令人讨厌，相对地，看着还挺顺眼的，只不过这内力的灵魂一换成月落柯，她的直觉得瞧着不爽了。
亦或许是当年被“变异者”折腾得太惨烈，总之就是不待见这人！
“小雪子，松手。”
“那你可千万别乱来啊……”
凌雪不放心地叮嘱道，见对方没有反应，则继续道：“不管火攻有没有效，咱们都先试了再说，能封印的就封印起来，烧不死的话，就等到朱雀星君现身……”
“好了，老娘知道了，你快松手！”
洛非烟不耐地嚷嚷道，尤其是察觉到月落柯眼底那一丝嘲讽，仿佛在说她这么大把年纪了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小孩子懂事，她心底就愈加冒火！
凌雪闻言，识趣地松开手，几步退回原位，不是他要多管闲事，而是在场这几个摆明了不会参和其中，老狐狸和狐狸精这两只可是相当地乐意见到这两人开架……
至于凌二，唔，依旧昏迷中。
萧煌夜更是个不理事的主，除非有人欺负到凌雪头上来，他才会变得无比积极。
“吱吱——”
与洛非烟一样，小雪貂也非常不待见月落柯，其原因么……自然是因为对方的身份。
“变异者”的身份，从本质上说，是所有异能者、妖族和混血者的敌人，而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更是在无形中令人不自觉地产生不良情绪。
“火攻无效，那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法子可以制伏那五只？”
洛非烟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望着月落柯，语气丝毫不掩挑衅之意。
月落柯轻哼了声，笑道：“刚才那孩子，不是都说了么？”
那五个“变异者”，他们显然不杀了，即便要将对方封印起来，也得花费一番功夫，尤其是现在，对方又藏得无影无踪……
目前为止，他们几人中，也唯有月落柯手里握有对方藏身之所的线索。
循着线索，找到那五人，然后引蛇出洞，巧布奇局，将其困在封印结界中，限制对方的行动，先以火攻，若是无效，便只能将人带回菡萏城王宫，囚禁在地下密室中，一直等到……朱雀星君的地狱业火，方能将其完全地摧毁。
这些，洛非烟不是不懂，可问题是，她无法保证，她的封印结界可以成功将“变异者”困住五个月之久！
尤其是踏上了魑魅之路的“变异者”，修炼无法停止，一旦停止，就跟毒瘾发作一样难以忍受，到时候，他们的力量加倍，定会撕破结界，逃出密室。
“国师大人。”
就在洛非烟思绪辗转之际，月落柯忽然道。
“……”洛非烟无言地挑了挑眉。
“难道您就没有想过，大发慈悲地绕过我们？”不是他们，而是“我们”。
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把他置身事外，即便后来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忍受着煎熬，依然徘徊的边缘，他却不信自己还能获得救赎。
身处黑暗牢笼，他始终抬头望着遥远的光明，那光亮照不到他身上，所以那么多年过去了，他只能眼巴巴地望着……
凌浩然抛出的诱饵太诱人，即便只有一丝希望，他仍然选择了相信。
可是他不是傻子，这位国师大人的态度，他看得分明。
说好听点，那是嫉恶如仇，说穿了，她根本就没将他们当做同类。
“即便我愿意饶过他们，他们又能饶了那些无辜的生命吗？”
洛非烟神色微敛，冷声反问道。
此言一出，众人不自觉地沉默了下来。
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实如此残酷。
纵然就救，也得有能力救，而不是让牺牲进一步扩大。
这种感觉，在座几位，多少有点共鸣。
“罢了，当我没说过。”
月落柯收回目光，神情竟是落寞。
一时间，气氛莫名地沉重。
直至凌二意外醒来……
“咦，吴名，你居然回来了啊。”
眼拙的某人，果然没有认出月落柯。
见状，一干人等不由自觉地撇过头，懒得去提醒着后知后觉的呆子。
月落柯先前找凌二下手，果然没选错！只是他运气差了点，因为此呆子周围，不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就是观察细微的聪明人……
“对方的巢穴在何处？”半晌，洛非烟直接了当地问道。
巢穴？凌二好奇地眨眨眼，正打算询问，忽被凌浩然一把拽住，及时收声。
月落柯沉吟了片刻后，沉声道：“镇子东面有个湖，入夜之后，湖面上的结界会自行开启。”
言下之意：若是白天去找，即便找对了地方，也引不出那五人。
“既然如此，那就等入夜后，你带我们去。”
洛非烟踌躇了刹那，一锤定音。
月落柯却依旧摇头：“我若是你，必然会选择下一次血光阵开启之时。”
魑魅修炼期间，力量此起彼涨得厉害，血光阵开启的前一刻，相对最弱。
洛非烟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月落柯，仿佛要将对方看穿一般，良久，才移开目光，道：“也好，那就四天之后的傍晚行动。”
“……”月落柯无声地点点头，随后起身，直接走向了后院。
直至人影消失之后，凌二才一脸惊诧地转向凌浩然问道：“老狐狸，为什么吴名的声音变得那么奇怪了？”
众人：“……”这呆子竟还没发现真相。
“凌家影卫？嗯，有点意思。”
于舒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凌二，直接转身回楼上去休息了。他受了伤，加上一天一夜不能休息，早已疲惫不堪，是该好好地睡一觉了。
见状，洛非烟跟着打了个哈欠，几步走到萧煌夜面前，讪笑道：“吾王，六部的奏折，我给您顺道一起带来了……”
萧煌夜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不等他回答，下一瞬，明黄色的奏折一本接着一本从天而降，直接在他面前堆成了小山丘。
粗略估计一下，这里起码有积压了两天的量。
“任重而道远啊……”
不负责任的国师大人一边摇头晃脑道，却是逃得飞快！
凌雪窝在一旁，差点笑得肚子抽筋，想来先前他和萧煌夜在自由之城那半个月，还真是为难了洛非烟和于舒黎这两人！
“浩然……”
“臭小子，少来恶心我。”
“嘻嘻，浩然，反正你入宫之后，也要处理这些东西的，不如趁早熟悉一下？唔，大不了我也一起帮忙嘛……”
原想着给萧煌夜找个帮手，分担一下压力，却不料，最后竟把自己也给赔了进去。
也不知凌浩然是怎么想的，竟答应了！
不但是凌雪，就连凌二也给强迫坐下，一起帮忙……
只不过这主仆两人，纯粹是越帮越忙罢了。
还剩四天时间，到时候，是否能顺利地将“变异者”封印起来呢？
凌雪握着毛笔，心情复杂地看向正襟危坐的萧煌夜，男人神情认真，一丝不苟的模样，莫名地引人注意。
可是这白帝王的身份，压在他身上，却是千斤重。
尤其是萧煌夜这类不会轻易徇私，谋求一己之利的人，身居高位，却是一味地付出……
他到底得到了什么？
察觉到少年的目光，萧煌夜倏然抬头，神情瞬间温和了几分。
“怎么了？”
“值得吗？”凌雪下意识地问道。
他相信，萧煌夜绝不是贪恋权势之人，但他为何……
男人的眼底闪过一丝困惑后，很快顿悟，语气淡然又铿锵有力地答道：“值得。”
他似乎从来没有跟凌雪说过，最初萧家希望他登上王座，他没有反驳，最根本的原因便是为了……找到他。
可惜令他遗憾的是，十年前，少年的一句戏言，对方忘记了，他却记了整整十年。
————
第一百零一章 封印
四天后。
夜色深深，雾色苍茫，湖水静幽。
一行七人伫立在湖边，个个面色沉静。
背水一战，成功与否，全在此一夜。
徒然，风起，萧萧鹤唳，湖面卷起层层波澜，忽明忽暗的星光下，闪烁着深紫色光影的六芒星阵凭空出现，笼罩在整片湖面之上……
“准备。”出口开启，便意味着那五个“变异者”即便出笼。
洛非烟一身玄青色斗篷迎风而立，发丝飞舞，右手置于半空，下一瞬，靛紫色的法杖已然握在手中，绚丽的紫色光芒从天而降，将众人笼罩其中，紧接着，除却凌雪之外，其余六人全部呈现隐身状态。
引蛇出洞，必然要投下诱饵。
那五人先前被洛非烟和于舒黎偷袭过，早已起了戒备之心，如今，即便现身，也必定是小心谨慎。
唯有看上去最无害也最无用的凌雪，又是一身少女红妆打扮，才能在第一时间卸去对方的戒心。
为了尽一份绵薄之力，凌雪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才说服萧煌夜答应他冒险。
对于成败，他比其他人都要在意。
若是成功了，自然是皆大欢喜。
若是不幸失败了，不但他们七人没有好果子吃，就连千河镇也将面临一场血光之灾。
“小心。”
“嗯。”
少年微笑着颔首，回头看了眼萧煌夜先前所站的位置。
他现在需要扮演的是一个跟父母闹别扭离家出走，又满腹委屈的小姑娘，意外之中，跑到了这湖边。
这对于凌雪来说，倒也不难。
昔日为了逃避凌浩然检查功课，惩罚他不用功，少年早已练就了一身眼泪收放自如的本事。
按照先前的约定，凌雪“独自”蹲在湖边，望着水中倒影，哭得稀里哗啦……
眼里扑簌簌地往下掉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后，终于猎物上钩了。
六芒星阵的光亮骤然增加，五道黑影依次跃出，稳稳落地后，果不其然，很快注意到了湖边落单的“少女”。
“老大，你看那小姑娘身上的灵气……”
“很充足。”
“嘿嘿嘿，一定很补啦……”
“老三，小心有诈。”
“老五，你就是太谨慎了些，都是‘食物’能玩出什么花招来？瞧我的——”
五人中被称为“老三”的那人奸笑着上前，特地放柔了声音，极力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无奈，这人再怎么努力，也掩饰不了他已经变得无比粗噶沙哑而难听的声音，配上那副在黑夜中显得更加可怖的面孔，浑身散发的恶臭，更是让凌雪不自觉地想到了地下城的变种烂泥兽身上的味道……
脑袋一阵眩晕。
少年期期艾艾地抬头，乍一见对方的脸孔，顿时骇然一惊，害怕地坐倒在地，手脚并用，连连后退！
“老三”舔弄着唇瓣，原想着将人逮住后，立马吸干了对方的血，补充他疯狂叫嚣着的内心，但如此近距离下，徒然看清“少女”的模样，竟心跳骤然加血，身心荡漾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别、别过来啊……”
凌雪惊恐地尖叫道，眼角依然挂着尚未干涸的泪水，看上去格外柔弱无助，叫人不由得心生怜悯。
“小妹妹，你别害怕，哥哥不会伤害你的，别怕……”
话虽这么说着，“老三”还是忍不住不断地挪步上前。
凌雪一边内心计算着洛非烟设下的结界范围，无奈，上钩的只有一只，其余四个竟站在原地，耐心地看着这出“好戏”……
再无可退，少年咬着唇瓣，拼命地摇头，喊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离我远点，丑八怪！丑八怪！”
许是“丑八怪”三字戳中对方的痛处，要知道不论是作为异能者，妖族还是混血者，容貌皆是一流，除非是凌浩然这种后天异能觉醒的特殊例子，一般情况下，他们的容貌都会保留在自己最为满意的那一刻……
只有极少数会因为修炼不当，而误入歧途，导致容貌发生不可逆的转变。
例如……眼前这五只“变异者”。
纵然不是他们心甘情愿成为“变异者”，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句话，放诸四海皆准，男女都一样。
被一个十分漂亮的姑娘大声呵斥自己“丑八怪”，无疑是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
曾经被刻意忽视的事实，果断地爬出牢笼……
五人阴测测地逐步靠近，将浑身颤栗着的“少女”围得水泄不通！
“少女”害怕到了极点，努力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眼泪拼命地往下掉，可惜对方不是怜香惜玉之徒……
“你敢说我们丑？”
“哼，果真是愚昧无知的人类……”
“老三，退后，让我撕裂了她的咽喉，划花她的脸，看看到底谁才是丑八怪！”
“不，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少女”畏惧地求这饶，在五人的注视下，低着头，双手藏在怀中，越发止不住地颤栗着……
见状，五人嚣张而狂妄地哈哈大笑起来。
凌雪却是快要憋不住了，源源不断的恶臭差点将他直接熏晕了过去，但洛非烟和于舒黎还没行动，则意味着，结界还没准备好，他必须拖延时间。
对方是“变异者”，修为丝毫不比洛非烟这个千年老妖逊色，为了不让他们发现异端，结界并未提前布置，而是按照约定，凌雪将人引到施展封印结界的位置，随后等国师大人动手……
一边施展封印结界，一边要用瞬移术将少年转移到安全的位置，这绝非一人之力可以完成的，必须加上月落柯跟凌浩然从旁协助！
而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萧煌夜跟凌二则全是戒备地守在一旁，随时准备冲出去救人！
洛非烟这回施展的二重隐身结界，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破解得了的，也不必担心那五个“变异者”发现有埋伏，但——
凌雪为了将人引过来，选择了最直接也最危险的方法：激怒对方。
此举虽然有效，却教众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老大，可不可以别杀她……”
“呦，老五，你莫不是动心了？”
“老三闭嘴！我只是、只是觉得……”
“哼！一个小小的人类，你竟这般反应，真是没种！老大，我建议快把这女的宰了！”
“等一下。”
“老二，你又想说什么？”
“老大，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些古怪？”五人之中，最为精明谨慎的“老二”虎视眈眈地扫了一圈后，冷声道。
被称之为“老大”的那人抿着嘴，至始至终，没有发出过一丝声音，但他看向凌雪的目光，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杀气。
凌雪一边祈祷着，一边畏畏缩缩地瞥了眼“老五”，这家伙不但丑，还特好色，但——
下意识地，他心底涌起了一丝迷茫。
是的，迷茫。
回想着先前月落柯所言，“变异者”在苏醒之后，经历的种种磨难和惨剧，他突然觉得他们挺可怜的。
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变异者”又何尝不是？他们有哪些是自愿变成这样不伦不类，见不得的怪物的呢？
然，纵使可怜，放纵自己的欲望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却是让人无法原谅的。
将他们封印起来，若是朱雀星君有办法让他们恢复原型，那便最好不过，如若不然，就只能……彻底销毁了。
“你在同情我们？”
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大”突然开口问道。
凌雪闻言，骤然一惊，他倒是差点忘了，这些“变异者”的实力几乎不在洛非烟之下，自然也会读心术这种伎俩。
当务之急，连忙将思绪驱散，少年努力地做出一副迷茫不解的模样，抬头，小心翼翼地望着对方，吞了口唾沫，摇头道：“没、没有……”
“你在撒谎。”
“老大”笃定地道。
凌雪脸色惨白地摇着头，正要解释，突然——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强行拉出了围困之境，紧接着，不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落到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是萧煌夜。
意识到这一点，少年蓦然松了口气，双手抓住男人的胳膊，后怕地拍拍胸脯道：“哥，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没事了。”
萧煌夜沉声道，双手用力地抱紧少年，方才那情形，他看着眼里，急在心里，好几次，差点便忍不住要冲出去，恨不能将那五个丑八怪全部赶走，若不是凌二死命地拽着他，加上最后一刻理智回笼，事情或许到中途便要生变。
“下次别再这么做了。”我会担心。
“可是我不去的话，总不能让凌二去吧？”
少年故作无谓地笑着，身体已经本能地颤抖着，他是真的很害怕，最初是装出来的畏惧，到后来，被重重杀气包围下，恐惧已然到了通彻入骨。
“总之，没有下次。”
萧煌夜面色一沉，不悦地重复道。
这样危险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了，不然他会被自己的无能和悔恨折磨得不成人形。
凌雪努力微笑着点点头，随之将脑袋埋进对方的怀中，感受到男人强烈的心跳声，这才有闲心地查看那五个“变异者”的情况。
幸运的是，封印结界成功了，也不罔顾他的牺牲。
不幸的是，在最后关头，那五人中的“老大”侥幸逃脱了封印，此刻，正与洛非烟、于舒黎和月落柯三人缠斗成一团，打斗相当激烈！
碍于凌雪本身的限制，他只能勉强看到两道黑影，一道白影加上一道灰影以鬼魅般的速度从这边移到那边，杀气如刀割，赫赫作响，伴随强烈的火光，血腥味由淡及浓，若水墨画一般层层渲染开来。
而靛蓝色的封印结界中，其他四名“变异者”正神情扭曲，浑身杀气全开，不断地撞击着结界，企图逃出升天……
凌浩然、凌二外加小雪貂，全身戒备地守在结界外，各个手持封印符，为以防万一，一旦结界出现撕裂的痕迹，只需将封印符贴上，便能迅速修补结界。
无奈如此封印符的数量极其有限，那四人的攻势却愈发凶猛……
而另外一个“变异者”，身为魑魅之首，也是力量最强大的一员，在以一敌三的情况下，竟还应对自如，实在叫人不敢相信！
“哥，我们过去。”
凌雪深吸一口气后，依偎在萧煌夜怀中，低声道，虽然他到现在为止，内心还没平静下来，后怕不已，但——
他绝对做不到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若是封印结界出了问题，那四个“变异者”逃了出来，他之前所做的牺牲也就统统白费了！
“好。”
萧煌夜踌躇了片刻后，颔首道。
纵然有离心扣在手，理论上，少年的魂魄不会发生离体的意外，但他宁可多谨慎一分，也不愿一时大意，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偏偏少年的要求，他又狠不下心来拒绝，只能抱着对方，疾步走到结界旁。
“少爷，你没事吧？”
凌二紧紧地捏着封印符，乍一看来人，连忙问道。
凌浩然虽然沉默着，但分心瞥过来的一眼，却满是担忧，方才那情形，若是他记忆中那个爱哭的小凌雪，恐怕早已吓得脚软无力了，哪还会不怕死地再次凑上来？
凌雪勉强勾起嘴角，安慰众人：“我没事，不过我有些话要跟他们说。”
他们，自然指的是封印结界中的四个“变异者”。
闻言，凌二差点没跳起来，连声道：“少爷，跟他们又什么好说的！你还是一边歇着去吧……”
“二娃子，过来。”倒是老狐狸比较明理，直接将人拉走了。
凌雪感激地睇了眼凌浩然，后者颇为无奈地摇摇头，却不言语，只是拉着凌二往一旁退了几步。
小雪貂歪着脑袋，直立在地，前肢捧着一张封印符，犹犹豫豫地叫唤了一声后，将结界内的四人突然安静了下来，便乖巧地退到了一旁。
“哥。”凌雪低声唤道。
萧煌夜一语不发地抱着少年走上前，直视着结界内四人。
封印结界并未隔绝声音，由此，他们可以听到彼此的声音。
先前的嘶吼声一下子停了下来，那四人死命地瞪着凌雪，终于“老五”发话了。
“你这个骗子！”声音竟莫名地透着一丝委屈。
“老五，跟她废话什么，兄弟们，别停下来，赶紧撕开这鬼玩意，冲出去把他们全部杀光！这个狂暴的声音毋庸置疑，便是“老三”。
凌雪下意识地一抖，耳边随之传来了男人铿锵有力的声音：“别怕”。
萧煌夜虽然不愿自家宝贝被一群怪物愤恨地打量着，单凡少年的意愿，他都无条件地支持，当下，也唯有给予对方支持和鼓励。
凌雪微微颔首，抬头，对上“老五”的目光，缓慢而清晰地说道：“难道你不想恢复正常吗？”
“老五”的神情从惊愕到深思，最后陷入了沉默……
其余三人，包括“老三”都不自觉地停住了原先攻击结界的行为。
恢复正常？还有可能吗……
——
第一百零二章 结束
次日一早，凌雪一行六人带着沉重的心情，反悔了菡萏城。
千河镇一事，一夕之间，落下了帷幕。
“变异者”的问题，如其解决，但，谁也无法笑出声。
终究天意弄人……
传送阵的绚丽光芒耀眼夺目，一亮一灭间，瞬息万变。
从此之后，白帝王大陆之上，再也没有“千河”。
随着月落柯的死亡，最初创建千河镇的七名“变异者”彻底地消失了，失去了灵力支持的千河镇也随之坍塌，化作一片灰烬，就好比它原本就不曾出现过一样，连同镇子里面的所有居民，无一幸免。
不是不想救，然而，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悲剧上演，无力阻止，仿若两个不相干的平行时间一样。
回到王宫之后，洛非烟面色沉郁地躲进了“水晶屋”，直到凌雪和萧煌夜前往自由之城那天，才讪讪现身，前来送行。
于舒黎带着凌浩然和凌二熟悉了一遍景和宫，将两人安置在偏殿，随后也躲了起来。
旭日东升，原本是满怀希望的一天，凌雪却无精打采地蜷缩在床头，睡意全无，闷闷地望着头顶的房梁……
他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先前的一幕幕便会浮现在他面前，如此清晰，令人心酸难耐。
“难道你不想恢复正常吗？”
他的一句话，成功地阻止了封印结界内躁动的四人，就连跟洛非烟等人缠斗中的魑魅之首页意外地停下了动作。
他们从来都不是心甘情愿变成怪物的，身为“变异者”，站在人类与昔日同族的对立面，遭人唾弃，被人嫌弃，过着生不如死的堕落日子……
“变异者”体内流动着疯狂血液，不断地暗示着他们，破坏掉一切！撕裂整个世界！
挣扎了数年后，六人中，月落柯是唯一的“幸免者”，没有走上最后的绝境，没有变成魑魅，可是就连他，也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地下城的变种烂泥兽会习惯性地追逐着视线内的一切陌生生物，到了一定时候，会自相残杀，吞噬掉同类，继续变异，再大肆繁殖，永无休止……
那是本能。
铭刻在血液中，无法改变的生物本能。
它们逃不脱的悲剧。
原以为，只要用结界封印住“变异者”，只要对方乖乖合作，不反抗，它们便可以想办法等到朱雀星君现身，找到一丝奇迹，真的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变异者”的困扰。
纵然一开始，凌浩然向月落柯抛下一记诱饵，不过是为了促成交易的筹码，可是随着对对方的了解和认知，就连原本对“变异者”抱着必杀之心的国师大人，都不由得被说服了……
时至最后，他们是真心地想要帮助对方的，纵然这些“变异者”先前犯下了无数的错，杀害了二十三条无辜的生命，但——
与其就这么杀了他们，倒不如让他们悔改补偿。
正因为这样，最后一刻，洛非烟停手了。
可是——
人算不如天算。
他们终究忘记了一点，魑魅一旦堕落了，便再无后悔的余地。
眼看着时辰到了，加上自愿走进封印结界的“老大”，五人原本极力克制着身体的冲动，但勉强压制着本能的后果却是……第三次变异提前来临。
众人惊恐地望着结界内，外形突然发生变化的五人，原来的人形只是肤色异常，体臭难耐，然三次变异却让他们的皮肤上生出了尖锐的倒刺，五官妖异化，瞳仁变得血红通透，紧接着竟是……自相残杀！
狭小的结界内，五人变异后，不分敌我地攻击彼此，一时间，结界内血肉横飞！
月落柯疾步上前，大声地呼喊着，要他们停下来，却徒劳无力。
“立刻火攻。”
众人惊骇之际，于舒黎当机立断道。
火攻，这是唯一的契机，因为当结界内只剩下最后一人的时候，便意味着“吞噬”结束，而那一个存留下来的“变异者”理应继承了所有的修为，到时候，只要他轻轻一划，结界将会破碎……
而结界消失后，死的人，将会更多！
“不行！”
第一个出声反对的是月落柯。
于舒黎面色沉着，一脸笃定地反问道：“因为你先前在撒谎，火攻，确实有效。”
朱雀星君的地狱业火着实厉害，瞬间便能将天地万物清零重来，但对付几个“变异者”，普通的火攻纵然没有那般奇效，也绝非无力。
至少——
于舒黎先前曾暗中观察过月落柯，在对方借用吴名厨子身份的几天内，凌二曾吆喝着让对方下厨煮饭。
但据于于舒黎的观察，月落柯似乎十分地忌惮“火”，就砍柴生火的时候，尤为谨慎，最后竟去别家客栈买了酒菜来顶包。
由此可见，他先前确实撒了个弥天大谎。
几乎无坚不摧的“变异者”怕火，似乎正好验证了那句古话：人无完人，任何人都会优缺点和软肋，关键是有些人藏得太好了，没有被发现。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送死！”
“所以你就要看着所有人被他们杀死？”
于舒黎步步紧逼，月落柯无力反驳，到了如今这地步，他已然明白，那五人已经没回头路了，包括他自己。
艰难地抉择后，终究选择了妥协。
众人紧锣密鼓地准备火攻，然而，吞噬的过程比他们预料中结束地更快。
凌雪惊恐地望着疑似“老五”的怪物，只手一挥，撕开了结界，青黑色的鳞片覆盖着他的全身，四肢和头顶都长满了锋利的倒刺，他的体型较之先前，增大了两倍，身上依稀挂着几片破布，原本属于“老五”的外衣，红通通的大眼球泛着森冷的寒光，他缓慢而兴奋地打量着周围全身戒备的众人，呲牙，呼出一阵臭气，最后奋不顾身地扑向了凌雪所在的位置……
纵然是已经失去了意志，依然不忘原本的念头，这是幸，或不幸？
凌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萧煌夜拦腰抱起，疾速退向一旁。
让人意外的是，“老五”对凌雪格外地执着，无论其他人怎么攻击他，他就是不肯放弃，死死地追在萧煌夜身后……
每个人都卯足了力气攻击他，纵然是怪物的身躯，也免不了受伤，幽蓝色的血液流了一地，却丝毫不在乎，直至月落柯下定决心，冲上前，死死地抱住“老五”……
“快放火！”
“你先退开！”洛非烟皱着眉头，着急地直跺脚。
月落柯和“老五”扭成一团，几乎不分你我，这一把火放下去，势必会将两人一起点燃，到时候，纵然她有心放对方一马，也是回天乏术了！
无奈月落柯却是下定了决心，高声喊道：“不用顾虑我，快！”
他真正在意的人，已经被人送出了千河镇，这一百年来，他苟且偷生，无非是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虚假的幻想，努力地支撑至今，可是……
亲眼看着“老五”吞噬掉其他四人，他的心，突然就这么死了。
希望，究竟在哪里？
或许，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他不想侥幸活下来，将来某一天，自己也会变成这样的怪物，纵然他如今已经不成人样了，却还妄想着维系着最后的尊严死去……
众人僵持中，“老五”开始反扑，月落柯身上的伤势不断增加……
当务之急，于舒黎深吸一口气，轻嘲道：“既然你们都狠不下心，就让我来做回恶人罢了。”说着，他一把抢过洛非烟手中的法杖，口中默念咒语，漫天大火紧随着将两人团团围住……
跳跃的火光中，“老五”一把松开了月落柯，企图逃出火势范围，然于舒黎却没有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进一步加大了火势，同时用结界困住了两人。
“狐狸精！”
洛非烟气得一把夺过法杖，刚才施展结界之前，他明明是有机会救下月落柯的。
于舒黎淡淡地瞥了眼对方，一脸沉静：“他不需要我们的怜悯。”
“可是……”
“国师大人，你有办法让‘变异者’恢复正常吗？”
洛非烟闻言，面色微僵，是的，她没有。
但这并不意味着别人也没办法，至少朱雀星君一定有！
她是如此坚信着，可是一对上于舒黎分外冷硬的面容，蓦然之间，任何借口都变成苍白而无力……
即便是朱雀星君现身，也未必有法子。
不然的话，百年之前那场浩劫，他们也无需请求创世神出手相助了。
更何况，四神的力量支撑着永恒国度，才使得那个群魔乱舞的世界能相对太平，若是朱雀星君擅离职守，支撑永恒国度的力量失去平衡的话，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另生事端……
这也是为何，近百年来，四神从不轻易出现在白帝国的重要原因。
“若是没有可能，有何必给对方渺茫不定的希望？”
于舒黎神色寂寥地撇过头，望着逐渐在火势攻击下，奄奄一息，直至最后，化作一堆焦土的两人，结界逐渐淡去，火苗被人一吹，散了开去……
不知不觉间，竟快要天亮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地动天摇，湖面波涛汹涌地卷起无数水花，整个千河镇已经失控。
失去了力量支撑的千河镇，终于要毁于一旦了……
众人来不及哀伤，便支起结界，火速赶回镇上。
“国师，没有办法阻止吗？”
“没有。”
洛非烟神色凝重地摇摇头，莫说是阻止，就连出手救人就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她原试图利用瞬移术，将镇上的居民转移到别处，无奈，只有外来的凌家卫队才能被转移，而原本定居在此的居民，就完全不受她力量的影响……
房屋在坍塌，确切地说，是周围的一切都在消失。
第一抹阳光洒下的同时，他们视线内的所有东西，悉数化作了晶莹的光粒，如尘埃随上了狂风，转瞬即逝……
来不及阻止，甚至于一丝力也出不了。
少年苦笑着翻身而卧，心底莫名地难受。
事情弄到最后这幅光景，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吱吱。”小雪貂同是伤感地依偎在枕边，弱弱地唤了声。
凌雪无力地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不由得轻声反问：“这世间，究竟有什么东西，是我能永远抓住的呢？”
“吱吱……”小雪貂也给不出答案，只能伸舌安慰地舔着少年的手背。
凌雪深吸一口气，坐起身，抱住小雪貂，疲惫不堪地笑了笑。
吱嘎——
房门突然被推开。
少年默然抬头，见萧煌夜端着一碗热粥入内。
如此想来，回宫之后，几人的心情都不好，竟一个个都忘了早饭，就各自躲了起来。
“闲下来吃了早饭再睡。”
“嗯。”
凌雪连忙爬下床，走到桌边，顿了顿，抬头问道：“哥，你说，白帝国是不是还有不少像‘千河镇’这样的地方？”
“变异者”的藏身之所，或许相当一部分已经堕落了，踏上了魑魅的不归路，已然成为了白帝国的隐患。
就像一颗毒瘤，若是不去动它，只会越长越大，越是到后面就越危险。
若是在发现之后，便立刻动手，没有十全的把我，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千河镇”的悲剧上演……
萧煌夜神色莫测地抿着嘴，没有回答，深邃的眼眸随之转向窗外，无论有否，他们能够做的，便是尽快找到朱雀星君。
至于其他的，纵然有心，亦是无力。
“三天之后，启程前往自由之城。”
半晌，男人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
凌雪咬着汤匙，无声地点点头。
他知道，这三天，是萧煌夜给他恢复调整的时间。
回到自由之城后，他必须将千河镇发生的事情暂时忘记，全身心地投入到竞选赛的事情中去，为参加永恒国度的冒险之旅做准备。
————
第一百零三章 回城
三天后。
自由之城“醉温柔”。
凌雪与萧煌夜刚一踏入酒楼大门，小厮便迎了上来，是个看着眼生的小伙子。
“两位爷，里面请——”
“这啥时候换老板了？”
凌雪讶异地四下打量，那小厮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忙笑着解释道：“两位爷见谅，小的眼拙，方才没认出两位，请随小的到二楼雅间。”
“你是新来的？”
“是的，小的三天前杀出重围，有幸被老板娘看中，特招为前台伙计……”表衣小厮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看的两人一阵莫名。
杀出重围？还是“有幸”……
他们不在的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厮一路领着两人到了二楼议事厅门外，这才笑眯眯地转身告辞。
萧煌夜推开房门，门内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十三佣兵团全员围成一桌，桌上茶水果盘一应俱全，旁观还搁着两张麻将桌，看着他们言笑晏晏，分外开心的模样，凌雪直觉得……这群“无耻”的家伙近来一定干了不少“坏事”。
“哟呵，团长大人回来了——”
“啊！小凌，真是想死我了，你可终于舍得现身了……”
“啊啊啊啊啊！团长到了，是不是意味着咱们马上就可以结束这种无聊的日子，去赏金猎人协会报名啦？”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乐不可支，手舞足蹈，尤其是绯鱼跟拭酒，差点冲上前扛起英明神武的团长大人直接奔向协会报名！
所幸关键时刻，萧煌夜的杀气加冷气及时阻止了这冲动的两人。
“咳咳……”如冰微笑着掩嘴轻咳道，“既然团长回来了，不如待明天天一亮，我们便前往赏金猎人协会？”
老板娘亭亭玉立，直视着面无表现地萧煌夜，丝毫不被对方的杀气吓到，实在叫人钦佩！
“明天？”
凌雪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日子，还剩大半个月的工夫，便到十月底的竞选赛。
他记得，第一次误闯那座喜气洋洋地赏金猎人协会时，十三长老之一的负责人，曾告诉他：报名的拥兵团，首先需要通过协会的初步考核。
为了避免一些滥竽充数的临时佣兵团，更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协会的报名也是相当的严苛和谨慎。
自冒险之旅开办以来，报名是一年比一年严格，尤其针对新注册的佣兵团，十三长老会的人总是下意识地更加严谨几分。
“嗯。”
待少年回过神来，恰好看到萧煌夜不在意地点头应许。
也对，作为一个佣兵团的团长，若是连这点气魄和自信都没有，又如何带领着整个佣兵团取得更大的辉煌？
得到萧煌夜的同意之后，众人纷纷鼓掌喝彩，然——
“那我们先前的计划，还要进行吗？”
琅月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众人立马沉默了下来。
凌雪单手抚摸着下巴，眼珠子转了圈，旋即顿悟：他就知道，在他们不在的几天里，这群人才不会那么安分！估计这些天，第一佣兵团遇到了不少麻烦吧？
“此事，稍后再议。”
女霸王尴尬地撇过头，使劲地给琅月打眼色。
无奈琅月偏偏没看到，继续自言自语道：“他们的SS级任务已经进行到最关键的一步，若是就此放弃的话，我真不甘心！”
众人：“……”琅月啊琅月，不甘心的何止你一人呢？但是你咋不看看团长大人的脸色？
萧煌夜其实也不在意，只不过他向来神情淡然，喜怒不形于色，碰上心虚者，恰好对上这位主的目光，难免会会错意，萌生些无端的念头……
“哥，我有点累了，要不咱们先回房间去？”
见状，凌雪连忙转身，双手抱住萧煌夜的胳膊，讨好地笑着。
萧煌夜缓缓低头，对上少年的眼光，终于在众人满心地祈祷下，颔首道：“好。”
耶！女霸王差点乐得跳起身。
终于是要走了……拭酒感动得差点泪流满面。
小凌好样的！老板娘欣慰地掩嘴轻笑。
其实团长未必会反对吧？单衣默然低头，但笑不语。
其实，这真不能怪他们担忧过滤，实在是过去的几天里，玩得太欢脱了！
萧煌夜缺席期间，十三佣兵团不能接任何任务，饶是雇佣兵协会的负责人有意给他们开后门，也找不到理由，更何况还有一个司空如血在旁虎视眈眈……
反正这两家的矛盾已经形成，也不在乎激化升级，更上一层楼。
于是乎，在过去的数日之内，第一佣兵团接到的每一个赏金任务，都毫无意外地遭遇到了十三佣兵团众人的阻挠！
譬如寻物任务，十三佣兵团一不做二不休，不但半路拦截对方，给第一佣兵团的众人造成困扰，若是有幸先一步找到目标，就霸占了再销毁！
破坏得干脆又彻底！还死不认账！
若是探险任务，则更简单，光明正大地拦路狙杀，将人弄得伤亡惨重，直至回家休养……
一直拖到任务期限最后一天，明确对方不能完成任务了，这群“无耻之徒”便嘻嘻哈哈地撤退闪人，跑的那个快！
几次下来，司空如血也吸取了教训，甚至于，在上一个任务失败后，避开雇佣兵协会的眼线，直接跟十三佣兵团的众人大打出手！
其结果，唔，两败俱伤……
因为萧煌夜不在，加上凌雪这个终极必杀器不在场的缘故。
当然，第一佣兵团的几个重要角色也没能出席。
若是全员到齐，真刀真枪，卯足尽头致对方于死地的话，结果则另当别论。
就在三天前，司空如血带领的第一佣兵团经过了两天的整修之后，终于踩中狗屎运，接到了一个SS级的赏金任务。
任务的内容不难。
当初四神创造自由之城的时候，其实还留下了一些值得探索的未知领域，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地方被人逐渐发现，但为安全起见，平时里，这些地方均设为禁地，不允许外人进入。
而第一佣兵团这次的任务，说穿了，颇为喜感，城内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的宠物不慎闯入了禁地，这位老先生便到雇佣兵协会发布了赏金任务，请求佣兵团替他找回宠物。
至于“德高望重”的涵义，深究下去，反而叫人哭笑不得。
重点是这位老先生家家底丰厚，又恰好是城内第一奸商李颙的叔叔，于是——
这桩简单的寻物任务，加上丰厚的奖金和发布人的特殊身份，便被冠上了SS级的难度。
而那只宠物，则更让人窘迫，因为那是一只……蟋蟀。
李老先生爱好斗蟋蟀，对这只陪伴了他整整十年的将军王，更是情有独钟！
活了十年的蟋蟀，不得不称之为一个奇迹！
此蟋蟀，美称将军王，百战百胜，从未遇到过敌手！
更重要的是，此蟋蟀长着一颗血红的脑袋，更是难得一见的品种。
就在三天前，将军王不慎闯入了城西方向的禁地，那是一片白茫茫，伸手不见五指的雾色森林，跟幻术密林不同，雾色森林里面存在的一草一木都是真实的，而非幻术构造。
确切地说，早在自由之城建成之前，雾色森林的位置上便生长了那么一片茂密的树林，终年白雾弥漫，而后，因为四神的力量加固，森林便愈发地诡不可测。
李老先生的蟋蟀究竟是怎样溜进了雾色森林？
这一点，当事人只字未提。
老先生只咬定一点：务必请实力与第一佣兵团相抗衡的佣兵团，接下他的任务，赏金一千紫水晶币！相当于普通商人两百年辛苦经营的纯利润。
即便是任务失败了，依旧可以得到一百枚紫水晶币的补充，作为辛苦费。
司空如血接下了任务，也于三天前进入了雾色森林，按照约定，今夜子时为交纳任务的最后期限。
过了子时后，便算失败。
因为将军王三天之内，没有及时补充李老先生特制的顶级饲料，定会……饿死。
听上去有点不可思议。
但第一佣兵团进入雾色森林至今为止，还没出现。
十三佣兵团的众人，原本是打算晌午过后，便轮流蹲点，守在雾色森林外，如今，他们只是收买了几个探子在禁地附近守候着……
一等到司空如血等人现身，他们就立刻抄家伙拦人，或许干脆把蟋蟀抢了下来！
第一佣兵团几次任务连续失败，已然失去了不少拥护者，积分榜上虽依旧是第一名，近来却逐渐涌现了不少质疑的声音……
而今这个任务，对司空如血来说，尤为重要！
纵然蟋蟀是无辜的，老板娘一行人商量后，决定越俎代庖，偷偷地把将军王送还给李老先生，关键还是为了打击司空如血！
然而——
如今萧煌夜突然回来了。
他们不得不担心，自己玩得那些缺德把戏被这位太过正经的团长大人瞧不起，乃至于阻止他们继续“为恶”。
“幸好小凌把团长骗走了。”
待萧煌夜与凌雪离开之后，众人不由得长嘘一口气。
眼着着日近午天，未免多生事端，一行人立刻准备了起来，打算提前行动。
与之同时，被众人颇为忌惮的萧煌夜，则平静地牵着凌雪的手，来到了后院。
他们原先住的房间，屋内一尘不染，打扫得相当干净，想来过去的日子里，老板娘在忙碌的同时，也不曾忘记替他们打理好一切。
“哥，我想吃你亲手煮的冰糖燕窝粥。”
眼看着萧煌夜转身要走，凌雪连忙出声留住对方。
出门那会，他可是信誓旦旦地跟老板娘等人保证过了：一定会看着萧煌夜，不让男人去“捣乱”的！
对于司空如血，凌雪直觉得不喜欢，最初是因为绯鱼的缘故，本能地不待见那人，而后，在发现对方竟有意勾搭萧煌夜……
便更加的不喜欢了。
如今，让老板娘他们去好好教训一下司空如血，他自然是乐得在旁看热闹。
“……”
萧煌夜行到房门前，停住脚步，回头，静静地看向少年，漆黑如夜的眸子隐约闪过一丝笑意，那神情，仿佛已将少年心底那点小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凌雪不由得有些面经耳赤，在萧煌夜面前，他的那些小伎俩，似乎永远都不够用呐。
“好。”
终究，他还是宠着他。
吱嘎——
房门再一次被关上。
凌雪心情良好地勾起嘴角，得意地笑着扑到床头，兴奋地卷起被褥滚了两圈……
原以为三天，远远不够，没想到刚一回到自由之城，他的心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前些天的压抑，慢慢地淡化，留在心底的那些遗憾，最终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以及一个坚定的信念。
他想帮助那些有心迷途知返的“异变者”，他要竭尽所能，尽快找到朱雀星君，因为这已经不只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了！
第一百零四章 报名
深夜，将近凌晨，十三佣兵团的众人偷偷摸摸地溜回了“醉温柔”后院。
九个人鱼贯而入，全员到齐的刹那，院子里用来照明的几盆白水晶石骤然亮起，亮如白昼的光影下，众人狼狈不堪的模样终于无所遁形。
拭酒、绯鱼、琅月、路鳕这四人看上去最惨，因为最拼命，打起架来也最勇猛！
衣衫褴褛，伤痕累累，女霸王索性“金鸡独立”、头顶两根鸡毛地站在众人之中。
就连一向注重形象的老板娘，都免不了那一身如雪的银白长初被撕成了乞丐装的布条条……
而一向被萧煌夜看重，认为足够理智、冷静的单衣和司风，也免不了灰头土脸的狼狈相。
唯独小尘和萧猫，看上去不是那么惨，一个被撕掉了半条袖子，一个脸上被划了三道浅浅的血痕。
九人面面相觑地杵在原地，仿佛突然被人点了穴道一般，愣愣地望着徒然出现在面前的团长大人，一时间，心情各异，竟忘了辩驳。
夜风微凉，萧煌夜穿着一身银白轻甲，连头发丝都一丝不苟的，显然，这一夜，他尚未休息过，就只为了等候这几个不安分的家伙归来。
吱嘎——
房门随之打开，凌雪披着件猩红大麾，趿着软布棉鞋一路奔到萧煌夜身侧。
“回去休息。”
“哥，你也一起睡嘛……”
凌雪白天睡过了，晚上格外精神，大半夜，突然房外灯火通明，还倒是天亮了，翻身一瞧，萧煌夜不见了，便连忙起身追了出来，却不料正好睹上这一幕。
再一细看，少年震惊了。
不是去给第一佣兵团下绊子么？
怎么弄得这般狼狈？
难道被打劫了？
但，整个自由之城应该还没有谁会这么不长眼，打劫到女霸王头上吧？
数人之中，确实绯鱼的情况最凄惨，像是被人群殴了一般。
凌雪惊疑不定地扫了眼呲牙咧嘴的女霸王，不由得更加好奇。
而那九人，终于在凌雪现身之后，清醒了过来，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最后一致默契地将视线转向如冰。
毕竟这特殊时刻，唯有老板娘的强大气场才能撑的了场面啊！
可问题是，此时此刻的老板娘，俨然一副被人凌虐的小媳妇样，右眼角还顶着一块小小的乌青，实在有失御姐气场。
“怎么回事？”
不等这心怀鬼胎的众人商讨完毕，团长大人发话了。
萧煌夜不是个锱铢必较的主，事实上，很多事情，无论大事小事，他都不会投以太多的关注，除非这些事直接跟凌雪扯上了关系。
但如今……
十三佣兵团的实力，他相当地自信，即便是第一佣兵团全员到齐，老板娘他们也不该会弄得这般狼狈。
除非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众人原想隐瞒，因为真相实在不怎么光彩。
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们原想着，在报名之前，再给司空如血一次难忘的“美好体验”，却不料——
“那只据说活了十年的将军王，根本就没有溜进雾色森林！”
“司空如血那鸟蛋自然是没找到蟋蟀，就想法子滥竽充数……”
“其实他妹的滥竽充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他大爷的偏偏找了个不得了的玩意……”
“那东西，跟将军王长得很像！”
“我当时拿到手里，乖乖，那玩意就自己跳出来了！”
“奶奶个熊，本来手指头那么大点的东西，跳出盒子以后居然变成了……老姐，那叫啥？”
“哥斯拉。”朱雀星君科普的结果。
老板娘尽量淡定地答道，三个字落地，原本你一言我一语分外激动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是的，他们原来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抢走第一佣兵团的任务品，将其偷偷地交给李老先生，只是为了打击司空如血。
没想到，司空如血竟会招惹到这么一个可怕的东西，说那是蟋蟀？他妈的谁见过长得比一棵百年古树还高大，又凶残无比，见人就攻击地蟋蟀么？
那“蟋蟀”是从拭酒的手中掉到地上的，木盒子刚一打开，就突然变形了，原先打是热火朝天的两路人马也只好暂时休战，一致对付这只怪物……
先前在地下场见识过变种烂泥兽，对十三佣兵团的众人来说，如今再见这大蟋蟀，好歹有点心理准备。
近战、远攻、防御、治疗、毒攻、音攻，九个人配合得相当默契，那大蟋蟀也渐渐地被制伏了，只差最后一口气。
却没想到，杀千刀的司空如血竟然在这个时候倒打一耙，暗中偷袭！
绯鱼右脚那一鞭，就是司空如血的杰作，全无防备之下，对方又用尽了十分力道，当场脚踝处肿了个大包……
结果又是一场混战。
小伤进化为大伤，大伤进化为重伤。
最后变异的大蟋蟀虽然是解决了，可是两个佣兵团的人，也差不多都残了。
相较之下，第一佣兵团的损失更为惨重，但——
就形势而言，却是十三佣兵团更为不利，原计划第二天前往赏金猎人协会报名，如今十一个成员伤了大半。
“那将军王呢？”
听完众人的诉说之后，凌雪飞快地针收集到的线索整理了一遍，最后兴致勃勃地问道。
众人：“……”这个似乎不是重点吧？
“我怎么觉得，你们都被人诓了呢。”
凌雪困惑不已地皱着眉头，又摇摇头，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萧煌夜一把抱起，走向了房门。
望着团长大人分外笔挺又冷傲的背影，众人顿时一头雾水，他们担心了半天的质问呢？训斥呢？惩罚呢？
把人吓得半死，结果正主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
一时之间，众人唯有无语望天，夜空深邃而苍凉。
房内，凌雪沉默了半晌，突然用力地抓住萧煌夜的衣袖，低声问道：“哥，他们说的大蟋蟀，有没有可能是……‘异变者’？”
萧煌夜默然，神情凝重，是否是“异变者”？没有亲眼看到，他很难下结论，但显然，这一百年相当安稳地过去了，底下却有些东西蠢蠢欲动，早已是波涛汹涌。
看似太平的白帝王，或许即将面临一场洗劫。
“别多想，安心睡觉。”
最终，萧煌夜如是说。
凌雪踌躇着点头，也对，即便他现在担心，又有何用？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
翌日。
凌雪起了个大早。
旭日初升，空气清新，漂浮着淡淡的花香。
窗外，一片喧嚣。
跟琅月住了将近一个月了，路鳕还是没能习惯一睁开眼，却对上一张血盆大嘴的悲惨事实，照例的惨叫过后，两个人开始了每日一练，你追我逐的晨间运动。
“喵～”黑猫兴致勃勃地趴在屋檐上，望天“微笑”。
一身朴素长衫的司风，则正儿八经地在石亭旁打太极，瘸着腿的女霸王则不安分地站在一旁，对着司风的动作指指点点……
除去每个人脸上，不容忽视的伤痕之外，一切和谐而美妙，一如最初时候的情景。
“吱吱……”
小雪貂一个飞扑，跃上窗棂，见到久违的情形，也是相当地兴奋，没一会，便跑到黑猫身侧，与他并排而立。
正当萧煌夜洗漱完毕，与凌雪一齐踏出房门，老板娘和小尘两人恰好拎着三层食盒，端着大热锅走到了院中，特地请人重新做的大圆桌前，这桌子恰好足够十一个人围成一圈，吃饭也相当地热闹。
“开饭啦——”小尘扯着嗓子喊了声。
原本忙碌的众人立刻蜂拥而来，拭酒和单衣更是冲得飞快，抢先坐到了桌前。
入座后，一阵风卷残云，众人飞快地抢夺食物。
只见筷影重重，凌雪前一秒还瞧着满满一碟子的金丝酥饼，下一秒，碟子空了。
索性萧煌夜的速度惊人，动作优雅之余，更是下手极狠……
虽然一起相处了那么多日子了，如冰每逢开饭的时候，依然止不住要惊愕一回，她应该从来没有在伙食上亏待过这些家伙吧？怎得一个个都跟难民窟里面逃出来似的呢……
早饭过后，该运动一下。
先前萧煌夜和凌雪不在那些日子，这个“运动”通常指的是内部切磋，或是出门集体活动，即找碴，对象坚定又明确地锁定在司空如血身上，始终如一。
以至于，原本只是对十三佣兵团颇为忌惮的司空如血，一次又一次抓狂，逐渐对女霸王等人转为了深深的憎恨！
对此，女霸王表示非常得意。
套用她的一句原话，那就是：血姑娘越恨，老娘就越兴奋，哈哈哈！
配合着单手叉腰的茶壶状，仰天长啸的女霸王得到了十三佣兵团其余众人的一致鄙视。
“司空如血虽然娘了点，但唤他一声姑娘，实在不厚道。”自认厚道的拭酒啧啧摇头，而后又补充道，“有辱了姑娘两字，不好，实在是不好。”
简而言之，十三佣兵团和第一佣兵团的梁子，彻底地结下了，估计没个三五百年，是无论如何也消除不了的。
原本这件事，绯鱼只想私下解决，毕竟说穿了，这是她跟司空如血之间的问题，好心养了头白眼狼，最后被自己养的东西狠狠地咬了一口，就这么简单的事，却因为之后的种种，愈加纠缠复杂。
若是当初司空如血没有多此一举，搬用“火焰令牌”先给第一佣兵团下绊的话，他们也不致于如此地默契对敌，打从心眼里要整死对方……
是是非非，演变至今，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回归当前，鉴于前一夜的“事故”，这会当着萧煌夜的面，女霸王自然是相当的安分，没有吆喝着众人出门，毕竟瘸了一只脚，行动有所不便。
一干人眼巴巴地相互瞅瞅，惯性使然，也顾不得身上的伤，还有脸上未消的淤青，一个个屁股坐不住了。
“吃完了？”
气氛诡谲之际，萧煌夜出声了，问了句废话。
已然安分不下来的众人立刻巴巴地点头，齐声道：“吃完了！”
个个脸上洋溢着明媚地笑容，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凌雪哭笑不得地撇过头，眼角瞥过萧煌夜，却听得对方道：“嗯，那就出发吧。”
众人闻言，一时呆愣，出发？去哪？
“报名。”
团长大人满意地扫了一圈神情呆滞的众人，好心地解释道。
于是，前一刻的谄媚讨好立刻化作了怨气冲天……
报名啊……
这，真不是去献丑么？
下意识地，众人将目光集中在绯鱼身上，九个人之中，女霸王的伤势，看上去最严重。
原本作为近战和远攻的好手，身手一流，对敌经验又相当丰富，且行事作风颇为无耻奸诈的女霸王，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凄惨了……
整个自由之城里面，绯鱼绝对算得上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且是被魔化了的大人物。
若是她这幅伤残模样出现在外人面前……
幸灾乐祸的人，绝对不少。
女霸王的内心其实挺“脆弱”的，这一点，先前在鸿的幻境之中，一干人等已经见识过了。
姑娘家总是好面子的，纵然这位姑娘年纪不小了，向来也么多少女性的自觉，但其妖娆而性感的外形，绝对不会让人错认了她的性别！
当下，“羞答答”的绯鱼姑娘发话了：“这个，不如改日再去？”
难得女霸王也有怯场的一日。
可惜萧煌夜不给面子。
“昨日商议好的，今天去报名。”
难得团长大人金口一开，一口气说了十一个字。
另一边，拭酒拼命地给凌雪使眼色，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改变萧煌夜的心思，这人必然只能是凌雪。
作为相当好面子的典型代表之一，拭酒也不赞同今天出门，当然，若是蒙面去给第一佣兵团找晦气那就另当别论了，事实上，昨晚夜黑风高，他只知对方的伤势比他们这一边更加惨重，却未能亲眼见识，实在是遗憾……
加上今日，第一佣兵团SS极赏金任务失败的消息，必然会传遍全城，司空如血的脸色也定然会更加难看……
他是多么多么地想要溜出去，看个清楚啊！
可若是这会去赏金猎人协会的话，情况便刚刚掉个头。
不只是他不能看热闹了，还得制造热闹给外人看……
这额头的包还没消肿呢！
“咳咳……”
凌雪为难之下，轻咳了两声，果不其然，萧煌夜的手心很快抚上了他的额头。
少年微窘。
体温正常，萧煌夜得出结论后，轻轻地拍了拍凌雪的脑袋，示意他不要捣乱。
至此，凌雪扭头回了拭酒一记“爱莫能助”的眼神。
之后，十三佣兵团的众人，一番乔装之后，分批朝着赏金猎人协会的位置进发！
虽然集体出动很拉风，但那是在正常情况下，至于如今这幅像是被人蹂躏过的模样，当然要遮得严严实实的！
这不仅仅是好不好面子的问题，只是不想给那些妄图看他们笑话的无聊人士增添饭后谈资罢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十一人相继到齐。
“老娘半路被认出来了，瘸着腿带着那群王八蛋绕了不少路才跑过来的，奶奶个熊，等老娘恢复了，一定狠狠地揍丫们一顿！”女霸王是最后一个到的，神情颇为愤怒。
众人默然：实在是您老那身火色的罗裙和腰间缠着的银色九节鞭太显眼了！光戴着一顶纱帽，根本就遮不住您老的风华绝代啊……
女霸王发完牢骚，恰好一队统一身穿白色练功服，拎着无比显眼的狼牙棒的娘子军打开大门，迎接众人入内。
“好大的排场啊……”不知是谁先发了句感慨。
凌雪深有同感的颔首，道：“是啊，我先前来过两次，都没见着这么多姑娘守在门口的。”
十二名娘子军极力装作没听到的模样，却心说道：十三佣兵团尚未出战，却已是名声鹊起，能不谨慎么？
这十一个人，若是发起狂来，没准能把十三长老会的老窝一起拆了吧？
一路相安无事地进入了招待大厅，神奇的是，十三长老会竟全员到齐！
十三个老头子统一坐在桌前，目光炯炯地望着萧煌夜一行人入内。
直叫人怀疑对方是否提前听到了风声，特地在此守候？
但又一想，萧煌夜和凌雪离开那么些天，昨天归来，也就是“醉温柔”一部分见着了，而他们决定今日前来协会报名的事情，更是隐秘，不曾跟外人提起过。
难道是巧合？
“报名！”
女霸王威风凛凛地上前，一掌拍在桌上，紧跟着，桌上的文房四宝跟着抖了抖。
见状，凌雪终于顿悟：敢情方才那十二名娘子军，就是为了防备女霸王搞破坏的？
正好对上绯鱼的那名老者从容不迫地瞥了眼女霸王身后的萧煌夜，而后道：“团长，上来，填资料。”
这举，无疑是给了女霸王当头一棒。
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
能坐镇赏金猎人协会，身为十三长老会的成员，大多是些成了精的老狐狸。
这不痛不痒的一棒后，萧煌夜举步上前。
趁着绯鱼还没发狂跟对方拼命前，如冰及时将人拽到了后边。
萧煌夜似漫不经心地扫了一遍手中的表格后，眉头微微一挑，正如他原来预料的那般：报名的同时，十三长老会的人会随机抽取一个项目，验证其佣兵团的实力。
“比武？”女霸王好奇地凑上前一看。
“绯鱼老大，是比舞……”小尘纠正道。
众人：“……”
第一百零五章 比舞
绯鱼不是首次报名参加竞选赛，却是第一次抽到那么令人纠结的项目。
不是她瞧不起“舞”，而是那玩意实在没什么用，光看着好看，绝无其他实质性的作用。
她更加想不明白的是，十三长老会的老古董今儿个是抽了哪门子疯，弄出这么折腾的东西来……
当下，女霸王板着脸，一瘸的拐地上去，沉声道：“换题目！”
老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你是知道规矩的。”
所谓规矩……
仔细说来，其实就是个运气好坏的问题。
以往，佣兵团前来报名，各位长老面前均放置着一沓报名表单，表单最后有明确注明：考核项目。
赏金猎人协会的考核项目，自然不会跟雇佣兵协会那般复杂，难度也不及对方那么高。
一沓表格，所有题目都是随机放置的。
通常由佣兵团的团长亲自抽取。
这一回么，该说是女霸王多此一举呢？还是十三佣兵团的运气着实太差？
按照以前的惯例，通常抽中的题目都跟比武有关，单打独斗，几人一起考核默契配合程度的，或是干脆全员大乱斗……
总之，凡事脱不了一个“武”字，谁让协会的娘子军数量如此庞大呢？
赏金猎人协会，最不缺的，就是“打手”。
“有史以来，从来就没有更换考题的说法，除非你们想自动认输？”
老者施施然，继续道，眉宇间，透着一丝狡黠。
十三佣兵团自成立之日开始，俨然是风生水起，气势如虹，有问鼎第一佣兵团的趋势。
自然，也有人更想看着这个势如破竹，至今为止却没接过一个赏金任务，偏偏在城内拥有相当高的人气的佣兵团……出丑。
每年参加竞选赛，只有一次报名机会，一旦被判定不合格，就只能来年继续努力了。
“运气差了点呢。”
老头子笑眯眯地接着道，但明显眼都看得出来，这位主在幸灾乐祸。
女霸王霍霍磨牙，她倒是差点忘了，司空如血那死人妖跟十三老长会中的几个关系相当不错呢。
气氛僵持间，萧煌夜的声音插了进来：“规则？”
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老头子抬头，不着痕迹地就近打量着这位十三佣兵团传说中的团长，单看外表，是个丰神俊朗的青年，气质冷峻，眉间绽放着罕见的紫色六重莲印记，不似凡人。
不由得，态度恭敬了几分，解释道：“我们十三人作评委，只要有七票以上判定你们合格，即可。”
这十三人中，有一个是洛非烟的旧识，不看僧面看佛面，对方一定会给合格票，也就是说，只要再争取到六个人就行了。
但问题是——
“咱们之中，谁会跳舞？”
众人面面相觑，记忆不断地倒带，最后一致将目光投向琅月。
“她会啊！”女霸王激动了。
“会蛇舞。”路鳕默默地补充道。
琅月羞怯地撇过头，众目睽睽之下，需要她变回原形来舞一上段么？
蛇舞……众人齐齐冷汗。
机会只有一次，考核项目须当天完成，逾期则淘汰。
所幸这一天，除了十三佣兵团之外，再无其他人来报名。
到时候，即便是出丑，也不至于太尴尬。
“蛇舞就蛇舞吧，反正也没其他选择了。”
路鳕拎着狼牙棒，颇为烦恼地道。
拭酒一听，顿时急了。
“那要是不合格怎么办？”
“用最有效的方法解决一切后患。”
女霸王沉吟了片刻后，阴测测地说道。
众人：“……”
怪不得今日赏金猎人协会的人会全员到齐，十二万分地谨慎戒备！
实在是女霸王的惯性思维和处事方式太霸道了。
“暗处至少埋伏了三百人。”司风双手环胸，淡淡地提醒道。
不单是摆在明处的娘子军数量众多，藏于暗中的力量，更是不容小觑。
对方似乎早已料定，今日的考核，不能善了，索性……未雨绸缪？
女霸王闻言，原本面色不善的脸愈加铁青。
“作弊？”
“怎么做？”
贿赂，暴力制伏，威胁，亦或者……
一干人等不约而同地想到。
“为什么咱们不试试……”
“什么？”
一群人纷纷将目光转向凌雪，少年安静地微笑着，一脸的志在必得，反倒叫人莫名地不安。
果不其然，下一瞬，凌雪淡定从容地补充道：“跳舞啊。”
问题又绕回了原点。
这绝不是什么好现象。
“不如就让琅月先舞一段看看，咱们跟着一起学？”
凌雪似乎挺兴奋的，乌黑大眼晶光闪闪地望着神情局促的紫衣少女，摩拳擦掌，干脆地做起了热身运动。
琅月被他这么瞧着，不由得面红耳赤，这样陌生的情绪，让她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可以拒绝对方的要求的，反而配合地就地变身……
“嘶嘶——”
娇小玲珑的少女瞬间化身为庞然大物，凌雪惊奇地瞪大眼睛，啧啧感慨，路鳕乍一见那张血盆大嘴，直接拎起狼牙棒，本能地追了上去！
这蛇舞还没上演，正主却下意识地逃跑了……
一蛇，一人，你追我跑，“玩”得不亦乐乎。
对于这闹腾的俩冤家，十三佣兵团的人早已见怪不怪，倒是十三长老会和娘子军们，一个个惊讶地难以置信！
眼下跟疯子一样追着蟒蛇精跑的白衣女子，真是他们记忆中那个严肃到不苟言笑的路鳕吗？不会是什么人冒充的吧！？
怀疑的同时，协会的人开始担心他们的招待大厅过了今天之后，是否需要重新整修一遍这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并暗下决心，账单要寄去“醉温柔”等等诸如此类的细节。
许是因为这场追逐戏码已经上演了近一个月，作为戏中人的路鳕和琅月都忽略掉了一个事实：眼下，被追着打的琅月变回真身了。
于是乎，两人的破坏力在原先的基础上不断增加，直至大厅内第三根廊柱被狼牙棒敲碎之后，团长大人发话了。
“闹够了没？”
短短的四个字下去，原本掐成一团的两只立刻噤若寒蟑，乖乖俯首认罪。
为了赎罪，路鳕主动请缨，愿意陪琅月一起……出丑。
十三长老风度良好地没有当面提出赔偿事宜，更是态度温和地给了佣兵团一个时辰做准备。
时间有限，众人也唯有临时抱佛脚。
于是便出现了接下去的一幕：蟒蛇精琅月在前边施展舞艺，其身后跟着路鳕、小尘、凌雪、拭酒、黑猫状态的萧猫，以及老板娘和瘸了一只脚的女霸王，共计七人，暂时拜琅月为师，学习蛇舞。
“把腰板扭起来！”
“跟上节拍！”
“拭酒，你确认你是在跳舞，不是在扮‘挺尸’？”
“绯鱼！唔……算了，你不是旁边歇着去吧。”
“萧猫，你给我快点变回人形……”
“小尘，你的腰呢？我看不到你的腰！”
“小凌，算了，你也边儿玩去吧……”
“路鳕，你这是在跳脱衣舞？”
短短一刻钟内，第一次当师傅的琅月，已经差不多将人都得罪光了。
所谓蛇舞，其实真的不适合人和猫去学习，即便是拥有细柳腰肢的拭酒，骨子里终究把自己当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他放下面子学跳舞，本来就是为难他了，偏偏琅月这个师傅的要求又特别高……
没多久，徒弟们爆发了。
套用凌雪的原话来说：这，是一群自尊心较强，行为又相对下流无耻的生物。
结果一段舞还没跳完，琅月就被“徒儿们”联手攻击了。
偏偏另外三个看戏的，一点出手相救的意思都没有，于是，琅月只能含泪被追杀到四处逃窜。
谁让她刚才讽刺拭酒扮“挺尸”呢？单衣面带微笑，一脸从容地负手而立，好不潇洒。
虽然凌雪并未受到欺负，琅月对团长大人的亲亲宝贝可谓是百倍谨慎又小心，无奈的是……对方不领情。
萧煌夜眉眼轻垂，不知在想些什么，愣是没有出声阻止那些个造反的家伙。
至于最后一人——司风，所幸眼不见为净，当下闭眼养神……
琅月拖着庞大的身体，跑得再快，也终究躲不过众人的袭击，加上似有意无意地往另一边奔走游离，没多久，一蛇七人便相继窜向了十三长老所在的位置！
哐啷铛——
琅月一失足，身后七人纷纷倒地，顺带着还连累了十三长老，更是将他们摆了几十年，不曾移动过位置的桌椅来了个乾坤大挪移。
等琅月在重创中，变回人形，狼狈地爬起身时，周围已经乱成了一片，鸡飞狗跳都不足以形容如此眼下的混乱。
而目的达成了的女霸王，立马跳起身，操起路鳕手中的狼牙棒当拐杖使，一蹦一蹦地上前，将散乱一地的参赛报名表单统统收入怀中。
见状，十三长老会的众人立刻急了。
娘子军们得到命令后，更是卯足了劲头朝着女霸王扑去！
而原先闹成一团，摆明了内讧的十三佣兵团的几人，到了关键时刻，立刻一致对外，加上守候在旁的萧煌夜等三人，齐齐上阵，与娘子军们分庭抗礼。
女霸王则飞快地翻阅着手中的表单……
另一边，几个老头子的脸上色彩纷呈……
“奶奶个熊，竟敢诓老娘！”
女霸王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后，怒声骂道：“这上面的考核项目，竟然全部都是他妹的比舞！”
此言一出，娘子军们纷纷哗然。
她们加入到赏金猎人协会的时间有长有短，但在她们所有人的记忆中，这绝对是十三长老会第一次如此明目张胆地……作弊。
是的，作弊！
意识到这一点后，众人相继将目光集中到几位跟司空如血关系亲和的老头子身上，对方神情略不自然的沉默了片刻后，很快缓过神来。
其中一个绿衣老头拂了拂衣袖，从容道：“并非我等有意刁难十三佣兵团，只不过……”
话没说完，另一个身着深褐色长袍的老者便继续道：“银凤令一出，即便是十三长老会，也不得不从。”
一时间，静默。
半晌，凌雪一头雾水地反问道：“银凤令是什么东西？”
这真不能怪他孤陋寡闻，因为在场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银凤令的存在。
但从表面上看，赏金猎人协会和雇佣兵协会在自由之城内，称得上两座不可超越的高峰，执掌着所有人梦寐以求的荣耀和地位。
但凡事皆有例外，正如火焰令牌能在一定程度上制约着雇佣兵协会一样。
银凤令，便是这样的存在。
“连续七年取得冒险之旅第一名的佣兵团，有资格向赏金猎人协会申请银凤令。”
那绿衣老头面色沉静地解释道。
言下之意，相当明显：此事与他们无关，若要追究责任，就去找司空如血算账吧。
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曾出自白帝国第一奸商——史艾浅之口。纵然有相当一部分人表示不认同，但就凌雪看来，这句话起码有一半说对了。
许是因为忌惮，憎恨，报复诸多原因……
司空如血不惜代价投下血本，只为阻止十三佣兵团参加今年的竞选赛。
起初，最根本的原因应该是担忧。
第一佣兵团创造了太多的辉煌，纵然这些璀璨耀眼的成绩，大半是由绯鱼创造的。
然而如今，司空如血才是第一佣兵团的团长，这是谁也无法反驳的事实。
司空如血的野心太大，心胸又太狭隘，一旦被他抓到了手中的东西，岂有放手的道理？
绯鱼的重出，十三佣兵团的出现，都让他心慌了，他害怕第一佣兵团的神话会在这一年彻底地画上句号。
所以他必须尽己所能，最大程度地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火焰令牌和银凤令，是两样不错的工具，也不会令他有实质上的损失，为何不用？
司空如血想得简单，也不忌讳。
在他尚未“成功”之前，他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可惜等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他的心也跟着松懈了，起码不似最初那般谨慎。
他根本不会想到，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两大协会的人对他相当不耻。
然，不耻是一回事，利益相关的前提下，人的忍耐潜力无限。
“双赢”的前提下，雇佣兵协会直接给十三佣兵团“放水”通行了，而赏金猎人协会又何尝不是呢？
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拥有四名女性成员的十三佣兵团，居然没有一个舞林高手。
原意是完成银凤令的协议，同时看着十三佣兵团的众人出丑，尤其是绯鱼这个声名远扬的女霸王。
事实证明：他们果然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点。
女霸王不慎把自个的腿弄瘸了。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会来报名？”
半晌，绯鱼皱着眉头问道。
事到如今，她大抵也明白，冤有头债有主这回事，虽然对十三长老会，她依旧没有好感，但也不至于去找几个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人的麻烦……
问题终究要绕回原点，她跟司空如血之间的恩怨，已经不是她想了结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咳咳，事实上，从昨天得到风声……”得知萧煌夜和凌雪已经归来的消息之后，这十三位长老便即刻部署起来。
若是萧煌夜等人今天不来报名，他们也会这么等着，一直等到对方现身为止。
毕竟司空如血的银凤令摆在那里，即便是装装样子，也得弄得靠谱一点，不是么？
“换个题目！”
女霸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别冲动，别揍人。
对方无奈地摇摇头，道：“换不了。”
女霸王怒！
“绯鱼，退下。”
紧要关心，萧煌夜突然发话了。
女霸王纵然再不愿意，也只能干巴巴地退了几步，同时好奇地回头看去，团长大人您这是打算干吗呢？
“我需要一把剑。”萧煌夜沉声道，神情淡定。
凌雪惊讶地眨眨眼睛，旋即顿悟：舞剑？唔，剑舞也算是“舞”的一种，但——
四下一看，九节鞭、软鞭、柳叶镖、锅铲、狼牙棒一应俱全，就是没有剑！
第一百零六章 温馨
最终，萧煌夜以树枝为剑，正儿八经地舞了一套飘雪剑法，以此渡过了危机，取得参赛资格。
离开赏金猎人协会之前，老板娘优雅从容地上前，自钱袋中取出两枚白水晶币，递给那绿衣长老，微笑着解释道：“小小补偿，不成敬意。”
说罢，十一人潇洒地拍拍屁股，留下这一地狼籍，心情灿烂地打道回府！
那绿衣老头神情呆滞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向手中的白水晶币，嘴角狠狠地抽搐起来：果然够小！
足够买俩包子！
“哥，我怎么觉得你刚才那套剑法……”
“眼熟？”
回去的路上，凌雪果然忍不住问了。
萧煌夜低头，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道：“飘雪剑法是你的成名绝技。”
凌雪：“……”
所谓成名绝技，也只是成就一个名声罢了，完全是凌浩然吹的！
说穿了，其实他就只会摆一个起剑式。
至于萧煌夜为何会飘雪剑法？
思及此，凌雪不由得抬头，偷偷瞥向对方，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般镇定从容，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完美得近乎虚假。
就是这么一个人，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沉沦到无法自拔……
“在好奇我为何会飘雪剑法？”
萧煌夜温声问道，习惯性地伸手牵住了少年的手心。
凌雪轻笑着点点头，用力握紧对方，感受着男人的温暖。
确实好奇，以往的他，不会对任何人好奇，不相干的人，注定不会走进他的生命中，即便走近了，也会有离开的一日。
唯有这一次，他是那么热切地希望，自己能永远抓住男人的手。
“离宫前一天，凌浩然特意将剑谱交给我，让我好好督促你……”练剑。
“嗷唔！浩然居然到现在还没死心——”
凌雪懊恼地捂脸，怔了怔，一脸惊讶地回头：“哥，你该不会是随手翻阅了一遍，就把剑招和心法都记下来了吧？”
虽然早就知道萧煌夜是个武学奇才，天赋过人，但相比之下，未免也太打击人了！
闻言，萧煌夜但笑不语。
凌浩然这般费心思不过是担心有朝一日，凌雪身陷危机，又无人相助时，会没有能力自保。
萧煌夜是个谨慎的人，对待凌雪的事情更是加倍小心，他不会自负到以为凭借他一人之力，便能保少年毫发未伤。
很多时候，伤害总是因为松懈而造成的。
可是他更加清楚的是，若是他真将剑谱直接交给少年，不出半个时辰，对方便会把剑谱弄丢。
唯有身体力行，亲自教导，才有一线希望。
对于凌雪，萧煌夜几乎将所有的耐心都倾注在他身上了，也不在乎再多点功课。
“不过，你休想逼着我练剑，哼！”
不等萧煌夜言明，凌雪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先一步斩断了退路。
萧煌夜无奈颔首，眼底满是宠溺。
满满地，藏也藏不住，羞得跟在后边的一群人不住地偷笑。
仔细算起来，这次报名，比他们想象中要简单得多。
一开始的“舞”字虽然难倒了众人，但十三佣兵团的人可不是好糊弄的，又滑的跟泥鳅似的。
近月来的相处，更是让他们在潜移默化间培养出了一定的默契。
从女霸王态度强硬地要求“换考题”时，其余众人便渐渐意识到事情似乎透着古怪。
这题若是出现在雇佣兵协会的考题库里面，还勉强称得上正常，毕竟五大负责人之中有个声响当当的大文豪在。
意识到异常之后，众人便有意识地要打乱对方的阵脚，首先便是从破坏现场开始……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唯一称得上意外的是，没想到司空如血会这样紧咬着他们不放手，根据十三长老会的说辞来推断，银凤令明显是在十三佣兵团成功通过考核的当天，就已经被第一佣兵团兑换了。
简而言之：过去那几天里面，第一佣兵团多次任务受阻，其实一点也不怨。
事后，凌雪曾好奇地询问绯鱼，如果没有火焰令牌和银凤令，她当如何对待那些人？
女霸王临窗而立，发丝飞舞，嘴角噙着一丝邪笑，道：“血债血偿！”
虽然没有言明，但凌雪看得出来，至始至终，女霸王想要解决的人只有司空如血一个，最多不过是带领着十三佣兵团取代了第一佣兵团的位置……
接下去的几天，十三佣兵团一直按兵不动，这也使得暗处瞧着热闹的众人，大失所望。
“醉温柔”门前一如既往的热闹，客流不断，老板娘又招了两名手脚麻利的小厮，日进斗金，每天笑容满面，春风得意。
而第一佣兵团，因为之前那桩SS级的赏金猎人再度失败，大失威信。再说饿死的骆驼比马壮，但要完全取代其地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只不过，在这个崇尚强者的世界，最不缺少的就是争强好胜的心。
没有人会永远甘居第二，积分推行榜上前十名的佣兵团相继蠢蠢欲动，城内流言四起，奸商李的《最八卦》又趁机捞了一笔……
所有不平静的声音后，唯独“醉温柔”的后院一如既往的闹腾。
距离十月底竞选赛的日子越来越近，每个人的脸上却不见一丝紧张，满院子掐架，公开调情，还有跟着老板娘学习做甜心……
突然，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撕拉声响起后，原先热闹的院子里，九个人一致默契地从怀中捞出耳塞，急急忙忙地堵住耳朵。
这几日，其实最折腾人的不是团长大人下了禁令，严禁他们出门去为祸一方，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跟司空如血算账！
最重要的是——
既然司空如血的功利心如此之强，那么打击他的最好方法便是在竞选赛以及冒险之旅中，光明正大地击败第一佣兵团！
意识到这一点后，对于萧煌夜的强制命令，众人也没有多大的抵触。
至于雇佣兵协会的赏金任务……
本来是挺好奇的，不过跟踪过第一佣兵团接下的那些任务之后，一行人不约而同地放弃了之前的打算，尤其是萧煌夜与凌雪归来的前一天，九个人一齐来到“鬼屋”，瞅着上面的任务单子……
赏金任务，看上去傻乎乎的，不如不做。拭酒双手环胸，不屑地摇头。
不是找人就是找东西，要不干脆是试炼历险，真没创意！琅月冷哼一声，扭头便走。
还不如打坐修炼。司风淡定地转身。
最后留下一个心有不甘的女霸王在赏金任务栏前瞄了两圈后，脸色特么地黑了：当年果真是太青春年少了点，这么傻的玩意，老娘竟会玩得那么开心！
就这样，被各大佣兵团争先恐后抢着要的宝贝，就这么地被众人丢进了垃圾桶！
直至回到“醉温柔”，老板娘才后知后觉地问道：“不做赏金任务，积分排行榜怎么办？”那可是个关乎面子的问题！
“老姐，你觉得咱们现在按部就班地做任务，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超过司空如血？”
“……猴年马月总能到的。”
“老姐，你落伍了！”
“嗯？”
“咱们要争做名副其实的无冕之王啊！”任务什么的，就让它有多远滚多远吧！
女霸王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的，无冕之王！即便不是积分排行榜第一名又如何？只要是人们心中的第一就足够了！而且——
这样做，才能更有效地让司空如血气得跳脚！
“哼！死人妖！”
可是谁又知道，仅仅是在他们下定决心的六天之后，竟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呢！？
不出门，在家修身养性，是件好事。
但若是伴随着每日准点响起的魔音摧耳，任谁都是无福消受了吧？但具体说起来……
自打萧煌夜下了“禁足令”后，凌雪是一天比一天无聊。
被拭酒拉去聊天，没聊上几句，单衣现身了，这对没良心的小情人也不在意有外人看着，旁若无人地腻歪成一团……
最后逼得凌雪自动撤离，远离这两个公开调情的家伙。
因为千河镇一游，加上那套压箱底的红装，凌雪对琅月身上的银饰产生了些许兴趣，可惜——
两个人话没说五句，路鳕就拎着狼牙棒出现了，美其名曰：与琅月切磋武艺。
这打打杀杀的东西，凌雪真没什么兴趣，尤其是两个名副其实的暴力女母虎掐架，更是毫无美感可言，看一次那叫新鲜，久而久之，便也腻了。
无聊之极，凌雪又溜了。
原想着去找小尘玩，毕竟他孤身来到自由之城那会，第一个碰见的就是小尘，加上年龄相仿，又同时是两个没什么大用处的“替补”成员，自然也就比较聊得来。
不幸的是，等他寻到小尘的时候，对方正和女霸王一左一右跟着老板娘，在厨房里面忙活，确切地说，是如冰在教授这两个资质相当一般的徒弟做糕点。
鉴于先前凌雪那些“丰功伟绩”，早已被老板娘禁止踏入厨房！只能远远地看了几眼，便灰溜溜地跑了。
跑过凉亭那会，正好瞅见司风着了一袭素色长袍在打坐，以及黑猫状态下的萧猫正趴在对方身侧睡觉……
思来想去，凌雪只好认命地回房间去了。
小雪貂近来懒洋洋地，成天睡觉，凌雪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嗜睡因子都传染给小雪了，不然为何他这几日格外地精力充沛呢？
绕了一圈，百无聊赖的凌雪趴在窗边，开始发呆……
萧煌夜不在，这才是他无事可做的重要原因。
英明神武的团长大人在给其他人下了“禁足令”之后，自己却玩起了失踪，一走便是大半天。
找不到萧煌夜，凌雪只能去找其他人打发时间，无奈一一碰壁。然而这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天气，用来睡觉着实浪费，况且他又一点也不想睡。
只能这么消极地等着……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萧煌夜奇迹般地现身了，身后还背着一把七弦琴。
凌雪对古琴没有多少鉴赏的常识，乍一看，却也惊觉得这琴绝非凡品，顿时爱不释手。
毕竟这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中，也唯独一个琴字，勉强能拿得出手了。
“哥，你出去大半天，不会是专程为了这把琴……吧？”
“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萧煌夜淡淡地答道。
“唉？”
对上少年好奇的目光，萧煌夜不紧不慢地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剑身轻薄如蝉翼，剑杯柔软若丝质，说是剑，倒不如说是一条腰带。
但灌入真气之后，腰带变成了削铁如泥的利器！
更重要的是，这把剑竟是出自铸剑师一族，品质不算顶好，只是中品灵器，难得的是附加风属性，配上萧煌夜一流的轻功和绝顶的身手，这把剑没准还能带着他御剑飞行。
先前在地下城，萧煌夜失了兵器，如今，再得一宝，也算是塞翁失马，只是……
得到这把剑，究竟花费了多少的心血？
凌雪不用想，也猜得到。
自从一百年前，铸剑师一族迁徙进入自由之城后，灵器以上品质的武器都变成了千金难求的宝物，譬如他手中那把惊鸿，当是被如意夫人珍藏了数年，一直舍不得用。
若是有机会遇见翼空的话，他一定要请对方为萧煌夜铸造一把趁手的武器。
那个被誉为天下第一铸剑师的翼空……
少年满怀斗志地握紧拳头，坚信那一天，定然不会遥远！
望着少年变幻莫测的神情，萧煌夜不由得失笑：“小傻瓜。”
“噗……你真是萧煌夜？不会是什么人冒充吧？”
凌雪故作惊骇地往后跳了两步，嘴角的笑容却是愈发明显。其实他也明白，惊鸿的杀伤力太强大了，若是他手痒了想练练琴技，抚个琴却把一群人都撂倒了，后果将会很严重！
萧煌夜特地给他带了这把七弦琴回来，想必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只不过——
团长大人一对上凌雪的问题，不慎又失策了。
即便不是惊鸿，这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凌雪的琴技，就跟扶不起的阿斗一样，根本不值得期待。
每天晌午过后，这堪比酷刑的锯木头声准点响起，众人从最初的气血翻腾，肠胃打架，适应了几天后，却逐渐恶化为头晕目眩，耳鸣失聪……
偏偏这抚琴之人，他们不担揍不了，还不能当面提出对方的琴艺到底有多臭！
思来想去，唯有自救！
捡了个最简单也相对有效的方法，便是——耳塞，这软木塞子的效果虽然不是最好，也比自我摧残封闭听觉为妙！
然而，他们是自救了，前边用餐的客人却要遭殃了！
凌雪每天都会兴致勃勃地弹上两刻钟的工夫，随后等待萧煌夜的点评，而这段期间，“醉温柔”更是神奇到客人全部路光光！
对此，老板娘差点天天以泪洗面，无奈迫于萧煌夜的“淫威”，只能默默地妥协，一直到今天，这琴声还没吃起，后院却来了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第一百零七章 阴谋
来人一身黑，饶是青天白日下，看着也够渗人的。
没错，此人正是黑龙——雇佣兵协会五大负责人之首，一个据传公正不阿、铁面无私的男子。
黑龙突然造访“醉温柔”，恰好是《春江花月夜》刚奏响，两个破音，铿锵入耳，男子浑身一颤，神情呆愣片刻，终缓缓扭头，看向廊下一脸风轻云淡的白衣少年……
巧的是，少年也正好看着他。
确切地说，是凌雪察觉到这个不速之客，这才停下了动作。
“咦？”
少年惊讶地望着黑龙，以往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有人送上门来让他糟蹋，稍有点眼识的，早已到时辰就跑了。
而眼前这位，究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还是纯粹的无知？
黑龙的身体微微晃了晃，下一瞬，直接移到了萧煌夜面前。
“我有事找你。”
话音刚落，十三佣兵团其余一干人等纷纷围了上来，有事找团长大人？
想来应当是公事吧！
既然如此，他们自然不得缺席。
众人理所当然地想着，却忽略了黑龙话中所指的是“你”，而非“你们”。
黑龙是异能者，修为虽然不及洛非烟那么高深，但一般的瞬移术和隐身术还是会用的。
于是乎，众目睽睽之下……
黑龙挟持十三佣兵团的团长大人“私奔”了。
“啊！！！”
一行人默契地惊呼道，紧接着琅月和萧猫立刻展开追捕行动。
无奈的是——
“两个人已经离开了。”
片刻之后，琅月沉声道。
萧猫赞同地点头：“喵～！是瞬移术。”能将人瞬间带到别处的一种法术，类似于空间传送阵，用于较短距离类的移动。
故而可以推断：两人离开了“醉温柔”的范围，但应该还在附近。
凌雪神情淡然地抿着嘴，见其他人傻傻地站在原地，似乎纠结着要不要追出去，立刻扬起一丝明媚灿烂的笑容，道：“刚才的曲子还没弹完，要不我继续下去？”
说着，又是当当两声，逼得刚才因为好奇心而把耳塞取出来，又尚未来得及塞回去的众人立刻惊恐地往后退，然，即便是退开了，还是受到了“魔音摧耳”的凌虐。
心跳砰砰加速，只觉得血液倒流！
眼前这把七弦琴明明不是惊鸿，经凌雪这一弹奏，效果竟丝毫不逊色，这究竟是对方的“琴艺见涨”呢？还是他们的身心已经备受摧残到不堪一击？
“小凌，别担心，咱们去找团长回来……”
识明务者为俊杰。
在场几人都不笨，自然也明白少年这番用意，但原想着黑龙即便找上门来，也不可能会伤害萧煌夜，加上团长大人的禁足令，一干人等显然要犹豫了……
虽说只是一堵墙的距离，出去与否却是个不容易的选择。
如今可好，这选也没得选了，若真是等凌雪将惊鸿拿出来，那才是真正的折磨！
思及此，众人万般默契地点头，纷纷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从少年面前消失了。
对着空无一人的后院，凌雪叶愣了两秒后，幽幽地吐了口气，难得他这回卯足了劲头想要好好地弹奏一曲，听众却都跑光了，真是……作孽啊！
罢了，没人听，权当弹给自己听。
旋即，吱吱嘎嘎的锯木头声再次响起，其节奏时快时慢，时轻时重，间或伴随着几声当当重响，间或又似鬼哭狼嚎一般低声呜吟……
少年兀自沉醉在自己的琴声中，却不知院中枝叶颤动，落英缤纷更甚平常，就连草地上爬行的小虫子都不堪摧残，撒丫子地东走西逃去了。
约莫两刻钟后，琴声终于停了下来。
凌雪悠悠地睁开眼睛，环顾一周，顿时窘了：一个人都没回来？
倒是小雪貂被这与众不同的琴声给吵醒了，正眼巴巴地蹲在他身边，无声地控诉着对方扰了它的美梦。
“吱吱……”
“小雪？”
少年低头，轻笑着俯身，将小雪貂抱起，一脸天真无害地表情道：“带我去找萧煌夜，你记得他的气息的，对吧？”
语气温和，软绵绵的，像棉花糖一样。
小雪貂迷迷糊糊地歪着脑袋，还未来得及回答，突然少年的目光似若无意地瞥向了七弦琴，顿时一惊，毛发直竖，一边惊恐地吱吱叫着，一边连连点头。
见状，凌雪满意地笑了，伸手摸摸对方毛茸茸的脑袋，随后便协同小雪貂溜出了“醉温柔”。
午后的阳光温暖得拂在人身上，令人下意识地放松下来。
酒楼门外，人流稀疏，原因么，显然很简单，罪魁祸首正是凌雪。
琴声停止后，人流量才慢慢地恢复正常。
若非众人皆知这魔音的主人乃是十三佣兵团的人，更是团长宠着护着的人，恐怕早已有“正义之士”要替天行道，消灭凌雪这个妖孽不可了！
所幸凌雪抚琴一向是在后院，也幸亏除了雇佣兵协会的五位负责人之外，再无旁人知音晓他的琴技究竟有多臭了！
小雪貂一路东凑凑，西嗅嗅，带着少年左穿右拐，却不知他们这边刚出门，就被人给盯上了。
偏偏凌雪不会武功，加上满心担心着黑龙会不会找萧煌夜的茬，哪会注意到背后有人在跟踪？
直至小雪貂将人带进死胡同，凌雪懊恼地揪住这小家伙的尾巴，正要训斥一顿对方……
“吱吱——”
小雪貂神情凶猛地呲牙，上下扑腾。
少年猛然一惊，下意识地松手，躬身往旁边一躲，继而小雪貂出击，刷、刷——
两记利爪赏给了那神不知鬼不觉间，已经出现在凌雪身后的黑衣人。
对方是个女子，二十出头的模样，蒙着面，手中捏着一块沾湿的布巾，依稀间散发着蒙汗药的气味。
小雪貂这突然的出击，杀得对方措手不及，可惜的是只抓伤了对方的手臂，那人吃痛地倒吸一口气，很快反应过来，当场拔剑！
剑光清寒冷冽，黑衣女子身上更是杀气凛然，明显对凌雪动了杀念！
凌雪出门得仓促，身上除了个钱袋子，再无其他防身的武器，更何况在这自由之城内，谁会想到竟有人要对他狠下毒手？
所幸小雪貂够忠心护主，一次攻击不成后，立刻戒备地护在少年身前，准备再次攻击！
凌雪谨慎地观察着那人，脑中飞快地运转着，思来想去，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么个女子？
但看对方黑衣蒙面，分明是见过他的，亦或者至少跟十三佣兵团中的某些人是“旧识”，怕身份被拆穿，故而遮遮掩掩。
难道是……第一佣兵团的人？
如此想着，凌雪很快顿悟：对方眉宇间神情和气质，倒是跟司空如血身边的绿衣女子有些相似！
看得出来，那位绿衣女子对司空如血是仰慕已久，暗恋的相当辛苦。
一个女人为情所困，在幡然醒悟之前，必然会对那个男人不离不弃……
眼下，若是轻易挑拨对方和司空如血的关系，这条路必然行不通。
甚至于，他还不能拆穿对方的身份，必须假装没认出来才行，否则的话，那百分之一逃脱的希望都要随之破灭。
打定主意后，凌雪不慌不忙地移动着位置，决定趁着小雪貂攻击对方的空当，逃出这个死胡同。
至少在没有看到女子的同伙之前，要离开还是比较容易的！
然——
为何对方会跟踪他？还偏偏那么凑巧？
难道是……司空如血早已派人埋伏在“醉温柔”附近，等待他这只落单的羊羔？
过去的几天之中，十三佣兵团意外地没有任何行动，按兵不动，整天在“醉温柔”后院里面折腾。
这简简单单的举动，落在司空如血眼中，恐怕是另有图谋吧？
守株待兔是一回事，但兔子如何上钩？至少得有鱼饵……
糟糕！
少年脸色骤变，黑龙！那个黑炭头没事为何会到“醉温柔”来？而且还故意将萧煌夜从众人面前带走……
分明就是“引蛇出洞”。
萧煌夜一走，即便女霸王他们不担心，而他，必然会逼着其他人出去寻找。
几个人之中，唯有凌雪，不会轻功。
小尘纵然身手一般，好歹还能自保，简单的拳脚功夫和轻功还是会的，就只有他什么都不会。
为了寻人，他们自己不会带上凌雪轻易出门去的。
况且留在“醉温柔”也比其他地方安全，但这个安全的前提是有老板娘等人驻站。
思及此，凌雪的思绪顿时豁然开朗。
此黑龙绝非彼黑龙，应该是有人冒充的，第一佣兵团之中，之前不曾现身的三人，被誉为中流砥柱的那三人中，定然有异能者在，而简单地易容成他人的模样，短时间内，被人识破的几率还是相当小的。
如此看来，这一切又是司空如血的把戏。
为的便是抓住他，达到威胁萧煌夜就范的目的？
除此之外，凌雪也是在想不通还有其他什么理由了……
而且，即便他刚才不出门，恐怕眼前这持剑女子也会伺机溜进“醉温柔”去逮人吧？
“小雪。”
少年低声道，小雪貂立刻弹跳起身，倏地射向气势汹汹的女子。
一人一貂纠缠间，凌雪警觉地移动着步子，很快找准了空当，朝前跑去——
那女子虽然手持利器，却不是玲珑小巧又分外机灵的小雪貂的对手，挥剑乱砍了许久不见效果，立刻转身去追凌雪！
小雪貂卯足了力，原想着咬上对方一口，可惜始终没能得逞，眼看着对方调转兵器，去追自家主人，身形立刻暴涨至原先的数倍，刷地朝着女子冲了过去！
“吱吱——”
小雪貂没有立刻下杀手，赶紧带着主人逃命才是重点，它可不糊涂！
女子因为过分戒备小雪貂的毒液，侧身一躲，躲过了对方的利爪，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瞪着雪貂将凌雪捞上背，狂奔而去……
“小雪，干得不错！”
死里逃生，凌雪的心情可谓是相当不错。
小雪貂得意地甩甩尾巴，为了隐藏实力，低调行事，它没有飞到半空，而是带着少年一路狂奔。
“吱吱！”
“走，咱们去找萧煌夜！”
如果“黑龙”真是第一佣兵团的人冒充的，萧煌夜如今的处境恐怕会很不妙。
按照规定，若是团长不能出席竞选赛的话，其佣兵团将被取消资格……
第一百零八章 伤亡
凌雪找到萧煌夜的时候，局势相当混乱，整条大街被人堵得严严实实的，以司空如血为首的第一佣兵团，以及事后赶到的十三佣兵团的众人，以及另外两拨人马……
掐得热火朝天，简直是全民大乱斗的翻版。
凌雪左顾右盼，觉得自己可能帮不上，情况不明，更加不适合冒冒然上前添乱，便领着小雪貂躲到了一旁。
一刻钟过去了，还在打。
两刻钟过去了，还没停。
半个时辰过去了，地上挺尸一堆，但是四面八方前来“支援”的人却增加了两倍！
凌雪越看越糊涂了。
如果说，最初只是司空如血的阴谋，令人假扮黑龙将萧煌夜带走，企图围殴？
单凭着萧煌夜的身手，以一挡三不是问题，加上老板娘等人出来的及时，找到这地方也不必浪费多久的功夫，可是——
那堆多出来的人是怎么回事？
凌雪丝毫不怀疑，整个自由之城里面对司空如血恨之入骨的人绝对不止绯鱼一个！
更确切地说，觊觎第一佣兵团NO.1位置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但能想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且拥有异能者的佣兵团，两只手足以数遍。
究竟是司空如血的阴谋还是第三方趁机作乱？
少年困惑不已地皱着眉头。
“吱吱？”
“小雪，来，帮我瞅瞅，这附近还有其他人埋伏着不？”
“吱吱！”
小雪貂领命，立刻精神抖擞地跳了开去，玲珑小巧的身体迅速地穿梭在狭缝拐角处，没多久，便甩着尾巴跑了回来。
“吱吱——”摇头。
没人了？凌雪眉头微挑，有些意外，果然还是他太高估了司空如血的人品？
一个为了荣耀和权势，竟恩将仇报，脸皮厚到绝顶的人……
他果然不该对这种人抱有幻想啊。
这么说来，那群看着眼生的人，应该是司空如血找来的帮手了？
可为何他们竟在自相残杀？
罢了，先不想这些，把问题解决了再说。
思及此，凌雪立刻朝小雪貂招招手，微笑着道：“小雪，把惊鸿取出来。”
当着众人的面抚琴，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故而他从一开始就躲在角落里，这个视野绝佳的位置，不但方便他将外边的情况看清楚，又恰好处于对方视野的死角。
小雪貂眨眨眼，立刻转身。
待凌雪取出惊鸿的时候，街上的人已经比最初增加了将近三倍，人影重重，看得极不真切，阳光折射下，刀光剑影连成一片，不断有人倒地，空气很快被染上了浓郁的血腥味。
这样光天化日之下的械斗，竟完全没有人阻止。
该说是自由之城太过“自由”呢，还是两大协会太不尽职？
凌雪长嘘一口气，无论如何，先阻止这场厮杀再说。
毕竟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十三佣兵团的十人即便配合再好，能以一当十用，也顶不住这连番的轰炸！
事实上，萧煌夜这会是相当地不悦！
在“醉温柔”见到“黑龙” 的第二眼，他便察觉到对方是假冒的，气息不对头。那人出手，他故意没有反抗，便是为了看看对方究竟有何阴谋。
只是他没想到，司空如血竟会这般厚颜无耻。
“萧煌夜，只要你放弃月底的竞选赛，我便放你回去。”
“凭什么？”
“就凭我是司空如血。”
司空如血精神魅惑地移步上前。
萧煌夜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周围那战战兢兢的十来人，对方脸上的戒备一览无遗。人前，他极少出手，但能制服十三佣兵团那些人，让女霸王、老板娘等人乖乖俯身称臣之人，想来绝非凡人！
因为这份顾虑，加上司空如血的一些私心，对于萧煌夜，他更倾向于“和平”解决问题。
第一佣兵团那么多年来的风光，不能葬送在他手中！
当初他能算计得了绯鱼，一则是因为对方毫无防备，二则是因为他足够阴险，而现在——
最大的优势都已不复存在。
绯鱼对他起了十二万分的戒备心，十三佣兵团的这群人更是无耻到了极点，坏到了骨子里……
司空如血没有信心能光明正大地赢十三佣兵团，这原本是事实，却也是他不敢承认的事实，只能不断地说服自己，他只是为了第一佣兵团着想，未雨绸缪，斩草除根……
若真要斩草除根，他当初就不该让绯鱼堕落，而应该落井下石，让对方永远不得翻身，可惜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一切之后，也随之松懈了下来，不再是最初那般谨慎。
成王败寇，其实并非终点，重点是失败后如何站起来，重头再来。
这个道理，司空如血大约永远也不会明白了，因为他的心早已被名、利、禄所蒙蔽，他费尽心思地阻挠对方前进的步伐，却没有勇气来一场公平的对决，何其可悲？
萧煌夜不会因为“司空如血”这四个字而退却、屈服。
司空如血的自尊心极强，几次被眼前这个男人“侮辱”之后，纵然有惜才之心，加上萧煌夜的外表出众，气度不凡，第一次见面，他便萌生了将对方收为“入幕之宾”的心思……可惜，连番的打击之后，他眼下更想好好地教训一顿这人！
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这种情况在自由之城内并不陌生。
倾向于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人，便是爱极了这项热血的运动。
司空如血自信满满，料想着自己这边十四个人，不至于连一个萧煌夜都制伏不了，却不料，平日里那些二流、三流的佣兵团竟会横插一脚，打算偷袭他！
他更没想到的是，十三佣兵团的人会来的这么迅速！
结果，便是一场真正的大乱斗。
就在打斗接近白热化阶段之际，一阵悠扬的琴声忽然奏响……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凌雪的琴技若是能一日飞涨，那么明儿个太阳也能打西边出来了。
这琴声，在十三佣兵团的众人听来，相当耳熟。
乍一开场，便是一阵紧凑的叮叮当当砰砰咚咚——
每一声，都跟扯着嗓子嘶吼相媲美，直叫在场众人虎躯三震，震惊过头，忘了反应。
还是老板娘诸人反应迅速，立刻掏出耳塞，隔绝部分魔音后，同仇敌忾，准备大开杀戒。
笑话，若是他们这会不努力的话，凌雪一首《春江花月夜》弹完了再上一曲《十面埋伏》，谁守得住？
有了琴音助阵，果然效果提高了不止两倍。
凌雪兴致勃勃地弹奏完一曲后，正打算继续下去，却见原先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是被老板娘的迷药弄晕了，就是被魔琴摧残倒地吐血不止……
“吱吱——”
小雪貂晕头转向原地打转，最后摇了摇身体，噗通一声，倒地了。
见状，凌雪连忙停下动手，这要真闹出“貂命”来，可不了得，好歹小雪貂之前还救了他一回呢。
琴声虽然停了，然备受蹂躏的十三佣兵团众人依然个个面色惨白，扶墙狂吐。
凌雪尴尬地挠挠头，一边背着惊鸿，抱着小雪貂上前……
恰在此时，一黑衣持剑女子忽然从高空窜出，锋芒毕露的剑尖直刺少年的后颈！
“小心！”
“小凌，快躲开！”
“哈？”
凌雪下意识地应道，但看萧煌夜惊慌失措的表情，不由得讶异，一向处变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白帝王居然会……慌张？
可惜完全不等他想明白，直觉得颈项上一丝冰凉，紧接着是针扎般的刺痛，耳边疾风卷起，红光一闪间，一声痛呼声自身后传来，噗——
鲜血喷涌而出，正好溅在他如雪的白袍上。
粘稠的血腥味。
刚才是……怎么回事？
凌雪后知后觉地伸手，触向脖颈，好像流血了？
“凌雪！”
下一瞬，身体忽然被抱紧。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那个熟悉的味道来自萧煌夜。
只是——
“哥，你抱得太紧了，我有点透不过气来了。”
“……”萧煌夜无声地抵着少年的额头，力度稍微轻了几许，却是身形矫健地带着人远离了身后的那具尸体。
凌雪趴在萧煌夜怀中，狠狠地眨了眨眼，道：“哥，我是不是流血了？”
萧煌夜微微低头，颌首道：“破了点皮，不会留下疤痕的。”
众人：“……”
流血了么？是的，流了，但是真的只是一丝丝而已，刚冒出头，血丝就自个凝固了。
众人目瞪口呆中，凌雪已经催促着萧煌夜赶紧回“醉温柔”去了，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尸体，心底除了一丝毛骨悚然之外，便只想回房去泡个热水澡，洗去这一身汗渍和血腥味……
方才那情形，可谓是千钧一发！
凌雪那一首《春江花月夜》弹完，十三佣兵团的人也扛不住了，尤其是体力透支的萧煌夜。
原以为落幕了，安全了，却不料先前追杀凌雪的黑衣女子竟然追上来了，更巧的是，她运气比较好，没有遭受魔音的摧残。
女子原计划背后偷袭，在十三佣兵团的众人和小雪貂纷纷无法出手相助之际，给予少年致命一击。
她最初的任务，只是活捉凌雪，用少年威胁十三佣兵团的团长放弃竞选赛，但——
许是因为爱得太深，太傻。
出于团队的立场，她该活捉少年，可是站在司空如血的立场，她深刻地体会到他对凌雪的恨意，所以她要替他解除后顾之忧。
加上机会难得，她更是下定决心，刺出那一剑！
本是算无遗策，却不料，终究还是输给了天意。
谁能想到，一个正宗的凡人——萧煌夜，竟会在关键时刻掷出红色风刃，那可是青龙星君的绝活，虽然理论上操控风的异能者也能施展出风刃，可是萧煌夜根本就不是异能者啊！
望着胸口不断XX的窟窿，她不甘地瞪向萧煌夜，她嫉妒这个男人，她死不瞑目……
似乎察觉到她眼底深沉的恨意，凌雪下意识地抓紧了萧煌夜的胳膊，低声道：“哥，我们快回去吧？”
司空如血这人相当惜命，在魔音奏响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率领着第一佣兵团的部分成员撤离了现场，此时此刻，恐怕是早已逃到了安全的地方静心休养。
他也不会见证这个爱他成狂的痴情女子，惨死街头。
一地的“挺尸”，说穿了，除了部分真正命绝于此的，大多数只是晕了过去而已，至少等他们醒来，依旧能看到明天的日出。
“想要什么，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绯鱼老大？”
小尘差异地看向神情突然无比严肃的女霸王，对方身上浓郁的忧伤，让他莫名地难过。
舍得，有舍才有得，可是付出了，得到的却未必会成正比，一如死在这条街上的人。
生命是无辜的，为了名利，如沧海一栗般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真的值得吗？
他不知道。
短暂的迷茫之后，小尘淡淡地笑了。
“无论值得与否，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够了。”
他知道自己想要和父母团聚，为了这个目标，他会不断地往前走，努力地活下去……
“呦，装什么深沉啊？”
路鳕突然走过来，狼牙棒直接砸在了女霸王头上，砰地一声后，一个红肿的小包冒出头。
女霸王阴测测地扭头，冷笑：“找死？”
路鳕眉头一抖，不怕死地道：“怕你？”
“奶奶个熊，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哼！有种你来揍我啊……”
路鳕挑衅地回了句后，撒腿就跑——
方才那一幕惊险的刺杀，倒是让众人奇迹般地恢复了体力，三三两两地收拾好心情，准备打道回府。
“喵~！琅月，你姘头跟人跑了。”
“姘头？”紫衣少女一头雾水地抬头，萧猫说的是谁呢？路鳕？呸！她配么？！
“喵~！”见气氛不对劲，猫眼少年倏然一闪，变身为黑猫，一溜烟地跑了。
“站住，谁让你跑了？”
回过神来，琅月立即急得直跳脚，也不顾什么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变回原形去追杀黑猫。
真是精力充沛啊。拭酒轻笑着回头，牵住单衣的手心，两人漫步在回家的路上，一身的疲惫，浑身的骨子都似散架了一般，却不觉得累。
“我终于知道你当初执意加入佣兵团的原因了。”
“哦？”
“呵呵……”拭酒笑而不答。
“老板娘，他们都走了，咱们也会去吧？”
“嗯。”如冰神情不定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但她直觉得方才她从绯鱼身上感受到的悲伤，不似作假。
这一仗，他们虽然赢了，但问题却更进一步激化了。
那刺杀凌雪不成，反而被萧煌夜杀掉的女子，叫绿怡，曾经跟司空如血一样唤绯鱼一声……师父。
第一百零九章 变更
时光飞逝，转瞬已到十月底，竞选赛召开在即，各佣兵团整装待发，静候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整个自由之城到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尤其热闹喧器，尤其是奸商李颙与两大协会强强联手推出的“你猜你猜你猜猜猜”更是到达了鼎沸之际，各佣兵团赔率每日一翻新，在舆论和实力的双重因素作用下，第一佣兵团和十三佣兵团成为了呼声最高的种子队伍。
为期十天倒计时，究竟哪些佣兵团能有幸赢到最后，取得参加冒险之旅的名额？
越是接近竞选赛，下注的人越多，就连小尘都没忍住，偷偷地跑去押了十枚紫水晶币，买十三佣兵团最后出线。
是夜，十月二十八，干燥，无风。
竞选赛的前一夜。
“醉温柔”后院一片灯火通明。
院中，圆桌前，十一人团团围坐。
萧煌夜自怀中取出一纸信笺，沉声道：“情况有变。”
“嗯？”
绯鱼与如冰默契地对视一眼后，后者起身，取过信笺，飞快地浏览了一遍后，面色微变。
历年竞选赛，由十三长老会把关，分十三道关卡，最后参加冒险之旅的名额并未有明确的数量限制，只要各佣兵团有一名以上成员安然无恙地闯过十三关，便算其所在的佣兵团合格。
但今年，比赛却突然发生了变化，而且是三天前刚刚做出的决定。
信笺上曰：鉴于各佣兵团人数不同，由十到二十之间上下浮动，故而……为公平起见，做出了以下改动。
其一，开设二十道考核场地入口。
各佣兵团成员，一人一组，分别进入不同的入口。
其二，二十道入口，对应二十个考核场地，由十三长老会三人一组轮流把关。其中一半场地是相通的，另一半为幻术构造的独立空间。支持诸位组建临时搭档，不禁止私斗，相通大场地内，若发生流血事件其责任由考核成员本人担负，独立空间内，若考核成员的生命一旦受到威胁，则会被自动遣返自由之城，等同出局。
其三，考核期限最长十二天。超过期限依然没能找到出口的考核成员，以出局处置。
以上，最终解释权归赏金猎人协会拥有。
看完以上三条，女霸王顿时气得直拍桌子！
佣兵团是一个团队，讲究的是默契合作，而不是个人英雄主义，耍帅逞能。
更重要的是，她横看竖看，只觉得这突然的变革，似乎更利于接近满员的第一佣兵团。尤其是这个一人一组……
女霸王纠结地拧着眉头，暗道这下可惨了，小凌和小尘若是单独行动，没准会是第一个淘汰出局的。还有拭酒和单衣这对黄金搭档，一旦拆开，威力自然要下降不止一个档次……
十三佣兵团的默契好不容易逐渐上来了，若是抱团闯关，必然是锐不可挡，见神杀神遇佛杀佛！
可是如今呢？
前景堪忧啊！
“这消息，可靠吗？”
半饷，老板娘凝神问道。
照理来说，像这种参赛规则，应当会在竞选赛开始前一刻，由十三长老会的人统一通知众人才对，既然如此，萧煌夜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情报？
老板娘目光灼灼地审视着萧煌夜，后者面不改色地答道：“协会，有人。”
鉴于这四个字太“言简意赅”了些，凌雪不由得补充道：“十三长老会里面有个伪老头，是洛非烟的旧识。”
洛非烟的大名，在座众人大多是听过的，其名声显赫，等同于城内一流名人。
“原来如此。”众人不约而同地点头道，却忽略了少年空中那个“伪”字。
其实也并不奇怪，自由之城内，确实住着为数不多的异能者、妖族以及混血者，只要他们不强行离开结界，踏入白帝国的领土范围，基本上，四神不会管这些。
所以，十三长老会里面隐藏着一个精通易容术的异能者，也不是什么怪事。
“大家有何对策？”
环视一周后，单衣沉声问道。
这次的“改革”，对他和拭酒来说，无疑是一次打击，考验，以及挑战。
事到如今，再多的抱怨都是多余的，还不如趁早想好对策。
“有一点，没变。”司风瞥了眼信笺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只要我们之中，有人能安然无恙的找到出口，便算是全员过关。”
“而且这里第二点指的‘相通的考核场地’，若是运气不错的话，没准我们之中有十人能凑到一起。”见众人面色严肃，气氛沉重，凌雪忍不住插嘴道。
若是幸运的话……
但若是刚好衰神俯身呢？
“如冰。”萧煌夜低头沉吟了片刻后，忽然道。
被点名的老板娘立刻应了声，对上团长大人讳莫高深的目光，旋即顿悟，转身折回了房间。
众人翘首以待之际，老板娘笑眯眯地捧着一堆药瓶回来了。
“追踪香，识别香，超级蒙汗药，痒痒粉，还有超级大补丸，来，每人一瓶，饿了的时候吃……”
“老姐，这个怎么用？”
女霸王举起一只青色和一只红色的药瓶，皱眉问道。追踪香和识别香，字，她都认识，但看字面意思，似乎是用来追查行踪的，内服？外敷？
打开塞子一看，奶奶个熊，居然是气体的？赶紧盖上，别让药效都跑光了。
老板娘轻笑着摇摇头，又扔了只青色的药瓶过去，道：“这塞子一打开，盖上也没用了，药效是一次性的，进入口后，大家先找个安静的地方，把青色药瓶打开，让香气附着在身上，这气味一开始比较浓郁，片刻之后，就会消散无形。然后将这只红色的药瓶，贴身收藏即可，只要你们闻到刚才那股梅花香，朝着香气所在的方向寻找即可。”
“额，那样不会弄混了么？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先闻到自己身上的香味吧？”
“……你敢怀疑我？”
“咳咳，不敢。”
女霸王一经恐吓，竟奇迹般地噤声了，因为她刚刚验证过了，梅花香消散后，她将红色药瓶塞进怀中，确实没再闻到香气，倒是小尘一直朝着她嗅鼻子……
“啊——切——”小尘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后，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老板娘，他似乎对梅花过敏？
“如冰姐，这追踪香的效果，能持续多久？”凌雪握紧药瓶，担忧地问道。
老板娘原先得意的摸样，瞬间僵硬：“……三天。而且是不能沾水洗澡的前提下。”
众人闻言：“……”
也就是说，他们最多只有三天，三天之内，必须一边提防着其他佣兵团的人，躲过对方的偷袭，若是有可能的话，能遇上自己人最好，若是遇到上，也要尽可能地自保，力求早日寻找到出口。
至于出口在哪里，有何标志，这信笺上却没有说明。
“小凌，小尘，你们俩，多带点蒙汗药什么的。”
说着，老板娘又将两只蓝色药瓶挪到了两人面前，十一人中，最需要她操心的便是这两人了。
小尘尚且还有一份自保能力，凌雪就……
若是被有心人盯上，恐怕不等他取出惊鸿古琴，就被人先“秒杀”了。
若是更不幸的遇上司空如血……如冰突然不敢往下想了，假如是生命安全有保障的独立空间考核场地还不用太担心，若是前者，但凭司空如血对萧煌夜的偏执和对凌雪的憎恨，估计会拼命地追杀他……
这一点，萧煌夜显然也预料到了，是以，男人的心情一直很沉重，他现在突然有些后悔了，之前那些天，没有好好教导凌雪练习飘雪剑法，反倒是将人宠得无法无天，还故意偏袒着少年弹琴折腾其他人。
如今可好，出问题了吧。
接下去，又讨论了一番，众人纷纷将疑问提出，解决，直至一个半时辰后，才终于散了。
各人回屋休息。
凌雪打了个哈欠后，迷迷糊糊地朝着床边走去，他着实有些困了，尤其是看着其他人为他那般担忧的摸样，更是觉得心有愧疚。
明日的竞选赛，不只是一场比赛，更倾向于一场……屠杀。
至少有一般的几率，他会掉进“屠宰场”，另一边是……出局？
唉，为什么每个人都认定了他就不能走到最后呢？
少年不免有些懊恼地撇撇嘴，砰地一声，脚尖碰到了床脚，他吃痛地咧嘴吸了口气，三两下脱去长靴，跳上床，便要蒙头大睡……
萧煌夜却在这时握着拧干的热毛巾上前，替少年擦脸。
“哥。”
凌雪闭着眼睛，歪歪扭扭地坐在床上，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萧煌夜轻轻应了声，指尖从少年的额头一路滑过脸庞、嘴角、下颌、颈项……
“如果我明天直接认输的话，绯鱼姐他们会不会揍我？”
“他们不敢。”萧煌夜失笑道。
若是可以的话，他倒是宁可凌雪赛前直接出局，至少不必担心少年的安全问题。但是他知道，对方眼下只是……信口开河罢了，纯粹逗他玩。
果不其然，下一瞬，凌雪很快改口了。
“这样不好，打击士气。”
“嗯。”
萧煌夜应得有些漫不经心，少年是骄傲的，更不会轻易放弃妥协，这一点，他太了解了。
然而，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担心。
湿热的毛巾离开脸颊的同时，凌雪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萧煌夜的背影，笑道：“哥，你别担心，有小雪貂陪着我呢，若是真的被人盯上了，大不了我就和小雪腾空飞行呗……”
“这样也好。”
萧煌夜沉吟了片刻后，颌首道。
飞在天上的，总比地上跑的安全。
即使对手之中有异能者，他们也未必能追上小雪貂的速度。
难题看似已经找到了答案，两人也不再纠结在这一点上了。
翌日……
赏金猎人协会，数千人蜂拥而至，人山人海，却又秩序井然，各佣兵团井水不犯河水，各占据一角，等待着竞选赛拉开帷幕。
十三长老会主成员齐聚一堂，通过巨大的扩音器，将规则更改通知播报了一遍。
几家欢乐几家愁，各佣兵团反应不一。
鉴于前一夜已经被这“噩耗”冲击了一遍，十三佣兵团的众人表现得相对冷静。
只是——
“哥，放轻松点。”
凌雪望着紧握着自己手心的萧煌夜，忍不住扯了扯对方的衣袖，低声道。
萧煌夜反应相当迅速，低头，目光专注地盯着少年，良久，叹了口气，道：“凡事小心。”
“嗯。”
凌雪眼眶一酸，差点没掉眼泪。
虽然他很想安慰对方，自己一定不会有事的，不过现在说这些，却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啊。
倒是小雪貂一副斗志激昂的摸样，蠢蠢欲动地望着尚未开启的二十扇紫色雕花大门，那分别代表着考核场所入口的地方。
运气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准，唯有看天意。
人数众多，故而，究竟进入哪扇门，便由抽签决定。
每个佣兵团的团长排队领取相应成员人数的符签，回到各自的团队后，众人抽取符签，每一个签面上对应一个编号，个人凭借编号进入入口。
凌雪抽到了十三号签。萧煌夜是七号。不只是天意还是巧合，除了小尘的十号之外，其余人都是单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