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要做个坏人
“公子未免太较真了。”林帆揽住苏瑜的肩膀，将人围困在自己的怀中。
笑眯眯道：“我们现在虽然现在还不是道侣，但很快就会是了，道侣大典都已经开始准备了。”
微微低头，林帆的嘴唇贴着苏瑜的耳朵，轻吐气息，一副亲密做派，“公子不是也同意了吗？说好一个月时间，等你适应了，我们就结为道侣。”
苏瑜不说话。
他当时是为了拖延时间才默认林帆的做法，但一想到真要和林帆结成道侣，他还是有些不愿意。
林帆太粘人了，而且时不时就发情，烦得很。
“我累了，不想……”
“苏瑜喜欢的人是师尊，不是你。”
苏瑜想敷衍过去，没想到楚南星直接把场子给掀了。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威胁苏瑜，但他不喜欢你，强求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楚南星表情认真，林帆的笑意逐渐淡去，眼角微垂，浑身的气息都冷凝下来。
“林帆……”
苏瑜有些担忧林帆的状态，伸手想去抓他的衣袖，但林帆却直接放开了他，一个跨步上前，掐住楚南星的脖子。
“我和苏瑜的事还轮不到你个外人插嘴！”
杀意涌动，楚南星依旧是坦然平静的模样，他抓住着林帆的手腕，细哑的声音从被挤压的喉管里发出。
“你真的爱他就应该尊重他的意愿。”
“我当然会尊重苏瑜的意愿，他对那家伙根本没有爱意，仅仅是利用罢了！苏瑜与我才是天生一对！”
“可苏瑜亲口告诉我他爱师尊……你呢？苏瑜对你说过爱吗？”
“闭嘴！”
手指骤然收紧，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林帆是真的想杀了楚南星。
“够了，林帆你赶紧放开他！”
眼看形势愈演愈烈，苏瑜也无法旁观，迅速上前制止，但林帆正在气头上，苏瑜此时出声，不亚于火上浇油。
“公子不是一开始就想着杀了楚南星吗？”
林帆偏过头看他，“清越仙宗招生大比的时候，公子就想废了楚南星的修为，还是我阻止的呢，公子难道忘了吗？”
“你在胡说什么！”恐惧和慌乱同时涌上来，苏瑜眼神发颤，厉声呵斥林帆。
楚南星是唯一一个真心待他，可以为他付出生命的人，他不想让楚南星知道自己做过的那些事。
他害怕楚南星知道后会用失望的、憎恨的眼神看向他。
“是不是胡说公子最清楚。”
发现苏瑜比想象中更在乎楚南星，林帆双目逐渐赤红，阴鸷的目色渗着寒意，吐出的话语也冰冷狠戾。
“还有灵兽峰偶遇，公子不是想着借妖兽之力除掉楚南星吗？当时失败了，如今我帮公子实现愿望，公子应该高兴才对。”
林帆戳破他的伪装，步步紧逼，楚南星震惊诧异，久久回不过神。
苏瑜看着这一切，只觉得两耳嗡嗡作响，似有锐物击穿耳膜，引着裂痕不断蔓延，最终撕开美人画皮，展露出四分五裂的阴暗内里。
“对，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
苏瑜沉吟片刻，竟是勾唇笑了起来，笑得美艳无双，邪气横生。
可望着他那死寂的、没有一丁点波动的瞳孔，林帆忽然生出一种没由来的恐慌，好似苏瑜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远，这种恐慌让他当即抛下楚南星，急忙忙抱住苏瑜。
“我错了，我不该冲动，公子不要生气，好不好？我都听公子的，公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林帆抖着唇，呼吸急促，有些语无伦次。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觉得如果这次不把苏瑜哄好，他将会永远失去对方。
苏瑜感受着他的无措，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
没有谁值得他停留，只有强大的修为与无上的权势才是他永恒的追求，所以，现在把那些无用的杂念全部抛掉吧，把所有人当成棋子，踩着他们不断向上攀爬，直到巅峰！
“林帆，你没有错。”苏瑜推了推林帆，将他从自己身上拉开，手掌抚上那张脸，轻声道，“是我敢做不敢当。”
“你反而点醒了我，既然要做个坏人，那就一路坏到底吧，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苏瑜现在的表情是如此轻柔，他们贴得这样近，但林帆却觉得自己完全触不到他。
“公子……”林帆的声音有些飘忽，没来得及说什么，苏瑜便撇下他，走到了楚南星面前。
楚南星愣愣地望着苏瑜，像是要透过苏瑜的眼睛，看到他的内心。
张了张口，几度犹豫，才憋出一句，“林帆说的是真的吗？”
语气艰涩，但其中还蕴含着几分期许。
只要苏瑜否认，那么他肯定会义无反顾相信苏瑜。
“我一直在骗你。”
苏瑜已经下定决心放弃无用的杂念，所以承认的很坦然。
可看到楚南星听了他的话后，神色一点点沉下去，最终被失落占满时，仍旧会有轻微的酸涩感。
不过好在这种酸涩情还不足以动摇他的决定。
凝了凝神，苏瑜继续道：
“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讨厌你，讨厌你天赋比我好，讨厌你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称赞，讨厌你抢走了云庭道君。”
“我接近你也不是想和你做朋友，而是想利用你得到高阶功法，成为云庭道君的弟子。”
“我也不止一次对你生出杀心，只不过你运气好，每次都逃脱了。”
“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故意不点破，就是为了看你小心翼翼讨好我的下贱样子，心底骂你又蠢又傻又可笑。”
“不，不是的……你不是这样的……”楚南星摇头，脚步踉跄往后退，仿佛只要后退了，他就可以隔绝掉这些诛心之言。
苏瑜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没多犹豫，一步步向他逼近。
“我喜欢云庭道君也是骗你的，因为你很烦，我只好把他搬出来做挡箭牌。”
“不过我当时确实和云庭道君厮混在一起，甚至在你把我带进云庭峰没几天，我就勾引了他，我和他在云亭阁接吻时，你应该在山腰练剑，什么都不知道……”
“不，不要说了，不是这样的……”
楚南星被逼到角落，脊背贴着墙壁，退无可退，只能捂住自己的耳朵，不住摇头，企图效仿鸵鸟逃避现实。
快刀斩乱麻，楚南星越早看清他的真面目，越早离他而去，未来的前途才会越光明。
苏瑜握紧手指，尽力维持着恶劣的语气。
“现在你对我已经没了利用价值，我也懒得费心思在你面前装，你要识趣，就赶紧回你的宗门好好做你的亲传弟子，你要不识趣——”
揪住楚南星的衣襟，恶狠狠威胁道，“我也不介意现在杀了你。”
楚南星沉浸在混乱之中，什么都听不进去，苏瑜一咬牙，推了他一把，迅速转身，掩住眸中复杂的情绪。
“走吧，我不想逛了。”
苏瑜走上前抓住林帆的衣袖，林帆张了张唇，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默默握住苏瑜的手，十指交叉，牵着他离开这里。
不管公子变成什么样，他都会站在公子身边。
哪怕公子对他只有利用，他也甘之如饴。
……
现在回王宫有些太晚，而且刚出来就回去也不太合适，所以林帆领着苏瑜去了百花城最豪华的客栈，要了最上等的房间。
苏瑜没什么胃口，晚餐只随意吃了点，林帆看出他心情不佳，也不敢逗他，一直保持缄默。
像曾经在苏家做侍从的时候一样，克制着自己的妄念，小心翼翼伺候苏瑜沐浴，为他擦干柔顺的长发，将他抱上床，然后单膝跪在地上，取来帕子拭去脚掌上的残留的水珠。
“林帆，你爱我吗？”
苏瑜冷不丁开口，问出的话让林帆骤然顿住。
他垂下眸，遮住眸中疯狂涌动的情绪，沉默良久，才道：“我其实不明白怎样才算爱。”
“我只知道我见到公子时会心生欢喜，见不到公子时会心生失落，脑海里全是公子的影子。”
“看到公子受欺负，会愤怒得想要将那些人通通杀掉，看到公子和其他人亲近，会嫉妒难受，好似心脏被人挖走了一块，又闷又疼。”
“会想要离公子近一点，恨不得一直贴在公子身边，亲吻，抚摸，占有……”
“如果这是爱，那么我爱公子爱到发疯。”
说完这句话，林帆抬起眸，眼中的灼热几乎要将苏瑜烫伤。
苏瑜伸出手，食指指腹落到他的眼角，顺着眼角往下游弋，划过脸颊，拂过鼻尖，最后落到轻抿着的唇瓣。
“如果我要你为我去死，你愿意吗？”轻飘飘的话语吐出来却是如此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帆神色复杂，张开唇，用舌尖舔了舔苏瑜的手指，唾液让指尖挂满水泽，亮晶晶的。
“公子想要我的命，那便拿去吧。”林帆看向苏瑜的目光近乎虔诚，带着期盼。
“不过在此之前，公子能不能分给我一点爱，我想知道公子的爱是什么样的……”
爱么？他没有这种情感。不过他惯会演戏。
苏瑜脑子里闪过这样念头，回神俯视林帆，收回手，脚往上一提，从林帆的手中脱离，下一刻踩上了宽厚的肩膀，“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金色的脚环衬得苏瑜的脚踝更加细腻白皙，犹如上好的羊脂白玉，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让人忍不住畅想，若是将这白含进嘴里，细细舔弄，该是多么令人心动的场景。
林帆几乎瞬间就起了反应，喉咙干得冒烟，他偏过头，试探性地用嘴唇蹭了蹭白皙的脚裸，然后瞄了眼苏瑜的表情，见苏瑜并没有露出反感的表情，才张开唇，得寸进尺。
粗重的喘息在安静的房间里分外明显，苏瑜居高临下俯视林帆，觉得此时的他与过去也没什么不同。
修为再高，权势再盛，到了他面前，还是一条本性难改的野狗，只要一点抛给他一点肉骨头，他就会摇着尾巴供他趋使。
“行了，脏死了，全都是你的口水。”
任由林帆为所欲为了一番，苏瑜觉得差不多了，踢了踢他，将自己的腿缩回来，蹙着眉盯着脚上的水渍。
不耐烦道：“赶紧弄干净，我想休息了。”
林帆闷头说了声，“好。”捧着苏瑜的脚仔细擦拭。
等弄好了，苏瑜也是真的累了，迫不及待躺上床阖上眼。
林帆收拾了一下自己，也爬上床在苏瑜身边躺下。
长臂一捞，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人就被禁锢在了他的怀里，嘴里小声咕嘟了一句，模模糊糊的，听不清内容，但不用想也知道准是在埋怨他的强势行为。
“公子很快就会是我的王后了。”拨开苏瑜鬓边的碎发，林帆亲亲了苏瑜敏感的耳垂，目光幽深，自言自语般念叨着。
“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
因为意外遇见楚南星，也没了在百花城游玩的心思，林帆就带着苏瑜去另一个城池，随便逛了逛，散散心，然后启程回王宫。
他也旁敲侧击提起道侣大典的事，苏瑜并未反对，于是各种事宜都提上了日程。
喜帖发了出去，妖族之主将要举办道侣大典的消息迅速传遍芜州，接到喜帖的大妖们无一不好奇王后的身份，纷纷开始查探起他的过往和喜好，希望能够送上合适的礼物，借此讨好新的妖族之主。
而苏瑜对此一概不知。
他答应林帆结道侣的请求只是为了更好地控制林帆，以便之后利用林帆的身份为自己找来更多的灵力供应品，迅速提升修为。
毕竟区区一个金丹期的萧纵，还不足以支撑他成为修真界顶尖的人物。
“再次沦为凡人的感觉如何？”
将萧纵身上最后一丝灵力抽取干净，苏瑜忍不住露出畅快的笑意。
仅仅半个多月，他就已经进入了金丹期，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难怪那么多人会愿意沦为魔修，这可比老老实实修炼快了几百倍。
苏瑜看向萧纵。
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浑身脏兮兮，遍布凝结的血块，头发杂乱，还白了一大半，形容枯槁，完全看不出少年的模样，说是街边讨饭的乞丐也不为过。
面对他的阴阳怪气也一动不动。

第一百零一章 ：绝不背叛
“哎呀，我好像忘了，你现在说不了话。”苏瑜惊呼一声，表情夸张，眼中满是恶劣的笑意。
萧纵没什么反应，垂着头，闭着眼，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好似苏瑜是什么跳梁小丑一般，连他一个眼神都不配。
苏瑜心中愤恨，迅速收敛起笑意，幽幽道：“怎么？你现在是已经视死如归，毫不畏惧了吗？可惜我还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你呢。”
“让我想想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苏瑜抬手摩挲着下巴，似乎有些苦恼，“要不砍掉你的四肢，把你装进罐子里，做个观赏的人彘？”
“或者在你身上多割几道口子，撒上蜂蜜，等蚂蚁一点一点啃光你的血肉？”
“再或者用渔网将你缠成柱状，每天挖一格子的肉，并用药物吊着你的性命，待全身上下的肉都挖光了，你还活着，这样应该够痛苦了吧……”
苏瑜说出的每一个刑罚都残忍至极，但萧纵却依然面无表情，更别提感到恐惧了。
这让苏瑜生出几分挫败和羞恼，直接抓起一旁的鞭子抽了萧纵一顿。
痛感袭来，萧纵发出闷哼的声音，终于睁开了眼，望向苏瑜。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苏瑜扔掉鞭子，眉梢轻挑。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同样恨你，看着你的脸就觉得厌烦恶心，所以我不会让你活太久的，等到婚礼结束……”
说到这，苏瑜忽然顿了一下，默了几秒才道，“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要和林帆成婚了。”
萧纵瞳孔猛地一缩，神色激动，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不断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想要冲上前揪住苏瑜的衣领，大声警告他——
绝对不可以！
苏瑜已经和他拜过了天地，于情于理都是他的道侣，怎么能背叛他和其他人成婚！
苏瑜被萧纵的反应惊到了，愣了几秒，忍不住嗤笑道：“你该不会还喜欢我吧？”
说完又觉得实在荒谬，于是自顾自否认了。
“不，肯定是我想岔了，你这种疯子怎么可能有喜欢这种情感，分明是占有欲作祟，觉得我是你的所有物，所以才这么激动……”
“嗬……”萧纵挣扎了一会并没有什么作用，只白白被铁环磨破了手腕，加剧身体的疼痛，于是他识趣地停下动作，用阴翳的目光盯着苏瑜。
“啧啧，看你无能狂怒的模样实在有趣……”苏瑜沉吟片刻，突发奇想，“不然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参加婚礼好了，你应该很愿意吧？”
萧纵又激动起来，扭曲的面容怎么看都不是乐意的样子。
苏瑜笑了笑，转身离开地牢。
*
教训了萧纵，又突破了金丹修为，苏瑜的心情尤为舒畅。
一路回到寝殿，倚在窗边，支着脑袋，望着窗外看厌的风景都觉得心旷神怡。
“公子的修为增长很快。”
林帆悄无声息来到苏瑜身后，轻轻抱住他，将下巴搁在他的身上，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苏瑜回过头，平淡道：“萧纵的修为已经全部转移到我的身上了。”
“是吗？”林帆并不意外，“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杀他？”
“等到道侣大典结束吧。”
林帆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你想让他观礼？”
“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就不用给他准备席位了吧。”
苏瑜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傻，怎么可能让他出现在众人面前，把他塞在角落里就行。”
林帆嗯了一声，又在苏瑜脸上亲了一下。
苏瑜斜睨他一眼，“如今萧纵已经无用，而我的修为还不够……”
“我明白。”
林帆早就料到了苏瑜的需求，他抬起下巴，将苏瑜掰过身，与他面对着面。
直接道：“死牢里的囚犯公子随时可以取用，他们都是些死有余辜之人，临死前能成为公子的养料也算是做了件善事。”
苏瑜对林帆的态度还算满意，伸手抚上林帆的脸，打算稍微奖励他一下，林帆也很期待，眼巴巴望着他，喉结滚动，像只等待喂食的小狗。
但就在此时，一股熟悉的热意突然从小腹涌上来。
苏瑜瞳孔一缩，脸色瞬间冷沉。
他倒是忘了这该死的炉鼎体质随时都可能发作！
“公子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林帆见苏瑜表情不对劲，关切问道。
苏瑜掀起眼皮看他，心中焦躁。
林帆还不知道他是炉鼎体质这件事，若是知道了，会不会生出异念？想着将他当做修炼工具？取走他的修为？
不，不行，他最好把此事隐瞒下来。
只要将林帆赶走，独自熬过情热，那么一切都会如常，他的计划也不会受影响。
“今天我累了，想一个人待着，你赶紧离开。”苏瑜推开林帆，脚下有些发软，小小酿跄了一下，用手撑着身后的桌案，稳住身形。
上一秒还和颜悦色，下一秒就突然冷若冰霜，公子的状态实在有些不对劲。
林帆蹙眉，眼睛微微眯起。
是和空气里突然出现的另一种香味有关吗？
林帆吸了吸鼻子，香味在慢慢变浓，闻起来非常诱人，而源头——
林帆抬头看去，这香味是从苏瑜身上散发出来的。
“公子身上……”
“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苏瑜打断林帆的话，催促着他赶紧离开，就像一只受到威胁的小刺猬，浑身的气息都变得尖锐，带着明显的攻击性。
但越是这样，林帆越是狐疑。
“是因为功法的原因吗？吸取的灵力失控了？”林帆有了猜测，但又觉得不太符合现在的情况。
如果真是灵力失控，那必然会引起巨痛，而不是突然散发出香味。
所以公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瞒着他？
“我都说了我累了，现在想一个人待着，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赶紧滚出去！”随手丢出的玉石摆件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化作数块碎片。
苏瑜死死盯着林帆，不敢松懈。
短短一会儿，体内的热意已经是星火燎原，烧得他的意识都开始模糊，再这么下去，他很快就会被情欲裹挟，软成一滩烂泥。
“公子的额头都在出汗，我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林帆眉头皱得更高，一边慢慢靠近，一边软和着声音劝慰道，“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说不定我能想办法帮公子解决。”
“够了！我不需要！”苏瑜态度强硬地拍开林帆伸过来的手，企图拒绝他的靠近。
林帆眼神黑沉，“公子是不相信我吗？”
“那你呢？你说过要听我的话，现在我叫你出去，你难道要当耳边风吗？”苏瑜越发激动，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急促，面色狰狞。
体内的热意已经完全燃起来，每一滴血液都好似在沸腾，要将他烧成灰烬，而面前的林帆就是能够解决热意的寒冰，只要靠近对方，他就可以变得舒服……
不，不行，他不能妥协。
身体被引诱，但理智又在抗拒，苏瑜只觉得自己好似被撕裂成了两半，灵魂与肉体分离，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好热，好热……
“离开！赶紧离开！”苏瑜极力忍耐着体内翻涌的灼热，将能扔的东西都朝林帆扔了过去，但并没有太大作用。
林帆不退反进，眼看就要触碰到自己了，苏瑜想跑，可刚跨出一步，腿就酸软无力，带着他整个人都侧边扑去。
“公子！”林帆瞳孔一缩，急忙踏前一步接住苏瑜，手中的触感却让他愣住了。
太软了，苏瑜此时的身体好似没有骨头支撑一般，只要愿意，就可以被以弯折成任何想要的样子。
而且苏瑜真的很香。不是浮于表面的熏染之香，而是从内里透出来的骨肉之香，让人心神动荡，口干舌燥。
“滚出去……”苏瑜用力抓着林帆的衣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恨极了，却也无力极了，于是只好咬牙切齿，虚张声势。
“我不会走。”林帆拥着苏瑜，语气坚定道，“在搞清楚公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我不会离开公子半步。”
蠢货！
苏瑜被林帆气得眼睛都红了，但偏偏连给对方一巴掌的力气都没有，甚至身体还不受控制地想要贴近林帆，汲取更多的凉意。
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
苏瑜咬牙，“你发誓，心魔誓……”
他扯住林帆的头发，呼吸很重，很急，“你发誓绝不会伤害我，绝不会背叛我，如有违背，死无葬身之地。”
情况紧急，林帆又死活不肯走，苏瑜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将选择的权利交给林帆。
若林帆听话，那他无疑会多一层保障，若林帆不听话，那他也只好听天由命。
“快发啊，你不是爱我吗？那你就发心魔誓啊！”苏瑜心中急切，不断催促，眼睫如脆弱的蝴蝶羽翼轻轻颤动，连语调都带上了哭腔。
林帆怎么可能拒绝他呢，当即压下在心中的疑惑，抬手起誓。
“吾名启祀，今日立誓，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形，我都不会伤害苏瑜，也绝不会背叛他，若有违背，心魔缠身，不得善终。”
话音落下，林帆周身泛起一阵紫色的灵力波动，波动停歇时，誓言正式成立。
他用的是原本姓名，不存在钻空子的机会。
这让苏瑜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神思还未来得及完全放松，忽然的失重感传来，视角旋转，下一刻脊背接触到柔软的平面。
林帆将他抱上了床。
“现在，公子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吗？”林帆一只手撑在苏瑜的颈边，居高临下俯看着他。
眉眼锋利，瞳孔幽深，仿佛不见底的深潭，藏着危险的食人野兽，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强烈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抱我……”苏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花瓣般的唇微微张着，向外呼着热气，眼睛迷蒙，泛着水光，视线却灼热又黏腻，仿佛是由无数艳红的丝线组成，要将人一点点缠绕吞噬。
在这样的注视之下，林帆心神剧烈颤动，手指不自觉收拢，攥紧，喉结上下滚了滚，如同沙漠里行走的旅人，数日未沾水源，干渴到几乎快要爆炸。
“公子是在故意折磨我吗？我快要忍不住了。”林帆俯下身，粗重的呼吸洒在苏瑜的脸上，热热的，痒痒的，将本就陷落在欲望边缘的苏瑜撩拨得更加难以自抑。
“林帆……我好热好难受……”苏瑜仰着后颈，弓起身去蹭林帆，声音细弱难耐，不断呢喃着，“抱我，林帆抱我……”
动情的苏瑜美到极致，林帆再也忍不住，“是公子求我的，事后可不能翻脸不认人。”
狂热的吻落了下来，在肌肤上流连，缠绵不休，大手剥去衣衫，随意扔在床下。
……
苏瑜醒来的时候，林帆正垂着眼看着他，简单披了件袍子，衣襟敞着，露出大片小麦色的胸膛，神色温柔得不像话。
“你都知道了吧？”苏瑜瞥了他一眼，语调懒洋洋的，透着几分喑哑。
林帆嗯了一声。
突然的情热加上肩头的牡丹纹，还有事后他修为的精进，无一不在昭示苏瑜体质特殊，极可能是炉鼎。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苏瑜第一时间想着将他赶出去——苏瑜不信任他，觉得他会利用他的体质。
说实话，林帆有点伤心，不过想想苏瑜的性格，又觉得再正常不过。
毕竟他的公子是个凉薄的蛇蝎美人，从来只信他自己，要想让他交付真心，还需要慢慢来。
“公子放心，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更不会伤害你。”林帆诉说着自己的承诺，垂下头亲了亲苏瑜的额头。
又道：“典礼在即，公子想要侧夫人参加吗？如今派人过去请夫人还来得及。”
“不要。”苏瑜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他的母亲才不会参加这种无聊的事。
上次和萧纵的婚宴，她连面都没露，这次去请，不外乎自取其辱，而且短时间内和两个不同的男人成婚，谁知道那些嘴巴不干净的会不会在背后骂他。
“我不希望在典礼上看到熟人。”
苏瑜推开林帆，从床上坐起来，丝质的寝衣松垮垮的，因为起身的动作从肩头滑落，露出优美的肩颈线条，还有半边艳色的牡丹纹，如沐雨露，繁复华丽。
林帆看得眼睛发直，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一幕幕下流的画面。
苏瑜敏锐感知到他的视线，抬手拢起衣衫，一眼斜过去，嫌弃至极，“你能不能有点妖族之主的样子！”
林帆稍微敛了敛眼神，贴近苏瑜，在他耳侧轻声道：“在公子面前我只是林帆。”
“那可不行。”苏瑜用食指与拇指捏住林帆的下巴，冷声道，“我想要的是妖族之主，也有妖族之主才有资格成为我的道侣。”
“所以把你那跟狗见骨头一样黏腻的眼神收一收，我看着心烦。”
说罢，苏瑜放开林帆，起身下床。
他要做的事还很多，其中最重要、也最急迫的就是提升修为，毕竟云庭道君这柄悬在他头顶的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第一百零二章 ：道侣大典
“公子放心，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更不会伤害你。”林帆诉说着自己的承诺，垂下头亲了亲苏瑜的额头。
又道：“典礼在即，公子想要侧夫人参加吗？如今派人过去请夫人还来得及。”
“不要。”苏瑜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他的母亲才不会参加这种无聊的事。
上次和萧纵的婚宴，她连面都没露，这次去请，不外乎自取其辱，而且短时间内和两个不同的男人成婚，谁知道那些嘴巴不干净的会不会在背后骂他。
“我不希望在典礼上看到熟人。”
苏瑜推开林帆，从床上坐起来，丝质的寝衣松垮垮的，因为起身的动作从肩头滑落，露出优美的肩颈线条，还有半边艳色的牡丹纹，如沐雨露，繁复华丽。
林帆看得眼睛发直，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一幕幕下流的画面。
苏瑜敏锐感知到他的视线，抬手拢起衣衫，一眼斜过去，嫌弃至极，“你能不能有点妖族之主的样子！”
林帆稍微敛了敛眼神，贴近苏瑜，在他耳侧轻声道：“在公子面前我只是林帆。”
“那可不行。”苏瑜用食指与拇指捏住林帆的下巴，冷声道，“我想要的是妖族之主，也有妖族之主才有资格成为我的道侣。”
“所以把你那跟狗见骨头一样黏腻的眼神收一收，我看着心烦。”
说罢，苏瑜放开林帆，起身下床。
他要做的事还很多，其中最重要、也最急迫的就是提升修为，毕竟云庭道君这柄悬在他头顶的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
很快到了道侣大典这天。
红绸铺满整个王宫，宾客如潮而来，到处都洋溢着欢快喜悦的气息。
但作为主角之一的苏瑜却没什么感觉。
早早起床梳洗，穿上华丽精致的喜服，端坐在镜前，任由侍女们簇拥打扮。
“地牢里的人提出来了吗？”苏瑜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想起问了一句。
比起上一次的婚礼，这一次倒是没有什么不甘，想来萧纵看到应该会气得要死吧。
“回公子的话，已经办好了，侍从会将他安排在拱门之后，能看到场中情形，但不会打扰到宾客。”侍女恭敬回答。
“另外，您一会儿去主殿的路上也会看见他。”
“很好。”苏瑜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萧纵如丧家之犬无能狂怒的样子了。
*
吉时将至。
乐声响彻整个王宫。
苏瑜被侍女们带着离开寝宫，前往主殿。
在主殿外侧的拱门处，苏瑜果然看到了萧纵。
在他的吩咐下，萧纵被清洗了一番，换了身干净衣服，头发也梳了起来，看着比在地牢中的状态好上不少，但也掩盖不了周身的颓靡。
没了修为，身上又多暗伤，根基受损，就算他不出手，萧纵也活不了几年。
“嗬嗬……”
不许！不许和林帆成婚！
看见苏瑜，萧纵瞬间激动起来，猛地甩开身边的侍从，一个劲往前冲，目眦尽裂的模样实在可怖，说他是疯子也不会有人怀疑。
“你跑什么跑！给我站住！”看守萧纵的的侍从心头一紧，迅速跑上前，一把擒住萧纵的手臂，膝盖往下一压，便将人摁在地上，脸贴着地面，反抗不得。
来的时候萧纵一直很安静，他以为这家伙早就认命了，所以没有防备，不曾想却这关头突然发疯，差点把他心脏都给吓出来了。
侍从心中懊悔不已，赶紧向苏瑜请罪，“属下看管不利让公子受惊，还请公子责罚。”
今天可是殿下大喜的日子，要是因为他出了任何一丁点岔子，他都万死难辞其咎。
“无事。我还不至于被一个废物吓到。”
苏瑜无意为难侍从，他勾唇笑了笑，走上前，一脚踩在萧纵的脑袋上，轻轻碾了碾。
语气恶劣道：“今日可要好好观礼哦，毕竟你明日便要孤身赴黄泉，再也见不到人间的太阳了。”
“嗬……”萧纵无力地挣扎着，露出备受屈辱的扭曲面容，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么苏瑜肯定会被他碎尸万段。
“好好珍惜你最后的时间吧。”
苏瑜没停留太久，很快抬步往主殿走去。
*
苏瑜到时，主殿的广场两侧已经坐满了宾客。
有男有女，高矮胖瘦各不一，还有些有明显的异变，比如长长的尖牙，动物的耳朵，满脸的诡异花纹……
而林帆站在高台之上，俯视其下。
在他面前，林帆大多是是一副痴迷谄媚之态，各种伏低做小，而今日却是大不相同。
他穿的婚服以黑色为主色，红色为辅色，腰间缀环佩做装饰，华美却不轻挑，反而衬得他的面容越发冷峻威严，如傲雪凌霜，让人望之生畏。
苏瑜明了，今日的林帆，不再是卑微的仆从，而是真正的妖族之主。
来不及多想，鼓声已经敲响。
苏瑜凝了凝神，在众目睽睽之下踏上猩红的毯子，一步步朝高台上的林帆走去。
因为宾客们大多都事先打听过，所以并不意外王后是个男人，他们更好奇的是苏瑜的修为。
不是说修为尽失么？怎么突然变元婴修为了，还这么年轻，说是顶尖的天才也不为过。
因为实在太过惊讶，宾客们不由露出诧异之色，并小声讨论起来。
苏瑜静静听着，嘴角浮现出微小的弧度。
就该这样，他要成为这片大陆最顶尖之人，享受无数赞誉，被众人仰望！
踏上高台，林帆牵起他的手，带着他走向最高处。
上方还站着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白胡子老头，看气势应当是妖族颇有地位的长辈。
他扫了苏瑜一眼，带着几分审视的意思，但好在很快收回了视线，并没有让苏瑜感觉到太多不适。
林帆与苏瑜面对着面站定，偏过身朝白胡子老头点了下头，老头接收到示意，很快宣读起誓词。他是此次道侣大典的证婚人。
或许是被今日的氛围感染，苏瑜听着耳边抑扬顿挫的声音，竟莫名有些紧张。
很快，誓词读完，轮到他们行结契仪式了。
“我，启祀，愿与苏瑜结为道侣，生同衾，死同椁，碧落黄泉，永不相负。”
林帆的表情是那样郑重而认真，日光洒进他的眸子里，如一汪春水，一池繁星，盛满了细碎的温柔和眷念，恍惚间，苏瑜好似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楚南星的影子。
和这样的人纠缠在一起，他还能全身而退吗？
苏瑜忍不住生出退却的心思，但这种心思刚一冒头就被他压了下去。
都走到这一步了，他绝不能放弃。
反正林帆已经发了心魔誓，而且他还有魔功在手，想必会出现什么意外。
苏瑜定了定神，准备开口，“我……”
刚吐出一个字，天空倏而阴云密布，狂风骤起，一股庞大的威压席卷而来。

第一百零三章 ：云庭道君到来
苏瑜心头咯噔一声，指尖蜷缩，抬首望去。
只见一人从天际而来，面冠如玉，白衣胜雪，款款而下时衣摆如同流水缓缓舞动，翩然优雅，犹如谪仙降临，叫人忍不住沉沦。
足尖点地，冷凝的凤眸扫过来，只一眼，便让苏瑜如遭重击，心神大悸。
场中众人也因他的突然出现，神色各异，一片哗然。
眼看气氛逐渐变得古怪，林帆踏步上前，将苏瑜挡在身后。
“云庭道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正巧今日是在下喜宴，云庭道君若不介意，可落座喝杯喜酒。”
云庭道君淡漠的视线从林帆身上扫过，并未停留，很快落在他身后的身影上。
“苏瑜，到本君身边来。”
语调沉沉，如无垠雪原上的簌簌寒风，裹着刺骨的冷意，谁要是忤逆，便会被这寒风穿透五脏，塑成冰雪的造物。
时隔几月再次见到云庭道君，苏瑜没了曾经的气定神闲，他害怕、恐慌、心乱如麻。
怕云庭道君发现他修行魔功，怕云庭道君因为这场道侣大典而生气，怕他杀了他……
所以为什么偏偏在此时出关？
为什么要来找他？
大家各自安好不行吗？
苏瑜抿着唇，指尖不自觉颤抖着。
林帆感受到他的不安，悄悄握住他的手腕，温度顺着皮肤的接触传递到身体里，苏瑜稍微冷冷静一点，但心跳的跳动频率依旧超出了正常水平。
在场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那样明显的小动作根本逃不脱神识的捕捉。
云庭道君脸色更沉，语调更冷，又重复了一遍，“苏瑜，到本君身边来。”
苏瑜知道，云庭道君现在很生气，但他还是选择躲在林帆身后。
他在赌。
赌云庭道君不会为了他跟妖族闹翻。
“道君恐怕还不知道，苏瑜早已脱离清越仙宗，更不是您的弟子，您没有命令他的资格。”林帆捏了捏苏瑜的手腕，示意他别担心。
“如果您只是来喝杯喜酒，我欢迎至极，但您若是有其他意图，那就恕不远送了。”
“苏瑜是本君的道侣，本君今日一定要带走他。”
云庭道君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瞬间变了脸色。
林帆咬紧后槽牙，一字一顿道：“道君还是不要开玩笑了。”
“并非玩笑。”
云庭道君的表情太过认真，让场中的宾客也不由露出惊诧的表情，议论纷纷。
“我没听错吧？云庭道君说王后是他的道侣？这怎么可能，太荒谬了！”
“确实荒谬，云庭道君性子冷淡，常年待在清越仙宗，千年以来都没有关于他的情爱传闻，如今突然说有道侣，还是我们殿下的王后……”
“不行，我们必须得阻止他，要是真被他抢了亲，我们妖族的脸面何在！”
“要我说，我们这位王后也真是个奇人，之前就和另一位修士成过婚，如今在和殿下的道侣大典上又闹出这种事，简直就是蓝颜祸水！”
“啧啧，这种水性杨花之人根本不配做我们妖族的王后，与其和云庭道君撕破脸，不如我们合力劝一劝殿下，将他让出去，重新选一位王后！”
“……”
听着台下那些人诋毁他的话，苏瑜心中憎恶，也知道此时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将手从林帆手中抽出，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走到前方，对上云庭道君深邃不见底的凤眸。
开口道：“我与您并无任何关系，更不是道侣，还请道君不要坏了我的名声。”
林帆也帮腔，语气讥讽，“苏瑜都说了与您并无任何关系，云庭道君还是不要胡搅蛮缠为好，不然传出去乱认道侣的毛病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云庭道君不理林帆，视线牢牢锁在苏瑜身上，极具穿透力，仿佛要将他的里里外外全部看透。
“毁约的人会受到惩罚。”
云庭道君低声念了一句，手腕翻转，一柄银色长剑就出现在手中，散发着浓烈的寒冰之气。
这是要杀了他吗？
苏瑜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林帆也变了脸色。
“蛇寐，你先把王后带下去。”林帆偏头朝一边的青衣女子吩咐了一句。
青衣女子表情凝重，答了声，“是。”
苏瑜在王宫中待了这么久，也和蛇寐见过几面，知道她是林帆的右护法，并没有抗拒，乖乖跟着离开。
白胡子老头也识趣避让，将场地留给他们。
“你确定要拦我？”云庭道君与林帆对视，手中之剑散发着惊人的剑意，寒凉刺骨。
他的指尖停在剑锋上，凛冽的剑身倒映出他冰冷的脸，好似带着若有若无的杀意，朝林帆直冲而来。
林帆也取出了灵剑，冷冷盯着云庭道君，眼中满是阴霾，眸色晦暗难明。
“我不会让你带走他的。”林帆态度坚决。
云庭道君皱了皱眉，叹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那要试试才知道！”
林帆大喝一声，旋即，手腕一抖，已然出剑！
剑光如虹，电裂苍穹。
云庭道君面不改色，掣剑在手，席卷天地灵气，引阵阵闷雷声响，纵身向前，直直迎林帆的剑光！
双剑碰撞，两把灵剑齐齐发出一声震天长鸣。
天地之势被双方剑意引动，不过顷刻之间，大雨便轰然而下，雨声淅沥喧嚣。
原来这就是大能间的对决吗？
站在远处的苏瑜惊愕地看着漫天骤雨，万万没有想到，在剑道之上，两人竟已达到如斯恐怖的境地。
剑意引动天地声势，场中剑光纵横，人影乍合又分，外面的人甚至连他们的招式都看不清，只知道轰然巨响中，磅礴的威压蔓延，如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不自觉屏息。
“再打下去你会死。”云庭道君的声音如碎裂的冰石，听了叫人心头发寒。
林帆压住胸腔翻涌的血气，舔了舔后槽牙，轻笑道，“我愿意为他而死。”
云庭道君闭了闭眸，不再说话，浑身气势越发凌厉。
剑光闪烁，剑身相触发出的争鸣声混杂在骤雨之中，磅礴而气势雄浑。
一声巨响，白光耀眼，双方身形交错而过。
须臾，白光渐弱，苏瑜睁大眼睛，担忧地往林帆的方向看去，他面色依旧如常，但手上已经淌满鲜血。

第一百零四章 ：求饶无用
林帆的修为比不过云庭道君，强力支撑的结果就是虎口掌心全部崩裂，皮肉翻滚，煞是恐怖。
苏瑜看得心焦，眉头紧锁，转身朝蛇寐道，“他都要输了，你们还不派人去帮他？”
蛇寐回答：“强者的交锋一般人可插不进去，而且殿下并没有下令，我们自然也不能擅自行动。”
哼，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贪生怕死罢了。
苏瑜以己度人，觉得蛇寐不堪大用，鄙夷之意直接表露在了脸上。
蛇寐看了觉得好笑，也不知道自家殿下是从哪里找来的宝贝，性子真不是一般的差。
“殿下为何会陷入如今的局面？说到底根源还是在王后您身上，王后不如赶紧想想办法，让云庭道君停手。”
蛇寐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把错处推到苏瑜身上，成功让苏瑜变了脸色。
说话间，场中的两人再次纠缠到一起。
林帆虎口裂开，但他握剑的手依旧很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殷红的血液混着雨水从他手中不断滑落，晃眼得刺目。
“该结束了。”云庭道君长剑挥下，天地之间灵气翻涌，雨水停滞，剑气将虚空分为两半，直往林帆而去。
林帆举剑相迎，巨大的冲击令他衣袂翻飞，一头乌发亦散在身后随风狂舞，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癫狂。
“看来云庭道君是真打算下死手了。”蛇寐表情凝重，足尖一点，飞身向下，灵力攻向云庭道君。
余光瞥见来人，云庭道君手腕一抖，长剑裹挟着凛然剑意，破空挥去。
这一击要是落到身上，蛇寐不死也得残，林帆不愿放任自己的左膀右臂因此而失去战力，危急关头，强撑身体挥剑阻挡。
“砰——”
一声巨响，林帆与蛇寐皆被剑气掀翻，倒退数步，摔在地上。
“咳、咳咳咳……”林帆承受了绝大多数的攻击，此时五脏震颤，筋脉剧痛，喉头也涌上腥甜，鲜血止不住从嘴角溢出。
云庭道君持剑踱步，似乎是要赶尽杀绝。
蛇寐顾不得自身伤势，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来到林帆身边，呈防守之态。
数位妖族侍从也一簇而上，将林帆挡在身后，警惕地盯着云庭道君。
“云庭道君是想要和我们妖族为敌吗？”形式不妙，白胡子老头站了出来。
“本君只是来带走自己的道侣。”云庭道君面色沉静，一场打斗下来，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连衣摆都未曾被雨水淋湿。
白胡子老头心有戚戚，并不想真与云庭道君对上，而这一切都是苏瑜引起的——
埋怨的眼神射向苏瑜，云庭道君也顺着看过来，避无可避的视线让苏瑜恐惧，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他不能留在这里，他得逃跑。
苏瑜慌乱逃离，云庭道君飞身前往，林帆想要阻止，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想要吩咐其他人拦住云庭道君，却被白胡子老头抢先一步打晕。
“殿下经脉受损，不能再动用灵力了。”白胡子老头安排道，“你们将殿下带下去疗伤，另外再来几人同我安抚在场宾客。”
“长老，那王后……”侍从们有些犹豫，殿下对王后的宠爱他们是看在眼里的，就这么放任云庭道君将王后带走，等殿下醒来，他们怕是得承受雷霆怒火了。
“今日被大闹婚宴是我妖族之耻，我们绝不会咽下这口气，但云庭道君非等闲之辈，我们也不可鲁莽，需从长计议。”白胡子长老朗声道。
“等殿下醒来我会亲自向他说明，之后我也会前往清越仙宗，向清越仙宗宗主讨个说法！”
“现在，照我吩咐的做！”
“……是。”侍从们被长老说服，应声行事。
而那边苏瑜没跑出两步便被云庭道君的威压锁定，动弹不得。
“不，不要过来……”苏瑜眼睁睁看着云庭道君步步逼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让他心如擂鼓，神思剧颤。
他绝不要死在云庭道君手上，他得想办法给自己开脱。
“司玄我错了，我没有办法，是他们逼我的，我不是自愿的，你相信我……”苏瑜急迫想要解释，有些语无伦次。
但云庭道君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淡漠得好似高山冰雪，潺潺溪流，仿佛世间任何事物都牵动不了他的情绪。
距离近在咫尺，苏瑜的声音弱了下来，“都是萧纵的错，是他，他逼迫我，林帆挟恩图报，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
“秘境里的桃子熟了。”
云庭道君忽然开口，打断了苏瑜的辩解。
桃子？这是什么意思？
意料之外的话题让苏瑜的表情僵在脸上，诧异不解。
云庭道君并未解答他的疑惑，掀起眼皮，凌厉的凤眸闪过一丝暗红的血芒，他说，“逃跑的狐狸会受到惩罚。”
苏瑜心中警铃大作，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想要逃跑，但身体被威压定在原地，连手都抬不起来。
“不，我不是逃跑，是他们、他们赶走我的……司玄，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苏瑜带着哭腔哀求，云庭道君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冰冷的，不似人的体温。
肌肤相触，无尽的黑暗随之袭来，仿佛巨大的旋涡，将他卷入其中，双眼被遮蔽，神思被掩盖，所有的一切都笼罩上一层阴翳，渐渐模糊。
直至将他完全吞噬……
*
苏瑜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待他意识逐渐回笼时，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床前模糊的黑影，以及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视线。
惴惴不安的他挣扎着从昏睡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目之所及是熟悉的摆设，于是立刻明白过来一件事——
他在云庭道君的听风楼。
赶紧逃跑！
这是苏瑜下意识的举动。
可他刚一动身便被一股力绊住，惯性导致他朝前扑去，狼狈地滚下床榻，趴在地上。
苏瑜心中惊愕，垂眸看去，脚踝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条金色的链子，一路延伸到床榻的边角。
他被禁锢在了这里，能活动的范围只有床榻周遭一两米。
瞬间，苏瑜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木然地抬起头，往前方看去，视线由下往上，先看到的是一双踏雪云履，然后是层层叠叠的锦缎衣摆，精致的革带束着衣衫，再往上，是漠然到看不出一丝情绪的脸。
在他昏睡的时间里，云庭道君就这样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或许在思考怎样折磨他这个魔修，又或许在犹豫要不要杀了他……
苏瑜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

第一百零五章 ：爱不得，杀不得
“司玄……”
苏瑜当机立断，伸手抓住云庭道君的衣摆，仰着头将白皙的脖颈弓成脆弱的弧度，眼尾微垂，泛着星星点点的泪光，声音很轻很柔，夹杂着心酸和委屈。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不要这样对我……”
云庭道君半垂眼睑，本该是圣洁慈悲的菩萨样，却因周身的气质太过冷凝，只叫人好似头上悬着一把利刃，毛骨悚然。
“你，何错之有？”抿着的唇张开，声线平而直，云庭道君看起来非常冷静，但苏瑜知道不是这样的。
这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他必须想办法安抚对方。
“我不该、不该和林帆搅到一起，不该答应他做他的道侣。”
“还有呢？”
“我、我不该反驳您的话，让您难堪……”
“仅仅只是这样吗？”
云庭道君并不满意他的回答。
苏瑜心中忐忑更甚，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犹如晶莹剔透的断线珍珠，美到极致，寻常人见了绝对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情。
但云庭道君并非寻常人，面对苏瑜的眼泪，他依旧冷静。
“司玄，我真的知道错了，他们都逼我，我没有选择，你原谅我好不好？”苏瑜哭得梨花带泪，楚楚可怜。
“我太害怕了，我知道我不该修行魔功，可我真的没有办法，萧纵逼我，羞辱我，想要强迫我，而你不在我身边，我若是不修行魔功，将毫无还手之力……”
“我不想跟着你回来也是因为我太害怕了，你是正道修士，而我是魔修，我害怕你会杀了我，我不想死……司玄，我不想死，求你了，放过我好不好？”
哀求一声接着一声，情绪在眼底翻涌，云庭道君伸手捏住苏瑜的下巴，像是发泄一般，力道很重，不用想都知道肯定会留下印子。
“本君是不是说过让你乖乖待在云庭峰好好修炼，为什么不听本君的话？”
“司玄，我……”
“为什么要去招惹其他弟子？”
“为什么要说喜欢楚南星？”
“你真的是因为嫉妒才对安明舟出手吗？”
“你到底撒了多少谎？”
云庭道君的质问一句比一句凌厉，眸中映着疯魔的影子，叫苏瑜止不住颤抖。
“不是的……”
辩解的话涌上舌尖，但喉咙却像被人死死扼住，发不出哪怕一丁点声音，只有无声的泪流进鬓角，濡湿了墨色的发丝。
云庭道君像是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猛地收回手，手指搭在椅子上，轻微发颤。
“你赢了。”
云庭道君闭了闭眸，吐出一口浊气，话语中的尖锐变淡，像是无可奈何下的妥协。
他知苏瑜卑劣，却依旧为他沉沦，哪怕苏瑜背叛他，哪怕苏瑜成了魔修，他还是舍不得杀了他。
“苏瑜，你赢了。”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一开始只是逗弄，但越往后便越是难以摆脱，爱欲，嫉妒，愤怒，疼痛……苏瑜牵引着他的情绪，将他一点点带向失控的边缘。
爱不得，杀不得，那就永远待在他的身边，直到他厌弃为止吧。
“本君不会杀你，但也不会放你离开。”云庭道君蹲下身，单手抚上苏瑜的脸颊，拇指摩挲着湿润的眼尾，眷念又怨恨。
“以后你就一直待在这里，本君会压制你的魔气，不会让人发现你的。”
这是要将他囚禁起来吗？
“不，不要……”苏瑜惊恐不安，死死拽住云庭道君的衣衫，凄婉哀求。
“不要样对我，我知道错了，司玄，你不要把我关起来好不好，我会很乖的，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云庭道君没有被苏瑜的眼泪动摇。
他一把将苏瑜抱起，重新放回床上，手掌握住苏瑜的脚裸，指腹拂过华美的金环，眼神幽深。
“他给你戴上的金环很漂亮，本君一开始打算毁了它，但想了想还是决定留下来，加一截锁链，就当是给你的一个提醒。”
提醒他逃跑没有好下场。
云庭道君俯身在苏瑜的唇角落下一吻，声音很轻，但其中蕴藏的恶劣叫人心惊。
“没有下一次了。”他说，“如果还想着逃跑，本君会亲手毁掉你的双腿，让你永远无法行走。”
“疯子！全都是疯子！”苏瑜尖叫着，挣扎着，脸上写满了惊恐，他知道云庭道君不是说笑，他真的做得出来。
“本君确实快疯了！”云庭道君摁住苏瑜的手臂，制住他挣扎的动作，眼底翻涌的情绪再也藏不住，仿佛一团诡异漆黑的浓雾，里面藏满了各色的妖魔，即将脱离桎梏，撕咬一切。
“一出关就得知你要做妖族王后的消息，本君恨不得杀了你。”
“急忙赶到芜州，目睹你盛大的婚宴，本君恨不得杀了你。”
“发现你堕入魔道，走上歧途，本君恨不得杀了你……”
“本君有太多杀你的理由，但真要动手，却又舍不得……所以你赢了，你教会了本君什么是爱欲……也是你，让本君变的疯魔！”
可笑！实在太可笑了！分明就是自己卑劣，却偏偏要把罪名推到他身上！
什么光风霁月的云庭道君，其实就是个伪君子罢了。
苏瑜唾弃云庭道君的说辞，面上的表情也不再遮掩，浓烈的怨憎犹如实质，化作尖刺，扎进云庭道君的心里。
“是你先来招惹本君的，你没有资格怨恨！”
云庭道君压制的怒气终究被苏瑜点燃，嘭的一声炸开，将理智炸得粉碎。
他咬住苏瑜的唇，齿尖刺破皮肤，鲜血的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嗜血的欲望不断膨胀，苏瑜瞬间察觉到危险，本能地挣扎，想要逃离。
可逃离的动作更加激怒了对方，引来更粗暴的对待……
贴身的衣物被剥离，肩上的牡丹被一寸寸舔舐，脚背绷得很直，圆润的脚趾蜷缩，细碎的呜咽声时不时从帷幔中飘出来，隐忍的，带着缠绵的痒意。
实在受不住了，苏瑜只想着往外逃，好不容易逃出一只白皙的玉臂，又很快被另一只结实的臂膀抓住，拖进巢穴之中。
……
苏瑜忍不住想，难道这就是他的命运吗？
不管如何努力都逃不脱的属于炉鼎的命运。
可如果真要让他作为禁脔，供人玩乐，那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要不找个机会去死吧……
不，还不行。
死亡的念头一浮上来，苏瑜突然清醒。
他不能死。
那些恶心他、逼迫他的家伙都没死，他怎么能死呢，他得活着，活着才有转机，才能报复回去，才能看到那些家伙的悲惨下场。
对，没错，他要忍耐，静待时机……

第一百零六章 ：求饶讨好
这场情事持续了许久，苏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再醒来时只觉得浑身被重物碾过，处处都酸痛无力。
云庭道君不在，但身上被清理过了，套了一件轻薄的衣衫，内里什么都没穿，脚链依旧挂在脚踝上，限制着他的行为。
灵力一点也感受不到，应该是被封印住了。
看来云庭道君是真打算将他囚禁在这间屋子里。
意识到这一点，苏瑜心中最后一点期待被打破，蓦然盯着床帐，情绪低落。
也不知道林帆怎么样了，死应该是死不了，但多半也不可能来救他。
毕竟就当时的情形来看，妖族的人大多有自己的小心思，不愿为他得罪云庭道君，而且那个白胡子长老并不喜欢他，肯定会各种阻拦。
所以与其期待林帆，不如自己想想办法。
苏瑜正思量着之后的打算，推门而入的吱呀声忽然从外间传来，心头一紧，立刻抬眼看去。
脚步声先行，而后才是熟悉的身影，绕过屏风，踏进内室。
短暂的一个对视，云庭道君很快移开视线，并没有开口的意思，自顾自走到书案前，铺纸研墨，然后写写画画。
离得有些远，又用不了神识，苏瑜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写什么东西，但有一点很明确——
云庭道君是故意不理他的。
整整一刻钟，两个人谁都没说话，除了笔尖在纸上划动的声音，室内静得好似落针可闻。
苏瑜知道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于是先开了口。
“司玄……我渴……”
声音又哑又低，几乎微不可闻，但对云庭道君来说，每一个字都能听得很清楚。
所以是决定先向他示弱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云庭道君落笔一顿，在纸上浸出一个小小的墨团。
因为是背对着坐的，苏瑜看不到云庭道君的表情，心中难免不安。
他想缓和与云庭道君的关系，然后再伺机解除锁链，离开这里，可若是云庭道君铁了心不理会他，那逃跑肯定是难上加难。
这样可不行。
“我已经知道错了。”苏瑜趴在床上，脑子飞速旋转，垂着眼小声嘟囔。
“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该去惹是生非，不该说谎……”
“可我的真实的性子就是如此，我太想摆脱炉鼎体质了，所以鬼迷心窍，做了一堆错事。”
“萧纵也好，林帆也好，我对他们没有任何感情，都是迫于形势才不得不妥协。”
“昨日对你说的那些气话也不是出于真心的，是因为太害怕才口不择言……”
苏瑜说了一大堆，停顿半晌，悄悄扫了眼云庭道君的背影，怯怯地问，“司玄……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我保证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如果你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本君放了你，那大可不必。”
云庭道君将笔搁下，语气平淡到听不出任何情绪。
苏瑜想，就这油盐不进的模样，多半是不会给他缓和关系的机会了。
正失望着，却见云庭道君起身倒了杯水，慢悠悠朝他走过来。
“本君看中的东西绝不会放手。”云庭道君一边坦然说着话，一边把水杯递到苏瑜面前。
看来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苏瑜忍着不适坐起身，就着云庭道君喂水的姿势喝水。
干涩的喉咙被浸润，稍微舒服了一些，但一触及云庭道君淡漠的神色，苏瑜就心有戚戚。
眨了眨眼，眼皮子也酸涩，哭是哭不出来，只能装委屈了。
“我没想着离开司玄，我只是希望司玄能原谅我一次。”苏瑜抓住云庭道君的衣袖，耷拢着脑袋说，“司玄，你相信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肯定好好反省……”
云庭道君没什么反应，苏瑜想偷偷瞄一眼，却被抓着正着。
对上那双极具穿透力的眸子，苏瑜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把想好的说辞吐了出来。
“我想和司玄重新开始，想做……司玄的道侣……”
之前当着众人的面否认了道侣关系，如今又求着坐实名分，苏瑜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实在称得上恬不知耻，可没办法，他必须这样做。
只要谎话说的足够多，总有把自己骗到的一天，也只有骗过了自己，才能骗到现在的云庭道君。
“我们不是有过赌约吗？”苏瑜忽然提起，“只要司玄爱上我，那就要答应我一个请求，现在，司玄已经认输，是不是该实现承诺了？”
云庭道君抬眼，意味深长地看着苏瑜，手掌一握，掌中的杯子便化作了齑粉，“你还真够厚颜无耻的。”
苏瑜语气坚定，“可这个赌约司玄是同意了的，不是吗？”
既然同意了，那就要愿赌服输。
云庭道君沉默半晌，伸手箍住苏瑜的后颈，沉声问，“所以你想要什么？”
逃跑吗？
苏瑜确实想过借此让云庭道君放了自己，但思及极海州秘境里自己对人参精做的事，瞬间明白过来这种要求有太大的空子可钻，行不通，所以还是一点点来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
“我要司玄原谅我，和我重新开始。”
苏瑜扑上前抱住云庭道君，语气真诚。
“我知道司玄现在肯定不相信我，觉得我在说谎，但没关系，我会一点一点证明给司玄看的，只要司玄给我这个机会……”
脸颊贴着脸颊，苏瑜在云庭道君耳侧轻吐气息，声线有些微颤，似乎是在紧张。
“我的心里从来只有司玄一人……”苏瑜轻轻蹭了蹭云庭道君的脸，像只讨好主人的小猫，有种极具迷惑性的乖巧温顺。
云庭道君知道他是在说谎，却还是忍不住为此心神动摇。就像裹着砒霜的蜜糖，诱人品尝。
“好，本君答应你。”
云庭道君终究还是妥协了。
苏瑜如释重负，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眼中飞快划过一丝狡黠与自得。
第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就该从长计议，慢慢消解云庭道君的警惕之心了，最好能够给他找些麻烦，让他无暇顾及自己。
曝光他修行恶欲杀戮道或许会是个不错的突破点……
苏瑜抚着云庭道君的背脊，心中逐渐有了计划。

第一百零七章 ：林帆的决心
芜州。
妖族王宫。
林帆一清醒过来就急忙询问苏瑜的下落，侍从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回答，惹得他大发雷霆，牵动伤势，呕出几口淤血。
没办法，最后还是找来了贺长老。
“殿下真要为了一个男人致自己的身体于不顾吗？”
贺长老一进门就是严肃的质问。
他是看着林帆长大的，既是林帆的长辈，也是林帆的师傅，他知道林帆登上王位有多不易，所以更是为林帆的不务正业感到痛心。
“我之前就说过，苏瑜此人并不适合殿下，可殿下非要一意孤行与他结为道侣，现在又闹出抢亲之事，不少大妖都在背后议论殿下，说您沉迷情爱，冲动易怒，没有领导妖族的能力。”
“现在人心惶惶，殿下该做的是好好养伤，然后出面稳定局势，挽回威严，而不是一醒来只去关心一个到处拈花惹草的男人！”
“长老慎言。”林帆抬眼，脸色略显苍白，但气势不减，目光沉沉看向贺长老，郑重警告道，“他是我的王后。”
贺长老愤然，“让他做妖族王后是我妖族之耻！”
“嘭——”
林帆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够了。”他不容许有人当面诋毁苏瑜，哪怕是他的老师也不行，“该感到羞耻的不是他，是横刀夺爱的人，是无法保护他的我。”
“也正因为我是妖族之主，我才更要找到他。”林帆淡声道，“贺老如果真的是为我好，那就不要插手我的决定，我想您也应该明白，连自己道侣都能拱手相让的人根本无法服众！”
贺长老哑然，张了张唇，想说点什么，但面对林帆坚定的表情，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摆摆手无奈道，
“罢了罢了，都随你去吧，我不反对你去找他了，但你必须先把伤养好，另外，保持冷静，不要鲁莽。”
贺长老语重心长，林帆没说话，晚一天行动，苏瑜就多受一天折磨，他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待在芜州养伤。
贺长老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补充道：“我会让人放出消息，就说云庭道君挑衅妖族，同时派人前往清越仙宗给他们施压，就算云庭道君不在乎自己的名声，那清越仙宗宗主总会在意吧。”
林帆沉吟片刻，也明白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很难救出苏瑜，于是勉强同意。
“让蛇寐也去，暗中查探一下苏瑜的位置。”
“好。”
贺长老点了头，又嘱咐了林帆几句才转身离去。
人走远了，侍女赶忙进入内间，“启禀殿下，负责看管萧纵的侍从求见。”
林帆有些诧异，扶了扶额，“让他进来吧。”
“是。”
侍从哆嗦着走进来，一看到林凡便如临大敌，猛地弯膝跪下，惶恐道：“求殿下恕罪。”
“出什么事了？”林帆皱眉。总不能是把萧纵放跑了吧。
“萧纵、萧纵他……死了。”侍从把头低得更低，几乎已经贴到了地面，声音都发着颤。
林帆惊讶，“怎么死的？”
“昨日大典，王后吩咐属下将萧纵带到边缘观礼……”
“这个我知道，是王后让你杀了他吗？”
侍从赶紧摇头否认，“不，不是的，王后没有吩咐这件事。”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日大典，属下带着他在边缘观礼，刚开始他没什么反应，但看到您宣读誓词时，突然发了狂，趁属下不备夺了属下的佩剑——”
想到昨日的场景，侍从顿了顿，声音更低，“然后自、自戕了……”
林帆唏嘘沉默。没想到曾经不可一世的少年天才，居然就这样狼狈落幕了。
侍从看不到他的表情，心中忐忑不安，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此事是属下看管不力，还请殿下恕罪！”
“他的尸体呢？”林帆问。
“回、回殿下，在牢中。”侍从恭敬解释道，“昨日太过混乱，属下来不及禀报，只能自作主张将他的尸身暂时存放在牢中。”
林帆心情复杂，他设想过萧纵的很多种死法，可能死在他手上，或者死在苏瑜手上，又或者因为意外死在别人手上，唯独没想过他会选择自戕。
“……安葬了吧。”林帆摆了摆手，不打算再为难一具尸体。
“至于你——”林帆瞥了眼瑟瑟发抖的侍从，“看管不力，扣除半个月的修炼资源，然后下去领十鞭子。”
“是！属下这就苏领罚！”这比侍从预想的结局好太多了，他如蒙大赦，立刻领了命令告退。
*
清越仙宗。
“司玄，你在做什么呀？”
苏瑜闻到一股血腥味，顺着味道过来，就看到云庭道君坐在紫云树下，眺望着崖边云海。
这几日他装乖讨好，总算让云庭道君解开了他脚上的链子，能够在云庭峰自由来去了，不过修为还是被压制着。
“干嘛坐地上呀？”苏瑜走近，看到云庭道君的样子，脚步一顿。
也不知道是去做了什么，云庭道君的衣衫被鲜血染红大片，指尖还往下滴着血珠，浑身散发这一种生人勿近的嗜血气息。
按理说一个洁净术就能解决的事，偏偏不去管，似乎是特意让他看见一般，这大概是警告吧？警告他随时可能死在他手里？
苏瑜撇了撇嘴，心底恨得要死，面上却浮现出担忧的情绪，忍着嫌恶，在云庭道君身边坐下，关切问道，“怎么这么多血？司玄你受伤了吗？”
云庭道君偏过头看他，平淡道：“是魔修的血。”
恶欲难缠，以杀止杀，想要不伤害苏瑜，那就只能拿其他人的命来填，而这样下去的结果必然会迫使他提前面对雷劫。
雷劫之下，要么灰飞烟灭，要么成功飞升，无论哪一种，都会将他从苏瑜身边带离。
他不甘心。
苏瑜不知道云庭道君的想法，只听到那是魔修的血便变了脸色。
他现在就是魔修，云庭道君故意说这种话恐怕又是在警告他，真是卑鄙至极！
心底怒骂，脸上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违心道：“只要司玄没受伤就好。”
小狐狸又在说谎。
云庭道君心下了然，但并不戳穿，伸手揽住苏瑜的后颈，去吻他的唇。
湿哒哒的触感和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都让苏瑜难以忍受，他疯狂想要躲避，理智却又强迫他保持现有的姿势不动。
太折磨人了。

第一百零八章 ：风雨欲来
好在这个吻浅尝辄止，并没有持续太久。
云庭道君一放开他，他就立刻伸手去擦后颈的血渍，眼神微闪，不忘补充道，“要是弄脏衣服就不好了。”绝不是嫌弃的意思。
“拿手去擦，手会脏。”云庭道君轻声叹息，指尖一点，后颈的黏腻感瞬间消失，连带着云庭道君自己也变得干干净净，除了幽然的冷香，闻不到任何一丝异味。
苏瑜心头一松，抵触感没那么强了，立刻扬起笑靠在云庭道君肩上，“洁净术真好用。”
云庭道君不可置否。
“司玄是不开心吗？”苏瑜戳了戳云庭道君的眉头，“整天冷着一张脸，跟冰块似的。”
搞得他心理压力很大啊。
明明之前还有几丝人气，会逗弄楚南星，也会笑会怒，虽然性子古怪了点，但总还能相处，现在却有些变了样。
“你若听话些，本君说不定会高兴点。”云庭道君摸了摸他的头。
苏瑜不喜欢这样的接触，搞得他跟小孩子似的，没好气嘟囔道：“我已经很听话了。”
云庭道君不语，苏瑜有点心虚，眼神飘忽着不去看他，恰好余光捕捉到云海中的一抹金色，立刻指给云庭道君看，“有只纸鹤飞过来了。”
云庭道君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宗主的的纸鹤。”
也只有宗主的纸鹤能够飞进云庭峰。
云庭道君伸出食指，小巧的金色纸鹤稳稳落在他的指尖，神识一扫，纸鹤瞬间化作云烟，其中的讯息传入他的识海，神色迅速冷凝。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苏瑜见云庭道君态度不对，心中好奇。
“不是什么大事。”云庭道君敛了敛情绪，起身道，“宗主寻本君，本君便先去一趟，你乖乖待在云庭峰，不要乱走。”
苏瑜点头，“我知道了。”
空间一阵波动，云庭道君消失在眼前。
人一走，苏瑜也懒得装，迅速冷下脸，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最好是被宗主发现你在修行恶欲杀戮道，然后将你抓起来，再也回不来！”
拍拍衣服上的尘灰，苏瑜转身抬步，准备去山腰的水潭清洗一番。虽然洁净术去除了身体上的脏污，但心理上的膈应还在，他得去沐浴。
*
沐浴完，苏瑜不太想回山上，于是便拐去了楚南星的洞府。
楚南星还没回来，洞府自然无人，且因为离开太久，无人看顾打扫，洞府内的器物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徒生萧瑟落寞之感。
苏瑜扫了一眼便从洞府里出来，目光落到旁边的小木屋上。
这是楚南星为他修的住处。
说不清是出于何种情感，苏瑜在这里伫立了半晌，最终推开门走了进去。
木屋不大，仅有一个小厅，一间卧房，中间一帘帷幕做了隔断，摆件装饰都是些寻常的物什。
苏瑜四处走动，停在了一张木桌前。
桌面杂乱，摆放着一堆木料木雕以及各种刀具，还是木屑散落在其上。
原来楚南星喜欢做木雕吗？
苏瑜好奇，拾起了一只刻好的木雕。
木雕只有巴掌大小，是尊人像，凑近了会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应该是木料本身带有的味道。
上挑的眼，带笑的唇，倒是越看越熟悉了。
所以这是他吗？
苏瑜盯着木雕，手指不自觉收紧。
他从没进过这间木屋，也不知道楚南星是什么时候做的，但就这木雕的光滑程度来看，完成应该有一段时间了，而且做它人的人肯定很喜欢这尊木雕，经常把玩观摩。
除了这只，桌面上还有一些完成品和半成品，不同表情，不同姿势，但无一例外全是他的样子。
苏瑜忍不住笑。
楚南星果然又傻又蠢，放着好好的天赋不珍惜，整日浪费时间在这种无用的事上，根本不配做他的对手！
可是……为什么他高兴不起来呢？
笑意淡去，苏瑜抬手抚上自己的胸膛，眼神茫然又无措。
他不明白为什么心脏这里好似被棉花塞满，又闷又堵，牵引着他眼眶也跟着酸胀。
“苏瑜……”
忽然出现的声音将苏瑜惊醒，抬眼看去，又是怔愣。
明明也没分开多久，再见时却生出恍若隔世的错觉。
楚南星真的变了很多，一开始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大大咧咧，一腔赤诚，但现在，苏瑜看不到他身上那股蓬勃昂然的朝气了，也看不出他心底都在想什么。
楚南星学会了隐藏。
“我似乎没有允许你进来。”
苏瑜还在怔愣中，手上突然一空，回过神，楚南星已经抢走了他手中的木雕，并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盒子，将桌上那些也一并收了起来。
楚南星对他的态度冷了许多。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不舒服。
苏瑜收敛好异样的情绪，清了清嗓子，“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比如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和林帆有没有结成道侣？他看到那些木雕是什么感受？总该是好奇的吧……
“没什么好问的。”楚南星将所有的木雕放进盒子，收进储物戒，才正眼看向苏瑜，“我们既不是同门，也不是朋友，我没有立场去关心你的经历，这里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迅速离开吧。”
这是楚南星第一次对苏瑜说出这么强硬的话。
苏瑜理解楚南星的态度，但这不代表他能坦然接受，楚南星的话让他觉得难堪，觉得愤怒，觉得无所适从，好似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被抢走，心底空落落的。
“这屋子本就是修给我住的，我为什么不能进？”
话一出口，苏瑜就后悔了。
是他主动抛下楚南星，现在却又做出一副胡搅蛮缠的模样，实在掉价。
“算了，你既然不欢迎，我立刻走就是。”
苏瑜转身要走，楚南星心头一慌，垂在身侧的手攥紧，青筋暴起，已然忍耐到了极限。
“妖族的人来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苏瑜骤然顿住脚步，回过身，“你知道多少？”
苏瑜语气很急切，看来比起师尊，他果然更偏向林帆……
楚南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半敛着眸答道：“是回来的路上听其他人在讨论，说师尊大闹妖族之主的婚宴，打伤了妖族之主，抢走了王后。”
“现在妖族已经派人来清越仙宗了，要求宗主出面，让师尊给个说法，并归还王后，你若想离开师尊，那就去见宗主吧。”
“……我知道了。”
苏瑜并没有觉得开心，因为他身上有云庭道君下的禁制，根本出不了云庭峰，又谈何见到宗主呢。
只愿林帆的动作能够快一些，也愿云庭道君能够稍微顾及一下自己的名声，如此他才能恢复自由之身。
……

第一百零九章 ：心悦之人
安抚好妖族来的人，叫弟子们带下去休息，宗主才收起笑脸，转而起身走进内院，看向庭中身姿绰约的人。
“云庭，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云庭道君颔首行了一礼，不急不缓道：“苏瑜是我心悦之人。”
此话不亚于晴天霹雳，将宗主炸得七荤八素，懵了半晌才勉强恢复些神志。
“这、这成何体统……”
云庭道君不以为意，“只要两厢情愿，又何须在意他人的看法。”
宗主眉头皱得老高，止不住叹气，“你性子冷淡，如今有心悦之人，我本该为你高兴，但我还是得说这个苏瑜绝不是你的良人。”
“他先前就失控伤人，差点杀掉两个同门，可见心性有缺，不堪大用。”
“另外，他还与你的徒弟纠缠不清，宗内好些人都知道，你与他在一起，恐怕会闹出师徒相争的戏码。”
“最后，他还与妖族之主有旧，是妖族承认的王后，你要为了他与妖族之主为敌吗？这事传出去，你的名声也将毁于一旦啊。”
“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啊！宗主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们清越仙宗好不容易才出了云庭道君这么个鼎鼎有名的人物，实力是修真界顶尖，品性是人人称赞，飞升也是指日可待，很多天赋好的少年才俊都是冲着他的名头来的。
毫不夸张地说，云庭道君就是清越仙宗的脸面之一。
这要是因为区区一个苏瑜毁了，他还不得心痛死，其他长老肯定也是不甘心的，所以必须得阻止这一切！
宗主强迫自己压下激动的情绪，尽可能用温和的语气问：“云庭，你还记得你来清越仙宗多少年了吗？”
云庭道君回答：“七百一三年。”
“是啊，七百一十三年，我是一点点看着你从外门弟子做起，一步步成长到如今的地步。”宗主感慨。
“你现在代表的已经不仅仅是你个人了，你代表的也是清越仙宗的态度，一举一动都会被外人关注，如果你还把清越仙宗当成你的家，你就该承担起责任，不能肆意妄为。”
宗主语重心长道：“而且你的修为应该已经到临界点了吧，飞升在即，你陪不了他多久，也护不了他多久，与其让他沉溺于情爱，余生在他人的议论中度过，不如现在放手，让他有更好的选择。”
“正因如此，才更不能放手。”
云庭道君表情认真，“死在飞升雷劫之下的人数不胜数，我要是此时放手，那死时定然满怀遗憾。”
宗主被话一噎，没好气道：“哪有你这么咒自己的。”
“你是我们这一代公认的天才，你要是都飞升失败了，那这修真界恐怕也没人能成功了。”
云庭道君摇头。
宗主以为他修七情道，但他修的是恶欲杀戮道，他的飞升雷劫会比普通人强大数倍，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扛过雷劫。
“我心意已决，师兄不必再劝我了，若是妖族之人为难师兄，师兄便让他们来云庭峰，我会亲自处理。”
“你处理？你怎么处理？硬拖着？还是要杀了他们？不管怎么做，你的名声都会被他们毁掉！”宗主想想就觉得头大。
“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理智一个人，怎么偏偏栽到了一个小孩子身上，他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
楚南星他还能理解，毕竟少年心性，谁还没有春心萌动的时候，可云庭和妖族之主是怎么回事？中了邪吗？
宗主百思不得其解。
云庭道君淡道：“师兄，很多事都是没有理由的，我只愿遵从本心，不留遗憾。”
说罢，云庭道君拱手对宗主施了一礼，身形消失不见。
……
回到云庭峰，苏瑜在莲池中央的八角亭。
也不知是从哪里找来一本游记，倚在栏靠上，看得津津有味，连云庭道君走到他身边了都没发觉。
“觉得无聊吗？”云庭道君忽然开口，苏瑜一惊，迅速扭过身扬起笑脸，高兴道，“司玄回来啦。”
把书一放，又跳起身朝云庭道君扑过去，搂住脖颈，有点撒娇的意思，“有司玄在身边，我怎么可能会无聊。”
“对了，宗主找司玄是为了什么事呀？都解决了吗？”
云庭道君淡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苏瑜笑意微僵，垂下眼，委屈道：“我关心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司玄你，你什么都不和我说，会让我觉得自己离你很远。”
“我们何时又离得近过？”云庭道君叹息。
他知道苏瑜在说谎，知道他在做戏，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比起剑拔弩张的场面，现在这心照不宣的和平已经算不错了。
只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贪欲，想要的不仅仅是苏瑜的人，还有苏瑜的心。
因为实现不了，所以才会失落，以至于想要拽着苏瑜陪他一起难受。
这又在发什么疯？苏瑜暗自咒骂，面上却做出不认同的表情。
“我就在司玄眼前呀。”
他握住云庭道君的手，举起来，贴上自己的脸颊，“感受到了吗？我就在你眼前，我的温度会顺着肢体接触传递给你……”
手掌下的肌肤细腻温软，好似羊脂白玉，诱人把玩。
云庭道君眼神一闪，像是逃避一般迅速抽回手，食指往上一挑，游记飞入他的手中，再顺势塞给苏瑜。
转移话题道：“本君感受到了南星的气息，他应该回来了，本君得去见他一面，你继续看这本书吧。”
“诶？南星回来了呀？”苏瑜面露惊讶，像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又有些怅惘，“说起来我也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他了。”
云庭道君气息一沉，“你想见他？”
苏瑜赶紧摇头，“只是随意感慨一句，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见面徒增尴尬。”
想来楚南星应该也不会主动提起与他见面的事。
“司玄快去快回吧。”苏瑜催促着，“好歹是你徒弟，放养了这么久，也该尽尽师尊的责任了。”
云庭道君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