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郑毅自说自话,他并不记得混沌梦境,说完自己当时的反应和最后那幅令他控制不住流泪的画面后,又把自己从梦里知道“陆宇”这个名字时,竭力以此为线索,顺藤摸瓜才勉强回想起来的梦里一分情形,隐约极其珍惜地细细地说。
第七十一章
郑毅自说自话,他并不记得混沌梦境,说完自己当时的反应和最后那幅令他控制不住流泪的画面后,又把自己从梦里知道“陆宇”这个名字时,竭力以此为线索,顺藤摸瓜才勉强回想起来的梦里一分情形,隐约极其珍惜地细细地说。
他沉浸在胸中翻腾的情感中,浑厚的声音有点哑,连自己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都不知道。
然后突然从怔怔中警醒回神,急忙转头去看陆宇。
陆宇也在看他,但出乎他意料的,往日里理智淡泊、平和温雅的陆宇,此时竟也听得怔怔然失神,俊朗精致的面庞有着朦胧的恍惚,漆黑晶亮的眼眸也晃无焦距,这么注视着他,让他心里不安。
郑毅勉强显得轻松地笑了笑,正要说话,眼眸一扫,才发现陆宇一双拳头握得指节发白,手臂也微微颤抖,这才恍然明白他是在强忍着。
“阿宇?”郑毅没来由一慌,连忙抬头,试探着搂抱住他低声呼唤,“阿宇,那是梦,就算是预知的命数,也是可以改变的,我怎么可能会让你被人害死?你信我点,只信我一点就好,你别怕,什么我都替你挡着,先前我不是跟你说了,这是‘大前提’……”
陆宇仍是怔怔地看他,看着这么没有焦距,却偏生让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认真和仔细——似乎,是在辨认和区分什么。
郑毅浓眉微皱,把他抱得更紧了些,浑厚的声音更柔:“别怕别怕,那只是梦,不知真的。都怪我,梦里肯定是我错了,要不然怎么那么没来由的痛悔,我以后死了心地待你,绝不让你受一丁点儿的委屈,唉,阿宇,你信我点行不?”
陆宇听了,眼底逐渐凝眸,上辈子临去之前最后看到的郑毅面容,与这个年轻而近在咫尺的英俊容颜重合,他低低笑了一声,笑没有达到眼底,有些干远,郑毅瞧得清楚,见他不仅没有厌恶排斥嘲笑害怕,反而……有些莫名萧瑟的悲凉?
“郑毅。”陆宇任他抱着,只看着他低声说,“你爱上我,就是因为这个梦?”
郑毅一听他问就感觉不好,暗自抓耳挠腮,却也知道说谎话肯定瞒不过,便实话实说:“最初缠着你,心头感情的确是这些梦强加上来的,可是后来我越来越对你有好感,虽然有梦的缘故,但现实才是最真切,总要有现实中我对你的好感为引子,这些感情才能成真的,要不然,我顶多来个神经分裂,怎么可能拿你这么没办法……”
陆宇伸胳膊挡开他,往后仰着靠坐沙发,抬头悠悠地看着天花板,道:“这些爱不爱的,都别说了,事已至此,具体缘由是什么又能如何?你向我坦白,我也不隐瞒你,在遇到你之前,我也做过一个梦。”
“什么?”郑毅眼眸一缩,惊得呆滞了下,继而心里头那种野兽般的直觉让他更感觉不安,他下意识地沉声低问,“你的是什么梦?”问完却又隐约后悔。
陆宇看他这番神态,嘴角微微地勾起来,不明意味,苍凉飘忽,坦然说:“我的梦和你的大概一样,但我与你不同,梦里面发生了什么,我记得清清楚楚。”
他从刚才失神中清醒回来的眼眸净澈一片,轻声说,“你查过我的资料,知道我来X市之前是什么样子,难道不奇怪我为什么与你所查的人那么迥异?黄粱一梦,梦里十年,再幼稚的人经历过那些事情也足以变得沧桑,何况是我。”
郑毅心头猛跳。
又听陆宇近乎寂静地说:“有人说,人的梦,梦到的都是上辈子,你信不信?”
郑毅听了一刹那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自突然暗呼不好!
至于为什么突兀地感觉到不妙,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只是瞬间控制不住地心慌,直觉不能让陆宇说出来,一说出来,恐怕两人真的再无可能了!
他看着陆宇,这样的陆宇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那是一种平静的决绝!
这样的决绝,不容反悔,说出之后,不是生离就是死别。
他一时间心慌意乱,连对预知命数的期待都消减了下去,只自喉咙干涩,懊悔自己不该来坦白,果然被那个姓木的老鬼给害了,他咽了咽唾沫,压不住紧张地打断陆宇正要说的话,勉强笑道:“别说了,我不信。”
陆宇专注地盯着他:“你之前还说由不得人不信,这会儿怎么又要变卦?你就不想知道梦里面发生了什么?在梦里头,可是我追的你。”
郑毅愣住。
陆宇似是再不愿隐瞒什么,盯着他低声道,“我那时阴冷偏执,自不量力,控制欲、征服欲又都正是升腾旺盛得吞没理智的年纪,遇到你,你正是我那种情形下的克星。你蓬勃高傲,气势逼人,我死心眼儿地爱上你,你也对漂亮男生有那么点兴致,但谁先爱上,谁就先输了。你虽然不懂情,却暴躁狡猾,好似急切,又什么都不做,只似有情似无意,用与敌人勾心斗角地心态对我,一个若即若离就让我追你追得辛苦。”
郑毅听了只觉荒谬,心道:我这会儿可没敢把你当敌手,你现在再追我啊,我保证能乐死,把你当祖宗供起来都行!
他咽了口唾沫,不自觉地听下去。
陆宇轻轻地似笑非笑,又说,“我也知道你一直在戏耍我,我们之间恐怕是没什么可能,于是我在一次拼死帮了你之后,心想这也算是从危难当头救了你,然后头脑发懵,骗你说我愿意然你上,紧接着却对你施针暗算,把你制服之后绑了起来,反过来上你的时候,你对我怒骂不停,那眼神红得跟狮子似的,是真的要杀我啊,我当时死命地干你,甚至都有种视死如归的念头。”
郑毅一愕,登时有点不自在,想一想那种情形,心头又是慌又是臊,又是不甘愿,却又恍惚有种抑制不住的甜蜜感,他脸皮有些涨红,嘴角却刻意痞痞地笑:“阿宇你梦到的旧识那种事儿?”
说着,看到陆宇淡漠的眼眸,突然清醒过来,明白自己又被他几句话给绕了进去,连忙道:“别说了,我也不大乐意听,也不怎么相信,而且,嘿,今天实在有点晚,咱们毕竟还没在一起,我还是先走吧。”
陆宇平静道:“为什么不乐意听?除此之外,我还知道你什么时候需要什么,什么时候有危险,你的野心和性情我一清二楚,你一直想要的不就是为了能够‘预知’这些情形?若能‘预知’,那对你来说是多大的助益,你让我不说?”
郑毅越听越不对,心陡然提了起来,他胸中闷得慌,摇头仍是勉强笑着,有点痞气:“你就当我刚才在开玩笑行不,我不是一直死缠着你闹笑话给你看吗?今晚上来就是闹这么一出,你就当我这个人愚蠢,说了个笨笑话,别忘心里头去。”
说着径直起身往外疾走,有些落荒而逃的狼狈,“我明天就要坐飞机离开,出来的时间太长,家里人恐怕会找,找到这里对你来说有点麻烦,我先回去了,以后给你打电话。”
陆宇悠然上前,一把拽住他,捏住他的手腕麻穴,力道大得不容他挣脱,沉声低道:“你怎么会蠢?看,你不清楚梦的内容,却直觉地不敢听,但你听不听,那些梦你信了,我也信了,甚至比你更信。”
他低语自嘲一般,“人在局中,心不由己,我自忖心傲,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非得下决心两次才走得开,非得在梦里死过一次才能透彻。你只当是对我的深爱,我却知是似曾经历的伤情,如此真实如上辈子的往事,实实在在地存留心头,与你听不听有何关碍……”
他声音也有些干哑,郑毅听得心里莫名揪疼,脸色也有些白。
郑毅转头,打断他道:“阿宇,咱们都别说了,今天我来就是做了错事,我就不该弄这一出。就算,就算我先头又有点控制不住脾气对你凶,可也绝对不会伤到你不是?你只要知道,梦里头再怎么真,可那毕竟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我若是有什么不对,对你有哪些不好,你以后只要指出来,我立马改正。”
他咽了咽唾沫,又轻笑说,“你瞧,你也说,你梦里是你追我,你看现在,可不和梦里头截然相反?无论你梦到我在梦里做了多混账的事儿,可我现在就只是爱上你了,什么事都没做过,那些事儿与我何干?你总不能把梦里头的那些蠢事儿加在我头上不是?我现在只是爱上你而已,什么别的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也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忘了吧,就看看现在的我,就想想你眼前这个我,行不行?”
他说的恳切而且在情在理,陆宇听得竟也掩不住一晃神。
但陆宇转瞬清明,空下来的手不自禁地握紧,指节分明的手掌显出用力的青筋,他抑制住胸中的波澜,凝眸看着郑毅,缓缓摇头:“郑毅,你还不明白,情形易改,秉性难移,人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即便你现在因情而困,对我百依百顺,但是真实情形到了跟前,你又如何?那晚我问你的三个问题,你现在又能回答上来了?”
郑毅神情一滞。
陆宇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不等他说话,突然道,“即便不说那几个问题,你说改,那我们做个试验。”
郑毅心头更为警觉,勉强笑着,摆胳膊想要会开他的掌控:“什么试验,我真的没时间了,老爷子知道你迷住了我,再耽搁下去,恐怕对你不利……”
陆宇置若罔闻,伸出臂膀一把将他揽住,另一只手拉开他连帽外套的上衣拉链,隔着他白色紧身背心,用力抓摸住他平滑厚实的胸肌,沉声低语:“郑毅,你说改,那么现在我说我想上你,你愿意脱了裤子任我施为,还是以后再想方设法地想上我?你若真能对我言听计从,誓死相护,你若真能……”
郑毅心头却咯噔一下,这个问题,他怎么回答?
他心念电转,瞬间只想到拖字诀,当即敞着胸怀让陆宇摸,自己却低声诚恳地道:“阿宇,今晚不适合,我今晚是偷偷溜出来的,老爷子把我看得紧,再说,我明天就要登机,今晚怎么适合?等我回来咱们吧,等我回来,我们好好亲热亲热。”
陆宇缓缓抬头,眼眸洞悉地看他,手已经伸到他背心里,贴着他紧绷光滑的结实胸腹,也不说话,只是翘起嘴角低笑,那意味,分明是讲:还说改,即便比梦里多了深情,可你的本性有何不同?
郑毅看得出来,被他温润有力的手掌摸得也心头发热,但是让他郑二少躺着张开了腿被人干?草,那成什么了?
他好歹经历过陆宇无数次“考验”,此时尽管不知所措,也仍是厚着脸皮痞痞笑着,强自硬气地沉着声音道:“阿宇,我要是让你上,看你发脾气时凶猛的势头,我今晚铁定爬不起床来,这么着,你今晚要是实在想玩,除此之外我都听你的,就是你得稍微快点,你别把我的话不当回事儿,老爷子说得出做得到,他要动你,我拼死都不一定来得及护住。”
说着,自己也想,只要不是那种张开腿被人上的局面,怎么着还不是自己占便宜?
他这么一想,心头更热,嘴唇有点发干,舔了舔,甚至有点期待地扫视陆宇的唇和身体。
陆宇却知他心头所想,把手从他背心里抽回来,转身从沙发旁抽纸巾擦拭:“走吧,你既不听,我自然不会强行留下你。”说着,好像之前没有经历过什么梦来梦去的“坦白”,自顾自恢复从前的淡泊,道,“我要洗澡睡觉了,被你打搅这么久,你也的确该走了,我不必犹豫,你也不必纠结。”
郑毅恍惚着感觉他那句“该走了”是不是有什么别样意味,又觉得他好像每一句话都带着说不出的话外音,但是留下来用什么理由?而且之前说的都是实话,真的不适合再待下去。
他咬牙皱眉地看着陆宇,心底挣扎半晌,终究还是低笑,伸手扯过陆宇的手,往自己背心里塞,把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胸肌上,另一只手则温柔地摩挲陆宇的下巴,道:“阿宇,我从没让谁这么摸过,这会儿只为你。等我回来吧,我回来绝对满足你。明天天不亮就要坐飞机,我真得走了。”
走出小别墅,夜风秋冷地一吹,他头脑彻底清明下来,也不知今晚的举动是错是对,胸前肌肉上还残留着陆宇手掌摸过的舒爽触感,他忽然想起一句话:人都是猫科动物,需要他人的抚慰。
但他渴望的人,唯有陆宇而已。
他皱眉沉思着,一个人走出小区,阿海把车开过来,他上车时蓦地身体一滞,陡然想起来之前陆宇说梦里爱他追他救他,爱他?
郑毅眼眸一缩,刚才只被陆宇的寂静决绝吓住,一时没有想太多,此时想起来,不禁咽了口唾沫,心道:黄粱一梦,他梦里爱我十年?草。
他一瞬间像打了鸡血似的,脸皮兴奋得通红,但一想到陆宇现在的态度,他又像被泼了一头凉水:我他妈到底做什么伤他心的事儿,才让他对我这么敌意?糟糕,他在梦里该不会是被我误杀的吧?那这命数也预知得太他妈狗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