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日夜
整整三天,他们都待在这个不足六十平米的出租房里,没有踏出房门半步。那扇锈迹斑斑的不锈钢门,足足三天无人问津,这间屋子的主人连它的边都没挨着,更别提触碰门把手把门打开。
窗帘也有三天时间没拉开,深色加厚窗帘布遮挡住外面所有光线,似乎也切断了里面的人和外界的最后一点联系。
有一次窗帘险些就要被拉开,一只柔软无力的手握住了窗帘布的一角,五根手指攥得紧紧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显得突兀,那块窗帘布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掀开了。
然而那只手倏地收回,像一只半空中盘桓却突然被击中羽翼的鸟,省略掉挣扎过程,直接坠落到狩猎者的掌心。
梁屿望着从自己手心溜走的窗帘布,眼神有片刻的涣散。紧接着身体遭受重重地撞击,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脖子往后仰,嘴里溢出的呻吟破碎不堪。
正在甬道内激烈进出的性器,好像长在他身体里似的。三天以来,他都没能逃脱他和它的摆布和折磨。无数次他怀疑自己要死掉了,体内的凶器进入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他觉得肠子肚子都要被捣烂了,但压在他身上的谢潮声浑然不觉,铁了心要把他往死里弄。
累得没有力气哭,更遑论在谢潮声肩上留下深深的齿印。
直到现在,梁屿才知道他根本不是谢潮声的对手,不管是体力耐力还是其它。以往在床上,他能从谢潮声身上讨点好处,那完全归功于谢潮声不跟他计较。
谢潮声宠他,就跟一头猛兽容忍来自弱小幼兽的挑衅,甚至允许它骑在自己头顶作威作福一样——反正都是即将送到嘴边的肥肉,给予那一点儿宠爱和特权根本算不得什么。
梁屿什么招数都使过了,他哭、他求饶、他生气耍泼、他手脚并用拳打脚踢,全都撼动不了体内那根肆意逞凶的性器以及谢潮声半分。
谢潮声轻声细语地哄他,叫他的名字,不住地吻着他的唇。梁屿哭着说老师,不能再深了,谢潮声对他笑得温柔,说小屿乖,还能再吃进去一点,刚才不就做得很好么?
梁屿抽抽噎噎地骂他,说老师混蛋,老师不疼我了。谢潮声以一记更深入的顶弄成功止住了梁屿骂人的话,只剩耳边回荡的呻吟暴露了怀里人正处于灭顶的欢愉中。
谢潮声摸到两人下身连接处,一手的黏液。那个被迫无限撑大的小嘴正贪婪吮吸着他的性器,尽管这个小嘴的主人极力叫嚣着不要了,不能再做了,但他感受到的只有无底线的包容和挽留。
谢潮声吻去梁屿眼角的泪,他对他说,你这里有多湿,你明明就很想要,别喊停了你根本就舍不得我。你明明那么爱我。
你那么爱我。谢潮声又重复了遍,梁屿怔怔地看着他,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往下拉,接了个泪水与汗水交杂的咸涩的吻。彼此之间呼吸交错,连胸膛里的心跳声也渐渐同步。
他们度过了浑浑噩噩的三天,日后梁屿回想起这三天内的细节点滴,仍忍不住面红耳赤。太过荒唐也太过放纵,他们好像完全沦为被感官刺激和情欲支配的低等动物,时刻准备着交媾。
谢潮声会在他洗澡时突然闯进来弄他,在他仰头喝水时走过来舔他的喉结,在他尝试学做饭时从背后抱着他,甚至在他睡着后毫无预兆地插入,害他连做的梦都不得安生,屡次从梦中惊醒。
当然也有难能的温情时刻。这三天里梁屿作息颠倒,下午是他睡得最香的时候。他爱枕着谢潮声的手臂入睡,某天醒来发现将近晚上七点,脑袋下仍是结实的手臂,谢潮声侧躺在他身边,什么也没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许是梁屿醒来得太突然,睁开眼睛,直直地撞进谢潮声乌黑深邃的眼眸里。那目光里有太多梁屿看不懂的东西,但谢潮声掩饰得太快,再加上光线昏暗,梁屿仅仅眨了眨眼睛。
老师,你没睡就这么一直看着我?他直接问道。
睡了,又醒了,你睡得好么?谢潮声用手指卷着他的睡衣领子,把玩了片刻又摸到他鬓角的碎发。头发长了,该剪了,谢潮声低喃道。
梁屿笑了笑,嘟囔了一句什么话,支起身体对准谢潮声的唇亲了上去。谢潮声单手搂着他的腰,两人亲密地说了一会儿悄悄话,唇分后梁屿才发现,被自己枕过的那条手臂仍维持原样一动不动。
谢潮声打趣道,手臂要被你枕麻了,你的脑袋怎么那么重呢。
梁屿用脑袋气呼呼地在谢潮声胸前、腋下拱来拱去。
第四天清晨是被刺眼的太阳光唤醒的。梁屿睁开眼睛,自然而然往谢潮声怀里钻。察觉到小腹抵着滚烫的硬物,他不但没有躲,反而主动抬起一条腿勾住谢潮声的小腿,让光溜溜的下半身更贴近那片热源。
他的身体等待着被入侵,三天三夜频繁的性事使他越来越习惯这些,习惯被撕裂般的疼痛,习惯与痛楚相伴相生的快感,也习惯身体被填满时胸口酸涩发胀的感觉。
梁屿以为今天和过去三天没什么不同,他早已忘记日期时间,忘记彼此的正事。他相信谢潮声也和他一样,不然不会当他提起学校的时候,只问了他一句话,我们就这么待着不好吗?
那时候他回答好,然后他们拥有了三天不被任何人打扰的二人时光。尽管以后才知道,那三天奢侈得像是偷来的。
这天谢潮声只给了梁屿一个早安吻,然后催促他起床,自己也起身换衣服洗脸刷牙。梁屿洗漱完毕,饭桌上摆好谢潮声准备的早餐,一杯热牛奶、两碗燕麦粥和烤好的吐司。与过去任何一个普通的早餐没什么两样。
回到课室,梁屿趴在课桌闷头大睡。直到上课铃响起,第一节 是政治课,谢潮声拿着教案走进课室。课上到一半,教导主任突然带人走进来,谢潮声手上的粉笔不小心折断成两半,其中一截掉在地上,滚下了讲台。
梁屿一眼就看到门口站着他的叔叔。某个雨夜他的叔叔亲自来学校门口等他,劝他回家,但他拒绝了。当时梁屿心生愧疚,答应过几天会回家一趟,然而跟谢潮声厮混的这三天,他完全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叔叔看到了他,一脸焦急的神色有所缓解。梁屿站起来,看了谢潮声一眼,谢潮声朝他点点头,转身继续在黑板上写板书。
梁屿走出课室,跟叔叔离开前,又再回头望了望谢潮声,谢潮声手里攥着粉笔,很认真地书写着,一笔一划铿锵有力。
梁屿走后,因为用力过度,谢潮声手里那半截粉笔再次折断了,最后一个字的某个笔画留下突兀且丑陋的一点。
下了课回到办公室,相熟的同事过来问谢潮声这几天怎么不接电话,他随便胡诌了个理由,同事看他的眼神却带了点异样。直至被教导主任叫去办公室,谢潮声才知道发生什么事。
这三天梁屿的叔叔找他和梁屿找得要疯。梁屿答应要回家却没回去,而他这个班主任也不知去向,电话打不通,找到家门口也堵不到人。据说今天再找不到他们,梁屿的叔叔就要去报警。是教导主任把人劝住,声称谢潮声只请了三天假,今天回来上班就能帮忙找人。
没想到梁屿也一起回来了。
教导主任质问他这个班主任是怎么当的,谢潮声做好被训斥一通的准备。结果主任只斥责了一两句,便拐着弯说道:“体谅你家里出了点事,但本职工作还是得做好。”
谢潮声沉默,主任语气缓了缓,以一种既是长辈又是过来人的口吻对他说:“年轻人的眼界要放宽一点,这种事算不得什么,闷闷不乐几天就好了,还是要投入到工作中才对。人生还很长,目光要放得长远一些。”
谢潮声听不懂主任这番话的意思,但是倒让他联想到别的。他盯着主任刚刚放下的、泡着茶的大茶缸,杯底有一圈深黄色茶渍,凭经验判断那是很难除掉的。尽管水面漂浮着几片茶叶,但谢潮声看不到别的,只看到那一层茶渍。
不管人或事,他知道他永远只看得到眼前的,尤其是那些不好的难以入目的。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敢奢望未来,所以没有未来。
走出主任办公室,谢潮声收到梁音迟的短信,询问他目前住址,说他漏了些个人物品没带走,要给他一并寄过去。
谢潮声打了个电话过去,他问梁音迟,是不是有人上门打扰她了。他留的家庭住址自然是以前的地方,同事去找他也只能去那里找,结合主任的那番话,谢潮声有点明白过来了。
梁音迟说:“你的同事找上门了,但我跟他说,我和你离婚了。”
谢潮声心里了然,他对梁音迟说了句抱歉,然后挂断了电话。
中午谢潮声一个人去食堂吃饭,同事在他旁边坐下,语气歆羡地说这下他可就自由了。谢潮声应了句是挺自由的,开玩笑地回道你也可以这么自由。同事连忙摆手,说怕了家里的母老虎,有这个想法会被打断腿。
谢潮声想了想,忽地笑了出来。他想起嘴角刚好的伤口,想起肩膀消褪不去的牙印,还有后背上一道道指甲划痕。梁屿平时看着挺乖挺粘人,但在床上也有意想不到的凶悍一面,虽然那点脾气在他看来,实在不算什么。
同事问他笑什么,他回答,家里那位凶一点也挺好的。
同事吃惊地瞪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前些天嘴角的伤,不会就是老婆咬出来的吧。”话音刚落他便立刻否认了,“不对,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谢潮声敛了笑意,没出声。同事讪讪地笑着,识趣地闭嘴了。
几天后梁屿跟谢潮声回去了。这几天虽然他一直有来上课,但晚上还是回家住,梁屿怕谢潮声会不开心,特意趁午休溜去教师宿舍,言语加身体卖力地安抚了一通。
晚上随梁屿一同到的,还有梁音迟寄来的包裹。包裹里面除了谢潮声遗漏的书籍文件,有一套他们再熟悉不过的粉色睡衣。
谢潮声回忆起搬家前的片段。某天他们做爱到很晚,梁屿穿着的睡衣被弄得一片狼藉。没力气再去洗澡,他只草草地给梁屿擦了擦身体,换上干净的睡衣,沾满两人体液的睡衣裤被顺手扔进脏衣篓。
直到走的那一刻,谁也没想起它来。这件记录下两人罪证的粉色睡衣被遗忘在一角,静静地等待着某天东窗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