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闭着眼睛的时候,一片黑暗里感官世界便是静止的。
而有意识的时候,却不能用任何的形式来蒙蔽看得见事实的眼睛。
飞机到达S市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尹碧d解开安全带起身,垂眸看向坐在她身边的人。
十个多小时的飞机,容滋涵却没有合过眼。
“到了?”容滋涵这时看了一眼窗外,穿好了外套起身,将长发绑起束在耳后,脸上没有其他过多的表情。
尹碧d看着她,微微蹙了蹙眉。
她人是完全清醒的。
可正是因为她太过清醒,甚至清醒得让人心尖发颤。
柯轻滕与机长握手道别,车子已经提前侯在了飞机旁,穿着黑色衣服的两个男人恭恭敬敬地站在车外,见他们下来了,立刻伸手帮他们拉开车门。
容滋涵坐进了车里,尹碧d在她身边坐下,合上了车门。
车里寂静无声,柯轻滕坐在前座正在接电话,他一向少言,期间只简短地说了几个字,容滋涵侧头望向窗外,只觉恍然如梦。
短短两天之内,她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尹碧d在她旁边看了她一会,这时在她身旁开口道,“你人还难受么?”
上飞机前她才刚刚醒转过来,一路在飞机上她也几乎没有吃东西,此时侧脸看过去亦是惨白的。
容滋涵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回香港了。”柯轻滕这时挂了电话,在前座沉声道,“现在在医院。”
“我们派过去的两个都是最得力的死忠。”尹碧d听了他的话,看着容滋涵,“关键时刻会舍命保护他。”
她点了点头,脸上却看不清表情。
“他妈妈情况不是很好,拖不过一周。”柯轻滕这时又道,“等那边情况一出来,我们连夜过去把他接走。”
“是。”尹碧d冷笑,“至少他妈妈没去世的时候,罗曲赫还不敢在医院里正大光明地动他,再目无王法、**恶心,也总该知道送别人**进棺材自己会被多少厉鬼弄得死不超生。”
容滋涵从头至尾沉默地听着,没有开口。
车子很快便停在了容家门口,她的行李全部都留在了法国别墅里,她拉开车门下车,尹碧d便紧跟着出来。
“你这两天在家里好好休息。”尹碧d看着她,“等有具体的消息了,我再打电话给你。”
她点了点头。
“你还打算和他在一起吗?”尹碧d终究没有忍住,一字一句地说,“罗曲赫如若再阻挠,我绝不会手软,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其他任何的人都不足以称为干扰。”
S市飘起了雨,在冬日里更为寒冷,晨色尽数被雨掩盖。
走的时候她身边还有他,即使绝望无助,煎熬难忍,但却还是感觉得到心脉的跳动。
而现在,她平安而返,孤身一人,无心无情。
哀莫大于心死,她不哀不死,只是被挖空了,什么都感觉不到。
“怎么在一起。”她开口,看着尹碧d轻声说,“他让我从今以后再也不要与他的一切再牵连上任何的干系的,他让我千万不要再回头看的。”
尹碧d动了动唇,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她的肩膀,“对不起。”
容滋涵从小到大,在她面前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即使遇到再大的不满、困难,哪怕再手足无措心力交瘁、也绝不会轻易明显地表露出来。
知书达理、骄傲、完美、自我保护……她是容滋涵,是容家的明珠。
可是面前这样一个脆弱无助、看上去几乎一碰就会碎,单薄得连一点防备都没有,连心力神思都被剥夺的人,却也是她。
爱情如同一场彻底的战役,将她这样毫不留情地彻底摧毁了。
“你不要向我道歉,从来都是我欠你太多了。”她靠在尹碧d肩膀上,“我和他的事,根本就不应该一次次要你们两个的帮助。”
“你知道封卓伦一个人去别墅找你的时候跟我们说了什么吗。”尹碧d沉吟片刻,“他说他和你的事,根本不应该一次次要我们两个的帮助,哪怕他再一无是处,再低下、再难以启齿的事情,只要他去做就好了。”
“我只想告诉你,我要你欠着我,你欠着我,如同封卓伦欠柯轻滕,你们便是需要我们。我知道我还能为了我们的友情做这些,当初我绝望无助、我不想活了的时候,是你拖着我不让我往下跳的。”尹碧d尾音微颤,但字句坚定,“朋友不是拿来摆设的,你是容滋涵,是我可以拿命来换的朋友,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在你身后。”
容滋涵闭了闭眼,良久眼眶通红地轻声开口道,“碧d,我二十六岁了……可我觉得我现在没有勇气再去面对我的人生了。”
八年在香港的日子,将她彻彻底底地推到如此境地。
最初她动荡不安、一事不懂,便有了那样一个靠山陪伴。再然后一切被无情地揭发刺破,她看清**心冷如冰,头也不回地朝那段过去告别。
再后来她坚守内心、只图一时纵情,企图想全身而退,却不料赔上了真心,继而牵扯进深不见底的黑洞里。
她抬头看着尹碧d,尾音都带着丝颤抖,“我当初不去那里该多好。”
错一步,步步错。
若是不去,便不会招惹上那样可怕的男人,不会经历这样沉重而必经的背叛,更不会……再次遇见他,义无反顾地奔向这一场劫难。
可是这岂能是可以后悔的事。
遇见他,怎么能是让她后悔的事。
“我不觉得。”尹碧d拉拢了她的大衣,不徐不缓地道,“我哪怕再心疼,我却还是感激这八年给你带来的一切。”
“有一些东西注定是哪怕你爸爸妈妈都不能教给你的,只有你自己遇上了,你才会真正懂,就拿一个比方来说,如若不是你遇上了这样让你神伤的事,你或许还根本对感情没有一个真实客观的认识。”
雨幕里,容滋涵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落出眼眶,用力地朝尹碧d点了点头,她抬眼便看到柯轻滕早已经从车里出来站在尹碧d身后,站在雨里帮他们撑着伞。
“一切准备妥当,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尹碧d这时转身接过接过柯轻滕的伞,送她到容家门口,“确实,你已经二十六岁了,可是人生还长,你的勇气还是会回来,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想去面对。”
这或许是对她来说人生里最重最痛的一课。
可最惨痛的代价,却也能换来最无可阻挡的坚定。
**
医院的走道几乎被清空。
只有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整齐地站在病房门外把守着。
罗曲赫和封卓伦一前一后从电梯里出来,罗豪季和石菁正坐在病房外,见他们两个来了,罗豪季的眉头稍稍一动。
“小瑜刚刚又做完了一次手术被转入病房。”罗豪季坐在位子上,对着封卓伦肃容道,“你这几天就留在这里。”
封卓伦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爸爸,我这两天会陪在这里守夜的。”罗曲赫这时在一旁开口,“你如果有别的事情要忙,没有关系的。”
他话音刚落,一旁坐着的石菁尖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看看,这年头真的是稀了奇了,亲生儿子对自己的妈妈不闻不问,倒是别人还更上心一点,所以看都看得清楚,有的人一辈子就这点出息,连蚂蚁都不如。”
封卓伦目光一直落在重症监护病房的门上,恍若未闻。
“下一次手术的成功几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罗豪季这时从椅子上起身,看向封卓伦,“签署通知与否,她是你的妈妈,她会更希望你来做这个决定。”
他听了罗豪季的话勾了勾唇,终于开口道,“我决定不决定有什么关系?都有你们替她决定了,她是罗家的一份子,怎么会希望我来决定呢?”
“你也是罗家的一份子。”罗曲赫在一旁柔声道。
“不要签了。”他这时笑了笑,看向罗豪季,“死了才好,死了你以后就可以不用借着在乎她的口号耐着性子叫我回罗家看我的脸了,除了借了你一点精子,我本来就和罗家没有关系。”
罗豪季眸光忽明忽暗了片刻,一字一句道,“畜生。”
“豪季你不要为这种人生气。”石菁这时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罗豪季身后抚了抚他的背,“封瑜不是名正言顺进地罗家,没像给曲赫一样给过他名分,他从小一直怀恨在心,心理扭曲着呢。”
封卓伦听了她的话笑容更胜,慢条斯理的,“罗家的人就是有本事,哪天能把死人都说活了。”
“你这两天必须留在这里。”罗豪季的脸颊抖了抖,厉声道,“她生你养你,你去法国之后她天天想着你不说出口,你恨我恨罗家都好,不要牵扯在她头上,你有你做儿子应该有的责任。”
“恨你?”封卓伦手撑在墙壁上,“我恨你做什么?你对她那么好,把她专程从S市接来香港接进罗家,让她活在你给她编织的谎言里一心一意扑了一辈子,我怎么能恨你呢。”
“你也知道啊。”石菁在一旁轻轻拍了拍手掌,“一个连小三都不如的女人就这样一进进了罗家待了那么多年,生了你、靠着罗家吃喝穿住看病,和我和曲赫呆在一个地方,你跪下来磕十个头都还不清的债啊。”
这就是罗家。
他嘴角撩起了淡淡的笑。
每一个人都是由虚假堆积而成的,一边大义凌然地说为了你做了多少、一边将你踩在脚底根本不屑一顾。
这是他奋力逃脱,却又无论如何都被框住的地方。
他连话也都再懒得回,靠在墙上面容寡淡。
医生这时从重症病房里走了出来,看着他们开口道,“病人的神智稍许清明了一些,也许一天之内就要再进行下一次手术,进去探望的时候注意不要让病人出现情绪波动。”
罗豪季朝医生点了点头,看向了封卓伦。
他眸色愈加暗淡了几分,沉默良久,还是倾身朝病房里走了进去。
…
再一次见到她,她还是这样毫无声息般地躺在床上。
封卓伦走到床边,站立着低头看着封瑜的脸庞。
绝美的面容让人一看便心生爱怜,苍白柔弱。
他的相貌丝毫不差地传承了她,他身上的血脉亦丝毫不差地由来于她。
这是他的妈妈。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否定、逃避的事实。
他目光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床上的人竟轻轻睁开了眼睛。
封瑜眼睛动了动,适应了一会,才看到床边站着的人。
她的鼻子和嘴被蒙在氧气罩里,只有眼睛在清晰地颤抖,她的手在被子下挣了挣,想用尽力气触碰他。
他看着她努力想在氧气罩里发出声音的样子,这时终于微微弯下腰伏在床边,从被子里握住她的手轻轻地靠在脸庞边。
封瑜看着他的动作,眼圈慢慢红了。
封卓伦双手包住着她的手贴在嘴唇旁,半响轻声开口,“妈妈,谢谢你。”
她的目光颤了颤,似乎又有一丝不解。
他垂了垂眸,嘴角慢慢朝她绽开一个笑,“我亲手放弃我这辈子最爱的女孩子了,谢谢你给我的一切。”——
☆、番外之圆满
第二天就是元旦,幼儿园今天便放得比平时早,中午左右的时候大班的小朋友们吃过午饭,陆陆续续就有家长来把孩子都接走了。
“易修,我先走啦。”一个两只眼珠子圆溜溜的像小葡萄一样的小女孩背着包,走到站在幼儿园大门旁的封易修身边,笑眯眯地看着他。
“嗯好,雯雯再见。”封易修那双眉眼和他爸爸几乎长得如出一辙,友好地笑起来眼角弯弯的往上翘,惹得小女孩一双大眼睛不停地颤,脸颊都红扑扑的。
也难怪一整个幼儿园的连同小朋友老师园长在内所有雌性生物,没一个不被迷得七荤八素的。
小朋友一个接一个被接走,教封易修班级的于老师这时从幼儿园里走出来,看到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大门口,连忙快步走过去道,“易修。”
“于老师。”封易修转头礼貌地打招呼。
“今天你家政阿姨还没来接你吗?”于老师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关切地问。
“阿姨不知道今天幼儿园提早放。”封易修说,“再等一会应该就会来了,没有关系的。”
“那你到教室里去等,外面冷。”于老师拍拍他的肩膀。
“好的,谢谢老师。”他点了点头,刚想转身,就听见一个熟悉的低哑嗓音在身后叫他的名字,“一休。”
“爸爸!”封易修听到这声音挑了挑眉,转头看到封卓伦时眼睛一下子就一亮。
封卓伦脸庞上还是挂着他千年不变的懒散、杀伤力如同原子弹一样的笑,天气冷,他却穿得不多,白衬衣外面套一件黑色大衣,在冬日中更是显得夺目逼人。
他这时走到封易修身边,牵过儿子的手,朝于老师点了点头。
于老师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心形,她看着幼儿园里最好看的男小孩的妖孽爸爸,张着嘴连话都不会说了。
早该想到的,壮哉我天朝基因遗传!
封易修侧头看看老师,再抬头看着自己的爸爸,脸庞上的神情却是显而易见的欣喜和骄傲。
他就知道老师看到他爸爸会是这个表情,他爸爸长得可好看了!是他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男人!
“谢谢。”封卓伦牵着儿子,只懒洋洋地朝于老师说了两个字。
“应该的,应该的。”于老师红着脸摆了摆手,“易修很乖,幼儿园里的同学和老师都很喜欢他。”
封卓伦点了点头,封易修跟着他,这时朝于老师招了招手,“老师再见。”
从幼儿园到家里只有五分钟的路程,封易修便抬头问道,“爸爸,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了?”
“你唐簇叔叔请产假,其余的工作我也不想做了,提早从香港回来,所以就来了。”封卓伦低头看着他解释道。
“唐簇叔叔为什么要请产假?他要生孩子吗?”封易修眨了眨眼睛问。
封卓伦点了点头,神情自若,“还是双胞胎。”
封易修漂亮的眼睛微眯,“爸爸……你把唐簇叔叔当成女的,他又要嘤嘤嘤了。”
封卓伦不置可否,“所以你以后千万不要学他那么娘,男不男女不女的,天天被你沈幸姨妈揍。”
“可是,”封易修顿了顿,嘴角挂着狡黠的笑,“妈妈以前跟我说过,外公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评价你是‘唇红齿白’哦。”
“我念了成语书,这个词是形容女孩子长得漂亮的,外公说你长得和女孩子一样漂亮。”
人生一大糗事被儿子这样轻易揭穿了的花轮同学的脸瞬间黑了。
S市早上才刚刚下过雪,一整条的路上干枯的树枝肩头还挂着白色未化的雪霜,父子两个人一大一小慢慢地走,边走边说话,银装素裹的冬景作布景,比任何的场景都要暖意盎然。
“还有爸爸,昨天班级里的小夕告诉我,她爸爸妈妈要离婚、分开了,不在一起了。”封易修想到了什么,突然道,“你和妈妈可千万不要这样哦。”
封卓伦戏谑地扬了扬唇,“你这小子,才几岁就开始担心这种问题了?”
封易修认真地摇了摇头,“昨天晚上锅子叔叔和颜颜姨妈过来玩,颜颜妈妈告诉我说你和妈妈两个人太傲娇了……让我看着你们一点,不要让你们吵架,不要让你惹妈妈生气,妈妈生气了她就会不要我了。”
童声稚嫩又置地,封卓伦脸一青,心里想着回去一定要立刻打个电话给单景川,让他好好收拾收拾他家那个不长脑子专门以破坏别人家庭和谐为乐的炸毛兔。
老破坏他们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去破坏傅政邵西蓓啊!
“吵架也是难免的。”他顿了顿,半响对儿子说,“结婚的夫妇,总会有因为各种琐碎的大小事有口舌之争,两个人观点不同想法不同,必然会在意见上有分歧。”
“我知道。”封易修点了点头,“外公给我说过,无论有多大的矛盾,只要有信任与责任,很多问题就会化解,所以我觉得,小夕的爸爸妈妈一定没有努力去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小夕的妈妈一定很难过。”
“那爸爸,你有做过什么让妈妈很难过的事情吗?”思虑半响,封易修又问。
封卓伦一怔,半响笑着低头看他,“当时你这个名字果真是没有取错,你现在真是和一休和尚差不多嗦了。”
封易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俊秀的五官看上去极其可爱,一双眼睛睁得大大地在很用心地等答案。
“让你妈妈很难过的事情么……”封卓伦的目光落在路的前方,闪闪烁烁的,似乎在想着很多事情,“我做过很多很多吧。”
封易修“啊”了一声。
面容依旧俊美的男人这时竟收起了平素一向的散漫,循着脑中的记忆沉声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我因为过很多原因……放弃过你妈妈,不想让她继续再和我在一起,她每一次都同意了……但是结果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小小的男孩似懂非懂地听,他却格外认真地讲。
“其实感情很忌讳反复的磨损,一次次反复,就像你外公说的,没有责任、没有信任,其实我不是不信任你妈妈,而是不信任我自己。”他紧了紧握着儿子的手,“我本来以为人疲累到了一个极点便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去坚持最初的东西了,但是所幸,你妈妈还是坚持了。”
如若不是坚持,怎么会有今天你在我身边。
“儿子啊,所以不要向你爸爸的从前学习,那时候你爸爸怯懦胆小,根本没力量去守护自己想要去守护的东西。”封卓伦说到这里,笑着举起他小小的手掌,“所以你以后一定要比爸爸勇敢厉害啊。”
只希望他的不勇敢可以被他的血脉改变成追求自己想要的最大动力。
“是不是像柯仔叔叔和傅政叔叔那样呢?”封易修歪着头,“像他们那样的才叫勇敢厉害?”
“唔……”封卓伦装作思索的样子,“学习他们的其他方面,不要学傅政叔叔欺负你蓓蓓姨妈,也不要学柯仔叔叔找个像你碧d姨妈那样的老婆。”
封易修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半响却又看着他道,“可是我还是觉得爸爸你最好,我还是想向你学。”
花轮同学虽然平时一向傲娇骚包,但是对这个事事追求完美、好学又聪明的儿子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退一步,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
一路已经走到了公寓楼下,两个人坐电梯上楼开了房间门,封易修才扬着他那张分外软嫩的脸颊,用力地开口道,“因为你对妈妈最好,妈妈最喜欢你。”
封卓伦听得一怔,半响伸手捏了捏儿子的脸,脸上渐渐挂上了浅薄而柔和的笑。
**
晚上容滋涵到家的时候,看到某人竟然也已经到了,正大刀阔斧地坐在沙发上和儿子一起看电视,从玄关进来便问道,“今天怎么那么早?”
他昨天早上刚去的香港,一般都是三天才会回来的。
封卓伦听了她的话从沙发上起身走过来,正面搂住她的腰,笑吟吟地调戏,“因为我想家里的床了。”
她夹杂着冷风的身体被他这样身体贴身体地抱着,熟悉又眷恋,便只是神色温和地什么都没有说。
她这样在自己的怀里不说话的样子是他最喜欢的一面,就算封易修小朋友就在离他们两米远的地方,他想了想、还是低了头咬住她的嘴唇含吻起来。
“还有……想你的小嘴了。”他含糊地亲着,贴着她的唇热气氲氲地低声说说,“两张都想。”
容滋涵立刻有些脸红了,恼怒又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
夫妻两个人厮磨了一会,封卓伦这时抬眼瞥到儿子正可爱地双手捂着眼睛背对着他们,不禁忍俊不禁地松开妻子,朝那边开口道,“好了,二级警报解除,一休小朋友你可以松手了。”
封易修松开手转过身,一副特别大义凌然的样子。
“一休,向你爸爸学学,你连看爸爸妈妈接个吻都这样,以后要是女孩子抢着要你亲你该怎么办,两手捂着眼睛往外逃吗?”封卓伦看着儿子,不徐不缓地问。
封易修想了一会,正色说,“前天幼儿园里的宁宁要亲我,我给她亲了、没有逃。”
“那你亲她了没?”封卓伦紧接着着问。
“没有。”封易修摇了摇头,“我怕她会哭。”
“那你喜欢她吗?”
封易修又摇了摇头。
容滋涵在一旁听着他们父子两个的对话,总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那你有喜欢的小女孩吗?”封卓伦重新走到儿子身边坐下。
封易修想了想,还是正色说,“有,我喜欢小玉。”
“喜欢就亲她。”无良傲娇又嘴贱的某人开始兴致勃勃地教唆起自己的儿子,“亲到把她拐回来为止。”
有了小玉,那么加上小丸子、花轮,他们一家不是都凑齐了么!
“封卓伦!”容滋涵终于听不下去了,立刻对着儿子道,“修修跟妈妈去厨房喝水,不要听你爸爸在这里妖言惑众。”
聪明的小一休很明确地站对了队伍,立刻从沙发上起身走去妈妈的身边。
封卓伦看着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走进厨房,目光落在他们两个身上,一分一分愈加地软,嘴角真情实意的笑意掩不住地越来越大。
儿子其实说得并没有错。
哪怕庆幸最后的最后都是由她独臂一力坚持至今,哪怕后怕自己曾经竟能做到毅然决然将她从身边推开。
可一路到老终究是他陪她而过。
可现在合家团圆,**如愿终究由他掌握在手心。
多好,多谢你为我填满这全部的、完整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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