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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确定!”夏谨亭郑重地点头。

第三十九章

“确定!”夏谨亭郑重地点头。
抛开那本破书来看, 顾阙各方面简直完美, 完全够得上满分。

“既得满分, 可有奖励?”顾阙笑问。

“奖励?你要什么?”夏谨亭心知此前对顾阙多有误会,心下也生出几分亵渎男神的愧疚感,有心弥补。

“听闻沁河上有一风雅食肆, 酒菜甚佳, 我想邀你一同前去。”顾阙说。

沁河是海城的母亲河,古时主要作通航运粮之用,来往的商贾行人促进了沁河两岸文娱事业的发展。

海城老字号的食肆、戏班、青楼多建于此, 生意一直延续至今。每每入夜, 沁河两岸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顾阙邀夏谨亭去的地方,是沁河之上的乌篷食肆, 顾名思义, 食肆别出心裁地开在乌蓬船之上。

傍晚时分, 天色渐沉,沁河两岸挂上了通红的灯笼,为那暮色增添了几分柔婉。

碧水之上, 乌蓬船慢悠悠地划着,船舱之内,店家早已备好了美酒佳肴, 静待食客光临。

若放在旧时代,这乌蓬船是寻芳猎奇的达官贵人钟爱的玩乐之所,遥想当年, 在那暧昧昏黄的灯光下,佳人抚琴奏乐,端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今时今日,这处乌篷食肆倒成了青年男女的约会场所,比起寻常的食肆酒家,乌蓬船私密性极佳,方便情侣说些体己话,兼之环境清幽,易生情愫,一时间颇受欢迎。

夏谨亭头一回来此处,放眼望去,见各船只上坐着的都是约会男女,一时有些诧异。

顾阙已预先定好了位置,只待人到了,便可开席。

饭前上的是清茶,红泥茶壶用火炉煨着,微烫的茶汤清澈甘冽,叫人在冬日里身心俱暖。

一杯茶下肚,夏谨亭舒适地眯了眯眼,和专心煮茶的顾阙不同,他在船上可谓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什么都好奇。

恰巧一旁有行船经过,夏谨亭一眼掠过,远远瞧见珠帘之后一双男女依偎的身影。

他忙收回目光,有些脸热。

待菜上了桌,夏谨亭定睛一瞧,全是他爱吃的,若说是巧合未免太过牵强。

夏谨亭指着那道糖醋鸡球,瞧了眼顾阙:“我记得……你不爱吃甜口的菜,莫不是我记错了?”

“没错,可你爱吃。”顾阙说着,伸手给夏谨亭夹了一筷子。

那一股子甜味从舌尖沁到心里,夏谨亭挑眉道:“顾先生,我们之间……是上司和下属吧?”

顾阙看他一眼,点点头。

“从未见过哪位上司对下属这样好的。”夏谨亭一双眼睛紧盯着顾阙的表情。

“工作上你我是雇佣关系。”糖醋鸡球太甜了,顾阙蹙眉喝了口清茶。

“那……在生活上呢?我们是什么关系?”夏谨亭打定主意刨根问底。

不待顾阙回答,伙计的声音从船舱外传来:“两位客人,这位是我们食肆里唱曲的娘子,名唤莲娘,专程来给二位唱曲助兴。”

这便是乌蓬食肆受欢迎的另一重原因:伙计颇有眼力劲儿。

若是瞧见船上坐着的是约会男女,伙计便会主动避嫌,将私人空间留给你侬我侬的小情侣。

若是船上坐着的是两位男士,伙计就会领着唱曲的娘子上船助兴。

那莲娘是个懂事儿的,进门后,抱着琵琶主动坐到顾阙身旁,娇滴滴地准备开唱。

顾阙下意识瞧了眼夏谨亭,后者自顾自地吃着,谈笑自若,面上瞧不出半分异样。

既是助兴的曲儿,自然带了点儿颜色,歌词隐隐有挑逗之意,莲娘一面唱,一面眼含秋波地盯着顾阙。

“赏钱给你,下去吧,不必唱了。”顾阙略一蹙眉,给了打赏。

莲娘歌声骤停,有些迟疑地看了赏钱,见顾阙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这才小心接过,面上却有几分落寞。

起身之际,却听夏谨亭叹息一声:“唉,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顾阙:……

夏谨亭:“别急,再唱一首,钱我出。”

顾阙:……

莲娘唱罢,夏谨亭欣然鼓掌,转头却见顾阙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看。

“怎么?她唱得不好?”

“不及你唱得好。”顾阙一句话,让夏谨亭怔住了。

这话勾起了回忆,昔日夏谨亭在丽都驻唱,顾阙曾坐在台下听。

二人真正说上话的初见,也是在丽都的舞台上。

“说起来,你经常去丽都?”夏谨亭似笑非笑道。

顾阙原本夹着一筷子菜,闻言动作一顿,筷间的食物落在了碗里。

他觉得今夜,烛光之下的夏谨亭格外不同。以往他见识过夏谨亭许多面,矜持的、聪慧的、神秘的、脆弱的,却从未如今晚一般,慧黠得让人难以招架。

“偶尔去。”顾阙擦了擦手,如实作答。

看着夏谨亭了悟的眼神,他又赶忙补了句:“去谈公事。”

夏谨亭不甚在意地笑笑,抬眼朝窗边望去。

此刻,黑沉沉的河面上,飘着许多莲灯。

这也是乌蓬食肆吸引年轻男女的手段之一,让前来用餐的男女将心愿写在莲灯上,放至河中,祈祷心愿达成。

无数男女,对着沁河水莲花灯互诉衷肠。

夏谨亭来了兴致,问店家要了一盏莲灯,将心愿写上,亲自放入江中。

看着那莲灯越飘越远,最终缩成视线里的一个小光点,夏谨亭心满意足地呼了口气。

与此同时,身旁的顾阙也已将莲灯投入河中。

“你也信这些东西?”夏谨亭笑着说。

在夏谨亭上辈子接触的人里,身居高位、家财丰厚者往往有两种,一种迷信风水玄学,日日求仙问道,每逢作出重大决策,都要占卜算卦。另一种见神杀神,见鬼杀鬼,是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

夏谨亭潜意识里觉得,顾阙应该是后者。

“我相信命。”顾阙说,“不然,我们不会遇见。”

顾阙的直球打得愈发频繁,到了这一刻,夏谨亭已经可以确定,顾阙定然对自己有意思。

可是一向杀伐果决的顾三爷,却一直不捅破窗户纸,任由这暧昧日积月累,挠得人心痒痒。

“你猜我在莲灯上写了什么?”夏谨亭笑问。

“与事业有关?”顾阙猜测。

“错了。”夏谨亭摇头,“我许愿,希望能早日找到心心相印的意中人。”

顾阙闻言一怔,他原以为夏谨亭一心扑在事业上,对感情之事没什么想法。

夏谨亭的心愿,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可有标准?”顾阙问。

“当然,长得漂亮、温柔、长发及腰,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夏谨亭每说一个字,顾阙的脸就僵上一分。

照这个说法,夏谨亭竟是喜欢女子的?

顾阙深觉失策,彼时夏谨亭与蒋宽订婚,是逼于无奈,他既厌恶蒋宽,理应喜欢女子才是。

夏谨亭暗中观察顾阙的表情,心中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和你开玩笑的,我喜欢男子。”夏谨亭坦然道。

顾阙听后,暗自松了口气,一颗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殊不知这平淡的反应在夏谨亭看来,简直就是变相的出柜宣言,让夏谨亭忍不住逗上一逗:“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顾阙没有立马答话,他一步步朝夏谨亭逼近,俯身将人压在雕花舷窗上:“所以……你方才,在耍我?”

这一回,夏谨亭的眼神不再躲闪,他主动迎上顾阙的目光,笑道:“作个铺垫而已,毕竟……喜欢同性这件事,并非人人都能接受。”

顾阙松开对夏谨亭的钳制,淡然道:“没什么,我也喜欢男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个人都将自己的老底交了。

他们保持着默契,没有进一步深究彼此对同性的择偶标准。

冷风让两颗躁动的心逐渐冷静下来,等船靠了岸,两人并肩在河边散步。

忽然听见前头一阵敲锣打鼓声,不远处围了一圈人,热闹非凡。

夏谨亭心生好奇,截住一名围观群众问道:“前头发生什么事了,怎生这般热闹?”

“今儿个是凤翔戏班孟景棠孟老板的生日,段先生为他一掷千金办宴席呢,那排场可气派了,现在去还能领赏钱呢!”

“哪位段先生?”夏谨亭心下隐约有个猜测。

“还能有谁,段正楠啊,孟景棠如今是那段先生心尖尖上的人,可宝贝着呢。”

“哼!”夏谨亭冷哼一声,段正楠和柳至方之间的纠葛,当日他在齐仁巷可瞧得一清二楚,如今转眼间,段正楠又有了新欢。

“段正楠可真是好兴致,当真应了那句话,天下男子皆薄幸。宠爱时如珠似宝、海誓山盟,不爱了便恶语相向、不闻不问。”夏谨亭说。

顾阙失笑道:“你这一棍子打翻一船人,我要为自己鸣冤。”

夏谨亭绕着顾阙走了一圈,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遭,摇头道:“有句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与段正楠既是朋友,也该问个连坐之罪。”

见顾阙脸上泛起一丝无奈,夏谨亭的心情由阴转晴,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顾阙:我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