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生病(修)
等周应川打电话的时候, 餐桌上其他人都在吃着应季鲜美的大闸蟹,蒸熟了黄澄澄的,王春艳不会弄, 怕露怯,韩明也是个神经大条的, 给她剥开就没管了,她一边看韩明怎么吃, 一边看着许塘。
许塘就在逗大黄,价格不菲的大闸蟹在他眼里好像没什么吸引力, 跟一杯白开水差不多, 苗阿姨不知道今天有蟹,还煮了虾。
“许塘, 你不吃蟹,虾你就吃了?”韩明看他伸手拿虾。
“你没听杂志上说, 吃虾能补钙,能长个子的。”
“杂志,你从哪儿看的?”
“周应川给我念的呗。”
尽管许塘也不是太喜欢虾的味道,但他不喜欢的东西太多了, 今天不喜欢这个,明天不喜欢那个,要是样样都不吃, 就可以直接成仙了。
所以苗阿姨从海鲜市场买了,他也会为了长个子而勉强吃几只,他拿着虾, 往桌子边沿一伸, 大黄就小跑着过来, 张嘴“领”走一只。
“那你都喂大黄了, 那不全长他身上了?”
“你懂什么,大黄是我的狗,我的狗也不能矮…!”
“你就糟践东西吧。”
大黄吃的香,一口一个,喂了几个,周应川就挂了电话回来了,他拿纸给许塘擦干净手。
“先吃点虾?”
“不要了,螃蟹和虾我只想吃一个…”
周应川就在拆螃蟹,先拆出一块蟹腿肉,给许塘闻了闻,许塘点了下头,他才喂许塘吃。
“怎么样?”
“这就是大闸蟹?感觉没什么味道的,有点像鱼肉…”
周应川又剥了一个,许塘嚼了嚼:“给我蘸下辣椒酱碟子…”
“许塘,这儿有蟹醋…”杨思远说。
许塘也不要,他就要辣椒,吃蟹肉哪有蘸辣椒的?不过周应川也不在意这些规矩,他想吃,就叫苗阿姨装了一小碟,给他蘸了,但只蘸了一点,他现在不给许塘吃那么多辣。
“还行…”
等许塘能接受了一些蟹腿肉的味道,他才给许塘挖了点蟹黄吃,许塘只刚尝进嘴里,舌尖一过,就忍不住将嘴里还没嚼的蟹黄吐出来了。
“不要不要,周应川,这个也太腥了…像没煮熟的鸡蛋黄一样,黏糊糊的,我不要吃了…”
“啊?是坏了?不会吧…”
杨思远看他皱着眉全吐出来了,赶紧去看,周应川说:“没事儿,有的味道他吃不了,一会儿就好了,我给他弄点别的。”
许塘吃到讨厌的味道就不想在这儿待了,周应川跟他们说了一声,就领着许塘去厨房了,先拧开水龙头,捧着水给许塘漱了漱口。
“好点没有?”
嘴里味道淡了,许塘点点头:“还想喝点果汁…”
周应川在冰箱里拿了盒果汁。
“要喝冰的…”
“你刚吐过,冰的不行。”
许塘就知道,周应川往倒在杯子里的果汁兑了点热水,等温温的了,给许塘拿着,让他自己捧着杯子慢慢喝,能压一压螃蟹的味道。
“周应川,下次吃新的东西,还是咱们两个一起吃吧,只有我们两个…”
“行,我知道了。”
许塘小口小口地抿着,过了一会儿,他闷声问:“我是不是还是老样子…?明明我们的条件好那么多了,我好烦…可想吐的时候总控制不了…”
周应川洗了手,捏了下他的脸:“烦什么,不喜欢这个还有别的,一只螃蟹罢了,你不是还喜欢麦当劳?也有好多人都挑食的。”
“真的?这么一说我们好久没吃了…可你就从来就不挑食的…”
“我挑食的时候你没看见。”
许塘一下子就被周应川逗笑了,他踮着脚往前一倾,就倒在了周应川身上。
“那要是以后我看见你挑食了,也给你倒果汁,但也不给你喝冰的…”
“行,我们都不喝冰的。”
周应川看了一眼客厅,发觉这边他们看不到,就干脆抱起了许塘。
“那不行,我还是要喝冰的…”许塘弯着眼睛笑,他又喝了一口,搂着周应川的脖子用口舌把果汁渡给他:“加水了味道味道会变淡的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虐待我呢…你尝尝是不是?加冰块很好喝的,果汁会在舌头上跳舞…”
“嗯,你在家是不是总加?”
许塘“呃”了一声:“本来想再给你喝一口的,那我不给…”
周应川往上托了下他的屁股,仰头吻上他的唇,把他的嘴里残留的果汁香气和涎液吸吮的扫荡一空,一丝不剩,许塘搂着他的脖子收紧了,耳边是在躁动在空气里的,缠绵的津液交渡声儿。
周应川放开他的唇时,许塘还觉得没吻够,他水红的唇下意识去寻找周应川的嘴:“周应川,你干嘛,再亲一下嘛…”
“乖…先下来喝点果汁。”
周应川放下了他,自己捧着水龙头里的冷水洗了把脸,洗完了,等了一会,他才带许塘出去。
“周哥,许塘还好吧?剩下的菜他都不吃了?”
杨思远有点担心,别是他带的大闸蟹弄得许塘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他没事,你们吃吧,你爸最近痛风好些了吗,我上次打电话嫂子说他正在做检查…”
许塘吃饭跟猫叼一样,吃吃停停的,他没往餐桌这边来,就窝沙发上拼魔方。
周应川拿了个碗夹菜,杨思远看周应川跟他闲聊,一点没介意的样子,就放心了,毕竟就他感觉,周哥可不是一般的宝贝这个弟弟。
“我爸那就是年轻的时候喝酒喝出来的毛病…前一段时间走路都走不好,让我妈催着去医院检查了,这不,现在开始戒酒戒烟了,整天说男人要真戒了这两样,那赚钱也没滋味了…”
说起这个,杨思远还真挺同情他爸的,现在哪个男人不抽烟?就是为了那个大老板的款儿,也得抽,他摸了摸兜,发现烟盒落在车上了。
“周哥,我看你好像不抽烟了?戒了?”
韩明一听,也抬头了:“周哥还抽过烟?”
“抽啊,之前周哥在我爸那个厂子的时候抽,晚上赶订单,或者去别的公司要账,我们还一块抽过的。”
“没戒,现在抽的少了,你们俩想抽,到外面抽吧,他一闻见也想要,对他眼睛不好。”
“你们在说什么?干嘛背着我…”许塘也回头问。
“说不让你抽烟的事。”
许塘一听,心说早知道就不问了,他现在一听抽烟这俩字就有点发怵,自从上次经历他想学没学好,遇上黄毛,还把顺来的打火机掉炉子里爆炸的事,他就再也不提抽烟的事了。
原因没别的,他在周应川那儿还“记着账”呢,那天周应川没跟他算,纯属是因为心里知道他不敢真抽,所以才没有跟他计较,他可不想让周应川再想起来。
“真搞不懂你们咋喜欢抽烟的,又呛,又难闻,跟一头扎厕所里似的,简直呕…呕呕呕…!”
许塘在沙发上抚着脖子,一连夸张无比地做了一串要呕吐的表情,韩明看他这样,快笑喷了:“许塘,你还是你吗?上次,还有上上次,是谁说不教你跟我急眼的,你真变脸比翻书还快…”
“我就翻了,让你翻书,你翻得明白吗…!”
韩明“嘿”了一声,还没说,许塘又说:“咋了,三十八分。”
这就戳韩明肺管子了,有一回学校里考试,韩明只考了个三十八分,被老师当堂点名,为这个还被同学笑话了好久。
“周哥,你快管管许塘吧,他当你面前一个样,我们面前一个样,谁能说的过他…”
许塘拿起沙发上的抱枕要扔他,周应川“啧”了一声,许塘就悻悻地放下来了,像个收起爪子的小猫,又猫在沙发靠背后头,咔咔咔地拼魔方去了。
韩明剥着虾直乐:“该,治你了吧。”
周应川端着盛好饭菜的碗,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就陪着许塘继续一块吃饭了。
许塘嚼的慢,周应川喂他吃一口,他慢慢嚼的功夫,周应川就低头自己吃,等许塘咽下去了,周应川又接着喂他一口,俩人时不时地低声说话。
这个时候,许塘好像又不眼盲了,他就像知道周应川的耳朵在哪儿,也知道他们两个人说话要用什么音调,不会打扰别人。
“周应川,你给我夹一点菜心,我只要上头的叶子,炒的很嫩的…”
“一整根儿的?促消化的…”
“不,你把老的咬掉…”
换平常周应川不用说就给他咬掉了,但家里有外人,周应川放下碗,拿着勺子相对锋利的边缘给菜心分出来,给许塘吃了。
杨思远看着:“韩明,周哥和许塘一直这么吃饭吗?”
“是啊,我就说咱俩搞不了,那不是咱俩能干的活儿。”
“你,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有啥奇怪的,他俩之前在学校也是这样。”
韩明说:“你还不知道吧?许塘小时候就到周家了,周姨身体不好,又是个聋哑人,许塘是周哥一手带大的,从前他比现在还严重呢,瘦的跟小鸟一样,稍微吃多了就要吐,不过挺能打的,他也打过我,那家伙,别人是拳头,他是纯骨头,跟被骨头戳一样…”
“啊?这么严重?许塘小时候…”
“小时候他没在榆溪,我也不知道了。”
韩明打哈哈,没再继续说了。
杨思远看韩明毫不觉得,好像也明白过来一点,他想起之前几回他和周应川还有许塘一起吃饭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他当时身在其中,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这两个人之间的照顾与亲密太自然了,并不是像照顾一个幼稚的孩童一样充斥着诱哄和吵闹,他们挺安静的,许塘在嚼,周应川就自己吃,可他吃着,好像就能分出一双眼睛,知晓许塘这一口什么时候吃完。
那种氛围说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再也插不进第二人…他们就好像是融成了一个人一样。
中午吃完饭,韩明和杨思远下午都还各自有事,就走了,周应川站在二楼阳台想了想,打电话叫孙鸣去五金店买了几捆捆扎绳。
他把那辆玩具小车推到了院子里,一头系在车上,一头让孙鸣站在楼上接着,抛着绳系到了二楼的阳台柱子上,脚踏车的车速在平地上不快,周应川自己进去试了试,果然,只要一开出范围,就往前走不动了,在院子里这块地方还挺安全的。
“塘塘,来试试。”
许塘就知道周应川说让他在楼下玩,这个“楼下”最多就是院子的范围,出去路上是不可能的,开了一会,虽然没外头的下坡路玩起来过瘾,但也勉强同意了。
天气在一场连绵不绝的阴雨天后入了夏,许塘爱吃冰的,经常让苗阿姨从菜场回来的时候给他带根儿雪糕吃。
刚好那两天周应川跟佟杭云在嘉源出差,晚上跟许塘打电话,问许塘吃了什么,许塘也没说雪糕的事。
他肠胃小时候受伤伤的厉害,神经也不太敏感,对吃多少,能不能吃,都没太大概念,这些年也一直依赖周应川给他判断,等周应川从嘉源回来的当晚,半夜许塘的肚子就开始痛起来,周应川一摸他的头,发烧了。
他赶紧开车带着许塘赶到急诊,医生问许塘吃什么了,许塘本来还想挣扎一下,周应川的手就抚在他脖子上了。
“跟医生慢慢说,说实话。”
“吃了几根雪糕…”
医生说:“肠胃功能弱,还敢吃这么多凉的,估计是急性肠胃炎,先去化验个血象吧。”
许塘这会儿有点庆幸自己看不到了,不然周应川的脸色估计真够他喝一壶的。
急诊抽血的人也不少,许塘还有点怕,周应川扶着他的胳膊,给他把衣服捋着挽上去。
“在外面雇人看着你还不够,是不是非要我在家里也雇个人看着你才行?”
许塘小声哼:“家里不是有苗阿姨嘛…”
“苗阿姨能看的住你?”
许塘也不能知道针头什么时候刺进来,听周应川训他,委屈劲儿也上来了:“你干嘛呀,我都要抽血了,你还说我,你怎么那么狠的心…”
“那你自己说说,你的肠胃能不能吃那么多冰的?”
“你又没说不能…”
他没说,还怪他了。
抽完血,周应川给他摁着,他哪里能不心疼他?等出了结果,医生看着化验单,先给许塘打了一针退烧针,又开了三天消炎的液体。
周应川加钱换了个能躺着休息的床位,晚上就陪着许塘输液,许塘打了退烧针,屁股也疼,半夜烧退了,人也有点迷糊,非说周应川揍他了。
周应川就坐在病床边守着他的液体,许塘刚拔了针,大半夜的,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他一动,周应川就醒了。
许塘估计梦着上回在警局的事了,捂着屁股哭:“周应川,你不是人,我都跟你认错了,你还要揍我…”
周应川压着嗓音,哄他:“我没揍,乖,睡吧…”
“你骗人,你肯定揍了,你还不承认,不然我咋这么疼…”
许塘退烧后整个人有点虚脱,周应川扶他起来,给他喂了点热水。
许塘也不知道是出汗难受的,还是真觉得屁股疼,又开始掉眼泪。
“周应川,我这么疼肯定是青了,肯定是青了…”
他一直哼唧,也不睡,周应川没办法,只好脱了外套严严实实地裹着许塘,后半夜又抱着他去开车,从急诊回去了。
到了家,许塘在被窝里闹,蹬掉小内裤,又蹬了周应川好几脚,快给人蹬的从床边掉下去。
“作吧你就…自己摸摸,我揍没揍?”
许塘抹了下眼泪,清醒了点,伸手摸了摸:“你没揍我这儿怎么这么疼了…?”
“让你吃冰,护士给你打针打的,我给你揉揉就好了……”
“你别揉,一揉更疼了…”
许塘说着,撇嘴:“你好狠心…你就让人家那么欺负我了…”
凌晨快五点了,周应川最多也就再睡一个小时,上午还有个合资企业的贷款案子要跟:“我该让人家多给你打两针…赶紧睡觉,乖…睡着了就好了。”
许塘浑身没力气,昏昏沉沉地蹭了下他的脖子,周应川给他提上小内裤,也不敢给他洗澡,又给他量了一次温度,就抱着他睡了。
来回在医院输液,折腾了三天,许塘的肠胃炎才算是缓过劲儿了,晚上周应川照例给许塘量体温,床头的座机响了,是王成斌打来的电话。
算起来,王成斌是在榆溪时第一个伸手帮他们的,他也知道周应川在申州有了大出息,这两年逢年过节他就能收到的周应川寄过来的各式礼品,加上之前大黄也在他们家,关系没断过。
榆溪还没人家装电话,就镇子上的小超市才有一台固定座机,王成斌在电话里跟他说,他爹赵正生正在找他,说有急事,让他回个电话。
许塘这些天胃口都不好,没什么精神,被吵醒了,搂着周应川的腰。
“谁呀…大半夜打电话…?”
“王叔,他说赵正生找我有急事。”
“你爸?他找你干嘛…”
周应川知道许塘困了,一手拍着他的背,一手抽走了他夹着的体温计,看了眼温度,不烧,才放回抽屉里。
他想了想,给王成斌留下的电话号码回了个电话。
那边响了几声就通了,父子俩三年没联系,电话一接通,赵正生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是他。
“…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连你爹都找不到你人,他们说你两年前就不在榆溪了,你到底搬去哪儿了?”
周应川问:“找我什么事?”
赵正生说:“你奶上个星期在路上叫人撞了,他妈的,这些天在医院住院,一直说胡话,要见你,怕不太好,你赶紧过来一趟吧。”
赵正生心里也烦,报了个医院地址,就把电话挂了。
作者有话说:
游戏小剧场:
许小塘:(小猫咪燃烧起邪恶火焰):power!!受死吧!!
韩明:(左抵挡,右抵挡)抵挡不住时,喊:周哥!你咋来了?
一回头,邪恶许小塘不见了,一只雪白小猫咪已经跑着爬上周应川肩头:“嘤嘤嘤喵喵喵!韩明踩我尾巴!”
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