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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月离弦看他僵住不动了,却也不挪开挡着手,也知道他指定不情愿,便问:

第九十一章

  月离弦看他僵住不动了,却也不挪开挡着手,也知道他指定不情愿,便问:
  “你来,或者我来?”

  仙宫翎视线垂落下来,月离弦便知他念头,也不勉强,当即松了手。

  仙宫翎仍是跟他保持一定距离,默默把外衫脱了,他忽然疑惑地摸了摸衣裳的雪滑料子,不是他平素会穿的那件,质地要软上许多,仙宫翎不禁又跟着打量一眼身上的里衫,心情复杂。

  月离弦还在一旁“善解人意”的为他开解,他一手撑着脸颊,一双乌眸因困乏流转出几分漫不经心:

  “这不是要舒服些么。”

  仙宫翎一点也不想听。

  他迅速的裹上被子,背过身去闭眼装睡了。

  月离弦绕是困意满满,也不想被他师尊故意忽略,他有些泄气,嘴上却故意道:“你不好奇我们什么关系?”

  仙宫翎倏然睁开眼,迟疑片刻后终是转过身来。

  他好奇。这人总让他感觉太熟悉了,对方这般靠近,他居然也不那么排斥,甚是他隐隐觉察出,一看到他,心神就有些不由自主,总让人觉得有股莫名其妙的牵系在推着他去靠近,让他想亲近,也让他避之不及。

  对方所做的种种让他大为吃惊的举动,都好似是种潜移默化一般的理之当然,还是以一副稀松平常之态。

  他才会更好奇,他与人向来守度,偏好干脆简练,不会无故就跟这一看就是难应付的“麻烦物种”扯上太多关系,更别说容他这般近身了。

  是说,这人若是一贯就管的这么宽,从前的那个他怎么受得了?单是现在就有够让他难以置信了。

  “……什么关系?”仙宫翎顺着他的话这般问,但又在触及到月离弦一闪而过的戏谑眸光时,刹那间又有些后悔。

  果见他狡黠一笑,故意勾人心思一般,又慢慢换了个姿势,趴在枕上,乌溜溜的瞳眸看过来,显得几分少年气,只听他缓缓开口,故意道:

  “我们吃也一起,睡也一起,相信你也能感觉到,我们近乎亲密无间,形影不离,你说,你跟我是什么关系?”

  师徒呗,月离弦心里这般补充,顶多亲密点的师徒呗。

  他不过是仗着仙宫翎过后就忘,肆无忌惮,便口无遮拦起来。

  但若是师尊乱想了什么,就不关他的事了,对吧。

  月离弦心里哼哼。

  他本就是为了惹人注意的,所以后果哪怕是师尊要收拾他他也认了。

  想到这点,月离弦又忍不住深入分析下来。

  师尊便是疼他还会下狠手,现在这个师尊根本就不认他,更别说疼他了……该不会要下死手吧?

  月离弦默默咽了咽口水,后知后觉,这才知道害怕的小心翼翼起来。

  他偷偷瞄过去一眼,却见仙宫翎直接掀翻被子坐了起来,本就绑的松散的发带因这番动作倏地滑落,倾泻下来的墨发近乎映了半边脸,他满眼俱是挡不住的错乱惊愕,整个人都凝滞住了,好似受了极大的冲击。

  月离弦从未见到他师尊这般失态过,不禁又朝里缩了缩,边缩边探视着“敌情”,他都感觉到了身上的筋骨在无声抽疼,都要忍不住痛叫起来。

  仙宫翎缓神过来后,眼神却是再度跟那双乌亮剪瞳对上了。

  月离弦触到那冷眸,不禁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却眼锐的察觉到一抹粉红蔓上耳尖。

  他眼睛霎时瞪直了,都想揉揉眼,确认自己没看错。

  而后,在月离弦目不转睛的注视下,那抹粉似是又扩散开来,刷啦一下子遍布至整个白玉,又加深成红霞,撩人的紧。

  月离弦胸口跳动飞快,他还想再复眼打量,却见浅眸凉凉瞪他一眼,恼羞成怒般一蒙被子又背过身去了。

  月离弦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他师尊常年之下练就而成的素养近乎刀枪不入,叫人不敢撩,想撩也撩不动,而今居然……脸红了?!

  他胸口痒的不行,直想扑过去连人带被一起搂在怀里,但直觉又告诉他,这时候如果碰上一碰仙宫翎,他会死的很惨。

  ……很惨很惨。

  月离弦按捺躁动,却忍不住又朝前凑近了那么一点点,他对仙宫翎小声道:

  “师…真君,被子里闷,别蒙住脸。”

  见还是没动静,他胆子又大了一些,伸出手来慢腾腾的把那小玉瓶放到被子边,道:“真君记得把这个吃了。”

  便又默默往后挪开些距离,仍旧悸动,又有些后悔。

  他本是想让师尊别不理他的,结果师尊真的不理他了……

  月离弦阖上眼。屋里设了结界,还有芜秋跟天元在,他倒是不担心仙宫翎会走到哪里去,尽管师尊保证过自己不会乱走,可谁知道过一会再醒来的师尊是怎么想的。

  又过不久,他感觉到那边的人动了动,似是取走了药,月离弦终于肯睡了下来。

  瑰柏径直执起一把匕首,整个刀身没入人胸膛的位置,结果却仍旧不理想,他偏移几寸,又正中心脏,地上的尸才终于不动了。

  “还不行。”

  瑰柏放开刀,从一人那里接过来手帕擦了擦手。

  苏长明垂眸看向地上:“这已是最后一具,新鲜的尸体不好找了。”

  “总能找到。”瑰柏看向他,“下蛊的人太老练,已然自成一套,只能这般摸索。”

  “你数天下来才炼就出那几颗药,亦只能稍作缓和,再重新实验,怎赶得及?”

  瑰柏摸出一个艳色瓶子,正是前几天被他握在手心的那瓶,里边承着的却不是液体了。

  “倘若是赶不及,也能尽可能的多些把握,便是几率多了千分之一,也是好的,一旦失败,如果月离弦不生二心,仙宫翎也相对安全。”

  苏长明沉吟片刻,“……若是他有呢?”

  瑰柏将那尸首化了,苍眸静看向蓝幽的火,映着瞳眸几许幽邃。

  “他只要稍聪明些,就不会有,若是多了变故,之后的事也轮不到我接手了。”

  天将明未明,月离弦蓦然睁了眼,他看向已然披上外衣的人,亦是坐起身来。

  那人理好衣衫,已是坐到一旁看起书来,月离弦紧接着下了床,仙宫翎垂眸翻着书页,目光不移。

  月离弦看他一会儿,不确定他现在的情况,见人还是没有放下书的意思,便踱步出去,再回来,手上已是多了捧茶盏。

  茶杯跟桌面轻轻碰撞出一声清脆,仙宫翎还是未曾抬眼。

  月离弦同样坐在一旁,其间只有纸页翻动的声音,天亮了些,月离弦却又开始困乏了,他眼皮有些打架。

  “困了就趴会儿。”

  闻言,月离弦不禁扫了他一眼,那人照旧在看书,没看向他这边。

  他趴了下来,试探的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不记得。”仙宫翎应道。

  “就没什么想问的?”他又问。

  “没有。”玉指翻过了张纸页,照旧冷淡。

  月离弦本担心今日会忘的更严重,现下却是勾了勾唇:“真君昨日歇的好吗?”

  他等着回应,结果不出意外的被无视了。

  月离弦便放心闭上眼小憩,师尊既然答应他不会乱走,至少是可以信一小会儿的。

  待他终于精神上不少,便见仙宫翎已然收了书,正直直向着窗外看去。

  月离弦问:“真君可要出去走走?”

  仙宫翎也不回他,径直起了身朝外走了。

  晨初的光将白与黑割裂的愈发鲜明,仙宫翎走动的范围要比昨日远些,却是愈发觉得这里熟悉起来。

  他本是不明,觉得只是因为自己失了记忆的关系,直到他见到一大片盘绕而上的秀藤,淡淡的金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清风中摇曳生姿,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映着这方灵气萦绕之地仿若仙境。

  蒲萝锦。

  浅眸里划过不可思议,仙宫翎觉得眼下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毓灵还在?毓灵还好好的保留着?

  他终于顿了步子,转过身看向一直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的人,“……昨日那两人是谁?”

  “其中之一唤天元,他是妖,原身真君是见过的,便是伫立在那处极惹眼的古树,亦是我的契灵,还有一人真君不会陌生,他唤芜秋,毓灵族人。”

  仙宫翎抿了抿唇,似在回忆昨日那匆匆一眼,“……你知道的还有多少?”

  “不是我知道的多,是你不记得太多了。”月离弦朝他走近了些。

  仙宫翎敛下眸,他感觉自己与这一切都些脱节。

  亲近的人,他接受不了,发生的事,他一概不知。他甚至会怀疑,这与自己的认知所格格不入的一切真的真实吗,还是这个真正活在过去的自己太久远,也太虚假了?

  “……月…离弦。”

  这还是眼前这人第一次唤他名字,月离弦微怔,随即极快的应了声。

  “我可曾对你有所隐瞒?”

  月离弦剪瞳盈盈,“更多时候,真君是个直率的人,但不会毫无保留。”

  仙宫翎颔首,随后却又复缄默了。

  月离弦看出他忧虑,温声宽慰道:“芜秋他现在自然知道真君什么情况,只是不愿打扰,真君若是想去见他,随时都可,毓灵这片地域是被芜秋守护好的,现下就如与世隔绝一般,不曾博人注意,且宽心些。”

  他眸中的笑意总让人几分踏实心安,仙宫翎悄悄舒了口气,又忽然想起这人并非随时都这般好脾性的,像条难捉摸滑溜的鱼,精怪的很。

  他几分复杂的回看过去,“多谢告知……之后可否别跟着我了。”

  月离弦笑容不变,不肯妥协。

  仙宫翎只得认了这条,再一次打着商量。

  “我需要空间,特别是……”他看起来几分难为情,终是咬牙出声:“晚上。”

  “真君是不想跟我睡?”月离弦静看向他,笑容终于收了。

  仙宫翎听这句话奇怪的很,他迟疑的点头,颇有些无地自容。

  “真君是否误会什么了?”月离弦静看向他,“昨晚要我留下的分明是你。”

  仙宫翎只觉得额头突突直跳:“什么?”

  “真君不认,是想赖账吗?”月离弦抱住胳膊,“我昨晚可是不打算休息的,是你邀请的我,而今却怪我黏的紧没有空间了?”

  仙宫翎皱眉:“休要胡言乱语。”

  月离弦睨他一眼,“夜黑风高,孤男寡男,真君却问人走不走,这不是邀请?又或是直白要人‘放心睡’不是邀请?那我倒想知道了,怎么样才算得上邀请?”

  仙宫翎哪里还记得自己昨晚随口说了什么,但总归也不会是这种意思,他怎生会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

  月离弦看着他,半是威胁。“真君要是不跟我睡,我就去告诉芜秋哥。”告诉他师尊想摆脱监守了。

  仙宫翎抿紧了唇。

  月离弦又攥了攥袖袍,似是几分失落:“骗你的,我不睡其实也可以的,这些天也早就习惯了,真君别往心里去。”

  那神色却是怎么看怎么泫然欲滴,好不失魂落魄。

  云里雾里,仙宫翎彻底失了方向,便是明知道很有可能是胡搅蛮缠,亦是变得想迁就他了。

  他终于意识到不好,心中警铃大作,忽地快步而去,只想离这人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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