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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长廊的尽头便是下行的台阶,每一个旁侧的石柱上俱有簇幽火徐徐亮着,便见衣裙摇曳,步若生莲。

第九十二章

  长廊的尽头便是下行的台阶,每一个旁侧的石柱上俱有簇幽火徐徐亮着,便见衣裙摇曳,步若生莲。
  女子本清丽的容颜偏生染着些妖艳,她眼波稍转,目似含情,叫人只作一眼,再难相忘。

  为她引路的人微曲着身子,再直的骨量一样含胸驼着,垂眸低顺,分明是这般美人,却是一眼都不敢多看。

  “前方的路本君识得了,滚罢。”

  使者心里如蒙大赦,却是分毫不敢表露。这魔君刚至阡渡教,便被教主好生招待着,还特意为她留了处大殿来,便是这般也难讨其称心,这才未有几天,死在她手上的,道修且不说,魔修亦是数不清了。

  便是他们相残嗜,教条约束下,也不曾像这般明目张胆过,简直让人又敬又畏。

  那侍者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一丝多余的动静都不敢发出。

  季敷罗尚未踩过最后一道台阶,便听一道女音传来:

  “你不是在寝殿待的好好的,怎么今日有兴趣到我这里了?”

  季敷罗出手在身后设了道护界,严丝合缝,待这护界设完了,这才回话:“总有腻味的时候。”

  封鎏扫视向她,忽道:“这算是尚未夺舍完成?”

  “不急。”季敷罗径直落座在阶下石椅上,拍了拍扶手,又摸了摸其上划痕。“强弩之末,我早晚会把她吃拆入腹,这也是为什么我今日会来教主这里。”

  “为的那个韶华宗弟子?”封鎏只思量片刻,马上猜了出来。

  “不错。”季敷罗轻巧一笑,“我帮教主杀的人已是不少,你想控制谁我也顺你心意,与之对等,把那个兰亭交出来,教主也不曾有亏。”

  难得遇到个契合的身体,强行夺舍又容易招惹后患,她从不怕等,倒不如满足几个这副躯体主人的心愿,好逼她被夺舍的心甘情愿,而眼下,兰亭便成了一点关键。

  封鎏静看向她:“你杀的人超过了,依着如今这般修为,还想来挑战我?”

  “我知道你求什么。”季敷罗渐站起身,朝上位的人靠近一步,她只吐四字,便让那人脸色微变。

  “泫涸真界。”

  封鎏一双眸子微沉下来。

  “如今你我,不该敌对。”季敷罗道,“而今我自知所及甚微,便是多知晓那么一星半点,也不能如何,与教主相比仍旧判若天渊,构不成威胁。”

  “你想要重构势力,本教主支持你,那韶华弟子亦不失为一个筹码,怎能轻易予你。”

  季敷罗勾起唇角,“单有泫涸是不够的,我知道那时仙晔的一角讯息,谁也未曾透露,教主感兴趣吗?”

  封鎏紧了紧扶手,“……你所求为何?”

  季敷罗缓步登上几道台阶,与座上之人平视。

  “世人皆传毓灵族会落陨,阡渡教难推元凶魁首,那些所谓的正道之人亦是打这这般旗号朝我们施压,究竟是谁难辞其咎呢。”

  封鎏目无波澜,“那弟子随你处置,我那上任不久的甘护法着你的道了吧,那小子还是太嫩,把他放了。”

  季敷罗终是后退几步,从那阶上下来,行了一礼。“那敷罗就多谢教主了。”

  封鎏摆了摆手,仍道:“你究竟所求为何?”

  “权势,地位,功法,奇宝,来者不拒。”季敷罗稍作数了数,又抚弄了下修剪齐整的指甲,“我自认是个利己的,也没有什么不能抛却,过去分毫不曾迷茫过,而今活的太久,却是没有那般清醒了,看来活久了,也未必是好事……这更让我好奇,教主与我本是同类,却守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梦直至今日,我却不知,教主是怎么想的。”

  她言罢,也知道不会有答案,转身便离开了。   

  月离弦仍旧寸步不离的跟着人,仙宫翎刚开始有意跟他拉开许多距离,而后界限意识又在时间消磨中渐淡了下去,他终是是寻了芜秋,月离弦便在旁看着。

  仙宫翎知道自己而今境况不便,他也只是故作淡然的跟芜秋对饮片刻,其间所言之话俱是不着边际的。

  有一点极为确定,芜秋对月离弦亲昵他这点毫不意外。

  有一位本就相识的人见证,仙宫翎好似多落了几分实感,连带着那个突然多出的“亲近之人”,也不似那么难以接受了。

  月离弦对时间把控的很严,但凡天色稍一晚些,就禁止他在外停留了。

  到了落寝之时,月离弦同样上了床榻,这一回仙宫翎倒是没再提什么意见了,不过两人之间似是有道无形的楚河汉界,如达成某种共识一般,谁也不曾妄动,一夜相安无事。

  翌日,又是一个大早,仙宫翎一刻也不想在床上多待,他还没起身,就听对方问道:“真君记得我吗?”

  这话他已是问了数遍了,每一次都脱口而出一般平淡,但次数多了,仙宫翎都能觉察到那抹无助和不安,让他心神都在一瞬不受控制的被揪住。

  仙宫翎一旦觉察到他一些情绪,便不好含糊过去,他应了一声,就匆匆起了身,却是不敢看他是何模样。

  午后之时,月离弦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仙宫翎没有丝毫不耐烦,照旧应了。

  月离弦总感觉仙宫翎近期一直是在躲他,因为瑰柏曾说过这蛊是被催熟的,有问题,他甚至认为蛊的作用也出了问题,寻常人中了这蛊……该是仙宫翎这般避之不及的反应么?便是暂时被压制住了些许,这等反应也着实奇怪了。

  如果这也能称作是情蛊,想是绝情蛊。

  这些跟预料中截然不同的情况太让月离弦担心了,他担心是瑰柏搞错了,也担心是那蛊出了问题,若是师尊反而严重了可怎么办。

  仙宫翎确实是有心躲他,跟前不久相比,一样把控的距离,不肯让他太过接近,不一样,却是那悄悄留意过去的目光了。

  月离弦正忧心着,忽地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他下意识的回望过去,却见仙宫翎正背手垂眼俯视着一朵极寻常的花。

  ……谁在看他?

  月离弦怀疑是自己搞错了,可又过一会儿,那道不轻不重的视线似是又落到他身上。

  月离弦狐疑的盯了会儿仙宫翎,后者已是背过身去,一拂袖落步至林荫道了。

  第三日,仙宫翎未曾再出现过记忆松动的迹象,月离弦向瑰柏汇报了近期日常,又紧随向那人了。

  他约摸搞清了那道视线的来源,想是师尊为了多探探自己底细,也就干脆故作不知,任师尊探视打量了。

  中午的时候,他难得拜托天元“接班”,自己离开了一段时间,一晃就约摸一个半时辰。

  待他再回来,却见仙宫翎不像之前那般到处溜步了,正静坐在石凳上朝远处眺望,凳子太矮,他衣衫极轻易就触到地上青葱嫩绿的叶子。

  一旁的天元觉察到他,悄悄退了身。

  月离弦未掩气息,径直走上前,他轻手碰上那人如瀑墨发,解下他发带,又取出一只玉簪。

  这时,仙宫翎回过头,视线着落在那枚簪上,玉色梅瓣描摹的比原有的还要精致,若泛冷香。

  月离弦俯身将那发簪凑近了些,好让他看清楚,他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学会炼器之时献给真君的,如今再看,勉强入眼了。”

  他不仅稍作啼笑起来,眉目愈显清朗雅致,“不知那时怎会有那般勇气,竟能拿出手了。”

  仙宫翎却道:“已然不错。”

  说罢,他忽地顿住,月离弦不明所以,这才反应过来两人靠的过近了,近乎鼻息相闻,都能数落睫毛。

  他默默移开些距离,执起发簪熟练的挽了起来,待那玉簪最后轻轻往上一别,便是拾掇好了,瀑发也不似那般垂地。

  月离弦几许满意,又取出一盘糕点出来,端放在同样低矮的石桌上,寻了仙宫翎身旁的位置坐了下去。

  “口腹之欲,真君要试试吗?”

  仙宫翎不推诿,素手径自取了一块,轻咬上一口,清浅的似是要化入味蕾。

  月离弦是极为清楚他喜好什么的。

  数块糕点不见,盘底已空,仙宫翎却不觉腻味,他感到新奇,问:“何处的点心?”

  “真君喜欢吗?”月离弦笑道。“这是我做的,早就想让真君试试,终于得了机会。”

  这人黏到几乎都想要贴着自己,而今离开些时间,只是为了做来这些点心?

  仙宫翎心里几许复杂。

  为什么?

  月离弦好似知他在想什么一般:“这些日子下来,真君无聊了吧?不过,我确实做不到放你轻易离开视线的,‘一点空间’也不能给,同样不想给。”

  仙宫翎迟疑几分:“……我可是病的严重?”

  月离弦眸光温润,轻松道:“并非如此,是我的问题,我不想真君有任何闪失,过于紧张了,我自知是个麻烦的,真君且宽让些罢。”

  仙宫翎勾了勾唇角,极轻,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待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已是抚向了对方发顶,他触电一般飞快收回手,浅眸头一次有些躲闪起来。

  真是太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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