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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需要用到5个网友

第九章需要用到5个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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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于7月6日00:41集齐)
7.吻痣
罗婷的到来让卓因行放心了很多。
虽然罗婷不知道他做这些怪事的动机,但还是选择配合,笑容满面地跟周赫闲扯了几句,加上了微信。这样一来,看在罗婷的面子上,个别有歪心思的演员也不会太过分。
后来的围读氛围都很和谐融洽,男配没有再刻意刁难周赫,工作人员的闲话也没再听过,到了最后一天,郑导提出趁着夜景氛围,试一试亲密戏份。
他听郑导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和周赫都很贴角色,但这么些天下来,一直像避嫌一样坐得很远,对于围读来说当然没问题,但对于拍摄来说,让郑导很没有画面感,限制了他对拍摄的构思。
郑导指定的戏份有一定难度,但好在郑导现阶段只是要求动作上亲昵,说是想看看以他们两个的长相和身量,在动作设计和镜头安排上怎样更合适。
于是郑导清了场,他也…解开了衣扣。
他的双手被绑在椅背之后,本来电影里用的是领带,但剧本围读没人穿正装,能派上用场的,只有周赫帽衫里抽出来的系带,更细,也更痛。
他岔开双腿坐在椅子上,头偏向一侧,眼里暗淡,脸上漠然。而周赫则需要跪在他的双膝之间,慢慢拨开他的衬衫一角,吻上他腰间的痣。
郑导坐在他们侧边,灯光打在帽檐上,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现场气氛一下子严肃起来。
卓因行忐忑地等待郑导给出指令,郑导每啧一声他都心颤一下,上一世围读就是围读,拍戏就是拍戏,这一趴是完全没有的。
这回他自作孽,装高冷装出了这一遭,第一次和“新版”周赫如此接触,他心里五味杂陈。
郑导职业病,没拿对讲机,手也捂在嘴巴上,声音和对讲机传出来的一样含糊,“周赫你抱一下因行,抱的镜头很多,我看看怎么抱好看。”
正在调整跪姿的周赫膝盖一滑,差点坐地上,眼睛躲闪着,“怎、怎么抱?”
或许每个导演在工作中都是暴躁的,“啧,还能怎么抱,你直起大腿来,抱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口!”
周赫点点头跪好,双手架起来,试探了半天也没抱上去,最后还是郑导又“啧”了一声,他才把卓因行解开的衬衫往中间抻了一下盖好,特别僵硬地把双手摆在了卓因行的后腰。
不用想都知道卓因行和郑导的表情有多无语。
卓因行记得上一世拍这场戏的时候,周赫也是有点放不开,那时候,是他主动把周赫的手放在了自己腰间,也是他扶着周赫的侧颈让他靠上自己胸前的皮肤,随后背手钻回松垮的领带手铐里,一整套全自动。
现在显然不能这样做,一来他要高冷,二来他手腕上是系带,挣不开。
他皱眉,没有低头,仅垂下眼睛看着周赫,“你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我不管你之前是干什么的,当下请专业一点。”
周赫脸上的慌张更多了一点,他收回手,张开手掌用力拍了拍两颊,放松肌肉,重新开始拥抱。
郑导用夹烟的姿势夹着水性笔,晃着手腕远程指导,“你对他应该是一种信徒精神,仰望,但你脱离不了肉体凡胎,欲望又会战胜仰望,所以你很多戏份都是跪在他脚边的,忏悔归忏悔,占有归占有。”
郑导话音落定,卓因行终于察觉到了周赫的变化。
就像被郑导的话催眠一般,周赫的眼睛开始酝酿出了情绪,说好的排练拥抱,周赫却伸手拨开了刚刚抻好的衬衫,双手直接掐在他的两腰侧。
导演没喊停,说明这个情绪对导演的想法,他也只好顺着,表现角色当下的悲悯。
《恋痣癖》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但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他都没见过原型,也没听过原型的采访,甚至连姓名都不知道,是很神秘的一对恋人。
剧组也很尊重这对恋人的隐私,连《恋痣癖》中的角色名都没有暴露任何信息,而是直接采用了他和周赫原名的谐音,周贺、殷行。
周贺高中时期,因为脸上的太田痣和孤儿身份被嘲笑排挤,而隔壁大学的殷行,却因为长相优越和父母资本成功进入娱乐圈。
那时的周贺年纪小,没长开,被同学取笑是发霉的烂人。
他为了躲避恶语,没有申请校车,每天步行1000米去公交站,自己坐车回家。
直到有一天,他在公交站听到隔壁校的大学生议论,才发现身后公交站牌上的代言广告是殷行拍的。
他转头看到身后放大的照片,发现人人夸赞的殷行,脸也并不是完美的。殷行的脸上也有痣,三颗,右眼角两颗,面中一颗,耳后还有一片红色胎记。
发现“完美”的殷行与破烂的自己拥有共同点之后,他对殷行莫名关注。
他慢慢了解到,殷行的三颗痣和红色胎记在外界看来并不是瑕疵,没有人会嘲笑殷行的脸像发霉发烂的水果,而是将他的每个印记赞美为个人特色、电影感、文艺美。
他开始对殷行的痣升腾出团团的嫉妒,相隔一千米,他嫉妒那个同样长痣却和他截然不同的学长。
天长日久,嫉妒生出好奇,周贺每天多走1000米不再只为了等公交,还是为了窥探一眼殷行的生活。
他看殷行在公交站逗流浪猫,看殷行在校门口和同学自信合照,看殷行大方请朋友喝奶茶…
那是和他截然不同的态度和生活。
慢慢的,嫉妒被殷行的美好淡化为羡慕,转化为爱慕,他惊异地发现,自己爱慕着殷行的痣。
直到他听到殷行和同学聊天,殷行说自己天生多痣,身上也有,有杂志想拍他腰上的一颗痣,但父母不接受他露太多,要等他再大一点。
他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念头。
他突然对殷行的痣有了占有欲。
他突然想做第一个看到那颗腰间痣的人。
这场戏就是被排挤了三年的周贺,在生活、学习和人际的不断压迫下,阴暗的念头在心里越滚越大,肿胀到心脏装不下。
他就是想看一看殷行腰间的痣,想做第一个,他找不出原因,但他想。
于是他戴上口罩和帽子,全副武装地将殷行强行带回了自己的家,背手绑在椅子上,还要解开殷行的衣服。
面对殷行的挣扎和恐惧,他感到无措,道:“我只是想看一看你身上的痣。”随后在殷行疑惑地目光里,摘下了自己的口罩,露出腐烂斑迹一样的太田痣。
他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无害的人,殷行在看到他的太田痣后便停止了挣扎,就像是一瞬间理解了他的想法。
在彼此归于平静的对视里,周贺也读懂了自己的执着。
他讨厌自己的太田痣,乃至讨厌任何痣,起初对殷行的痣也是负面态度。
他是因为殷行这个人身上的善和美,才将嫉妒度化成爱慕,扭曲成占有欲,到现在破格“绑架”。
他不是嫉妒殷行有痣却能站在他看不到的顶端,而是崇拜同样有瑕疵殷行却能活得那么出彩,只不过他这样的人,连崇拜都搀着晦暗俗气罢了。

“周赫,看完了吗?”卓因行觉得自己耳根子都在冒火。
现场画面极其诡异,周赫说完台词之后,盯着他腰间这颗小痣至少三分钟了,一边看着还要用拇指剐蹭摩挲。
听郑导说周赫之前是宗山风景区的运营部职员,每天在半山风里来雨里去,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在指腹积了一层厚厚的茧,粗糙的老茧滑过他腰间的皮肤,留下一道道红痕,让他没办法不想起颁奖礼后台攻城略地的吻。
偏偏导演觉得周赫的状态对上了他的感觉,咬着水性笔的笔帽,死死盯着周赫的眼睛,看见缪斯一样,没一点儿喊卡的打算。
他觉得自己被画大饼了,演员投资都已经到位,郑导才不会指导周赫出不出戏,他只要最终呈现效果。
好在他的开口成功打断了郑导入迷的状态。
郑导用手背抬了抬帽檐,“啊,小周这个状态是对的,继续。”
继续,是亲吻那两颗痣。
剧本中的周贺对感情认知不清,表达不善,多用吻痣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未名情感,因此这部剧里,周贺吻殷行身体的戏份相当多。
作为被吻对象的卓因行没什么异议,很快调整好姿势和表情,不料周赫却有了意见。
周赫举手,像小学生请示一样,“导演,可以稍微等我一下吗,一下就好。”
“怎么了?”
周赫快速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独立的蓝色包装来,卓因行看了看,是一片酒精消毒湿巾。
这是要干什么,洁癖吗?还是仍旧介意他先前的冷漠,想嫌弃回来?
下一秒,周赫抽出湿巾摁在了自己嘴上,用力反复擦拭。
卓因行良心损害值+100。
“好了导演。”周赫把湿巾丢进垃圾桶,回来跪好,还特地朝他举起五指,“卓老师我的手只是有茧子,不脏。”
然后以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解释,“对不起卓老师,刚才是不是让您不舒服了,我家里是比较困难,但真的不脏。”
卓因行良心损害值+1000。
他的心里反复飘过“我真该死啊”弹幕,原来周赫仍然在意着那些闲话,他点点头,没忍住,短暂抛弃了高冷人设,说了句像样的话,“拍戏上的事你可以不用计较这么多,我肯定全力配合。”
他以为自己这话说得没问题,之后的试戏片段也相当顺利。
不曾想周赫会在夜晚收工后,出现在他的酒店房间门口,“卓老师, 我能再看一看那颗痣吗?去你房间。”
“您说的,只要是拍戏的事,您肯定全力配合。”
谁的恋痣癖。
8.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卓老师, 我能再看一看那颗痣吗?去您房间里。”
“您说的,只要是拍戏的事,您肯定全力配合。”
卓因行没想到,心软了那么一句话,就被架在了这里。
围读的时候要扮演殷行,围读间隙要扮演臭脾气,精神紧绷了一整天,现在好不容易收工,他真的只想躺上床好好睡一觉。
而且,周赫提出的要求真的很怪,他把罗婷的气质提起来,咂舌道:“为什么要再看一看?我觉得这和拍戏没关系。”
被质疑的周赫立即紧张起来,双手举到胸前摆动着,“不是的卓老师,我觉得那场戏是周贺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殷行的感情,眼睛里应该多些懵懂,刚才有点用力过猛了…”
他这么一说,卓因行又觉得这要求不怪了,刚才试戏的时候为了配合角色形象,他把眼镜摘掉了,看不太清周赫的眼神。
试戏结束后,周赫帮他把眼镜拿过来,视野清晰的那一刻,周赫眼神里混杂的欲望与克制还没有消退,视线牢牢绑在他身上,更符合电影后期贪欲更盛的周贺。
他不知道这人来回帮他拿了一趟眼镜怎么还没出戏,当时还在周赫眼前打了个响指来着。
这样一想,这场戏好像确实有重新对一下的必要,被郑导鸽掉的出戏指导,他也得负责起来。
只是,时间地点都不对,他怕自己一进房间就自动放松,维持不好大牌人设,当下最好还是想个理由继续拒绝。至于对戏,明天开机,有的是等戏的空闲。
正准备出演这最后一场的耍大牌,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突然从走廊尽头传过来,他循声回头,是同组的女演员孟晨,卷着剧本一脸严肃。
孟晨是他们公司从电影学院签的新人,这时候应该已经和他合作过两三次了,此刻踏着高跟鞋冲到他跟前,“卓老师,明天第一场戏就是我和您的对手戏,我知道有点晚了,但是求您了跟我对一下,不然我感觉自己要睡不着了。”
这简直是天降理由,卓因行想都没想,转头对周赫说:“你先回去吧,小孟是明天第一场戏,她这里更紧要,你的明天再说。”
说完不等周赫回复就像解脱一样刷开房卡,请孟晨进去,闪身准备关门。
不知道周赫在拦门这方面怎么有这么深的造诣,门板闭合的前一秒,四个泛白的指腹出现在他眼前,四根手指,竟然就这样把他的门给拦住了。
他有苦说不出,只得把刚卸下去的“大牌脸”安上,重新开门,“你还有什么事。”
周赫厚重刘海下的眼眶起了一圈红,声音隐隐有藏不住的哭腔,“卓老师,我以为您说不讨厌我是真的,我真的相信了。对不起,是我不懂人情世故,以后不会再打扰您了。”说完利落转身离去。
卓因行懵在原地,这突然是…怎么了?
周赫离开得太快了,他不确定是不是错觉,刚才好像有一滴泪从周赫的眼角滴了下来。
他只是想换个时间而已,怎么突然就哭了,他站在门口,一时间有些无措,难道人设做太过了吗?
愣神间,身后听见全程的孟晨小心翼翼探出头来,看着玄关问道:“卓老师,他…有什么瓜吗?”
卓因行回神,想起来还要对戏,叹了口气把门带上,“嗯?周赫吗?”
“对呀。”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孟晨还是用了八卦专用气声,用一边手掌挡着嘴巴道:“要不然您怎么会讨厌他,我们都看得出来,但是罗姐好像挺喜欢他的。诶,是不是因为罗姐想签他,但您不想奶新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卓因行无奈地摇了摇头,给孟晨拿了瓶水叫她坐,自己也坐到了小沙发上,“他没有瓜,我也没有讨厌他,罗姐更没有想签他。”
孟晨不满意这个答案,“见外咯见外咯卓老师,全剧组都看得出来您讨厌他,我们都知道您人品肯定没问题,所以肯定是周赫人品有问题,看在罗姐的面子上我们才做个表面功夫。”
卓因行停住了翻剧本的动作,惊讶道:“你们都觉得我讨厌他吗?”
他以为男配和厕所工作人员那样的人只是少数,派罗婷出马向周赫示好以后,问题就已经解决。
原来最近这些日子的融洽,都是表面和谐吗?
孟晨点点头。
卓因行有些无助,“我表现的难道不是…性格差劲,或者专注拍戏所以不想社交?”
孟晨:“……。”
孟晨的眼睛和嘴巴都无语到要拉成直线了,“卓老师,您最近是有点高冷,但眼睛不会骗人,您跟谁说话眼睛都笑盈盈的,就对周赫死人脸,平时对戏能分开坐就不肢体接触,娱乐圈都是人精,还想骗谁呀?快告诉我什么瓜!”
卓因行已经听不进去孟晨求瓜的话了,刚才还觉得周赫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现在发现,这是他的问题。
他想要立的人设是无差别高冷,专注拍戏,可他在生活上的演技太差了,根本没演出自己想要的效果,反而成了嘴上说着不讨厌,给人希望,在人家鼓起勇气示好交友后,又展现出十足的抗拒,和恶劣耍人的渣男如出一辙。
他的初衷是装大牌让周赫讨厌他,甚至是全剧组都讨厌他也没关系,可他忽略了前提条件。
他有累积多年的好口碑,冷待周赫不仅不会让大家质疑他,还会让人下意识质疑周赫。
周赫这一世又是个情绪敏感的,被耍大牌之后,不是去讨厌大牌,更多的是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是不是自己性格不够开朗,是不是自己见识不够多,是不是自己与所谓的大城市格格不入。
错了,全都搞错了。
他想自己做坏人,却把周赫变成了坏人。
他有些为难,不由自主地双手卷着剧本转来转去,向孟晨求助道:“真的不是。小孟,你平时和大家接触多一些,能不能帮我跟大家解释一下?是我前几天状态不好误导大家了,周赫本身是个很好的孩子,一点问题都没有,问题在我。”
“呃…”孟晨突然垂眉低眼,一副忸怩害羞的姿态,玩笑道:“虽然卓老师您拿这个眼神求人,摘星星都想答应您,但解释就是掩饰,欲盖弥彰啊!”
娱乐圈都是人精,但卓因行是个例外,他指尖抠着剧本侧边,“那我应该做些什么?”
孟晨神秘兮兮地交叉双手垫在下巴上,“娱乐圈最喜欢的就是捕风捉影知道吧,您明天给周赫带一个小蛋糕,大家就能给你们编出十段爱恨情仇,反正大家都站您,您对他稍微示好大家就明白啦。”
示好吗?
这显然行不通,由他去示好帮周赫脱困,夸张点说就成了周赫的救世主,比入戏更接近爱情,还是得另寻他路。
他把卷过头的剧本放在桌上,手掌捋着抚平,“谢谢你啊小孟,我再想想,先把明天的戏份对了吧。”
剧本还没翻开一页,他的手机突然开始疯狂震动,短信提示音像卡了bug一样不断重复,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拿过来一看,果然又是短信轰炸。
【你更喜欢女人吗】
【你为什么讨厌周赫】
【你和女人在房间里聊得开心吗】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他看短信的时候没有避着人,不断重复跳动的短信把孟晨也吓得不轻。
他第一时间拉黑短信号码,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窃听或监视装置,一无所获,酒店房间这么大,找起来更是费劲。
他摘下眼镜,用掌跟按了按太阳穴,“抱歉啊小孟,我最近好像被一个疯狂的私生盯上了。”
蝴蝶效应诚不欺我,自从他最开始拒绝了一次《恋痣癖》,打乱了原有事件的发展顺序开始,经历的所有事都不一样了。
莫名冒出来的私生,突然多出来的吻痣试戏,连剧本的拍摄顺序都变得和原来不同,以至于现在和孟晨共处一室。
孟晨是新人不注意,他怎么也给忘了呢,“小孟,不然我们明天早起一会儿去楼下对戏吧,私生要是拍到我们两个独处一室,要给你惹麻烦的。”
重来一次,一点上帝视角也不给他开,罗婷又忙得不怎么见人,真的好累。
孟晨看着手机屏幕心有余悸,“对不起对不起卓老师,是我欠考虑了,那我们明早再见吧,你注意安全啊,要不换个房间吧。”
卓因行点点头,“我下去再开一间,你早点休息。”
卓因行又开了一间新房,手机关机后吞了两粒褪黑素躺下,勉强睡着。
虽然陌生号码说要让他付出代价,但第二天的开机仪式和拍摄都很顺利,就在他放下心来准备收工的时候,“代价”来了。
他正和孟晨商量着一会儿去吃点什么,庆祝劫后余生,同组演员就神色尴尬地让他看微博热搜。
他对这四个字的恐惧很深,动作犹豫,还是罗婷手疾眼快打开了,离谱的词条和评论再一次侵占了卓因行的生活。
#卓因行 孟晨#
#耽美剧演员该不该谈恋爱#
#孟晨 高跟鞋#
热门上,他支走周赫又请孟晨进房间的视频已经百万播放,看角度是在走廊转角处偷拍的,那正是周赫离开的方向,视频也在周赫转身后戛然而止。
评论区不堪入目,说他想吃耽美红利又控制不住下半身,人设崩塌,说孟晨心术不正刚出道就傍大佬,综艺上装女汉子说自己只穿运动鞋,勾引男人的时候高跟鞋倒是穿得游刃有余。
一时间,《恋痣癖》这部剧和主要演员都被推到了风口浪尖,除非拿出全程视频记录,不然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没人可以证明他和孟晨独处一室但清清白白。
此刻他宁愿自己昨天真的被针孔摄像机偷拍了,他不想毁了一个新人女演员的前程,更不想毁了这部他珍视的电影。
就在公关和罗婷都束手无策之时,周赫突然走到了他身边。
“卓老师,我有办法可以帮你。”
会觉得更新时间阴间吗?
要调到上午吗?
9.黄谣
“卓老师,我有办法可以帮你。”周赫道。
今天卓因行和周赫对手戏很少,基本都是周贺窥视殷行的情节,他们两个人之间没什么实质性的交集,因为昨晚那滴不知虚实的眼泪,卓因行也没敢提起对戏的事。
此刻周赫竟然不计前嫌,主动提出帮忙,卓因行的良心已然碎成齑粉了。
孟晨心里没那么多复杂的顾虑,一听周赫有办法,赶紧凑到近前,“什么办法?小周你可得救救我们俩,天地良心我穿高跟鞋是因为角色要求,我在提前适应啊!”
罗婷看了看周围的吃瓜群众,拜托郑导控制好现场先别收工,随后把三个当事人拉进了休息的房车,“在这儿说,不慌。”
大家围着周赫坐了一圈。
周赫大概是进组以来第一次这么“受欢迎”,手指抠在并拢的双膝上,大高个子埋着头,生生给人一种弱小无助的感觉。
他微声道:“昨天卓老师把我赶走以后,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散步的时候顺便去酒店楼下便利店买了几瓶柠檬茶,碰巧在便利店里遇见了每天拍卓老师围读上下班的粉丝。”
周赫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卓因行,对视上又闪躲,这不坦荡的模样,不知道的都得以为这两个人刚做过。加上“赶走”这一说,更暧昧不清了。
他继续说,言语间透露着委屈,“她们认出我了,还问我眼睛为什么红,我又不能跟卓老师的粉丝说他讨厌我,就只能说和卓老师对戏太投入,所以哭了。”
罗婷越听眉头越紧,卓因行到底背着她都干了些什么。
好在她专业素质过硬,头脑永远在线,从周赫堪称控诉的话里,抓取到了能构成解决办法的有用信息。
“懂了,咱们也蒙太奇一把。”她立即站起身,左臂反手叉腰,右手指挥,“听着,我现在说的时间线就是真相。昨晚是你们三个人约好了对戏,但是因行突然想喝柠檬茶,那段视频的开始,就是你们三人围读下班后犯懒,踢皮球半天最终支使小周去买柠檬茶。是视频断章取义,没有放小周把柠檬茶买回来的画面。”
“现在开始伪造证据,你们三个回酒店换回昨天的衣服和发型,拍几张自然地合照,记得让柠檬茶出镜。我记得因行的手机拍照后会自动生成时间水印,你把手机系统时间改了,让合照生成昨天晚上的水印,证明当晚是你们三个人在对戏。我去联系便利店老板发微博证明周赫昨天去买了柠檬茶。”
“最后,你们三个再换回现在的妆造开直播,分享昨天的照片,懂了吗?”
空气安静了三秒,几个人显然是跟不上她的雷厉风行,但无所谓,他们会听话。
孟晨朝罗婷敬了个礼,“没懂!但我记住我们要做什么了!做着做着就懂了!Yes,Sir!”
一行人走下房车后,郑导才发话收工,看罗婷比了个OK的姿势,放下心来没多问。
到了酒店,几个人匆匆恢复昨天的装扮,相约聚在卓因行的房间。孟晨卸妆要费些时间,是周赫先到的,怀里抱了三瓶柠檬茶。
卓因行给周赫拉开椅子,让他坐下,心里的愧意几近爆表。自己一直对人家爱答不理,还害的人家被全剧组孤立,现在他有困难,人家却第一时间站了出来,甚至帮他在偶遇的粉丝面前保持形象,他怎么可能心安理得接受。
现在再去解释什么“我不讨厌你”显然苍白得过分,他快要绷不住自己的大牌脸,一声不吭地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门一关,他的身形和表情都垮了下来,本想靠墙支撑一些,却直接懒散地蹲到了墙角。
好难。
别人重生一路绿灯直奔人生巅峰,他可好,把自己简易模式的人生,拨到了困难档位。
好在《恋痣癖》已经开拍,周赫每天只需要面对几个演员,不会再有围读时1vN那种近乎霸凌的氛围,他还有思考破局办法的时间。
当下还是先解决不断飙升的热搜词条吧,他自己被骂就算了,不能连累孟晨一个小姑娘刚出道就被造黄谣。
他整理好心情开门出去,门还没关上就听见周赫叫他。
周赫:“卓老师对不起。”
他顿住,该说对不起的…难道不是他吗?
周赫用指尖一下一下地揪着自己的上衣下摆,“昨天说了不会再打扰您的,现在却在您的房间里,让您不舒服了吧?都躲到卫生间了…”
“没有,不是躲你。”卓因行下意识先否认了,可他就是去躲周赫的,完全接不出后话。
和周赫尴尬对峙几秒后,他捏着自己仅有的良心碎渣,还是决定先罗婷化,干巴巴丢了句,“别对我用敬称,听着别扭。”
周赫垂着脖颈点点头,刘海长长地垂着,让人看不清表情,随后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孟晨已经卸完妆,一进门就分享自己的重大成果:“卓老师卓老师!我跟你说,我可没让你们两个白等。”
她一个人开口有一群人的效果,“咱们三个要是直接自拍合照肯定要露馅,谁家演员收工对个戏还打卡拍照啊,一看就是假的,咱们得把故事线串起来!”
卓因行看见她就想给她拿瓶水,这次也不例外。
孟晨接过矿泉水,没喝,举到胸前当话筒,“我不知道你们昨晚怎么了哈,但是小周不是跟粉丝说和您对的哭戏嘛,那就辛苦小周再酝酿一下啦,然后我和卓老师就充当损友,把出不了戏还痛哭流涕的小周当景点,拍照打卡~”
很离谱,但放在当下魔幻的娱乐圈里,越离谱越可信,卓因行意外地认可这个方案。
他想征求一下周赫的意见,冷脸都酝酿好了,周赫却自己抬起了头。
哪里还需要再酝酿,周赫抬起头来的瞬间,眼圈水汪汪的,稍微一眨眼,泪水就从眼角滑了出来。
“小周你戏好好啊!卓老师快来。”孟晨在一边感叹得要跳起来,赶紧把卓因行来过来拍照。
卓因行表面配合着孟晨的剧本,过去摆出打趣恶搞的姿势拍照,心里却不是滋味。
因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周赫没在演戏,而是借着孟晨给的剧本,发泄自己在他这儿受得委屈。
匆匆拍了几张照片,三人又着急忙慌地换回今天的衣服,但是最佳公关时间已经不允许三个人把妆再化回去,只好一人举了一张卸妆湿巾,装作妆都没卸完就来直播澄清的样子,还能掩饰周赫红色未消的眼眶。
周赫和孟晨都是新人,卓因行则是低调过头,三人都没实质性的参与过危机公关。通俗点说,三个人第一次对公众说谎,坐立难安。
开播前,罗婷伸手隔空点了点三个公关新人,语重心长道:“别把心虚写在脸上!你们是造谣的受害者,不管澄清手段干不干净,重要的还你们一个清白,也给粉丝一个交代!”
“你们当然可以选择实话实说,但结果就是没人相信,粉丝都说服不了自己,还要煎熬着给你们去各大营销号下控评澄清,这样就对得起粉丝吗?”
“开播!”
直播从一开始就涌进了很多吃瓜路人,卓因行看着自己的粉丝,在他还没有澄清任何的时候,就无条件选择信任他,在庞大路人群的夹缝里为他刷评解释,那份不必要的道德感就那么放下了,他要对粉丝负责。
他们按照罗婷给的时间线把事情解释了一遍,说视频是三个人在犯懒,最后可怜周赫一个人抱了三大瓶柠檬茶回来。
孟晨打趣着要捂上商标,这害人的柠檬茶可不能给它做了免费广告。
在评论区进入半信半疑阶段后,孟晨开始分享自己写的角色小传,为适应高跟鞋而磨破的脚后跟。
最后是重磅证据,卓因行打开手机,打趣周赫这个新人哭起来没完。
三个人用轻松的氛围,说笑一样地做了一场澄清直播,所有流程走完,一起和直播间观众说了晚安,剩下的,就要交给舆论了。
直播界面退出的哪一刻,三个人都像瞬间老了十岁一般泄气,只有罗婷心满意足地看着这场公关的胜利果实。
舆论趋势已然扭转。
@泡个球球的红茶:我就说那个视频怪怪的,又不是男女混合三角恋,谁家搞地下情带第三人啊。
@饼干吃曲奇:[图片]直播没回放,但无所谓我会录屏,成功截到照片拍摄日期,明明就昨天晚上。
@林子不大L:哈哈没想到我家的便利店上热搜啦,昨天有大帅哥光顾生意我印象很深刻,原来是演员。
@AKA孙越—卓因行图站:[图片]昨天有偶遇周赫,他人很好,还和我们闲聊,说自己入戏太深把自己搞哭了,因为不是我担所以没有特意拍,手机拍了张背影糊图作证。
@哈总好suai:所有细节都对上了!就说因行不是那样的人,抵制私生!抵制偷拍!
孟晨说卸妆湿巾擦完之后脸辣辣地,怕影响明天拍戏,一溜烟跑回去洗脸了。
罗婷满意地关掉手机,“因行,你这回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小周,明天收工请人家吃顿饭,听见没!”
“不用了,罗姐。”卓因行还没回答,周赫先摆摆手拒绝了,站起来就要往门口走,像是生怕多待一秒,就要让卓因行更讨厌一样。
他一边退走一边对着卓因行浅浅躬身,“卓老师也累了吧,明、明天片场见。”
卓因行叹了口气,请顿饭是应该的,妥协道:“今天真的很谢谢你,想吃什么就说吧。”
周赫开门的手顿住,怔愣的样子似乎是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他受宠若惊,“真的吗!”
罗婷对着周赫露出慈笑:“你卓哥最不缺的就是钱,赶紧坑他一笔,我先回去了,你们兄弟俩商量好也早点休息。”经验老道如罗婷,几句话就把两人的关系拉近。
周赫的眼尾还有些粉色,睫毛湿湿的,“卓…老师,其实,我真的有一个地方想去。”
卓因行此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要听到什么惊天巨闻,仍在纠结着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人设,什么表情,别扭道:“哪里?”
周赫眼里是清澈的期待,开口却是浑浊得要命。
周赫:“卓老师,明天晚上你可以假装我的男朋友,陪我去gay吧吗?”
“什、什…么?”
这两天租房搬家很忙,迟到一会,抱歉
10.突发意外
“卓老师,明天晚上你可以假装我的男朋友,陪我去gay吧吗?”
“什、什…么?”
周赫眼里仍旧是湿漉漉的期待,像是并没有认为自己的请求有多么荒谬。
周赫:“我没有拍过戏,导演说不要把自己和角色合二为一,也不能太进入角色,而是要把自身经历调动起来用在角色上,因为…您比较反感过度入戏的体验派演员。”
卓因行没想到源头竟然还是他自己。
是他答应了要感谢没错,可他刚刚才解决了一条绯闻,转头再去酒吧,万一又被拍到的话,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的犹豫慢慢黯淡了周赫眼里的期待。
周赫勉强扯开嘴角笑了一下,“我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演戏天赋和经验,对我来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自己成为周贺,把剧组当作《恋痣癖》的世界,跟着剧本爱上殷行,可是导演说,你不太喜欢这样。”
的确,就算抛开生死和重生,卓因行也不太喜欢这样。
不是爱与不爱的事情,就算是交普通朋友,他也不希望对方是因为角色的影子才对他有好感。
封闭的剧组,每天亲密的接触,再加上角色光环,剧组里很容易获得朋友与恋人,可当大家各自投入下一份工作,就会逐渐发现与对方并不合拍。
杀青之后的疏远对于这种类型的演员是心照不宣,可对于卓因行这种一直独立于角色之外的演员来说,真诚付出的友谊沦为蜃楼,是种残忍。
所以他几乎没有同行的朋友,反而经常和歌手、爱豆、主持人一类走得更近。
在他出神的时候,周赫抱走了桌上的三瓶柠檬茶,再次做出离开的姿态,“如果你是因为不喜欢体验派演员才不喜欢我,那现在,可不可以不讨厌我了?”
卓因行有点脸热,他觉得他们现在像小学生闹别扭,你可不可以和我交朋友,你可不可以不讨厌我,实在是太幼稚了。
如果他没记错,这时候周赫还没有过二十一岁生日,大学刚毕业的年纪,放宽一下条件,也能算在男孩子幼稚的时候。
可他都二十六岁了。
严格点说,他是从六年前回来的,三十多岁的而立之年,还在和小朋友玩家家酒,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既然郑导真的信守承诺在指导周赫,周赫也向自己表明了不会用过度体验的方法来诠释角色,那他应该可以慢慢放下所谓的大牌人设了。
短短几天的“装大牌”已经给周赫带来了太多不必要的麻烦和内耗,他的良心也快承受不住接连的痛击,那就循序渐进地崩掉自己的人设吧。
他舔了舔下唇,默认了自己之前的冷淡,都是因为不喜欢和体验派演员合作,只要能在周赫那里说得通,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他应下,“明天的戏要去郊区的一个小山里,如果结束的早,我就陪你去酒吧。”
周赫眼里的期待又闪烁回来,错觉间睫毛好似都翘得更高了,“真的!你答应了!那我们约好了?”
看他这副雀跃的样子,卓因行不合时宜地感觉自己像在哄家里的小侄子,不管前一天生了多大的气,只要一句“明天我带你去游乐场”,就能让所有的不快一笔勾销。
他点了点头,“不过太晚的话我们就换一天,我晚睡的话身体会不舒服。”
周赫用力地点头,“我只是想观察同性恋这个群体是怎么爱人的,不喝酒也不乱玩,我们有收获就回家,好吗?”
“嗯,那明天再说吧。”卓因行顾不上礼节,手背遮脸打了个哈欠,今天收工不算早,又折腾着解决了这么久的绯闻事件,实在是撑不住了。
周赫的状态倒是符合年龄,自从得到肯定答复就一直是一副兴奋的样子,转头要走,想到什么又回身,递给卓因行一瓶没开封的柠檬茶,“卓老师,这个比热红茶好喝,馋嘴的时候喝一点点吧,柠檬会有点伤胃。”
卓因行接过来,跟周赫互道晚安,接受柠檬茶的当下没察觉什么,洗完澡才反应过来,周赫或许是在拉踩剧本围读时候,男配给他的那瓶热红茶。
他无奈摇头,不知不觉牵起了嘴角,一边擦着身体一边从浴室里走出来,换睡袍的时候发现自己睡袍的腰带不见了。
或许是掉在地上被清扫阿姨带走了吧,他没有多想,合上衣襟进入了睡眠。

第二天下午,剧组出发去郊区的小山。
卓因行本还想着重活一世,提前知道通告变动,可以保证安排好其他工作,别再出现剧组通告变动后请不下假,无法出席既定活动的情况。
没想到不仅拍摄通告全数不同,就连拍摄地都换了。
上一世,这一段戏是绿布拍摄的,这一世也不知道郑导怎么就突然有了追求,找了实景。
路上有一段弯道不好走,不适合房车通行,大家统一坐了剧组定好的车。
去的时候阳光明媚,才布好景调好光,天突然就阴了下来,没过几分钟,大家的手机上统一收到了气象部门和水务局的联合预警,说有山洪灾害发生的风险,不要靠近附近山体,也不建议外出。
天气突变无法预料,山洪更不是能开玩笑的东西,刚到目的地没几个小时,就要收拾全部家当再回去酒店。
大家嘴上抱怨得凶,手上却是一刻不停地帮着工作人员收拾设备,毕竟安全第一。
小雨很快落下来,艺人车催着撤离的时候,雨已经下到了地上起雾的程度。
一片混乱之中,大家都不同程度地淋湿,有惊无险地回到了酒店。
看雨没有要停的架势,卓因行想跟周赫说一下,换一天去酒吧,打开手机才想起来,自己连周赫的微信都没加。
这么点小事也没必要麻烦罗婷,而且周赫的房间就在隔壁,他起身,打算自己去周赫房间,顺便把微信要过来。
可他在周赫的房门口敲了整整三次也无人应答,倒是把隔壁的演员敲出来了。
“卓老师?”
卓因行点头致歉,“是不是吵到你了呀,对不起,你知道周赫助理住哪间吗?”
“助理?”隔壁的演员歪头想了想,“他都没正式签公司吧?好像是没助理,怎么了,是不是跟的第三辆车,还没回来啊。”
“不是,我帮忙收东西,最后一辆艺人车回来的,车上没他。”这天气又不可能出去,卓因行再次抬手敲了几声,还是没人应,“我去楼下问问工作人员吧,人得联系上才行,抱歉啊打扰你了。”
“没事,卓老师再见。”
卓因行下楼,看到工作人员正陆陆续续从大堂往客房这边走,几乎人人都淋透了,大夏天的往外冒着寒气。
他其实不太擅长和陌生人社交,但这种极端天气,他找不到周赫不放心,随意拦了一位面相看起来比较和善的男人,“对不起打扰一下,你有看到周赫吗?”
“周赫?哪个是周赫?”男人看起来四五十岁,显然不是能熟识艺人的年纪。
卓因行拼命想周赫有什么突出特征,越着急越说不到重点,“男主角,很高很帅,刘海很长盖眼睛。”
“你们这群人哪个不高不帅…”男人擦着从头顶渗下来的雨水,皱眉调动记忆无果,突然拉住了身边经过的另一个工作人员,脸上豁然开朗,“老张,刚才帮你搬东西上车的那个小孩,是不是叫周赫?”
老张点头,“对啊,好小伙,跟我收拾到挺晚的,明星的车都走了他还帮忙搬东西呢,说跟最后一个司机一起走就行。”
卓因行赶紧追问,“最后一个司机是谁呀?”
“最后一个…”老张抻着脖子往后看,“诶!老刘!帮你搬货那小子呢?是搭你车回来的不?”
“我车?”老刘一脸茫然,“他不是明星么,场务说明星跟明星车走啊。”
老张抬起手背往手心上一摔,脸色立马变了,“坏了!把人落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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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腕间红痕
工作人员当下就报了警,卓因行则借了一辆剧组的车,直奔郊区拍摄地。
他重来这一回,最首要的任务就是不让周赫早亡,现在可好,别说六年了,六个月都没到,周赫就面临了死亡的风险。
是他从一开始没有按照上一世的原定选择行事,才导致现在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山林戏从绿布变成了实景。
也是他愚蠢的装大牌计划,让同组的演员们对周赫疏远,导致周赫没有上大巴,却没有一个人发现。
不管怎么说,他都有责任。
他是一个干什么都习惯慢慢悠悠的人,平时出门也会注意形象,但当下情况紧急,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酒店门口就有备用伞,他顾不上拿,一出门就被淋个透彻,眼镜片上全是水珠,视野里的画面被雨水晕染模糊。
踏着水坐进车里,往常都要用保养液和专用眼镜布仔细擦拭的眼镜,现在用衬衫一角随意蹭了两下,吸走水渍。
雨天路滑,是最应该求稳的时候,这个一向稳妥的人,却把平时一个小时的车程,开成了四十分钟。
疾驰至小山脚下,当地管理人员挥着疏散信号旗将他拦下,“雨天有山洪风险,禁止车辆上山。”
“拜托通融一下,我朋友好像在山上,让我上去找找他好吗?”卓因行开窗探出头来,雨点拍在他脸上痛感极其明显。
管理人员表情严肃,“这是能通融的事情吗?你确定有人在山上的话,我们可以报警处理,但你肯定不能上去。”
“我们已经报警了,我不开车,步行上去可——”
“不可以!”大雨遮蔽听觉,管理人员厉声打断,“要是山洪真的爆发,连你现在这个位置都不安全。你上去只会给救援队增加负担,既然已经报警,请退回安全地带等候救援队。”
有人拦着他总不能硬闯,而且管理人员说的也有道理,他这个身体素质,别到时候还没找到周赫,他先被大雨浇晕了。
他讨厌这种在死亡面前无能为力的感觉,尤其是在周赫的死亡面前。
冷风携着雨滴打进车里,刺得他打了个抖,紧接着就是一个大喷嚏。
他把事情告诉罗婷,罗婷发来了周赫的电话号码,他坚持不屑地打了好多遍,都是暂时无法接听。
他想尝试着再和工作人员争取,甚至打算胡编乱造自己有探险和登山经验,下一秒,警队和救援队的车辆终于来到了现场。
其实他们前后脚不过七八分钟,卓因行却觉得度秒如年,他给救援队报了位置,被留在山下继续煎熬。
在杂乱的雨声和震耳的雷声里,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紧张、害怕、自责。
他下意识咬着嘴唇,一股腥甜随着雨水一起被打进嘴里,这才反应过来,是唇肉被咬破了。
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管理人员旁边的一个大叔没忍住,开了口。
大叔一看就是当地人,守在山下的小屋里,趴在窗台一脸淡定,“小伙子你不用太慌,这个山很稳,下了这么多年大雨也没出过事情,顶多就是一个路滑。困在上面的都是胆小不敢自己走的,实际上不开车没什么风险,我主要是在这里拦你们外地人,我们本地人都习惯了。”
卓因行听了这些并没有放下心来,反而目光灼灼地看着大叔,“那您让我上去行吗?”
“你这小子非得添乱呢。”大叔伸手拦他,“你信我,就这么个小山包,翻不起大风浪。”
眼见着松口以后卓因行更坐不住,大叔作势出门,要把他拉进小屋里看着,刚一开门,恍惚间看见绿林里救援队的衣服闪过。
大叔赶紧给他指过去,“下来了下来了,这么着急,你女朋友啊?”
卓因行没心思闲聊,下车往救援队下山的路口走过去,被管理人员拦在半路,仍探着上半身往前看。
他知道自己该乖乖等在车里,下来走这么一两步也不抵用,还会增加管理人员的负担。
可是他克制不住,背负人命的感觉有多糟糕他不想再体会一次,周赫明明才二十一岁,还要迈向更远大的前程,那种戛然而止的痛惜和罪恶感,他确信现在的自己无法承受第二遍。
好在这次命运没有再捉弄他,周赫完完整整地走出来了。
管理人员不再拦他,他冲过去抓住周赫的双臂,“没事吧?嗯?摔到了吗?”
周赫全身湿透,半身浸染着泥水 ,鬓角被淋湿的头发底下,淡淡的血水混合着雨水流了下来。
他有些晕晕乎乎地,但看见卓因行便笑了,迷迷糊糊地说:“卓老师,我没有摔到,但被砸了一下,突然就变得…很黑很黑…”
“我以为我要死了,大家都不喜欢我…谁会发现我被落下了呢…”
“然后我突然就想到你了。虽然之前你说不讨厌我,我都不敢信,但是昨天晚上你说的,我信了。”
“卓老师,谢谢你,我没信错…你没有骗我…”
我字还没完全说出来,周赫突然向前栽倒在了卓因行怀里,嘴唇擦过卓因行的鬓发落到侧颈,落得个不成形的拥抱。
卓因行撑不住他,被砸得往后踉跄了几步,多亏救援人员扶住。
救援队把周赫架起来,一起往车上走,“赶紧把人带医院检查一下,砸到头了。”
一听这话,卓因行脑子都空白了一瞬,他来不及回味周赫话里的感情,也来不及感知皮肤上短暂的温热,紧着帮忙把周赫抬上救援车,自己开车跟在后面。
太慌张,太忙碌,没有听到大叔在后面嘀咕了一句,“原来是男朋友啊,难得。”

医院。
谢过救援人员,卓因行跑前跑后给周赫做了多项检查,好在苍天有眼,最终诊断除了额头有一道外伤,并无大碍。
至于晕倒,医生说这点小伤的出血量,其实不至于晕倒,可能是精神过度紧张后又突然放松导致的,大脑内部并没有问题。
现在患者也已经清醒,可以直接回家。
卓因行提在心口的气彻底放下,缓过神儿来,挨个回复了导演和制片的微信,拉开病床前的布帘,“周赫,我们可以回去了,郑导说这雨得明天才能停,我们的通告都挪到后天了,给你放一天假。”
周赫靠在病床上,气色很好,额角的伤口已经包扎过,被头发挡住一部分,乍一看完全健康。
只是情绪上恹恹的,低声解释说:“我搬最后一箱道具的时候走远了,司机大哥可能以为我跟艺人车走了,就把我落下了。”
他随身带着小包装的湿纸巾,撕开一张,牵过卓因行的手,擦他手背上溅到的泥渍,“我想等雨小一点再下山的,但是风太大了有断枝砸下来,对不起卓老师,给你添麻烦了。”
湿纸巾触及手背,卓因行能感受到动作里的讨好,安慰道:“这是剧组的疏忽,而且你是好心,道歉做什么,走吧,回酒店洗澡换衣服。”
他想抽回手,周赫却没放。
周赫扔掉了湿纸巾,把他的袖口挽上去,“卓老师,你也受伤了。”
卓因行低头看,自己手腕上有一道斜长的红痕,他皮肤敏感,身上青或红很常见,“这算什么伤,可能是在哪碰了一下。”
周赫仍不放手,“碰一下就会这样吗?”
卓因行不知道这有什么可较真的,这道红痕看起来并不骇人,也不像伤口,怎么就能让周赫这么死死地盯着呢?
一直被攥着手腕,他有些别扭,第二次想要收回手,周赫仍旧不放,反而伸出拇指在他手腕内侧用力刮蹭了一下。
周赫的指腹有厚茧,又用了力,刮过的地方瞬间红起来,微肿刺痛。
卓因行看着比斜长红痕更像伤口的痕迹,呆愣愣地,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周赫?”
非常抱歉!
昨晚上班太累了,一沾床就睡着了,今天去洗把冷水脸,尽力清醒。
今天的周赫又在暴露本性~
12.同床共枕
“周赫?”
“啊…对不起卓老师,我怕你是讳疾忌医,所以试一下。”周赫像看见什么新奇事物一般,抬起拇指又放下,似乎是想再碰一碰,又怕自己指腹粗糙,多轻都算伤害。
周赫抬头,“原来真的有人碰一下就会红,抱歉,痛吗?”
卓因行的皮肤敏感,但痛觉迟钝,他摇摇头道:“别玩了,走吧。”
这下周赫终于肯将他的手腕放归,他看了看,被周赫攥过的那一圈儿也隐隐泛起了绯色。
他不甚在意,罗婷第一次发现他这种皮肤特质的时候,也是十分好奇地在他的小臂上刮出了两道红。
当时罗婷解释说,一是好奇,二是心瘾,有时候,美好纯净的事物并不能激发人们的保护欲,反而能激发人们的破坏欲。
这种说法他没太放在心上,觉得罗婷只不过是为自己的幼稚找了个体面的借口,当下也是一样, 他认为周赫不过是好奇,起了玩心,毕竟男人都是幼稚的。
他帮周赫拿了开好的外伤药膏,一齐往停车位走。
他一出门就打了个寒战,雨势小了一些,但起了更大的风,浑身湿透的衣服被冷风一吹,他几乎错以为自己来到了冬天。
他怕热又畏寒,此时只想快点回到酒店,往停车位的方向小跑了两步,却发现身边的周赫没有跟上。
他转头,发现周赫正盯着他的后背。
是粘上什么东西了吗?
他扭着头往自己背后看,什么也没有,只是白衬衫被雨水打湿之后有些透,紧紧地贴在皮肤上,连脊柱凹陷下去的线条都隐约可见。
夏季衣服薄,他的裤子湿漉漉地裹着下肢,从腰到脚的线条都被暴露了出来,好在是条黑裤子,不像上衣那么透,不然被雨这样淋透,都没有了穿着衣服的实感。
周赫应该是觉得他当下的形象太狼狈,跟大众印象中的卓因行反差太大了吧。
他也不想以这种失礼的面貌见人,有些不好意思,返回去两步,拽着周赫的衣袖,拉着他赶紧往停车位跑,“觉得我的形象崩了吗?没办法呀,下雨天谁都要变丑的。”
周赫跟上来,摇摇头说:“怎么会。”
两人的身上已经湿无可湿,卓因行拉着周赫踩过几个浅水坑,迅速上车返程。
到达酒店之后,看着一片狼藉的车厢,卓因行先给罗婷发了条微信,麻烦她给司机洗车费。
事情解决,提着的心放下,该有的疲惫终于延迟到达感官。
和周赫一起上了电梯,经过走廊,到房间门口道别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说话都快张不开嘴了,脑袋也晕乎乎的。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倒也正常,自己这个身体素质才应该做短命鬼,往常要是睡不饱都会起荨麻疹或者感冒,更何况淋了这么久的大雨,又一直精神紧绷。
一边抬手找房卡,一边用手背搭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有点发烫,早点反应出来多好,还能在医院里打个针。
这么想着,他又发现了第二个噩耗——口袋里空落落的,他出门的时候,好像把房卡落在房间里了。
“怎么了?”周赫发现了他的状况。
“啊…房卡好像落在里面了,我下去找一下前台吧。”他说着话,传到自己耳朵里的声音已经开始模糊重复,分明戴了眼镜,视野却不清晰,转身走了不过一步,就感觉头重脚轻,撑着墙停了下来。
“卓老师?!”周赫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焦急,跑过来拖住他的双肘。
“卓老师你发烧了,先别管房卡了,我抱你去我房间。”这是卓因行闭上双眼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日暮西沉,雷声暂歇。
时针的咔哒声入耳,卓因行慢慢醒来,眼前黑漆漆一片。
他的大脑还在初醒的混沌状态,下意识抬手往旁边摸索自己的手机,手机没摸到,却抓到一坨毛茸茸的东西。
奇怪的触感让他的意识渐渐清醒,但怎么也回忆不起自己床上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半梦半醒之间的人手里没有轻重,他揪着那坨毛茸茸采了一把,耳边突然响起一声低沉的男声痛呼。
什么情况?
或许是演员的职业病,当他的脑子里输入“一张床,两个人”的信息,输出的就是酒后乱性的结果。
他噌地坐起身,“谁!”
啪嗒一声,房间的灯被按开了,骤然从黑暗进入光明,卓因行适应不良,用手背挡着眼睛适应光线。
没等他适应好,毛茸茸自己开了口。
周赫抬手揉着自己右侧一块的头皮,“卓老师,您做噩梦了吗?”
卓因行还停留在酒后乱性的输出结果里,且十分自觉地拿了女主剧本,赶紧放下手把被子抱在胸前。
强光刺激眼球,生理性泪水氤氲眼眶,倒还真有那么点事后美人的意思了。
卓因行满眼疑惑,“周、周赫?”
周赫皱着眉毛,显然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探手试了试卓因行额头的温度,“已经退烧了,怎么看起来还是迷迷糊糊的。”
退烧?卓因行慢慢适应了灯光,眯起自己400度的近视眼观察周围,听周赫说话时,余光瞥见手背上的医用输液贴,这才把记忆串联了起来。
因为他扇动了蝴蝶的翅膀,时空飓风又一次将周赫推到了生死边缘,他冒着雨补救了自己的失误,却着凉发烧,晕倒在了酒店房间前。
看现在的情况,显然是周赫帮他叫了医生输了液,还用毯子在大床中间卷出了一条“楚河汉界”,十分贴心。
“谢谢啊,麻烦你了。”他尴尬地拍了拍自己在被子上抓出的褶皱,“实在抱歉,有点烧糊涂了。”
他把女主标配的被子拉下去,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你…给我换的吗?”
他只是惊喜于周赫对他的照顾,周赫却再次流露出了那种畏缩的姿态。
周赫:“我给罗姐打过电话了,可她是女生,不方便给你换衣服。你身上都淋湿了,又发烧,我不能让你穿湿衣服输液,这身衣服我没穿过,干净的。”
卓因行一时间不知道敏感到底算优点还是缺点,情感丰沛又细腻对演员来说是一种天赋,但看到周赫总是如此小心翼翼地自我贬低,他总是感到心疼,“我没有说衣服怎么样,只是想知道照顾我的人是谁,我得感谢呀。而且我淋了雨满身泥水,现在退烧身上又出汗,你别嫌弃我才对。”
这样的解释对于周赫来说似乎并不抵用,周赫仍陷在自卑的怪圈里,“我在宗山景区的同事知道我要来剧组拍戏,特地带我去商场里买了一身贵衣服,说剧组里都是有钱人,别被看不起。”
“当时咬牙狠心,花一个月的工资买下来,到了剧组,反倒不舍得穿。”周赫指尖不自控地抠着用毯子摆出来的楚河汉界,咧嘴扮轻松,“所以不用担心,不是那种很便宜的料子。”
听了这件衣服的来头,卓因行更心疼了。
明明周赫才是那个伤患,却要反过来照顾晕倒的他,给他换衣服,找医生,妥善安排好一切;明明已经做得这样好,却还是下意识地否定自己;明明有这样拿得出手的善良,却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卓因行想起上一世去孤儿院做公益活动时,那些孩子的眼睛里干净又怯懦的眼神,不自觉往前挪了挪,膝盖压到了那条楚河汉界之上。
他像个长辈一样,把周赫的手搭进手心,“你是一个特别优秀的人,昨天我看你的戏了,比许多科班演员的演技都自然,肯学肯做,又心善,干嘛总钻牛角尖?”
周赫还是丧丧的,说:“可是只有您喜欢我,剧组其他演员都讨厌我…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卓因行良心中箭×999999999
造孽啊,都是他,刚刚重生过来的时候太过慌乱,遇事不想着解决,一味逃避,酿成了现在的苦果。
看着面前的低头失落地周赫,他不免想起上一世那个用鼻孔看人的新晋顶流,周赫这身高,这脸,就应该那样昂首挺胸的才对。
他彻底越过楚河汉界,跪起身子,把周赫的脸捧起来,哄骗道:“别多想,大家只是围读的时候时间紧任务重,状态不好也没空社交,对,就是这样。”
为了弥补心中愧疚,他放下手拍拍周赫的双肩,“今后我们的对手戏很多,我带着你,去认识其他演员,好不好?”
周赫脸上的表情终于阴转晴,激动到,“真的吗?”
他十分坚定地点头。
下一秒,周赫突然扑过来抱住他,此时的他是直起大腿跪着的,比坐在床上的周赫高了一小截,周赫双臂紧环着他的腰,头靠在胸口。
激动可以,但激动到拥抱…是不是过头了?
他刚起了这么一丁点儿的疑,周赫就闷在他胸前道:“在宗山景区的时候,我们的企业文化就是拥抱,累的时候,同事之间拥抱一下就感觉很温暖。”
周赫慢慢抬起头,与卓因行对视,“来到剧组之后我有很多累的时候,可是大家连和我说话都不愿意,每次遇见我都嫌弃地走开,谁会愿意和我拥抱呢?”
心中的酸涩瞬间冲散了疑虑,卓因行的同情心和愧疚心顷刻间泛滥成灾,“我,你以后累的时候就来找我,我做你在剧组的第一个朋友,好吗?”
周赫点点头,下巴蹭在卓因行的前胸,痒痒的。
周赫:“既然都是朋友,那卓老师今晚就住我这里吧,备用卡要本人出示身份证才行,这么晚了,还下去一趟做什么呢?”
对卓老师:
我都是和同事们拥抱慰藉~
对同事:
你谁?
13.你们两个昨晚……
“既然都是朋友,那卓老师今晚就住我这里吧,备用卡要本人出示身份证才行,这么晚了,还下去一趟做什么呢?”
“啊…”卓因行没能立即给予答复。
他看了看,床是足够大,两个人住都绰绰有余,但他朋友很少,记忆里,从没和别人睡一张床的经历。
生病晕倒和没房卡的情况下,借住一下还算情有可原,可是现在他烧也退了,人也醒了,再住总觉得怪怪的。
一来他和周赫并没有熟悉到那个程度,二来也影响周赫休息。
他笑笑,婉拒道:“不麻烦你了,下个楼的事。”
周赫慢慢收回了手,想到什么似的突然下床,从行李箱里又拿了一条毯子出来,抖落开,加固楚河汉界。
周赫:“卓老师,你盖的被子是前台新送来的,被单是清扫阿姨刚换过的,我也是洗过澡的,我们…都是干净的。”
卓因行无奈,似乎他再怎么重申许诺,都无法轻易改变周赫刻在骨子里的敏感。
周赫一定是对围读时的闲话耿耿于怀吧,乡下人,穷酸气,讨人厌。
可是周赫太过善良,从不怪罪别人明晃晃的势利眼,一直苛求自己。
实际上周赫和那些难听的词有什么关系呢,周赫的外在条件不输剧组任何一个人,只不过是衣服没有大牌logo,手腕上没有名贵珠宝,这些并不应该为人诟病。
卓因行觉得,这样过度敏感的性格,也会是抑郁症的隐患,他不在乎多费些话,但一定不能再让周赫误会,陷入自我怀疑的怪圈。
卓因行:“我不是这个意思,让你照顾我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现在我都已经退烧了,哪还好再麻烦你。”
在他眼里,周赫的情绪转换总是很快的,单纯得像某种犬科动物,只要你稍微示好,他就摇着尾巴恨不得螺旋飞天。
比如现在,周赫满脸期待地看着他,“不麻烦的卓老师,你是我在剧组唯一的朋友,你和我一起睡,我只会觉得高兴。”
卓因行没听出来第一与唯一的概念区别,只觉得周赫让他幻视老家里的大金毛。
爷爷有一条大金毛,他本想带回来养,曾经专门休假,驱车去老宅和大金毛培养感情。
爷爷嘱咐他定时定量喂食,可大金毛眼巴巴看他一会儿,他就心软多喂了好多零食,一个月下来,大金毛体重超标了。
他很愧疚,承担起带大金毛减肥的任务,可是大金毛运动量巨大,他直接遛狗溜到中暑昏厥。
病床前,爷爷数落他,“他要往山上跑你就任他跑?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不注意。”
他记得自己当时很委屈,弱弱地说了一句,“可是它想去。”
爷爷叹了口气,说心软也是病。
最终爷爷拒绝了他带走大金毛的请求,因为他会把狗狗惯坏,让狗狗陷入病态,然后自己无助地承受着一切。
现在,他深刻体会到了心软是病,他自觉不是讨好型人格,却有吃软不吃硬的致命弱点,对示弱完全没有抵抗力。
看着面前期待满满的周赫,他的头还是点了下去。
睡前,周赫反复保证自己睡相好,不打鼾不磨牙。
后者倒是做到了,前者真是…
卓因行本来就睡眠质量差,早上六点钟不到就醒了,窗外雨声明显,本该天光大亮的夏季清晨,到现在仍是灰蒙蒙的。
他想伸个懒腰,一用力才发现小臂被重物压住了,他偏头,哦,昨晚他多了一位“睡相很好”的临时室友。
但这位室友的睡相很难评。
说周赫睡相不好吧,这人还规规矩矩地侧身蜷缩着身体,没有占据多大空间。
说周赫睡相好吧,这人蜷缩的地点又在他身侧,双臂抱着他的胳膊,额头抵在他的肩膀,昨晚加固过的楚河汉界早已经被蹬到了床尾。
他无奈叹气,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拄着床面打算起身洗漱,起到一半,就被一股大力拦了回去,要不是他这回反应快了,差点就要磕到床头。
偏头一看,是睡梦中的周赫不满自己的“抱枕”消失,长臂一揽把他拦了下来。
周赫的脸埋在他的腰侧,嘴里嘟嘟囔囔的,他侧耳去听,似乎是再说:“不闹,再睡一会儿。”语气之熟稔,好像他们同居已久。
然而事实上,对于现在的周赫来说,他们认识的时间还没有一个月,所以周赫把他当成谁了?
前女友?还是…现女友?
不等他把思维发散到更多离谱角落,周赫长腿一掀,压住了他的双腿。
这人,还真把他当抱枕了。
此时他还没有感觉冒昧,更多的是看闹腾小孩的无奈,下一秒周赫腿手并用收紧力气,与某些位置亲密接触后,他无法不感到冒昧了。
周赫还没醒,但男性身体上,有些部位会比大脑更先一步清醒。
夏季的被子薄的像两层布,触感和温度都隔不住,卓因行大脑宕机一瞬后,立即使了大力挣脱这个怀抱,挣扎过程太过慌乱,首当其冲的就是周赫那个率先清醒的部位。
被鸡哔的周赫痛呼一声,被迫醒来,抬头就看到已经跳下床去,靠在墙角,一脸无措的卓因行。
这种直鸡心灵的痛让他眼角转泪,他不解地关心道:“怎么了卓老师?床上…有虫子吗?”
卓因行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尴尬的问题,没过脑子就顺着周赫的话给了答案,“是啊,好、好硬一条虫子。”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沉默了,红晕在这段沉默里迅速占据了两个人的脸庞,卓因行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他到底在说什么呀…
遇事不决,主打逃避,卓因行决定下楼拿个房卡冷静一下,“那个,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瞄准的,就不小心、就碰到了…我先走了,拜拜!”
他转身往门外跑,周赫在后面说什么没关系,等一下之类的话,他也没管。
逃跑太匆匆,一开门猛地撞到了人,他一叠声地道歉,退回来才发现这人是孟晨。
孟晨很惊喜的样子,“醒这么早啊卓老师,我正想去找你对戏呢,这回咱们光明正大地去楼下大堂吧!”
卓因行僵硬地愣在原地,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孟晨察觉到他的慌乱,看了看旁边房间的门牌号,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门牌号,最后看了看卓因行身上明显大了两三号的衣服。
领子松松垮垮,刚醒来都被蹭歪了,一边领子砍在脖梗处,另一边斜斜的垂下来,锁骨半露。
至于裤子,已经垂到脚面,再多退两步,后脚跟就要踩到裤脚。
孟晨秒懂,嘴巴和眼睛都张成o型,双臂激动地举到身前攥拳,身体好奇地前倾,整个人像前肢短小的霸王龙。
霸王龙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们、你俩昨晚——”
卓因行觉得自己承受不住孟晨接下来可能得出的结论,再次选择逃避,快速说声对不起,退回到周赫的房间里,火速关门。
周赫显然已经冷静下来,探着头往门的方向看,“卓老师,是在找手机吗?在床头呢。”
卓因行有些不好意思,四指并拢摸着额头,眼神闪躲着往前走,“周赫呀,对不起,是我反应过激了。刚才出去撞见孟晨了,她好像误会什么了…”
“误会都可以被解释清楚,孟晨姐那边没事的。”周赫把卓因行的手机递还回去,“倒是你,我以为你因为刚才的事情又变得讨厌我了。”
卓因行顿时没心情尴尬了,陷入自我怀疑的周赫总能打开他的“父爱”开关,保护周赫敏感脆弱的心灵,是他当前第一要务。
他赶紧走过去把手机接过来,不让周赫的动作落空,“怎么会?你不是刚说了嘛,误会都是可以被解释清楚的。”
“可我们刚才不是误会。”周赫一本正经地忏悔,“我是真的戳到你了,对不起卓老师,本来我们的拍摄题材就挺让你介意的,我还戳你——”
“可以了,不要再说了!”卓因行紧急打断,他不知道周赫怎么可以这么厉害,用一张清澈单纯的脸,字正腔圆地说这些。
他有个坏毛病,总爱在睡前回想自己的人生尴尬时刻,他怀疑自己要是再听下去,尴尬录像带里就会多出“好硬一条虫”和“我是真的戳到你了”。
他故作镇定,“没事,这件事就让它过去了,谢谢你昨晚收留我,小孟应该已经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等周赫点头,掌心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他以为上次得过且过的私生又卷土重来了,苦恼地按开手机屏幕,却发现是一个刚刚组建的群聊。
看群聊名称上一个个的昵称,是组里一大部分的演员,但导演制片们都不在,周赫也不在。
他正疑惑着这个群聊的作用,群主孟晨在里面发了消息。
【早晨适合做梦:家人们,这个群里没有卓老师和周赫,我要说点劲爆消息,大家保密哦!】
【早晨适合做梦:今天,我看到卓老师满面潮红!衣衫不整!穿着周赫的衣服!从周赫房间里跑了出来!看见我之后,又吓得跑了回去!】
【早晨适合做梦:炸裂啊家人们,原来卓老师前一阵子不待见周赫,不是周赫有瓜,是人家小情侣吵架!周赫哪是郑导带过来的关系户,那是卓老师带过来的家属!】
卓因行满头问号。
他要不要发个消息告诉孟晨,其实…他也在这个群里呢?
需要7个id!
不介意出现在文里的,评论区报名,我按顺序来
14.睡衣腰带
今天大雨,统一休假,群里真可谓是一呼百应。
卓因行和群里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好友,个别有好友的也没有备注,他只认得相对熟悉的孟晨。
孟晨这样三条感叹号消息发出以后,各种陌生id的离谱推测层出不穷。
【枍楠:对上了对上了,你们听说昨天的八卦了吗,周赫被落在山上了,卓老师亲自去救的,卓老师好像还发烧了。】
【渡不尽:对上什么了?这不是毫无关联的事件么】
【枍楠:你真是笨呐!在生死的边缘互相奔赴,回到酒店激情啪啪,啪啪内设不幸发烧,今早憔悴逃离现场!】
【饼干吃曲奇:诶呦喂还真连上了!我就说,卓老师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偏偏针对周赫,人家搞情趣,是我们狭隘了,周赫对不起!】
【笙笙笙笙笙笙:是啊,卓老师就是质检机器,他那么好脾气的人,被他讨厌的人一定有问题。但他又很有距离感,能成为他的男朋友,那一定是很好的人。】
【火爆辣椒:周赫对不起!】
【鸟与鱼:+1!】
【我磕的CP从不BE:+1!】
然后群里就出现了人传人现象,十几个人一起“周赫对不起”接龙。
谣言就是这么诞生的,越看群里荒唐的推测,卓因行的脸越红,他纠结着措辞,在输入框里编辑解释。
【卓因行:大家不要误会,我和周赫只是很好的朋友。昨天我不小心把房卡落在了房间里,又因为淋雨发烧晕倒,周赫才好心收留我,小孟太多主观的添油加醋了,大家开开玩笑就过了,别当真。】
群聊瞬间鸦雀无声,只有孟晨发出了“拍一拍”,估计是被震惊到手滑了。
随后,孟晨灰溜溜发了一句:
【早晨适合做梦:卓老师…原来您在啊…】
卓因行叹了口气。
【卓因行:盲,都盲,盲点好啊。】
他刚想打趣一句,以后大早晨的别总做梦了,编辑到一半,群聊突然被解散了。
罢了,有这样一个小插曲,相当于一次性对大家解释了周赫有瓜的问题,误会解开,以后剧组的大家就不会再排挤周赫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卓老师,你怎么对着手机笑得那么开心?是女朋友吗?”周赫问什么都很直白。
对一向随和的卓因行来说,这种直白有时会让他窘迫,但比起娱乐圈的虚与委蛇,他更愿意和这样直白的人深交。
那种眼神里的纯能让人放心,让人不自觉卸下防备。
“不是,跟孟晨他们解释了一下我们的关系。”卓因行想起刚才群聊里的谣言诞生记,多解释了一句,“我没有女朋友,也没什么谈恋爱的打算。”
周赫目光崇拜,“卓老师事业心好强。”
卓因行摇摇头,“不是事业心,反正因为一些原因吧,我更偏向独身主义。”
“独身主义啊…”周赫很有分寸,没有多问,独自喃喃后就转变了话题。
他提议道:“天气预报说七点之后雨会变小,我们要不要今天去酒吧呢?你身体还好吗?”
卓因行这才记起来,他还答应了周赫,要假扮男朋友陪他去 Gay吧的。
虽然昨晚发了烧,但他的身体总是病来得快,去得更快,不耽误去酒吧。
比起自己,他更担心周赫,“我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吗?昨天刚经历了那么惊险的时刻,还受着伤,不再休息休息了?”
周赫撩起刘海给卓因行看自己伤口,上面贴着方形创可贴,“我没有关系的,学习本来是应该在开机之前做的事情,可是那时候我找不到人陪我,自己一个人去那种地方,怕露怯。”
看着撩起刘海但模样腼腆的周赫,卓因行忽然有些恍惚。
上一世的周赫总是梳着三七分或背头,露出锋利的眉眼,发型妆造的加持下,整个人都有一种强势冷漠的感觉,每次红毯热搜,也总是一些豪门在逃少爷之类的词条。
那时候的周赫眼瞳黑沉沉的,像浑浊的深渊。
哪里像现在这样,即使梳成背头,也只会觉得他在扮大人。
短暂的出神,让他的眼神开始慢慢偏移,回神时,目光已经落在了床头。
他刚打算给出自己的回复,却发现周鹤的床头放着一套与自己那套一模一样的睡衣。
这个牌子性价比高,很多人穿,周赫会买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套睡衣上别放着两条腰带,一条平整,一条皱褶不堪。而他,凑巧丢失了一条腰带。
周赫察觉到了他的眼神,大大方方地拿起了那条皱褶极多的腰带,“卓老师,你工作室有发过日常图片,你的睡衣也是这个,对吧?”
“卓老师,好像和你有关的事,我总是会变得幸运。”
周赫轻轻捋顺抚摸这条腰带,很轻很慢,像抚摸宠物,又像在触碰爱人的皮肤。
周赫:“导演是因为看到殷行这个角色就想到你,才决定拍摄《恋痣癖》,我才有机会出演。昨天也是你第一个想起我还在山上,现在连买和你同款的睡衣,都多收到了一条腰带!”
周赫笑盈盈的,因为刚刚展示伤口的动作,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周身氛围像个不谙世事的未成年,“卓老师,你好像会带给我好运,即使《恋痣癖》杀青,我们私下也要保持联系!”
看着这样的周赫,卓因行的良心已然被酸涩淹没,周赫不知道,如果他们上一世素不相识,他就不会英年早逝。这一世,如果不是他擅自“篡改历史”,他也不会被落到山上。
他什么都不能说,就只能心虚地接受周赫的感谢,好感,崇拜。
这还怎么狠得下心拒绝。
卓因行:“当然,朋友嘛,随时联系。如果一会儿雨小了,我们去酒吧。”
周赫兴奋地点头,手里紧攥着睡衣腰带的一角,问道:“卓老师,你怎么总看我手里这条腰带?怎么了吗?”
卓因行摇摇头,“啊,没事,我前几天刚丢了腰带,你这里又正好两条,觉得很巧。”
说完他就后悔了,跟周赫聊天太放松,话未经润色就脱口而出,多像在怀疑周赫偷腰带啊。
本就是个因为家境一场敏感的小孩,被剧组唯一交心的人这样怀疑,又得难受好一会儿了吧。
他正构思着找补的措辞,周赫便拿过那条平整的腰带递了过来。
周赫慷慨道:“要么你把这条拿去吧,这条编号的521,独一无二!”
这个品牌的特色就是每一天腰带都有编号,绣在一角,像521这样的数字,要么靠运气,要么靠人脉财力。
那条褶皱腰带的编号被周赫挡住了,估计是个普通编号。
周赫补充道:“这条我还没用过,一点褶皱都没有,不脏。”
不脏两个字仿佛是触及卓因行内心深处的开关,每当周赫这样说,他就没了原则。
他破格收下了如此私密的礼物,出门前还在纠结,心不在焉地差点被门口的挂烫机绊倒。

上天十分眷顾周赫,六点多的时候,雨水击打窗门玻璃的声音,就已经微弱得听不到了。
七点整,两人准时在酒店停车场会合,借了孟晨司机的车,兑现承诺,带周赫去gay吧。
卓因行连酒吧都很少去,更别说gay吧了,尤其来到一个新的城市拍戏,谁都是人不生地不熟。
带着学习的心态,两人直接开去了离酒店最近的一家。
一进门,他们就呆住了,这里的位置并不在商圈,甚至苛刻一些都说得上是偏僻,里面竟然人满为患。
进门的拐角处,拥抱深吻着往外走的客人一对接一对,至于实质关系上是不是一对,不得而知。
再往里走,舞池里的人,身体贴着身体,稍微扭一下腰,几乎要蹭到周边的三四个人,可是他们每个人都看起来很享受,享受蹭到别人,也享受被别人蹭。
原来这就是同性恋群体的爱吗?
怎么有点…令人窒息?
卓因行曲指挡在鼻子下面,阻挡烟酒与汗液混合出的刺鼻气味,他不想沾上这种味道,也不想和陌生人亲密接触,最好的办法就是开个卡座,圈出一小部分自己的空间,安静观察。
都说娱乐圈里是人精,夜场里的人比娱乐圈更会察言观色,他才露出一点慌乱躲避的表情,酒吧的工作人员就冲到了他的面前。
“你好帅哥,几位呀?”
卓因行巡视一周,发现生意火爆的酒吧里,连卡座都是满满当当。
“两位。”周赫揽上卓因行的肩膀,用自己隔绝人群。
“很抱歉呀顾客,我们的卡座已经全部订出,如果有预算的话,我们可以给您开二楼看台上的VIP卡座。”
卓因行立即点了头。
当下,他只想着躲避人群,以求一个良好的观察环境,忽视了开VIP这一件事情, 会引来旁人的目光。
两人穿过拥挤的人群,坐上金钱味儿十足的卡座沙发,在嘈杂的环境里一本正经。
卓因行分析道:“同性恋们比起语言好像更喜欢肢体表达。”
周赫却完全是另一种姿态。
周赫他再一次揽上卓因行的肩膀,“卓老师,我们要亲密一点,不然人家以为你是单身,要来跟你搭讪的,多耽误我们学习。”
卓因行其实不太喜欢与人亲密接触,上次答应周赫拥抱,对他来说就已经是很破格的事情了。
周赫看着对面卡座的情侣,“就像他们一样,卓老师,我可以躺在你腿上吗?”
连揽肩都想拒绝,卓因行怎么可能接受躺腿,躺下来就会挨到大腿和小腹,这是两个十分私密的位置,不是拍戏,他有点不想配合。
面对周赫,他总是丧失拒绝能力,看着真诚请求的周赫,他又陷入纠结。
下一刻,一个高大的健美型男人突然从卡座后走过来,小臂趴在卡座靠背上,举着酒杯,“帅哥,赏脸喝一杯?”
周赫把腰带摆在床头,类似于…杀人犯作案后,为了追求成就感回到现场?
15.烧起来了
“帅哥,赏脸喝一杯?”
酒吧卫生很差劲,卡座的皮质里都透着廉价烟草的味道,走过来的时候,部分地板还有酒水洒掉又风干的黏腻感。
现在这个高大的光头男人,给卓因行的感觉,就像是卡座的皮质沙发,和走廊里粘脚的地板砖。
他想躲,半边身子都歪进了周赫怀里,“不了,我酒精过敏。”
光头男人不罢休,他躲一寸,男人进一尺,完全视周赫为空气。
光头男人的酒杯几乎要碰到卓因行的下唇,“来这里的人都是想带一个回去,我很强的,和我睡过,都够你在这个圈子里吹牛好久了,不试试?”
卓因行只觉得恶心,他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
其实娱乐圈里酒局不少,但因着父母的人脉和他取得的成绩,一句酒精过敏就能拒绝掉百分之九十,另外百分之十,要靠罗姐的海量。
现在,周赫不知道为什么一言不发,罗婷也为了引开私生开车去了相反方向。
在他无措的时候,那个光头男人已经举着酒杯绕到了他的身前,裤子下本该软趴的东西,把灰色运动裤绷出了弧度。
楼下鼓点强劲的音乐他欣赏不来,只觉得耳道刺痛,本该舒适的沙发也因为卫生问题如坐针毡,面前还有一张令人反胃的面孔。
看着酒杯里诡异地气泡,卓因行直想吐。
在他的无助达到巅峰几近破表的时候,周赫终于有了动作。
周赫把他揽到自己怀里,比前两次都紧密,这次甚至还非常大胆地揽住了他的腰,可他却比任何一次都愿意接受,身体也不由自主转向周赫,背向那个光头男人。
光头男人不屑,“别装了小弟弟,你奶都没断,逞什么英雄?”
他重新转向卓因行,从外套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帅哥,我们绅士呢,从不做强人所难的事情,但你也别磨了我的面子吧, 喏,敬你的这杯酒,好歹接下?”
卓因行又重复了一遍,“我酒精过敏。”
那杯酒里诡异的时候气泡和饱和度偏低的颜色,是掺了料的结果。
但成年人说话点到即止,互相都留着面子,在外,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尤其是不要惹看起来像地头蛇的人。
他以为他的拒绝对方能懂,不成想对方根本不想懂。光头男人明明知道他已经看出来了,却还是举着那杯酒,大有他不喝就走不了的架势。
他想报警,虽然地头蛇大概率会逃脱制裁,但至少能解决现在的困境。
手指已经摸到紧急拨号的按键,周赫却挺身上前,夺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周赫把酒杯摔在桌上,“你敬的酒有人接了,面子到位了,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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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男人愣了一瞬,随后皱眉,抬腿踢了一脚桌子,玻璃酒杯倾倒,骨碌碌越过桌面边际,碎散一地。
酒杯哐当落地又碎裂的声音被劲歌舞曲淹没,气势少了一半,光头气得脑门都发红,他抬手,用食指居高临下地指着周赫的鼻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俩根本没关系,今晚你就等憋死的吧!八千一粒的药就这么被你造了,晦气!”说完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卓因行赶紧去看周赫的状态。
周赫面色已然泛红,本揽在他腰上的手已经无力地垂下,尽管在尽力克制呼吸,胸前的起伏还是呈现异常。
不能让这样的周赫暴露在外面,他打了车,招呼全程无动于衷的服务员,帮他把周赫架起来。
服务员似乎干惯了这样的活计,卓因行满脸担忧,急得比周赫脸都要红,服务员却还有闲心思聊天。
服务员抻过周赫的胳膊抗在肩上:“这是喂了什么啊。”
卓因行赶紧扶起周赫的另一边胳膊,忧心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敢喂?”
卓因行冤枉,他囧着脸向服务员求助,“你应该看到了,是刚才那个没有头发的男人下的,他只说八千一粒,你知道是什么药吗?”
“你们不是一伙的啊?”服务员震惊。
酒吧里经常有人像刚才那样,打配合演戏,带走单纯无知的少男少女,服务员们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只在“戏”结束以后,帮忙把喝了药的倒霉蛋抬上出租车。
“八千一粒…这是你男朋友吗?那你要快乐了。”服务员一边扛人下楼一边问道。
“不是,我们只是好奇,过来看看,我们是直男。”卓因行道。
服务员拧出个高低眉,好像在说:好奇gay吧你说你是直男?谁套路谁呢。
人已经扶到楼下,服务员把周赫塞进车里,抵挡不住卓因行真诚求助的眼睛,好心道:“这东西去医院没用,你回家给他泡到冷水里,好好冷静冷静,冷静不下来的话…要么你帮他,要么你帮他叫个鸡。”
卓因行眼神茫然地关上车门,报了酒店地址又改口,换到了一家私密性更好的酒店。
剧组酒店下面偶尔有粉丝蹲守,并且有几个常跟前线的站姐,就住在那家酒店,他不确定到酒店之后周赫已经达到什么状态,即使是现在的状态,也并不适合被拍。
酒吧和车内的空调都打得很低,他裸露出来的皮肤冰冰凉凉的,周赫却在一边烧成了火。
他看着打车界面,标红标黄的拥堵路段沙一样碍眼,周赫无力地瘫软在他身侧,难耐地咬着牙关,生怕自己发出奇怪的呻吟。
凉爽的车厢后座里,周赫一个人蒸腾着热气,为了降温,可怜地把脸贴在皮质座套上。
身为前辈,卓因行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周赫,明知道gay吧会混乱,还没有事先做好功课,盲目地来了距离最近的一家。
他伸手,把自己的手背贴上周赫的脸颊,企图起到一点降温作用。
谁料周赫反应巨大,拉着他的手贴到脖颈大动脉处,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人的贪欲不能尝到甜头,否则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周赫的体温很快将卓因行的手背同化,他焦急地去找另一只手,扒开衣袖掠夺小臂的温凉,最后一头砸进卓因行的怀里,脸颊贴着卓因行的颈窝汲取冰凉。
颈窝被烫热后,他拼尽全身力气支撑身体,坐起身与卓因行面贴面,“卓老师,你身上好舒服。”
这句话歧义太大,卓因行下意识抬眼,瞄了一下反镜里司机的脸,蓦地与其对上眼神。
司机立即收回视线,尴尬笑笑,“喝多了吧?年轻气盛,哈哈,年轻气盛。”
卓因行也尴尬笑笑,他这会儿已经无暇在意旁人怎么看了,全心全意奉献着自己身上能给周赫降温的皮肤,治标不治本,但这是他当前能做到的全部。
他哄小婴儿一样拍着周赫的后背,“到酒店就好了,以后不要随便喝别人递过来的酒,那杯酒明显有问题…算了,怪我太怕事,没挑明让你知道。”
“我知道酒有问题…”
“什么?对不起,我没听清。”
周赫呼吸愈发急促,声音像被含在嗓子里,车载音响的干扰下,卓因行很难听清内容。
周赫依然在喃喃自语,“你不接我敬的酒,也不许接别人的…”
卓因行第一次觉得自己听力不好,他叫司机师傅关掉音乐,用转凉的手背贴上周赫的脸颊,给他醒神,“周赫,怎么了,可以再说一遍吗?”
触及冰凉,周赫的眼神短暂清明,“卓老师对不起,我感觉我的脑子有点不清醒,刚才说的都是胡话,让你费心了,别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卓因行叹气,都这样了还在道歉,还在为别人着想,怎么这么懂事呢。
又过了两个红绿灯路口,车停在一片树林前,卓因行正看着窗外疑惑,就在层层叠叠的树叶后发现了闪烁的霓虹灯牌。
仅凭外观,他已经感受到了私密性,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周赫已经等不了了,人命关天,就算是个老破小,他也得先给周赫泡进冷水里。
他拜托司机帮忙把周赫扶到酒店前台,前台工作人员开口问他房间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了哪里不对劲。
前台服务员是个面若冰霜的女生,她板着脸十分严肃地问道:“先生,给您介绍一下我们酒店新推出的优惠活动,现定购医护play主题房间,可享八折优惠,同时附赠服装、道具、安全套以及人体缓痛啫喱,敏感肌可用哦。”
卓因行:“……”
他颤抖着手打开手机的某红书推荐页面,发现自己又犯了和找gay吧一样的错误,标题写的是“这家酒店,私密性超强!”,正文写的却是“这家情趣酒店真的绝了!”。
事已至此,也只能认命,他和大堂小哥一起把周赫运送到楼上。
门一开,小哥一放手,周赫的重量就把他压得踉跄了几步。
好在房间小,身后没几步路就是床,他勉强撑着让自己摔在了床上。
相应的,周赫也压在了他的身上。
是谁烧起来了~
16.做我的解药
服务员小哥似乎很满意现在的景象,关门欲走。
卓因行看了看床距离浴缸的位置,早已精疲力尽的他自认办不到,i人被迫转为e人,大着胆子叫住了服务员。
卓因行故作镇定,此刻他终于理解了前台服务员的严肃,“小哥,可以帮忙把他抬到浴室吗,麻烦了。”
小哥爽快答应,动作的熟练程度与酒吧小哥如出一辙,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有废话,也没有耐人寻味的表情。
房门落锁,周赫也有所感知,刚才强忍着的状态瞬间放松,一声粗重的喘叹从齿关跑了出来,伴随着的,还有咬破嘴唇后滚落的血珠。
情趣酒店的设计总是出乎意料,整个房间都没有隔断遮挡,一条薄纱隔开了浴缸和圆形的双人床。
卓因行从床头抽了几张纸巾,跑过去,把周赫嘴唇上的血迹擦干净,按住伤口,关切道:“怎么样了?有感觉舒服一点吗?”
现在,跟他的手相比,鱼缸里的冷水显然更具降温效果,可是他的手一伸过去,周赫就像遇到磁极一样吸附过来。
周赫穿了条黑裤子,方才衣服干爽,有些部位不明显,现在全身湿透,药物反应最显著的部位再也遮不住了。
卓因行很难不觉得尴尬。
看周赫在冷水的浸泡下,脸色已经正常了不少,他垂着眼跑开,“你、你先泡一会儿,有事叫我,我找一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手机上相关词条都被屏蔽,外网上关联的都是不可描述小视频,他思来想去也找不到人问询,最终还是选择联系罗婷,一个嘴严且见多识广的女人。
此时的罗婷刚刚回到酒店,“怎么了,喝酒了开不了车?”
听见罗婷的声音,他的心立马定了下来,“罗姐,我没照顾好周赫,让他误喝了加料的酒,我只知道那东西八千块一粒,酒吧的小哥建议泡冷水,你——”
“什么!?”罗婷的声音从电话里爆发,效果不输当面怒吼。
卓因行忏悔:“对不起罗姐,我平时太依赖你了,太久没单独出来,没有做好功课…”
罗婷语气不善:“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思多少次,到最后不还是只顾拍戏?”
“算了,你自己长长教训吧。”罗婷是个讲求效率的人,比起兴师问罪和责骂说教,她很快将精力转向提供解决方案。
她的声音恢复冷静,“别回酒店,你找一个私密性好的地方把他带过去,地址发给我,我送药过去。”
“谁给你们的酒,外形特征微信发我,我调查一下他的实力再确定解决方式,后续处理都交给公司,你照顾好周赫。”
罗婷对莫名其妙的加班没有提出过多异议,交代完就挂了电话。
知道有解药后,卓因行的心跳慢慢稳下来。
他放下手机,想告诉周赫这个好消息,一转头却看到纱帘后,周赫靠在浴缸边缘,仰着头大口呼吸。
手上的动作和位置,身为男人,他很清楚那是什么。
不能憋坏了,周赫这么做无可厚非,可是、可是他还在房间里啊!
他又开始自责为什么没看好酒店,为什么没好好选房间,来了这样一个只要情趣不要隔断的地方。
现在周赫脑子不清醒,等周赫恢复之后想到这些事,一定会讨厌死他,他还是先出去回避一下好了。
他蹑手蹑脚起身,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距离门把手只有一米距离的时候,浴缸的方向“扑通”一声。
他循着声音转头,纱帘后已经看不到周赫的身影,是周赫因药物作用浑身无力,支撑不住,摔了下去。
他赶紧跑到浴缸旁边,弯腰将双臂伸进水里,架着周赫的腋下,打算把人拖出水面。
这时间点令他无比庆幸,要是周赫在他出门后才摔进水里,后果不堪设想。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两条手臂整个湿透,终于让周赫重新靠在了浴缸边。
他脱力地跪坐在地上,撑着浴缸边缘缓劲儿,周赫则顺着惯性向后靠在他肩上,带出的水花把他的前襟整个浸透。
他顾不上这些,抬手按键,放走已经转温的水,重新注入冷水。
做完这一切,他才注意到,周赫的衣服都被扔在了浴缸之外,靠在自己身上的是个一丝不挂的裸男,那条好 硬的虫子也非常坦诚地竖在那里。
热气瞬间从脖颈涌上脑门,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现在脸多红,倒不是羞,主要是尴尬。
他轻轻拍了拍周赫的脸,“你坐好,我、我不看你,罗姐一会儿就送药过来了,一会儿就好了,啊。”
周赫迷迷糊糊皱着眉,气若游丝,“…不要,卓老师别走…”
他尝试抬起手臂,才出水面就重重地砸了下去,用事实告诉卓因行,“卓老师,我没力了,握不住…”
卓因行:“什…”
没力这件事卓因行已经看出来了,握不住是指…某虫?!
那他留下能管什么用,他又不能帮忙握住!
老天爷,周赫一定是又在说胡话了,他闭着眼睛道:“再等一会儿,罗姐很快就把药送过来了,对不起对不起,你再忍一会儿。”
周赫不依不饶,无力的手一直伸向某虫,没有力气带不来刺激,急得一边哼哼唧唧,一边在卓因行的侧颈窝疯狂蹭动。
卓因行不敢动,不习惯与人亲密的他也被迫承受着,毕竟是他自作自受。
他闭着眼睛抱住周赫的肩颈,避免他因为挣动再次滑进水里,视觉关闭后,触觉被无限放大,周赫高热的皮肤快要将他的脉搏沸腾。
直到听到微不可查的哭腔,他不得不担忧地睁开眼睛。
周赫已经胀到极点,像被人堵到极点不能释放,深红的眼角不住地冒出泪水。
他实在不忍,决定帮帮周赫,人命关天,羞耻强行被抛到脑后。
卓因行:“你等我一下。”
这里是专门的情趣酒店,订房的时候也说了附赠道具,或许能给周赫找点缓解的工具。
床头柜容量不小,但被各类工具塞得满满的,分明没人看着他,心里建设也做好了,但面对这满柜子的东西,他还是十分窘迫。
好翻歹翻,拆出一个自我帮助杯,他顶着个大红脸跑回周赫身边,“要不、你试试这个?”
他一来,周赫就往他身上靠,药物让他渴望与人亲密,渴望另一个人皮肤的温度,更渴望另一个人的触碰。
他半跪在浴缸边,周赫仰着脸枕在他肩上,“我没用过…我不会…”
“呃…”卓因行拿着杯不知所措,很显然,保持坐姿都困难的周赫,现在做不到任何事情,任何事情都需要第二个人的帮助。
他一边焦急罗婷的药什么时候才回来,一边做心理建设,他是救命,一切羞耻都应该抛之脑后。
周赫已经难忍到咬着他的衬衣领子遏制哭腔,可他本身是个欲望不强的人,自己都很少解决,堂而皇之地帮助别人,对他来说实在太难了。
终于,门玄关响起了敲门声,卓因行赶紧起身去开门,药到了,他和周赫两个人都解放了。
他满心期待的拉开门,外面却不是罗婷,而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衣着暴露,气质风骚。
他懵了一瞬,打开手机,罗婷的消息就在置顶。
【罗姐:这个女孩处理类似事件很专业,嘴也很严,钱已经到位了,你回避吧。】
卓因行脑子轰得空白了一下,所谓药,原来和酒吧小哥提供的解决方案是一样的。
太荒谬了,现在周赫没有自主意识,被他害得喝了药也就算了,还要贸然和一个陌生女人发生关系。
可是…现在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办法呢?
门口妖艳的女人笑了笑,“我见过很多人,都有你脸上的这种表情,别有负担呀亲爱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嗯哼?。”
他与女人在门口僵持着,女人先失去了耐心,提了提挎包,直接侧身从他身边的空隙里挤了过去。
他依旧僵立在门口,或许是他想法太保守了?
这是治病,这是救命。
他一狠心踏出门外,关门落锁一气呵成,生怕晚了一步又要优柔寡断。
他总是成事不足,一次次把周赫推到死亡的边缘,生命永远该被放到第一位,就算这药不致命,一直忍耐下去,身体也会出现问题,到时候跟毁了一辈子又差多少?
他说服自己,准备出去小树林里冷静一下,走出去没几步,身后“哐当”一声,他停住脚步,不确定是不是周赫的房间。
下一秒,刚才游刃有余的女人抓着自己的包从房间里跑出来,抬眼看见他,冲过来抓住他的肩膀,脸上很惊恐的样子。
女人语无伦次,“钱、钱收了就是我的,人、不是,反正我不退钱,你们自己解决吧!”
“怎么了,你还好吗?”
没有得到回应,女人落荒而逃,整个走廊都是细高跟忙乱的踩踏声。
卓因行的心又慌起来,匆匆跑回房间。
房间里,周赫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抬手都费力的状态,现在却弓着背坐在床边,被角挡住了私密部位,脚下散落着床头的杂物,像是爆发过一场争吵。
而且,周赫周身像冒着黑气似的,让人不敢靠近。
难道八千一粒的药还有让人暴躁的副作用吗?
还是他擅自放女人进来,让周赫生气了?
他踌躇前进,走到跟前,试探道:“周赫?”
周赫闻声抬头。
哪里有什么黑气和愤怒,浴缸里转在眼眶的泪水,现在淌了满脸,眼角眉梢都委屈地垂着,嘴唇还有咬伤后留下的血丝,好不可怜。
卓因行抽了几张纸巾去擦周赫的脸,“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罗姐说的药是这个,可是、可是…没有办法了呀…”
周赫伸手抱住他的腰,仰着脸,下巴抵在他胸前,“老师,你可不可以做我的药。”
17.有的人,爱人像造神
“卓老师,你可不可以做我的药?”
“什、什么?”卓因行眼睛都要瞪圆了。
他震惊地后退,被周赫一把抱回来,勒得更紧。
咚咚咚,卓因行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几乎要胜过药物作用下周赫的心跳。
他知道,周赫能说出这些胡话,都是因为意识混乱,现在的周赫只想要释放,烧坏了的脑子里,根本没有道德界限,也没有社交距离。
可他是清醒的。
卓因行徒劳地拍打着周赫的后背,另一哄小孩一般抚摸着周赫的发顶,“我去给你拿道具好不好,你用那个…杯,好不好?”
“不要。”周赫很干脆地拒绝了这个提议,抓着卓因行后腰的衣服给出理由,“不干净…”
的确,一个偏僻的不知名酒店,用途又那样特殊,没有人能保证它的卫生性。
卓因行懊悔,平时他是个不用酒店毛巾和床品的人,到了周赫身上,怎么就忘了这些讲究呢?
况且,那可是更私密的东西。
“对不起。”此刻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无能,他把一切搞砸,却找不出任何解决办法,“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周赫还是不放手,甚至开始隔着被子蹭他的大腿,“万一没用呢,太远了卓老师,来得路上我已经要死了,我现在也要死了,救救我吧,求你了…”
卓因行僵立着,他的双腿被夹在周赫膝间动弹不得,浴缸里的水湿透了他的衬衫,几近透明地衬衫贴在前胸没有任何遮挡作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周赫身上的高温。
周赫一直喃喃着求救,牙齿研磨他的衣襟,整个人蹭在他身上缓解欲望。
周赫的声音也不断蛊惑着他。
“卓老师,你选的酒吧和酒店,你会负责吧…”
“卓老师,男生之间互相帮助很正常…”
“好难受,你要看着我死吗?”
真的憋了太久,周赫适时流下的鼻血,成了压垮卓因行的最后一根稻草。
血色闪过,卓因行心中一震,无暇思考周赫突如其来的力气和突然清晰的语言逻辑。
他看着被子遮挡下的“患处”,犹豫着松开了紧攥地拳头,原则和理智在血色面前崩塌,奉献自己的双手作为解药。
*
晚上九点到凌晨一点,周赫终于过了药效,沉沉地睡了过去。
卫生间里,卓因行洗完手,仔细处理着被溅上的眼镜,深深叹了口气。
刚才的四个小时里,他努力到手腕酸痛,都不足以让周赫满足,周赫余下的精力也全数发泄在他身上。
周赫啃咬他衬衫的纽扣,偶尔殃及胸口,手指掐着他的腰际,带着厚茧的指腹摩挲他的皮肤,引来阵阵麻痒。
结束以后,周赫问他,“卓老师,要我也帮帮你吗?”
却发现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摇头笑道:“你脑子还糊涂着呐?我们两个都是直男,我怎么会因为你有反应。”
他抽走纸巾将眼镜上的水吸干,戴上,掀开纱帘,来到卧室,换上罗婷闪送过来的干净衣物,躺到周赫身边。
对着整个房间唯一的镜子——床正对的屋顶上的圆镜,掀开了衬衫的下摆。
明明只是互相帮助,却像本垒打了一样,腰间的指痕十分明显,尤其他腰间那颗痣的位置,已经泛出青紫色。
还没来得及放下衣服,周赫就抱了过来,大手箍住他的侧腰,钻进他怀里。
周赫睡着后是很黏人的,这一点,他在昨天早上就见识了。
都已经躺在一张床上睡过一次,刚才又那样释放药效,再顾忌这些微小的接触,实在没必要。
反正大家都是男人,能有什么呢,而且他真的很累了,躺上床之后一点也不想动。
很神奇,短短三两天,周赫打破了他很多原则,现在已经亲密到,像从小一起长大,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早上,两人搭车赶回拍摄现场,坐上大巴一起回到被大雨耽误的拍摄地,半山树林。
周赫说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次回到那个被落下的伤心地,他有些恐惧。
卓因行有求必应,和周赫坐了一辆大巴,挨座,一路上都任凭周赫牵着他的手,给予安慰。
但他们心照不宣,谁也不提昨晚的事。
今天的戏份,在台词上非常简单,几乎没有,但动作和感情上,绝对可以说得上是考验。
这一部分,是长大重逢后的殷行和周赫。
年少时,殷行父母得知殷行被周贺绑走,立即为殷行办理转学,并打算把周赫交给警察。
但殷行是理解周贺的。
他从小就被各种文艺作品熏陶,文艺作品里最爱展现的就是少数群体,边缘人类,他对此了解匪浅。
他知道周贺对他没有恶意,甚至能感受到莫名的爱意,但他没有义务回应。
他的善良仍有原则,他只能做到保护。
于是,一向与父母疏远的他,为了周贺,多次央求,最终父母只是带他搬离了当地,躲得远远的,放弃了惩罚周贺的想法。
重逢后,殷行已经失去了年少时的光彩,曾经星光璀璨的潜力新人,已经沦为过气演员,只能在网剧里演演男配,偶尔在上星仙侠剧里,客串一个副本。
而周贺,早已手术除去自己脸上的太田痣,成了财力雄厚的资本。
周贺以资源为条件,让殷行陪他三年,可他没想到,殷行还是像年少时那般淡然,他说角色不在大小,有戏拍就很好,他还没沦落到要人救助的程度,体面地拒绝了他的“邀约”。
周贺吃瘪,心气不顺,不是说没沦落到要人包养的程度吗?那就等殷行到了那种程度,再做邀约。
不到一年,周贺就让殷行跌入谷底,没有戏拍都算是轻的,莫名其妙地经济官司让殷行负债累累,房车变卖都无济于事。
殷行已经没有父母可以依靠,被迫向周贺低了头。
这一场戏,便是周贺带着自己的小情人殷行,故地重游。
郑导的鸭舌帽和墨镜遮住了大部分的脸,只剩下一张深唇色的嘴巴,卷着剧本讲戏,“这是我能找到的光和景最好看的一片树林,虽然旁边荒山野岭,但你们要有信念感,这里是高中的小树林,外面是朗朗书声,随时有学生会进来,知道吧。”
两人点头。
郑导咬着根绿草,“周贺高中每天等公交的站牌,后面是殷行的广告,记得吧。那张广告图呢,是在周贺的高中拍的,但周赫错过了,所以很遗憾,重逢后逼着殷行回来拍广告给他看。”
当然了,此广告非彼广告,确切地说,应该是艳照。
剧本里,深秋,殷行穿着一双家用拖鞋,身上裹着一件几乎要垂到地上的大衣,内里,却是一丝不挂。
周贺没兴趣给别人欣赏自己的宝贝,只诱哄卓因行敞开大衣,给他看每一处,只给他看。
他要用吻和触碰,去数清殷行身上的每一颗痣。
至于为什么非要在室外,一是补足曾经的错过,二,他想满足自己愈发旺盛的破坏欲,愈爱愈盛的破坏欲。
他不舍得对殷行有什么身体上的实质性伤害,但他热衷于看到殷行的脆弱。
向他低头的殷行,咬着被角忍泪的殷行,还有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向他求助的殷行。
他喜欢殷行,最喜欢殷行泫然欲泣的破碎模样,眼泪划过泪痣,把他年少时的执念,浸润得晶亮。
有的人,爱人像造神。而周贺,更渴望渎神。
“卡!”郑导拿着对讲机皱眉喊停。
这段戏已经卡了五遍,郑导什么都不说,只是坐在监视器后,说周赫情绪不对,重来。
第六遍之后,郑导终于肯抬起贵臀,异常激动地冲过来,“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周赫,你的眼神不够变态!”
郑导卷着手里的剧本指向周赫,“周贺这个角色是没有道德感的,也不懂爱的正确方式,当下,他看着殷行的眼神里,应该是痴迷,兴奋,他非常渴望看到殷行为他妥协,被他逼迫流泪,你懂吗?”
周赫点点头。
郑导指出他的问题,“所以,你的眼神里不应该有心疼,周贺没有恻隐之心,可能是你本人的情绪掺杂进去了,克制一下,眼神里不要柔和。”
郑导重新坐回监视器后,“action!”
殷行承受不住周贺的胁迫,解开了大衣的腰带,扣子彻底散落的那一刻,殷行的自尊化作眼角的泪珠,碎裂在雨后泥泞的树林里。
周贺却还不满意,非要殷行袭击抻开大衣前襟,敞开大门方便他“点数”。
他吻过殷行的眼角,面中,肩颈,腰侧,甚至是脚背上一颗几乎看不见的淡褐色小痣。
殷行皮肤白皙,被他圈养后更甚,那些小痣,也被他的齿痕圈养起来。
这段戏应该结束在周贺吻上殷行脚背的那一刻,但是周贺结束了,周赫没有。
郑导很爱护新人,总是给周赫留下自由发挥的余地。
周赫演完剧本上的一切,眼神里的痴醉仍未消退,半跪的他作为周贺抬起头,目光锁定了殷行腰侧的那颗痣,扑通一声,直起大腿双膝跪地,重新吻在殷行的腰间。
如同深吻一般,他嘬吻,舔吮,两手用力掐着殷行的侧腰,比点数疯狂得多。
这一段,本该在下一场戏,周贺被挑起欲望,把殷行抱回车上,吻了好久。
可是周赫觉得,周贺是忍不了那一会儿的。
就在导演觉得到位了,即将喊卡的时候,有位群演被树上掉下来的虫子惊吓,突然入镜。
戏外的卓因行穿了短裤,可戏内的殷行是不着寸缕的,导演没喊卡,所有的举动都应该从角色出发。
卓因行拿出惊慌的表情,猛地合死大衣,周赫也被一起抱进了大衣,脸贴紧了卓因行裸露的腹部。
好在群演反应快,迅速进入路人角色,道着歉跑开。
周遭安静下来,卓因行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放开大衣跌坐在树下,毫不掩饰地大哭起来。
哭殷行被周贺毁掉的未来、碎掉的自尊,回不去的自己。
而周赫也谨记郑导教诲,没有安慰,没有心跳,反而探出舌尖,卷走了殷行眼角的泪水,嘴角的湿润,最后,是口腔里的哭泣。
“卡!完美!”
现场掌声四起,助理给卓因行拿来纸巾擦脸和嘴巴。
周赫一秒出戏,托着卓因行的腋下把他扶起来,怯怯地问道:“卓老师,我是不是自由发挥太多了,突然接吻,你不会觉得冒犯吧?”
很喜欢写主角贴贴,在主角没确定关系之前,戏中戏真是最方便的办法了
18.漏洞过多的人设
“卓老师,我是不是自由发挥太多了,突然接吻,你不会觉得冒犯吧?”
“怎么会?你演的很好,不用顾虑太多。”
卓因行拍戏的时候会戴隐形眼镜,突如其来一场情绪波动巨大的哭戏,他的眼睛有点不舒服,一直在用纸巾擦泪,眼眶红红的tby整理。
罗姐今天有空在现场,一边拍手一边过来,“不怪粉丝总吐槽工作室出图拍不出你的颜值,你就是生动有情绪的时候好看,以后妆造可以给你画点偏粉的淡眼妆,这楚楚可怜的感觉,绝了。”
卓因行无奈摇头,“我今年26岁了,该向成熟路线转型吧?”
罗姐更大幅度地摇头,“这玩意儿可不兴看年龄,得看脸。”
卓因行耸肩,“好吧,你更专业。”
随后带周赫回到大巴休息,准备收工。
临山的地方,天气总是变幻莫测的,等待工作人员收拾道具的时候,天边已经有乌云盖了过来。
卓因行立马想到了那次惊险的雨天,转头去看周赫的状态,果然,周赫低头抱臂做一副自我保护的姿态,甚至戴上了帽子隔绝雨声。
他转身和后座的助理要来耳机,分给周赫一半,“要不要听音乐?”
周赫转头,没有接耳机,而是握住了卓因行的手,紧紧牵着,“卓老师跟我说说话吧,这几次,都是你救的我,你比音乐更能带给我安全感。”
“好。”卓因行道。
保护好周赫是他的目标,破格做了许多事之后,周赫提出的简单要求他都觉得很好接受。
西边还艳阳高照,东边突然劈了一道雷下来,如同天幕撕裂一般的声音刺痛耳膜,周赫抖了一下,靠卓因行更近了一些。
雷声消散,周赫又立即坐正,解释道:“卓老师,我不是矫情,那天…我是真的以为我要死了…”
卓因行用空闲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我知道,我让助理帮忙借一辆车,我们先回酒店,好不好?”
周赫眼睛亮起来,靠回卓因行的肩膀上,点了点头。
“小苏。”卓因行回头看自己的助理,“去看看有没有现在能走的车,周赫不舒服,我们先回酒店休息。”
小苏是卓因行新换的助理,刚毕业的大学生,比周赫大两岁,长得清秀,办事严谨,最近和卓因行相处得很好。
不一会儿,小苏就拿着一把车钥匙回来,“卓老师下车吧,场务老师说待会儿他跟道具车回去,我们开他的。”
卓因行给小苏竖了个大拇指,“小苏办事就是效率,加奖金。”
小苏淡淡说了句谢谢,脸上没什么情绪起伏。
这场戏前面NG太多遍,再加上下山返回城区时频频红灯,路段拥堵,到达酒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天边一直闪着雷,偶尔坠下零星的雨,周赫一直牵着卓因行的手,抱着卓因行的胳膊,一路走到酒店房间。
一进周赫的房间,卓因行忽然闻到一股香烟的味道,其实现在市面上很多香烟都不刺鼻,只是卓因行天生就受不了这个味道,一闻就要头晕恶心。
刚才在车上丢了隐形眼镜,换上框架眼镜,眼睛舒服很多,一眼就看见床头柜上扔着一盒烟,还有一个奢牌的男士手提包。
他觉得奇怪,委婉问道:“原来你抽烟吗?”
周赫摇摇头,正打算开口说话,卫生间门锁响动。
门板转开,里面走出一个举止慵懒的男人,男人像小苏一样表情淡漠,但比小苏少了很多沉闷,这个男人更像是对一切都无所谓的低欲望。
男人看到他们,一点疑惑和惊讶都没有展现,对着卓因行平静地解释道:“你好,我是周先生的助——”
“好兄弟!”周赫放开了卓因行的手,走到男人身边,给两人做介绍,“卓老师,这是我在宗山景区的好兄弟,周逢,之前给你穿的那套衣服就是他让我买的。”
卓因行礼貌地点头打了个招呼,虽然但是,买一身衣服不奇怪,景区的普通员工…买得起顶奢限量款手提包?
这么多人设漏洞,周赫又这么单纯,不会是被骗了吧?那个景区靠谱吗?
或许是他盯着那个包的视线太明显,周赫也发现了那款高调的手提包,一脸茫然地看向周逢,“阿逢,你终于换包了,之前那个拼夕夕九块九的,都在山上晒掉皮了,不过,这个看起来好贵啊,你是不是又乱花钱了。”
周逢淡漠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啊…这个包,嗯…哦!我上个月买彩票中了头奖,这次过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周逢环视整个房间,目光落在房间的一些奢侈品上,大方道:“我们一起在宗山这么多年,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好起来了肯定不能亏待你啊,是吧,今天在房间各个角落都给你置办了一些东西,只要看到不该你用的东西,都是哥们儿给你买的!”
卓因行随着周逢的目光看了看,确实有很多小物件都是奢侈品,他在心里为自己的怀疑向周逢道歉。
水杯,杯垫这么细小的东西,周逢都能为周赫准备到位,这样细心体贴,一定不是骗子。
他伸出手示意周逢握手,“你好,我叫卓因行。”
周逢笑着伸手,“知道知道,这么多年了,周赫天天说…啊不是,我天天都能在杂志和电影里看到你,大明星!”
周逢烟瘾很重,说完拍了拍裤子口袋,探头左右找了找,从床头柜抽出一根烟,“因行啊,我抽根烟你不介意吧?”
介意,但是卓因行还是笑着说不介意。
这里是周赫的房间,周逢又是周赫很要好的兄弟,他自觉没什么立场和资格发表意见。
再者,有时候询问只是客套,要真说了介意,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但他也不会太委屈自己,“那你们两个聊聊天、叙叙旧吧,我就不打扰了。周赫,那我们明天见?”
不料周赫蹙眉撇嘴,道:“我介意,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再室内抽烟,你出去抽。”周赫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推周逢。
周逢:“啊?不是哥们儿你…”
周赫架着周逢走到门口,“阿逢你手机响了,是谁的消息?阿姨叫你一起去看望病人啊…太可惜了,本来想明早一起吃个饭呢,你现在就要走了。”
“不是,我没——”
“我知道我知道,你还没待够,我也很舍不得你,可是你不要伤了阿姨的心,我们只能下次再见了。”
“艹,行吧。”
两人聊天的声音飘远,来自一个人的脚步声渐近,周赫哭丧着脸回到房间,关门靠在门板上,“唉,其实阿逢算是我之前唯一的好朋友,见了这么一会儿就走了,有点难过。”
卓因行能理解。
因为他的失误,周赫一开始在剧组被所有人误解,甚至受到一部分人的针对。
从习惯的工作场景来到剧组,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大的跨越,还遇到这样的工作氛围,整个人孤立无援,就更加想念原来的工作环境和工作伙伴。
周逢的到来,于周赫而言应该是很珍贵的。
他刚想安慰几句,周赫竟已经调整好了状态,对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不习惯烟味吧,我把空调和窗户开一下。”
卓因行觉得周赫的笑有些牵强,明明自己情绪不高,还要考虑他的感受。
他脑中忽然闪过周赫曾经的话,周赫说,之前在宗山风景区工作的时候,员工之间需要休息和安慰,会互相拥抱。
当时他也答应了周赫,自己作为他的新朋友,可以互相拥抱鼓劲。
他觉得现在就很是时候。
周赫掀开窗帘,打开窗户,转身的瞬间,卓因行张开双臂走了过去。
他比周赫矮半个头,之前都是周赫坐着抱他,毛茸茸的脑袋拱在他胸口,依赖又可爱。
第一次和站着的周赫拥抱,他发现自己的高度无法抚摸周赫的头给予安慰,只能环住周赫的腰,头也侧过去,枕在周赫肩上。
比起给予,这看上去更像是他在向周赫寻求安慰。
“…卓老师?”周赫的身体有些僵硬,或者说,是不知所措。
“嗯,不用难过,剧组的大家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相处,他们都会发现你的闪光点,你在新的工作环境,也会有好朋友的。”
卓因行抬手拍了拍周赫的脊背,让他放松。
效果立竿见影,周赫也回抱住他,弯腰低头和他靠得更紧。
当下的卓因行没有想到,如此温馨友爱的时刻,会被潜伏在酒店对面的长枪短炮抓拍,配上各种缺德解说之后,登上了第二天的热搜榜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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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题材在娱乐圈的天然热度,让不算流量的卓因行连连登顶热搜,狗仔预告中午十二点,直播间放劲爆视频。
罗婷这边已经收到媒体想要交易的信息,那段视频的完整版。
至于罗婷自己的想法嘛,这视频已经失去拦截的价值了,路透图和视频截图已经锤了主角是谁,他们要做的,不过是在视频爆出后,再开一个直播,把事情解释清楚。
其实,大众看过了太多的公关技巧,许多明目张胆的套路,只有自己粉丝愿意相信,真正面对大众的解释,秘籍只有两个字——真诚。
以真诚为底色的公关,才会让技巧发挥到位。
这事不算危机,但绝对属于麻烦。
罗婷把两位当事人单独叫到一个房间里,“实话实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要知道真实情况才能做后续准备。”
周赫闹了个大红脸,拄着膝盖低头不语。
卓因行则抱歉道:“要是我说我们什么都没有…你信吗?”
周赫:周逢,把我房间不符合人设的东西都扔掉。
周逢:迟到了怎么办…哈哈,那就当我给你买的吧。
19.陪我睡
“要是我说我们什么都没有,你…信吗?”
罗婷翻了个白眼,“我信不信有意义吗?你觉得网友会信吗?粉丝愿意信吗?你现在要做的唯一事情,就是跟我实话实说。”
卓因行哭笑不得,“罗姐,我们共事这么多年了,你觉得我可能谈恋爱吗?”
“嘁,要是搁以前,指定不可能。”罗婷的表情很不屑,抱臂翘着二郎腿,嘬腮“啧”了一声,“现在你都学会投怀送抱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卓因行脸热,一边叫一边拿纸杯给罗婷倒水,“罗姐消消气,这是温暖友爱的企业文化,昨天周赫状态不好,我只是想安慰他一下。”
“呵,我是看过原视频的人,从观感上,你就是在投怀送抱!还有,你告诉告诉我,哪门子的企业文化整这么变态啊?啊?卓氏文化有限公司吗?”罗婷背手把水杯往外推,水珠都从杯口洒出去许多,“卓因行,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你还瞒我,上回那事,给小周叫了小姐,完事你们俩把人家轰出去了,第二天又好模好样回来拍戏,谁给泄的火啊?非得我挑明吗?”
“…我。”自始至终,卓因行都是保持诚实的。
他知道,做公关就像打官司,不完全信任你的律师,隐瞒事实,最终被对立面挖出“宝藏”,只会背刺己方,害了自己。
他苍白地解释道:“但是,我们真的只是好朋友。”
罗婷灵魂发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在剧组交朋友了?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在剧组里很少跟人交心,算了,你这张嘴我也懒得审你,总有说辞。”
她又把推远的水拿回来,喝白酒一般一口闷掉,“卓因行,演员只要演好戏就好了,这是句屁话,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吧?”
空气沉默了一瞬,卓因行抿唇垂头。
是的,罗婷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演员并不是一个只要演好戏就可以的职业。
娱乐圈塌房事件比比皆是,政策出台也愈来愈严格,于是演技不再是导演和制片选择演员的唯一标准。
具体到像他这样的演员,拍过很多小众精品,拿了很多国外的奖,就是网友可能没听过也不大了解,但听名字会感觉逼格很高的那种。
这些标签贴在他身上,再加之稳定的演技和剧本质量,“卓因行”三个字就代表了好口碑。
好口碑的演员传出一次绯闻,大家会站在他的一边,两次也勉强可以原谅,但这并不代表了一次两次的错误无需在意。
每一次犯错,都是在消耗自己的口碑,任何东西一直不被珍惜,都会有浪费殆尽的那一天。那一天,就会是没有戏拍,没有钱赚,没有人爱的一天。
对享受过光环的人来说,是比任何惩罚都残忍的极刑。所以对于一个演员来讲,维护好自己的名声,也是本职工作的一部分。
卓因行深刻反思。
之前,他会兼顾好拍戏和名声的维护,可重生以后,周赫挤占了他对于名声方面的关注,算是彻彻底底的除了拍戏什么事也不管了。
草率地和孟晨共处一室,没做功课就去gay吧,不思虑狗仔就在打开的窗户前拥抱,他犯了太多错误。
在卓因行低头反思的时候,沉默良久的周赫先开了口,“罗姐,我第一次拍戏,第一次接触娱乐圈,很多事情都不懂,耽误了卓老师很多时间,这是事实。”
“但是。”周赫捏紧拳头抬起头,眼神很坚定,“抱歉罗姐,这件事上我不认为我们错了。”
“演员维护自己的形象,可以是管理身材,管理私生活,不出轨,不碰黄赌毒。但绝不应该是不能交朋友,不能和朋友随心互动,郁闷了喝杯酒要做贼一般偷偷摸摸,日常出去逛个超市,都要全副武装,以防被拍。”
这是过于畸形的要求。
任何人,任何职业,在工作之外都有生活。全天二十四小时处在战备状态,就算是机器也无法忍受。
听了这番说辞,罗婷冷笑,“我早前带过几个新人,有人和你说一样的话。新人,有血性很好,但你要知道,娱乐圈已经有了既定的运行规则,我们都没有能力改变规则,不妥协就会一头撞死。”
“周赫,卓因行,你们在这里和我讲大道理完全没用,不跟我说实话是吧?好,这次直播没有脚本,你们两个自己解释吧,永远让公司擦屁股,就永远学不会听话!”
罗婷起身,撞到桌沿,桌子上的纸杯倾倒,椅子腿划过木质地板,发出刺耳噪声,最终摔门而去。
刚才在罗婷面前振振有词的周赫,这会儿倒是蔫儿了下来,起身把卓因行房间里的窗帘拉紧,才坐回去,额头抵在卓因行肩头,“卓老师对不起,总是给你添麻烦,还惹罗姐生气了。”
卓因行拍了拍周赫的头,“没关系,非要追究责任也应该怪我,是我贸然去抱你,不注意场合。”
周赫眼里全是不解,他把下巴搭在卓因行的肩上,抱着卓因行的右臂,“什么场合?如果连卧室都变成了需要注意的场合,还有哪里可以让你放松休息?”
卓因行早就习惯了这种被“窥视”的生活,无奈的勾起嘴角,打趣道:“关好窗户拉好窗帘的卧室呀。”
他拍拍周赫的手背,“好啦,现在我们得开直播把事情解释清楚了,解释好一起去买点小蛋糕给罗姐的女儿,好好跟罗姐说说吧。”
周赫点点头,很缓慢、很缓慢地从卓因行身上起来,或许…是因为对直播的恐惧吧。
中午十二点半,狗仔的直播结束,一个个热搜词条反复飙升,是卓因行开直播的最佳时机。
其实卓因行在直播里也总是不善言辞,生活中更不是个多话的人,但是现场只有他和周赫了,责任心驱使他打起精神做开场白。
卓因行:“大家上午好,很抱歉,又以这种形式和大家见面了,我们会好好解释一下,之后大家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尽量回答。”
“首先呢,我们两个当然是没有在一起的,其实无论性别,朋友之间拥抱都是一个很常见的事情,可能是因为我们两个正在拍摄的题材吧,大家会有些混淆,其实不管是综艺还是访谈节目,还是颁奖礼后台,两个男艺人拥抱都太普通太常见了呀。”
弹幕滚动很快,还有很多人飘屏
@墨晓:说什么屁话啊,你们两个是在卧室抱,无语。
@冒泡泡龙王:可是你入圈以来没有过绯闻,你是gay这件事情不是公开的秘密吗?装什么。
@阮六驿:你们不要腐眼看人基!总是给拍摄耽美题材的演员带来生活困扰,以后没人愿意拍了!我就没处吃饭了!
没有既定脚本,卓因行看到这些评论有些无措,罗婷说的对,有很多人不愿意相信他。
他紧张地抓着腿面上的布料,“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是截然不同的,在大家的印象里,可能挽手拥抱是女生的专利,勾肩搭背才该是男生表达友谊的方式,可是这些都是刻板印象,不是吗?就是有的男生喜欢撒娇,喜欢粉色,喜欢包包和买买买,我们不限制自己,也别限制别人呀。”
弹幕的局势被这段话扭转了一些,一部分人仍在不满,说他冠冕堂皇,另一部分人渐渐被他说服,讨论起了性别之间的差距和共通。
周赫适时作出补充,“我没有上过电影学院,这是我第一次接触电影和娱乐行业,这件事情让我很难过,很郁闷,为什么我们只是拥抱了一下,就要被大家骂…”
“而且,那里可是酒店,是卧室,大家都在在骂我们,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指责酒店私密性不好,为什么没有人指责狗仔,拍别人的卧室…是不是不道德…”
@天上的苦茶子飞飞:怎么办家人们,这个新人眼睛里为什么有一股清澈的愚蠢,是大学生吗?
@一头撞在墙上:什么逻辑,要是嫖 娼被抓,也全怪被狗仔拍了爆出来呗?
@无绝处:怎么办他看起来好可怜,好狗(褒义)。
@一杯草:对啊!明星也是人!拍人家卧室干嘛!拥抱又不是接吻,gay什么gay啊!
@摔三个跟头:笑死,解释不清楚开始卖惨了,进娱乐圈捞金的人,单纯?我就笑笑不说话。
@你别搞笑了:你们这个坐姿距离,大腿都贴一起了吧,一点安全距离都没有,最好别被拍到在国外办婚礼…
真诚果然是永远的必杀技,周赫简单几句话,比卓因行的长篇大论更有效。
见这架势,卓因行在镜头外戳了戳周赫的后腰,示意他继续说。
得到鼓励,周赫腰板挺得更直了。按照卓因行的开场白,现在应该是答疑解惑的环节。
他挑了一条网友弹幕,自信发言:“这位‘你别搞笑了’,你好,我们没办法保证之后的事,我们说的是现在,要是以后我和卓老师真的结婚了,也会希望得到祝福的。” ???
卓因行瞬间呆滞,他做了什么,他让周赫说出了什么,他是谁?他在哪?
罗姐在看直播吗,不会…被气进医院吧…
周赫发表了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之后,评论区以及飘屏弹幕的滚动速度快了一倍不止,直播间人数也快速增长。
@墨晓:我真的笑死,你看卓因行的表情,我信了他们前面的解释了,这直播一看就没剧本。
@我磕的CP从不BE:原来卓因行也会有这种表情,不知道的以为这是告白官宣呢。
@月上小羊星:鉴定完毕,周赫是清澈愚蠢vip用户。
@墨晓:送出穿云箭x1
好在弹幕氛围很好,这误打误撞的公关,做得还算完美。
说多错多,卓因行强行掐断周赫开始犯错的苗头,匆匆和观众道别, 关闭了直播。
积压在心里的大事解决,天幕也释放了酝酿已久的闷雷和乌云,随着一声巨雷劈下,外头降下了瓢泼大雨。
卓因行伸了个懒腰,“回房间午休一会儿吧,两点钟要去片场了。”
周赫迟迟未动,拉住卓因行的衣摆,“卓老师,雨太大了,你陪我睡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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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心头一道疤,永远割不下
“卓老师,雨太大了,你陪我睡吧…好不好?”
“哦抱歉,我差点忘了。”卓因行立即回握住周赫的手。
周赫之前是不怕打雷下雨的,都怪他才会变成这样,或许之后,周赫会通过心理治疗、脱敏治疗恢复正常。
但现在剧组任务重,周赫没有时间去治本,他有责任负责治标。
“我给你找一件宽松的衣服,你凑合换上吧,中午休息不好的话,下午拍戏很难在状态。”
周赫乖乖点头,卓因行还没把衣服找出来,他就拉起下摆,把自己的上衣甩了下来。
卓因行愣了一下,这是干什么。
但很快被周赫胸口上的疤痕吸引了目光。
他分辨不出那是怎样造成的,但疤上缝过针的痕迹触目惊心,竖在心口,足足有一指长。
他不由得停下了翻找衣服的动作,“这是…怎么弄的?”
说完他才发觉冒昧,“不方便可以不说的,抱歉,我多嘴了。”
周赫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嘴角弯起的弧度太过僵硬,暴露了他的强颜欢笑。
他微微扣肩,是个隐藏的姿态,“没事,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嗯…卓老师,空调有点凉…”
卓因行识相地转移话题,“啊好,我马上帮你找衣服。”
一边翻着衣柜,刚才那道疤不断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周赫说是小时候的事,他瞬间为周赫脑补出了不幸的童年。
弱小可怜的周赫,有恶霸一般的父母,受了委屈和伤害,自己偷偷蹲在墙角眼里转泪。
或许这就是演员的天性吧,哪怕一个眼神,也能在脑海里演出一部大戏。
等到他找好衣服转身,周赫在他眼里俨然成了雨天的流浪小狗,他瞬间幻视刚才想象中的那个可怜小孩,不自觉拿着T恤,折好衣领,直接从周赫的头上套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反应过来,尴尬地咳了两声,“这件衣服领子小,我套套试试,哈哈。”
说完赶紧拿了睡袍去卫生间换。
一些奇奇怪怪的小插曲之后,终于进入了安静的午休。
卓因行身体不好,怕冷又怕热,上身穿睡袍,下身还要套长睡裤,最后还得再盖上一层薄被,才能在空调房里舒适地睡着。
他自己一个人住,温度怎么折腾随他心意,但这回有了第二个人,尽地主之谊,得迁就周赫的习惯。
周赫到底还是年龄比他小,火力旺盛,把常年28度的空调,调到了25度。
刚睡下的时候没什么,越睡他越觉得冷,但是太困了,上午拍戏加上直播,身体的疲倦让他不想睁开眼睛,更不想摸索遥控器调整温度。
半梦半醒之间,他的身体比意识更灵敏,察觉自己的身侧似有热源,稍稍挪动了一下手臂,指尖便触碰到了热源。
下一秒,热源涌向他,将他紧紧包裹住,昏沉的意识让他分辨不清自己现在的处境,只当是做了美梦。
直到…
“卓因行!周赫!”突兀的女声比雷声更加铿锵有力,“你们两个狗男人,给我起来!”
卓因行猛然惊醒,一睁眼是自己熟悉的T恤布料,再一一抬头,发现自己正被周赫抱在怀里。
原来美梦里,包裹身体的热源是周赫。
他揉了揉眼睛,张嘴打了个哈欠,两行清泪滑出眼睛,被戴着粗糙硬茧的指尖轻轻揩走。
但温馨不适合在“雷暴天气”中生存,罗姐河东狮吼道:“睡得真香啊,啊?亏我还信了你们两个的直播,买了小蛋糕过来道歉!你们俩就给我看这个?老娘都他妈长针眼了要!”
她反手叉着腰,横眉竖眼,破口大骂,“好你个卓因行,什么理智,什么事业心,一谈上男朋友,还不是个恋爱脑?从前你什么事情瞒过我?现在可是翅膀硬了,上一秒喊冤枉,下一秒跟男人上床!”
“把衣服穿上,今儿咱们敞开了。”罗姐一字一顿,“好、好、谈、谈。”
再疲累再瞌睡,被这样长篇大段地吼一番,也很难不清醒。
为了证明清白,卓因行直接掀开被子坐起来,他想展示一下,他和周赫两个人都完完整整地穿着衣服,不过是在午休。
可能对于其他职业的人来说,同床共枕是过于亲密的事情,但其实对于演员来说,真的不算。
有时候在条件偏僻一些的片场拍戏,中午的时候,地下铺几个拍打戏用的绿垫子,四五个演员,男男女女,经常就地午休。
反正大家都穿着衣服,累得不想动弹一根手指头,能有什么关系呢。
要是他和周赫这样凑合的午休都能叫“上床”,那平时在绿垫子上的,都能叫群p了。
可惜事与愿违。
大概是寻找热源时无意识蹭动过,他胸前的睡袍已经散开到胃部,敏感的皮肤体质,也让他花白的胸口缀了许多布料压出的红痕。
以罗婷对他的了解,不至于看到这些就怀疑他们做了什么,坏就坏在酒店的窗帘是香槟粉色,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凭添了几丝暧昧。
而且,他和周赫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从罗婷的角度会有视错觉,就好像他们搂抱在一起,亲密又温存。
自证没成功,反而把自己的坑挖得更深了。
他想开口解释,脑子里却完全没有台词,好像…真的解释不清了。
卓因行苦恼道:“罗姐,我们真的不是情侣关系…”
周赫紧跟着附和:“是的罗姐,只是卓老师睡冷了,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我,很冰,所以我把他抱过来暖一暖。”
对于以上发言,卓因行的评价是,不如不解释。
罗婷听了立马找遥控器,把空调按回28度但嘴上仍不饶人,“今天他穿你衣服,明天你穿他衣服,今天他睡你房间,明天你睡他房间,不是情侣关系是什么呀?亲子关系吗?”
她从袋子里拿出一块小蛋糕塞自己嘴里,“我真是不如喂狗,我真是——”
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茅塞顿开一般,想到了另一条思路——睡一起,很亲密,但不是情侣,难道…
她喝了口水,用力咽下小蛋糕,走近卓因行,四周围看了看才轻声道:“炮 友?”
卓因行:“……。”
周赫:“……。”
罗婷将两人无语的表情错解为默认,直起身板来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玩剧组夫妻那一套是吧,算了,随你们吧,因行这几年跟个和尚似的,不吃荤菜,也不谈恋爱,总憋着也不健康。”
反正有耽美电影这个幌子,又有了前面“清澈愚蠢型”直播打下的基础,关于男男公关这一块儿,她也能大致拿捏了。
虽然艺人孤独终老对经纪人来说最省心,但她和卓因行的父母有些交情,一直担心卓因行因为父母的事情抗拒感情,想要触碰爱,却总是踌躇不前。
现在…倒也不算坏事,管他p友还是男友,至少开始接受另一半的存在了。
知道真相,罗婷情绪稳了下来,把那一袋子小蛋糕扔给两个人,“因行啊,你不是爱豆,恋爱对你的发展路线影响不大,我生气不是因为你和谁谈和谁睡。这么多年了,我们不只是经纪人和艺人的关系,你瞒着我,我真的…”
罗婷不愿示弱说伤心难过,跳过这一趴, “还有,这么多年以来,我给你培养的意识,这几天全丢狗肚子里的去了,和小孟被拍,和小周还被拍,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看见罗婷消气,卓因行一下子就放松了,脸上渐渐扬起笑脸,从袋子里拿小蛋糕分给周赫。
接下来,罗婷却和外面的天一起,给他劈了一道雷下来。
“还有,你父母复出拍戏的地点,和剧组下个拍摄地一样。”
“你…做点心理准备吧。”
卓:剧组条件参差不齐,我和周赫两个男同,还做过那么多事,盖棉被纯睡觉罢了,不矫情
周:我是小羊,请给我草
21.求佛
父母,对于很多人来说,是温暖和归宿的代名词,可是这样的等式,早在卓因行二十岁时就成了谬论。
这一世的他,是二十六岁,比上一世少了六年的沉淀和疗伤时间,每次要与父母碰面,都有旁人旁敲侧击地提醒,做好心理准备。
见自己的父母需要做心理准备,多可笑。
娱乐圈,每年都会有不幸的人,他们遭遇自己偶像的人设崩塌、塌房,但是没几个人会面临自己的父母人设崩塌吧。
前一秒在采访里展示自己家庭的温馨,下一秒被自己的父母背刺。
皱皱巴巴的往事,卓因行不愿再回忆,逃避着在当地拍摄了小一个月,电影前半部分的镜头完成拍摄后,剧组整体出发,前往下一个拍摄地——宗山。
宗山是一个抱山环水的镇子, 山脚下有很多风俗小镇,拍照打卡点,而最北边的宗山被规划为风景区,评级4A,也是周赫曾经工作的地方。
宗山对环境要求十分严格,不允许如此大批量的车一起进入小镇,会影响在旅游的游客,于是大家又集体换乘了小镇大巴。
“怎么有点不高兴,之前在这里工作的时候…不开心吗?”卓因行轻声问周赫。
周赫没有助理,没有团队,更没有公司,卓因行直接邀请他和自己同行,带他加了小苏的联系方式,造型师、司机乃至整个团队的联系方式。
基本上像是他签了一个新人一样。
一路上,他有观察到,周赫一直在拿手机发消息,回消息。

起初他以为是宗山景区的同事们在和周赫叙旧,期待重逢,但越看越不对劲,周赫的指尖越来越烦躁,有时候打错了字,会很用力地敲击删除键,脸上也是少见的愁容。
好在他问出口之后,周赫的眉心舒展了,眼角可怜兮兮的:“没有,开玩笑呢,我说不过他们。”
卓因行放下心来,笑笑,“没戏的时候,你可以带我过去看看吗?听说那里有个寺庙很灵。”
周赫眼神里透出一丝为难,“卓老师,其实那些都是宣传手段,宗山只有光秃秃的山,寺庙也重新粉刷过,没什么好玩的。”
但卓因行并没有丧失兴趣,“没关系,我有在社交平台上搜索过资料,我还是挺想看一看那尊佛的。”
周赫不断翻转着手机,说话也有些支支吾吾,“但是…其实南边有一家寺庙很灵,只有当地人才知道,我可以带你去那边。”
卓因行摆摆手,“不用啦,我不是真的要去求什么,就是看看,而且去宗山的话,除了拜佛还可以看看山。”
罗姐从后座探出头来,“小周你还不知道吧,别人旅游是爬山,他这个老弱病残爬不动,就喜欢来回来去坐缆车,盯着那光秃秃的山,能盯一整天,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卓因行不满,“可是山就是很好看啊。”
本来困懵的孟晨,听到他们聊天的内容,噌地一下坐直了,“哎,我知道我知道!我昨天刷某乎的时候,看到一个帖子,可邪乎了。”
“邪乎”两个字一出,不只是孟晨,全车的人都清醒了,探着脖子看向孟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幼儿园大巴,在听老师讲注意事项。
孟晨清了清嗓子,把手编的剧本卷成话筒,“咳咳,我看到一个帖子说,拜佛也要拜正经的大佛,有的山沟沟里供奉的野佛是邪佛,供奉不好的话…会遭反噬!”
“来来来,最邪乎的来了!”孟晨像个说书人一样,以剧本做醒木,猛地敲在大腿上,“下面有一个长评赞很少,但是被我翻到了,说的是宗山寺庙里有五尊大佛,最偏僻的殿里,供奉的就是尊野佛,要用心头血供奉,不然就折寿!”
说到这儿,孟晨突然猫下腰,放轻声音,如同村口老太太讲八卦,“一开始我也不信,但是那个评论底下有个回复,说他朋友拜过之后发了一笔横财,没有返回去用心头血还愿,第二天就撞死了!”
刚才还被困倦侵袭的大巴车上,大家七嘴八舌打开了话匣子,从小时候的灵异事件到长大后剧组开机的烧香拜佛。
卓因行没有参与,他向来不信这些,他想去寺庙,更多的是看和感受,那种沉静的氛围,令他心向往之。
周赫翻找着相册,拿着手机屏幕举到卓因行跟前,那是一尊铜质的佛像,日光下隐隐发红,周身都是斑驳的黑色痕迹。
周赫:“卓老师,你还是别去了吧,那尊佛是真实存在的,因为这些传言,已经封锁了参拜的路线,你身体不好,不要去那种地方。”
卓因行偏头笑话他,“周赫呀,你不是才二十出头吗?现在的小孩儿还信这个呀。”
“放心吧。”卓因行拍拍周赫的腿面,“那么多游客每天往来,能有什么事啊,你和罗姐一样,把我当重症病人似的。”
周赫似乎还想劝一劝他,大概是已经没有理由了,几次想开口讲话都没能讲出完整的句子,路过宗山脚下的时候,还捂着心口不太舒服的样子。
“晕车吗?别总看手机。”卓因行关心道。
周赫慢慢歪倒在他肩上靠着,“不晕车,我对山过敏,一看到这些高大的石头在从四面八方压着,胸腔就闷闷的。”
对山过敏?还有…这么离谱的过敏原?
卓因行瞬间冒出了许多疑惑,“那…你是怎么在宗山工作的?”
因为是换新城市 所以今天的时间用来办了居住证一类的证件,下班也晚了一小会儿。
写完这些就先更新吧,错别字再说。
我争取明天粗长!
以后入v一定会稳定3k的!
22.陷入高热
“那你是怎么在宗山工作的?”
“当时的情况,反正…就是真的很难,我只能找到这一份工作…“”
他抬手按在卓因行皱起的眉心,“卓老师别担心,我们景区的老板很好,知道我的情况,就把我安排在了半山寺庙旁边,那里树很高很多,遮住了山,只要不下山,就不会这样头晕的。”
卓因行愧疚:“抱歉啊,我不知道你的情况,还让你带我去看宗山,那我不去了。”
周赫却摇了摇头,强装无事一般挺了挺身子,“没关系,只是会头晕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你想去我肯定会带你去的!”
“没有没有,我只是有点好奇,而且拍戏也不一定有空不是嘛。”卓因行立即在心里打消了去宗山的想法,看着周赫对他的样子,总觉得心疼。
或许是周赫朋友很少的原因吧,他觉得周赫在和他相处的时候,行为举止都掺杂着一点讨好,并且没有任何性格的反面。
他自认脾气够好,可有时候拍戏不顺了,也会烦躁,周赫和他说话的时候,即使和颜悦色,难免敷衍。
但周赫从不这样。
不管他什么时候叫周赫,周赫都会放下手里的所有事来百分百回应他,甚至为了满足他的要求去委屈自己。
或许是他有些不知好歹了,他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种顺从和讨好。
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是男人在追求女人的时候,尽力表现所有,实际上那并不是他真正的自己,只是为了获得爱,尽力打造出的完美形象。
在爱情里,这种行为无可厚非。
可他和周赫并不是爱情,交朋友是没必要这样的,同一个完美人设做朋友,和同那些入了戏的演员交朋友一样,让他不太舒服。
他知道,可能周赫本身就是很美好的,没脾气,好拿捏。
但是,不止女人有准确的第六感,他那种莫名的直觉,总是横亘在这段关系之间。
他总觉得…周赫应该是有一部分暗面被隐瞒的。
别人都说朋友只要有一部分喜好相同就可以了,可是他不这么觉得,或许是亲情的缺失加之对爱情的抗拒,他把友情看得太重了,他希望自己的友情也是纯粹的。
不过,无论是期待哪种感情的真诚回馈,都需要付出,或许他该对周赫再好一点,让周赫在这段友谊里更有安全感,不要再委曲求全,不惧怕袒露暗面。
哪怕所谓暗面只是性格缺点,只是生活坏习惯。

前一天才说了休息不一定有空,第二天剧组进度就被卡住了。
原定的拍摄地点,临时被当地政府征用作为旅游文化节的场地,至少要两天。
总被天气和政策耽误的进度,郑导已经被迫习惯,之前都是别人劝他一句好事多磨,现在,他都能自我安慰一句否极泰来了。
天气太热,郑导剃了平头,他掀掉帽子前后捋了捋自己短短的发茬儿,“得,咱们休整休整,晚上请大家一起吃个饭吧,上个月为了赶进度,大家都累坏了。”
大家都欢呼着感谢郑导,卓因行也一下子高兴起来,他习惯在到达每一处拍摄地前做攻略,虽然肠胃不好,但吃货没有门槛,宗山镇的美食,他是非常期待的。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期待,却给予了奇怪的反馈。
晚上,剧组主演一起围坐在一张大桌上,当地特色美食都摆了两层,每人面前一碗热汤,一壶热酒,说是当地最受男游客欢迎的两样东西。
白天飞机、转车、搬运,大家都累坏了,一坐下就只顾着吃,吃到一半,餐厅的服务人员才进来介绍。
“介个汤,系我们哩火爆款!男人来了都要上哩!”服务人员夹杂着口音,一分多钟都在说这个汤有多受欢迎。
但是她的口音太重,很多词大家都没听明白,只是受她的语气和热情感染着,点头嗯啊地应和。
卓因行来之前了解过,看这位姐姐如此卖力的讲解,没人反馈很是尴尬,他好心接了句话,“你们当地最有名的是面食呀,这个汤,网络上都没有搜到。”而且,他划拉着手机,确实没什么汤的相关资料。
看他愿意听,服务员很热情地跑过来,用说悄悄话地姿势爽朗解答道:“壮阳的东西啷个好意思跑到网上去说噻!”
卓因行呆住:“壮、壮阳?”
桌上的主演们也惊掉了下巴。
“什么?!”
“…啊,我刚刚喝了一大碗。”
“草,完了,不早说。”
桌上是此起彼伏的慌乱,服务员却是哈哈大笑,一边往外走一边提醒道:“大家要是晚上烧哩睡不着滴,可以到后院,好多美女儿嘞!”
这下卓因行明白了,这是条灰色产业链,哪里有人好意思在网络上去说呢。
只希望这汤是普通的滋补汤,引导游客去光顾灰色产业,而不是效果极其强劲的药汤,让游客不得不去光顾后院。
因为刚才他嫌一份甜炸糕太腻,也喝了整整一大碗…
但郑导正在分享创作灵感的兴头上,天王老子来打扰他也管不了,没顾得上追究,抬胳膊举起酒杯,“算了别管了,顶多流个鼻血,这菜不是挺好吃的吗?喝喝喝。”
这种不合时宜的淡定,反而稳定了军心,“来提一杯,感谢其他菜品的美味!”
卓因行叹了口气,举起手边的酒迎上去,余光瞥见周赫那一碗热汤也空了。
他突然觉得不对,周赫之前就是在这边工作的,都是同行,对于竞争对手的营销策略应该都知晓一二,对这个汤,应该也有所了解才对。
他问道:“你也没听说过这个汤吗?”
“没有,我只知道这片的美食出名,所以推荐了这个片区,餐厅是导演自己选的,我也不知道。”周赫脸上是满满的无奈,“我不是本地人,工作以后又一直住在半山寺庙附近,了解的有些浅薄。怎么办卓老师,这次我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吧?”
上次?
卓因行的记忆猛然回笼,瞬间没空去怀疑周赫的知情状况了,他的耳尖烧红起来,自我安慰一般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就算会,我也不会害怕了。”周赫歪斜身子靠过来,“反正有你在。”
这话有些怪,周赫说完,可能是自己也觉得不对劲了吧,歪着头找补,“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在的话,一定会帮我,也不是,就是——”
“好了可以了,我意会了。”怕他越描越黑,黑到被剧组其他人误会,卓因行赶紧制止,提起酒壶一人满上一杯,“不说了,都在酒里了,干一杯。”
他们这边交谈得欢,被导演看见,“诶诶,别自己喝啊,来来来大家一起提一杯。”
开了这个头,就很难轻易结束,娱乐圈的人早已习惯这种场合,一个个都站起来说几句话,提一杯。
卓因行身体不好,勉强喝了四杯之后便以水代酒,好在大家都知道他的情况,没有强求。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桌上趴了一大半,导演也把肚子里的话全部吐干净,这场饭局才结束。
回到酒店,卓因行看见床就走不动路了,他把自己重重地砸在床面上。
那碗滋补汤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邪乎,也可能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是重欲的人,更没有欲望幻想对象,除了下腹热热的,没有什么其他反应。
倒是那几杯热酒,应该是老板家里自己酿的,很纯,度数很高,当时喝的时候只觉得甜甜的,一路回到酒店,后劲儿已经上来了。
他感觉自己眼前的家具都被扭曲变形了,手机铃响,是罗姐,专门叮嘱他早早睡觉,醉了就不要洗澡了。
但是,罗姐往常清晰有力的咬字,到了他的耳朵里已经开始飘忽,一个字要转一百八十个弯,才能一点一点反映进他的脑子里。
直到电话结束,他也就听清了两句话,早睡,别洗澡。
衣服也没有精力换,他趴在枕头上昏昏欲睡,耳边却传来闷重的敲击声,不知道这种莫名的声音持续了多久,他才意识到,这是有人在敲他的房门。
他开始用小臂支撑自己起身,浑身无力让他把这个动作做得异常艰难,但是门外的人很执着,敲门声一直连续不断。
他的脑子已经失去了思考复杂问题的功能,有人敲门,他就要开门。
拖着头重脚轻的身体,靠着墙一步步走到玄关,按了好几次门把手,都因为无力滑脱,但好在最后是达到了目的,房门打开了。
他眼中的画面早已是天旋地转,面前的人在说话,他有些听不见了,但是有人来拜访他,礼貌上来讲,是一定要让客人进门的。
于是他没有再勉强自己去分辨对面的人到底说了些什么,直接把人放了进来,自己支撑不住,再次趴回到了床上。
眼皮沉重,离睡眠只有一步之遥,他却被人抱了起来,唇面贴到了冰凉的东西,随后温热的水被喂进嘴里,甜丝丝的,应该是蜂蜜水。
水源的注入让他清醒了一些,抬起眼眸,“周赫?你好厉害,喝了那么多酒都没有醉。”
“不,我醉了,卓老师。”
哦,周赫也醉了。
他现在的状态更接近一个低智能的机器人,信任自己听到的每一句话,接受每一指令,对每一个接触回以常规反应。
“卓老师。”
周赫叫他,声音向从远方的山谷传来,回声阵阵,蛊惑诱导。
“卓老师,那碗热汤好像勾起了我身体里残留的药性,怎么办,我又没有力气了。”
啊,周赫被八千一粒的药给祸害过,没有去医院,没有根治。
“卓老师?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我好像真的和上次一样了,怎么办?”
上次…
卓因行缓慢地回忆着上次,上次,因为他的疏忽,导致周赫被烧得难受,几乎憋死般绝望,最后,是他帮忙解决的。
现在,周赫和上次一样了,应该怎么办呢?
机械又低智的思维给了他答案,解决办法:当然也是和上次一样了。
他得到结果指令,缓缓伸手,摸索着,触碰到了患处。
这章长起来了!
今天身体已经恢复啦!
23.混乱迷醉的夜晚
“卓老师,你的手怎么也这么没有力气,我好难受。”
周赫的声音变得清晰了,不是他的酒醒了,而是周赫离他更近了。
他看不清,只隐约感觉周赫和他面对面坐在床上,他们抱得很近,周赫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嘴唇贴着他的耳廓说话。
“卓老师?你还听得见吗?”
啊,真是太麻烦周赫了,和他说话还要费力靠这么近。
他抬手揉了揉耳朵,努力地想要让自己的耳朵不要那样没用,“对不起…”
他想说对不起,他的酒量本身就不好,平常喝这个量顶多会热热晕晕的,这次低估了家酿的未名甜酒,身体完全不受控了。
可是他说了三个字就无力开口了。
他努力地帮助周赫,他也分辨不出自己在做什么,机械地重复着动作,无力又徒劳。
周赫突然把他抱得更紧,声音里多了几分痛苦,“卓老师,你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在磨我?”
他很抱歉,但他也只能抱歉,现在连张口说抱歉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觉得不舒服,人怎么可以连张嘴都做不到呢,于是傻乎乎的去练习开口说话的第一步,张嘴。
周赫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奇怪,放松了拥抱的力度,侧头来看他。
很遗憾,周赫并不了解他的努力,反而误解了其中的含义,导致周赫掐在他腰上的力道突然加重了。
看着卓因行扬着下巴张口的样子,周赫的拇指压在他的下唇,“卓因行,你是手累了,所以想换这里吗?”
嗯?什么意思。
他的手还没有用力气,怎么会累。他的程序好像没有办法解析问句,他更希望清晰明了的指令。
“不用。”周赫兀自在自己理解的世界里前行,碾揉着卓因行的下唇,“哥,我不是来欺负你的,我从没让你用过嘴,你都不记得。”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吧,喝醉了就很听话,醒了就忘记,我说什么你信什么。”周赫与他额头相抵,“你叫我一声小赫可不可以。”
然而卓因行只识别到了可不可以。
他懵懵地开口,还是没什么力气,但口型可以看出来是,“可以。”
周赫一脸期待地等着,卓因行却没了下文,等了几乎半分钟,无奈地再次将卓因行抱进怀里,比任何一次都紧。
良久,周赫释然道:“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你还是怪我,即使不记得,你也不愿意原谅我。”
卓因行皱着眉,不知道周赫在说什么,只要不是短句指令,他一概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专心致志地做周赫交给他的基础工作,帮助。
沉浸在伤感情绪中的周赫被猛地一握,闷哼一声,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你啊,唉。”
周赫拉上裤链,抱起卓因行,“不难为你了,去我房间吧,躺在床上陪我睡一觉就好。”
分明是放过,卓因行脸上却有些不高兴,周赫交给他的事情,他没有做好,所以周赫要把他从房间里丢出去了。
这一套思维逻辑,很缜密,很常规,很没有问题。
除了拍戏,他对什么事情都没有特别大的执着心,但是今天,他跟自己较上了劲,很多简单的事情他都做不到,对自己不满意。
他想向周赫证明自己可以,待在人家怀里还不老实,伸手去摸索他没解决掉的问题。
周赫深深吸气,叫他别乱动,他却理解为周赫不愿意给他机会,眉头皱起来,动作更大胆。
直到周赫把房门打开,把他放上床,他才老实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换了个房间,只觉得重新回到床上,是周赫给了他第二次机会。
他的思维完全跑偏了。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有多么出格,一味地对于张口说话都做不到的自己不满,钻牛角尖,只想着做成一件什么事情来证明自己没有那么无能。
他的无能总是将周赫推到死亡边缘,他的无能害周赫被剧组排挤,他的无能害周赫吞下了8000一粒的药,他不想再做一个这样的人。
他是一个常年同情与愧疚泛滥的人,虽然这些事已经解决,但对于他来说,永远会压在心里有一个位置,情绪消极的时候,就会膨胀放大。
他坐不住,歪躺在床上,尽力抬手找周赫。
周赫从衣柜里拿出了睡袍,解他身上的衣扣,“我没有给你买睡裤,因为我不想看你穿那么严实,不要觉得我冒犯,求你了救救我吧,就只能借着拍戏,抱你、吻你,我真的忍到极限了。”
“我可以亲你吗?”周赫解开卓因行前襟的纽扣,看到腰间那颗小痣以后,过界的话瞬时间脱口而出。
他总是要求卓因行和他做朋友关系以上的事情,但前提是,卓因行同意。
他诱哄,他逼迫,他道德绑架,但卓因行点头答应之前,他没做过任何冒犯的事。
即使当时的卓因行是被他欺骗,是被他趁人之危,那也是同意过的。
他不是卓因行那种道德底线高又愧疚心旺盛的人,只要结果是卓因行点头,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得寸进尺。
他的声音在醉酒的卓因行听来,像是巫女的蛊惑。
“卓老师,你就当我们在对戏吧,我想吻你,反正你明天一醒来就会忘记,反正我们有很多吻戏,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周赫的膝盖跪在卓因行两侧,俯下身去捧着卓因行的脸,明知他眼神涣散,明知他神志不清,还是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卓老师,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就算同意了。”
“卓老师,你是专业演员,就当是在拍场吻戏吧。”
周赫轻轻捧着卓因行的脸,但右手拇指却重重地擦过卓因行泪痣附近的皮肤,皮肤泛起的粉红霞晕,总是能衬的那些小痣更漂亮。
“卓老师,对你来说真的没有任何损失,但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宝贝,不管你怎么表达,告诉我可以,好吗?”
周赫太痴太急,卓因行又一心想着证明自己,更分不出心思去分辨他这一长段的“念经”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草草地捕捉了几个字眼,吻戏,亲我一下,同意。
接收指令,执行指令。
他能强烈地感受到,周赫的大拇指在他眼角摩挲,有些痛,所以他稍稍偏头,吻在了周赫的掌心。
被温软唇瓣接触地那一刻,周赫停下了所有动作。
在他脑海肆虐的想象里,只要卓因行肯同意,他一定要发了疯一般发泄,这一个月以来他的规矩和忍耐把他锁得太紧,出不开气。
可是真的得到亲吻以后,又轻又软地触碰让他舍不得做任何过分的事情。
他放弃了深吻,他放弃了去看卓因行因吻而濒临窒息,仰头吐舌,口水晶亮的模样。
他只是很轻很慢地捧着卓因行的脸,轻轻吻在卓因行的唇角。
信仰永远会保留他的神性 ,即使信徒已经决定要渎神,还是不舍得让他变得脏污破散。
只会用欲望,把他染得更漂亮。
周赫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亲吻,退下卓因行的衣裤,唇面轻轻贴和每一颗痣,卓因行乖乖躺着。
他以为卓因行会因为醉酒,在他慢条斯理的“供奉”下睡去,没想到,等他吻完脚背上最后一颗小痣,卓因行仍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甚至有些焦急的神色。
休息了这么酒,酒气也散了一些,卓因行终于重拾了开口说话的力气,“到我了。”
你要做的事情做完了,该做我要做的事情了。
卓因行伸手,去拉扯周赫的裤腰。
周赫猝不及防,重心不稳,一下子趴在了卓因行的身上,越来越膨胀的欲望清晰可感,卓因行的冷静也十分明显。
明明没有需求,到底在急什么,他都放弃让卓因行再帮他一次了,卓因行却异常执着。
他无奈地拨开了卓因行的手,“不用了卓老师,今天你没力气,会折磨死我的。我去冲个冷水。”
卓因行却反常地挽留,甚至双腿都有要攀上他腰间的趋势。
卓因行身体里的酒精愈酿愈醉人,将理智瓦解殆尽,消极的情绪侵袭心脏与思维,是他害周赫残留药性变成这样,他必须要负责到底。
他重来一世,不能把周赫照顾好,就失去了重来的意义。
这种酒精放大后的执着,让他完全忽视了自己行为的合理性,“可以不用手。”
因为宗山这边的戏份有床戏,郑导还专门问他,平时看不看片子,他当时单纯地问,戏剧片还是什么片?
郑导说动作片,比较清凉的那种。
他赧红着脸说不看,郑导说他太纯了,不行,得了解一下电影后期那种靡乱的感觉,然后给他精挑细选了几部清凉动作片,双男主类别。
主要是关于演戏,让他学习什么他都乐于接受,抽出收工早的几天,他不仅看完了那几部影片,还认真做了笔记,给每一种情况归了类。
现在,他手没力,用嘴绝对不接受,真刀真枪更不接受,根据笔记里的分类,还有一种办法。
“用腿吧,没关系。”卓因行眼睛亮亮的,像在炫耀自己的解决办法多么明智。
周赫顿了一秒,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听力出现了衰退,“卓因行。”
他的语气像训斥学生的老师。
他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去招惹醉酒的卓因行,一时欲望冲昏头脑,忘了自己对名为卓因行的病毒,抵抗能力为负。
他再混蛋也有分辨能力,接吻也好,互相也罢,这些说到底真的不算什么,可用腿…跟做爱有什么区别。
他们喝醉以后互相帮助,醒来顶多像上次一样尴尬两天,要是真鬼迷了心窍,听了卓因行的话,第二天醒来,卓因行怕是这辈子都不想见他了。
他往后捋了一把头发,坐起身,手指流连在卓因行腰间,手上是冲动,嘴里是理智,“我去冲水,你睡吧卓老师,我药效已经退了,没事了。”
谁料卓因行竟然不满意,话音含糊不清,分明是愤懑,听起来却像娇嗔,“你为什么总是迁就我?这个圈子里讨好我的人够多了,我想你不一样…”
平时的卓因行声音很温柔,但那份温柔并不纯粹,里面掺杂的冷冷淡淡,还有几分演员台词的利落干脆,一份份稀释了温柔,偶尔安慰鼓励周赫的时候,才会更柔软一些。
现在却像个任性耍赖的孩子。
物以稀为贵,放在人身上也是一样,这样的卓因行很少见,周赫挪不动地方。
“你骗人…”卓因行还在黏黏糊糊,口无遮拦,进入醉酒的中段后,他从哑巴变成了话唠,“我知道你很大,但是你现在…明显是没有退药效啊…谁家正常状态要把裤子撑爆啊…”
周赫掐紧了卓因行的腰,“卓老师,这一定是你醉得最厉害的一次。”
卓因行曲腿,想表示自己的决心,可是曲到一半没了力,脚尖就那么落了下去,好巧不巧,踩在周赫的裤子拉链上。
卓因行无知无觉。
下一秒,脚踝突然被人握住,整个人都被往下一抻,头一下子从枕头上滑倒床中间,裤腰也随之扯下。
本来已经清醒一点的脑子,天旋地转之间更加迷糊,小腿被人抗在肩上,膝窝握在别人手里。
眩晕的感觉让他忘记了前情提要,突然挣动起来,前面那么多次放过他的机会,他全数视而不见,还要上赶着往火坑里爬,现在,已经晚了。
坏人的善心是有限的,他们的欲望和恶念,靠着爱意压着。
没有开空调的房间里,蒸笼一般的高热。
烧红的面颊,磨红的腿根,被意外挑起的欲望,计划里的帮助,计划外的沦陷……
“求你,明天早上不要讨厌我。”

第二天早上是周赫先醒的,他抱着怀里的温热,心跳声急促明显,昨晚的冲动已经过去,完全的理智让他忐忑。
卓因行会生气吗?
卓因行会记得他说过的话吗?
卓因行…会和他疏远吗?
所有的疑问团成团,在心里骨碌碌地翻滚,吵得他烦躁不安。
他猛地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一偏头,发现卓因行…
已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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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蛊惑与诱骗
卓因行才睁眼,还没反应过来情况,就看到周赫一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
他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伸手拦过去,但初醒的人总是迟钝的,他尽了力,巴掌还是落在了周赫脸上。
坐起身后,被子滑落后的凉意袭来,还没明白周赫为什么这样,他惊觉自己的上身竟然没穿衣服。
起身的动作把周赫那边的被子也带了下来,周赫竟然也是一样的情况!
宿醉后的头痛在意识清醒后姗姗来迟,他拼命回忆昨晚,但记忆停留在了自己砸在酒店床上的那一刻,再往后的,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他呆滞地看着周赫脸上的掌印,小心翼翼地问道:“昨晚…我们怎么了?”
按照当前的形式,卓因行很难不怀疑自己和周赫酒后乱性了。
但他和周赫的关系又很特殊,无论同床共枕还是互相帮助,对于他们而言,都算是朋友关系里的正常互动。
所以他就只能等周赫给他答案。
周赫低着头,清晨的柔光从半透的窗帘后洒进来,包裹在他的身侧,打上了一层纯洁无害的滤镜。
周赫紧闭眼睛,“卓老师,你打我吧…”
卓因行不明就里,他越是这样说,卓因行越是忐忑,这话就像是周赫昨晚对他做了什么一样。
可周赫向来是个乖孩子,言行举止都很懂分寸,尤其对他,总是小心礼貌得过头,怎么想,周赫也不可能会冒犯他。
作为两个人里的前辈、哥哥,他只不得不放下自己心里的慌乱,扮演好劝导者的角色,再次轻声问道:“没关系,你说就好了,我们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赫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就立马躲开,最终还是盯着被角才能开口,“卓老师,你昨晚喝醉了,过来敲我的房门,说你很热,还说可能是那碗滋补汤起效了。”
什、什么?
卓因行困惑,在他仅存的记忆里,那碗热汤并没有介绍人员说的那样玄乎,一直到他回到酒店,都没有对他的身体产生任何影响。
不管是闷热还是干渴, 都是来自家酿甜酒的后劲儿。
他没有提出质疑,听着周赫继续重现昨日,“对不起,当时我也被那碗热汤影响了,尤其上个月的药性好像还残留在我身体,这碗热汤一勾,我就又变成了那个样子。”
啊…这,难道这家餐厅的饮品都主打后劲儿吗。
看周贺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不像是说谎,这种事情,更是没必要说谎。
“卓老师,上次让你帮我这么奇怪的事,就已经很抱歉了,我没有想找你。”说到关键部分,周赫紧张地抓着被角,“是你自己来找我的,我那时候没什么思考能力,你又贴上来,我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
卓因行这个慢性子第一次着急,但心其实已经放下了一半,“所以我们只是又互助了一下,对吧?”
谁料周赫竟抿唇摇了摇头。
卓因行放了一半的心又提起来,说话都变得磕绊,“那我们做、做…做了?”
周赫蹭地坐直了身子,拨浪鼓一般摇头,“卓老师你怎么会想到这里去!我们两个是直男,就算再醉酒,再不清醒,又怎么可能会发生关系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卓因行自己也被问住了,他为什么敢怀疑到这个方向上来呢,原来自己接受度这么高吗?
面对周赫,这个问题不是很好回答,他选择跳过,“所以,我们昨晚到底怎么了?”
“…啊。”周赫沉吟。
这似乎是个很难说的事情,周赫几次开口,都没有能组织出完整的句子,最后干脆选择放弃,改用肢体语言。
他隔着被子指了指卓因行的大腿,随后伏到卓因行耳边说了句悄悄话,而后迅速直回身体,拉起被子蒙过头顶,埋在自己的膝头。
卓因行则瞪大了眼睛。
他这才感受到自己大腿内侧隐秘的疼痛,这、这…这和做了又有什么区别!
周赫抢先夺走了做鸵鸟的机会,害得他独自暴露在空气里凌乱,好在这个时候周赫的手机响了起来。
不管是多么没有意义的小事,只要能打破这个令人无措的氛围,都是天大的好事。
周赫的手机铃声是一个俄文歌曲,他把电话接起来,那头传来罗姐的声音。
“卓因行在你那儿吗?”
“在的罗姐,卓老师昨天醉了酒,走错房间了。”周赫随口编了个理由。
他们已经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向罗姐解释了千百遍,他们真的不是情侣关系,但罗姐依然坚定自己的想法。
这不,又让罗姐抓到了证据,“行了别扯了,我就是找不着人问一嘴,知道他没事就行了,让他收拾收拾,来楼下的咖啡厅见我,我有正事说。”
罗姐声音的穿透力是很强的,即使不开免提,第三人也能准确地听清电话里的内容。
她的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卓因行就像得了赦免的死刑犯,随手捡了床边的两件衣服套上,用此生最快的速度穿好。
准备逃出房间,手腕却被周赫拉住了。
周赫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沮丧,下眼睑还带着些湿润,“卓老师对不起,你走了以后还会回来吗?”
卓因行差点被这句话逗笑,不知道的以为他在离家出走呢。
但是也可以理解吧,周赫的朋友太少了,父母又离去得早,和他一样,没什么向别人表达感情的机会。
他好歹还有戏剧可以发泄,有台词可以参考,但周赫长久地封闭在半山寺庙里,总是词不达意,说出一些笨拙好笑又难掩真诚的话。
初醒的那份尴尬消退了一些,他也有心思用笑容来让周赫安心了,“傻小子想什么呢,非要追究也是我的错,是我来找你的,不是吗?”
“但是…这毕竟不是一个多么寻常的事情,需要时间去接受,先让我缓缓吧,罗姐还在楼下等我,我们的事回来再谈,嗯?”
周赫没什么放手的意思,很明显,他还是担心这件事情会让他们的关系疏远。
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总要有一个人撑起这个氛围,周赫年纪太小,经历太少,就只能卓因行承担起引导者的角色。
即使卓因行自己心里也相当复杂混乱,也还是尽力装作云淡风轻,拍了拍周赫的手腕以示安慰,然后用力,将周赫的手推开。
楼下咖啡厅。
罗姐见了他立马放下咖啡杯,一脸揶揄,“昨晚有几个场务,管工作人员要了好几桶热汤,今早我才听说那个汤的效果,而且还看见好几个场务老师,从后院出来的。”
卓因行有些懵,罗姐和他说这些干什么,不是说有正事吗。
他慢慢坐下,一边扫码点单一边问道:“姐,你叫我下来聊八卦呀?”
“不是,这是正事前的闲磕儿,我新上的经纪人培训课程讲的,总是开门见山,不利于与艺人建立信任。”
卓因行无奈,“你都是这么大的经纪人了,还需要上培训课呀?”
“学无止境不懂?行了,别耽误我实践培训成果。”罗姐突兀地将话题带回开头,“不过你和周赫就方便了,喝了热汤就当增加情趣了。”
卓因行叹了口气,“罗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相信我说的话呀,我真的不喜欢男人,跟周赫也只是关系好一点的朋友。”
罗姐:“哦,我也没见你们天天睡一起,怎么就偏偏喝了热汤之后睡一起呢?”
卓因行顺嘴说话,“只是碰巧睡在一起了,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就只是——”
说到一半他卡住了。
这一套句式是他向罗姐解释用的专用说辞,套用什么场景都非常合适,但今天确实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地说出口了。
他非常心虚且生硬地转换话题,“罗姐,你的培训很到位,开头的闲聊做得很好了,那我们开始说正事吧。”
罗姐“嘁”了一声,没再多问,“还是你爸妈的事。你爸妈现在在宗山风景区拍戏,说好几年没见你了,宗山这边儿管得很严,没有狗仔跟着,想见个面。”
一听这些,所有事情都被卓因行放在了一边,他搓了搓眉心,下单了一杯冰美式,“跟他们说我拍戏很忙吧。”
罗婷哼哼着冷笑,冲着他一扬下巴,“你觉得这种小儿科的理由我编不出来?郑导和你爸妈都是老朋友了,郑导昨天晚上喝完这一场,又大老远跑到宗山那边,跟你父母续摊儿去了,知道你这儿不忙才要见你的。”
“罗姐,帮我想点别的理由吧。”其实,三十岁的卓因行对于和父母见面这种事情,已经能够做到平和,但他还是要简单推拒几次,以免罗姐觉得怪异,发现他重生的端倪。
在父母这件事情上,没有人可以和他感同身受,尤其是长辈,就像是罗姐这样比较年轻一类的长辈,也总是下意识地站在父母那边。
罗姐意料之内地拒绝了他的请求,“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怎么样,他们是爱你的,二十大几的人了,别总跟个孩子一样闹脾气,再不尽孝就晚了。”
卓因行灌了一口咖啡,“我再想想。”
剧组不拍戏,罗姐公司那边的事情也早已经告一段落,难得的休息时间,她说完正事,抬屁股就要走。
卓因行不想上楼面对周赫,破天荒地拉着罗姐聊天,“罗姐,你的经纪人培训,没有培训正事之后应该怎么安抚一下艺人吗?说完正事就走,有种用完就丢的渣女感,艺人要不信任你喽。”
罗婷站起来,拄着桌子哈哈大笑,引得桌子周围的人都看她,“你还真信呢?我这么大经纪人需要培训?我只是想坚持一下自己的观点,看看你什么时候会承认自己和周赫的关系。”
“卓因行啊卓因行,你说你谈恋爱到底算不算好事呢?”罗婷擦去桌角滴落的咖啡渍,“我们这一辈人夹在你和你父母中间也很难做,你的父母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能理解,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们也心疼。”
“说实话,看到你谈恋爱,还是同组演员,我第一反应是高兴,你愿意去相信爱情了,但现在我更多的是担忧。”罗婷把沾了咖啡渍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拍拍手,背起背包,转身走开,“因为你太好骗了,自求多福吧,感情的事情从来没有旁观者清,这事可没有第三人能教你了。”
望着罗婷离去的背影,卓因行并没有把这些叮嘱放在心上,因为他根本就没谈恋爱。
罗婷走后,他看着仅仅喝了一口的冰美式,想着不能浪费食物,还是喝完再上去吧。
冰的喝多了对胃不好,那就小口小口地慢慢喝吧。
几乎喝了两个小时以后。
饭后走动容易胃下垂,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总在咖啡厅占着位置也不好,再点一些东西吧。
他给自己想了千百个理由不上楼,因为他知道周赫一定在等他,他要怎么心平气和去面对自己的419对象?
是,说到底,他们没有发生关系,但是这样的方式,根本上就是和做了没区别啊!
牵手拥抱这些都没关系,甚至互相帮助他也有听说过,很多直男学生在上学时期就是会这样,但昨晚的事情真的说不过去。
他都没敢照镜子看自己身上的状态,平时拍个戏,他的腰间都会惨不忍睹,更别说一个酒鬼和一个“病号”毫无理智地发泄了。
他靠在咖啡厅的沙发上深刻反思。
他确信自己对男人没有兴趣,怎么会在醉酒有需求的时候去找周赫呢?
难道所有人都逃不过耽美电影入戏魔咒?难道连他这个抗拒入戏第一名,也在不知不觉中入戏了吗?
清醒时,因为父母的事情,他永远记得自己对入戏的抗拒,而理智消退之后,殷行这个角色已经刻入了心间,关于殷行的人格在醉酒后被放出,在欲望泛滥的时候,去找了周赫,或者说,是去找周贺。
入戏是他最讨厌的东西,出不了戏的演员也是他最讨厌的一类人,自我厌弃的滋味他不想尝。
可是除了这个解释,还能有怎样的逻辑,能解释他主动敲周赫房门的举动呢?
难不成他还能有什么小说男主常见的,由于父母感情失败,所以孩子感情障碍,遇到真命天子还爱而不自知?
太荒谬了,绝对不可能,他不得不怀疑那个汤里不仅有滋补药,还有致幻的云南菌子。
这事情没人可以咨询,他学着罗婷的遇事思维,不追究原因,直接寻求解决办法。
再这样纠结下去,是在耽误周赫。
昨天的他,更希望周赫对他加大依赖,和他做真正的朋友,可现在的他,更倾向于回到最初的计划,还是避嫌比较好。
就拿现在的状态来,万一以后周赫遇见了喜欢的人,交了女朋友介绍给他,那他是什么立场。
如果他是一个女生,他的男朋友和另一个男人走得很近,甚至和那个男人曾经发生关系,难道他不会觉得恶心,不会介意?
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思考出的解决办法就是远离。
慢慢接一些拍摄地偏远的电影,少参加一些晚会,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很脆弱的,几个月不见,很多联系都会减淡。
就像他和周贺的关系,会被时间冲淡成即使交了女朋友,也不会给对方介绍的普通关系。
他的脑子里一团乱麻,裤子磨着大腿内侧柔软的皮肤,有些刺痛。
手机悄悄震动,消息栏上写着爸爸。
他突然感觉去宗山上看一下父母,也算是个好消息了。
周赫看到山会觉得不舒服,非必要是不会上山的,他去宗山就可以和周赫分开一天。
现在正是他下决定的关键时间,如果一直见到周赫,看着周赫那张笨拙讨好的脸,他一定无法坚定地选择疏远这条路。
大山的静谧和寺庙梵音的庄严,总是能让人的心静下来,他就是需要去那样的地方,依靠百分百的理智去思考出一个解决办法,然后坚决执行。
远远地,他看到大堂走廊处跑来一个十分熟悉地人影,身体比他的意识更早反应,他假装没有看到,抬腿从咖啡厅侧门出去。
老天终于眷顾他一次,一出门就有一辆出租车开过来,他伸手拦下,坐进去报了宗山风景区的地址。
后反镜里能看到周赫茫然无措的身影,下一秒,周赫的微信就发了过来。
【周赫:卓老师,你在躲我吗?】
【周赫:你还是怪我吧?如果你觉得被侵犯了,就报警吧,不用有负担。】
这傻子说什么傻话,怎么就这么会让人心软。
【卓因行:你想多了,我父母叫我过去中山和他们见面,他们在那边拍戏,我已经在往那边走了,所以才没有联系你。】
【周赫:卓老师,你真的很不擅长撒谎。】
【周赫:从平时罗姐和你的对话都能知道,你不喜欢去见你的父母,是不是因为他们在宗山,而我的身体反应让我上不了山,你才去故意躲我?】
卓因行心虚,但隔着手机屏幕,胡编乱造变得容易。
【卓因行:我哪里能想到这么多呀,不说了,在车里看手机的话会晕车。】
【周赫:卓老师,你在撒谎,你知不知道你早上走的太着急,上衣穿的是我的?你怎么可能衣服都不换就出门,分明就是看到我过来了,才从侧门跑掉了。】
【周赫:我有点伤心,也有点生气。如果是我一个人自作主张伤害了你,你现在跑到天边去,我也可以接受,可是昨天,是你先来找我的!】
感叹号。
周赫给他发消息永远是平和温柔的逗号句号,甚至是官方客气的小波浪号,他终于见到一次,带着负面情绪的感叹号。
他所期待的暗面来了,他所期待的,真实的周赫来了,却是在他决定远离的时候。
手机一直在响。
【周赫:卓老师,不要因为我委屈自己,如果你不想见到我,我可以一整天都不出门,你不要勉强自己去见不想见的人。】
啊,现在,只看文字,他都已经能自动脑补成周赫说这句话的表情。
挽留,委屈,湿润。
他关掉手机,他根本不敢再看。
手机消息通知的声音持续响了一路,他一路都没有关掉声音,这个声音能够提醒他不看手机。
不然他循着日常习惯刷起手机,发现周赫发的可怜巴巴的文字,一定不舍得上宗山,马上转头去找周赫和好。
但那是错的,他重生一次,是要给周赫更完美的人生,更长久的生命。
周赫是直男,要结婚生子,子孙满堂,幸福美满。
而不是和他搅和在一起。
不到一个小时,出租车开进宗山,他莫名其妙有些头疼。
起初,他以为是宿醉的后返劲,可是车越开,他的反应越强烈,这种不适感在开门下车后达到顶峰。
他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眼前再次出现了那些镶嵌在胶片里,陌生的场景,就像他重生那一天,做的怪梦。
周赫穿着西装把一叠合同摔在他面前。
周赫坐在投资方的位置上看他演戏。
性情高冷的周赫向他示好,个性跳脱的周赫向他表白,穷苦的周赫叫他哥,富有的周赫把钱撒了满地。
这些都是什么?为什么同一张脸,有那么多不同的人格?
偶尔穿插着上一世他们拍戏的场景,颁奖礼后台的场景,这些他能辨认,那些完全陌生的,到底是什么?
分明才到人烟稀少的山脚,他却听到了人来人往的声音,杂声和眩晕让他不住干呕,最终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躺在一个六人上床下铺的宿舍里,但是其他五个床铺都是空的。
而他面前坐着父母和罗姐,还有角落里垂肩低头的周赫。
“醒了醒了!”父母激动地站起来,扑到床前看他。
角落里的周赫也有起身的动势,但最后还是默默坐下了。
罗姐抱臂靠在对面上下铺的楼梯上,“这儿离市中心太远,请本地医生来过了,还是老毛病,体虚,太累了,注意休息。”
卓因行没说话,看着周赫,想着那些陌生的场景。
真的…只是因为太累吗?
直男.jpg
25.揭秘
他是身体不好没错,但这几天又没在拍戏,甚至昨天刚刚喝了大补汤,哪里至于虚脱晕倒。
而且他对自己的身体有数,进入宗山之前,就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重生本身就是一个无法解释的怪象,想到周赫奇怪的过敏原——山,再想到自己重生以来和周赫加重的牵绊,没办法不怀疑他的重生和宗山之间的关系。
妈妈一脸担忧地端来一杯温水,一手拿着,另一手指尖托着,客气地像在服务,“因行啊,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妈妈再多给你请几个生活助理好不好?”
思路被打断,卓因行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回现实,他摇头拒绝了母亲的提议。
父母和他的关系太疏远了,表达爱意的方式就只能局限于买东西,送东西。
可他是一个经济独立的成年人,需要什么会自己买,这样的关心只能显得他们更疏远。
他脸上淡淡的,好歹肯看了看父母的面容。
父母脸上的皱纹和弯下的脊背总是能够唤起子女的孝心,可惜这方法并不能适用于卓因行,因为他的父母也是艺人,出去说是他的兄弟姐妹都不违和。
他看着两人身上扎眼的情侣装,胃里翻涌着,比喝多了就还难受。
他悄悄捂着胃部,垂下眼睛,问道:“你们怎么想到复出了,还是这种感情戏主导的。”
“啊…”卓肆言拍了拍身侧口袋,抽出一支烟来,话题似乎很难启齿,非要些烟雾缭绕来遮羞。
打火机啪嗒按下,火苗的外焰还没有接触到香烟,卓肆言的手就被周赫拦了下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周赫,该开口的时候毫不含糊,“叔叔,卓老师不喜欢烟的味道,他身体还不舒服呢,你注意一点。”
这话说得非常没礼貌,但在当下的氛围和场景里,却没有人会指责他。
冷淡的儿子,心虚的父母,难做的中间人。
根本没人有心思或是立场去指责他。
卓肆言举着熄了火的打火机,尴尬非常。
在病号面前抽烟本身就低素质,更别说这个病号是亲生儿子,骨血亲情之间,竟然要靠一个外人来提醒。
童婉伸手把自家先生的烟和打火机都收过来,“复出嘛,能有什么呢,我和你爸爸最近几年都一直在外面旅游,最近回来之后,年龄也大了,很多事也看开了,关系…变好了很多。”
“对。”卓肆言顺势接上话,“我们一回来,就听说你拍戏这边不顺利,

第一部要接的戏男主被爆丑闻,转头找另一部又签了别人,最终不得不选择现在这部,明显商业性不强。”
“罗婷跟我们说过,她不想把你局限在小圈子里,我们俩就想着,帮你宣传宣传。”
卓肆言和童婉是三十年前的一对金童玉女,凭借一部电影,双双拿下青玉奖最佳新人。
两人趁着热度火速二搭,迅速蹿红的同时,公布了恋情,当年就生下了一个儿子,卓因行。
实力与颜值并具的紫微星结合,是当时的一段佳话,一家三口的美好形象,一直持续到他们的儿子进入娱乐圈,并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并不是只能依靠父母的星二代。
一家三口经常共同拍戏,出席红毯,接受采访,是娱乐圈的模范家庭。
但物极必反。
过于正面的形象让大家开始怀疑,他们花絮里的完美亲情是不是真的,世界上真的有这样和美的家庭吗,三个演员给外界呈现出来的家庭,真的可信吗?
事情的转折是在卓因行二十岁那年,他正在录制杂志采访,回应着网友的质疑,非常坚定地回答说,自己的家庭是真的非常幸福,镜头外的日常就是那样其乐融融的,虽然最近共同出境的场景有些频繁了,但他们起初只是觉得,一家人都从事文艺工作人很难聚齐,有一起工作的机会都会尽力争取。
久而久之,就这样“捆绑”了起来。
他高兴地分享着今天爸爸是怎样和妈妈逗趣的,妈妈又多么会撒娇,底下的工作人员却开始窃窃私语,抛来掺杂着鄙夷的复杂眼神。
最终,他茫然地被罗婷带离了采访的房间,也没有让这个采访顺利播出。
因为在他展示着他的家庭多么幸福,他的父母又多么相爱的同时,媒体已经将收集多日的大料爆出。
卓肆言与同组女演员深夜出行,牵手热吻。
童婉进入同组男演员豪宅,三天未归。
微博上,声称自己是剧组工作人员的人,一个接一个出来放锤,说卓肆言和童婉就是这样的人,每拍一部戏都会和剧组的主演谈一段,杀青之后互不相见,然后在各大采访里,扮演好丈夫、好妻子。
卓因行看到那些刺眼的照片和恶心的新闻通稿时,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
因为他的父母不仅在大众面前是那样的恩爱,在他面前也是。
甚至就在采访爆料出来的当天,他们一家人的微信群里,爸爸还在给妈妈挑礼物说情话,妈妈还在表现娇羞,嗔怪父亲不知羞。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感觉自己好像一瞬间失去了父母,
在他的印象里,一家人每次见面的时候,父亲都会带给母亲一束鲜花,母亲总会鼓励和支持父亲的新戏,绅士的父亲是他的学习对象,永远像小太阳一样散发正能量的母亲,是他心中美好女性的代名词。
但现在一切都碎掉了。
天降缘分一般的相爱,原来只是入戏,那样快的结婚生子,不过是凑巧连着拍了两部戏,入戏到把自己都骗过了。
三十年,来源于戏剧的深爱,早已经腐烂发臭,却还要把这些恶心的腐物装进玻璃箱里,阻挡恶臭气味发散后,呈到卓因行面前,骗他说,这是美丽的钻石。
卓因行无助又绝望,他生存过的二十年仿佛不复存在,他仿佛只是拍了一场长达二十年的戏剧,再也找不到能为自己逐本溯源的根,再也没有休憩的落脚点。
因为这件事情,卓因行开始害怕采访的镜头,一连几年,他选择远离娱乐圈中心,去拍摄媒体都不愿意关注的小众文艺片。
慢慢的,他在那个圈子里找到了热爱,闯出了名头,父母渐渐淡出娱乐圈,丑闻渐渐被新鲜的八卦掩盖,才终于成就了现在的卓因行。
虽然一切美满都是假的,但卓肆言和童婉却用虚假的美满,养出了一个真正美好的卓因行。
卓因行很少这样说话带刺,“我不需要负面新闻来给我自己炒作。”
卓肆言看着童婉手里的烟和打火机,对卓因行的愧疚压不过他身为男人的尊严,他是想叫卓因行来示好的,但事与愿违。
卓肆言对着周赫冷哼一声,“那你天天和一个男人传绯闻,就不算丑闻?”
父母的故事有猜到吗?
你们想卓老师和周赫怎么结束“冷战”?
26.想躺在你腿上
“那你天天和一个男人传绯闻,就不算丑闻?”
卓因行接过妈妈递来的水之后,一直没有喝,本已经端到嘴边,但是听到这样的话,他又喝不下去了。
他觉得那杯水顷刻间成了冰窖,喝下去伤胃。
他很少生气,和人说话也很少在意口舌之胜,好脾气都是公认的。
但每次面对父母,他总是压不住怒火。
其实,三十二岁的他面对父母时,已经平和很多,如果父母只是对他的事业和生活唠叨指点几句,他也能视若罔闻,得过且过。
就算父母出了炒作的馊主意,他也能骗自己,他们是好心。
但是,他们凭什么去指责周赫呢?
他们作为“父母”这个角色并不称职,自己的孩子都没有顾好,有什么资格去说教别人的孩子。
他长舒了一口气,还是没忍住开口道:“现在不是三十多年前的娱乐圈,同性婚姻是合法的,捕风捉影的同性绯闻,远比不上您当年。”
“你!”
童婉看不过去,这边制止卓肆言,那边轻轻拍在卓因行的肩膀上,轻声训斥道:“因行,怎么能这么和你爸爸说话呢,还有外人在,家丑不可外扬知不知道。”
卓因行却不认为自己错了,还想说更难听的话。
他想说,他们的家丑早就人尽皆知,他想说,如果卓肆言真的把自己当做一个父亲,就做不出那样没有道德下限的事情,同样的,她这个母亲也是。
他才不相信父母为了孩子才一直不离婚的说法。
或许世界上有一部分父母是这样的,但他的父母绝对不是,
他的父母不过是更在意“金童玉女CP”高昂的出场费,还有一家三口美好形象带来的,可观的代言洽谈数量。
所谓的帮他宣传,怕不是退圈后环球旅行多年,安逸奢靡太过,又需要营造出一些新的形象来转化为商业价值。
他早就看透了这一切的。
但心中总是隐隐有些希望,或许有1%的可能,父母真的放下所有,开始悔过了。
因为想躲着周赫,这种渴望在潜意识里无限放大,他自作自受,第无数次承受了希望破灭的感觉。
现在,比起周赫,他更不想见到父母。
“爸妈你们先出去吧,还有罗姐。”窄小的宿舍里堆满了人,他看的心烦,“我有事要和周赫说。”
童婉一听,不依不饶,“因行,你总是这样,和爸爸妈妈多待一会儿,就这么让你难受吗?”
她开始鼻酸转泪,“我们两个把你养育到这么大,老了想体验一下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却落得这副样子,我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卓因行闭上了双眼,以行动表示拒绝。
这是他父母一概的论调,他们对不起观众,对不起对方,但绝对没有对不起孩子。
他们觉得,他们费尽心力,用美好的形象,把卓因行养得这样好,在育儿这方面,没得错可挑。
每一次“示好”,都是一次说服,他们想说服卓因行认可这种论调,然后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包括但不限于为他们带来物质报答。
卓因行了解父母的心理,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每次对峙,都是他输。
心软的人就是会在任何时候满盘皆输。
“要多少钱和小苏联系,趁着我没反悔,赶紧出去吧。”
卓肆言立马从板凳上坐了起来,用未点燃的烟指着卓因行,“你就知道用钱来搪塞我们,以后挑剧本也多听听罗婷的意见,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
“说完了吗?”卓因行适时打断,伸手示意,请他们出去。
拖沓的脚步声和响亮的关门声落尽,宿舍里只剩下了周赫和卓因行。
卓因行缓缓睁开双眼,盯着自己垂在腿面上的指尖,向周赫道歉,“你知道怎么判断人渣吗?如果一个人在伤害别人的时候,毫无愧疚之心,理直气壮,那么他一定是一个人渣。”
“真的对不起,被陌生人说教很生气吧。”
周赫立即抬头,露出他的标准微笑,带着讨好和小心翼翼,“没关系的卓老师,和长辈们就是容易有代沟嘛,他们也是关心则乱,我能理解的。”
看见这样的周赫,卓因行觉得好累。
他想要保护周赫,让周赫在这一世得到幸福,于是一次次的迁就,照顾,结果却是相反的。
周赫像一个没有吃过糖的孩子,得到偶尔的糖之后,非但不会被宠坏,反而供奉神明一样捧着糖不敢吃。
他想要周赫拥有的恣意放肆都没有出现,反而朝着相反的方向愈走愈深,因为周赫太想要守护住这些糖,太想要留住给糖的人。
于是顺从到几乎卑微。
在周赫的观念里,是听话的小孩才会有糖吃。
可卓因行想告诉他的是,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卓因行:“和我相处的时候,你感觉累吗?”
如果周赫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他就更要远离了,任何心理与感情上的负担他都不想带给周赫,周赫死于抑郁,他没忘。
但很意外。
周赫脸上仍是那种微笑:“不会,我觉得很高兴。”
卓因行已经没有精力去委婉措辞了,“别对我说谎,我们今天就把话说开吧,不知道是不是我自作多情,有些时候我总觉得你在讨好我。”
“我想跟你做朋友,我希望我们可以自在的相处,讨好我的人太多了,但我不希望有你。”
周赫懵懵的,眨了眨眼睛,反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明白了卓因行所表达的。
他起身走近了一些,直接做到了卓因行的床边,“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决定躲着我吗?”
“还有、还有昨晚的事…”卓因行偏移目光,克制不了地皮肤发红发烫,“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们还怎么做朋友?”
“怎么不能?”周赫歪头不解,“卓老师是觉得太过了,想…要我对你负责?做情侣?”
“?”卓因行瞳孔地震,“你瞎说什么呢!”
一转头就和周赫对视上了,虽然没有昨晚的记忆,但情趣酒店里那晚,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忘记。
羞耻的回忆影响了他的流畅度,他磕磕巴巴地解释道:“不是这个,你别…就是…我的意思是,你以后要交女朋友的,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男朋友身边一直陪伴着一个好兄弟,还和这个好兄弟不清不楚的,你不会介意吗?”
周赫又坐近了一点,“卓老师,我们昨天晚上真的没有做,没有不清不楚呀。”
卓因行皱眉无助,“重点不在这里。”
周赫却笑得轻松,“卓老师,到底是谁在讨好谁呀,分明是你纵容我多一点。”
他一条条驳回卓因行的“绝交申请”,“我未来是会交女朋友还是孤独终老都未可知,为什么要为了未知的事情,放弃当下的快乐?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你相处的时候就是很快乐的。”
接着,他把童婉倒的水泼掉,重新给卓因行接了一杯温的递过去,“就算我之后真的交了女朋友又怎么样呢?谈恋爱是爱慕对方的当下,赌对方的未来,而不应该是执着于对方的过去。”
“别说你只是作为朋友帮助我,就算我们真的在一起过,又能怎么样呢?大部分人都会有前任啊,也会有人和前任做朋友啊。”
卓因行怔住,被周赫这么一说,好像是真的没什么,他之前是什么逻辑的来着?为什么非要和周赫疏远来着?
周赫握住卓因行的手,“卓老师,我们不要像小孩子一样闹矛盾了,好不好?”
卓因行尴尬,明明刚才还是天大的矛盾,周赫到底是怎么丝滑地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倒是显得他不成熟不冷静了。
“卓老师,其实有时候我不是在退让和迁就。”周赫伸手把卓因行微长的刘海拨到耳后, “可能因为相处对象是你吧。”
“你长得很漂亮,生活上又很娇贵,而且心思细腻,想得多,很像个小女孩。”周赫举起拳头,宣誓一般,“不是刻板印象,我口才不好,总之就是…看起来很需要被保护,被让着。”
寡言少语的周赫突然打开了话匣子,“我知道卓老师内心很强大,但不影响我想照顾你。”
卓因行脸上的热度还未褪去,现在真是越听越无法冷却,频繁地战术性喝水。
怎么矛盾解决着,突然变成“表白”了呢?
周赫贴心的把空水杯拿走,让卓因行只能专注于他们的交谈,“卓老师,我在按你说的做呀,平时这些话我是不会说的,因为我知道你会脸红难堪,现在我会学着放肆的,不让你总想绝交。”
绝交两个字真的很能把矛盾降级,因为听起来真的超级小学生,超级幼稚。
周赫愈发难缠,“还有哦,要不是我追过来,都没有人发现你晕倒了,是我把你抱上来的。放在以前,怕你觉得欠人情,你不问我就不会说,但现在我会坦诚的。”
“那为了你不觉得亏欠,你也帮帮我吧。”周赫伸手去推卓因行的大腿,“卓老师你往里坐一点,我上山头好痛,想躺在你腿上,你帮我揉一揉太阳穴好不好?”
卓因行大脑接连接收着周赫传达的信息。
会哭的小孩有糖吃,这周赫…也太会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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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情敌出没!
“啊?”卓因行被迫往里挪动。
“这里是我的宿舍,我的床,要在此处睡,留下买床财,帮我按按吧。”
周赫掀开盖在卓因行腿上的薄毯,蜷缩着躺进去,侧头枕在卓因行的大腿上。
单人小床对两个人来说有些局促了,但卓因行自己许出去的承诺还是要兑现的。
他把手搭在周赫的太阳穴上按揉,玩笑道:“你人设转变得也太自如了吧。”
他只是一句玩笑,没想到周赫却当了真,整个人都僵了一下,抬头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只有反复开合嘴唇的局促。
他顺势揉了揉周赫的头,解释道:“没别的意思,你这样挺好的。”
两个人莫名其妙的矛盾总算是告一段落,躺在床上,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安静又舒适的氛围让人犯困,卓因行揉在周赫太阳穴上的力道越来越小,就在他频频点着头,即将靠在床头睡着时,周赫却突然抬起胳膊,用力搂住他的腰。
他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得一激灵,赶紧低头看周赫在做什么,只见周赫上移身体,把脸埋在他的腹肚,像高反的人渴求氧气一般,深深地呼吸了一大口。
卓因行不解,“周赫?”
周赫循声抬头,无论再怎么放肆,眼睛里透露出来的,仍然是那股干净又单纯的样子,像咬烂了沙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傻狗。
“卓老师,上个月我去看过心理医生了。”周赫把卓因行的腰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卓因行的腿根。
他是病号,它是小狗,他有卓因行给的特权,所以他就该这样任性,这样为所欲为。
周赫:“心理医生说,下次下雨打雷的时候,我要学着给自己找一些安全感的来源。可以是厚厚被子堆积起来的小窝,可以是从小弯到大的陪伴玩偶,甚至可以是封闭起来的衣柜,只要能让我感受到安定就可以。”
卓因行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最后找到的安全感来源…是我?”
“嗯!”周赫毫不客气地摩挲他的腰侧。
要说这动作暧昧,绝对没有问题,可是周赫做得太理直气壮,眼睛里太干净无害,指摘这些小动作,反而显得卓因行太敏感。
周赫垂眸,继续说着他的病情,“医生说也可以养宠物,他最近遇到一个和我类似的患者,会在吸猫的时候会感觉安定,那个患者觉得他的小猫是香香的。”
讲完这些,他抬眼看卓因行,莫名有种含羞带怯的意味,也不说什么,就那么看着。
因为卓因行读得懂那些难以启齿的未尽余言。
“哦。”卓因行揪了一下周赫的耳尖,“你把我当宠物了?啊不是…”
他把话说得正常一点,“吸我当吸猫啊?”
周赫闷在卓因行的腰间痴痴地笑,“卓老师身上也香香的,每次把我从混沌意识中拯救出来的时候,率先清醒的嗅觉,就会捕捉到你身上的香气。”
“医生一说吸猫,我就想到你了。”周赫黑长的睫毛衬得眼睛越发晶亮,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卓因行,“我也有自己的小猫。”
白皙的脸越听越红,卓因行直接伸手遮住了周赫的眼睛,“说话怎么这么肉麻。”
周赫微眨眼睛,感受着睫毛搔在卓因行掌心里的感觉,“我有话不说,卓老师该怪我委曲求全,没把你当朋友了。”
卓因行的脸更红了。他觉得不好意思,显得他既要又要,无理取闹。
其实没必要脸红的,周赫这么单纯的孩子,觉得拥抱和接触能带来安全感,得到了允许就会去做,只当吸猫,哪里能想到什么暧昧色情。
怪他的脑子太成人了。
与父母的见面就这样不欢而散,好在他不是亲情友情双失意,波折一圈,他的友情还是留在了他身边。
临山的地方就是多雨的,回去的路上,淅淅沥沥地飘了些小雨,周赫一直牵着卓因行的手,挽着他的胳膊。
有时候雨势稍微大些,周赫就要在出租车里环抱住他的肩膀,偷偷地贴在他肩头呼吸。
越往住宿的酒店开,雨下得越大。
周赫垂头丧气,“卓老师,宗山雨季很长,感觉我以后拍完戏,都没有办法正常工作了。”
卓因行歉疚,“对不起。”
“你为什么道歉?”周赫安慰地笑笑,“不是你的责任呀,是我自己存在感太低了,大家才把我忘在山上。”
卓因行没法开口,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重生的秘密,秘密憋在心里,无法分享,也带不来任何利益,只能是加重心理负担。
“你可以签到罗姐这边来。你天赋很好,外形也是,以后和我一起做演员吧?”
娱乐圈,只要有一点点人脉,收入就会相当可观,就算一年只拍一部戏,得到的片酬,按照周赫目前的消费习惯来说,也绰绰有余了。
“不了。”周赫竟然拒绝了。
要知道被罗姐签走,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情。
周赫自然是清楚的,眼里也有遗憾闪过,但是,“我得自己想想我今后能做些什么,拍戏也是不行的,医生说他也不敢保证我的病会不会好,一碰见阴天下雨,耽误整个剧组的进度,就更不好了。”
卓因行拼命为自己曾经的错误寻找弥补方法,“那你就和我一起拍戏,我们一直在一个剧组。”
周赫还是摇头,“卓老师,虽然能和你一直相处的话会很好,但我没有打算当演员。”
“你不喜欢演戏吗?你真的很有天赋”
“秘密。我有真正想做到的事情,当演员的话,那件事情很难完成。”
卓因行皱起眉头,周赫说过,当时能找到宗山的工作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现在多了一条阴天下雨不能出工的限制条件,只会更难。
这都怪他,周赫却只能被蒙在鼓里,善良又可悲地安慰着他,“卓老师,我们是好朋友没错,但是好朋友没必要为了对方的未来负责呀,我是成年人了,可以自己解决的,你不要因为我的生活有负担。”
怎么可以不负责呢。
他重生一次,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给周赫未来。
他尝试着再次说服周赫,“可是你能找到的唯一安全感来源是我不是吗?病总要治的,我愿意帮你。”
“我不觉得是负担,能够帮到你我也觉得很高兴,真的。如果不喜欢做演员的话,给我当私人助理怎么样?平时你可以自由活动,不舒服的时候过来找我就可以了,我会按市场价给你开工资的!”
卓因行觉得他的条件已经相当诱人了,周赫却还是没有立即给出答案 ,甚至眼神开始飘忽,脸颊也越来越红。
雨势并没有扩大,但卓因行还是担心,“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不是。”周赫扬起下巴,凑到卓因行的耳边,怕被司机听见,声音特别小,说话时带出的呼吸喷薄在卓因行耳边,带来泛着热气的痒。
周赫说:“什么都不干,有需要的时候就去抱你,然后你还会给我钱,我付出的东西和回报好像不成正比。卓老师,听起来好像我被你包养了呀。”
卓因行脸上热度节节攀升,想反驳,却发现好像就是这么回事。
他开始调整自己的提议,因为周赫好像并不抗拒做他的助理。
“那你每天来片场陪我拍戏,你在拍戏方面真的很有天赋,很多时候比罗姐更能发现我的问题,如果你还觉得不够,司机的活儿也交给你了。”
可惜时机不巧,出租车到达了目的地,打断了烘托至顶点的氛围,等他扫码付完款,周赫的回答不过是,“我会再好好想想的。”
到了晚上,郑导又组织了一场饭局,欢迎新演员的顺利到来。
宗山这边的戏份,是殷行被周贺疯狂对待太过,导致身体也虚弱,心理也出现了问题。
于是,周贺特地带殷行来了一处偏僻的疗养院恢复,遵循医生的指导,尽量不刺激殷行,同时也减少和殷行见面的次数。
周贺为了殷行拼命地克制,一周才敢远远地看一眼殷行当时的状态,殷行却逐渐和疗养院的医生越走越近。
直到他看到殷行和那个医生相互拥抱安慰,他积压的所有克制,都在这一瞬间爆发。
这次过来的新演员,就是来饰演疗养院医生那个角色的,演员本人高高瘦瘦,戴个银丝边眼镜,很有医生的气质,而且演员本身就是医生转行过来做的演员。
周赫没有去这场饭局,正要出发的时候,接到了周逢打来的电话,就只能爽约。
等他处理完自己的事情,雨就那么凑巧地下了起来,本想借着这个由头,去卓因行的房间里住上一晚,敲开门,出来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银边眼睛,白风衣,有点帅但有点细狗。
周赫拧起眉头,“你为什么从他房间里出来?”
刺激一下小周表白,争取赶紧进入文案后段,感觉大家都比较期待后段,不吊着你们哈
28.周赫,你…喜欢我?
“你为什么从他房间里出来?”
“你好,我是卢涉,和角色同名,很高兴和你见面。”卢涉眯眼微笑,友好地朝周赫伸手。
来开门的不是卓因行,那么卓因行不是醉了就是睡了。在周赫心里,卓因行在任何一个男人面前展现出这两种状态 ,都是相当危险的。
全世界只有卓因行自己觉得自己没有魅力,他几乎模糊性别的长相和过于温软的性格,不妨碍任意性别的畜生对其觊觎。
很显然,周赫也是畜生之一,而且他是一个占有欲旺盛的畜生,不管多少人爱慕着卓因行,能站在卓因行身边的只能是他。
即使卓因行更适合和女人在一起,又或者卓因行更适合和一个温柔文艺的男人在一起, 他都不管。
畜生是学不会成全的,畜生只习惯于圈划领地。 周赫懒得在别人面前装小白花,也不屑于讲娱乐圈的社交礼仪,冷着一张脸,“我问你为什么从他的房间里出来。”
卢涉走的不是他这种路线,兀自在友好社交的氛围里沉溺,他收回手,脸上依旧从容,“啊,你说卓老师啊,我们第一次见面,却相见恨晚,聊得太投缘,就多敬了他几杯酒。”
“他胃不好,不能多喝酒!”周赫不喜欢虚与委蛇,直接伸手把卢涉推到一边,侧身往卧室走去。
卓因行才刚醉过一次,怎么可能主动又喝得烂醉,多敬了几杯酒,呵,把而已灌酒说得这么好听,倒也是一种才能。
“卢先生可以回去休息了,卓老师我来照顾。”他快步走进卧室,反手关门。
卢涉从他进门就一直跟在他身后,此时直接扒住了门板,分明脚步匆匆,手上用力,说话却仍是一副轻声慢语的调子。
卓因行语速也慢,但透出来的是一股温柔和礼貌。不像卢涉,扑面而来的虚伪感快要把人淹死。
卢涉,“周先生还不知道吧,我做演员之前是医生,照顾因行的事,还是交给我来吧。”
周赫与卢涉隔着三寸宽的门缝僵持着,他不想用暴力手段,一不想吵醒卓因行,二,会在卢涉身上留下证据,第二天他不好解释。
他一个字都不想浪费,“怎么照顾醉酒的人是常识。”言外之意就是不需要你这个医生来“秀专业”。
卢涉面露难色,“可是…是卓老师要我把他送回来的,我不能辜负他的信任,随便放一个陌生人进他的房间,我不好交代呀。”
周赫感觉胸前憋了一股气,直冲头顶,卢涉的软刀子淬了毒一样让人难受。
他这句话,话里话外把他算作外人,把自己归为卓因行信任的人,从一开始就炫耀着自己已经和卓因行多么亲密熟悉。
就像gay有gay达,畜生之间也能一眼辨认同类,从开门那一秒开始,没有硝烟的战争就已经打响了。
周赫不屑于使用暗箭,一把刀直直地砍过去,“怎么就陌生人了,我和卓老师是同居的关系,现在,你可以走了吗?”
卢涉顿住,眼神狐疑,“周先生别说笑了,我今天和卓老师聊了特别多,特别深入,他说他是独身主义,目前没有伴侣,那么您是…情人?”
如果说情人两个字已经足够羞辱人,那么这两个字放在周赫身上,讽刺意味就更强了。
因为他连情人都不是。
全剧组,除了罗婷,他可以说是和卓因行最亲密的人了,但论爱情,他其实还不如卢涉。
卓因行对“入戏”的巨大抗拒,让每一个剧中的爱人,都处于天然劣势。
他难受归难受,不会在情敌面前示弱,“他是艺人,我又是男人,我们的关系…是难么好开口的事吗?”
卢涉脸上那种游刃有余退却了一半,但他仍不死心,“那怎么能这么轻易地从你嘴里说出来?”
“因为有你这种人啊,喜欢盯着别人碗里的。”周赫逐渐占据上风,“不用为我担心,我做什么卓老师都不会生气的,我们感情很好。”
卢涉眼里的精光渐渐黯淡下去,就在他开始松懈力气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那股精光又闪烁了回来,“周先生,这房间里都是单人用品,我刚去给卓老师浸湿了一条毛巾,洗漱用品也只是单人。”
他自信地笑容又回到了脸上,“那么,两位是今天才决定同居的吗?”
周赫语塞。
他和卓因行只是一起睡过几次,勉强可以算作“同居”过几天,还都是他费尽心思和演技得来的。
眼见着门缝越敞开越大,周赫不甘心就这样败给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心一横,直接松开手tby整理,转头走向卧室大床。
卓因行两颊绯红,衣领歪斜到锁骨。
他深知卓因行醉后的混沌模样,大胆直接地抱起卓因行的上半身,侧身,低头,冲着微张的唇瓣压了上去。
他只想亲一下,用作赶走卢涉的武器,可是一触碰,他就瞬间化身酒鬼,被卓因行藏匿在口腔深处的酒气吸引,长驱,直入。
动作太熟练自然,不像几次吻戏拍摄就能达到的程度。
更像是早就吻过千百次,日日耳鬓厮磨,夜夜缠绵悱恻。
他闭着眼睛沉浸,门外已经是走远的、气愤的脚步声。
心里绷着的弦彻底放松下来,情敌知难而退了,只希望这个情敌有点自知之明,从今往后离卓因行远远的,不要多说,害他暴露。
卓因行嘴里的酒气被他抢走,他吻出了瘾,掐着腰的手也放不开,那粒八千的药似乎真的在他体内埋下了种子,理智与与欲望拉扯,药的种子萌了芽。
他的指腹隔着衬衫按在腰间痣上,嘴唇也从追逐酒气,转换到轻吻眼角泪痣,像追逐星辰一般,虔诚地吻过每一颗小痣。
可惜萌出的芽未能得到开花的机会。
突然,一只手抵在了周赫胸前,推拒、制止。
他愣住,撤开距离去看,卓因行双眼迷离,微张着纯缓和呼吸,虽然能感受到醉意,但那双迷离的眼睛里,渐渐酝酿出了清醒。
卓因行声音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周赫…你、喜欢我?”

其实卓因行今天喝得并不多。
卢涉和他第一次见面,虽然处处礼貌绅士,但给人的那种尽力隐藏暗面的感觉,十分强烈。
这种感觉放在周赫身上,让他想探究,放在卢涉身上,却只让他想远离。
有几杯酒是卢涉实在把他劝得太狠,架得太高,才不得不下肚。
他酒量太差了,就那么零星几杯酒也让他晕乎乎了好一阵,趴在桌子上以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再次意识清醒,就是听到周赫和卢涉在争执。
他听到了一些离谱的谎言,不知道该不该睁眼,下一秒就被迫入局,成了被吻对象。
意识清醒,身体的力量还没回到四肢百骸,他清晰地感受着自己被周赫亲吻的过程,好半天才终于有了抬起一只手的力气。
“周赫…你、喜欢我?”
他也没想到自己开口竟是这句话。
他应该质问周赫的,问他在做什么,为什么这样做,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但他的脑子里形成了公式,周赫喜欢他约等于周赫死亡,比起自己莫名被占了便宜,他更在意周赫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而且,如果他没有听错,周赫刚才的声音是不是过于冷静了,撒谎是不是也过于自然了,那完全变了一个人的语气,又是什么情况。
就像…突然变回了上一世的周赫,他恍惚以为自己的重生只是一场长梦。
“…卓老师。”周赫就只说得出这三个字。
卓因行的脑子被周赫这一系列的举动,搅成了一团浆糊,脚跟蹬着床面退出周赫的怀抱,又被周赫锁住手腕。
周赫:“卓老师,如果我就是喜欢你呢?”
如果这只是一个单纯的被表白的场景,卓因行一定会装作无事发生,给彼此一个挽回的机会。
可是现在不行。
现在,他面对的人是周赫,如果不妥善处理的话,伤心难过患上抑郁,抑郁影响身体健康,最后英年早逝,都是上一世既定的连锁反应。
这一世改变了太多,但他不敢赌后面的连锁效应已经被打破。
“周赫,你年纪不大,也没怎么谈过恋爱,是不是平时朋友圈太小,把我对你的很小很小的好意,看得太重了,所以…”
“不是。”周赫很快否认,声音冷硬,眼神坚定。
其实体态是能改变一个人的,这一世的周赫总会有些低头含肩的怯懦姿态,但那种姿态已然在当下一扫而空,如果现在他把长刘海背过去,绝对和上一世的周赫分毫不差。
和那个独自捱过六年,生命尽头只求吻痣的周赫,分毫不差。
“周赫,你喝酒了吗?还是…周逢有什么事?”卓因行为周赫突然的转变寻找着合适的理由。
可是周赫不需要。
周赫紧盯着卓因行的腰侧,目光炽热到能够灼衬衫布料,直达那颗隐秘的腰间痣。
“既然都到这种程度了…”周赫苦笑道,“卓老师,我有机会吗?你希望我怎样都可以,但是不要否认我的感情,我没有错觉。”
卓因行觉得不可能,这一世,他和周赫还没有拍摄到有深入感情交流的戏份,就算入戏也不可能就这样喜欢上了他。
如果排除入戏,他和周赫才刚刚认识一个多月,最开始几天还疏远至极,前两天还闹了小矛盾,周赫的喜欢…毫无来源啊…
卓因行强行镇定,引导周赫,“我是讨厌入戏,但我知道你没有这方面的系统学习,不知不觉入戏很正常,我不会因此疏远你,我慢慢帮你找到方法——”
“不是。”周赫再次否定。
周赫收紧虎口的力气,卓因行的手腕都开始泛红,“卓老师,我们这部电影很多重头戏都没有拍到,我哪里至于入戏到时时刻刻想吻你,抱你,找尽各种理由只想和你同床共枕?”
他也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咄咄逼人,叹了口气,放软声音,接近原来唯唯诺诺的形象,“卓老师,你正面回答我,我有机会吗?”
卓因行反复纠结措辞,还是给不出回答。
太突然了,他从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生硬的拒绝是不可取的,他需要时间思考。
“明天,我们明天再说好吗?”卓因行忍受着手腕的疼痛,几乎是在央求,“我喝多了有些头疼,给我点时间,我明天一定给你一个像样的答复,好吗?”
周赫眼里的期待全部落了下去,不被坚定的选择和被拒绝是没有区别的 ,他放松了手上的力气,把卓因行的手腕举到面前吹了吹,“能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吗?非得女孩子不可吗?”
卓因行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缩回手腕,盖住红透的攥痕,“明天吧,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会认真想的。”
周赫沉默着点了点头,“还是要靠我自己猜啊,但是…你应该挺喜欢听话的。”
他缓慢起身,离开前留下一句,“卓老师,做个好梦。”

第一卷·完】
明天开

第二卷!
2.1周赫死了
周赫已经离开,卓因行独自在安静的房间里惘然,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错的呢?
去gay吧那次?那时候他们刚刚解开误会,怎么可能。
上次的腿部互助?时间太近了,就算有动摇也不该这么坚定。
怎么算都不对,他和周赫不过认识了一个月,再怎么喜欢也不应该是周赫这样的态度。
而且,周赫明明是个有点胆小怯懦的人,怎么敢就那么和他接吻,被他发现又怎么会那么淡定。
和卢涉说话时那种气场,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周赫岂止是对他隐藏了暗面,简直是对他隐藏了全部!
这么费尽心机地打造一个乖巧形象,就像是一开始出现就是为了接近他一样,难道他们之前见过?难道周赫早就暗恋他?
这想法太自恋,他没继续深挖下去。
拍摄地的审批已经下来了,明天还要拍戏,昏沉的大脑坚持不住这种高强度的思考。
明天吧,明天他找周赫好好谈一谈,搞清楚周赫到底为什么喜欢他。
至于回复…当然是拒绝,他只是需要思考怎样拒绝才不伤人。
不谈别的,仅就周赫隐藏性格这一件事,他就不会把周赫列为伴侣的候选,更何况周赫还是一个男人,从独身主义切换到同性恋,这跨度对他来说,不亚于现在出去演喜剧。
仔细想来,他对周赫的一切纵容,不过来自于偶然重生的愧疚感,和天生的善良好脾气。
他像完成任务一样,去照顾周赫的心理,为了让周赫拥有安然的未来,把自己的底线和身体全都用做工具。
他做很多事的时候,都没有去考虑人与人之间本应存在的社交距离,就像在打游戏通关,和游戏人物结婚生子都是很轻易的事情。
他重生一次,孤独的一个人抱着秘密,某种程度上,其他人对他来说,更像是游戏里的NPC,周赫也不例外。
而且周赫比任何人都像一个不真实的存在,没有暗面,像个假人,像个拙劣打造的瑕疵人设。
他明天一定要问清楚周赫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虽然他不想自恋,但周赫好像真的不是因为戏剧才喜欢上他,好像有更早更早的原因在他的未知领域。
只是,这又是一次没有明天的诀别。
卓因行平时五六点就会醒,已经足够早,但今天,他被迫醒来得更早。
凌晨四点钟,罗姐一个电话把他叫醒,他突然心跳很快,莫名地慌张。
“罗姐,出什么事了吗?”
“你知道周赫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吗?”
“郑导不知道吗?我只知道他在宗山有个关系好的同事。”他心跳的声音都快要盖过罗姐的声音,他发觉自己的话说出来是发着抖的,“他出什么事了吗?”
罗姐在那头烦躁地叹了口气,“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郑导打电话说接到警局电话,有辆豪车被突然的山体碎石砸到,里面的人可能、可能救不过来了,驾驶证姓名…”
“是周赫。”
他挂掉电话,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掉昨晚沾染酒气的脏衣服,直奔门外打车。
旅游区这边出租车很多,他把定位展示给司机,前倾身体扒着副驾驶靠背,一边抬头看路一边低头看导航上的路程远近。
每遇见一个红灯,他都要急得跺脚。
司机觉得奇怪,“小伙子,老婆要生啦?”
卓因行没空打趣,“不是,请您尽量快一点吧。”
宗山地方不大,二十几分钟就到了医院,卓因行冲进急诊室,却只看到了蹲在地上的郑导,和覆盖着白布的人体。
他不愿意相信白布下覆盖的是周赫。
这太突然了,一切都突然地过分,明明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和周赫拥抱着深吻,明明他的手腕还残留着周赫攥出来的瘀痕,怎么就…
那一定不是周赫,他要过去自己确认,那一定不是周赫。
可是脚好像踩进了软沙里,陷进去,走不动,站不稳,重心一歪跪摔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与物都已经与他无关了,他四肢并用,狼狈地挪到病床边,心里的答案让他双手颤抖,只敢掀开一点白布的边际。
一只手安然地垂着,指尖是干涸的血污和泥土,这一刻他才发觉,原来自己对周赫的手指如此熟悉。
骨节分明的手指会依赖的牵住他的手,会帮他拎起一切重物,也会痴迷地摩挲他的痣,偏执地禁锢住他的手腕。
现在他该做些什么呢?
上一世他只是听说了周赫的死讯,这一世,他直接看到了鲜血淋漓。
重生是他无法参透的侥幸,那这一次呢?老天还会眷顾他吗?
上一世他还算是间接造成了周赫的死亡,这一世,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杀人凶手。
所以重来一次到底有什么用?
在心里问出这个问题以后,他猛然意识到,“重生是要拯救周赫”这样的论调,是他一厢情愿的结论,实际上重生发生在他身上,应该是要他拯救自己的。
上一世,周赫已经跻身顶流,他的死亡被无数人关注,也让卓因行从口碑影帝变成了过街老鼠。
而现在,周赫只不过是一个素人,他们之间的拒绝也没有发生在公共场合,周赫的死,在外界看来,是与他无关的。
出了医院,他还是那个口碑极佳的上升期演员。
原来上天给他一次重生是为了这样的结果吗?即使周赫死了,他的事业也可以安然无恙。
一瞬间,巨大的罪恶感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抬手,想握住周赫的之间,好像把皮肤的温度分出去一点,周赫就你能回来一样。
可是病床就这样从他面前被推走了,身边的人向他道一句,节哀。
明天争取双更
2.2千依百顺
拍摄彻底暂停,卓因行闷在房间里七天了。
他一次次祈祷噩梦降临,然后醒来就会是和周赫的初次见面,但事与愿违,他仍旧停留在周赫逝去的世界里。
他本以为自己还有时间的。
上一世的拒绝和死亡之间隔了六年,六年的时间做什么不够呢?
但突然的变故嘲笑着他的想当然。
拒绝到抑郁再到死亡并不是既定的顺序,事实上,是只要拒绝发生,就会联结死亡。
他捋清了逻辑,更加祈愿重来一次。
周赫死后的第一天,他做出第一次决定,只要再来一次,即使葬送前途,得罪郑导,他也绝不会再和周赫拍摄同一部戏。
他的拒绝会毁掉周赫的一切,他的存在对周赫来说毫无益处,一别两宽才会各生欢喜。
可第三天他又变了主意。
他害了怕,较了真,认为拒绝剧本也是一种拒绝,万一直接联结死亡,他怎么承受得起。
第四天,他做了好多梦,梦见很多他从未经历过的场景。
有时候是拒绝周赫的表白,有时候是给周赫一耳光,还有一次次重复地坐在签约《恋痣癖》的会议室里。
但是噩梦之后,并没有奇迹降临。
第六天,他付出了百分百的诚心,如果能再次获得重来的机会,他决定不再拒绝周赫一次,哪怕是表白。
那些梦境让他怀疑,那些,会不会是他被忘却的经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之,先拖住命运的齿轮,保住周赫的命,再慢慢去寻找这种类似死循环的破解之法,解决后再和周赫解释清楚,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可是第七天,他依旧没有重生。
没有人人喊打,没有爆字热搜,周赫是深夜开车上山,车辆故障意外坠崖,是人人遗憾的突发事件,无关剧组,更无关他。
可他的心却比陷入舆论漩涡时更不安。
他不想再坐以待毙,总要做些什么,万一触发了重生的特定条件呢。
他仔细整理了形象,鬼使神差地来到周赫的墓地,宗山半山寺庙后一处隐蔽的山林里。
没有照片也没有墓志铭,周赫的墓碑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谁也看不透他的过去。
明明才办过葬礼,周边却诡异地野草丛生,他看着墓碑上崭新的周赫二字,心里五味杂陈。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但既然来了,就不能容忍这些野草随意侵占,没有工具,他只得蹲下身徒手拔。
野草茎叶看起来光滑柔嫩,好像不费力就能折断,可他才上手一碰,就立马被划出了深深的血痕。
没有疼痛,猝不及防破了一道断掌一般的口子,想掏出口袋里的纸巾暂时止血,却发现自己连移动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前的野草歪七扭八,他的视觉开始扭曲模糊,心脏猛地抽痛一瞬,眼前彻底漆黑一片。
所有的感官都被模糊了,只有听觉异常灵敏。
“这部电影的定位不局限于商业或者文艺,我们拍摄他不是想往哪一边靠拢,我们只是想呈现他的故事。”
“这剧本简直就是为因行量身定做的,相信我,这个角色只会加深因行的魅力点。”
“因行啊因行,循序渐进过渡一下嘛,我们的交情,我能为了自己耽误你的前途吗?”
“你看我们的新人演员,眼里对作品的这种渴望,不能打动你吗?”
像被关进了停滞的水体里,卓因行的眼皮被压迫感很强,胸腔闷重,呼吸不畅,耳道也传来阵阵刺痛。
“卓老师好,我叫周赫。”
周赫的声音像是戳破了停滞水体的恒定状态,卓因行周边的压迫感顷刻间四散而去,睁开双眼,又回到了熟悉的会议室里,桌面上是《恋痣癖》的剧本,桌对面,是青涩又拘谨的周赫。
太好了,他真的又回来了,七天的绝望和挣扎终于结束,他还有机会继续补过。
这次一定要好好把握住,两次重生的触发条件都让人摸不着头脑,必须把每一次当作最后一次来度过。
他摆出招牌微笑,“你好啊,你看起来和角色很适配,如果是和你合作的话,那确实可以期待。”
对面的周赫怔住,随即瞪大眼睛前倾身体,一副惊喜万分的样子,“真、真的吗?!”
卓因行开始给周赫开绿灯,“我觉得我们站在一起,应该看起来蛮般配的。”
他直白到对面的周赫连连露出吃惊脸。
“没什么别的意思。”他翻了翻剧本,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剧中的殷行和周贺是很相配的,我们都和角色很符合,站在一起画面当然会和谐,我有这个自信。”
毕竟算上这次,他马上就要把这部戏重拍三遍了,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他主动打开手机,把名片二维码展示给周赫,“你加我微信吧,我们可以多做些前期准备,你是新人,我们尽量缩短磨合期,不耽误拍摄进度。”
一拒绝,生命值就开始归零,那他就多积累点正值吧。虽然都是些虚无缥缈的猜测,但他就是想做好。
不仅为了人命,也为了自己心里的一股气。
凭什么他的人生就要被重生随意打断呢?到底源头何处,他要找到真相,他是无欲无求,但不是任人摆布,生活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才有资格追求自在。
他这么做,高兴的不止周赫一个。
郑导握着剧本往桌上一敲,“那咱们就这么定下来了?正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点,要不一起喝一杯?”
拒绝郑导是可以的,“抱歉啊郑导,我胃不好,喝不了酒。”
“诶,我这个做长辈的还能灌你啊?”郑导喜笑颜开,“你以水代酒就行,主要是庆祝我们的成功合作,还有聊聊电影,酒就是个由头。”
卓因行了然,郑导确实没有劝人喝酒的坏习惯,但他自己爱喝,一上头就开始高谈阔论,讲解每一处有关电影的细节,而且每一处细节都要发散到自己的生活。
很多人觉得啰嗦无聊, 但卓因行不是的,他在拍摄一部作品前愿意做任何准备工作,导演的思路对他有很大的帮助。
但是,如果他再去这次酒局的话,导演的这些思路应该是他听的第三遍了,他真的很想拒绝。
正想着由头,周赫却开了口,“卓老师,我也想正式感谢您认可我,如果您不忙的话,我们还是一起吃个饭吧。”
这下不能拒绝了。
罢了,权当花时间去了解周赫了,这一世的周赫给他的感觉,又有些微妙的不一样。
虽然仍是一副乖巧模样,但没有那种事事迁就退让的感觉,想要感谢他,就直接提出了饭局的要求,更像是上一世和他说开后的周赫。
今天郑导顺心,慷慨献出自己的豪车,充当司机带着他们和工作人员到达了餐厅包间。
这种饭局连进门顺序都有讲究,周赫却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边,理由很简单,“卓老师,我想多跟您聊聊。”
看郑导脸色如常,他没多说,就这样安然地坐下了,“聊什么?你说。”
周赫摸了摸服务员端上来的水壶,像是在确认温度,随后提起来给卓因行倒上一杯,“卓老师,温水,不伤胃。”
“谢谢。”卓因行点头接过,这一世的周赫依然细心体贴。
菜没上齐,酒已经满桌,周赫给自己满上一杯白的,“卓老师,我是电影学院的在读学生,演技可能有些程式化,总是不能完全进入角色,希望您能多担待,我会好好向您学习的。”说罢一饮而尽。
电影学院?程式化?
又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设背景,卓因行默默记下。也好,不用强调出戏的事情了。
他向来是拍戏第一,现在竟然萌生出了“程式化就程式化吧,这样就不会入戏太深向他表白了”的荒谬想法。
虽然上一世的周赫似乎并不是因为入戏才喜欢他,但是每一次开始都是全新的,能规避的,都尽量规避掉。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走到答应表白那一步,一边扮演同性恋一边寻找真相也太累了,相当于他“装大牌”的时候,一天24小时都在不属于自己的人设里。
哪有人能做到用假人设活得自如呢。
他喝下杯中水宽慰周赫,刚想夹点菜垫垫肚子,面前的水杯又被满上了。
也不知道这一世的周赫怎么这么多话,一会儿请他担待这个,一会敬他一杯感谢那个,他喝得肚子胀胀的,想去个厕所,肩头却猛然一沉。
“卓老师,可以借我靠一靠吗?”
“当然。”卓因行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对周赫的要求千依百顺。
答应下来他才反应过来侧头看,他喝的水,周赫却实打实喝得白酒,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了他的身上。
他撑着座椅扶手保持正坐的体态,不一会儿就胳膊酸软,醉酒后残留的意识让周赫仍然记得体贴,“抱歉卓老师,我这就坐起来。”
周赫胳膊拄在桌面上,把自己和卓因行之间撑出了一点距离,但就那么一点点,他就停住了。
卓因行动也不敢动,看着周赫混沌的眼睛,眼皮都已经抬不起来,但瞳仁却亮亮的,要不是身上酒气太重,根本就不像个醉汉。
他看着,发现周赫的目光似乎聚焦到了他的眼角。
紧接着,周赫混着酒气脱口一句:“我可以摸一摸你眼角的泪痣吗?”
有看到大家的猜测,感觉最后公布真相的时候,大家会很惊讶哈哈哈哈
2.3“没力,帮我扶一下。”
2.3
“我可以摸一摸你眼角的泪痣吗?”
卓因行眨眨眼,不明白这是什么路数。
这不是双人包厢,本来大家都喝高了,不在意他们在做什么,但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没办法不被注意到。
对于初次见面来说,周赫对距离感的认知过于匮乏,就算有酒精作用也…
周赫缓慢地撑了撑眼皮,好像困极了,“我想理解,也很好奇,为什么角色会对痣那样痴迷,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啦…”卓因行先口头应下,但他不得不尝试缓一缓,“或许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这里这么多人呢,多奇怪呀。”
后面又紧跟着找补道:“当然,如果你想现在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娱乐圈饭局上,出现什么节目都不奇怪。
周赫脸上闪过一丝失望,随后闭上了眼睛,身体摇摇晃晃,一副醉昏了的样子。
就在卓因行想把周赫扶回自己的座位时,周赫的意识彻底被酒气所代替,身体一沉,头再次落在了他的肩头,重重的,好像将全身的力气都卸在了他身上。
他尽力撑住,扶着椅子的胳膊都开始发抖,周赫却呼吸平稳,迅速入睡了。
只是,刚才是错觉吗?
周赫倒下来的时候,嘴唇好像擦过了他的眼角。
“诶哟,小周这么快就醉了?”郑导正好讲完一段落,终于分出精力看到了他们,“也是,还是个孩子呢,年轻人都这样,喝酒贪杯。”
对于卓因行而言,周赫太重了,他脸都要憋红了,蹙眉向郑导求助,“郑导,你看我这…”
他本意是想让身边的郑导帮他一把,把周赫扶回自己的椅子上,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柔弱”,但面对这样的情况,他的小胳膊小腿属实承受不了。
郑导会错了意,以为他想走。
他大手一挥,醉酒后说话十分直白,“去吧去吧,你们两个小闷葫芦,跟我也聊不起来。”
难得郑导肯放人,卓因行将错就错,悄悄张望寻觅,找一个也想逃离饭局的演员,帮他一起把周赫扶走,却忽然发觉自己的肩膀一轻。
侧头看去,周赫竟然就这样“睡醒了”,虽然仍歪歪扭扭的,但好歹能自己直起身体了。
半梦半醒的周赫意外地让人省力,就只是站起身来,双臂环着他的肩颈,轻轻的倚靠着他。
周赫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像困倦,又像畏光,他便承受着这种依赖,做周赫的方向盘。
上车,下车,进电梯,卓因行默默回想,自己好像很少有这样照顾人的时候。
他从小体弱多病,总要麻烦别人照顾他,虽然很想自立,可生病的意识混沌时刻,就是会渴望温暖与陪伴。
有人照顾他,他愧疚,没人照顾他,他孤独。
所以,他其实有点享受照顾别人的感觉。
他懂得,每一个人身体不适时,都难免安全感缺,他能够充当这种安全感,是非常有成就感的。
就像上一世,周赫在下雨时向他寻求安全感,他在拯救自己愧疚心的同时,也有一点隐秘的成就感。
周赫喃喃,“卓因行,可能要麻烦你了。”
卓因行浅笑,“不麻烦的,又什么需要的就说,我照顾人的经验不多,你别嫌我帮倒忙就好。”
“好。”周赫顺坡就下,“卓老师,我真的有个小忙,需要你帮我一下。”
卓因行点点头,“你说。”
“卓老师,我喝太多了,想尿尿。”
“可是我抱了你一路,手好麻,没力了。”
卓因行有种不详的预感,“所以…?”
周赫满脸单纯:“可以帮我拉开拉链,然后扶一下吗?”
卓因行:这份成就感,我不要也罢。
我23:30才处理完工作,三十分钟只能写这些了,骚瑞。
我6.7.8三天
向现生工作的领导申请了假期
所以那三天必定爆更
日更1w也可能,大家记得来看!
原谅我暂时的短小!好饭都在后头!
2.4炽热蒸腾
2.4
“可以帮我拉开拉链,然后扶一下吗?”
卓因行无法避免的,从这句话发散了一些不合时宜的想象,毕竟上一世,他见过。
照顾醉酒的人就是这点不好。
他们已经醉了,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不过脑子的,不能往心里去。
尴尬只有清醒的人来承受。
卓因行干咳了几声,“那个,就是…虽然都是四四方方的,但这里是电梯,不是卫生间。”
幸好电梯里没有人,不然他真是社死到极限了。
但是醉鬼是不会管这些的,醉鬼认定了这里是卫生间,那么这里就是可以上厕所。
周赫满腔委屈,“你不帮我…”然后一只手扶着卓因行的肩颈,另一手伸向牛仔裤的拉链。
好在他手酸麻没力,倒是掀不起什么风浪。
卓因行权当没看见,电梯门一开,赶紧拖着人往房间走,“你房间号是多少?房卡放在哪里了?”
难得周赫听到了问题,蹭地直起身,把全身上下的口袋都拍了个遍,随后能量耗尽,又靠回卓因行身侧,“在包包里,卓老师,我的包包呢?”
周赫的包…
不好意思,他好像只把周赫的人带回来了,至于包,他连个影子都没注意到。
罢了,还是带回自己房间吧,上一世什么都做了,这一世的周赫看起来也不像距离感强劲的人,带回房间休息一晚不成问题。
他给在场一个认识的演员发消息,让他看看座位上有没有遗落的包包,随后掏出自己的房卡,四周围看了看有没有狗仔和第三人,快速领着周赫进了自己的房间。
兀自忙活完,才去注意周赫的状态,发现周赫还是执着于自己的拉链,急得脸颊通红,眼角都变得湿漉漉了。
“卓老师,帮帮我…哼呃…”他难耐的哼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需求,实际上不过是人有三急。
绯红色不知不觉氤氲了卓因行的整张脸,带着从前的记忆,真的是一种很大的负担,八千一粒的要和磨伤的腿跟,都叫他轻易不能忘。
反正周赫醉了,他也没对脸色多加掩饰,扶着周赫往卫生间去。
从电梯到卫生间,周赫没有取得拉链战役的胜利,但卓因行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两眼一闭,直接把拉头拽下,“好了,你自己扶着点墙。”
然后迅速回身,打算出去回避一下。
扑通一声,转身不过一秒,重物坠地的声音响在近前,他赶紧回头,发现周赫已经跌坐在地上。
裤腰敞开着,黑色内裤也挡不住先天条件,因为疼痛,皱眉呲牙的表情和抒发欲望时很相近,说话时带着忍痛的嘶气声,“卓老师…”
卓因行十分抱歉,一是抱歉因为自己的不坦荡把周赫摔了,二嘛…当然是因为他的不坦荡。
他独自保留着那些炽热又混乱的记忆,无法心平气和的面对这样的周赫,不用照镜子,只感受着热度,他都能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重生的机会太难得,他现在看周赫,怎么看怎么顺眼,以前的他偶尔会被异性惊艳,但同性,在他心里一律被归为“男人”。
现在看着…周赫好像长得蛮漂亮的。
出神之时,周赫坐着地上拉住他的衣角,“卓老师,憋不住了…”
“嗷嗷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卓因行赶紧俯身把周赫拉起来,他重新把周赫带到马桶面前,“我不看,你…要不我再戴上耳机?”
虽然声音轻柔,但周赫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急了,毕竟三急真的很急,“你不看怎么帮我扶?”
卓因行犹豫,是啊,周赫站都站不住,“要不…你学小女孩,坐着上?”
周赫脸上闪过一瞬被雷劈的表情,随后自然地忽略了这个提议,小猫一样拱在卓因行肩颈,“难受…疼…”
其实按上一世来说,他可能很快就会答应,因为他和上一世的周赫是很亲密的,即使那种亲密之于友谊都算得上畸形。
可谁叫他们的经历那么离奇呢?
放眼现在,已经是下一世了,他和面前的周赫没有共任何共同经历,如果他真的帮扶,等这人明早酒醒了,会不会觉得冒犯?
“啊!”侧颈猛然一痛。
就在他左右纠结的时候,周赫竟然往他皮肉上咬了一口,“周赫?”
他瞬间觉得,感觉被冒犯的人应该是他。
可周赫竟没有半点要解释或道歉的意思,在被咬红的那块儿皮肤上,反复地用鼻尖蹭动,一叠声地喊他,哼哼唧唧,“卓老师…”
他还是心软,三个字就消了他好不容易起来的脾气,涨着一张脸,指尖妥协,摸索向周赫的裤腰。
长痛不如短痛,他伸手把周赫的患处掏出来,对准。
水声和马桶抽水声结束,本着人道主义和破罐子破摔主义,卓因行还贴心地帮周赫抖了两下。
拿了东西就要放回原处,卓因行一边要撑着周赫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边还要帮他把东西放回去,束手束脚,动作缓慢。
卓因行已经不只是脸红了,卷起衬衫袖口后露出的小臂皮肤上,都有高温催生出的粉色。
他别扭地伸着胳膊给周赫拉拉链,拉到一半却发现不对劲,本该蛰伏在内的苏醒了,本该松紧正好的牛仔裤变得紧绷了,他顿住,抬眼,周赫眼里的迷离早已不止酒气。
“卓老师,你太慢了,总在那里磨磨蹭蹭…”周赫羞赧偏头,像个闹脾气的小孩,“怪你,不怪我。”
卓因行僵着胳膊不知所措,“对、对不起…要不…”我帮你?
他差点脱口而出。
他对亲密行为的界定,已然被上一世的周赫所模糊,但他及时重塑了被高温瓦解的思考能力,收住了最后三个字。
周赫难堪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待一会儿。”
“哦,好。”卓因行落荒而逃,关上卫生间门以后,才听见自己不知所措的心跳。
他知道周赫的“待一会儿”里包含了什么内容,他看不见,也听不见,但就是无法淡定,因为他零碎的记忆,完全可以拼凑出现在的周赫是什么样子。
他觉得自己疯了,在他的立场上,他和周赫已经是故交老友,可于周赫而言,他竟然允许初次相识的“陌生人”进自己房间里自助,呃…
周赫不会误会他是想潜规则吧?
脑子越想越乱,他正想出去冷静,卫生间的门适时地被打开了。
里面走出来的并不是神清气爽的周赫,而是衣衫不整热气蒸腾的醉鬼。
醉鬼的裤腰卡在腰胯上,自己叼着上衣下摆,患处正情绪激昂。
醉鬼不知羞地说着醉话。
“卓老师,手还是没力,这个也需要帮忙。”

第二卷铺垫好了,有没有想看的情节?
2.5“卓老师,我们交往吧!”
“卓老师,手还是没力,这个也需要帮助。”
卓因行脑子嗡的一下,倒不是这话有多惊世骇俗,而是画面冲击力太强。
但这是一个明目张胆的请求,不允许被拒绝。“不能拒绝”的魔咒几乎可以让卓因行妥协于任何要求。
事情摆在眼前,他第一反应不是自己帮忙算不算吃亏,而是,“周赫,你看清我是谁了吗?我们才认识一天,你真的不会觉得冒犯吗?”
周赫用行动表示自己不介意。
他一把将卓因行拉进卫生间,锁进自己怀里,紧贴着身体将卓因行抵在墙角,“就是因为卓老师才这样的,你不要找理由推脱。”
“我不是推脱。”卓因行抓着周赫的大臂稳住身形,他们畸形的友谊,淡化了一切的过界行为,“我是真的怕你酒醒以后介意。”
“卓老师…”周赫不听他把话说完,就把难受的地方往卓因行身上送,“要死人了,救救我吧。”
“别乱说话。”
卓因行对死这个字太敏感了。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恶魔引诱进了怎样的深渊,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维已经被周赫扭曲到了何种地步,肢体也被荒谬的思想支配着,触碰炽热,解救炽热。
……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卓因行睁眼后,面前就是一脸茫然的周赫。
猝不及防对上眼神,他干干巴巴道了声早安。
周赫的脸上却逐渐出现了慌乱,局促地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随后眼角都沁出了眼泪来。
周赫说话都结巴了,“卓、卓老师…”
坏了,卓因行预想的最坏结果还是到来了。
周赫眼角的泪珠化作哭腔,“卓老师,我一直很敬重您的,这次合作也非常开心…”
卓因行立马坐起身,“你不要乱想,不是!”
“我没想到您竟然也是这样的人!”周赫紧紧捂着自己的被子,在大腿上压紧,“您是不是会错意了?我敬您酒是真的感谢,不是要走后门的意思…”
“我、不是…”卓因行一时间语无伦次,“是你,你让我帮你的。”
他也不是没有证据,只是羞于展示。
昨天周赫可是咬了他一口,牙印像一圈牢笼,死死地圈住了他颈间的红痣。
周赫抱着他,禁锢着他,他的大臂和腰间一定留下了泛青的痕迹,上一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他恨不得现在马上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看一看谁更像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但是周赫现在好像很害怕,他要是贸然掀开被子,一定会被以为成是在耍流氓吧。
他盖着被子往床角缩,尽量离周赫远一些,“你别怕,你可以感受一下自己的…后门,我真的没有对你做什么。”
周赫怔了怔,“啊…,那我为什么没穿内裤?”
时机已到,卓因行慢慢放下了自己胸前遮挡的被子。
昨晚只是泛红的齿痕,已经从皮肤深处翻涌出深紫色,还有隐隐的血丝,比起暧昧,更可怖。
不知道要掐得多用力,腰间才会留存清晰的指痕,不知道要抱得多深入,才会连大臂上都有圈圈的青迹。
清晨的日光柔和了氛围,两个人都红了脸颊,分明是很混乱的一张床,画面却像在拍纯情电影。
周赫的台词也是符合氛围的纯情,“原来…是我吗?那、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卓老师,我们交往吧!”
前一秒刚写完,7号就休假了,再等等我!相信我!
2.6我们试试吧
2.6
“卓老师,我们交往吧!”
“???”
迅速的态度转变让卓因行错愕,表白未免来得太快了一些?
现在这个形势,即使他答应,也很奇怪啊。
他还是选择先周旋,“没那么严重,周赫,我们没到那一步,我只是帮了你一下…呃…几下。”
上一世,还是周赫说服他的,他自己也知道,很多男生高中时期,都会互相帮助,因为集体宿舍,因为不能早恋,又或者单纯的好奇捣蛋,总之这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不能解释的问题。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世的周赫并不这样认为。
周赫皱着眉头,“可是、用手也是性 行为的一种啊,我们发生了关系,不需要任何人来负责…吗?”
这一世的周赫,走的是保守风格吗?
卓因行一时语塞,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重生与拯救有没有意义,他以为自己陷入了循环,但实际上这并不能称为是循环,每一次重生,遇到的周赫都是完全不相同的。
性格上的差异还好理解一下,但连观念上都出现了差异,那就和换了一个人没有区别。
所以和他一起来到这个空间的,还是那个曾经死亡的周赫吗?
当然,即使不是,他也会选择继续拯救。
不管面前是他的旧相识还是新朋友,有一条人命会因为他的抉择消失,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到不在乎。
只是,心里这种怀疑会让他莫名不安,如果他拯救的只是这一世的周赫,那他要拿什么来赎上一世的罪?
“卓老师?”周赫眼神探究,把胸前的被子抓得更紧,“或许…娱乐圈的人都像您一样开放吗?可以帮任何人解决需求?”
“当然不是!”卓因行扶额,觉得自己真该把昨天晚上的情况录下来,被说侵犯隐私也好过现在百口莫辩,“随你怎么想吧。”
这样也不失为一条好的道路,他没有拒绝剧本,更没有拒绝周赫,是周赫自己拒绝了他。
卓因行浑身上下都偷着一股疲累,“你就当我是个随便的人吧,所以也不用对今天的事情有负担,你如果介意,我也可以退出《恋痣癖》。”
他和周赫的角色奇异地调换了顺序。
“我不是这个意思!卓老师,我只是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周赫的神态突然变得扭捏,垂头抠着手指,“我不想自己的第一次这么不明不白,您能跟我说说昨晚吗?”
第一次三个字给卓因行带来巨大冲击,瞬间感觉自己好像玷污了一个清纯男大学生一样。
他差点脱口而出,只是帮助一下,没必要称之为“第一次”。
想到眼前这个周赫的观念,又刹住了车。
他猛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周赫的观念才是相对正常的,即使是两个男人,也不该对性这么随意,上一世是太多意外经历,才造就了那样奇怪的友谊。
唉,他竟然会觉得周赫太保守,分明是他自己被上一世的经历带偏了。
他决定先满足周赫的要求,“昨晚就是,你想上厕所,但是手麻了…然后,就自然而然,嗯。”
“但是,是你主动找我的,你说手没力需要帮忙,很难受。”
“但是我们对对方都没有非分之想,严格意义上,不算发生关系吧?”
周赫没有讲什么大道理,很直白地下了结论,“可是,我觉得算。”
他说算就得算,卓因行没什么办法。
卓因行尝试换个角度,“负责这种事情,应该是有一方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才需要另一方来负责吧?”
周赫没有表态。
卓因行便越说心越虚,“我没有感到被伤害,所以你可以不用负责的,我们还是朋友。”
周赫沉默了很久,不好意思地笑道:“好奇怪,怎么有种表白被拒绝的感觉呢。”
这句话比“第一次”三个字给卓因行的冲击力更大,如果说拒绝会导致死亡这种说法太过牵强,那具体到拒绝表白会导致死亡,放在他和周赫身上是完美适配的。
为避免命运的齿轮胡乱转动,他向前一趴抓住周赫的手腕,“你非要负责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谁料周赫的脸上并没有出现高兴的神采,反而露出了哭相,瘪着嘴道:“果然,您还是觉得被冒犯了吧?明明是我欺负你,早上起来还被倒打一耙。”
“您放心!”周赫反手握住了卓因行的手腕,“我不会利用您的善良,犯了错还不负责的。”
“卓老师,从今天开始,我追求您做我的男朋友!”周赫脸上的哭相不过就闪了那么一瞬,此刻信誓旦旦的样子,像是婚礼上宣读誓言的新郎,“是我冒犯了您,以这种状况开始一种关系,对您是一种惩罚,那我们就慢慢来,如果到最后您还是不能接受我,我就不强求了。”
“卓老师,您觉得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他没有胆量说不可以。
他这才发现自己给自己找了多大的麻烦。
答应周赫的追求,就意味着他不只要接受身体各个部位的“帮助”,还要去接受亲吻,深入。
不答应周赫的追求,就是将其推向死路。
接下来,他好像要学习怎样当一个渣男,如何吊着人不给承诺,还要让对方以为自己爱得很深。
估计是他史上最有挑战性的角色了。
“好,那我们试试吧。”
这只是权宜之计,他一定要尽快找出循环的秘密,破解周赫身上的魔咒。
不然,渣男计划是迟早要露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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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心口一道疤
蝴蝶效应一如既往地体现在任何一处,表白发生在拍戏前,剧本拍摄顺序也倒了个。
因为场地和投资原因,导演决定先拍剧本的后半部分,周贺包养了殷行,限制他的自由,以羞辱殷行为乐。
其实他的本意并不是羞辱,他只不过是想殷行能够接受他,可是他做不到,他找错了方向,只能得到殷行的屈服。
他言语匮乏,不善表达,宠与爱都抵不过伤害和侵占。
周贺圈养殷行的是一栋三层别墅,剧组租借这样一个别墅不仅要付出金钱,还要依靠各方人脉,导演是不舍得在这种没必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资金的,甚至打算搭个简陋的景,把重点放在人物塑造上。
可是人物塑造的再好,场景跟不上,观众也很难入戏,卓因行坚持建议导演找一个实景,毕竟在别墅内的镜头很多。
事情进入死胡同以后,周赫默默站出来,说可以用他家的别墅,爸妈这个月出国避暑,房子可以用。
卓因行手里扒荔枝的动作都顿住了,“你家里有三层别墅?市中心吗?”
周赫笑笑,“是在市中心,但不是三层的。”
卓因行的震惊消退几分,心里猜测着周赫这一世的人设。
周赫语不惊人死不休,“是四层的。”
“什么?!”卓因行赫郑导一起张大了嘴巴。
要知道他自身的经济条件已经算优秀,之前计划买房的时候,还是狠了狠心才买了个双层。
“卓老师,你听说过宗山风景区吗?”
“听说过。”卓因行还在震惊之中。
周赫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宗山镇是归我爸爸的公司运营的,这几年营销得好,家里条件变好了一些。”
郑导彻底放下了手里的水果,“所以你不是那里的员工?”这一世,郑导依旧是在宗山旅游采风的时候,挖掘了周赫。
“也算吧,放暑假了嘛,做社会实践。”周赫笑笑。
卓因行听完全程才有余力把荔枝丢进嘴里,一样是宗山,周赫从父母双亡的悲惨失学青年,变成了电影学院就读的贵公子,不同生长环境下培养出来的人,更加不一样了。
消极的时候他会想,保住这一世的周赫有什么意义呢,之前的罪恶无法消除。
积极的时候他又觉得,事在人为,珍惜眼前,说不定保住这一世的周赫就可以接近真相,进而弥补之前的周赫。
就算不能,也没有多愧对一个周赫。
最终,这一部分的剧本就在周赫的家里开拍了。
实际上能用到的房间不多,剧组也签了合同,明确说了只用某5个房间,但周赫还是一再重复有一个房间不能动,是爸爸妈妈的藏品储存间。
光口头强调还不够,正式开拍的时候,那个房间是上了封条的。
卓因行本不在意拍摄之外的场地,但周赫莫名的执着让他对那个房间产生了好奇,到底是多么珍贵的藏品呢,即使在家里贴上不吉利的封条,也要保证不被任何人打开。
这种好奇最终被道德压制,他再好奇也不能冒昧的去问、去看。
直到那天晚上,他发现了怪异。
在自己家里拍戏,没有再住酒店的理由,周赫直接住在了别墅里,并且慷慨邀请主创们一起。
毕竟是别人的家,大家没那么不知分寸,只有卓因行,被周赫忽悠着留下了。
那天晚上起夜,他听见楼下有脚步声,趴在围栏上循声看过去,是周赫拆了封条,进入了那个藏品储藏间。
出来的时候,周赫捂着心口,弓着背,走路都是踉跄的。
他没多想,脱口而出,“周赫,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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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做我男朋友好不好(一更)
2.8
周赫被吓了一跳,不露声色地直起身子,“卓老师,怎么出来了?”
卓因行揉了揉眼睛,扶正眼睛下楼,“起来上个厕所,有点口渴,想倒杯水。”
周赫大步流星往厨房的方向走,完全没有刚才躬身驼背的影子,卓因行都要怀疑,刚才是不是夜里太黑,自己的近视度数又上涨了,出现了错觉。
他跟过去,看周赫正在冲洗杯子,袖口处有几滴喷溅上的红色痕迹,血迹?指甲油?哪个都很不现实,但是溅在淡灰色的睡衣上,让人很难不注意到。
“周赫,袖口脏了。”他顺手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杯盘,“你刚才去干什么了?我看你好像有点不舒服。”
周赫面不改色,关上水龙头把袖口卷上去,“之前蹭到妈妈的化妆品了吧。”
他从饮水机里给卓因行接好水递过去,开启下一个话题,“卓老师,我看大家好像都很喜欢我家。”
“当然。”市中心的四层别墅谁会不喜欢呢。
卓因行接过水杯,眼睛却还是停留在周赫的袖口,他想找到真相,又毫无头绪,只能尝试去深挖每一个细节,即使那个细节看起来与真相毫无关联。
拔个野草都能触发重生,一切皆有可能。
但紧接着,周赫的话让他无法再分神关心其他。
“那你呢?”周赫带他出去,自己坐在小吧台的高脚凳上,抬着眼睛看卓因行,“你喜欢我家吗?”
“喜欢啊,很漂亮的房子。”直到现在,卓因行还认为这是一段无意义的闲聊。
周赫伸手搭在卓因行的肩膀,“那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我给你买一栋一样的,或者更好的!”
卓因行差点洒了杯子里的水,他还没有习惯再次倒退的时间线,自然地和周赫相处着。
此刻蓦地意识到,周赫正在追求他。
他沉余的瞌睡一下子醒透了,慌乱到语无伦次,“不、别开玩笑。”
“不是玩笑。”周赫很认真,双手下移箍住卓因行的腰,岔开双腿把卓因行拉近。
动作强势到冒犯,但他是坐着的,视觉感受上,居高临下的是卓因行,巧妙的位置差距中和了他的强势,让人感受不到不对劲。
还让他得到了拥抱,以及大面积的触碰,用来解瘾。
“卓老师,从你出道起,演过的所有电影,我都看过很多遍,我们认识的太匆忙,都没来得及和你说,我从高中起就很喜欢你的电影。”
高中?他最好别说他高中门口的公交站牌上,有卓因行的广告,这让卓因行恍惚,几乎要混淆剧本与现实。
周赫仍在说话,“不然也不会那么在意你到底是不是娱乐圈里潜规则的那种人,更不会那么轻易地决定…对你负责。”
“当然负责是我应该做的!但是我确实有私心,如果一夜情的对象不是你,我可能只是为了负责而负责,但是现在,那一晚把我的崇拜转化成了其他感情…我乐在其中。”
卓因行被“一夜情”和前尘往事冲击,想拉开一点距离,不要让自己的微表情暴露内心的羞怯,在后辈面前落了下风,“我们不算一夜情,我们——”
“怎么不算!”周赫拧起眉心,灯光映照下,眼里水汪汪的,整个人都化身成了巨大的委屈。
卓因行一下子又不好意思将人推开了,无奈地拍了拍周赫的头顶,“那就…算。”
周赫满意,蹬鼻子上脸,双臂揽得更紧,埋进卓因行怀里,“你知道吗?其实我们很有缘分的。”
“导演在宗山遇到我,知道我是电影学院的学生以后很高兴,当下就决定让我出演,但我说了我在学校的情况,不入戏,演技差,导演的热情就被浇灭了一些。”
他慢慢诉说着自己是如何来到卓因行身边的,“但他有和我继续聊,聊到你,聊到我从高中就开始很崇拜你,他觉得我不入戏的问题完全不存在,因为他认为我对你的感情,和周贺对殷行的感情,是有共性的。”
卓因行脸色转阴。
在出戏入戏相关的事情上,他就是很不讲理的,他并不喜欢周赫,现在的一切也不过是为自己拖延时间,但他却任性地在意周赫对他的感情。
现在《恋痣癖》刚刚开拍,周赫的表白也来自于年少的崇拜,还有开拍前的所谓一夜情。
就是周赫对卓因行的。
可是周赫刚才这番话让他别扭,如果周赫把自己的感情代入角色,自己的感情和周贺的角色混淆,那么,周赫以后再再看他的时候,眼里有没有殷行的影子?
他有些厌恶这样不纯粹的感情。
其实他大可不必在意周赫的感情纯度,只要不拒绝周赫,尽力的延长着周赫的生命,最终找到真相就好了。
比起生命来说,欺骗感情显得微不足道,破解魔咒之后他是要和周赫讲清楚再道歉的,他们最后又不会在一起,周赫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可他就是很在意,他搞不明白自己,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在意。
他像正牌男友一样提要求,“我其实不他喜欢和体验派的演员深交,我不希望他们看我的时候,带着哪怕一丝角色滤镜。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你可以调动自己的情绪,但不要把自己当初周贺。”
“我不会!”周贺直起上半身与卓因行对视,“是导演觉得有共性,但我完全不能理解角色对殷行的感情。”
“卓老师,我喜欢你是要对你好的,怎么会有人的喜欢像周贺那样愚蠢呢?把自己认为好的给殷行,却不表达,最后呈现出的是圈禁,强迫。”他再次靠进卓因行的怀里,“卓老师,怎么样,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你想要一栋新的房子吗?”
“我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把自己道德绑架,我对你的感情是很真很真的。”
如果这只是寻常世界里的一番交谈,那么周赫这番话几乎打消了卓因行对感情的所有顾虑。
是不是因为责任,是不是冲动选择,以后会不会被拍戏影响。
下一步就该是尝试着,借助一夜情的契机,去尝试接受一段感情。
可惜这里并不是一个常规的空间,卓因行有寻找真相的主任务压在心里,除此之外,没有精力考虑任何。
他还是拍了拍周赫的头,除了安慰他不能给予任何,“很晚了,明天还要拍戏,再不睡工作人员就要来做场地准备了。”
周赫不是圆滑世故的人,不接受搪塞,再次抬头与卓因行对视,“一点点想法都没有吗?你今天有多喜欢我一点吗?”
身上的睡衣随着他的动作绷紧,左胸口似乎比右胸口高出了一些,卓因行立刻反应到周赫刚才躬身的模样,还要袖口红迹。
他怕周赫是受了伤,但不想让别人担心,耽误剧组进度,所以瞒着,这么重要的事竟然被周赫岔开了话题。
他伸手轻碰,还没开口,周赫就猛地后缩,脸色煞白。
他缩回手紧攥住,“怎么了?你刚才进去那个房间发生什么了吗?”
周赫面容微僵,“帮妈妈清理藏品,磕了一下。”
“磕了一下会出血吗?”卓因行脸上难得出现愠色,如果说袖口贸然出现血迹太奇怪,那现在有了受伤的前提,一切就说得通了。
周赫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周赫的生命安全是卓因行的第一关注点,他直接上手掀开了周赫的睡衣下摆,渗着血的纱布触目惊心。
“怎么能就这么处理呢?要去医院才行。”他拎着周赫的下摆不方便动作,情急之下提到周赫嘴边,“你自己叼着。”
周赫乖乖张开嘴把下摆咬住,双手背后任人摆布。
卓因行小心翼翼地解开歪七扭八的医用胶条,他已经准备好接受怎样的血肉模糊,揭开纱布后却只是一条细小的伤口,横在一条竖长的疤痕上。
疤痕很吓人,但伤口嘛…是再不去医院就要愈合的那种,用这么大块儿的纱布属是浪费,医用胶布两条他都觉得多了。
“这…能渗出这么多血吗?”卓因行为自己的小题大做感到尴尬。
周赫挠挠头,咬着衣角含糊道:“我可以放开衣服了吗?”
“啊,当然当然。”卓因行帮周赫把下摆放好,蹲下身整理卷出的褶皱,拍拍又抻抻,尽力表达自己的歉意。
谁料周赫声音喑哑,“卓老师,别乱拍。”
卓因行抬头,视线和自己拍到的位置齐平,他这才发觉,他和周赫之间的姿势,是一个很敏感的姿势,他只关注下摆,却忘了下摆垂下来,盖的是某处。
他赶紧站起身来,“太晚了,睡吧,回房睡吧,以后注意点别再砸到自己了。”
转身落荒而逃,语速都变快了许多。
跑上自己所在的三楼,他回头看了一眼,周赫看着他笑意温柔,和整个房子的雅致都很契合,只有那个封条格格不入。
他上下看了看,按照这个别墅的布局,那个位置应该是主人最常居住的主卧才对,不管是存放藏品还是杂物,都不应该是那里。
当然,这是人家的房子,怎么处置都可以随心,但是卓因行就是有种隐秘的直觉,觉得那个房间能给他信息。
2.9周赫也有太田痣
2.9
拍摄第二天的时候,卓因行遇见了一个“熟人”。
放在当下他们应该是不认识的,只在上一世有过一面之缘。
周逢。
“卓老师您好,我是周赫的二哥,我叫周逢。”
怎么又变成二哥了,扇动这一世的蝴蝶翅膀似乎很大力啊,连基本的人际关系都变了,上一世的好兄弟,都变成了具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
只是周赫看起来并不高兴,冷脸把周逢拽走,两个人说了一会儿小话,过来时脸色才平和了一些,似乎周逢是没打招呼突然来到,让周赫不高兴了。
但周逢很友好,没有介意家里变成拍摄场地,还在他等戏的时候,主动陪他闲聊。
周赫独自在四楼阳台上拍摄和“家庭医生”的烂俗戏份,他在一楼客厅休息,周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了楼,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卓老师,我在二楼现磨的,尝尝怎么样。”周逢很自来熟地坐在他身边,夹着一支即将燃尽的烟。
卓因行平时也不怎么喝咖啡,但是他亟需一些咖啡的香气,盖过烟草令人作呕的味道。
周逢指尖只有那么一小截烟草了,他再去提醒显得矫情,没什么必要。
“很好喝。”他抿了一口,其实没尝出什么味道,但毕竟是人家亲手做的,这份心意就比任何门店的咖啡要优秀了,“周先生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弟弟在学校成绩不太好,演技不够格,给您添麻烦了。”周逢拿着一杯水,对他做敬酒的姿态,杯口也低于他的,语气和神态都很诚恳。
就拿这栋四层别墅来说,周逢基本等同于投资商的地位,实力也必定强于他父亲的企业,完全没必要和他一个演员客气。
除了那支烟,他对周逢的印象不差。
“没有,周赫谦虚了,和他对戏很顺利。”
周逢欣慰点头,“之前看您的采访,看您对合作演员要求很高,比较担心小赫给你们添麻烦,见谅。”
“您…看过我的采访?”卓因行很意外。
按说平时客套,说句看过您的作品就可以了,看过采访,倒不像是客套。
“对啊,小赫很喜欢您,比一般小姑娘追星都狂热,我们一家人都跟着看了您很多采访和作品。”周逢突然放下水杯,惊慌道,“哎呀,我没说漏嘴吧?小赫有跟您说这些么?”
卓因行莫名感觉周逢的惊慌有些做作,“没事,周赫和我说过,我很幸运能被认可。”
“他…竟然跟您说过吗?”周逢尬笑了两声,“那就好那就好,我这个弟弟很任性,您刚才也看到了,对我都没大没小的,我要是不小心泄露了他的秘密,可有好果子吃了。”
“他在我爸妈面前惯会装乖,搞得我很苦啊。”周逢摇摇头喝了杯水。
这段闲聊却从这句话开始变了性质。
是卓因行太敏锐,或是周逢的演技太拙劣,这一世的周逢与周赫,似乎并不是那样相依为命的手足情深。
就这么简单几句话,非要较真,先是泄密挑拨,后是抹黑。
可是他却想听下去。
无休止的重生和变故似乎逐渐降低了他的道德标准,弱化了他的原则,除开他对于亲密关系的开放,他在很多事上,都在做“恶人”。
周赫明确不让进入的房间,他在心底隐隐期待一个能偷偷进去的机会。
周赫袖口沾染疑似血迹的水液,他在关心之余,竟然想着这件事与真相之间的关系。
当下他明知道周逢不怀好意,却还是想把所有对周赫的诋毁听完,只因为想求到真相的蛛丝马迹。
除了他生活的真实世界,重生后的空间真的让他很难代入,比起人情,他总是偏向任务。
有“生命”这样天大的事顶在头上,好像牺牲任何东西都可以变得合理又轻易。
再找不到真相,死去的就不仅仅是周赫,还有原本的卓因行。
果然,人有了欲望之后都是会变的,即使他的欲望是正向的,救人一命。
从前罗姐总说他什么都无所谓,对什么都淡淡的,除了演戏,佛系的像个老年人。
但那是因为他当时只对演戏有欲望,他想要拍好,这样的欲望体现在行为上,不过是戏痴,对任何人都造不成伤害,反而落个好口碑
所以他不是无欲无求,只是对执着的对象比较挑剔。
现在,他执着于周赫的生命,执着于重生的真相,归根结底,他对于操控自己命运的人不服气。
他剖析自己,理解自己,却无法克制的厌弃自己。
因为命运强硬地赋予他了新的欲望,不给他自洽的时间,让无害了太久的他,直接去面对算计和利用,他接受不良。
他更想回到从前的状态,不会伤害到别人的状态。
唯一办法就是尽快找到真相,让欲望的源头消失。
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又不得不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他开始利用周逢,“周先生,演员之间互相了解也有利于找到互相契合的合作方式,您能再和我说点他的事吗?”
又冠冕堂皇的添一句废话,“当然,不方便也没关系。”
“方便!”周逢来了劲头,“卓老师客气了,分享一些公开的经历罢了,能有什么不方便的。”
“我这个弟弟啊,估计谁也不会想到,他未来能当演员。”周逢侧身朝向他,指尖在脸上画出两个很大的范围,“他出生的时候,这里有两块很大的太田痣,越长大,太田痣越大,虽然很可怜,但是真的不太好看你知道吧?”
太田痣。
周赫有太田痣。
周贺也有太田痣。
但他首先质疑的是,“是嘛,可是周赫底子很好,就算有太田痣,应该也不会难看的。”
“小孩子哪有好看不好看的概念,小孩子的恶意是更残忍的,他们只有正常人和怪胎的概念之分。”周逢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很深沉,顿了一下之后,才捻灭了烟头扯出笑脸来,语气恢复有好欢快,“不过他手术很成功,现在我弟弟可帅了,是吧?他现在能拍戏我真的很骄傲啊!我给你看他小时候的照片啊。”
他一边翻找手机一边分享,“您说的对,虽然别人都觉得他小时候丑,但我不觉得,我觉得我弟弟小时候也很可爱。”
“喏,这是他小时候的照片,可爱吧?”
一个小孩的照片被放在眼前,只是照片的角度很奇怪,像是偷拍。
小孩一头自来卷,明明不大,脸上却瘦削到不见任何婴儿肥,整张脸都被深蓝色的太田痣占据,身上背的书包多处破损,不像个有钱人家的孩子。
周逢放大幼年周赫的脸,“我弟的眼睛很大,最可爱了。”
照片清晰度不高,随着放大,周赫的眼神才能被切实的感受到。
分明是个该透露出清澈天真的年纪,眼里却是浑浊阴暗的,漩涡一般要把人吸附进去,紧盯着镜头的感觉,不像是在被拍照。
周赫好像极度厌恶掌镜的人。
比起照片,现在与他相处的周赫,眼睛更像个孩子。
周逢慷慨地告诉他更多,“其实我弟弟是个很有才华的人,虽然演技不怎么样,但是他很有文采,之前自己打暑假工,给很多剧本杀店铺写了剧本,我爸也很认可他,说他要是写出像样的剧本,可以帮他投资拍电影。”
从很早就开始崇拜,太田痣,和剧本高度重合的豪华别墅,能写剧本的好文采。
太多疑点,卓因行把视线投向周逢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啊,你不早说,还以为你是真的傻呢。”周逢脸上那种故作亲和的笑终于褪去,“我想说什么…你又想知道什么呢?”
卓因行靠回沙发上,他太熟悉如何表现无所谓了,“是你主动来找我提供信息的。”
“好吧。”周逢叹了口气,“周赫上的高中是首都七中,那时候你应该在上大学?”
“什、什么?”
如果说从早开始的崇拜、太田痣,都是郑导运气好,真的碰上了合适的演员,别墅也是世界上的有钱人多一个不多,能写剧本也是、也是…
好吧,他自己都无法为周赫开脱,剧本前半段的内容几乎完全符合他和周赫,只是他们并没有相遇过,相遇与后续的发展,都像是一个狂热崇拜者的臆想。
这个电影在任何一世的介绍,都是真实事件改编,且原型很注意隐私,从不出面。
但如果那么注意隐私,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故事呈现在大众面前,他现在才发现这么大的矛盾点。
总结来说,一切线索都指向一个结果——整个《恋痣癖》都是周赫做的局,用自己的钱与权,满足心底隐秘的欲望。
可是,周赫昨晚才说过,完全不理解“周贺”的想法,比起一面之缘的周逢,他是不是该更相信周赫?
可是,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拍摄恋痣癖,尤其上一世,周赫只是个经济条件一般的景区打工仔,根本支撑不起这么大的局,也没有经济能力去治疗顽固的太田痣。
蝴蝶效应这么强,能够把一个世界变动这么多吗?
他看着周逢手机屏幕上,满脸太田痣的小孩,心里被疑惑塞满。
周赫的声音却在头顶响起。
“卓老师,哥,你们在看什么?”
我写完就更了!欢迎捉虫!我有空就修!
2.10从前的BE结局
2.10
“卓老师,哥,你们在看什么?”
卓因行一愣,好在防窥膜作用强大,周逢也早有准备,不着痕迹地滑到下一张给周赫看。
“你猜的没错,卓老师确实很喜欢这条项链,你让人拿货过来送给卓老师吧。”周逢又把照片递过来给卓因行,“那我们就确定这条了?”
卓因行还没反应过来这番操作,周赫已经兴奋地坐过来,“卓老师,这条项链是我提供的创意,当时您正在拍摄《云间》,二哥又在尝试珠宝品牌运营,所以是以您为灵感的,您喜欢真是太好了。”
卓因行看着周赫,刚才在心里为周赫勾画出来的深不可测瞬间破灭,现在和他说话的周赫,好像自带阳光滤镜,会因为任何一点小事而雀跃。
他觉得什么都可以装,但快乐是装不出来的,周赫总是能感染他,假的快乐做不到兼顾感染力。
可是周逢说的那些又是什么意思呢?
他想,他有必要去找周赫求证,而且,周赫是唯一能够满足他求证需求的人。
只是这样就白瞎了周逢的掩饰,也卖了周逢这个“队友”。
他暂时把这个选择搁置,去拍摄下一场戏。
四楼是周家人不常使用的地方,为了不过度打扰,很多拍摄都在四楼进行。
这里基本没有生活痕迹,倒是打消了卓因行寻找线索的念头,专注于剧本和拍摄。
这场戏是周贺和殷行真刀真枪的发生关系。
殷行的事业一落千丈之后,一直依附于周贺生存,即使周贺允许他拍戏,甚至给他资源,他也不愿意要。
因为那样就好像是接受了自己“被包养”的事实,就像是强迫变成了合。奸,他过不了心里的坎儿。
他宁愿什么都捞不到,做一个完美受害者,至少身体负担之外,少了心理负担。
可是一年过去,他看着很多喜欢的角色从自己眼前流失,不免遗憾。
其实即使他去面试去争取,也很大可能会被资本挤走,但是因为没试过,没有拿到淘汰的结果,就总有期待。
忍不住去幻想,如果自己去面试了,如果自己幸运,真的被选中了,会怎么样。
每次周贺看到他浏览相关信息,都说可以把角色给他,最后也妥协到说自己不会干涉,可以让他凭自己的实力去面试。
可是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
“你当初为了毁掉我都事业,那么大费周章,我们的事在圈内早就不是秘密了吧。”
“那我怎么能算用自己的实力呢。”
且不说周贺会不会暗箱操作,那些导演和制片,总会因为给周贺面子放宽要求吧。
久而久之,周贺也不再询问,因为殷行抗拒他的一切,不会因为他的温柔和宠爱就多看他一眼。
他一开始用错了追求的方式,就做什么都是错的。
这场戏就是一个转折点。
周贺总是借着约会的借口,给殷行看很多电影,但其实都是适合殷行出演的角色。
他的本意是唤起殷行对电影的热爱,让他不要再死气沉沉下去,他希望这份热爱盖过殷行那些无谓的顾及,享受拍摄的快乐就好了,他从来不想践踏殷行的尊严。
可是他们缺乏内心的交流,他的努力完全起了反效果。
殷行以为周贺是用这种方式来折磨他,消磨他的志气。
让他燃起对拍摄的欲望,却又用现实告诉他,想拍戏就要求周贺,就是要向周贺妥协,就是要做资本的玩物。
他们错位的较量在一部翻拍电影上映时,迎来了大结局。
那部电影的原版是殷行非常喜欢的,几乎是他心里排第一的片子,其中饰演男主角的演员,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偶像。
几年前,他得知这部电影将要被翻拍的消息,立马主动接触了片方。
当时他还是炙手可热的新星,演技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片方很快就定下了他,做新版的男主角。
但是他的运气一直很差,那一年,审核政策更新,新版电影的审批迟迟下不来,各方都耗不起,翻拍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现在审批已经下来了,电影也已经拍完了,可是他再也够不上那个角色了。
他不敢说如果他去饰演这个角色,这部电影一定会怎样怎样成功,但他觉得,至少不会被唾弃到现在这种地步。
现在这版,饰演男主角的,是真正的资本情人,整部电影因为这个人变得不伦不类,导演在网络上也是骂声一片。
这导演是个较真的,为了证明错不在自己,决定再次重新翻拍一版。
这一次,是导演翻盘的机会,更是殷行最后的机会。
那天晚上,殷行没有再克制自己的身体反应,他给了周贺想要的反馈,给了周贺想要的时间次数,姿势与称呼。
周贺不是傻子,彻底满足后才开口,“要跟我说什么事?除了提前放你走,我都可以考虑。”
可殷行趴在周贺身上冲着淋浴,双腿止不住地打颤,用双臂仅有的力量攀着周贺的肩背,根本腾不出力气来说话。
周贺在特意安装的镜子里欣赏了一会这美好的画面,才大发慈悲捞起殷行的双腿,“别费力气了,安心说吧。”
殷行感受着淋浴的流水和其他东西一起滴到地板上,薄如蝉翼的尊严,已经被碾成粉末,“我有一部想拍的电影,你帮我拿到角色,保住角色,可以吗?”
“当然。”周贺低头在殷行的嘴角猛亲一口,高兴地抱着他,“以后有这样的要求尽管提,不需要迎合我也可以。”
此时的殷行陷入深深的自我厌弃,完全听不进去周贺的开导。他觉得自己的羞耻心,人格,任何,都已经在周贺面前完全归零了。
他也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资本情人。
父母双亡,娱乐圈一群假朋友,他在世界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牵挂。
从前还有那么一口气儿吊着,要跟周贺斗,现在那股心气儿也已经灭了,除了完成当前这部靠自毁换来的电影,他已经没有任何的所求。
当一个人在世界上没有留恋的时候,就是他该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周贺与殷行的想法仍然是完全错位的。
周贺将殷行的自暴自弃误认成开始接受,将殷行计划的生命中最后一件事——拍摄完那部电影,误以为成殷行重新开始的第一步。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殷行耗尽自己的所有精力,全神贯注地去拍摄那部电影。反正这是他的最后一件事了,提前透支所有生命也不为过。
周赫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看着充满干劲的殷行,还以为这人被热爱的电影拯救,彻底想通,在尝试放下芥蒂,和他认真生活。
他天真地期待着自己匮乏的爱情。
直到《恋痣癖》结局,殷行站上最佳男主角的领奖台,握着金光璀璨的奖杯,重新回到意气风发的模样。
周贺看着状态回到从前的殷行,陷入自以为的爱情里无法自拔,期待值达到最高点。
在他的幻想里,他看到了殷行璀璨的前路,看到了殷行被众星捧月的模样,这是他最爱的殷行的模样,甚至胜过了软着声音哭喊的模样。
而事实却给了他致命一击。
第二天早上,用来填充他满腔期待的,是永远睡去的已然冰冷的殷行。
“CUT!”导演认为浴室这一段戏很不错,“过!赶紧帮演员擦擦身上。”
“等一下!”周赫把卓因行抱在怀里,制止过来递送浴巾的工作人员,“把浴帘拉上,大家、大家,就是、给我点时间。”
工作人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罗姐眼疾手快把浴帘拉上了,“转场转场,演员需要冷静。”
浴帘之外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清嗓声,欲盖弥彰的交谈上,拍摄的小伙伴们完成了有史以来最快的一次清场。
最后导演高声说了一句,“大家都走干净了是吧。”随后很用力地关上了门。
本来卓因行还在理性思考,假如剧本真的是周赫为了套路他所写,干嘛要写一个BE的结局呢?
如果剧本是要表达周赫对他的臆想,那干嘛要这样虐心,这样拉扯,最后还一无所获?
这完全是悖论,周逢说的不值得相信,他还是应该问问周赫。
然后浴帘就被猛地拉上了。
刚才拍摄的时候,周赫的臂力很足,虽然镜头上看不出,但实际上周赫一直把他抱得远了一些,没有很多皮肤接触。
他还纳闷周赫今天怎么有心思避嫌,周赫就在浴帘的遮挡下放松了力气。
身体接触面积一下子扩大,他也意识到了浴帘拉上的原因,浴室里的水汽好像突然升温,蒸熟了他的脸颊。
他别扭地缓和气氛:“你还说自己不擅长入戏,现在这…”
“不是入戏,是根本入不了戏才会这样。”
“什么?”
“我是因为看着你,卓老师,看着你的身体,才会这样的。”
卓因行给自己挖了坑,周赫直白的情话是他最不擅长应付的东西。
“卓老师,剧组都给我们留出独处空间了,那我们要不要…”
家人们,三更3k也算日万了,太感人了!
下面1k不能独立成一章,留到明天再发。
明天依旧暴发户式更新!
2.11美人计
2.11
“卓老师,剧组都给我们留出独处空间了,那我们要不要…”
卓因行更慌了,要是让周赫说完,他就非应下不可,只能在周赫提出要求以前打断施法。
卓因行,“你别说笑了,我们还不是情侣关系呢,快放我下来。”
“好吧。”周赫今天意外的好说话,“那我放你下去以后,你可以不走吗?”
完了,虚晃一枪,暂时的妥协只是为了提出了新的要求,或许,新的要求才是最初想要的。
受周逢影响,他总是下意识对周赫进一步解读。
周赫把声音放地很轻很轻,“我就看着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别走,好吗?”
看似退让的要求,却能获得更多的利益,让卓因行后悔自己的小聪明。
卓因行就该答应周赫第一次的要求的,虽然表面上听起来很过界,但可以有理由让他自己心安——不就是帮个忙嘛,以朋友的身份帮忙,又不是没做过。
第二个要求,多牵强的理由都不足以让他开脱。
周赫要疏解,而他站在这里让周赫看着,那么他就成了欲望的起点,是欲望的承载物,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而且,完成这要求可不只是周赫看着他,他自然也会无法避免的看见周赫。
周赫可以沉沦欲望,不顾其他,可他是清醒的。他要清醒地看着周赫堕于欲望,因他而起的欲望。
羞耻感比当事人更重,也有种当着周赫的面去看GV的窘迫。
周赫是个行动派,虽然卓因行还没有给出回答,他就已经自顾自将沉默等同为默认,放下卓因行,君子坦荡荡。
别墅再大,淋浴间也不会大出天去,豪华只是体现在浴缸的体积,不会体现在淋浴区的面积。
明明水汽早已经消散干净,卓因行却觉得自己仍旧置于蒸笼,周赫的呼吸比水汽更烫,更羞人。
慢慢地,周赫开始食言了
他炽热的呼吸已经把卓因行困到墙角,他的脚步却仍不放过,步步逼近,空余的手伸出又收回,感性迸发出妄图触碰的欲望,理性克制着他的神经,不要过界。
但人的感性和理性并不是割裂存在的,他们融合之后,化作新的要求,“卓老师,我可以抱着你吗?”
或者退而求其次,“只让我牵你的手也可以。”
这样的退让和二选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卓因行知道,即使他只同意牵手,最后也会演变成拥抱,男人上头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狗嘴里会吐出来什么牙。
周赫得寸进尺,周赫不顾羞耻,周赫也惯会强词夺理。
“卓老师,你总是给我错觉。”他的询问仿佛是空气,就这样搂住卓因行的腰,额头磕在卓因行的右肩,“我想知道,每一天我所做的事情,有没有让你多喜欢我一点。这种衡量没办法用语言表达,我就只能用亲密的行为去试探你,看你今天能够接受我到什么程度。”
“可是你总是不拒绝,就好像我说要和你到最后,你也不会拒绝。就像你早就已经接受我,只是羞于启齿。”
“但我知道事实上不是这样,我们的思维一定不在一条路上,所以你告诉我吧,我不希望我们驴唇不对马嘴的耽误时间。”
“一整天我都在期望与失望里反复横跳,我好难过呀,卓老师。”
卓因行呆滞。
他突然想到自己忽视了“做到最后”这件事,在他的内心深处,除了上一世为了电影恶补过的片子,他没什么两个男人深入交流的概念
在他的心里,周赫对于他最过分的请求,大概就是表白让他做男朋友罢了。
他以为自己的难点,应该在假装深爱,可是他忘了男朋友是有义务的,去亲吻,去做爱,他必须拖延这个进度。
卓因行:“不要乱想,的确,不管是醉酒时还是清醒时,我总是答应你一些…事情。可能我对亲密行为的接受能力有些高了,但我绝对没有刻意挑动你情绪的意思。”
“周赫你知道的呀,演员嘛,亲密戏分少不了的,拍多了之后,是会麻木的。”这句也算是实话。
“毕竟那晚我都帮过你一次了,只要是在这种程度以下的事情,我都是可以接受的。”他先抛出甜头,再不露声色地为周赫划出界限,“至于更深入的…我相信呀,你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不会提出让我难做的要求,对不对?”
“啊,原来是因为信任我吗?”
“当然!”他回答得干脆。
“我们才认识几天,卓老师就说信任我,我好开心。”
他在说开心,卓因行却感受到了质疑,明明周赫还是笑着的,也和他温存地抱着,他却感觉到了无形的压迫感。
他的感受不假,周赫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
“那卓老师,周逢和我,你更相信谁呢?”
周赫手上的动作加快,与卓因行抱得更紧,他像刚从窒息中脱离,急促的呼吸声盖过了一切。
一声低哼,周赫伸手拨开了花洒,欲望跟随流水一起混于肮脏混乱的下水道。
他喘匀呼吸,抬起头,在卓因行的眼角咬了一口。
道:“周逢和您说什么了?我和他关系不好,卓老师会相信我吧?是我们先认识的,我们关系更好。”
是质问,但幼稚,降低了攻击力。
卓因行揉了揉眼角,他回忆着,周赫咬他痣周边皮肤这一行为,不是第一次,拍戏的时候也会顺着情绪自己加戏。
每一世都是这样,甚至第一世,周赫死前的最后一件事,都是有关他的痣。
他以为只是入戏,但事实的指向让他越来越混乱,三世各有不同,无法混合前提条件,他的脑子只够分析当下。
首先,他要求证,“周赫,你小时候和角色一样,也有太田痣吗?”
周赫脸上浮现几分伤感,“是,我没有想瞒着你的意思,我们才认识这么短的时间,我不可能像查户口一样跟你报信息吧?”
卓因行认同。
“那…你来参演这部戏,真的只是偶然吗?”卓因行自己把话说出来都觉得离谱,“周逢说,你文采和实践经验都很足,会写剧本。”
“什么?”周赫脸上的呆滞,像是对卓因行智商的怀疑,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们穿上衣服好好聊聊吧卓老师,我没想到他会这样抹黑我。”
卓因行这才发现他们在“裸聊”,尴尬地咳了几声,“晚上再聊吧,还有下一场戏,是我多想了,对不起。”
疑问暂时留待晚上。
后面几次等戏,周逢再过来找他聊天,卓因行都不再表现出兴趣。
直到最后,周逢把他拉到小院一角,直接给卓因行展示了一个方形透明玻璃片,上面有设计精巧的纹路,告诉他,“不要让周赫看到,总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
他第一反应是那间被封条阻挡的房间,可是那个房间是密码锁,似乎并没有这个特殊玻璃片的用武之地。
周逢把玻璃片放进口袋,又把口袋敞开给卓因行的方向,“是你靠自己拿走的,不是我给的,快点。”
卓因行差点错以为自己是个双面间谍,他把玻璃片抽走收好,若无其事的回到一楼客厅,就像是一直在等戏的样子。
这次他们运气好,没有被周赫看见,晚上十一点钟,剧组工作人员全部撤走,卓因行迎来了约定好的交谈时间。
周赫过来找他的时候刚洗过澡,穿着浴袍,发尖还在滴水。
他顺手拿出了刚用过的吹风机,“怎么不吹好再过来。”
“您有早睡的习惯。”周赫站在门口的脚垫上,不让水外滴一丝,“我应该直接过来的,早聊完让您早睡觉,但毕竟是来您的卧室,我还是洗干净再来吧。”
卓因行知道,周赫是出于礼貌,毕竟拍了一天戏,身上沾染了很多尘灰。但是把自己洗干净再来他的卧室,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呢。
“卓老师,我参演《恋痣癖》真的只是一个很幸运的巧合事件。”周赫缩在门口开门见山,不多耽误卓因行一分钟。
明明浴室里强势的很,现在又像个可怜的蘑菇,被雨打湿了伞盖。
“其实我的高中离您的大学很近,那时候您都是作为榜样出现在各个老师的嘴里,想不崇拜您都难,当时学校里很多您的粉丝,我从小就崇拜您这件事,不是多么几率罕见的事情。”
“我曾经有太田痣也没错,但我不是因为太田痣关注您的,您大可以去了解,我早在初中就做好手术了,我对您的喜欢,不是周贺对殷行那种扭曲的感情。”
“而且,我是因为我们醉酒后的意外关系才开始喜欢你,之前,我只是追星心态。”
“至于剧本,我们编剧老师下周就从国外回来了不是吗?是不是他写的,您和他聊一聊就知道了。”
所有问题就被这样解释清楚了。
但卓因行知道自己的弱点,很容易被别人的逻辑带偏,让周赫一直说下去,就没了求证的意义。
他要给自己留出独立思考的空间,“不急,我今天还不困,先过来,吹了头发再说。”
他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要施展美人计,亲自拿着吹风机,让周赫坐在他的床上,他主动站进周赫的腿 间,假意相信,假意动摇,稳住眼前人,“周逢说得太多事情我都不知道,所以难免怀疑,以后我不会这样了,你可以多找我聊聊天,追求不一定非要是讨好呀,你把自己展示给我看,说不定我正好喜欢你这样的人呢?”
距离太近,周赫乱了拍的呼吸被他轻易感知,周赫脸上那种急于表达的情绪已然转变成双颊的绯红。
“卓老师,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坦诚的。”卓因行进攻,“可以不完美,但不可以有欺骗。”
“我知道了。”周赫脸色未变,似乎很有信心。
但他仍在心里试图寻找周赫解释里的破绽。
承认高中,承认太田痣,但联结这两个重合点的逻辑,与周逢所描述的毫不相关,最可疑的剧本写作问题,则被完全否认。
他发现自己又陷入了死局,也发现找周赫求证也只是徒劳。
周赫承认的点,是如果撒谎就会被轻易拆穿的,所以周赫不得不承认。
而最重点的,重合点之间的联结逻辑,又是无法求证的。
周赫说是最近才开始“喜欢”他,可感情的起源时间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万一周赫没做手术前就知道他呢?万一手术并没有消除周赫心里的伤害,高中时期没有太田痣,也依然会对痣有执念呢?
周赫可以根据碎片编造出与事实相悖的虚构故事,周逢也能。
两个人证,于他而言,如此无效。
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下周回国的编剧老师。
一更。
2.12剧本原型(二更)
2.12
时间过的很快,但编剧老师一直以线上的形式和大家联系,说好的下周也被推迟,直到别墅区的戏份临近尾声,编剧老师才现了真身。
编剧老师这一身份,只有这一世出现了。
卓因行记得第一世,是导演从网络上发现了匿名分享的小故事,自己扩展成剧本的。
第二世,他已经拍过一遍,不太需要编剧老师的帮助,也默认了剧本是导演扩展的。
这一世,他本以为也是这样,但每一世都太多不同,直到周逢说了那些话,他才发现自己受重生影响,很多事情都想当然,没有进一步确认,而这些想当然,就自然而然成了他的盲区。
他早该意识到这一点的。
今天,他私下里约见了编剧老师。
老师是个男生,很符合大家对编剧的刻板印象,宽松的牛仔裤和衬衫,黑框眼镜,手边一个小记事本,一本笔记本电脑,指甲修剪整齐,手指上也有厚厚的茧。
“陈老师好,一直没机会和您深入聊聊,最近我拍摄有些迷茫,还希望您能指点一二。”
“不敢当不敢当,我只有这一部作品,是我大学的毕业设计,没想到被郑导看中了。”陈老师双手交叉按在膝盖上,手心搓着手背,很腼腆,“其实也得益于真实事件改编吧,感情和故事走向已经设定好了,我只是描述出来,现在的认可…我受之有愧。”
“您,是在哪里听说的这个故事?或许,您见过原型吗?”卓因行尽量把语速放到最慢,让自己接连的问句,少一些咄咄逼人的感觉。
他每问一句,都感受到真正的迷茫,不过不是因为拍戏。
大家对他的评价,多多少少都有“话少”这一点,他总是把精力全部投入到拍摄当中,一出片场就对什么都恹恹的。
罗姐说,这是他独一无二的特殊性,是其他演员不具有的气质,是他的优势。
不是话少,而是眼里那种无欲求的平淡,不为任何人泛起涟漪的清冷,真的很能为电影感加成。
可是现在,他感觉自己的特别正在一点点流失。
《恋痣癖》已经拍摄到第三次了,第一次全力以赴仍不完满,第二次游刃有余补足遗憾,第三次,可以说是不动脑子就可以实现让所有人满意的一条过。
于是他的精力被省下来了,他的执着被转移了,他在戏剧之外的眼神变得熠熠,不再木然。
客观来说,这是好的转变,鲜活了,有奔头了。
他从前的淡泊,是他在文艺电影圈的优势,但出演商业电影,总会有一种违和感,现在的转变是顺应他转型计划的。
可是,他有些抗拒,他感到危险。
与其说是他的特别在一点点流失,不如说是他自己的保护壳在一点点流失,他发现自己的执着点,不再是“拍戏”这样的死物。
与其说他在执着于真相,不如说他在执着于…
周赫。
他应该在意的,是周赫的局与重生是否有关,周赫封锁的房间会不会有触发重生的联结物。
可他现在明显更在意周赫有没有骗他,周赫到底为什么喜欢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周逢给他的玻璃片差点要被他忘在脑后,分明那才是他该跟进的重点。
他说服自己,一切疑点都要查证,说不定就有关于重生,调查周赫只是顺带的事情。
但深夜入眠前,理性消退,他知道自己已经本末倒置。
最直接的,是昨天,和周赫拍吻戏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有了出神的瞬间,在周赫抚摸他的腰窝时,他一向匮乏的欲望竟然满溢到差点出现生理反应。
他为什么在意周赫的喜欢是否纯粹,他为什么急于求证周赫的真诚与否,他为什么能轻易接受周赫那么多过分的要求。
他好像很喜欢看周赫对他示弱,耍赖,他一边克制不住地怀疑这样的天真是假装,一边又从心底里觉得这样无害的周赫很可爱。
他在几次重生里潜移默化地被影响了太多,改变了太多。
他认为最初的自己在迷失,还特地去找罗姐,说他是不是变得不像自己了。
可罗姐的结论是,没什么大变化,只是状态变好了,像谈恋爱了。
他只想待在舒适区,他抗拒爱情,他还有真相要寻找,他的全部精力都应该贡献于真相。
他这样认为,于是刻意忽略了罗姐的结论,逃避,是他的特长。
即使每一个下意识的行为都在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他还是可以自欺欺人。
编剧老师像一个考生,没有对他的提问感到不适,像是一个应试教育下的完美成品,卓因行问了,他就在第一时间拿出满分答案。
陈老师双手拿框扶了扶眼镜,“主角殷行是我的同学,一个模特部的学生,为了保护他们的隐私,我在情节上做了处理,其实周贺是在校园杂志上看到了殷行的照片,我为了加强冲突,写成了渺小的人,和巨大的,闪亮的公交站牌,小模特的人设也为了戏剧效果,放大成了大明星。”
这种设计逻辑完全没问题,原来是做了处理,又恰好撞上了他和周赫的经历吗?
陈老师翻找着自己的手机通讯录,然后拿给他看,“就是他们,现在在新加坡定居,已经不再从事娱乐工作了。”
卓因行接过手机看,是一个朋友圈的界面,大概是设置了一个月可见,动态发出的频率从半个月前飙升,起始于一条“开始休假旅游啦”。
朋友圈里的照片多数是山山海海,少见的一段视频里,两个人素面朝天的在泳池里比赛,从水里抬起头的时候,高大的那个,脸上还隐隐有太田痣的痕迹,瘦白的那一个,脸上痣的位置和数量和他大差不差。
原型都摆在他面前了,那周赫写剧本这种情况纯属谬论。
他把手机还回去,“这样给我看没关系吗?他们不是很注意隐私嘛。”
陈老师抠着手机边际,“没关系,他们是不想暴露在网络大众的视线里,私下给你看看没关系的,他们也很期待电影成品。”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卓因行交谈的欲望迅速减退,交谈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
他对陈老师连连道谢,贴心打了车把人送走。
陈老师一上车就拿掉了眼镜,朝他挥挥手,眼镜也是聚焦的。
有点羡慕,像他这样的高度近视,以眼镜为第二生命,陈老师应该是轻度吧,觉得眼镜是麻烦。
他松了一口气,开车回周赫家里。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能让周逢这么大费周章的,来挑拨他和周赫的关系呢。
说曹操曹操到,他进门的时候,发现周赫周逢两兄弟正从那个被封锁的房间里出来,一闪而过的门缝里,能看到一些房间内的景象,那一块是很空旷的,没有什么藏品。
周赫第一时间向他解释,“爸妈说封条不好看,让我们保护藏品但也没必要这样,藏品是要欣赏的,不用这么藏着掖着。”
周逢也跟着补充,“是啊,他会错爸妈的意思了,现在我们整理了一下,每个藏品都摆放地稳稳当当,卓老师感兴趣可以看看。”
“可以吗?”卓因行当然有兴趣,对线索感兴趣。
周赫一改遮遮掩掩的姿态,直接大方地打开了房门,卓因行上楼,表面上脚步悠闲,但心跳根本无法抑制。
他走到门口,墙壁上是一些油画和摄影作品,中间是整齐拜访的雕塑、珠宝、玉石,品类很杂,不像什么专门的收藏家,整个房间给人一种混搭拼凑的感觉。
但是里面的藏品确实都是数得上名号的,只得被封条宝贝着。
线索一无所获,无价的藏品也给人距离感,卓因行打算就这么远观,周逢却从他身侧擦过,站在一幅画前给他介绍。
引他进去的意思很明显。
他表现出对讲解的兴趣,“原来灵感是这样的,果然外行看画还是要配个解说,感受瞬间强烈了很多。”
周逢一路解说,他一路附和,周赫也在他身侧紧紧跟着。
沿着整条墙壁的画作走到尽头时,周逢突然大步一迈,直接跳到旁边一个展示台侧面,语气兴奋,“锵锵锵锵!这条项链是我最喜欢的,我妈说这是留给儿媳妇的,要是我一直不结婚,就等她他死了再给我哈哈哈哈。”
周逢迅速解说完,就跳到了下一件藏品,紧随其后的卓因行都有点反应不及,更别提站在第三位的周赫了。
看起来,周逢是想迅速跳过那件藏品,但卓因行的角度,周赫的视角盲区里,周逢用指尖指了指藏品的名牌。
名牌是竖直着插进展台里的,名牌插 入部分的大小,肉眼上来看,与玻璃片的大小基本一致。
卓因行终于理解了周逢的过度热情。
本文大部分是卓因行视角,很多结论是卓老师的主观结论,大家可以有客观判断。
后面可能会用一部分周赫视角,来揭秘,目前大家猜的都不太对哈哈哈哈
2.13“我是你的。”(三更)
2.13
卓因行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跟着周逢看完了全场,然后说脑子接收了太多信息,直接回了房间休息。
紧跟着,周赫就敲响了他的房门。
“什么事?”
周赫瘪这嘴,什么也不说,从门缝里强硬地挤进来。
这半个月,周赫经常出入他的房间,但最多只是拥抱,发觉他的困倦之后,也会干脆地离开。
他能强烈的感受到周赫对他的依赖与迁就,尤其在周赫懂事地离开时,总是揪着他的心脏。
“不高兴吗?”他继续询问,熟练地掀开被子让周赫坐下,“因为今天导演骂你了?他只是脾气急了,最后过的时候不是夸你了好几句嘛。”
“不是这个。”周赫闷闷道。
一般周赫坐下后,都会黏人地把他抱过去,今天却什么都没做,即使他已经习惯性地站近。
他觉得腰间空落落的,这种感觉让他羞耻,于是搬了个椅子坐到别处。
“有什么事情说就好了。”因为周逢给他的线索,他去插钥匙的想法很强烈,所以现在心很虚,声音都温柔了好几倍,“我听着呢。”
“我不是说过我和周逢关系不好了吗?”周赫抬起头来看着他,眼里有很强烈的不满,不是故意撒娇讨宠的那种,而是真的动了气一般。
“嗯…所以?”
“你还问我!”周赫声音高了一倍,但脸上的气愤却幻化成了两倍的委屈,尾音拐着弯跑去了哭腔那里。
卓因行试图推测,“因为今天,我和他聊天了?”
又不是小学生,和谁关系好,就不可以和对方的死对头说话,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吧?
都是成年人了,又牵扯着利益合作,就算讨厌到极点,见面也仍旧会点头握手,更何况他和周逢并没有对立到那种程度。
他已经在注意着疏远了,但没必要连日常寒暄都不回复,今天也是事出有因。
没想到周赫竟然说:“那不然呢?”
卓因行无奈,“人家给我好心介绍藏品,那么热情,我总要给点回复吧,社交礼貌而已。”
“不是社交礼貌,你们聊得很开心,你们有共同话题。”周赫摔打着手边的被角,“你一进门都没和我说话,尽和他聊了。”
“你和谁聊都行,就他不行。”
这是吃醋了,分明难缠又幼稚,卓因行却有点窃喜。
他怀疑周赫,他调查周赫,他背着周赫和“敌人”共谋。可他也拥抱周赫,纵容周赫。
人本身就是各方面的矛盾体,他也是。
有时候他甚至会疯狂的想,就算整个《恋痣癖》都是周赫做得局,又怎样?不更能周赫对他感情的纯粹吗?
在戏剧和娱乐圈里,纯粹的感情多难得啊。
比起操控他命运,不顾他的意愿,将他置于循环重生中的幕后之手,周赫也没有那么不可原谅。
但也只是有时候。
控制之外的感情不住地流淌,他装作不知不觉,硬生生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于真相的探索。
而且,他也不能把这些不可控的未命名感情全都回应给当下的周赫,因为他认识的是三世的周赫,他可以做到分清角色与现实,可叫他分清三个现实,太强人所难。
他会觉得当下的周赫可爱,是因为和第一世里阴暗的周赫反差太明显,他会乐于看到周赫的耍赖,是因为第二世小心翼翼的周赫让他太过担忧,没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道理。
三个周赫是分开的,可他是连贯地经历了这“三个人”,扯不清。
他不想承认这种陌生的感情是…好感。
那只会让他更加迷茫,他到底是对谁好感?他和第二世周赫的羁绊,让现在的周赫得益,是否不够公平?他身上背负着两个周赫的生命,是否有资格对现在的周赫表达好感?
太难了,还是选择忽视与逃避吧,太复杂了,他更向往简单的舒适区。
破解魔咒之后,他就远走高飞,与周赫天各一方,彻底抛下这些问题,最好了。
“卓老师,你今天要陪我说很多话,要比和周逢说的话多。”
“好,你想聊多久我们就聊多久,喝咖啡我也陪你聊。”
人在车祸后会有一定几率,封锁自己不愿面对的记忆,卓因行这样擅长逃避的人,也很会给自己找理由。
他只是在装喜欢罢了,他只是迫于魔咒无法拒绝罢了。
“卓老师,你别离我那么远。”周赫张开双臂,和双腿。
卓因行没用思考就走了过去。
“卓老师,我不是一开始就出生在周家的,周逢顶替了我的位置,我小时候过得很不好。”
“顶替?”这是卓因行第一次听说的事情。
“我不想多说,反正他是一个小偷,他不可以再偷走你。”
卓因行摇摇头,“不会,他偷不走的,我是你…我自己有判断能力。”
“你想说什么?”周赫终于露出了笑脸来,“你是我的,是吗?”
卓因行偏头,留给周赫一只红透的耳朵,“你别给我下套,让我说出一些有歧义的话。”
周赫闷在卓因行的怀里偷笑,深深嗅取卓因行身上的气息,贴着卓因行的衬衫说话,“卓老师,半个月了,我想问一下,我的追求有一点点进展了吗?”
他每说一个字,嘴唇都隔着衬衫接触卓因行的皮肤,一个个轻轻的,没有名分的吻,偷偷地印在卓因行身上。
“累了吗?”卓因行装傻,曲解答案的方向,“你可以随时停下追求,我们也可以回到——”
“回不到。”周赫用力收紧怀抱,紧到让卓因行嘶气一痛,“是你让我的感情变了质,我们是互相负责,我一点也不累,怕我累就早点答应我。
“好好好。”就这样暧昧不清吧,不要去深挖出一个结果了,他们是注定没有结果的。
卓因行费心逃避的问题,自己不愿想,更不愿和周赫聊。
他把话题引回去,“你继续说,对于周逢,还有什么要交代我的?”
“总之他是坏人,他让我小时候过得很辛苦,你不要站在他那边。”周赫道。
顶替,小时候。
演员的天性让他可以用任何词汇编织成一段故事,难道是狗血的“真假少爷”戏码?周逢在富裕的家庭里享受,周赫却被抱到了条件不好的家庭?
那周赫的厌恶倒是合理的,被偷走的爱和幸福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的东西。
“他故意挑拨我们的事你忘了吗?如果不是编剧老师刚好回国,你还要怀疑我多久?”周赫把自己的冤屈一股脑倒出来,“卓老师,到现在认识也有小一个月了吧,你现在再判断,我是那样心机的人吗?”
“不是,我的错。”卓因行把手搭在周赫的后颈,摸小狗一样顺着周赫的发尾。
可是,今天周逢给了他新的线索。
他说了好多谎,他瞒了周赫好多事,内心的挣扎让他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他要尽快找机会,把玻璃钥匙插进锁孔里。
别墅区的戏份就快结束了,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几天集中码字,会觉得进展太快了吗
2.14八千一粒的返场(四更)
2.14
《恋痣癖》是以感情线为主线的电影,别墅区的戏份又是圈禁戏份,卓因行几乎找不到能够支开周赫的机会。
无奈之下,他只能违背周赫的意愿,找到周逢。
卓因行关注着四楼的灯光情况,在院子角落里焦急道:“你可不可以直接告诉我,钥匙打开之后有什么,下周就要去宗山拍摄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着急的样子很不像你啊?”周逢悠哉游哉,“都说觉得一个人可爱,就是喜欢上了那个人,我觉得不准确。因为一个人,完全打乱了自己的节奏,被牵着鼻子走,才百分百是喜欢上了那个人。”
卓因行人生中第一次有了想翻白眼的冲动,“我没问你这个,你回答我的问题,周赫很快就拍完了。”
周逢却还是神神叨叨的,“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他的全部,或者忍让他的缺点,坦诚才是建立稳定关系的法宝。”
卓因行人生第一次有了想打人的冲动,按周逢的逻辑,他怕不是爱上周逢了。
他叹了口气,“是你一直引导我的呀,你肯定是希望我能做到的,送佛送到西吧。”
周逢的笑看起来不怀好意,“方法有是有,就看你能不能接受了。”
卓因行就算急,也比一般人耐心足够,仍然忍受着周逢讨人厌地卖关子行为。
“我先告诉你,我是在帮你们,我可不是坏人,周赫…也不是个完全的好人。”周逢摸了摸口袋,没把烟带出来,只能手指扒拉着打火机解瘾,“人在高兴的时候最容易放松警惕,也最容易犯错,你让他高兴到极点,用多弱智的方法都会奏效的。”
“比如说,你用美人计,给他来一个大满足,然后随便说什么想吃城东的蛋糕,想吃城西的水果,他都会听啊。”
“这么弱智吗?”卓因行脱口而出,随后才找补,“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周逢猛地把打火机盖子摔上,“那不然怎么办?你如果真的相信他是幼稚蠢蛋,犯得着来问我怎么办?你潜意识里也知道他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吧?”
“卓因行,你在象牙塔里活得太久了,事情不是逃避就会消失的,周赫也不是你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他就是个单纯小孩,他就真的会变成单纯小孩的,还有——”
“好了你不要说了!”卓因行觉得自己胸口被压上了一块巨石。
周逢不会“怜香惜玉”,“我们受人尊敬的卓老师,你想要的一切都在钥匙里,不止周赫,还有你一直寻找的东西。”
卓因行愣住,一时间舌头都找不对发音的位置“你、你说,不是…你知道什么?”
“嗯哼,点到为止。”周逢逐根伸出手指,“第一,我没有给你钥匙,是你从我口袋里偷走的,我不知情。第二,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今晚什么都没说。”
周逢将手举过头顶,旋转落下,落成一个王子礼,随后转身离去。
卓因行后仰着头靠在墙上,被周逢云里雾里的话弄得混乱,难道这世界上,不止他一个陷入循环的人吗?
周逢总是给他一个引子,让他陷入漩涡,再自己去做那临门一脚。
他现在就不得不思考着周逢离谱提议的可行性。
他尝试过深夜定一个闹钟,趁周赫睡觉下去“探秘”,第一次,碰见了在厨房倒水的周赫,周赫说这是他习惯起夜的时间。
第二次,他换了时间,周赫也有新的理由。
如果再多一次,他不担心周赫有没有理由,或者是不是真的起夜,他是没正当理由回答自己为什么深夜出门了。
还有什么城东的蛋糕,城西的水果,现在都有24h的某团跑腿,也不算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啊。
喝酒?还没灌醉周赫,他先不省人事了。难道要给周赫吃安眠药吗?可是安眠药又不是轻易可以买到的东西,万一喂少了,周赫醒了他没法交代,万一多了,给周赫神经或是什么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他承担不起。
让罗姐叫周赫出去谈事情?白天拍戏,等戏时间那么多,完全没必要出去谈,现在的周赫也不是穷小子,很多事情一句和我助理说,就完全不用本人出面。
支开周赫这条路上,路障太多,他没有能力扫清。
让周赫熟睡这条路上,经周逢一点拨,他倒是有损招。
上一世,那个八千一粒的药,能达成他想要的局面——周赫迷糊,他清醒,周赫熟睡,他努努力也能勉强清醒。
而且他给周赫带来的难受,也由他自己负责解决,倒也算赎罪了,能让他心理负担减轻一些。
他不能接受做到最后,其他的都可以硬着头皮试一试。
这勉强算个方案一吧,方案二、方案二…
“卓老师?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周赫的声音传来,他出来太久,周赫已经拍完了自己的戏。
卓因行被声音吓到,脑子一乱,眼前全都是方案二,可是方案二他还没想到,不知道怎么回复,直接跳转方案一,“你今晚可以陪我喝酒吗?”
周赫走过来,“出什么事了吗?一个人发呆,还要喝酒。”
话赶话都说到了这里,可能就是天意吧,卓因行心一横,干脆也不想方案二了,将错就错。
“嗯,最近的戏份太压抑了,今天还拍了死亡戏份,感觉需要放纵一下。”
今天上午,剧组拍摄了殷行死去的那场戏,那场戏对周赫情绪的要求很高,大家都以为要NG好多遍,没想到周赫第二遍就过了。
但是这也挡不住周赫情绪的消耗,得亏今天的戏份都是承接起来的,不然周赫哭出来的红血丝和遮瑕都盖不掉的红眼角,真的不好做处理。
周赫到现在,下眼睑都是泛着红的,在当下夕阳的映照下,更显得楚楚可怜了。
“好,我们收工就去吧,感觉我也需要喝点酒。”
“今天很累吧。”卓因行抬手,本来是想默默周赫的头,可是周赫站起来比他高很多,摸头变得不太方便。
他就近将指尖落在了周赫的眼角,蹭了蹭,迟来得为周赫拭去眼泪。
“一会儿喝完酒好好放松一下吧。”
再来一章吧,写都写了
2.15没到正餐
收工的时候已经临近九点,是酒吧里热闹的好时候,卓因行从小就是个乖乖仔,没什么途径去接触八千一粒的药,最后不得已,联系了罗姐。
罗姐神通广大,能力肯定是有的,但绝不轻易发挥。
罗姐语气不善:“你要那玩意儿干什么,怕自己拍耽美拍弯了,想用药来重振一下男人雄风?”
“……。”卓因行听到男人雄风这四个字,有点反胃,“罗姐,你不要把话说的这么恶心。”
做戏做全套,他顺着罗姐给的思路搪塞回去,“罗姐,我好像…真的拍戏把自己拍弯了。”
不知道怎么的,他说这话时倒是完全不心虚,没什么撒谎的实感。
“那你还说我恶心?你跟谁学的这些歪门邪道,又怎么知道有这种药的,虽然我很高兴你愿意接触异性,但是你就不能正当接触?卓因行,我一直以为你和那些臭男人不一样——”
眼见着罗姐下一秒就要开骂,他赶紧找了个气口插话,立好自己的弯弯人设,“不是的罗姐,我不是要去…重振男人雄风。我是要遵从自己内心,这药不是去伤害女孩子的,是要给周赫吃的。”
“你给周赫吃也不能…什么!!你给周赫吃?!”罗姐中气十足的声音出现了一丝裂隙,质问声几乎破了音,“你他妈,就你那个小身板,你是1?!”
什么?
卓因行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罗姐以为他是要用药物去强迫周赫,殊不知他是主动送货上门。
很神奇,在这种事情上,他潜意识里就没有过做1的想法。
他继续顺着罗姐的思路,“对,其实我们只差一层窗户纸了,可惜我们撞号。罗姐你知道的,我身体不好,不能太辛苦。”
罗姐没回话,毕竟是经纪人,这种有舆论风险的事情,她是不愿意松口的。
卓因行叹了口气,抛弃羞耻,“罗姐,其实谁上谁下,就是有心里那道坎儿过不去,这次你要是不帮我,我可能就是那个过坎儿的人了…”
“罗姐,你不心疼我吗?万一我身体越来越差呢?”
罗姐无语,“那你就不能节制?”
卓因行把手边的玻璃杯贴到脸上降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妈的死gay。”罗姐低骂了一句,就这样妥协了,“十分钟,等着,我找车过去接你。”
卓因行松了口气,也发现了罗姐的知识盲区,他和周赫…罗姐竟然真的会相信他做1,想到那种画面,莫名有点想笑。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如果当下他还是一个直男,想象画面以后,应该觉得无法接受,甚至更早的时候,他都不会考虑周逢的提议。
人变化的时候,自己往往是察觉不到的。
放下电话没一会儿,周赫就已经收拾好出来了。
平时在片场,周赫都不怎么打扮,白t短裤就那样出来,松松垮垮的,什么身材啊,比例啊,全都被遮盖。
开拍后又换上戏服,专注于拍摄的时候,不会太注意别人的穿着。
今天要外出,还是俊男靓女聚集的酒吧,看得出来周赫是花心思打扮过的。
要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呢,周赫本身条件就很好,精心打扮过后锦上添花,高腰线和大长腿特别明显。
卓因行的视线不免在周赫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他从不是个吝啬夸奖的人,今天却莫名不好意思开口,跳过了对周赫穿搭的评价,“罗姐安排了车过来接我们,等几分钟吧。”
周赫脸上刚出来的那份光彩黯淡了几分,显然周赫是想要他给一些反馈的。
罗姐是很靠谱的,车和人几分钟就安排好了,上车之后司机给他暗示,“卓老师,咱们到了地方找Kevin,那是罗姐的朋友,肯定好好招待你们。”
他了然何为招待,“好。”
开始上班了,我又开始短小了,骚瑞,明天争取挤出时间多写一点。
2.16暗门
2.16
比起酒吧,罗姐开车带他们来的地方,更像某种高级会所。
外观看起来是六层楼的大商场,实际上却存在只有VIP才能入内的第七层,Kevin的照顾也是不动声色,站在包厢旁边,添酒倒水,每一杯都看不出任何异样。
边喝边聊,卓因行感觉自己有些多话,这是他喝醉的前兆,Kevin到底要把八千一粒的药用在哪一步,再不开始正餐,即使周赫不省人事,他也醉醺醺地没办法去插钥匙。
他怀疑Kevin高估了他的酒量,于是加了些夸大成分,歪靠在周赫肩上装醉。
Kevin又上来添酒,他仍旧没有察觉什么异样,周赫却将这杯酒停在了嘴边,“卓老师,罗姐特意帮你找的地方喝酒吗?”
他点点头,“嗯,怎么了,觉得不如酒吧有氛围吗?”
“不是的,这里很好。”周赫的酒一直悬在手上,“卓老师,你好像已经醉了,我们这就回去吧。”
“别!”他抓住周赫的胳膊,“我想再待一会儿。”
周赫顿住,拿着手上的酒端详,“你想让我继续喝吗?”
他猜周赫应该是感觉胃不舒服,或者没意思,不想喝了吧。可是他到现在还没有看见异样的酒,Kevin也没给眼色,他不能善解人意。
他知道怎么让周赫听话。
他把那杯酒拿到自己手里,喂到周赫嘴边,“再陪我喝一点吧。”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周赫的眼睛黑沉沉的,“那,如果我喝醉了,你要把我丢在这边的酒店吗?”
“怎么会?”他的醉意从翘起的嘴角蔓延,“罗姐都备好车了,我们一起回家,不会被拍到的。”
“好。”
周赫没有看酒,眼神死死地锁在卓因行脸上,就着卓因行的手,完完全全地喝下了整杯酒。
空杯,Kevin又过来添,周赫却伸手把他制止了,“你先出去吧,我们自己喝。”
Kevin没动,眼神询问卓因行。
不等卓因行想出个理由来留住Kevin,沾着温凉酒液的唇瓣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贴了过来,流连在他的眼角和面颊。
Kevin皱了下眉,放下了酒杯,微微一鞠躬退出了房间。
原来带着药的酒已经被周赫喝下去了吗?现在是直接开始展示药效了?不愧是罗姐找的专业人士,神不知鬼不觉就完成了任务。
他搂住周赫的肩颈,承受着亲吻没有丝毫闪躲,却又佯装无措,“周赫?周赫你做什么…别这样好吗。”
周赫咬住他的耳垂嘬弄,“卓老师,酒好像有问题…你再帮帮我…”
卓因行偏头看了看周赫,虽然脸上没有任何红晕,但眼神里确实欲望浓重。
他安抚地拍了拍周赫的后背,“我们先回家,回家再说。”
周赫不依,双臂捆住卓因行的腰,“先帮我缓缓,卓老师,路程太远了,我不想难受那么久…”
卓因行本来就性经验缺乏,做出现在的决定也是做了心理准备的,在家里做这些都能让他全身红透,酒店也勉强接受,可会所包厢不行,对他来说等同野。战。
“很快的,就十几分钟…唔!”
周赫突然咬在了他的下唇,“那可以接吻吗?”
不是询问,而是通知。
明明上一世的那次,周赫做什么都会对他百般央求,现在怎么这么明目张胆。
就好像…知道他一定会同意一样。
被擒住双唇,他说不了话,推脱和拒绝都无法表达,任由周赫将他的下摆撩起。
他的皮肤在空调包厢里变得冰凉,而周赫的手掌带着高温,通过接触,渡给他热量。
他的腰窝被掐住,腰间痣附近的皮肤被碾磨,嘴唇和侧腰都火辣辣地疼。
“别皱眉卓老师,你准备好了,不是吗?”周赫拿出双手,开始解卓因行衬衫前襟的扣子。
卓因行则大口呼吸着,刚才的亲吻太久太急,窒息的感觉封闭了他的听觉和视觉,他迷迷糊糊地被剥了个干净,空调冷风才给他送来一点清醒。
“这里不行,有监控。”他推周赫的肩膀,“这里不行,我们回家。”
“别担心,监控是可以自主关闭的。”周赫拍了拍卓因行的手背,“卓老师,罗姐单知道这里私密性全首都最好,却不知道这整栋楼都姓周吧?”
卓因行颤了颤眼皮,“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周赫把卓因行压到沙发上,指尖挑掉了他的鞋子,“只不过是比你更熟悉这里,知道监控可以关闭,仅此而已。”
他分开卓因行的双腿,不等人拒绝就扑抱住卓因行,埋在卓因行的颈窝蹭动,“卓老师,好难受啊,服务生是不是把酒送错房间了?我好像喝了有助兴药的酒…”
卓因行无暇顾及自己被侵占到了何种地步,一心想着那把玻璃钥匙和锁眼,“回家好不好,我可以帮你,真的,但是不要在这里…”
“会回家的,别急。”周赫舌尖抵住卓因行颈间的红痣,狠狠嘬了一口,“但是卓老师,我好疼,你先帮我缓缓,我们就回家,嗯?”
“一次,帮你一次我们就回家…啊!”
松口不过一瞬,下 身一凉,他的腿被并起来,周赫就像知道他的底线一样,没有循序渐进的试探,直接做他能接受的,最过分的事情。
……
空调的温度很低,但他的皮肤却不再冰凉,尤其是腿心,火热粘腻。
周赫克制的呼吸与声音都嵌在他耳边,他感觉全身的酒精都开始沸腾了,沸腾到全身各处,导致他分明没喝下助兴药,却有了和周赫一样的状态。
被察觉的那一刻,他和周赫都顿住了。
结束的周赫声音喑哑,“卓老师,你也有点喜欢我了吗?”
卓因行捂住,下意识摇了摇头,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伤人,又讨好地用小腿蹭了蹭周赫的后腰。
谁知道周赫会错了意,“不喜欢我,还要我帮你,卓老师真欺负人。”
周赫的脸上终于呈现些许绯色,“卓老师,我的药效暂时减弱了,您不是着急回家嘛,我们赶紧回家。”
周赫抽了几张卫生纸给他草草整理干净,提上皱皱巴巴的裤子,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裹住,“走了卓老师,我们赶紧出去上车,就十几分钟,很快的。”
卓因行胀痛,深深感受到了来自周赫的报复,他弯着腰,尽力用周赫宽大的外套遮住一些,比起周赫,他才更像那个喝错酒的。
“周赫…”虽然酒精和欲望模糊了他的判断能力,但他被钥匙吊着,仍旧保留着一丝思考的能力,他忍不住怀疑,“你好像已经…恢复了?”
周赫搭着他的肩,“我在强撑啊卓老师,你力气太小了,扶不动我,所以我才要你先帮我一次,缓解一下,不然我们回不了家的。”
“对不起。”
“道什么歉?”
“总觉得该说一句。”
周赫只是笑笑,“好吧,那没关系。”
“所有的事都没关系。”
正如卓因行所说,路程不过十几分钟,周赫在路程后半段的时候,就有些撑不住了,拱在他怀里,又躺在他腿上。
他的衬衫没有系扣子,周赫钻进宽大的外套里,炙热的呼吸把他的“药效”越烧越热。
等到被摔在卧室床上的时候,他已经烧断了理智和羞耻的线,迎合周赫,紧抱周赫。
腿心的粘腻愈发严重,膝盖泛出青紫,前胸斑斑点点,濡湿的被子被迫下线。
最后,是周赫渐趋平稳的呼吸,和卓因行干涩的双眼。
“周赫?”他试着叫他,“睡着了吗?”
呼吸节奏没有半分紊乱,满足后的周赫,睡得很熟,卓因行拖着疲惫的身体起身,怕弄出动静,鞋子都没敢穿。
他蹑手蹑脚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走玻璃钥匙,走路时大腿内侧一磨一痛。
罗姐大概是怕八千一粒的药性太强,换了安全的品类,今晚的周赫不像上一世那样混沌,体温也没有怪异的升高,要不是眼神里的欲望太浓重,次数又太多,他都要怀疑那药没起效。
后腰酸麻,拿钥匙地时候轻轻擦到桌角,腰侧被握青的位置都有些痛感传出,地板的冰凉从足心直达体内,不过是从自己房间走到藏品储藏室,胃就有了浅浅的不适感。
他轻轻打开门,细小的吱呀声都让他心惊胆颤。
一步,两步,他无声地走到周逢为他指出的位置,拔掉藏品的名牌,插 入周逢给他的玻璃钥匙片。
咔哒一轻响,身后的墙面泄出一道光亮,要不是夜里安静,要不是里面有灯光,恐怕他都不知道这钥匙到底撬动了什么机关。
他想要的真相近在眼前,心跳声盖过了一切。
他把手伸向透着光的缝隙,就像伸向曙光。
他到底处在谁做的局里,到底被什么人操控了命运,马上,就能全部知道了。
暗门即将被打开,身后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卓老师,你在做什么?”

第二卷】
下一卷开始揭秘啦~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给予评论反馈,我也会多多回复的
3.1过往

第三卷-3.1
暗门之后有什么,追本溯源,得从周赫小时候说起。
真正的,周赫的小时候。
周赫记事起就住在宗山脚下,很普通的平房,虽然并不富裕,但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唯一不完满的地方,就是周赫脸上大片的太田痣。
妈妈只会告诉他,即使这样也很可爱,妈妈还是很爱你。
爸爸也只是空泛地安慰,男孩子志存高远,不在皮相。
这些话,第一次听是宽心和感动,第十次第一百次,当他被同学嘲笑、欺负、伤害,仍旧得到一样的安慰,感受到的就只有敷衍、不被重视。
十二岁那年,他第一次鼓起勇气询问,可不可以做手术。
回答是否定的,妈妈要他不要太在意自己的太田痣,长大以后颜色已经变浅了,在妈妈心里,他就是最帅的。
沟通这种事情,开了口就像开闸泄洪,他拦住即将要去约会的父母,问道:“我们家存折里的5万,不够拿出一部分给我做手术吗?”
妈妈面露难色,“小赫,那是爸爸妈妈的环球基金,爸爸妈妈这辈子最大的目标就是一起环球旅行了,你一直都知道的呀。”
“旅行有那么必要吗?”
“唉,和你小孩子说不通的,虽然妈妈生下了你,但是妈妈不只是妈妈,妈妈也要做自己啊。环球旅行是妈妈从小的愿望,也是你爸爸一生的目标,这种信念上的东西是无价的。你长大后,也会有这种信念支柱,到时候你一定会理解的。”
“所以呢?”
一切都是长大后,可要过几年才算长大后,他长大前的童年就不重要吗?孩童时期的苦痛在成年人看来就那么不值一提吗?
生下孩子后,不去教育孩子的童年,孩子真的可以顺利拥有一个安稳的“长大后”吗?
幼年的周赫不理解虚无的梦想为什么可以在妈妈心里排第一,“5万里面,5000块都没办法分出来给我吗?”
“你怎么能这么想?”妈妈的眼眶里顿时盈满了泪水,“小赫,你还小,对钱没有概念,你脸上的太田痣不是一次两次可以治好的,花光5万元也不一定可以治好,到时候你的希望破灭,家里也变得困难,这…你怎么突然间这么不懂事了,我真的…”
爸爸搂住泫然欲泣的妈妈,“小赫,你现在只有学校和家里的生活,所以才会把太田痣看得那么重,等你长大以后,眼界宽阔了,会发现你的脸,并没有那么大的影响。”
“爸爸妈妈是爱你的,你要理解爸爸妈妈呀。”
交谈以母亲的掩面哭泣结束,周赫不再坚持,背着书包,自己走去学校。
他们是有校车的,但他从来不坐,因为车里都是坏人,会叫他怪胎的坏人,会认为他脸上是不祥与诅咒的坏人。
他宁愿早起一个小时,徒步四五十分钟。
他并不同意爸爸妈妈的想法,虽然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的太田痣会在长大后,有多大或多小的影响程度,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脸上黑蓝的印记,给自己带来了什么。
自己的名字被写在红纸上,用墨水打着大大的叉,没什么作用,只是同学们玩笑着“驱鬼”。
书包里永远是塞满垃圾的,书桌上永远是刻了辱骂字眼的,作业本永远是被蓄意破坏的,他也是不被允许反抗的。
如果一个怪胎拥有了攻击性,他只会招来更多的不幸。
他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选择宗山居住,教育落后经济也落后,人们的思想封闭不堪,穷山恶水,刁民刁童。
十六岁那年,他初中毕业。
爸爸和妈妈在某一天突然收拾好了行李,告诉他,十六岁之后也算是成年人了,要学会自立了,应该要脱离父母了。
可看这架势,分明是父母摆脱了他。
他的父母感情是很好的,十几年如一日的如胶似漆,仿佛热恋期永远不会消失 ,任谁看了都觉得是模范夫妻。
但他们不是一对合格的父母,他们的孩子像是多余,像是败笔。
有时候周赫也很矛盾,他当然知道,孩子不应该去绑缚父母,父母也有自己的梦想和空间。
可他又想,父母生下孩子之前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吗,父母没有养育和教育孩子的义务吗,父母明明这样相爱,为什么对于他们相爱的结晶,如此冷漠。
难道生孩子只是他们爱情的一个象征吗?
他真的很想让自己不要出生,父母不需要妥协,他也不会痛苦。
那一天,他没有表达任何,也没有祝他们一路顺风。
毕竟他们的人生目标里,从来都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他正式被抛弃。
早上九点,他目送父母离开,下午三点,他收到航空公司有关飞机失事对家属的通知。
就像是陌生的室友死去一般,感叹世事无常,生命脆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父母的存款终究没能用于环球旅行,他们死在了最快乐,最满怀期待的一刻,一切开始的时候都是美好的,周赫觉得也不算坏。
在那之后,周赫搬离了宗山,独自来到首都,借助国家和航空公司的援助,就读于首都七中。
大城市的月亮也并没有比较圆,还是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高中,正叛逆混蛋的年纪,正以违纪为帅气的年纪,他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或许,现在还不算长大吗?
来到大城市,他才正式接触电子产品,他才知道学校有论坛、贴吧、超话,会有匿名贴放肆发散恶意,对他的恶意。
乡巴佬,穷鬼,斑点狗。
可是和他的帖子同样“爆”的,是一个叫卓因行的学长,隔壁大学的大明星,整个帖子充满了各种偷拍和臆想,露骨的爱慕,不加掩饰的赞赏。
他不嫉妒任何一个好看的人,但他感到不公,为什么都是脸上痣,卓因行的可以漂亮,可以引人遐想,可以作为特点站在聚光灯下耀眼非常。
他却只能被人羞辱厌弃?
模糊的偷拍里他看不清,精修广告图里的面孔并不真实,他莫名想要见一见卓因行。
这并不是件难事,虽然卓因行常年拍戏不在学校,但只要期末周,还是很容易见到的。
第一次,卓因行还没复习完,却面带微笑地和三十多个人合影,每一个都配合拍照收拾和动作。
第二次,大雨里所有人都匆匆赶路,卓因行用石头把自己的伞压在流浪幼猫旁侧,自己冒雨找来容器,带回了一窝小猫,第二天,卓因行没来上学,听说是感冒了。
第三次,卓因行的冰淇淋被过路人撞到地上,他借来清扫用具仔细打扫干净,高高兴兴又买一个,丝毫不受影响。
……
第无数次,他发现卓因行不是因为漂亮的痣而具有特殊性,而是因为痣长在卓因行身上,那些“污点”才变得漂亮,才拥有了站在聚光灯下的资格。
卓因行的心里似乎充斥着爱与良善,因为拥有的太多,所以不吝啬付出,不畏惧失去。
而他恰恰相反,他几乎没有过爱意接收,面对恶意先是无措,再是忍受,整个人都是负面情绪的储纳。
美好的人越来越好,阴暗的人越来越差。
他想卓因行把美好分给他一些,一点点就好,他只是想尝一尝,善意和爱意到底是什么滋味。
鸭舌帽,黑口罩,麻绳,或许是早在梦里排演了千百遍,所以正式实施的时候才那样熟练。
看着卓因行茫然又无畏的表情,他才感受到爱有多么强大,在爱意里长大的小孩,面对危险时的警惕性很差,他们就好像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正的坏种一样。
就像《恋痣癖》的前期,他触碰到了卓因行漂亮的“污点”,便放走了卓因行。
但是变故总是会一窝蜂赶来,卓因行转学搬家的那辆车,被狂热追车私生饭动了手脚,刹车失灵,一家三口从跨海大桥坠下,只有卓因行一人生还。
但当时的周赫并不知道这些,在卓因行转学的同时,一个面相与他八分相似的男人,来到了他的家里。
他长得不像爸爸,和妈妈的相似之处也不算多,这是一件未曾有人关注过的小事,直到这个男人来到他的家里。
说:“小赫,我是你的爸爸。”
揭秘卷,大家可以来验证先前的猜测
之后就是文案后期内容
以后更新时间可能会晚,大家可以第二天早上看哈
3.2你怪我吗?
3.2
周赫的母亲岑小姐是个爱情至上的人,但她出生于显赫世家,就必须要承担某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展开一段不合心意的婚姻。
她和丈夫一直保持开放式关系,但保有底线,因为她还需要生下一个孩子。
她崇尚爱情第一,但又性格温软,兀自在不幸的婚姻里挣扎着,直到她遇见了真正的爱情。
那是一个摄影师,穷摄影师,穷游全国各地拍照片,办摄影展,小有名气但入不敷出。
爱情面前,任何物质条件都是微不足道的,岑小姐无法自控地坠入爱河。
摄影师自由张扬的灵魂影响了她,她想要离家出逃,她不需要世俗的一本结婚证来证明她们的爱情,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好。
但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和摄影师的爱情里并没有很多欲望交缠,这个孩子是她们相识之前,为了完成使命,和周先生的一次意外。
摄影师只在乎她,不介意她携带任何,一个孩子或者一身疾病,这在他看来没什么区别,都是岑小姐自由灵魂的枷锁。
而岑小姐也将二十几年来积攒的委屈与妥协化作叛逆,隐瞒了这个孩子,决定私奔。
她有骨气,没带走家里的一分一厘,选择了偏远的宗山。
一是家里人的刻板印象,认为娇气的她不会生活在那里,认为两个自由的灵魂应该在四处漂游。
二则是因为,她相信宗山会保护她。
宗山是岑家的保护山,很少有人知道。
岑家祖上是小商贩,但家主信佛,觉得和宗山大佛很有缘,便帮助修缮寺院,将无名野佛修进塔里压制着,不去干扰真正的佛。从那以后,岑家世代富庶。
大佛没有让岑小姐失望,结果如她所愿,她在宗山安逸幸福,但她是岑家直系的最后一个孩子,当她死亡的那一刻,宗山与岑家的善缘也被就此斩断,关于宗山,也出现了更多关于野佛的传言。

周赫对保护山是有了解的,可他觉得那座山太灵,只准确地保护着母亲,他没有一丝受益。
甚至于他在宗山的所有记忆,都没有一丝幸福。
母亲的话回荡在他耳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我信仰爱情,人要为自己而活。
作为个人,她多么自由,作为母亲,她又多么冷漠。
母亲去世后,岑家的产业被周家吞并,真正的父亲将他接回家,他一下子获得了权、钱、势。
但他得到一切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岑家的书房。
他不找如何供奉大佛,而是如何供奉野佛。
母亲的死让他的一切怨怼无从发泄,憋在心里的隐秘悲伤也让他愈加烦躁,他好像只能去怪那樽虚无的佛像。
那段时间,真正的父亲带他出国做了太田痣祛除手术,让他学习,他也坚持不懈地研究宗山。
回国之后,父亲已经把宗山打造成风景区,送给他当礼物。
他迟来的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和幸福。
他常驻山间,剖取心头血唤醒野佛,却发现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也是假象。
父亲于岑家联姻的真相并不是商业合作,而是想得到那虚无缥缈的“保佑”,老一辈生意人很迷信,岑家又是那样鲜活一个例子。
只不过周家并不想花时间去撬动别人的保护者,他们和周赫一样,更愿意去为被压制的野佛雪中送炭。
野佛现世,索命渡魂。
周家的大儿子,也就是周赫的大伯,妻子生下一个死胎,同年却再次怀孕,最终生下一个健康的小孩,取名周逢。
人人都恭喜周家,却不知周峰是托生的野佛。
周逢于同龄婴儿来说过于瘦弱,但某一年突然成长起来,周家只以为野佛托生也会遵循婴变幻莫测的生长规律,他们不知道的是,宗山脚下出生了脸上带有两块太田痣的周赫。
他偷了周赫的一部分健康,但周赫命硬,让渡一部分健康后,仍然顺利降生了。
周逢一直享受着锦衣玉食的供奉,但仍受到正道大佛的压制。
直到岑小姐离开宗山,大佛失去供奉,与他命运相连的周赫又以心头血实现了最终供奉。
他得到了真正的自由,也得到了操控命运的能力。
他看人很准,不愿伤害自己用心头血供奉他,只想从他身上获利的贪者,他不看好。
而心中存着执念,对自己也狠得下心的周赫,才是他想帮助的对象。
帮助的第一步是忠诚,他把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向周赫表达合作意愿。
周赫这才明白,父亲接他回去从不是出于他期待的爱意,只不过是引导他,成为彻底唤醒野佛的“药引子”。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周逢最终选择的,是周赫。

周赫排除万难成为掌权人之后,终于有资格去做他真正想做的事。
他从始至终都与爱无缘。
母亲的爱意丰沛,但独属于一人,父亲则天生缺乏爱人的能力。
亲情这条路已然成了死路,友情那条路,从他开始与人交往起,就没有给过他任何正向反馈。
他似乎只有爱情可以期待了,听来可笑,但事实如此。
为什么影视剧大反派总是折在傻白甜女主的手里,因为欲望和罪恶真的不能填满一个人,越是无坚不摧的人,内里越有柔软不堪一击的地方。
他没忘了此生中遇到的,最慷慨的人,卓因行。
年少时朦胧的感情已经是喜欢,只可惜他那时无能,“爱人”走了,他没能力跟上。
现在,他拥有得到一切的能力,他自认为。
开始了解之后他才知道,因为他当年的冲动“绑架”,卓因行的父母意外丧生,失去父母庇佑又承受打击的卓因行,现在过得很辛苦。
他去见卓因行前百般纠结,算计父亲与爷爷的时候,都没有此刻愧疚旺盛。
他问卓因行:“学长,你怪我吗?”
他以投资方的名义与卓因行见面,这样的称呼让卓因行疑惑,卓因行端详他好久才记起他,浅浅勾起嘴角,摇了摇头。
好像他于卓因行而言并无特殊,只是卓因行善心泛滥时拯救过的人,之一。
卓因行是他对爱意的全部渴望,他之于卓因行却只是路边的野猫野狗,又或者是撞翻他冰淇淋的匆匆路人。
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堵得慌,他不甘心承认自己的平庸。
即使他站在行业顶端,即使他手握大把的资源与金钱,但他仍旧是平庸的,他对一切的评判标准,都变成了卓因行。
卓因行不记得他,那样丑陋的印记,都没有办法让卓因行对他有特殊印象,那样恶劣的行径都没有办法让卓因行对它产生一丝的感情,哪怕是恨意。
他觉得自己是失败的。
他不承认自己的失败,想证明自己与卓因行而言的特殊性,就算是负面的。
周赫:“可是,学长是因为我才转学,导致叔叔阿姨走了,也导致你现在,事业不顺。”
我明明是影响你人生走向的重要节点,你怎么可以不记得?
卓因行只是在别人看来可惜、过得不好,实际上这人脸上还是那样温柔的笑意,对每一部配角戏乐在其中。
片酬千万的时候,奖励自己的可以是珠宝豪车,片酬一万的时候,奖励自己的还可以是甜品冰淇淋。
卓因行感到莫名其妙,回绝了周赫递来的综艺邀约和大制作剧本,“我的父母是因为私生饭去世的,就算不是转学,他们还是会开那辆车,你不用愧疚,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放下了。”
他的抗争无效,卓因行仍然判他为平庸。
于是他暗箱操作,停掉了卓因行的所有工作,让卓因行必须接受他的弥补。
好像那样就证明了,他曾经是对卓因行的人生是造成过影响的,所以他才会因愧疚帮助卓因行,卓因行才会接受他的弥补。
可是卓因行仍未以恶意揣测他,“周赫,不要为难大家了,我真的没有在意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你不用非得弥补我什么,我过得很好,真的。”
卓因行自以为的宽慰,到周赫的耳朵里,却是全然的否定。
于是周赫更加疯狂,变本加厉,当卓因行的处境变成负债,他再次站到了卓因行的面前。
一样的餐厅,一样的位置,周赫问卓因行:“学长,你怪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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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圈养
3.3
“学长,你怪我吗?”
卓因行的眼睛里仍旧没有怨怼,比之前增添的情绪,只有疑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语气的起伏都没有变过,好像什么事情都对他造不成影响。
卓因行就好像神在俯视周赫这个出丑的恶鬼。
“所以呢?你怪我吗?”或者,“你恨我吗?”
卓因行淡淡地看着周赫,摇了摇头,“恨你没什么意义。我现在还不清债务,也无法正常生活,我人生的下一步只能是你。”
与其用恨来做无谓的挣扎,不如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卓因行的妥协来得很轻易,但也并不是那么没有底线。
他也是有过思考的,周赫第一次过来找他的时候,他并没有走到绝境,只要有任何的其他选择可以做,他都不会妥协于任何人。
他是一个喜欢自由的人,即使他的自由是躺平、无所事事、走走看看,吃吃喝喝,他也希望自己能自主的决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但是当下,网络舆论的压迫让他连小配角都没有,各项莫名其妙的解约,让他承担着巨额的债务,他动脑计算了一下,即使自己变卖所有的不动产,也无法还清债务。
即使还清债务,周赫也会有新的手段等着他,他清晰地知道,无论自己如何挣扎,他们也不会两败俱伤,狼狈的只会是他一个人。
所以他选择认输,用这种不体面的方式,来保全自己最后的体面。
他来到了周赫的家。
周赫圈养卓因行就像是在饲养一只小猫,把卓因行带到一个独立的房间,给他准备好食物和水,交代好日常用品在哪里,便识相地不再打扰。
他倒不是在搞什么循序渐进的名堂,只是他到了这一步之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对卓因行的欲望,并不深刻地体现在性 行为上,他的执念是希望自己在卓因行的生命中,留下印记,他也想做卓因行心中的特殊。
一想起他做了这么多,卓因行脸上的表情仍就那样平静,他就心里发闷。
他想让那张脸上多一些表情。
他以为这三天,既是给自己思考时间,也能给卓因行缓冲空间,勉强能算是种体贴。
可是他太不了解卓因行了。
卓因行是很宅,让他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周,也不会感觉烦闷,有书、有音乐、有电影,他就能自娱自乐很久。
但前提是,让他在自己的家里。
现在的卓因行是“被包养者”,他没有闲心思去享受房间里的电影,黑胶,藏书。
他只会在第一天想,今晚他会不会被要求“陪伴”,也会在第二天想,是不是今天,还会在无人理睬的第三天焦躁不安,想周赫到底要做什么。
终于,第三天的时候,他结束了这种惴惴的感觉。
周赫来到圈禁他的房间,问他:“学长,被包养的生活,感觉怎么样?”
周赫向来是个少说话多做事的人,对于曾经看轻他的人,他给予的回报也从不是拳打脚踢或言语羞辱,他只是沉默,用自己所拥有的钱与权,让别人变得一无所有。
他只想让那些人消失,并不屑于看到他们的求饶。
当然,卓因行不属于那一类人,只要卓因行愿意妥协,他可以重新把卓因行变得拥有一切。
也正因为卓因行和那些人不一样,他变得多话,他想要卓因行任何不一样的反应。
那张平静如深湖面的脸,只会给他带来挫败感。
他的努力是有成果的,卓因行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沮丧。
因为卓因行对于这种形式的衣食无忧接受不良,圈禁这种形式,无论具体内容是什么,从一开始,就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尊严摧残。
不是他有骨气就不难堪,不是他不得已就能心安理得。
卓因行第一次提出了要求,“你可以给我一个期限吗?你需要我陪你多久?”
这一刻,周赫才感觉自己和卓因行真正有了交集,他不再是一味的单方面所求,深不见底的湖水,终于在他投下百颗沙砾后,泛起涟漪。
他太高兴,失去了主动权,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脱口道:“你定。”
卓因行也不客气,“好啊,那我定三天,现在时间到了,你该放我走了。”
周赫头脑清醒过来,“不行,至少也要三年吧?”
卓因行笑了一下,但是不带任何正面情绪,那像是一种嘲讽,“那就你来定吧,做不到就不要说大话。”
“三年。”周赫板着脸重复了一遍,“三年之后,你要走,还是要留在我身边,是你定。”
然后他就看到卓因行微挑了一下右眉,就像是在说,我怎么可能会愿意留下。
他们达成关于三年的协议。
卓因行背对着他,像是在送客。
但是三天的适应期对于小猫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今天是来撸猫的。
他朝着卓因行的背影,大步迈过去,把他从梳妆镜前的凳子上抱起来,是小孩把尿的姿势。
虽然卓因行穿着衣服,但他被打开了,面前的镜子将他照得一清二楚。
被抱起来的太突然,他死死地抓着周赫的手臂,轻叫一声,嘴唇开合想说什么,但硬生生地闭上嘴巴憋了回去。
周赫看着镜子,歪头靠在卓因行的额角,“想说什么?”
卓因行紧闭着眼睛,歪头躲掉周赫的靠近,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周赫对卓因行的躲避相当不满,眼睛看着镜子,犬齿却印在卓因行的脖颈,圈禁一颗小痣。
“你要陪我啊卓因行,你要陪我,我才会替你还债啊。”他的声音极尽温柔,嘴唇轻轻地抚慰被牙齿咬痛的皮肤,“说话,你刚才想说什么?”
卓因行难堪地锁着眼睛,“你…不要把我摔了。”
“好。”周赫就着姿势,直接坐到床边,“今天你想做些什么,让我来帮你还债呢?”
他给予卓因行充分的主动权,可于卓因行而言,是被逼迫着,亲手葬送尊严。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地位不同的人永远无法互相理解,卓因行没有任何亲密动作,只是拼力地闭合双腿。
而周赫自行理解,“好吧,看来你今天想用腿。”
三卷不会太长,主要是揭秘。
3.4错觉与错过
对于这样的生活,周赫可谓是相当满意,他一步步攻破卓因行的底线,让卓因行“自愿”接纳他。
他是唯一一个能对卓因行这样做的人,卓因行会为他流露出任何表情,他具有不可替代的特殊性。
每当入夜,他都会去到卓因行的房间。
卓因行总是克制的,紧咬着牙关,拼力用鼻腔呼吸,不肯泄露任何一次声音。
可是潮红的脸颊会暴露一切,拧起的眉心欲盖弥彰,因呼吸急促而不断起伏的胸膛,痉挛的小腹,抽搐的大腿,无一处不昭示着,他已然堕于情 欲。
更要命的是,卓因行的克制,不过是他自以为的克制。
他们的交流总是持续很长时间,一到后半段,卓因行马上就体力不支、意识模糊,晕晕乎乎的快要睡过去。
那时候的卓因行,哪还有什么力气咬紧牙关,连自己的哼吟有多么婉撩拨都不知道。
周赫最喜欢看的就是后半夜的卓因行,和白天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完美反差,眼泪会浸润眼角的小痣,赋予泪痣本该有的含义,每次他舔咬卓因行腰间痣附近的皮肤,卓因行都会颤栗着推他。
感受到日常冰凉的指尖,在那一刻于他肩头发烫,就觉得无比满足。
而他也保住卓因行的体面,从没有告诉过卓因行后半夜的事情。
但人性本贪,他得到了欲,便想得到爱。
他差点忘了,他得到卓因行不是为了释放自己那些微不足道的爱意,而是为了向卓因行索取。
他想要卓因行爱他,爱一点点就好,也算是回归初心了。
但他没见过爱,付出时盲目无章,索取时更是荆棘丛生。
他想,如果卓因行能够在清醒时,也对他袒露不设防的表情,也听话叫他的名字,也向他讨要拥抱,应该就是有一点点爱了。
于是他的恶劣便不至止于入夜,他开始在白天侵略,带卓因行外出。
可是无论他如何过分,卓因行仍旧不愿施舍他一丝情绪,他尝试过询问,他在卓因行望着窗外发呆时询问,“你在想什么?”
卓因行轻吐出的字眼,砸在周赫心头,沉重刺痛,“还有31个月。”
卓因行的眼里竟然出现了一些神采。
那一刻,周赫闪过一个想法,他宁愿卓因行的眼镜,一辈子黯淡无光。
仅仅是一瞬间罢了,他更爱全身都光芒万丈的卓因行。
他把卓因行按在阳台,过了晌午也没顾得上吃饭,卓因行全程都警惕地看着楼下是否有行人。
结束以后,周赫去寻卓因行脸上有没有沦陷的情绪,一无所获。
从那以后,卓因行再没上过四楼。
他把卓因行抱上厨房料理台,水果刀就在一边,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把水果刀递到了卓因行手上。
卓因行在颠簸中看来那把刀好久好久,到他手都酸了,也没有接下。
只是放开了齿关,说:“你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吗?现在放手也不迟。”
周赫皱眉,把刀扔到一边,埋头苦干。
那天之后,卓因行变得娇气了,就算是喝杯水也不自己下楼,什么食物都叫阿姨帮忙拿下去。
卓因行出房间的次数越来越少,周赫的工作也进入行业淡季,空闲时间很多,他这才发现,自己和卓因行如果不做爱,只能相对无言。
追人要投其所好,他把曾经看过无数遍的,卓因行的采访、电影全都再看一边。
再见到房间里的卓因行时,他才发现这人瘦削许多,整个人灰蒙蒙。
他看的第一个视频,是在首都七中小树林里,一段拍摄广告的花絮。
小树林总是让人想入非非的,他带卓因行回到高中校园的小树林,逼迫他向自己敞开身上仅有的大衣。
他看到了阳光下的卓因行,看到了因羞耻感而哭泣的卓因行。
他觉得自己做到了,卓因行的泪水终于不止在灯光下莹润,阳光下,卓因行也愿意展示自己的脆弱了。
他觉得自己找到了方向,他给卓因行更多自由,甚至把拍摄地遥远的剧本送到卓因行面前,只因为觉得适合。
他明明是投其所好,卓因行却并不高兴。
他搞不懂卓因行的心思,问也不开口,看也看不出,他都怕时间久了以后,卓因行会变成一个哑巴。
于是他把手机还给了卓因行,他笃定卓因行不会逃,卓因行就是那样道德感强的人,既然约定了三年,就一天都不会少。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转换了对待卓因行的方式,从一开始的恶劣探索,到现在捧着含着,他迷迷糊糊地摸清了一些门道,他以为自己还来得及。
他几乎每天都会陪着卓因行看电影,阴天下雨就在家里,天气好气温舒适,就去外面约会。
虽然卓因行的脸上依然很难看到正向情绪表达,但面对电影画面的时候,那种专注的感觉,能让卓因行变得鲜活。
有时候卓因行会给他一些反馈。
“我不喜欢这部,今天在家里休息吧。”
“你想做就做,不要用这种片子点我,我不喜欢看没有理由的情欲戏。”
多是一些拒绝。
直到那天,卓因行突然对一部电影产生了强烈的观看欲。
“我知道下雨了,但是今天是第一天点映,你不想雨天开车就让我自己去吧,我会回来的。”卓因行抓着他的袖子,“我根本没想过跑,你知道的,啊?”
周赫知道。
而且别说下雨,就算外面下刀子,卓因行想出去,他也愿意付出一切保护好卓因行,送他去想要的目的地。
他很好奇那部电影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两个小时聚精会神,却只让他对卓因行的喜好产生怀疑。
他这个外行都觉得是烂片的东西…是他艺术造诣太低了吗?
电影散场时,听到后座议论,“要是卓因行来演就好了,之前不是定的卓因行吗?我之前很关注的。”
同行友人回复他,“你过得哪年老黄历了,卓因行都被封杀了你不知道吗?”
“是吗?”
周赫怯怯地看了一眼卓因行,再次问出被拒绝了无数遍的提议,“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回到娱乐圈,我不干涉任何投资。”
他以为自己又要被质疑了。
我们的事人尽皆知,是你不干涉就没影响的吗?
这个问题他没办法回答,更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但是,卓因行这次,没有摇头。
3.5你真的不相信吗?
3.5
在那之后的一天晚上,卓因行洗完澡没有换睡衣,就那样穿着浴袍,来到了周赫的卧室门前。
周赫躺在床上,看着门口的隐蔽监控,看着卓因行的手,抬起又放下,不知道是在考验谁的决心,又在考验谁的耐心。
先动心的人先输,这句俗套的话却是真理,更何况对峙的双方,有一个人没有一丝心动。
咔哒一声,不等卓因行踌躇,周赫直接打开房门,做一副惊吓的样子,“这么晚了,站在这里做什么?哪里不舒服吗?”
卓因行的脸上是真正的惊吓,他很快低下头,双拳紧攥着,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可以随便扯点什么,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即使之后还是要和周赫做爱,但他是无可奈何,他是无望之举,而不是出卖自己的尊严。
可是、可是…
那是他期待已久的角色,那是本该属于他的机会,他对什么都可以淡然,但在演戏这方面,他就是执拗地过分。
他不愿意抢别人的东西,他喜欢靠自己去争取,但是那时候,他输得起。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错过就真的没有了,这是一场需要百分百胜率的赌博。
从前,他靠实力获得各大品牌方的青睐,“卓因行”三个字所蕴藏的商业价值,可以帮他稳住任何一个角色。
现在,他只能靠周赫。
“对,不舒服。”卓因行选择继续,“心里不舒服,你陪我一会儿吧。”
他突然从精神上泛起一股恶心,选择的结果令他自我厌弃。
“好啊。”周赫揣着明白装糊涂,卓因行的第一次主动,他要好好珍惜,慢慢体味。
他把卓因行拉进房间,搂着人轻轻关上门,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再不舒服也别忘了换衣服,天凉了,你身体不好。”
卓因行抖着眼皮把睡衣拿过来,很大的码数,是周赫的。
他感受不到关心,他只觉得周赫在炫耀自己的胜利。
是啊,他故意没穿睡衣过来自我献身,他之前的矜持都没用,他曾经的骨气像笑话。
他有求于人,他寄人篱下,他自甘堕落。
他有求人的自知,周赫希望他做什么,他就做,周赫高兴了,就会帮他。
他始终觉得周赫把自己当玩物,说送他资源剧本,就像没有难度的随手施舍。
可是他想要的那部剧本,是现在的话题“顶流” ,无数人觊觎,周赫想要把那样一个大热剧本送给一个早就糊透了的“黑料”演员,再保证不被其他资本情人夺走,是要付出时间精力的。
比随手施舍难太多,消耗太多。
他不知道的是,哪怕他给周赫一个耳光,周赫也会当做宝贝,高兴于他的鲜活。
只要他一句话,周赫愿意倾家荡产为他满足愿望。
他的地位从来不是玩物,他是周赫这一生唯一的指望和目标。
周赫要什么有什么,除了他的爱,周赫愿意为此,拿一切交换。
他解开了浴袍的腰带,背对着周赫走到床边,脱下浴袍,用赤裸的后背对着周赫。
他的后背应该有周赫的齿痕,他的每一块脊骨凸起上,都应该有周赫的吻痕,他的腰窝上,有陈年累积的青紫色。
他的臀 肉上是交错的指痕,他的大腿不比后背好多少,他的身体原本就是周赫无法抵抗的欲望起点,更别说是如此这般被“打造”过的艺术品。
他攥着手里的睡衣,他不想穿。
不是出于引诱,而是心里还有一点杀不死的骨气,不想像个真的宠物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一件自己的东西。
他的心被自己拉扯得好痛。
“就这样吧。”他稍稍偏头,“反正还要脱的不是吗?”
从不在同一频道的周赫却突然察觉了卓因行脸上的悲。
他不懂这种悲的来源,但卓因行愿意主动靠近他了,他也要做出努力,“你不舒服我们就不做了,睡觉吧,我陪你。”
周赫按下墙上的开关,只留床头一点暖光,提起床上的睡衣上衣,解开扣子披在卓因行身上。
说来也巧,他所有自以为是的关怀,都是对卓因行的伤害,一次次错过,一次次误会,交缠再深,两颗心的轨迹,也只是越来越远的平行线。
他把卓因行抱起来放到床中间,自己在右侧,偏身抱住卓因行,轻轻地拍在卓因行的腰胯,像在哄一个小婴儿。
周赫:“好好休息吧,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
卓因行却很“成人”。
他没有被哄睡,再被子里跪起身,直接跨 坐在周赫的小腹,接着…
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他内心纠结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周赫困倦,周赫几乎是被惊醒的,看着居高临下的卓因行,他的眼神甚至有一丝惊恐。
就像是,以为卓因行要杀了他一了百了似的。
但这种初醒的荒唐混沌没有持续多久,他很快伸手安抚,“怎么了?想要打我一拳吗?”
他说笑着,闭眼侧头,把脸交给卓因行处置。
周赫:“就算你想通了,也没必要这么勉强自己,我们可以慢慢来,我们可以从只牵手的恋爱重新开始,直到你真的愿意做爱。”
面颊一侧却落下一个颤抖的吻,紧接着,布满指痕的丰满在他小腹处蹭动,他的反馈是即刻的,烫得卓因行一颤,停下了动作。
他抱住卓因行坐起身,让卓因行坐在他腿上,他想要看清卓因行的表情。
卓因行紧闭着眼睛瑟缩着。
“你…想做?”周赫觉得这表情不像,“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
他猜测着,可是卓因行想要什么,直接说就好了啊。
卓因行闭着眼往周赫的下腹摸索,快让欲望掩埋周赫的理智吧,不要再猜测了,他不想从里到外都赤裸。
天知道周赫已经是强忍,卓因行这一摸,欲望便突破了临界值,他俯身把卓因行扑在床尾,“那就结束以后再聊吧。”
*
往常结束以后,卓因行早就睡死过去,今天却强撑着。
他站在浴室,趴在周赫怀里。
周赫吻了吻他的鬓角,“说吧,希望我做什么?只要不是缩短合约日期,我都答应你。”
“《堕月》,我想演男主角,很多人都在抢这个角色,我…我想演。”
周赫又亲了亲他,“直接说就好,不用讨好我,但是你能接受我,我很高兴。”
卓因行安心睡去,漩涡一样的梦里,有一个声音问他。
你真的不相信,自己的一句话可以驱动周赫完成所有吗?
比起以投怀送抱的方式碎裂尊严,你是不是更怕斯德哥尔摩式的尊严破裂?
还是“不得已”更能够让你安心吧。
卓因行擅长逃避,从未变过。
更了更了,去看了《封神》,然后直接楼下星巴克赶稿,一天休假又没休TT
3.6“放过你。”
3.6
周赫的能力比卓因行想象中要强很多,《堕月》的合同在三天后就递到了卓因行手上。
那天晚上,卓因行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但是周赫并没有来到他的房间。
人的习惯是很可怕的,周赫没来,他应该感到庆幸,放松,可事实上他却感觉缺了一块东西。
他知道这是一种习惯,依赖,他知道这不是爱,是病。
人生病了是要吃药的,但是他的手边没有药,所以他控制不了疾病的症状,站在周赫房门前的时候,他这样告诉自己。
周赫像那天一样打开了门,但没有拉他进去,而是关上门走出来,送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周赫的声音很轻,“我说过,不需要刻意讨好我,过几天你就要去剧组了,身上太多痕迹,不好交代,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一下,不用多想。”
但在周赫关门的那一刹那,卓因行握住了门把手,他自己也惊讶于这样的反应,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敢抬头去看门外周赫的反应。
他指尖蜷缩又放松,留了门,转身回到床上,顺便关上了房间里所有的灯。
他听见黑暗里周赫好像笑了一下,怪不得谁,他现在确实可笑,想自己第一年时的各种抗拒和豪言壮语,对比现在确实是太可笑了。
周赫上了床,抱住他,在他的脸侧轻轻啄吻,闻到泪痣的时候,分明是想咬一口的,但或许是想到他要拍戏了吧,停顿一秒后转换成轻轻的吻。
周赫在他耳边说:“你好像我养的小猫,一定要睡在主人的床上,不让你进卧室,你就在门外等着。”
周赫说话时脸上的笑是很幸福的,但是卓因行看不见。
卓因行只觉得心脏抽痛,是啊,他只是周赫豢养的一只宠物罢了,平时只需要给些猫粮猫条。
但最近这只猫被驯化了,翻开肚皮朝向周赫,索要一罐名牌猫罐头。
卓因行觉得,自己心里重若千金的《堕月》剧本,于周赫而言,不过是个多花点钱就能买到的猫罐头罢了。
电影顺利开拍,卓因行回到了大众视线,一年前,足以断送他职业生涯的黑料,在短短两天里得到了全部澄清,微博高飘的热搜话题甚至是心疼卓因行。
微博私信里,换成灰白头像的后援会账号再次闪起光彩,那是一条长长的私信,说粉丝们是一直相信他、等待他的,只是网络舆论的力量太可怕,一年前,只要发表支持卓因行的言论就会被挂出来嘲笑辱骂,脑残粉、小仙女、洗脚婢。
粉丝的官方运营账号不是机器,那是一个个有血有肉且满腔爱意的人,能为一个远在天边的艺人付出那么多时间精力,心里该有多柔软啊。
后援会代表粉丝给他寄出了一本厚厚的手写信,告诉他,还有人爱着他,要他加油,他永远有重新开始的后盾。
卓因行应该感动的,应该接收到力量,应该更有干劲儿,为了不辜负。
可是他发现自己只觉得愧疚,他的无能让无数粉丝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委屈,他觉得心里被灌了铅,太多人的期待只让他觉得自己不配。
他看不起《堕月》新版男主角的演技,那只是个混吃等死的资本情人,可是,他现在又是什么?
他理不直气不壮,他得到的任何都不配让粉丝骄傲。
因为妥协于周赫,支撑卓因行的那根信念的弦,已然崩断,他的任何想法都偏向消极,偏向对自己的厌弃。
第一天拍摄结束,一开酒店房门,周赫在床上靠着看电影。
“你今天休假吗?“面对给予他重生机会的金主,他再也做不到冷漠,拿人手短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他和周赫之间的鸿沟是难以跨越的,就拿电影来说,刚才他看到了,周赫看着电影画面时,眼睛是很无神的,周赫在尝试理解他的热爱,但是理解不了就是理解不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看惯了周赫看他的眼神,跟看他时的眼神比起来,周赫看任何事物时都是无神又冷漠的。
周赫想朝卓因行索要爱,可他的做法,却让卓因行彻底丧失了爱的能力,就连接收到爱以后,都只有怀疑和承受不起。
反而是他自己,在一次次心软和讨好里,滋生出了正统的爱意。
不再执着于卓因行的眼泪,若要看到卓因行的表情变化,他更渴望卓因行的笑容。
如果要在卓因行心里变得特殊,那他不要恨意和恼怒,他要信任和依赖。
太晚了,有时候最彻底的错过并不是天人永隔,而是时间。
错的时间,遇见什么人,都是错的。
没有很多感情能萌生在双方最好的时候,总有一个人的美好,要被另一个人的不成熟毁坏。
“没有休假,家里距离拍摄地两个小时路程,我下班直接过来了。”周赫很干脆地关闭电视机,下床把卓因行抱起来,一起坐回床上,“累不累,我给你揉揉小腿。”
卓因行出神,白天的拍摄仿佛是梦,一到晚上,他还是要回到周赫的牢笼。
“你的脚是不是有点肿?站了很久吧?我去给你放水泡澡,泡完好好休息。”
周赫放开他跑去浴室。
卓因行仍旧没动地方也没什么表情反馈,他不知道周赫又换了什么路数,被人伺候惯了,开始伺候起人了。
也…不总做爱了。
电影拍摄的六个月里,周赫一直如此,关心他,尽力挤出任何时间来酒店等他,哪怕等不到他,只是在酒店里坐一坐,感受他的气息。
他本来就是带资进组,没资格要求周赫回避,但周赫一直很注意,从来没有越界去过片场。
甚至有一段时间,周赫工作很忙,有小一个月,他们都没有联系。
要不是剧组工作人员脸上不必要的谄媚,和背的议论,他都快忘完了,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剧组的。
打破这种长时间分别的,是他自己。
那天,导演告诉他,今天是周总的生日,想请周总吃个饭,感谢他的投资。
于是他给周赫打去了电话,跟他说了一声生日快乐,但是周赫把电话挂了。
大概是打扰到周赫工作了吧,他只是一个饭后甜点,冒昧在正餐时间上桌,是会被扣到地下的。
但是当天晚上,周赫来剧组了,见他进门什么也没说,热烈的吻铺天盖地袭来,时隔一个月,周赫又在那些见不得人的地方印满了痕迹。
昏厥前夕,他好像听到周赫说:“我本来都打算放过你了。”
“你自找的。”
今天下班紧急去星巴克买码了一章,然后上楼看了第2遍封神。
这次旁边有个b男的,他也是二刷,就一直装b,给他女朋友讲解这那,电影宏大场景那么大的声音都盖不住他的解说。
我受不了了让他小点声,他说好的。
就很好笑。
装b自由,但是不要打扰别人看电影啊!!
3.7没关系,我原谅你
六个多月拍摄完成,一年半的制作周期,等到电影上映的时候,也是他们三年合约即将结束的时候。
期间卓因行也拍了些戏,参加采访和综艺配合宣传,除了夜半时身边多了一位周赫,其余时间都让人错觉是回归到了从前自由的样子。
他会对接机的粉丝笑意温柔,会正常社交,会参加朋友的电影点映,会主动和周赫交谈,会自然地对周赫提出要求。
这种错觉也影响了周赫,影响之深,甚至让他想在合约结束的那一天正式地表白。
错觉让他以为他们的心已经在一起了,错觉让他以为,他们会这样在一起一辈子。
或许并不恰当,但人死之前,总会是释然的,鲜活的,就像,回光返照。
《堕月》上映之后,成绩非常好,话题度和抗打的内容推着票房持续高涨,卓因行的演技得到了肯定,两年前上映的那部烂片,被永远的钉在耻辱柱上,卓因行把他的白月光剧本,重新饰演得完美。
演员与作品是相辅相成的,卓因行被如潮的好评送上了璀璨闪耀的领奖台上,拿回了早就该属于他的奖杯。
当然,台下坐着周赫,会出席每一个重要场合的周赫。
周赫准备好了,鲜花,钻戒,蛋糕,红酒和烛火,
他听见卓因行在台上,哽咽着说出自己的感谢词,而那感谢词中,提到了他。
“最后,感谢周总对电影的大力支持。”
不是多么特别的话,但卓因行很看重《堕月》,在这部电影的感谢词里哪怕出现了一个字,也是他的荣幸禁二传二改。
他把这种荣幸理解为卓因行对他完全的接纳,满心欢喜地给下台的卓因行一个拥抱,他们一起驱车回家,给卓因行看那满屋的惊喜,他举着钻戒单膝下跪,问卓因行可不可以做他的男朋友。
烛光和玫瑰花香是最好的咒,蛊惑无数神经兴奋的人,许下有关一生的承诺。
但卓因行只是平静地看着周赫,良久,他笑了,就像是被求婚的幸福。
但他没有接戒指。
他说:“你让我好好想想吧,我明天给你答案,好吗?”
当然好,没有拒绝就有百分之五十的胜率。
他们的开始和过程都不美好,结局之前有一些波折也不算坏事,周赫的笑容盛放,把钻戒放进玫瑰花束,摆在烛台一旁,“好,我等你,等你明天的答案。”
他上前,想抱一抱卓因行,卓因行却退开了。
卓因行:“我需要空间。”
这一年来,他们一直是一起住在主卧的。
“今天我在自己房间睡吧,让我好好想一下,可以吗?”
此刻周赫愿意答应任何要求,“当然,你好好想,想好了随时过来找我,什么时间都可以。”
卓因行点点头,“谢谢,晚安。”
卓因行对身后的烛光与玫瑰没有任何留恋,转身消失在昏暗的光线里,被留下的周赫却兀自高兴着,期待着卓因行如何答应他,他们又要办如何盛大的婚礼。
他给玫瑰花喷了水,彻夜等待,一点困意也无,而卓因行的房间里一直很安静。
一直到天光大亮,一直到日上三竿,一直到周赫不得不去敲响那扇门。
他变得沮丧,轻声慢语地认输,“因行,拒绝我也没关系的,我会放你走,合约结束了,我知道。”
房间里没有回应,他又敲了敲。
“因行,还在睡吗?先吃点饭吧,中午了。”
“因行,因行?”
大概是又睡着了吧,再或许是想通了,所以放松过度在睡觉,一下子睡过头了。
没有结果也算是好结果,他尝试燃起希望,走向厨房。
三年的时间够一个男人学会做菜,不说多美味,家常炒菜必然没问题,先把饭做好再叫人吧,卓因行胃口不好,也就饿劲上来那一瞬间能多吃点。
四菜一汤是他给卓因行每一顿正餐的标配,只多不少,一个半小时,精精细细地做好每一道菜,碗盘的颜色都精心挑选。
卓因行的房间还是没有动静。
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有捷径能走,即使冒险也不会走缓坡,他一生的耐心都给了卓因行。
但是,时间已经快下午两点,他再有耐心也不能等了。
取了备用钥匙,他已经准备好迎接开门后,收拾好的行李箱,以及打算告别的卓因行。
转动钥匙,一点点打开门,房间里仍是安静的。
他终于察觉到一丝异样,将房门大开,卓因行竟然躺在床上。
到底是想了多久,要补觉到现在。
他叹了口气,准备过去叫人吃点东西,“你吓死我——”
话还没说完,他顿住了脚步,床上的人没有血色,嘴唇也是,再仔细看,胸前也没有起伏。
他腿脚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因行?卓因行?”
他几乎是匍匐着跪爬过去,手肘压着床沿把自己撑起来,颤着指尖去触碰卓因行的手腕、皮肤、脉搏…
“因、因行?”
世界轰然倒塌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呢?
不是震耳欲聋的轰鸣,也不是让身体发麻的震动,到底是什么声音无人知晓。
除了周赫。
120的急救车声音绕进别墅区,急救仪器的滴滴声异常匆忙,男人搀着哽咽的祈求被关在急救室外…
最终,周赫想要的答案没有从卓因行的嘴里得到,只有一张了无生气的信纸,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 —— —— ——
周赫: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发奇想,想让我做你的男朋友,这会让你有一种更大的乐趣吗?
罢了,我并没有想要指责你什么,只是我想轻轻松松地离开,带着怨念的话,是上不了天堂的。
我活着像在地狱服刑,死后就给我天堂吧。
我不用你付出什么代价,我只想倒一倒心里的苦难和怨怼,干干净净的,重新开始。
最早的时候,你绑架了我,只因为我脸上的痣让你扭曲执着。
转学路上,因为车祸,我的父母双亡。
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的,我也没有怪过你,我甚至早就不记得你了。
可是你说,你愧疚,想要补偿我。
我当时,是以为你是一个好人的,还很难受,让你自责了这么久。
直到你用泼天的谣言把我淹没,我名誉尽毁,所有的合约都被要求赔偿,那时候的我本来就没什么工作了,哪里赔得起。
我知道,我真的走投无路了,你是我唯一的路。
第一天,你就像隔离幼猫一样,给我放好食物和水,给我放好日常用品,然后等我自己适应。
那是我第一次直面屈辱。
被当成一个动物、玩物,连基本的温饱都有求于人。
后来,我竟然习惯了这种屈辱。
你总是问我,可不可以接吻,可不可以拥抱,可不可以做爱。
明明你不需要问,明明结果都是一样的,明明你有绝对话语权,可你就是要问。
我知道,你是想羞辱我。
你想让我知道,所有的过分行为都是我自己同意的,是我自甘堕落,是我犯贱,讨好金主,当婊 子还要立牌坊。
你想美化自己的行为,你想说我是自愿的,可是,我有不愿的权力吗?
你其实并不是喜欢我的痣吧?你是不是还是恨那些人,同一批学生,你因为太田痣受尽排挤,我的广告却铺满校园。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痣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屈服于你这个“怪胎”。
我不爱怨什么,可是我忍不住怨你,别人给予你的伤害,为什么非要报复到我身上呢?
我从没觉得高中的你丑陋,我只觉得,现在的你才是怪胎。
我记得第一年的时候,我在房间里太闷了,上顶楼透透气,被你发现了。
于是你在阳台上和我做。
我明明求你了,我说别人会看到,我说这样太危险,太难受,我说我不要这样。
你一句不听。
事后我想了想,你为什么突然兴奋失控,应该是怕我逃跑吧?
从那以后我再没上过四楼。
我不喜欢连喝口水都要人伺候,就真的像个被关起来饲养的畜生,所以我开始下楼自己在厨房准备吃喝。
但你不赞同。
你表达气愤的方式,是又在厨房和我做了,很凶,很疼。
你还把刀递到我手上,我以为你心里已经知错,却原来只是个试探罢了。
要是真的给了你一刀,我会被锁起来吧?
毕竟,我只是来一次厨房,你就这么生气,让我这么疼。
我想有志气,可是我怕疼,所以我如你所愿做个畜生,只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喝水也要叫人。
从那以后,我几乎没出过房间。
和你签订合同之前,我觉得资本情人都是好逸恶劳,出卖身体换取安逸生活。
和你签订合同之后,我才发现,或许有很多人都是我这样受胁迫的,他们和我一样,供金主折磨取乐。
身体上的折磨都是次要,你是个更恶劣的金主,从精神上摧毁我。
你毁掉了我的事业,却要拉我日日看电影。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告诉我,再乖一点,不要拉着一张死人脸,只要在床上对你摇尾乞怜,你就我赏我一部电影。
就像随手喂了小猫一块冻干。
喂了野狗一块生肉。
我明知斗不过你,却非要斗,我想给你展示,看一百部电影我也不会动摇,可最后还是你赢了,显得我之前的抗争更加可笑。
我主动站在你门前那天,你特别开心,我却感觉属于卓因行的最后一丝内核都被你烧毁了,我是个空壳,你的战利品。
再后来,我也有过几次去找你的时候,你就让我搬进了你的主卧。
多可笑,宠物在门外焦躁太久,主人网开一面,多像啊,你始终没把我当人看。
《堕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看着他上映,爆火,再到我站上领奖台,我的最后一个牵挂就这样消失了。
在我主动站在你门前的那一刻,我就该走了,是《堕月》吊着我的最后一口气,现在呀,那口气…
已经散了。
今天,也不知道你想玩哪一出,说什么男朋友,结婚,我没空去猜你的心思了,我要走啦。
你也不要因为我的信耿耿于怀,虽然可能是我多想了,但还是希望你余生忘了我,重新开始,过得高兴些,别再沉沦过去出不来了。
这封信写的太不像我,太多怨气,恨意,但是,写完这封信,我的负面情绪也就随着笔尖,化作黑液,渡到信纸上了。
如果我这封信能让你的内心有那么一秒钟的难受,就当是你向我道歉了,我也原谅你了。
没关系,周赫。
最后,给你我的答案。
我不要做你的男朋友,我不喜欢你,你和我的理想型相差很远。
虽然我是独身主义,但如果非要我找一个伴侣,一定一定,不要像你这样。
周赫,再见,希望你以后能成为一个好丈夫,你一定可以的。
你聪明,想照顾人的时候做得很好,又会做菜,又肯费心。
别让我的离开成为阴影,是我自己要走的,与你无关。
再去好好爱一个人吧,我祝福。
卓因行留
时隔n天的长长章节,因为想把信写得完整。
3.8重塑、重生
3.8
“为什么不给他办个葬礼呢?”周逢用手指搅动这酒杯里的冰块。
“有什么用,如果葬礼能让他回来,把我挖空了做棺材都可以。”周赫有气无力。
卓因行像是带着周赫的三魂七魄一起走了,顺便把七情六欲一并砸碎。
周赫的黑眼圈很深,身上的酒气很重,起初,半瓶就可以送他进入有卓因行的美梦里,可是到现在,五个空瓶散落在地毯上,他却异常清醒。
闭上眼睛时他感觉眼皮无比干涩,只有睁开才在舒适的状态,老天都觉得他做得不对,非要他清醒着承受一切痛苦。
“给他办个葬礼吧。“周逢又说了一遍。
这次周赫一点反馈也无,沉醉在酒精里,歪歪扭扭地靠在沙发上,酒液顺着喉结滑进衬衫,渗透皮肤,直达心脏。
刺痛,混沌。
周逢甩了甩手指,捏起酒杯,一个寸劲儿泼了周赫满头满脸。
杯子里的冰块砸在周赫脸上,砸得他眼角酸痛,鼻尖泛红,或许是终于有了由头,他眼眶里的泪,借着酒液开辟的路径迅速跑开。
“现在清醒了吗?”周逢摔下酒杯,“我说,给他办个葬礼。”
周赫泪汪汪抬起头,“葬礼有什么…”
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你要做什么?你…有办法?”
周逢顺了心,昂首抱胸道:“你以为呢?”
周逢拥有重塑世界的能力,他可以以自己的“主人”为中心,改变一切前因,顺遂一切后果。
即使世界上的其他人,会因为蝴蝶效应变得贫穷、富贵,亦或者死亡。
野佛没有真佛的大道大爱,周逢并不会保护他的信徒,要付出自己能力,一定有他所觊觎的前提。
“我可以帮你重新开始,从任何的时间点,但是我不能像现在这样,仅仅是依附于你。”
他像所有烂俗的妖孽一样,觉得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他拥有超人的能力,却并不满足,愚蠢地向往着人的生活。
“我还是要选择降生在你的家里,并且,我要真正的做你的家里人,你要把公司的股份分给我,家里的房产分给我,我不要再做你家隐藏起来的工具,我要做周家公开的儿子。”
当然了,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不足以让周逢付出那么大的时间精力,去重塑整个世界。
他只是在循序渐进的引诱,先告诉周赫有这个可能,那么周赫一定会克制不住地想,如果世界重塑成功,他和卓因行将拥有怎样美好的结局。
连醉酒后的梦都能让周赫沉沦,更别提实现美梦了。
当人的欲望膨胀到即将爆炸时,提出再过分的要求,都会被考虑。
“但是你也知道啊,我属于邪魔歪道,不被允许存在,浪费那么大精力帮你,很容易被发现,好像有点得不偿失啊…”周逢给自己重新倒上一杯酒,“算了算了,我可能是喝昏头了,你当我没说过。”
周赫脸上再没半点颓意,站起来揪住周逢的衣领,“我当不了,随便什么钱啊房啊车,你要,我全部都给你,只要你把卓因行还回来。”
周逢面露难色,“不行不行,万一被发现,重塑的世界是会崩塌的,到时候一切都会回到原点,你又会成为一个山区穷小子,我也要被封回破庙里。”
“你到现在帮我做了这么多事,有任何被发现的苗头吗?”周赫恢复状态之后,没那么容易被套路,“你到底需要我做什么,直说。”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们好歹也是——”
周赫懒得周旋,摆在面前的不是生意合同,而是他的唯一机会,他没有任何底牌,只有赌上一切的勇气。
他把周逢的衣领攥得更紧了一些,“只要你能让卓因行回来,任何事,随便你任何事,只要我能做到。”
“所以,跟我透露重塑到底有什么目的,快说。”
“真感人呐周赫,很久没见过你这种人了。”周逢挑眉,“为了一个男人,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放弃你所拥有的一切,真的那么值得?”
万贯家财,名利地位,手中实权,周赫拼了命赚来的东西,为了一个玩物全部放上赌桌,赌一个虚无缥缈的重塑,真的…值得?
周逢都要怀疑自己选错人了,这么蠢的人真的是他选择的主吗。
周赫看得出周逢眼里的轻蔑,但他的回答仍旧十分坚定,“我拼命赚取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能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两天后,周赫作为卓因行的挚友,为他举行了一场葬礼,铺满鲜花的绿地,让人错以为是场婚礼。
参加葬礼的人很多,倒不是卓因行的社交圈有多么广泛,来者大多数都是看在周赫的面子上。
每个人从门口领了一束白玫瑰,放在卓因行的照片前,道一句安息,叹一句节哀。
葬礼在昼夜交替之时结束,当现场只剩下周赫和周逢两个人时,这场葬礼的真正面目也逐渐暴露了出来。
承载了人间信念的一百三十四朵玫瑰花,簇拥着卓因行的照片,而周赫站在此前,手中握着一把闪着银光的小刀。
他要完成周逢所需要的条件。
周逢并没有完全地说谎,他如果过度插手人类之间的事情,确实会被察觉,会被制裁。
但是,所有不属于人间的,不正当的痕迹,都是可以被人气掩盖的。
而人气最足的东西,就是心头血。
周赫用心头血唤醒了他,强烈的人气帮他遮盖到现在,但是重塑世界要消耗的精力确实是非常巨大的,痕迹也是相当明显的,需要更多的血液。
而且,野佛就是野佛,邪物就是邪物,周逢现在积累的能力,也是世世代代的野心家们,贡献出的心头血所幻化的。
掩盖痕迹只是其一,增强能力才是周逢最想要的。
他想过真正的人的生活,但他不是要体验人间酸甜苦辣,他是想要享受人间至乐。
在他的世界里,他被封印,被唾弃,被所谓的正人君子所看不起。
所以他来到了人类的世界。
那他要是再去吃苦,又算什么?他当然要做最高点,他需要更强的能力,给自己实现任何想象。
多年来他一直为此而努力,所以,他已经不在乎前期要付出多少,只要能够得到周赫的心头血的持续供奉,他不介意帮周赫一次又一次的重塑世界,一次又一次的追求所爱。
葬礼那天,是他帮助周赫的第一次。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要在这一个环节,循环那么多次。
“周赫,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终于要解释完了
3.9重新来过(二更)
3.9
周赫曾经辗转反侧,把卓因行的那封信翻来翻去看了好多遍,他记得每一个字眼,每一个词语,每一句话,每一段所表达的感情。
他更记得那句最刺眼的。
【我不要做你的男朋友,我不喜欢你,你和我的理想型相差很远。
虽然我是独身主义,但如果非要我找一个伴侣,一定一定,不要像你这样。】
这几句话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重来一次,他绝对不要让这样的结局重演,于是他将自己伪装起来。
卓因行不喜欢他身上的每一点,那他就驱除自己身上的任何,给自己一个新的人设。
上一世,卓因行感觉到自己被羞辱,感觉自己像个畜生一样被对待,那这一世,他一定要让卓因行,受到百分百的尊重。
而且,是卓因行能感受到的尊重。
要知道上一世的他也从没有过半分羞辱的意思,就连刚刚开始合约关系的那几个月,他的逗趣和捉弄,本心里也绝对不是羞辱的意思。
他只是知识匮乏。
他只是有关爱的知识太匮乏。
从小到大没有人给予过他,名为爱的东西,所以,他在和卓因行建立合约关系的时候,只知道用错误的方式去索取,却忘了有舍才有得,却忘了世间万物的感情,都是要有交集,都是互相的。
好在错误不可怕,好在他的野心让他唤醒了周逢,他拥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世的时候,他早早地就认祖归宗,回到周家,唤醒周逢,然后在别人背着书包上学考试的年纪,靠着一尊野佛,将自己的父亲和爷爷,全部拉下。
前期,他没有去和卓因行产生任何交集,他不想让自己的错误,害得卓因行再次失去父母。
果然,开了上帝视角之后,生活完全在掌控之中,他是非常顺利的。
他忍着心里的瘾,时时刻刻用卓因行的信件提醒自己,每夜都要回想卓因行留给他的最后一面,冰冷的那一面。
最终,他等到了卓因行大放异彩,在文艺电影圈里,没有一个人不认可卓因行的演技。
所有人都说,卓因行是文艺电影的天才。
看着领奖台上闪闪发光的卓因行,周赫更加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前世错得离谱,是他熄灭了卓因行身上的光芒,卓因行早该站上这样盛大的领奖台。
现在,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资本积累,卓因行也幸福圆满,他们是时候相遇了。
他装作卓因行的崇拜者,捧着筹备多年的高质量剧本,来到卓因行的面前。
这一世,他和卓因行面前隔着的人就是一纸合同,但是,是平等的合同,是对卓因行的认可和祈求。
“周先生是有名的青年才俊,您上过的杂志封面可比我还要多,没想到您也喜欢看我演的电影,实在是太荣幸了。”
这是第一世,卓因行和他说的第一句话,他录下了音,整夜整夜的听。
要知道,卓因行对他的认可,于他而言多么难得。
虽然上一世,他对卓因行这个人的理解完全错了拍,但他对卓因行电影喜好这方面的研究,倒是深入而准确。
这些年来他筹备的完美剧本,一击即中,卓因行非常喜欢剧本里的故事,很顺利地签下了合同,他也顺利地,和卓因行交换了联系方式。
慢慢地,在拍摄的过程中,他也时不时以投资商的身份去“监工”,和卓因行成为了好朋友。
一切都顺利得可怕。
原来开了上帝视角之后的生活如此轻易,原来爱也并不是很难获得,那部剧拍摄完成之后,他依然和卓因行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他会去制造偶遇。
卓因行拍摄哪一部电影,他就去投资哪一部电影,然后再相见的那一刻,假装自己并不知道这部电影的演员选的是谁,说自己投资只是看上了剧本,说自己相信这样优秀的剧本,绝对不会亏。
最重要的是,他想要表达,自己和卓因行的审美和观念有多么得一致。
日久生情不是说说而已,高度的价值观重合,让卓因行以为自己遇见了和自己百分百契合的人,他几乎要动摇自己的独身主义。
周赫与其“心有灵犀”,敏锐地察觉了卓因行的动摇,偶遇不再止于剧组,礼物也不再是剧本,他会在一些暧昧的日子里,送一束鲜花,他会在日常的微信交流里,分享自己的三餐,一日。
他会在日常的时候,约卓因行出去,一起看一部电影。
他这才知道,真正鲜活的卓因行,正常的看一部电影时,是怎样的。
上一世,他们错位的关系,让电影都成了罪过,每一次电影结束散场,卓因行的眼里都是暗暗的,也很少和他交流剧情。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电影开场以后大家不能说话,卓因行看到有感触的点,会转头看一下他,他们对视的瞬间,眼里共同的情绪,会让卓因行感觉,自己找到了同频共振的人。
电影散场以后,以安静寡言著称的卓老师,会兴致勃勃的和他分享每一个电影的细节,讨论每一个情节背后隐藏的深意。
甚至于,在七夕那天的暧昧日子里,卓因行脱口而出,“周总,我们真是太合拍了。”
七夕,任何商家都不会放过这一个好机会,于是自然而然的,任何街道都充满了暧昧与甜蜜的氛围,每一个门店的门口都摆满了玫瑰花,每一家门店的灯光都是杏粉柔和。
周赫想要沉下心来,想要再稳一稳,想要更胜券在握。
可是他已经等了太多年,他心里的瘾又犯了,加上七夕街道里充斥的香甜玫瑰的味道,他的表白脱口而出。
“卓老师,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以更进一步。”
他没有很直白地要求什么,像“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我们可不可以在一起”,因为问出以上两个问题,得到拒绝之后,他们再难做朋友。
他问题的问题委婉很多,歧义很多,成年人的体面可以让两个人都装作听不懂,没说过。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卓因行说。
“有的。”
“周总,我有想过。”
3.10循环重塑
3.10
周赫那样不成形的表白,却偏偏让卓因行理解到了意思。
“周总,我一直都是一个独身主义者,但是我发现我和你真的很合拍,我们喜欢的电影都是一样的,连对情节的理解都是一样的。”
卓因行很高兴,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人生观价值观都很契合的人,殊不知,周赫是拿了答案的考生,像是一个定制化机器人,满足你的所有要求,却永远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虚假。
人上头的时候,是看不见这层虚假的,那样稀里糊涂的表白,就那样稀里糊涂地成功了。
只可惜,周赫这一世是一个谦谦君子的形象,他只敢克制的牵手拥抱,甚至隔了三个月才敢亲吻,等他们真正坦诚相见的时候,已经是那场表白的一年之后了。
人们都说情侣结婚之前一定要同居,那会颠覆你对伴侣所有的想象,如果没有颠覆,那才是你合适的伴侣。
任何人都逃不出这个魔咒的,包括卓因行和周赫。
他们做了之后,自然而然地开始同居,同居之前的所谓恋爱,每一时每一刻都由周赫计算好,可是同居之后,24小时,不可能每一分每一秒都没有破绽。
没有同居的情侣,也就在一起半天,那样半天的完美情人会给人愉悦的感受,感觉自己找到了真命天子。
可是一旦同居,一旦考虑到生活,一旦真真切切的抛弃罗曼蒂克,回到柴米油盐,再看着眼前的完美先生,只会觉得虚假。
不是人不知足,是那种完美人设给予的机械感,假面感,没有办法不察觉。
当时的卓因行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毕竟没有人能够想到,伴侣会为了追求你,按照你的爱好,一笔一打造一个人设。
所以卓因行将他们分手的,归为,不合适。
就连卓因行说出分手的那一刻,陷在人设里的周赫都没有挽留,因为他是一个谦谦君子,他是一个绅士啊,他必须要给卓因行充足的尊重,包括,离开的自由。
即使他内里绝望翻腾,即使他当下手足无措,即使他没有弄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合适。
他也只是说,“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对吧。”
卓因行也有不舍,但看到周赫一丝挽留也没有,便坚定了自己的选择,“是的周总,我们更适合做朋友,只聊聊电影的朋友。”
周赫陷在盲区里出不来,他苦恼为什么失败,有庆幸卓因行没有死亡,可是,生离和死别又有什么区别呢?
痛和更痛?
人拥有了卡bug的技能之后,又或者说,人发现了一条捷径之后,下意识就会变得懒惰。
能够一步到位的事情,一步半都不愿意走。
周赫忽略了更深入的思考,直接要求周逢,将他带入下一世。
只要重塑世界,周逢就可以得到心头血的供奉,他当然乐意之至。
他们两个谁也不知道,在世界重塑未完成的时间里,卓因行痛苦又愧疚,他以为自己伤了周赫,伤了自己腼腆不善表达的爱人。

周赫对上一世的总结是,他们的关系太冷静,太哲学,太精神化。
他们缺少一些冲动,他们少了太多盲目。
于是他选择高中,春心萌动,最躁动的年纪,去与卓因行相见。
他还没有成为富家公子,他脸上还带有丑陋的太田痣,他直白的说出自己的妄念,他说:“学长,为什么你的痣那么漂亮,而我的痣那么丑。”
卓因行是多么善良的人啊,他的美好让自己世界里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他从不觉得任何事物有丑陋的一面。
卓因行眼神温柔,“你怎么会觉得丑呢,你的脸是一张画布,画了夜空里的云,很静谧的美。”
卓因行的温柔不止停留于冠冕堂皇的语言,即使这个学弟在之前从未相识,但在此刻,他们有了关于共同点的交流,就成为了朋友。
第二天,卓因行就来到了隔壁高中找到周赫,身边还带了一位美术系的同学。
他充当介绍人,“这是我的弟弟周赫,这是我的好朋友小苏,他是学美术的,最近在做一个题材超级棒的画集。”
美好的人总会吸引两种人,一种是同样美好的人,惺惺相惜,另一种是完全相反的丑陋阴暗的人,觊觎美好。
小苏是前者,而周赫显然是后者。
小苏打开自己的平板,给周赫看自己的画集,上面是各种人的肖像。
一条大横眉长在一起的人,叫做《猫尾巴小姐》。
半边脸烧伤的人,叫做《小月球女孩》。
兔唇手术后嘴唇不自然的人,叫做《花瓣哥哥》。
那一天,周赫也成为了小苏画册的一部分,他的名字叫做,《珍贵的晴夜》。
卓因行这样的人,和他成为朋友是轻而易举的,因为他会发掘你身上的闪光点,放大你身上的闪光点,每一个人在他的眼睛里都是独一无二的美好,没有拒绝交友意向的理由。
在那之后,卓因行还带着周赫进入了模特界,太田痣成了像卓因行泪痣那样的个人标签。
慢慢的,他也陪着卓因行进入娱乐圈,演一些特殊设定符合他的角色,他发现最容易和卓因行拉近距离的,并不是看电影,而是拍戏。
卓因行对于电影的热爱,根源于对拍摄的热爱。
而他也发现,借助拍摄,他可以很快的和卓因行接吻拥抱。
于是他选择了现在认祖归宗,他想通过戏剧,圆了自己最初那个世界,未能完成的梦——《恋痣癖》。
第一版《恋痣癖》的结局是Happy ending,但卓因行提出了异议。
他说整个剧本都很好,很流畅,只是结局不合理,他无法理解殷行能够接受周贺的想法,觉得无法和角色契合,纠结着,想要拒绝。
周赫尝试说服未果,罢了,这样的结局只能存在于幻想,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何谈说服别人,说服观众。
于是才有了现在的《恋痣癖》。
无法圆梦,只能回忆过去。
他们这一世也没能在一起,周赫连表白都没有成功,但这一次他学会了询问原因。
而卓因行给出的回答也很简单,“周赫,我只把你当弟弟,从高中开始一直都是,别被细菌蒙蔽了头脑,我当你没说过哦。”
周赫发现了自己这一世的错处,卓因行是个在爱情上很迟钝的人,和他太早接触不能萌发爱情的枝桠,反而会打牢友情的地基。
于是他疯狂地又开启了第三次,这一次他结合了前两次的经验,再换一个人设,高中不去接触,直接到《恋痣癖》。
结局是摆在明面上的,他依旧没有成功,卓因行对朋友的要求很宽容,但对伴侣的要求,10分苛刻。
他重来了无数次,被拒绝了无数遍。
“周赫,我不太适合很强势的伴侣。”
好,那他开始弱势。
“周赫, 作为前辈,我很喜欢你的听话,但作为伴侣,我更希望对方是一个有主见的人。”
好,他尝试寻找中间值。
“周赫,你是不是入戏太深?”
好,他开始做和“周贺”完全相反的人设。
“周赫,作为同行,我没有资格说你什么,但是…你在剧组总是很跳,感觉很不敬业…对不起。”
无限循环,无限改变,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伪装了多少次“别人”,但入戏永远是他克服不了的关。
一起拍戏时最好的接触方式,可入戏这个点,一直是他失败的绊脚石。
他逐渐偏执,就算失败,也要给自己夺回一点东西。
那是第几世呢?他再剖出心头血,身体就要承受不住,周逢也逐渐捱不住他频繁的重塑要求,能力开始减弱,塑造的世界也不甚稳定。
于是他们只能暂时停止计划,等待两个人慢慢恢复。
这一恢复就是六年,从他在杀青宴表白被拒,到看着卓因行二次斩获青玉奖。
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最初的时候,《堕月》上映,他也是这样在台下看着卓因行领奖,满心欢喜地回家准备求婚,最后收获绝笔一书。
回忆被周逢的电话轰炸打断,他不得不离开观众席去接,周逢告诉他,今晚可以重塑,天时地利人和,错过就不保证稳定性了。
在那一瞬间,周赫的每一世积攒的,丝丝缕缕的怨念,化成了一点报复心。
他想让卓因行也尝尝那种大起大落的滋味,让自己深爱的人,也听一听他的委屈,感同他的深受。
于是他在后台强吻了卓因行的眼角泪痣,然后在当天,以心头血献祭重塑。
周逢能力减弱,重塑需要时间,卓因行和其他所有人,都要在原世界停留一段时间,才能刷机进入重塑。
于是卓因行真的体会到了那种无助,茫然,不解。
前一秒热吻,后一秒冰凉。
无尽的自责与后悔。
再后来的重塑世界,周赫第一次遇到了卓因行的父母,发现了卓因行对于“入戏”这个点的症结在哪里。
获得这样重要的信息,他巴不得马上重来,但周逢实在有些撑不住了,不得已将重塑拖到被拒绝后,急匆匆转到了下一世。
卓因行吃撒娇卖惨这一套,他保留。
卓因行不喜欢过度完美委曲求全,他舍弃。
卓因行不喜欢入戏,他直接在开拍前表达心意。
他以为这一次马上就要成功,他多希望卓因行给他下那八千一粒的药,是为了和他在一起,他多希望卓因行的这次主动献身,是因为喜欢。
可是,让他最不愿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卓老师,你在做什么?”

第三卷·完】
接的是

第二卷末尾那里,忘了的可以翻一下。
4.1就是因为喜欢你

第四卷】
4.1
“卓老师,你在做什么?”
卓因行被吓得浑身一抖,背后的暗门缓缓开启,一点一点泄出大片的光亮,代替灯光,迎面照在他身上。
周赫站在卓因行的背后,身上却没有一丝光亮,因为他在卓因行正后方。
卓因行挡掉的那部分灯光落在地上就成了阴影,他只能看见向光的卓因行,看不清周遭的一切。
“卓老师,你从哪里拿到的钥匙?”
“不。”他很快否定自己,“这不重要,卓老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记忆的?你之前那么多次的拒绝,都是因为,你什么都知道?”
分明是出现了最棘手的状况,他却笑了。
嘴角尽力上扬,但眼角被沉重的水液压得垂下,“那我这么多次重来算什么,显得我更像个笑话了。”
一次又一次变换着人设,他以为自己在给新的观众上演呕心沥血的作品,殊不知台下坐着的,是洞悉一切的上帝。
于是他的认真像个小丑,于是所谓观众给出的反应,像是对他这个痴儿的施舍。
他自顾自嘲笑着自己的愚蠢,除了苦笑,他好像做不出任何表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说…这么多次?”卓因行说出口的几乎是气声,“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听到这样的疑问,周赫也愣住了,随后才发现,是自己自曝了太多。
周赫:“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得的?”
卓因行没有回答,他抛出了新的问题,“现在,是我重来的第几次?”
周赫也没有回答,他希望卓因行能够先回答他的问题。
卓因行不管,现在他脑子里的疑惑太多,再不得到解答就要被撑得胀痛。
他想转身,想抓着周赫的双肩质问,可转过身来看见周赫,想到眼前的后辈竟然就是操控他人生的元凶,又觉得可怕,脚步顿在原地。
他甚至后退了几步,但语气难掩焦急,“你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暗门后面有什么,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赫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我做了这么多,你竟然还要问我是为什么?那我真是白费力气了…”
卓因行眼皮轻颤,“你还在骗我,这么做怎么可能是因为喜欢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要让他相信,一个人为了得到另一个人,宁愿一死百死,大费周折重塑世界,实在是太艰难了。
这么大的动作,背后应该有着更可怕的目的才对,怎么会有人因为爱情,做这样大的牺牲呢?
卓因行本来就在爱情这根弦上音律不通,一下子又面临这样大的事故,他完全无法理解。
让他更无法理解的是,重生这样重大的事情,竟然真的是可以人为操控的。
他曾经也去过一些寺庙,仰望直达屋顶高的大佛时,天然会感受到一种威严,感受到自己无比的渺小。
可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有一天,在面对周赫的时候,出现同样的感觉。
而周赫,只能摇头苦笑。
身后是暗门,身前是恶鬼,卓因行进退两难,“周赫,相对于你来说,我什么能力都没有,你跟我说出所有,我也并不能对你造成任何威胁。我只是想知道,我的人生被随意打乱,到底是什么原因。”
可周赫完全没有仔细听他的话,压垮眼角的水液愈来愈盛,他模糊着视野,含糊着喉腔,“卓老师,你别用这种警惕的表情,你别这样跟我说话,好吗?”
人在着急无助的时候是最容易愤怒的,卓因行罕见的大声吼道:“你不要再装了!”
随后他又意识到,自己在这场谈判中没有任何优势,勉强冷静下来,“对不起,我没控制好情绪,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又到底处在第几次的重生里?”
周赫舍不得卓因行这样,他想说,他想坦诚。
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再重来一次也无法保证卓因行就能不记得,反正他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了,隐瞒对他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处。
可是他开不了口,那种眼泪堵在闸口的感觉太强烈,一开口一定就是嚎啕的哭声。
他想为自己解释,他想说就是因为喜欢,他想说自己没有任何其他的更可怕的目的,他想要靠近卓因行,他想要示好。
可是他才向前迈了一步,卓因行就忌惮地往后退了三步,慌不择路撞上身后的藏品柜角,痛得嘶气。
“你别动!我不走了,我往后退。”周赫伸出双臂作阻止的姿态。
但相比于他的言语和动作,再也受不住的泪珠和哭腔,更能给予卓因行安全感。
卓因行死死盯着周赫,无声地索要真相。
周赫微张着嘴巴调整被哭泣扰乱的呼吸,“卓因行,我不知道你到底记得几世,但是上一世和这一世,你总是记得的吧?”
他抬起小臂抹掉眼泪,眼里多了怨怼和倔强,“我几乎每天都待在你的身边,那你有看我做过任何一次伤天害理的事情吗?我所做的一切,还不够让你相信我有多喜欢你吗?”
“卓因行,我什么也不为,就是因为喜欢你。”
4.2也很痛啊
4.2
“周赫,你随意把我的人生打断又重启,就不算伤天害理吗?”卓因行简直要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在他们周边的小小世界里,看起来没什么重大影响,可是蝴蝶效应的可怕,卓因行早就见识过,周赫这样随意的重来,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会发生什么变化,都未可知。
就算未知都不论,眼下,他是实实在在地受到了欺骗、伤害。
“卓老师,你不能这样想我,我只是喜欢你——”
“那你的喜欢太重了,我承受不起。”卓因行摇摇头,好奇已久的暗门就在身后,可是他不敢踏进去,他现在只想逃跑,他觉得周赫很可怕。
一个人的可怕不在于他有多么凶狠,他有多么恶劣,而是你以为他是清澈浅滩,准备落脚才发现脚边就是海底断崖,万丈深渊。
“周赫,喜欢不是这样的,我们都冷静一下吧,明早再说,好吗?”
周赫的外表并未变化,但他站在阴影里的压迫感宛如大山一座。
周赫的沉默滋养着卓因行的胆怯,卓因行试探着往前迈了半步,“好吗?”
“我今晚放你走了,你还会回来吗?”周赫的言语中仍夹杂着抽噎的声音,“卓老师,我不会再被你欺骗了,当年你说要好好想一想,考虑考虑就给我答案,最后你再也没回来。”
“当年…是什么时候?”
卓因行试图打探自己想要的信息,但却让周赫得了逞,“看来你没想起来那么多,那就好。”
周赫松了一口气。
他从未想过伤害卓因行,但他们最开始的第一世,他确实用错了方法,对卓因行造成了直达生命的伤害。
如果让卓因行记起那一世,他的一切才叫白费,他强迫自己乐观,其实脚下也不算绝路。
他明明白白地告诉卓因行,“卓老师,你不用想着逃跑,都是没用的,我可以一直重来,哪怕你一直记得。”
“我们看谁耗得过谁啊,这是重来的第几次你也不用问我,太多次了,没有意义,你只要知道你逃不掉,就可以了。”
卓因行收回了前行的动势,重生这样离奇的事情都发生在他身上了,他也不怕啊更发散思维,“和我在一起,会让你得到什么吗?”
他实在无法理解,周赫一次次大费周章,仅仅是因为…喜欢他?
“卓因行,你到底把我想成什么了?”他叹了口气,仰头眨眼止住眼里湿润的委屈,“别再惹我伤心了。”
任何示弱于卓因行而言都是鳄鱼的眼泪,他看着周赫可怜兮兮的样子,生不出任何一丝怜惜。
从前的周赫是小辈,是乖孩子,好弟弟。
现在的周赫,是掌控一切的深渊,谁能对怨恨和恐惧的源头生出怜惜呢?
他生硬道:“你什么都不说,就不要怪我什么都敢想,我不喜欢被欺骗的感觉,你告诉我一切,我才可能尝试理解你啊?”
周赫低下头沉默,良久,暗门里的灯闪烁了一下。
他知道卓因行在引导他说出真相,他知道卓因行也是一个优秀的演员,能给他任何反应。
就像这一世,他到现在才知道,卓因行是记得的,卓因行面对了他至少两个人设,可他从前并未发觉。
用情深的永远是输家,“好啊,我告诉你。”
卓因行不是想要他坦诚吗?那就不要被吓到,他为了卓因行好才不说,才不把那些鲜血淋漓的场面放到他面前,事已至此,那就破罐子破摔好了。
他都已经做得这样缜密,卓因行都能拿到钥匙,找到暗门,有些事情恐怕也瞒不住。
除了他罪恶的第一世不能暴露,其他的便一并交代吧,不然到时候被卓因行发现,他又要被卓因行残忍而不自知的言语刺得疼痛。
长痛不如短痛,今晚就让他麻木好了。
他迈出大步,走向卓因行,卓因行下意识的后退让他刚刚撑出来的坚强裂开了缝。
他越靠近,光亮就照在他身上越多,他泛红的眼角和濡湿的睫毛就越明显。
他箍住卓因行的肩膀,推着他进入暗门,刺眼的光线让卓因行一下子闭上了眼睛,而周赫则死死地瞪着眼前的景象。
“你看吧,抱歉啊,没来得及打扫。”
面前是一樽佛像,勉强算他是一樽佛像。
因为佛像的面相并不像常识里那样圆润神性,而是瘦削阴柔,面容俊美,通体呈现一种暗红至黑的颜色,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嗅觉比视觉更早地刺激了卓因行的神经,他零零碎碎的记忆串联成了一条线,大巴车上,关于用血液供奉野佛的传言,黑夜里,周赫小心翼翼捂着胸口,还有胸口狰狞的疤痕。
他没有多想,当下利落转身,扯开了周赫的睡衣。
左胸口还覆盖着一张渗血的方形创可贴。
“这就是你今晚…连做爱都不愿意脱掉衣服的原因吗?”
周赫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对啊,只要我破开左胸,用血液供奉佛像,我就什么都能得到。”
他一把扯开创可贴,受到周逢帮助而缓慢愈合的伤口显露出来,还剩一道渗血的浅痕,“就连伤疤愈合也可以做到,我贪,我恶,我神经病,我不费力气就可以为所欲为,现在我够坦诚了吗,卓老师?”
不该这样的,他不是想这样说话,他不是想把气氛弄到这种地步。
他该怎么办,到底怎样才算表达。
事已至此,他好像永远如此无能,永远会把事情逼到无法转圜的地步,才意识到自己有错,却又不知道如何改错。
没人给他爱,没人教他爱,他自学成才,免不了走了歪路,学了错处。
“卓因行,我真的,没有其他目的,你既然记得,你就应该知道,每次都是被你拒绝后,我才重生的,不是吗?”
“如果我有其他目的,会因为被你拒绝就中断进程吗?”他觉得浑身乏力,失血过多时都没有过这样无助的感觉,他捂着脸,狼狈地蹲在地上,“你是我唯一的目的,我想要你和我在一起,仅此而已。”
“现在好了,你更不喜欢我了。”他抹了把脸,偏过头不看,“你回自己房间休息吧,不用想着死也不用想着跑,反正我随随便便就能让世界重启,你知道的。”
话音落,果然响起了脚步声,但脚步的方向并不是离开。
竟然是靠近。
“我是要你坦诚,不是要你自我贬低,我知道你可以让世界重启,但不是随随便便。”
“就算可以愈合,刀刃剖开皮肉的时候,也很痛啊。”
会长嘴的!长完就谈恋爱
4.3一切结束
4.3
“就算可以愈合,刀刃剖开皮肉的时候,也很痛啊。”
卓因行本想靠近周赫一点去说话,周赫蹲下之后,减弱了很多压迫感。
但最终他还是停在半途了,那种对未知的恐惧终究无法消弭。
“周赫,我不是在套你的话,你也说了我是逃不掉的,你有什么可害怕?”卓因行说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口鼻间萦绕着血腥气。
他只想快点结束话题,离开这个暗门,“周赫,说实话,我现在感觉自己已经不认识你了,甚至很害怕,因为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了这种能力,又用到了哪些地方做了哪些事。”
“你那样单薄的解释是没有用的,你越不告诉我全部,我越会发生可怕的想象,也离你越远。”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喜欢我,那你更应该告诉我,不是吗?如果我们一直隐瞒、误会,你再重来一百遍都没有用啊。”
周赫蹲下的姿势让他变成了小小的一团,在光亮相对丰富的暗门里,他是唯一的一点阴影,居高临下的感觉被弱化,弱小可怜的形象被放大。
他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卓因行一字一句地动摇他,他功亏一篑的所有绝望里,迸发出一丝欣喜。
卓因行平时话是不多的,对什么东西也不爱强求,现在这样长篇大论的劝诫他,也算是一种特殊待遇吧。
他想到卓因行愿意靠近他的原因。
是他的伤口,他的疤痕,他的血液,他的痛,重来那么多遍,也不是全无收获,卓因行最大弱点就是心软,或许他不该抹掉眼泪,或许他不该强装无事,他早该蹲下身来,泪流满面,抬起一双泪眼向卓因行示弱。
卓因行讨厌虚假,讨厌欺骗,讨厌被摆布,那他便不再掺杂一丝假象了。
就这样,明明白白地,给卓因行看他的伤心。
“卓老师。”周赫放开了嗓子,抬起头,哭腔无法抑制,泪水模糊视线,“最初的时候,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但你并不喜欢我,我用错了追求你的方式,伤害了你,你离开我了。”
“在你离开之后,我才明白应该怎样去喜欢一个人,虽然明白的不多,但总比第一次要聪明一点。”
卓因行:“任何事情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你何苦费那么大劲去重塑世界呢,情侣分手都可以复合,即使我离开你了,你也可以…”
卓因行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现在看周赫,性格无疑是有一方面缺陷的。
偏执,有缺乏感受情感的能力。
但周赫不是傻子,非要重来才可以,获得机会的原因…
他不可置信的轻问:“起初的时候,我死了吗?”
周赫没有出声,但从周赫的眼神里,他得到了回答。
最后四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周赫眼里集聚的痛和惧,就是最好的回答。
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爱可以致人死亡。
周赫几次尝试开口,都无法组织出像样的语言来。
可是他们已经重来了这么多遍,互相蒙蔽着纠缠下去,似乎永远无解。
或许他该尝试一下另一条路的。
反正卓因行在他手里逃不掉,即使他说出所有,即使卓因行再次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都无法逃出他的掌控。
他该勇敢一些。
“卓老师,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我带你去见周逢吧,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见他,见到他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重塑世界后的每一处细节都需要周逢。的能力作为支撑,但周逢的能力强弱,取决于周赫。的供奉。
太多次重塑以后,周逢已经被透支,所以才会出现了各种各样的bug,比如卓因行的记忆,封锁失败了。
如果人要金钱,要地位,那么一点点的供奉。就足矣达成愿望。。
但重塑世界这样消耗巨大的事情,是需要生命去献祭的。
每一次,周赫选择重来,都将剖开左胸,干涸至死。
周赫遵守约定,第二天,卓因行睁眼起床,他出房门的时候,周逢和周赫就已经在客厅等待了。
两个人带他又一次回到了暗门内,周逢一手接触佛像,另一手握住卓因行的指尖。
周逢收回了自己封锁卓因行所有记忆的能力,回收的能力也让他虚弱的身体得到了滋补。
当一世又一世的画面在卓因行的脑海里不断闪回之时,周逢容光焕发的模样和卓因行头疼欲裂苦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逢心满意足准备离开,而卓因行大脑过载,身体摇摇晃晃即将晕跌过去,周赫手疾眼快将人抱进怀里,另一手拉住周逢,“怎么回事!”
周逢无所谓道:“睡一觉就好了,他会做一个长长的梦,在梦里想明白一切的。”
这一小段终于写完了,其实这三张应该合并为一张,但是我真的没有什么时间去写。
我这周还有9000多的字数任务,我会尽力更新的,太忙了。
他们会用正确的方式重新开始谈恋爱的
4.4重新开始(一更)
4.4
所谓长长的梦,不过是重来的次数太多,卓因行的精力不够去承受,就只能以梦的形式,边休息身体,边回忆起所有。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一阵饭菜香飘进鼻尖,眼前是洒满落日余晖的被褥。
直到所有感官恢复清醒,他才感受到身侧的呼吸,以及手腕被攥紧的轻微疼痛。
“吓死我了,一天了。”
手腕上的重量被撤掉,是周赫一直在他身侧陪伴,现在见他醒来,赶紧下床把餐盘挪近了一些,“卓老师,先吃点东西吧。”
已经记起所有的卓因行,面对眼前的场景,无法不感到熟悉。
但他的想法完全变了样。
最初那一世的时候,他看周赫自然地和他相处,给他送饭,买衣服,选礼物,只感觉自己的感受被完全忽略了。
那时候,他以为周赫不在乎他的情绪,管他内心如何难受,周赫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
像饲养一只芭比娃娃,只要主人高兴,就不必去管芭比娃娃的喜好,精力,疼痛。
可是经过了那么多次的重来,即使全都是假的,每一世里暴露的蛛丝马迹,拼拼凑凑,也能组成半个周赫的真实样子。
现在他清楚的知道,周赫表现得这样自然,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因为,周赫的内心更慌张。
不是冷情,而是强装的镇定。
“周赫,是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吗?”
周赫倒水的动作停了下来,“我…我后悔了,我后悔让周逢告诉你一切了。”
“难道你还想继续欺骗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周赫无头苍蝇一般踌躇了片刻,最终将自己降落在床对面的沙发上,“我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抹去第一世给你带来的伤害,想要一个新的开始,我现在…是把我所做的一切都放弃了。”
卓因行皱了眉头,其实大多数时候,他和周赫是很合得来的,但是他们的思维逻辑又是完全不同的。
就像两个人同时都很喜欢一朵花,但他喜欢的原因是花的颜色,而周赫会喜欢花瓣叶片的形状。
他们需要的并不是百般纠缠,去争论这朵花最漂亮的到底是颜色还是叶片形状,他们需要的是达成共识,和谐地去夸赞这朵花的美丽。
“你就算重来一千次一万次,也无法抹去对我带来的伤害,你所做的并不是忏悔,就只是掩盖和逃避罢了。”
“我早就说过,我并不怪你,你不会爱人,这是谁都无可奈何的事情,要去恨你,责怪你,反而是加重我自己的负担。”
“都把过去放下吧,那已经过得太久了。”
如果一个人的心情是灰色的,那他看到的世界就是灰色的,如果一个人的心情是艳丽的,那他看到的世界就是洒满日光的样子。
第一世的卓因行,被周赫畸形笨拙的爱意涂成了灰色,最后整颗心都被浸染成灰色,忽略所有爱的苗头,将周赫的一切举动,视为屈辱与折磨。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再去回顾第一世,就像是开了上帝视角,周赫无疑做错了太多,但出发点从来不是伤害。
彩色的卓因行能够将爱意分辨得清晰。
“周赫,我是从上一世开始有记忆的,在那之前,你在我颁奖典礼后自杀了,所以重生之后,我转换了很多方式对待你,因为我以为影响你生命的是我。”
“我是想说,我也曾经用假的人设和你相处过,我能理解一点你的想法。”
“可是周赫,你不是要和我谈恋爱吗?谈恋爱是不可以这样的。”
既然周赫不会爱,那就由他来教授。
就像周赫说的,他是逃不掉的。
与其继续纠缠对峙,不如给彼此一个机会,他不是被迫,他愿意给予这个机会。
周赫间接造成了他的死亡,没错,但周赫也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勉勉强强算是扯得平。
虽然很无奈,但要是没有重塑,他就那么默默冷却死掉,又能去找谁申冤呢?
再者,他知道自己是有过动摇的,他甚至纠结过,如果自己真的对周赫产生了好感,那么自己好感的到底是哪一世的周赫?
现在他知道了,令他动摇过的,或许是每一世,周赫泄露出来的真实碎片。
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他的执着就此消逝,变回那个云淡风轻的卓因行。
佛系的人擅长给自己找任何一种方式过得舒服。
“周赫,谈恋爱是相互尊重相互吸引的,你把我关在你身边,剥夺我的自由,又怎么算得上尊重?”
周赫在爱这方面天然愚钝,三言两语不足以点破他,他仍然顶着一张委屈的脸,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关着你,就算你恨我,至少你人是在我身边的。”
“而且,日久生情是很常见的事情。”
卓因行快被眼前的笨脑子气死了,他伸手,拿床头柜上筷子敲了一下碗沿儿,“第一世我们相处了那么久,三年,我有喜欢上你一点吗?”
周赫不说话。
“周赫,我不是在游说你放了我。”他叹了口气,“我是想说,生死之隔确实没有办法再重新开始,但我们两个现在都活得好好的,想要重新开始,不需要再那么费心了。”
“就从现在开始,好吗?”他起身下床去,单手把周赫的脸托起来,让视线相交,“我们坦诚地互相了解,以谈恋爱为目的。”
周赫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开合嘴唇想说话,没有说出来,吞咽了一大口口水,才重启了自己的嗓音。
还是一句无意义的废话,“真、真的吗?”
“真的。”卓因行拍了拍周赫的肩膀,“你也不算是白费了过去的一切,虽然过程太曲折, 但最终目的如你所愿,我们重新开始。”
“但是,我们只是重新开始认识、相处,用彼此最真实的模样,如果到最后我们真的不合适,那时候我还是会请你放过我。”
“我明确告诉你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喜欢诚实的,不管那个人对其他人怎么样,对我,要永远保持忠诚,你做得到吗?”
4.5欲望暴露
4.5
得到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周赫用最笨拙的方法 ,一次次的重来,其实也不算完全无作用。
最直观的,他拉长了时间的战线,时间可以淡化一切,时间可以让卓因行在回忆起第一世的时候,恍若隔世,不会耿耿于怀。
如此漫长的战线也可以带给卓因行安全感,让他相信,周赫如此大费周折只是因为爱他,普通的好感无法动摇独身主义的卓因行,过度疯狂的周赫,某一程度上,算是卓因行的钥匙。
不过,他的肯定答案仅限于坦诚,反正他已经连什么底都交代了,坦诚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放人他是做不到的。
“卓老师,我们第一次的三年确实很久,我当时什么都没有做好,所以才没有结果。”
“现在不会这样了,你想要尊重,我给你,你睡主卧,然后买个狗窝给我住,我也没关系。”
“但是我绝对不要放掉你。”
时间战线的拉长,对卓因行而言,意味着淡化。
可对于周赫而言,是一次又一次的记忆加深,面对没有回忆起一切的卓因行,不可以做到放其自由,因为彩色的卓因行不会选择离去。
可是现在的卓因行,他哪里敢放?
要知道他第一世最后表白的时候,卓因行也是这样云淡风轻,跟他说考虑一下,需要独处的空间。
可独处的空间考虑出了什么?一具冰冷的身体,和一根永远扎在他心里的刺。
他直接伸手箍住了面前卓因行的腰身,“卓老师,我很感动你能这么宽容地给我机会,所以是不是说明,你其实有一点喜欢我的?”
卓因行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发展,他想的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周赫的强盗逻辑是和他完全相反的。
周赫想的是,得一寸,我要马上进尺。
“你要坦诚,好啊,我怎么想的我就怎么告诉你。”周赫隔着卓因行的睡衣,碾磨着卓因行的腰侧,身体也逐渐靠近,将卓因行禁锢在他的双膝之间,“我现在特别高兴,因为你喜欢我了。”
卓因行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现在的情绪,生气是有的,觉得可笑是有的,想打人的冲动和微不可查的羞怯也是有的。
卓因行:“我现在可真是更理解你了,那种自己做的一切都白费的感觉,你油盐不进。”
他补充一句,“我从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周赫不管,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和理解,小腿微微伸出去一些再交叉,把卓因行圈进自己的领地里,“重来这么多次我知道,你一直坚持独身主义,如果一点点喜欢都没有,你怎么会给我相处的机会?”
“卓老师。”他双手上移描摹卓因行的肋骨,如果不是有尊重两个字的挡着,他绝对要做其他事,发泄自己现在的兴奋,“你不要怕我,你在暗门里那种害怕的表情,让我特别难受,但是我原谅你了,因为你喜欢我。”
“你…!”
卓因行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收住了,一瞬间获得所有记忆,大彻大悟的是他自己,周赫早就在经年累月的岁月里铸成了现在的样子,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纠正的过来的。
“卓老师,该害怕的从来都不是你,我才是害怕的那个人。”周赫依恋地收紧双臂,把卓因行抱进怀里,侧脸紧贴着卓因行的腹部蹭动,“我能看到你,抱到你,感受到你的温度,才能不害怕。”
“你才是最会骗人的那个,拿着那么温柔的眼神哄骗我,转头就会离开我。”周赫说着,眼神变得狠厉,一口咬在卓因行的腰侧,“我要是早知道你已经拥有记忆,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 会把你带到这里,每天都看着你。”
周赫的坦诚犹如开闸泄洪,“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觉得这一世和你太顺利了,怀疑你拥有记忆,才让剧组来这里拍摄。”
否则他就会连天噩梦,梦到卓因行闭上眼睛的样子,在梦里,他总是会吓出一身冷汗。
只有这栋别墅能给他安全感。
“还有,你投怀送抱时的演技太拙劣了,我有一点猜到你可能要干什么,也看到你的帮手把药下在了后一杯酒,所以晚上我都是装的。”
“什、什么?”
“卓老师,我那时候是清醒的,甚至上一世,那加料的酒也是我故意喝下的,你知道我憋的多辛苦吗?”周赫的眼神里慢慢染上欲望。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压抑着内心深处最真实的自己,好不容易得到可以释放的机会,他的表达越来越旺盛,情绪越来越兴奋。
他好像在叙事,可他的每一个字都在和卓因行说,我想要你很久了。
“明明我们早就已经同床共枕,明明之前我们每夜都会做爱的,重塑世界之后我却要吃素,我很辛苦的。”他的的双手又开始下移,从卓因行的上衣下摆探进去,在卓因行的腰际流连。
“其实我每一次都是清醒的,即使被药物影响,也不会到那样昏头的程度,我记得你每一个样子。”他隔着睡衣布料吻了吻卓因行的前胸,“我记得你骑在我身上的样子,还有皱着眉头包裹我的样子。”
卓因行终于听不下去,推着周赫的肩膀挣扎,“周赫,你现在就很不尊重我,你放开我,别让我又开始讨厌你。”
“不可以!”周赫的双手掐得更紧,“你太欺负人了卓老师,是你要我坦诚的,坦诚之后你又要讨厌我。”
卓因行想要挣脱周赫,无异于蜉蝣撼树,他的挣扎只坚持了一阵就放弃了,对他来说,还是言语更适合。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需要你坦诚,更需要自由和尊重,后者你没有给我。”
周赫的行动和思考方法是常人永远难以理解的,从前压抑着的周赫是这样,现在彻底放肆的周赫更是这样。
周赫突然放开了卓因行,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我怎么没给你呢,我给你呀。”
“你把我当条狗就好了,你可以随便打骂我,命令我,你可以让我去做任何事,你要尊重,我给你尊贵好不好。”
“至于自由,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只是多了一个宠物也好,保姆也罢,司机也罢,随便你把我当什么,只要让我能看到你就好。”
4.6世界倒退(一更)
“至于自由,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只是多了一个宠物也好,保姆也罢,或者司机,都行,随便你把我当什么,只要让我能看到你就好。”
卓因行没有给出任何应答。
他本来觉得,自己刚才那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周赫的情绪也跟着他的话语走动,完全就是走向胜利的节奏。
谁成想他这好一番费劲,不仅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倒颇有些助纣为虐的效果。
先前,周赫把他限制在这里,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和担忧的,对待他也是小心翼翼的。现在他把底都交代了,反而是给了周赫恣意的资本。
言语开始大胆,动作开始放肆,流露出来的感情,裹着浓重的欲望,丝毫不加掩饰。
周赫仍旧是不会爱人的,想和周赫有一段正常的感情,道阻且长。
或者,他就不该心软,不该突破,不该打破自己的原则,松口给周赫一个机会。
他开始做最后的尝试,“你这样关着我,难道不是在重蹈最初的覆辙吗?”
周赫皱眉,“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呀,卓老师,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从来没想限制你什么,你怎么都不听我说话呢?”
卓因行叹了口气,周赫这样的人,思维逻辑独一份,想要与这样的人互相理解,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只能慢慢去悟出周赫的思维逻辑,将自身想表达的意思,用周赫的路径转码,去适应周赫,理解周赫,慢慢引导,慢慢教。
他们之间的相处,还有很多慢的空间,可以有些事情刻不容缓,“罢了,不要再纠结我们两个之间的小事了,周赫,世界重塑以后能保持多久?我们现在生活的地方是稳定的吗?”
说到这些,周赫的脸色沉了下来,“本来应该是稳定的,但是周逢隐瞒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就算卓因行这一世是存在记忆的, 野佛和暗门钥匙卓因行也应该是的记忆盲区,周赫第一时间就怀疑到是周逢在从中作梗。
今早,他就已经质问过周逢。
“你为什么要把钥匙给他!”
周逢摊手,“旁观者清,你再变换一百个人设,还是一样的结果,卓因行要的是真。”
他哑然,周逢说的他也不是一刻都没有想过,只是,他更认同自己的想法。
他不是不清楚真实的重要性,他只是觉得,真实的自己太丑陋,不具备被卓因行喜欢的可能?二传。
他嘴硬道:“你不是说,你只能帮我,不可以主观上插手,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周逢惊慌,手里夹着的烟都落了地,赶忙用鞋底才上去捻灭了,“诶诶诶,这可不兴瞎说,钥匙是他自己从口袋里拿的,我完全不知情啊。”
周赫回头看紧闭的卧室房门,卓因行的昏迷让他无心动脑周旋,“你到底在搞什么?我可不信你在帮我。”
“我就是在帮你啊,我亲爱的弟弟,我在这人世间生活了这么久,学会了人间真情真爱,不行吗?”周逢重新燃上一根烟,“你就当我磕上cp了吧,我自己做饭自己吃。”
往常这种吊儿郎当的隐瞒,周赫顶多就是个不搭理,但卓因行多昏迷一秒,他的焦躁就加多一份,以至于现在发展成暴躁。
他起身夺过周逢手里的香烟,直接掐住周逢的下颌,逼他张开嘴巴。
下一秒,冒着火星的烟蒂直戳周逢的舌头。
滋滋的响声和烧焦的气味蔓延,周逢怔愣一秒,挥臂掀开周赫。
“你疯了吗!”
周逢是非人的存在,任何伤痕都会快速自愈,力量也天然优于人类。
周赫后背磕在茶几上,他皱着眉不呼痛,“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再不说,我就停止对你的供奉,反正我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卓老师的记忆也全部恢复,所有的一切不要也罢。”
“你!”周逢强压下怒火,“你重塑得太频繁了,即使用你的生命献祭,供奉还是不够。你的愿望达成之前,我只能有你这一个供奉人,我怕没有多余的能力掩盖我自己非人的痕迹,必须让你尽快达成愿望,我要找一个消耗少的下家。”
“所以我就是在帮你啊,即使更多是为了我自己,但我只是加速了你愿望实现的进程!”他太抬手再次重燃香烟,戳到周赫的肩膀上,烧穿衬衫之后立马停手,只是一个浅浅的红疤,“还你的。靠你自己,重来一百遍也还是一样,劝你你又不听,帮你你狗咬吕洞宾。”
周赫将谈话里的重点内容告诉卓因行,“他说,不久后,他想倒退两个世界,回收一部分能力,也就是…你第二次拿到青玉奖的时候。”
“知道了。”卓因行揉了揉太阳穴,“你可以出去吗?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不可以,我陪着你。”
“我不跑。”
“不可以。”周赫坚持,埋在卓因行怀里紧紧抱着。
“这就是你给我的所谓自由吗?”
周赫脸上的表情委屈了一秒,“不是,这是你的错,你给我下了药,药效还没有过,所以我才会这样,你负责。”
“……。”卓因行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你刚才已经承认过了,你都是装的,这么快就忘了吗?”
“不是装的,你就是我的药,看见你我就想起效。”
卓因行一贯听不得这些话,抬手往周赫后背捶了一拳,他确实在发泄一些无处表达的怨气,大多是由对周赫的无奈而堆积。
他本身的性格摆在那里,绝对没有用力真打,周赫却弓着身子躲了躲,嘴里嘶气,眉心写川。
卓因行冤枉,“我、我没用力呀……”
周赫腾出一只手来,够后背疼痛的位置,“我刚才和周逢起了冲突,磕到茶几角上了,真的疼,我没有装…嘶…”
“我、我…”
卓因行手足无措,却让周赫抓到了发挥的机会。
“没关系的卓老师,不是因为你,我回去处理一下,你好好休息,也正好如你所愿。”他微微撇着下唇,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知道现在我的可信度很低了,没关系,都是我活该的,我信任你,你说不会跑,就一定不会跑的。”
后半句更像是喃喃自语,更像是不安的小孩,面对依赖感来源的离去,强硬地说服自己。
他弓着背,手也一下碰一下不敢碰地试探自己疼痛的部位,在他即将开门离去的时候,卓因行叫住了他。
“伤在后背了,你自己弄不方便,留下吧。”
4.7抵住火热(二更)
“本届青玉奖最佳男演员的得主就是——卓因行!”
“那么让我们恭喜卓老师,请卓老师上台领奖!”
掌声雷动,卓因行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灯光让他不自觉遮挡。
从指缝里看到,面前是华丽的舞台,身侧坐的都是盛装出席的同行,而舞台大屏幕的画面,定格在了他的作品上,右下角是瞩目的金色字体:最佳男演员。
这场景他并不陌生,这就是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那一天,那天过后,他陷入重生与未知,他第一次接触到爱情,他第一次接触到鬼神。
现在,应该就是周赫昨天说过的,世界倒退。
台上主持人为他的反应时间打着圆场,“ 看来卓老师自己也很难相信这个大惊喜呀,两次获得咱们青玉奖的最佳男演员了,真的是非常难得的事情。”
大屏幕上的画面,从定格的电影画面变成了追踪卓因行的镜头。
卓因行看着屏幕上自己放大的脸,恢复自己最常出现的表情,弯着眉眼微笑。
带着完全不一样的心境,他再次踏上颁奖台,当年第一次面对这个场景,只有满足和开心,还有难以抑制的兴奋。
但现在,更多是一种释然,不管是第二次还是第三次,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都不太能激起他内心的波澜。
站在舞台中央,灯光的闪亮让台下成为黑乎乎一片,可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目光灼灼的男人,和他同样眼神藏着故事的周赫。
“非常高兴,能够第二次站上这个舞台,感谢导演的信任与栽培,感谢所有剧组同事的共同努力,感谢每一位投资方的认可,冠冕堂皇的话不多说,与这部电影相关的每一个人,我的由衷的感谢。”
“最后,最重要的,感谢我的粉丝,在任何时候都对我无条件的支持,其中也包括你。”他又笑了,眼神投向周赫,“感谢你多年以来的默默支持和喜欢,我接收到了,希望明年,是你站在这个位置上。”
他没有指出周赫的姓名,但他的话语不是暗示,眼神更是赤裸裸。
周赫的心里压了太多负面的过去,即使他并不介意,或是曾经介意但早已放下,都无法解开周赫对自己的结。
他要表现出来,真真切切的给周赫看。
比如颁奖后的那一天,不一定非要有一个人用死亡表达不满,热搜也不一定非要是某一个人的死讯。
他大胆的发言几近示爱,在他下台的那一刻,他就迎接到了两道犹如实质的视线。
一道来自罗姐,光看那曲皱的眼皮,都能知道她想说什么。
无非是“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说的是什么”“和前CP弄出这么暧昧的话题,生怕CP粉找不到发酵点是吧”。
他略过这道视线,看向周赫。
周赫的眼神显然友好得多。
周赫这个人,身上所体现的一切,形容为恶和坏都是不准确的,那其实是一种天真和直白,他想要就会去做,他不惧任何人的眼光,敢承担任何惨烈的后果。
他只在乎卓因行一个人,于是对万事结果的考虑,只有不伤害卓因行这一条,其他人,概不在乎。
正因如此,他的眼睛如果充满正向情绪,那种眼神是非常打动人的。
就比如说现在,他受宠若惊,他难掩羞怯,他获得了比站上最佳男演员的领奖台,还要大的惊喜。
他的眼神变成了异常清澈的模样,像个孩子一般,满满是对卓因行的爱慕,崇拜。
于是卓因行模糊的颁奖感谢词,不需要本人去解释,也不需要那个独特的粉丝来回应,就让所有旁观者锁定了当事人。
关于两个人的词条,像以前的颁奖礼过后一样,冲上了热搜。
只是,每一条热搜都是色彩斑斓的,每一条热搜都是玩梗打趣,许多在六年前《恋痣癖》结束以后,就已经沉寂的ID,再次回到了这个社交平台。
@墨晓:谁懂啊,我那母胎solo除了拍戏什么也不管的好大儿,终于动一动凡心了,虽然动得方向有点歪,但他更鲜活了!
@炒面不困:终于不用担心我滴宝孤独终老了,嫂子看起来蛮能干的,一定会把宝宝照顾好的。
@cpwx:啊啊啊同样是粉丝他怎么就能当嫂子!能把和尚掰弯的男人,好可怕的男嫂子啊!
@青花椒:演技能通过性传播吗,本事业粉真的希望周赫站上领奖台啊,拜托卓老师把运气和演技都多多传播吧!
@我担真男人:妈的,六年了,我周哥终于打破养胃人设了,一个大男人,又不是爱豆,六年零绯闻,我一直以为他藏了两个孩子,没想到只是藏了个男人,挺好挺好。
走下领奖台之后,尽力规避熬夜的卓因行,在罗姐的一路碎碎念下往休息室里走。
路过通往卫生间的拐角时,他突然顿住了脚步,“罗姐,我想去下卫生间。”
“快点吧!我先回去收拾东西,等会儿你自己看看那热搜评论都成什么样儿了,臊不死你!”
卓因行无奈一笑,转身退进了卫生间里,那时候,于他而言近乎陌生的周赫,把他压在隔间里亲吻,说,想再看一看那颗痣。
往事流转眼前,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又来到了这里,或许他该给周赫发个消息,任何时段的记忆都重新来过一遍,周赫的偏执才能一点一滴地消解。
下一秒,急促地脚步声传来,他正在脑海里想着的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虽然目的和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但周赫的动作还是没变,压着他的肩膀,将他推进隔间里,“卓因行,你刚才的颁奖词是什么意思,你一边说着只是有一点点动摇,一边又跟我当众表白,你要急死我。”
这一次的不同,是卓因行没有挣扎,“我只是说,我在接收你的喜欢了,也希望你变得更好,是你又自作多情成那样了。”
“听不明白,我们不要拍文艺电影,你直直白白跟我说,你什么意思?”
“昨天和前天我们聊的还不够清楚嘛,我对你的动摇,不足以让我包容你的所有,但我很珍惜我的这一点动摇。”卓因行伸手搭上周赫的侧颈,“虽然你没有放了我,但我也没打算收回自己给你的机会,你总是怕我花言巧语哄骗你,今天我让在场这么多人作证,你相信了吗?”
卓因行靠近周赫,与其额头相抵,“我们一起努力好吗?对自己有信心一点,我不是一个不能接受伴侣缺点的人,你要相信自己的优点足以吸引我,好吗?”
“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不用限制我的出行,你也可以拥有安全感,把最真实的周赫送给我吧。”
卓因行并不善言辞,他只凭着满腔的诚意,就能把话说的比情话更华丽。
他只是想抵周赫的额头,让他安静地倾听,尝试着理解,却不想挑起了周赫的兴致。
周赫回给他的,是另一种“抵”,大腿处的热度,烧红了他的脸颊。
周赫搭在卓因行后腰的手,缓缓下移,“卓老师,这里也可以接收我的喜欢吗?”
4.8我忍不住了
4.8
“你别闹,你还是没有听我说话吗?”卓因行瑟缩,长久的相处让他知道,他没有反抗周赫的能力,只能去依靠言语。
可是,从前伪装着的周赫,还愿意为了听话的人设,听一听他的夙愿和表达。
现在的周赫放肆太过,沟通这样重要的事情,到了周赫这里完全行不通。
这里是颁奖礼后台的卫生间,不是家里的卫生间,后者他还勉强能考虑妥协,前者他是真的不愿。
“卓因行,你别总冤枉我,我听你说话了。精神上我们相隔太远,你希望我们慢慢相处磨合,可以啊,但肉体上的关系我觉得…没必要到退吧?”
他说着,直接解开了卓因行的皮带,一手圈住卓因行反抗的两只手腕,另一手灵活扭开了裤扣和拉链,沿着腰际探入。
“别…这里会有人进来!”卓因行的手被制住,双腿又要紧紧的夹着避免周赫得寸进尺,全身都没有了反抗的余地。
“卓老师别担心,颁奖礼还没有结束,他们的咖位可不够随意离场。”周赫在卓因行的脸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妄图抚平他的慌乱。
可是卓因行给他的回应就只有躲避,他不明白,两个人既然已经互相喜欢了,为什么不能做爱呢,这不也是一种交流吗?
卓因行明明就是喜欢他了,为什么却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呢,明明他们和在一起没有什么分别,卓因行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他们还需要磨合,他们还需要相处。
感情里的弯弯绕绕是他的知识盲区,他只知道自己真的很喜欢卓因行,他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同时,他更想要得到卓因行的一切。
“你、周赫,你这是强迫!”
“我没有卓老师,你不要把我的罪名上纲上线,你也有感觉,做爱不是羞耻的东西,我们都会很舒服,你为什么要这么抗拒呢?”他揉捏着,右膝一点点挤进卓因行夹紧的双腿。
他抱着卓因行的腰,亲吻卓因行的唇舌,用尽自己的全部体温,向卓因行表达爱意。
他希望自己的爱意和欲望,可以将卓因行浸染得不那么羞怯,他觉得卓因行突破自己心理的羞耻防线后,会获得更大的快乐。
他不觉得自己在冒犯,他是在向卓因行奉献,自己觉得好的东西。
他相信做了之后,卓因行会感到舒服的,所以他拼命地掠夺着卓因行唇舌的控制权,想用结果证明给卓因行看。
卓因行不管是哪一辈子,都活得太中规中矩了,那种淡然的态度丧失了人类该有的鲜活,总让他感受不到生命力。
失去生命力的卓因行,是周赫最大的噩梦。
他想象着卓因行过一会儿会出现的艳丽模样,想象着卓因行也会和他一样,沦陷于欲望。
在周赫心里,爱与欲是不可分离的,他在欲里越不可克制地疯狂,就越是真心。
但脸上却触碰到了一丝湿润的冰凉。
他怔住,把并拢的食指和中指抽出来,“卓老师?你痛吗?为什么…哭了…”
“嗯?”卓因行也是发出了一声疑惑的鼻音之后,才发觉自己流了泪,他慌乱地把裤子提上,“没事,出去吧好吗?罗姐一会儿会过来找我的,出去吧算我求你了。”
“不行!”周赫这才开了一点点窍,“你为什么哭呢?你觉得我们要正式在一起之后才可以做爱?还是…觉得这里太脏了?”
卓因行叹了口气,他本想说,可能是因为你不听我说话,我觉得有心无力吧。
但看周赫现在的样子,已经有所进步了,没必要再训斥人家。
他摇摇头,不想再废话,“出去吧。”
周赫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他面前,“卓老师,你相信我,我怎么可能会让别人看到你、听到你呢?你不要那么保守嘛,我想要…”
“不是保守的问题。”卓因行叹了口气,“算了,跟你说不明白。”
周赫的直觉告诉他,如果就这么算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更远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你跟我说,我也求你了。”
小小的隔间里,本来就空间不大,周赫这么一大只跪在地上很占空间,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周赫的脸就贴在卓因行的腹部,比起认罪,不如说暧昧。
周赫低头亲了亲卓因行的手背,那只手正紧紧抓着还没来得及拉上拉链的裤腰。
“卓老师,我错了,你跟我说吧。”
卓因行最看不得别人服软的样子,“周赫,每个人的生长环境都不一样,观念也不一样,但没有哪一种观念是明确规定了对错的。”
“你觉得我不接受在卫生间做爱太保守,可我觉得你在卫生间做爱太随便,太不尊重我。”
“我不是!”周赫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多喜欢你,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我只是觉得你平时的生活太无聊了,我想带你体会不一样的快乐。”
“我怎么会这么想…”卓因行拍了拍周赫的头,“这也是我对你会经常发出的疑问,我也会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某些想法,但我会尝试理解你,你会尝试理解我吗?你只想让我认同你,把我装进你的规则里。”
卓因行从头细数,“就像你的无限次重生,随意的打断我的人生,让我配合你的人设计划。”
“或许你觉得我的人生太无趣,每天平平淡淡,很无聊,但我不觉得,那是我舒适自在的生活方式。”
周赫颤着眼皮不知如何是好,“那、那我以后全听你的,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卓因行再次摇头,“我也不是要这个。”
“周赫,两个人相爱,不是非要有一个人妥协,是两个人共同的努力磨合,达成一个能让两个人都舒适的相处方式,如果达不成,那么这两个人就不适合在一起。”
“我们、我们…”周赫慌不择言,已经距离够近了,他还是跪在地上往前挪动,离卓因行更近,“我们是适合在一起的!满足你的要求,对我来说不算妥协!只要你愿意——”
“周赫。”卓因行安抚的摸了摸周赫的脸颊,“我没有说我们就不适合呀,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吗,我们为什么需要磨合。”
“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吧,我当下并不想做爱,更不想在这窄小的卫生间里做爱,但是你都想。”
“和你做爱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并不是完全不可接受,我们明明可以商量,可以找一个折中的方案,我们可以回家,家里又不是没有卫生间…”
卓因行说着说着就停下了,他也不知道这话题怎么就发展到这里了,他们为什么会这么一本正经地,去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做爱。
他干咳了几声,“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现在我们可以出去了吗?我不知道按现在这个时间线,你的家在哪里,但我可以和你回家,所以你不要非让我在这里和你做,好吗…”
周赫若有所思,拿开了卓因行紧攥着的手,帮他细致地整了整裤腰,拉上拉链,系好皮带,“对不起,卓老师。我刚才说我错了,其实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诚心的跟你道歉,我们回家去。”

两人一起从卫生间出来,迎面碰上过来找人的罗姐。
罗姐上下扫了卓因行几眼,“眼角是红色的,鼻尖嘴唇更是,衬衫上全是褶儿,卓因行你说说你!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搞上的?什么时候搞上的?我天天盯着你,也没见他找过你呀?!”
卓因行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他们是在其他的世界搞上的,“罗姐,我今晚去周赫家,有什么事你给我发消息就好。”
“你怎么不说有什么事就给你打电话呢?”罗姐人精,什么小心思都看得透,“打电话打扰你们鬼混,是吧?”
卓因行眯眼笑笑,“罗姐,这是颁奖礼后台,我们不说太多了。”
“滚滚滚,明天8点去公司开会,准备公关方案,你捅出的烂摊子,别想让我一个人收!”
“知道了,辛苦罗姐。”

“卓老师,这个世界里,我们是可以结婚的,你觉得我还算拿得出手吗?你要公开我吗?”周赫开着车,他只想飞速到家里,但副驾坐的是卓因行,他不敢猛踩油门,耐着性子稳稳的开。
“我们还没在一起呢,公开什么。”卓因行知道,周赫这是在找话题分散注意,说出来的话都没有逻辑。
因为周赫的某些器官,直愣愣的在裤子布料里憋着,不说点别的,怕是忍不下去。
但是周赫这是个跑车,他没开过,不太敢上手,就只能委屈着周赫以这样的状态开了。
突然,一个急刹,周赫转弯拐进了一条蜿蜒的土路里,没开几百米就是一片隐秘的树林,晚上进来都要担心出不去的那种。
“周赫?”
周赫平复了几次呼吸,用尽量平稳的声调和卓因行说话,他不想带着浓重的喘息和喑哑,怕被卓因行认为是轻浮和不尊重。
周赫:“卓老师,我忍不住了,我自己先解决一下,你戴上耳机吧。”
乐于助人的卓老师,怎么会让周赫独自无助呢。
4.9填满
4.9
“卓老师,我就求你一件事,你别出去。”皮带叮当碰撞的声音已经响起,周赫的肢体语言和动作,无一不透露着他的焦急,“你戴上耳机,闭眼听音乐就好,让我能看见你就好,这样能快一点,我们也能早点回家,嗯?”
这种说法卓因行是认同的。
因为他眼见着周赫用那样的状态强撑着开车,额头都要绷起青筋了。性别相同,他知道男人在这种状态有多难受,尤其是周赫这样,欲求旺盛的男人。
轻轻地,他嗯了一声,故作镇定地从包里掏出耳机戴上,把音乐的声音开到最大。
他平时听的音乐都很缓和,绝对起不到任何该有的效果,只好随意点进一个劲爆歌单。
强烈的鼓点和抬高的声音,不免让耳道出现不适感,但他也没有往下调一分。
好在音乐和电影一样,是容易让人沉浸的东西,其实歌曲的风格不是他喜欢的,强迫自己在脑海里过着每一句歌词,也能陷入歌曲的故事里,不去在意身侧如何炙热。
起初还是好的,可是一首歌放完之后,总会有安静的间隙,那个间隙里,属于男人的声音是遮盖不住的。
车子停下以后没有开空调,声音被注意以后,温度也变得明显,即使第二首歌曲已经进入高潮部分,卓因行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影响了。
他不自觉地交叠双腿,两只手也交叠在膝盖上,蜷曲又松开。
周赫的声音从每一句歌词的空隙中挤进来,他感觉脸颊发烫,脖颈发热。
下一秒,带着高温的掌心,拍到了他的大腿面上,正常音量的说话声,穿过了耳机音乐的阻挡,“卓老师,你有在听音乐吗?不会是在偷偷听我的声音吧?”
“我没有。”他下意识转头睁眼,去否认,却发现周赫转身过来询问他,也并没有停下另一只手里的动作。
他的眼睛只清明了一秒,便又紧紧闭上,“对不起,我没有,你快一点吧。”
周赫却没有收回手去,大手不断抓揉着卓因行左边的大腿,纵使一个人在瘦,大腿内侧也总会有些软肉的。
“卓老师,哈…你别紧张,你一紧张肌肉都绷紧了,不好抓…呃…”
卓因行被他的声音臊得瑟缩,完全无法放松,想要把耳机塞得更紧一些,手忙脚乱间,却把耳机剥落到了地上。
于是周赫的声音更明显,他逃避的世界已然碎裂,身体不自觉的倾向欲望深海的漩涡,鬼使神差地,他睁开了眼睛,看着周贺抓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其他地方的皮肤确是烧得火热。
他对自己有一定的认知能力,就像周赫说的,他的生活在一大部分人看来,都是枯燥乏味的。
他这个人也是一样,大部分时间平平的,淡淡的,没有异常外显的生命力,天然地让别人敬而远之。
周赫分明也是觉得,他身上了无生气,可还是因为他产生了这样热烈的瘾。
还能是因为什么呢,不是因为他改变了什么,而是周赫对他的爱太浓烈,他什么都不用做,就成为了欲望的源泉。
爱不能够支撑一个人的一辈子,但爱可以驱使人的每一个瞬间。
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突然打开车门,用力挣脱周赫的手掌,转身下车。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更别提周赫了。
他听到周赫在车内央求,让他回去,说对不起,说他不说话也不乱动了,你回来让我看看。
但他并不是要离去。
他绕到驾驶座那一侧,拉开车门,迎着周赫诧异的目光,抬腿跨坐在了周赫敞开的双腿上。
……
驾驶座的座位已经被摊平,卓因行浑身赤裸地趴在周赫身上,后背盖着周赫宽大的长款风衣。
周赫像哄小孩睡觉一样,轻轻的拍着卓因行的后背,“卓老师,你现在清醒了吗?”
“嗯…”
周赫偏头吻了吻卓因行的鬓发,“你刚才说,回家也可以继续,还算数吗?”
“……”卓因行没有给予言语上的回应,只是埋在周赫的颈窝里点了点头。
“那我们可以在浴室吗?我觉得那应该会很好玩,你觉得呢,可以接受吗?”周赫轻点指尖, 绕着卓因行肩头的一颗小痣画圈,时不时亲吻。
“可以的…就是…”卓因行抿唇,即使在场并没有第3人,他也是小小声的,附在周赫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周赫向来缺乏羞耻心,“当然可以!而且这次不是我不戴呀卓老师,我没想在车里做的,是你自己坐上来——唔!”
卓因行一巴掌捂住了周赫的嘴,“你快点把那个退出去,回家了。”

周赫路过住所楼下便利店,买好工具,用风衣裹着卓因行抱上去。
一进门,他就把风衣这层糖果皮儿给扯掉了,里面半融化的糖果被他抱进怀里,一路跌撞着,压到浴室里。
“卓老师你知道吗?我就是死在这栋别墅里的,你再让我死一回吧。”
“ 啊…别乱说话,我们这一辈子就安安稳稳的过,多好呀。”
周赫笑,捏捏卓因行的臀尖,“知道了,你要跟我过一辈子。”
“无赖,不跟你说这些。”
梳妆镜被热气熏的模糊,又被带了汗的手指,抓出几道清晰的痕迹,一条一条的镜面里,迎合着一晃一晃的姿态,掩盖着一抖一抖的声音。
卓因行一会儿趴在洗漱台前,一会儿坐在浴缸里,一会儿双腿又盘在周赫腰上,死死地攀着他的肩背,生怕一不小心就要掉下来。
今天的周赫学会了询问。
不是基于周赫所创立的某一个人设,而是基于周赫本身。
周赫在意他的感受,于是压下了强烈的自我意志,不管欲望如何鼎盛,都会在每一处变幻时,问他,可以吗。
就像他所希望的,不再是他一个人去寻找,两个人合适的中间点,周赫也开始向他走来了。
小朋友的初次尝试,家长是要保护着的,如果让周赫一味的碰壁,他会丧失信心,也会产生抗拒。
所以,今天,周赫问他的每一次“可以吗”,他的回答都是肯定的。
这是给周赫的,愿意为了他而改变的奖励。
即使这需要他付出很多,付出体力,付出爱语,付出突破底线的浪荡,付出不顾一切的沉沦。
他是一个溺爱的家长,八点钟去公司开会,五点钟,卓因行这身体才彻底空了下来。
4.10(包含周逢副cp)
4.10
“郑导呢,正好有一部新电影, 他早就和我说过,还是你们两个最合适,但一直以为你们两个不合,也就没想强求。”罗姐翻着眼前的剧本,夹着眉头,懒得看卓因行脖颈上遮瑕都盖不住的痕迹。
卓因行没恋爱的时候,她嫌他死板,现在谈恋爱了,就这副德行,还不如做老古板呢。
罗姐:“现在正好了,你们两个如果满意这个剧本的话,可以顺势官宣选角,昨晚颁奖礼上的话,就只是个宣传。”
“同性婚姻早已经合法,他们两个又是演员,有什么不能公开的。”周赫的经纪人——周逢如是说到。
在罗姐眼里,周逢这个同行和他的艺人本人一样,长了一张冷脸,眼镜一推,人模狗样。
整个人与其说是经纪人,不如说是周赫的代言人,说出来的话总能噎死人。
当然,罗姐说话也是相当直白,“这非常影响两个演员的后续工作,大众主流审美依旧是男女CP,如果一个演员被确定了现实性向,大众再去看一些该演员参演的bg影视作品,很容易缺乏代入感,现在市场行情就是这样,磕不起来cp,剧就不行。”
说完也不忘拉踩,“我们因行是影响不太大,毕竟我们因行主要工作在大荧幕上,不是那些小情小爱的肥皂剧,我这也是为你们家周赫着想。”
卓因行伸手出来打圆场,“好啦罗姐,我们也并没有真的在一起,还无关公开不公开,不过,如果最后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我是希望可以公开的。”
罗姐的眉头夹的更紧了,“没在一起…你说你跟他没在一起?没在一起你跟他回家?!”
“罗姐!”卓因行赶紧制止,随后尴尬地笑了两声,“具体的我们回去说,同事们都在呢,还是先把工作的方案确定吧,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周逢二郎腿一翘,抱胸给出自己的方案,“什么公关方案都没用,现在的人都多精啊,再严谨的公关方案,也只能骗骗愿意相信的粉丝罢了,但我相信两位都不想欺骗粉丝吧?”
“你们两个出道时间都不短了,年龄也不算小了,最重要的你们的职业定位,本身就没有恋爱方面的限制,实话实说就好了呀?”
“至于罗女士说的影响拍戏代入感的问题,你也说了,对你们家卓因行影响不大,我们家的事情就更不劳你们操心了。”
周赫进入娱乐圈,只不过是为了和卓因行更近一点,再者,周赫近年来转型,很少去接情爱为主流的剧。
退一万步讲,他本身就是资本的力量,想拍什么剧,自己做就可以。
会议草草结束,卓因行和周赫一起给郑导打了个电话,三个人一起聊了聊电影的大致梗概,觉得还不错,本着对郑导口碑的信任,就这么口头上应下了。
工作室也及时给出了澄清。
@卓因行工作室:
老板要和周赫合作郑导的新电影啦,大家多多期待呀!
但是大家要给老板一些空间,私生活就不要多过多关注啦,目前老板与周赫才刚刚开始接触,还处在关系转变的节点,无论结果好坏,都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周赫工作室转发:
期待好结果。
@李散:家人们谁懂啊?卓因行的工作室,好像那个不想嫁女儿的娘家,表面上高高兴兴,背地里应该在默念,最好是个坏结果吧!
@枔璃: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配上周赫工作室的转发更搞笑了,完全是典型的婆家心态哈哈哈哈哈……
@水其漆一:你说他不干正事儿吧,他可以说是期待电影合作的好结果,你要说他只期待电影吧,路过的狗都要啐一句诡计多端。
@星崽小宇宙:过世了800年的CP竟然都能复合,姐妹们,快来拜一拜,世界上一切皆有可能,我的cp也快点弯一起吧!
@在干正事了:仔细看卓因行昨天颁奖礼的发言,和现在工作室的声明,看起来是周赫追了我们卓因行6年,现在才开始有点苗头,原来大帅哥也要吃爱情的苦~平衡了~
除了吃瓜乐子人,郑导也很满意这次的公关结果,他的电影刚刚定下剧本,就获得了免费宣传,不知道省了多大一笔宣传费。
只不过到电影开拍,还有很长一段的筹备期。
卓因行和周赫刚刚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回到一个新的世界,精神上急需休息。
周赫一次又一次地剖出心头血献祭,说对身体和寿命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而卓因行被迫穿梭于各个世界,也是他身体越来越差的原因之一。
就算脏器和身体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损伤,太高强度的精神压力,也会让人感到疲劳,休息是两个人所必须的。
两个人都没有接太多工作,敬业地做完之前已经答应的工作后,后续就只安排了郑导的电影,相当于给自己放了半年的假期。
两个人一起到了邻市的小山村放松。
到达山村的第一天,两个人先是找了一处房,准备买下,房主是个20来岁的小伙子,比周赫的年龄还要小一些,皮肤晒得黝黑,身材也很壮硕,很简单的白T短裤,但是眉眼确实很优越。
美好的东西总是吸引人的,卓因行在交涉房子的时候,不免多看的这个男孩几眼。
交谈中得知,男孩是个拆二代,家里很多房产,光靠租金就可以富裕度日,甚至觉得房子太多管不过来,催租金有些耽误大学生活,打算卖掉一些。
虽然太凡尔赛,但卓因行看得出来,这个男孩在谈及租金以及房产买卖的时候,眼里确实全是疲惫。
但男孩很健谈,聊到自己在学校话剧社里的事情收不住,那兴奋的样子,感觉他们现在要求男孩把房子送他们一处,男孩也不会不答应。
“ 阿南,聊正事!”一个拄着拐的佝偻老奶奶,抬起拐杖往男孩小腿上打了一下,“就知道说你的话剧,隔八丈远都听见了!”
亲情方面匮乏的卓因行很少见到这种温馨场面,不自觉露出笑容,他对男孩的印象很好,后续的交谈也很顺利,成交的价格两边都很满意。
最后签字的时候,他才看见男孩的全名,路南。
有的时候,简单的名字反而具有很重大的含义,轻如鸿毛的名字,可能被负责重于泰山的理由。
卓因行本着对男孩的好奇心,询问了男孩名字的含义。
路南挠挠头,“啊…我们镇上有两家医院,我妈在路南那家医院生的我,正好我爸外地人,姓路。”
“……。”卓因行,“好的。”
合同相关的问题以及搬家还要时间去做,周赫把后续的事情交给了周逢,自己带着卓因行先回了定下来的民宿。
一间房间,周赫就把衣服甩到地上,自己把自己团进被子里,闷闷地说了一句,“我不舒服。”
卓因行本还想着,有没有机会能去看一看男孩的话剧,如果是个可塑之材,可以帮他引进娱乐圈。
因为男孩那种对演戏向往的眼神,真的很有感染力,他自己也是这样,一提到拍戏,浑身都有劲儿。
但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周赫吸引过去了。
“哪里不舒服?”他侧坐到床边,扒开一点被子的边缘,但是周赫绷得太紧了,他就只能看到个额头。
他顺势摸了摸,没有发烫。
“水土不服吗?还是开车过来太累了?”他隔着被子拍了拍周赫,“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周赫阴阳怪气,“去哪儿倒啊?路南家的水应该更好喝吧?”
卓因行即使在爱情上缺根弦,这样明显的醋意,也很难感受不到。
周赫这哪里是身体上不舒服,这是心理上不舒服了。
他觉得好笑,故意惹他,“路南吗?你有没有觉得他的形象挺好的,我打算把他推荐给郑导,让他接触一下大荧幕,如果他对电影也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带带他。”
周赫猛地掀开被子,看过来的眼神很复杂,里面有不解,有怨怼,更多的是委屈。
但他什么也没说,又把被子盖了回去,将自己团成更小的一团。
随后,更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正向阳光的人才会给人带来快乐吧,我就只会让你哭,让你生气。”
弱弱地跟着一句,“如果是他的话,是不是根本就不需要磨合期?”
卓因行偷笑。
一直以来,周赫几乎是在操纵着他的命运,牵动着他的情绪,现在,他终于有一些掌控周赫的感觉了。
他再次坐回到床上,俯身,轻轻趴在周赫的肩头,“我为什么要考虑和路南的磨合期呢?我想要和谁在一起,才会和谁一起磨合性格呀,我又不想和他在一起。”
紧紧拉着被子的力道松动了。
“罗姐带我已经没有挑战性,他很早之前就有签新人的打算,我也会帮他寻找合适的苗子。”卓因行用下巴蹭了蹭周赫,“我只是觉得他对演戏的渴望很大,那种热爱很感染人,和刚出道时候的我很像。”
“但是你知道的呀,我从来没有过谈恋爱的打算,你是第一个打破我原则的人,你的特殊性怎么可能是萍水相逢的人能够比拟的呢?”
被子下裹着的人开始有了动作,周赫用被角蹭了蹭自己的眼睛,随后探出头来,“真的?”
卓因行怔住了,周赫的下睫毛是湿的,眼睑也是红的。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理有些变态,他开始理解周赫为什么会在他哭泣的时候更加兴奋,不自觉地离周赫更近,像周赫总是亲吻他的眼角,泪痣一般,他也低头吻在了周赫的眼角。
“真的,你在我心里是最特殊的。”
周赫掀开被子,把卓因行一起裹进怀抱里,同他唇齿纠缠。
卓因行抱着周赫的脖颈,仰着头安然承受,直到自己有窒息的感觉,他才轻轻拍了拍周赫的肩头。
而周赫也学会了在他表达拒绝的时候,克制自己的欲望,但周赫也从不吝啬表达自己。
“卓老师,我还想亲。你刚才是故意说那些话气我的吧?那你要负责哄我。”
“好,但是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周赫点点头。
卓因行轻轻摩挲着周赫的发尾,“你要相信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也要对自己自信一点,以后我还会遇到很多人,我会遇到合得来的人,和他们成为朋友,我会遇到爱惜的后辈,带他们拍戏,给他们资源,如果你每次都要伤心,那你要伤心多少次呀?”
“我也有很多缺点,可你还是喜欢我,看过我那么多面,一直喜欢我,我有时候也不敢相信。”他描摹着周赫眉眼, “你也是一样的,我已经看过你最坏最坏的一面了,但我还是愿意尝试和你在一起,所以你不要不自信,怕展示自己的其他面,好吗?”
周赫犹豫,“是你对自己要求太高,我从来没觉得你有缺点。”
卓因行仰头亲吻周赫,“可我却觉得你自视太低,你又怎么能确定,你所认为的缺点,在我看来不可爱呢?”
“我很专一的,周赫,你不需要去和任何人做比较,你只要专注于我们两个的关系就好,好嘛?”
周赫这样的人,让他自我贬低,他可以说出一万句话来,甚至狂妄到“我就烂,怎样”的态度,但教他自信,他反而羞怯。
卓因行知道他听进去了,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接吻吧。”
*
周逢把房子的事情处理一阶段之后,已经晚上8:00了,路南的奶奶都睡着了。
路南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在陌生人面前失礼,他也没觉得羞怯,大大方方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和周逢也很自来熟,“哥,你饿不饿?留下来吃饭吧,我做饭可好吃了。”
周逢是不需要吃饭的,他每次避免暴露身份而吃饭后,都要催吐,在人间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对身体的感受越来越敏感,起初催吐他是没有任何痛苦的,但现在他也会感觉肠胃不适了。
人都比较抗拒痛苦,厌恶痛苦,但周逢莫名其妙的喜欢,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在同类的领域里失败,才只能够在人类之中找优越。
他总是希望自己是一个真正的人类,他是在同类之中优越,他一面贪婪地不肯放弃自己歪门邪道得来的能力,另一面又贪恋着人类的脆弱。
他喜欢疼痛,酸涩,这些强烈的让他感受到自己“是人”的东西。
“好啊,但你做的干净点,我吃饭只吃五星,到这破山沟里才不得不凑合,你要让我吃坏了肚子,我饶不了你。”
“好嘞!”
路南是个傻小子,他感受不到周逢话里话外的优越感,也感受不到周逢对他的贬低,他只觉得新认识的哥哥长得真漂亮,而且愿意吃他做的饭,接受他的邀请,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于是他蹬着自己的破旧一道杠自行车,专门去镇上唯一一家超市,买来了价格最昂贵的食材。
倒不是这些食材有多珍贵稀有,只是因为他们在超市,自然的溢价。
可是他刚才听了,好看的哥哥之前是吃五星级饭店的,他自动把这句话理解为,好看的哥哥喜欢吃贵的东西。
那他就去给他买贵的东西。
在路南的认知里,很难有东西到他手里会变得难吃,他不会感觉五星级饭店里的食材有多优秀,自己做的菜对周逢这样的人来说,算不算低档次,他从周逢的话里获取不到一点点负面信息。
就像别人告诉他,更喜欢吃西红柿一样,周逢只是更喜欢吃贵的东西罢了。
他忙前忙后一个多小时,一边忙或者肚子一边叫,但他端出饭去,还是第一时间呈给了周逢,“哥,你尝尝,爱吃不爱吃?”
“让你等太久了,都饿坏了吧。”路南把菜都堆到周逢的一边,“你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我爸是厨师,我从小跟他学的,要不是我发现话剧更好玩儿,我现在一定是特别有名的厨师!”
“你哪来的自信。”周逢不屑一顾,他只是为了再尝一尝催吐的滋味,随便找点东西来塞。
他的五感是很薄弱的,除了五星级饭店里真正好吃的那些饭菜,能给他的味蕾一些刺激,让他尝到所谓叫做“味道”的东西。
其他时候,他吃饭味同嚼蜡,吃肉像在嚼胶皮,吃饭像在吞棉花,只能觉得咬肌疲累,咽喉难受。
他没对路南的厨艺抱什么希望,毕竟像他说的,这样一个破山沟里能有什么好东西?
他已经准备好迎接棉花和胶皮,却意外的尝到了西红柿的味道,从前他只感受到过辣和苦,还有刺鼻的臭,他第一次感觉到甜,眼睛都亮了,瞪得大大的,眼镜的反光都挡不住他眼里的光亮。
“好吃吧!我就说,我的厨艺还没有人质疑过!”路南没有发觉他的表情怪异,因为他做饭真的很好吃,每一个第一次吃到他饭菜的人都是这种表情,他见怪不怪。
“还行吧,我这是饿了。”周逢傲娇地给自己找了理由,其实他哪里会饿呢。
嘴上不说,筷子却很诚实,他把四菜一汤,每一个都尝了一遍,感受到了许多从未感受到的味道,到最后都顾不得形象,脱了西装,解了领带,还解开了胸前的两粒扣子。
要不是对面坐着个路南,他都想把裤腰也解开,最大限度地容纳面前的食品。
等他狼吞虎咽吃完,路南那边才吃了半碗,看着空空的盘子,我拿肚子咕咕叫着。
“ 哥,你吃的好快呀,我都怎么没开始呢,看来我今晚要饿着了。”路南委屈巴巴地端着半碗白米饭,他口味重,让他干吞白米饭,他可是吃不下去。
周逢不以为然,“那你不会去重新做一份吗?买回来点菜也就十几分钟,你都饿俩小时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哥,我们这里不是大城市,超市早就关门了,老板肯定都呼呼大睡了。”但路南这样积极乐观的人,总是有办法的,“没关系,我是住在镇子北头,因为要卖房子才过来的这边,我骑个半小时骑回去就行了,那里才是我的常驻地,有好些菜呢。”
路南说罢,起身要走,“ 哥,这些盘子和碗你放在这里就行,我奶奶住在这边,明天早上我过来和他一起收。”
周逢丝毫没有愧意,歪斜着靠在椅子上,“这么不孝顺啊小东西,多大人了还让奶奶洗碗?”
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能长成路南这样的阳光少年,家庭原因是必不可少的,路南整个家族都卧虎藏龙。
“你误会了,周哥,我奶奶年轻的时候可厉害了,拿过清洁技能大赛冠军,他可爱炫耀这个头衔了,你不让她刷碗,她跟你急。”
周逢:“……牛逼。”
或许每一个人看到路南这样的人,都很难不产生好奇心,周逢觉得自己在上流圈子待了太久,对人的印象都固化了,他以为大部分的人,都是那样板板正正的,要么就柔柔弱弱,娇娇贵贵的。
他第一次看见路南这样的人,下意识就不想放这个人走,他想看到人更多的一面,他想看到人这个物种,到底还能多有意思。
“骑车回去怪累的,你这交涉一天也辛苦了,上我车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吃饭。”

周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鬼迷了心窍,他喜欢买车,但并不喜欢开车,通俗来讲,他喜欢显摆和享受,但不喜欢劳动和疲惫。
但今天,他却想带着路南,开上一小时的路程,去市中心的家里,买上现在所能买到的最贵的食材,给他再做一顿饭。
他没有很多人的感受,不会饿,当然也不会饱,他没有尝够刚才的滋味,连普普通通的西红柿和茄子都能让他那么快乐,尝了那么多种新的味道,质量更加好的食材,一定效果更好。
他开着车在24小时营业的超市里大采购,什么鱼鸭肉不用说,鲍鱼,龙虾,大闸蟹,他都要一网打尽,甚至有的食材,路南根本就没见过。
“哥,这是什么呀?这我没见过,我不会做。”路南面露难色,他倒是不太在意周逢这大手大脚花钱的模样,因为他自己遇上喜欢的食材也是这样,但是,买了不会做不就浪费了。
“这个…”周逢本来想给他这个乡巴佬长长见识,帮他介绍一下不认识的食材,但是他看到食材更多的是在五星级餐厅里做了造型,尤其一些分子料理,他完全看不出本质。
于是他指着象拔蚌道:“可能是某种动物的 第三条腿吧,看起来就大补,你煲汤得了。”
大采购完成之后,周逢带着路南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其实他自己有很多房产,平时更多地也是住在周家,但是唯有这一处小公寓,对他而言是特殊的。
他有很多自欺欺人的时候,比如欺骗自己是人类,比如自己并不是同类里的失败者,再比如,周赫这个兔崽子透支了他的能力,让他出现了不能见人的脆弱模样时,他都需要一个秘密基地来安身。
这座小公寓就是他的安身之所,他的躲避之处,他唯一的真实。
他把一个第一次相见的陌生人就带到了这里,让他随意用自己的厨房,随意用自己家里的任何东西,只要他像刚才一样,把买来的食材做成好吃的食品。
路南仍不觉得怪异,他只是以为遇到了和自己一样喜欢做饭的人,或者,周逢其实是业余的美食家,再普通一点,可能就是一个爱吃东西的吃货。
他喜欢向别人展示自己,无论是在话剧社还是在厨房,那种能够得到别人反馈的感觉,很好。
负向的反馈能让他自己进步,变得更好,而正向的反馈则更不用说了,谁不喜欢认可和夸奖呢?
这次的食材太多了,他做一盘端一盘,慢慢的他发现,每当他把新一盘上桌,上一盘就已经被吃完了。
幸亏买的食材够多,三个小时,他把所有的食材用尽后,周逢还是给他剩了五盘的。
周逢的肚子都撑出了弧度,这里是他的家,他不再避讳,换上了居家服,只是一条宽松的裤子,上半身裸着,靠在沙发上,满足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肚子。
突然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正注视着他。
他往视线的来源看过去,“怎么,没见过肚子啊?你不是饿了吗,快吃你的吧。”
路南咽了口水,不是对着饭菜,而是对着周逢,“哥,你知道吗?你现在有点像刚刚怀了小宝宝的孕妇,有点……”
他还没把后面的形容词说出来,就被周逢甩过来的一包纸巾打了脸,但他不生气,脾气好是其一,是他自己调侃太过也是其二。
而且他知道,自己确实冒犯,因为他想说的是,有点性感。
路南还有一个姐姐,姐姐追星追得特别厉害,并且就喜欢追两个男生的剧目,追着看电视剧还不算完,姐姐会针对着那两个人物,编造属于自己的故事,从他对网络的了解来看,那个东西叫做同人文。
他家里全部都是鼓励式教育,爸爸看到姐姐在写文章,也没管什么内容吧,就是一顿夸奖,说姐姐是当代大文豪,以后指定是个作家。
他信了,准备向姐姐学习,于是向姐姐去要手稿,谁知道姐姐并没有给他,而是带着诡异的笑容,发给了他一个文件,里面装满了题目文艺的txt。
什么无人区玫瑰,什么腐烂月光,总之看起来就很青春疼痛,很有逼格,很像外国文学作品。
但他打开,阅读内容时才发现,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文章也不能只看题目。
无人区玫瑰,是一部具有科幻色彩的小说,在未来的几十年后,人口负增长太严重,通过机器给男人安上了电子子宫,至于后续不堪入目的,他不敢再想。
后面的文章他都没有看,但这部荼毒他幼小心灵的文章,他永远难以忘怀。
那里面的内容,是建个群传播报警都要被抓的程度。
他一直不认同里面的内容,但是现在,他看着小腹微微隆起的周逢,突然认同了,当一个男人具有母性美的时候,是真的很吸引人,也很能激起同性的欲望。
他的眼睛是很清澈的,这样的眼睛藏不住事,尤其他只是个大学生,连藏事儿的意识都没有,虽然他脑子里想的内容不能在眼睛上写出来,但他已经升起的欲望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周逢是什么呀,他活的年数数都数不清楚,看透人心对他来说是最简单的事情,他甚至都不以这种能力为傲,平时相处是为了更贴近人类,都懒得去使用。
但是现在,他突然想用了。
他看到了路南脑海里的画面,正常人看了不堪入目,他看了却兴致满满。
虽然他和路南只见了一面,但路南这个人在他心里已经是特殊的存在了,因为路南让他尝到了不一样的味道,让他观察到了不一样的人类,路南在这一天里带给他了太多,他甚至觉得,自己十几年的经历,都比不上这一天的新奇。
他是贪婪的,这是他的本性,千百年来,比他还要贪婪的人类,用最纯粹的心头血将它供奉,更加助长了他的贪婪。
就像他贪恋味觉,就要买上一大桌食材,现在他贪恋路南给他带来的新奇,他也想要更多的新奇。
“路南,你喜欢男人?”
路南猛地坐直了,是自己的眼神太直白了吗?还是自己刚才的玩笑太露骨了?难道周逢也喜欢看无人区玫瑰这种同人文吗?
“路南,可是我不喜欢男人。”
路南心里的火苗一下子被浇灭了,他很少有喜欢这种情绪,他发现自己喜欢男人,或许就是从那篇同人文开始的。
年少的时候对什么都很好奇,他知道自己对女人可能没有太大兴趣,因为和小伙伴一起偷偷看小电影的时候,他只觉得场面脏乱差,男人的大肚腩太恶心,女人的叫声太娇柔造作。
并且,他觉得画面里充满了商业性,演的成分太多了,完全激不起他的欲望。
看过那篇同人文后,他又鼓起勇气,去找姐姐要了一部两个男生做主演的小电影。
当时这种影片没有太在国内流传,大家也吃不到什么好饭,影片其实拍摄得更假,剧情突兀,叫声生硬,一切都像在按程序办事。
但是他知道,自己有感觉了。
但他只是知道,并没有真的对某一个对象产生过喜欢,没有过悸动的感觉,目前最大的经历也只是自我帮助,初恋还留存在自己手里。
当下是他第1次拥有这种感觉,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被一动情绪的感觉,被呼来喝去但心甘情愿的感觉。
“但是路南,你和别人不一样,为了你,我可以破例试试。”周逢起身。
周逢的身材是很好的,倒不是他多勤奋去锻炼,或者花了多少心思去专门塑形,只是他拥有改变外貌的能力,这是他经年累月下来,最终制成的最满意的皮囊。
他站起来后,肌肉线条明显,隆起的小腹被隐秘进去,“你可以让他重新鼓起来,你知道该用什么,对吗,路南?”
路南又咽了一口口水,双手捂着某处,他喜欢展示自己的长处,但不包括这一处。
他很少有羞怯的情绪,周逢觉得路南给他带来了新鲜感,路南又何尝不是?
“路南,或许你很难相信,但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事情,我能看到你脑海里想的所有东西,你刚才说我像孕妇的时候,不是在开玩笑吧?”周逢拿起桌上一支干净的筷子,挑起路南的下巴,“虽然你明确知道男人不能怀孕,但你还是想象了我怀孕的样子,并且,要怀你的孩子,是吗?”
路南的脸腾地爆红起来,“哥,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瞎想了,你不要生气,我帮你刷完碗,马上就走。”
路南起身就要往外面跑,就跟逃难似的,好像跑慢了一秒,后面就有人要杀掉他,这种要杀死他的东西,叫做羞耻,和第一次遇见的喜欢。
周逢没有羞耻这种东西,他抬手拦住了路南,“傻瓜,谁告诉你我生气了?我现在很高兴,来吧,想做什么请大胆对我做。”
周逢活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经历都没有,但他从来没有试过和男人,他从前的观念也是随着时代变迁的。
从前的时代并不认同男男,男女是大势所趋,所以他也有过女朋友,甚至在完整的一世里拥有过妻子,但那时候他的感官还没有积累起来,无论怎样激烈的运动都不能让他激动。
于是他渐渐的对这些也失去了兴趣,并且再没有过恋人,但今天是不一样的,他遇见了让他不一样的人,他遇见了新奇的人,他遇见了路南。
他觉得路南能让他的任何方面都变得新,不管是吃的饭,还是睡得觉。
“来吧,路南,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吗?你就当我是吧,我来实现你的愿望,你脑海里所想的一切,所有关于我的幻想,都由我来帮你实现。”
“路南,我们或许会很契合,你身材很好,一看就知道很能干,我也不差,我可不是吹牛,我们两个一定会获得比双倍更多的快乐。”
路南是想象里的巨人,他自己并没有多么开放,他还保留着一些传统的观念,于是他非常天真的问,“哥哥,那你是在邀请我做你的男朋友吗?”
周逢向来缺乏道德,他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管什么男朋友还是老公,嘴上说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当然了,我们现在是男朋友关系了,老公,我来实现你的愿望。”

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周逢睁开了眼睛,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但听外面的声音,应该是在外面给他做饭。
他昨晚兑现诺言了,他确实实现了路南的愿望,他的小腹被撑了起来,就像是真正的孕妇一样。
他也没有失望,准确的说,是路南没有让他失望,路南就像给了他新的味觉一样,也给了他新的快感。
他才发现自己过去拘泥于男女关系,其实自己所做的事情,好像更多的是给予对方快感,这一次和路南,他是在接受快感。
他好像迷上了这种感觉,就像马上希望再吃一大顿路南做的饭一样,他现在想再盛大的做一场。
他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尤其野佛的躯体,让他纵欲过度也不会疲惫。
于是他起床,去到厨房的位置,“宝贝,这么早起床不累吗?”
他一靠过来,路南的脸颊就整个通红了起来,“不累的哥哥,我很喜欢做饭,给你做饭我也很高兴,你去躺着休息吧,你应该会累吧。”
“怎么办,我也不太累呀。”
路南眨巴了两下眼睛,突然对自我能力产生了怀疑,“你不累?”
“对呀,我现在只感觉身心舒畅。”
周逢知道,自己面前这条小笨鱼上钩了,他顺势说,“如果你不满意我现在的状态,那就让我变得累吧,我很愿意,也很希望。”
“你现在也是这样希望的吧?”
路南没出息,就只会吞口水,手里握着的刀都不稳了,“不行的,哥,你需要休息,太频繁对健康不好,你那里本来就不是做这种事情的地方,万一伤到你了多不好。”
周逢刚刚倒退了两个世界,能力充裕得很,即使施展了自己的能力,也不怕被发现。
周逢:“我不是问过你吗?你相不相信神仙?我就是神仙,神仙怎么会呢?”
为了做爱,他真是鬼迷了心窍,他直接把路南切开的西红柿,变成了个整个的,这叫恢复术,也是很基本的东西,生活中随意使用,也不会出现问题。
他每次不小心打翻了周赫的东西,都是用的这种方法。
他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分明再诱惑诱惑就能得逞的事情,怎么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暴露了自己,目的竟然只是为了,和眼前这个傻小子做一次。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吗?
路南却没有露出惊喜的表情,最常规的惊吓也没有,满脸伤感,满脸无助与无措。
“怎么了?”
周逢不知道这是什么反应,他又观察到了一种新奇的表现,难道这也是恐惧的一种吗?
“来吧。宝贝,世界上就是有多种多样的生物存在,我就是你未认知的生物之一。但是我不会伤害你,我很喜欢你,来吧,让我更累,也让你更累。”
路南却迟迟不动。
周逢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三大步。
世界上是存在秩序维护者的,只不过什么规则层层传递下来,执行力都不够,以至于他这尊野佛,逍遥法外已久。
他早就忘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秩序维护者,但是看路南这副精力旺盛的样子,他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哥,昨天你说你能看到我的想法,说你能实现我的愿望,我以为都是你猜到的,哥,你是中山逃走的那尊野佛吗?”
4.11你可以救他

4.11
“哥,昨天你说你能看到我的想法,说你能实现我的愿望,我以为都是你猜到的,哥,你是宗山逃走的那尊野佛吗?”
周逢一瞬间像被雷劈了一样,“当然不是!”
他第一时间否认,理由什么的都能再想,但否认,绝对不能犹豫。
他眼疾手快,又顺了一个西红柿,立马在手里切成四瓣,摊手放在案板上,得意道:“魔术你都不知道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单纯,说什么都信,你哥我就是手比较快而已,昨晚没有感受到吗?”
“不过你说什么,野佛?那是什么东西啊?”周逢故作茫然,“英文吗?那是哈佛呀?”
路南怔了一秒,也是,现在这太平盛世的,也不像有人为非作歹的样子,至于野佛,虽然祖祖辈辈总有相关的传承,但是到了他父亲那一辈,早都把那些破烂归为封建迷信。
他也是蠢笨,面对着昨晚才纠缠过的,鲜活的肉体,怎么能说得出野佛两个字呢?还差点暴露了自己。
他从小就不善说谎,刚才嘴快说出去了,想不到该用什么话来圆,磕磕绊绊的,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有猫腻,“那个、这个、就是……”
周逢拧起眉毛,倒打一耙道:“好你个路南,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再做一次吗?什么鬼理由都能被你想出来,我就这么差劲?”
“不是,哥,不是这样的,我是怕你身体受不了…”路南慌忙地在胸前摆手。
“那你就和我做啊,不和我做,又不说理由,不就是不想和我做,还怕我难堪吗?”周逢揪住一个点开始深挖,总之一定要跳过野佛那茬儿,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更何况他连人都不是,只要能让自己获利,他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路南整个脸通红,甚至,这种红都蔓延到了肩颈,他嘴巴开开合合,也说不出像周逢这样的话来。
“先吃饭吧,我都做一半儿了……”他想说,我们可以先把饭吃完补充一下体力,之后好说,因为他真的很担心周逢的身体。
周逢是个不懂节制的人,昨天一晚就够他看出来了,分明眼神已经眩晕,分明全身都在痉挛抽搐,睡去之前,还仍在喃喃继续。
他都差点怀疑,周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瘾。
但是后半句话他还是说不出口,就这么支支吾吾的,好在周逢能够理解到他的意思。
“行吧,我们各退一步,吃完饭做。”
周逢悠悠哉哉地转身,在路南看不到的地方,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能力还未恢复,复原一个西红柿,对他来说都无比困难。
他只复原了西红柿的表皮,当路南再次落下刀去,西红柿自然散开了。
路南手一抖,刀落在了地上。
周逢还无知无觉,“怎么了?不会是你虚了吧?拒绝我这么多次。”
路南突然之间就学会了说谎,“没事,再给我20分钟,哥,你等着吃饭就行。”

“都办好了吗?”卓因行在院子的躺椅上坐着,“不是让你把路南带过来吃饭吗?”
这边的小山村很偏僻,虽然民宿里也只有三两个住户,但卓老师还是希望自己能快点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和陌生人住在一起,总是会不习惯的。
因为周逢一直没有给他们回复,他就让周赫在去买东西的路上,路过房子的时候,问一问路南现在是什么情况。
最好把路南带过来吃个饭,他想问问路南,有没有进娱乐圈拍戏的打算。
但目前的状况很明显,周赫是一个人回来的。
“卓老师,路南没在,周逢也联系不上。”
卓因行:“好怪呀,怎么突然两个人都找不到了。”
周赫停下洗水果的手,邀请正经地像宣誓,“卓老师,你是在怀疑我故意没叫路南吗?我承认我昨天是吃醋,我也承认,如果今天你再夸赞他一句,我还是无法克制吃醋,但是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会做,也不会再骗你。”
卓因行无奈,“我哪有,我就说了一句话,你能想出千百种可能来。”
不过这样也好,总比憋在心里,酿成苦果,伤害累积到无法弥补才知道真相,要强得多。
他起身,凑到周赫旁边一起洗水果,“你以后也像现在这样吧,想到什么就告诉我,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他们在室外,远处的山林里有鸟叫,近处有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手边又有流水冲刷声,实在算不上安静。
但是比之城市里的鸣笛,引擎,以及各种提示广播声,这些自然发出的声音,总能给人安静的错觉。
在这种安静里,卓因行突然听到了一丝,不太常规的声音。
像小孩在哭泣,又像某些昆虫的鸣叫。
他停下手里的活儿,把洗了一半的苹果放在台面上,循着声音慢慢走过去。
声音的源头是一簇草丛,长得茂盛而紧密,卓因行走近了还是没能分辨出到底是什么声音,他也不太敢下手去拨弄。
周赫一直跟在他身后,他不好意思地偏头看了周赫一眼,不等他想好请求的措辞,周赫已经上前来了。
他直接伸手一拢,拔掉了半一簇,一个小毛球咕噜噜滚了出来,叫得更响了。
仔细一看,是个出生还没多久的小狗,眼睛上面都附着一层薄膜,已经睁眼,但不知道是因为饥饿还是淋过雨,气息微弱地窝在那里。
卓因行立即蹲下,上手把小狗抱进怀里,“我们得救救他,你去旁边农家乐要点羊奶,好吗?我先给他找个被子。”
他已经抱着小狗起身,沾了满身泥水,一脸嫌弃也没有。
周赫却仍站在原地。
他以为自己声音太小,周赫没听清,又说了一遍,“去找隔壁农家乐,借点羊奶,买也可以。”
周赫蹙眉看着卓因行怀里抽动的生命,“你要养他吗?”
卓因行不懂这有什么好问的,他们要在这里待很久,养个小宠物也未尝不可,“怎么了吗?”
周赫斩钉截铁道:“你可以救他,但不可以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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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了来晚了,最近工作真的超级无敌忙,也有时间,但是没精力
不会推太久的,快完结了,这周18号也有一天休假,当天会像以前一样,爆更的
4.12包容

“你可以救他,但不可以养他。”
卓因行垂眉无奈,“它只是一只小狗。”
怀里的生命太微弱,再去争辩一个结果,只能是耽误时间,卓因行选择暂停分歧。
他抱着小狗往室内的方向走,“再说吧,先把它救活。”
周赫办事是很利索的,不过二十几分钟,卓因行要的全部带了过来,还额外拎了农家乐老板的爱心附赠,幼犬粮和玩具。
乡下的流浪小野狗,总是比养尊处优的宠物犬更顽强,它们生来无归处,于是长出坚硬的壳,遮挡风雨,阻碍伤害。
但它们渴望归处,当它们被温暖的怀抱拥起,便会更加坚强、乖巧、柔软。
它们不吝啬展示自己的弱点,只为换取那一个怀抱的信任,祈求那一个怀抱的永恒。
就像卓因行怀里的小狗,就像卓因行面前的周赫。
“它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还有朦朦胧胧的一层…”卓因行小心翼翼地托着小狗,捧在掌心,与视线齐平,脸上不自觉地带着微笑,眼里的神色都能化成温水洗掉小狗身上冰冷的雨滴。
看着卓因行的神态,周赫重申自己的诉求,“你不可以养它。”
卓因行的神态定格在脸上,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接过周赫拿来的东西,一点一点给小狗喂了羊奶粉,用一件自己的羊绒薄衫,团成一个小窝,供小狗取暖。
卓因行本就是个内心柔软的人,看着幼小可怜的事物,本能的产生怜悯,又因为自己的绝对强大和绝对控制权,丧失所有警惕和怀疑。
他看着被定义为宠物的小狗,温柔地喃喃道:“真是好小一只呀,小芝麻一样。”
或许他有一秒是希望,周赫也能发掘这条小生命的可爱,又或者通过绝对的静物物化,让周赫明白,一个小动物,是不会成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阻碍的。
但周赫是执拗的,他换了一种方式,去表达自己的不满,“卓老师,你也不可以…给他取名字。”
卓因行叹了一口气,终于抬起头来,正式解决周赫的问题,“我们可以商量,你不要命令我,我们之间又不是上下级的关系,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理由,你任何的想法,哪怕…十分无礼。”
“我们太缺少沟通了,不是吗?这一点你我都知道的,所以你不能总是给我一个结果,让我胡思乱想去误会你,你要说给我听呀。”
类似的话语,他已经对周赫说过无数遍了,但是,算上那些无限循环的次数,周赫已经生活过多少年,不可计算,常年以来养成的习惯,逻辑思维,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改变的。
他有耐心,他有恒心,他有想要爱的心。
所以他不厌其烦。
卓因行伸出手臂,轻轻捏住周赫的指尖,“说说吧,我为什么不可以养它呢?”
周赫嚅嗫着,他敢于大胆的去表达爱与欲,敢于向卓因行去索求任何,敢于在夜晚提任何放肆的要求。
可一到儿女情长的细小矫情事儿,他就又变得羞怯了。
他总是不善于去展示“缺点”的,他还是下意识去塑造完美的,所有人在爱情面前都会不知所措地像个孩子,更何况是周赫这样的“问题儿童”。
于是卓因行无限放大自己的耐心,周赫不愿意输出,那么他就去挖掘。
卓因行上移手掌,把周赫牵的更紧一些,最好像绑缚,最好像锁链,“你是怕我把太多的精力分给它,没时间好好发展我们的感情吗?”
周赫皱眉,好像他自己也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理由。
卓因行继续问:“难道只是因为…你不喜欢小狗?”
周赫垂眼沉默了一会儿,他无法在短时间内剖析自己,凝练出直白的答案,他有问题,但他听话,卓因行希望他开口,那他就学表达,学娓娓道来。
周赫:“都说狗是最忠诚的,最听话的,你本来就不相信演员的感情,感受到狗那种最直白的真诚之后,你会更嫌弃人对你的感情吧…”
卓因行哭笑不得,“周赫,一个人再有爱心,再爱自己的宠物,也不会对宠物产生爱情啊。”
狗的忠诚,和人的忠诚,完全不是一条赛道上的感情,又何来冲突与影响?
“周赫,人去养宠物,培养下属,才会需要绝对的忠诚,但爱人的忠诚不是这种。”卓因行看着周赫的眼睛,慢慢的将字句嵌入周赫的脑海,“我不是要你听话,要你服从,而是因为喜欢我,愿意去达成我的愿望,心里只有我一个,它们之间有太大不同了。”
卓因行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人,缺乏恋爱经验的他,也不是会甜言蜜语的人。
他在感情表达上,是偏向羞怯的,可周赫逼着他成长,他发觉自己越来越会说这些肉麻话了。
“就算这只小狗长大后,是全天下最最忠诚的狗,难道我还要说,因为你没有狗忠诚,所以我觉得你不够格吗?”卓因行说着这些话自己都想笑,“都不是一个物种,为什么要比呀,你是小狗吗?那你叫一声给我听听好了。”
一句玩笑话罢了。
周赫:“汪。”
卓因行愣了一下,随即笑开,“好吧,现在你怎么想的,我可以养它了吗?”
这次周赫的回答倒是快,“不可以,也不可以给他取名字。”
他继续说道:“这次是因为,我怕你把精力分给他,不够每天看着我。”
其实于卓因行而言,救下这只小狗是必须的,但养他并不是,他们要在这里待上很久,养一只小狗未尝不可,但是不养,也无伤大雅。
作为对周赫今天完美沟通的奖励,他可以选择不养。
但是本着对生命负责,以及有始有终的原则,他必须要为小狗找到一个归宿。
“好吧,毕竟是我们两个人一起生活,需要考虑你的意见,我可以不养。”他偏低下头,看着睡梦里,肚子一鼓一鼓的小狗,“但我们要给他找个好主人。”
周赫是一个未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这一点从他无限次的重生里,已经可以得知,所以,只要能够达成他的目的,任何的附加条件都不是问题。
当他听见不养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很果断的点头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件事于他而言,并没有结束。
“那天我们去看房子的时候,路南不是说他老家有很多小狗吗,那他一定很有经验,不如我们问问他可不可以帮忙?”
祝贺刚才转为缓和的表情却又僵在了脸上,“为什么是他?”
卓因行本来以为自己给出提议,这件事情就已经可以暂告一段落了,没想到倒是出现了新的问题。
“你和他才见过几次,就这么信任他吗?”周赫皱眉问道,语气有些强硬。
卓因行:“他看起来很可靠,一场交易是了解一个人性格最快的方式呀,买房这样大的事情就更是了。”
路南是个很实诚的人,梆子有哪些小问题都如实相告,并且在价位上让步,在当地的生活经验,也非常乐于分享。
买房这种事情上,对方是不是油嘴滑舌,很容易被看出来的,路南脸上眼上都是真诚,只要周赫愿意看,就一定能察觉得到。
可惜周赫的注意力,百分之九十都在卓因行身上。
“周赫,你觉得自己和路南像吗?”
周赫脸上有些不屑,“当然不像。”
路南皮肤黝黑,永远咧着一口白牙,整个人写满阳光两个大字,再直白一点,阳光两个大字的缝隙中,还掺杂着一些傻气。
几乎是一个与周赫完全相反的形象。
“那你还担心什么,他和我喜欢的类型完全不一样,不是吗?”
这么一段沟通下来,周赫有松口气的时候,有顿悟和妥协的时候,但情绪一直没有很上扬。
此刻听了这么一句,都有点眉飞色舞的意思了。
卓因行这话说的,跟说喜欢他有什么区别?
没有,没有区别,他就是唯一一个让卓因行在爱情上动摇的人,他是唯一一个踏破了卓因行心门的人。
他该有这个自信的,其实卓因行也曾无数遍强调他的重要性,它的特殊性,但是不安总是在所难免的。
这种不安有时不仅仅是来源于自我的否定、自卑,也可能来源于爱人的优秀。
“那我们就问问路南吧。”卓因行松手,拍拍周赫的手背,“折腾完有点累,小狗在睡,我也去睡一会儿,你要一起吗?”
卓因行才往前迈了两步,周赫就紧紧地贴过去,“要。”
他们往卧室的方向走,周赫又出现新的问题,“卓因行,你会觉得我麻烦,吃人的醋,吃狗的醋,有时候还吃剧本的醋。”
“你还知道啊。”
“那你嫌我吗?”
但这时候周赫的状态和刚才是完全不同,刚才的周赫愁眉苦脸,现在的周赫脸上挂着笑,对于这个问题他有自信。
答案如他所愿。
“当然不。”卓因行低声说着羞人的话,“你有时候吃醋也挺可爱的。”
走到卧室门口,周赫从身后抱住卓因行,“卓老师,你真的好能包容人啊…”
然后下巴一抬指向床,“那你再去被子里包容一下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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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更,最晚两周内完结,我争取一周
不是匆匆完结,是爆更哈,只是时间短
4.13一笔勾销

4.13
第二天的时候,小狗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虽然眼睛上还附着一层薄膜,视野不太清晰,但四肢很硬朗,在小窝的周围爬来爬去。
卓因行给路南打了个电话,意外的是,这次路南的声音并没有掺着笑和阳光,反而有些欲言又止的深沉。
路南在那头支支吾吾,倒不是不愿意收养小狗,听到有个小可爱的时候,语气还是兴奋的,很激动地说了一会儿就来接。
只是要挂电话的时候,突然变得这样扭捏。
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见面再说吧卓老师,我也有话和你说。”
周赫是在旁边听了全程的,挂掉电话的一瞬间,他就问:“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待会儿不会还要支开我,和你单独谈吧?”
周赫阴阳怪气,“他最好别抱着一大捧野花过来单膝跪地。”
卓因行已经能够分辨周赫的语气,他知道,这次周赫只是简单的吃醋,不是像昨天那样,有真正需要解决的问题。
所以他也只是笑笑,切了一小块苹果,塞进周赫嘴里,“别替我自信。”
玩笑终究只是玩笑,路南过来的时候,一人一单车,没有捧花,只是带着一张面色沉重的脸。
“你是觉得…房子最后的成交价格不满意?”
卓因行习惯了去探求周赫的想法,在和路南的交流上,那下意识的像个幼师一样,做了询问。
因为他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样一个原因。
他和路南萍水相逢,唯一的交集就是买房,并且这套房子他们买的确实很合适,要不是路南家底丰厚,他都要觉得亏欠的程度。
但路南并不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
路南是个直肠性格,他不会迂回周旋,脸上也藏不住事儿,思来想去,还是把事情直说了。
路南:“周先生,卓老师,你们…相信世界上有后悔药吗?”
相信,当然相信。
在座的两个人都是经历了无数次“后悔药”的,但这是两个人的秘密,在他们的观念里,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们,就只有周逢知道,后悔药的存在。
于是卓因行还以为路南在委婉地告诉他们,自己觉得房子卖亏了,后悔了。
卓因行表示理解,“相信呀,你如果觉得可以的话,我们也可以重新商定价格和合同。”
路南双手在胸前乱摆,“不是这个,不是这个卓老师,已经签订的合同哪里还能改呢,房子没有问题的。”
周赫本来没怎么听,这会儿倒是直起身子了,“那你还有什么事?”难不成真要手捧鲜花,单膝跪地。
路南双手攥拳,伸展开,抓住衣摆又攥上,踟蹰着开口,“你们…是怎么认识周逢的?”
这下,两个人的表情都不约而同地僵了一瞬。
周赫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敌意,卓因行从桌上倒了茶水,吸引走路南的注意力,掩盖周赫的警惕。
他不算圆滑,但在娱乐圈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
打太极这个功夫,他会些皮毛,“你怎么这么问?周逢是周赫的哥哥呀,他们从一出生起就认识了。”
“卓老师,你们…你们尽量离他远一点!”说完就转身要走,都忘了小狗的事情。
路南的直来直去,不仅体现在说话,也体现在听别人说话。
卓因行只不过敷衍了一次,他就真的信了,以为面前这两个人是不知情的,还怕周逢伤害到他们。
就这样敷衍过去,是卓因行的做事风格,他习惯事后深思熟虑,紧急应对不是他的强项。
但周赫不是这样的,从前的经历,让他惧怕一切变数,让他讨厌一切未知,当变数来临,他更偏向于掌控。
所以周赫开口叫住了他,“路南。”
路南在门口踉跄一下,转回身,“哦、奥,对,我是来接小狗的,真是的,在哪里呀,我去把它——”
“不急。”周赫伸手指向对面沙发,“坐。”
他站起来,背对着门口,挡住了路南的去路,让他不得不坐,也无法脱逃。
“路南,周逢和你说什么了?”
他知道,周逢一直在找新的宿主,现在他怀疑路南就是周逢的下家。
很显然这个下家是不合格的,路南太正义了,不夸张得说,路南这样的人,如果得知了周逢的事情,第一反应可能是报警。
“他…他什么也没有和我说。”
“路南,你今天来到底是想说什么呢?你想问的是不是,相不相信这个世界,走错了一步之后,还能倒回迈步之前?”
路南终于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劲,“周先生…”
“有些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当做是梦,现在你醒了,从今往后都不要再提了。”周赫走近了一些,一只手搭在路南的肩膀上,“周逢你就当没见过,之后他也不会再出现在这里的。”
“不可以!”路南突然激动了起来,脸上出现了不属于他的表情,掺杂着愤怒和急迫。
他也站了起来,惯于温柔随和的他,冷着眉与周赫视线齐平, “周先生,这些话也是我想对您说的,看来你是知情的。”
“所以,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请你当做梦,忘掉吧!”路南脸上的愤怒和急迫,慢慢转化成了诚恳与祈求,“请你以后不要再见周逢了。”
周赫反应了几秒,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看来你是同意做他的下家了?你放心,野佛换了宿主之后,我没办法威胁你们任何,到时候他是属于你的。”
“不是!”路南好像很气愤,“周先生,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为所欲为,即使周逢拥有超乎常人的能力,也会有和他对等的人来限制他,作为他的框架!”
周赫的眼神变得更凌厉了。
但气氛并没有随着路南越来越激动的语气,走向不可挽回的地步。
路南突然眼神闪躲,气势弱了下来,“不、不知者无罪,你们以后…不要再见面就可以了。”
因为他做了亏心事。
不是对周赫和卓因行的亏心事,而是对自己的,对祖祖辈辈的亏心事。
他本应该让周逢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可他却因为一夜“破戒”,动摇了心中的正义。
周逢是个祸患,他却想包庇祸患。
“不、不知者无罪。”他喃喃着同样的话,也是在说服自己,“以后…以后不要再犯错就可以了。”
空气停滞了几秒,剑拔弩张的氛围逐渐消散,路南扯起一个笑容,问说小狗在哪儿。
卓因行把小狗抱出来,突然的位置移动,让那个小家伙在卓因行的臂弯里不安地叫着。
他把羊奶粉和玩具等等装进一个袋子里,顺利地把小狗交给了新主人。
带路南走后,卓因行看着门口出神很久,“他为什么不计较呢?”
或许计较两个字,都用的太轻了。
周赫却扯下了自己的衣领,给卓因行看自己的肩颈,那里有齿痕,和指痕。
“因为他这里,和我一样。”
4.14旁敲侧击

4.14
到了远离喧嚣的地方,比起特定的活动,散步和放空反而更舒服。
最好的沟通也不是无话不谈,而是并肩走在一起,无话也不会无聊和尴尬。
卓因行和周赫一齐走在石板路上,从晚饭后一直到天黑,走出了多远不知道,但一路安静。
直达走到一个住房密集的地方,隐隐约约有些杂声,他们下意识循着声音走过去,是一个大大的围挡,门口竖着一块简陋的黑板。
“露天电影 ,免费放映”
周赫的记忆一下子回到小时候,在他回到周家之前,所生活的宗山镇落后而破旧,看电影于他而言是一种奢侈消费。
倒不是穷困到买不起电影票的地步,而是要花上许多路费,去城市的电影院里,才能看上一次。
再过后几年,镇子上面有人赚了钱,又想办法薅镇子人的钱。
一台二手的放映机,一面脏污破损的幕布,
二十一张的电影票,不到一周就回了本,赚了钱。
到后来被当地政府接管,慢慢成了免费放映,那时候,周赫便有了归宿和去处。
他也并不是爱电影,他只不过是爱逃离,逃离那个没有自己位置的破散的家。
许多世界里,他为了了解卓因行,看过千部百部的电影,他一心只扑在卓因行身上,没有注意过其他事情。
现在想来,那时候看电影的莫名熟悉感,或许是来自小时候,在露天电影里记忆。
也不怪他记不全面,他只当那里是一个庇护所,是他的永无乡,至于电影内容,不是他当下处境里,有心情去能够欣赏的。
思绪回笼,看着身边的卓因行,周赫感到高兴。
或许在谁也不知道的时空,相隔千里的他们,也曾在同一时间,看过同一部电影。
“我们进去看看吧,这种古早的形式很久没见过了,高中的时候,在学校操场里我看过一次。”卓因行抻了一下周赫的袖摆,抬脚往围挡里走。
在他们小的时候,这种活动总是很珍贵的,每次都乌泱乌泱,挤满了人,哪怕既定的座位没有了,要坐在地上,趴在围挡边上,甚至要站在树的枝杈里,眼神好的巴望着看,眼神不好的,顺走爸爸的望远镜。
但现在显然不是那个时代了。
人们开始嫌弃,室外挡不住蚊虫,围挡遮不住凉风,简陋的板凳没有电影院的按摩椅舒适,饮料没有扶手可以放,爆米花也没有精美包装。
即使现在的放映机是升级新款,幕布也是干净高质量的,围挡里也只是稀稀拉拉坐着四五个人。
门口用玉米和大米做爆米花的大叔,已经无聊的刷起了某音,耳朵上戴的是蓝牙耳机。
卓因行和周赫挑了最好的位置,浅浅扫了那仅有的四五个人,大多是镇子上高中的小情侣,在靠近围挡边际的黑暗处,牵手拥抱,抱着接吻。
方圆十里里最寂寞的,成了面前最热闹的电影。
“我们才二十几岁,大把的好时间,凭什么不考验她?凭什么不做考虑?”电影里的男主角晃着啤酒瓶,“他们年轻小姑娘,头脑一热就说喜欢我,柴米油盐把这生活一拌,一捧凉水就得泼她脑门子上。”
“可是哥,她从小就喜欢你,从初中一懂大人事儿,就天天嚷嚷,现在人家都工作三年了,在你这儿还是小姑娘。”旁边的兄弟撸着羊肉串,嘴里含糊不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人生总共几十年,等人家小姑娘真放弃了,你就知道后悔了。”
男主角顿了顿,仰头将啤酒瓶里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扯着嘴角笑了笑,“如果她会放弃,不就正好证明了,她也不是真喜欢。”
大部分人在爱情面前都是恐惧的,自信似乎是人们惯常缺乏的东西,越想靠近,越觉得对方珍贵而特殊,就越不敢相信。
她是喜欢我的外貌吗?那我老了怎么办。
她是喜欢我的身材吗?那我胖了怎么办。
她是喜欢我现在的生活状态吗?那我遇到了打击,变得颓废后,又该怎么办。
兄弟啧啧两声,吐槽男主角无赖。
“我怎么无赖了?”
“人家追你,你怕人家没恒心,不敢信,不答应。你把人家的感情耗尽了,双手一摊说,看吧,我就知道她不是真的喜欢我。”兄弟把羊肉串木签子一摔,“这不是无赖是什么?”
卓因行突然就不想看这部电影了,可现在说要走呢,又会显得他很心虚。
他好后悔没有买一袋门口大叔的爆米花,此刻手里还就还能有点东西,遮掩遮掩,自然些。
他甚至都想怀疑,这部电影,是不是周赫找人放的,怎么就这么戳人心,怎么就这么刚好,怎么就偏偏是今天要饭后散步。
毕竟周赫很擅长这样,下一盘大大的棋,用所有棋子累成高墙,把他圈在其中,还让他认为,周赫是可怜的棋盘,被踩在脚下。
却不知所有的运筹帷幄,都要在棋盘之上。
“卓老师。”周赫轻轻说道。
围挡圈出的面积很大,那几对小情侣散在四周角落,他们在最中间,无法影响任何人,正好讲着公开的悄悄话。
“如果男主角老了,女主角就会觉得他的皱纹最帅,最有味道。”
“如果男主角胖了,女主角就会觉得他多了几分可爱。”
“如果男主角消极了,女主角一定会鼓励他,帮助他,然后不合时宜的觉得,这样的他也很惹人爱。”
因为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真正爱上的时候,绝对不会是浮于外表和局部,那是不能称之为爱的。
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爱他从内到外,由年轻变苍老又怎样?因为是他在变老,所以时间都有了甜度。
任何事情都是那样,因为爱着那个人,围绕在那个人身上的一切事件和变化,都变得特殊而有魅力。
每一个变化,都是爱在加深的过程。
“你到底在等什么呢?”电影里的兄弟这样问男主角。
男主角点上一根香烟,久久没有回答,他似乎并没有再等什么,但面对名为爱情的陌生领域,他不敢迈步。
就像看到了不知名的玻璃栈道,他知道能看到最美丽的景色,但他不相信玻璃的质量,怕走到半途,送他的是万丈悬崖。
也像内陆居民第一次见到蟹,所有人都在告诉他,剥开壳子,就能尝到最鲜美的味道。
可于他而言,那就是未知,那就是怪异的虫子。
他在等什么呢?不知道。
爱情是无所管辖,没有划归到政府区域,永远得不到质检的玻璃栈道。
爱情是偏远内陆的蟹,即使所有人都尝到了,告诉他多么美味,但摆在自己面前的那一个,还是要靠自己度过心里的坎,去打开。
电影的巨声音效把卓因行纠结地思绪斩断,兄弟慌乱地跑来男主角面前,人字拖都只剩下了人字。
他拿着手机,指着新闻截图,“小谭,小谭坐的飞机出事了!”
小谭,是女主角的名字。
4.15犟种

4.15
卓因行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到了电影上,他突然想起了这部电影,是他看过的,让他很纠结的一部烂片。
因为饰演女主角的女演员,意外受伤,需要半年的恢复期。
一部电影那么多角色,那么多演员,那么多工作人员,不是每个人都能等得起半个月,还能约定好在半个月后准时归来。
于是女主角便不得不飞机失事。
后半程,都成了男主角一个人的后悔追思。
其实电影本身还算流畅,如同戏剧化的文艺片,死亡就像空镜一样,为了美感而随时存在。
但在卓因行心里,这就是一部烂片,他想知道的是,男主角等待的后续,有什么理由能说服他放弃,又有什么理由能说服他接受。
或许从那时候起,从没有遇见周赫起,他对爱情的疑惑就已经存在了。
直到当下,也未能得到解决。
“卓老师,你觉得怎么样,等待是好事吗?”
卓因行看着眼前的大幕变成黑色,挪动着模糊的演职人员名字,“我不知道,他没有给我答案。”
“他给了。”周赫很肯定地说,“蝴蝶效应是很可怕的,他的胆怯让他们蹉跎了太久,如果他答应了那个女孩,说不定他们会一起创业,会一起旅游,会一起换一个城市,总之,不会有那次出差,女孩也不会上飞机。”
“你就这么肯定?”
“从我们身上,你也能感受到蝴蝶效应的有多大影响啊。”
“你觉得女孩爱他吗?”周赫没有着急去让卓因行肯定他的想法,而是再次抛出了问题。
“爱。”
“那男主角爱那个女孩吗?”
“如果不爱,就不会犹豫。”
周赫这才偏头,直直地看向卓因行的眼睛,“那你爱我,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
卓因行此刻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体会到了最深程度。
“你说我们需要磨合,我才发现自己进了你的圈套,我们为什么不能先在一起再磨合?”周赫把手搭上卓因行的后颈,略微用力,引导卓因行与自己对视,“磨合当然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原因是,你是胆小鬼。”
“卓因行,你怎么会不知道答案,等待的结局永远是悲伤的,不是说等待太久,磨灭耐心让爱情消失了。就拿我来说,你让我一直等,等到我80岁,等到我生病去世——”
“别乱说这些话。”卓因行打断了周赫的胡言乱语。
但周赫从不忌讳这些,他今天是一定要继续说下去的,“等待是无法验证一个人真情与否的,百年之后化成骨灰还在等,也不叫真情,只能叫悲惨的单恋。”
卓因行不言不语,观念问题不是朝夕之间就能够改变说服的。
周赫不逼迫,他永远甘心退让,“那好吧,如果你觉得我到死都喜欢你,柴米油盐和任何的磨合冲突都不改变这一结果,才是你所期待的爱情。”
“那我就等到死吧,临死之前把周逢叫过来,我们重活一次,从出生就开始谈恋爱。”
周赫觉得这样很好。
卓因行是个保守的人,喜欢万全之策,喜欢无数退路。
太过于追求安全感,以至于有时矫枉过正。
觉得娱乐圈没有真正的爱情,所以不想去谈恋爱,干脆孤寡成独身主义。
即使被他动摇,也觉得爱情路上有无数阻碍,因为觉得有分手的可能,所以干脆不要开始。
即使他们和开始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吃穿住行都在一起,他们睡在一起,吻在一起 ,比热恋情侣更亲密。
“卓因行,我们各退一步好不好。”周赫低头与其额头相抵,“你先答应我在一起,我答应你好好磨合,学着表达,学着去寻找我们需求的共性,而不是你讨厌的那种…让步、迁就。”
“你把自己的心理关卡,从恋爱移动到结婚好不好?我们先在一起,磨合好了才能结婚,好不好?”
周赫是慢慢发现这个误区的。
卓因行最初拒绝的,确实是他周赫这个人,因为他谎话连篇,城府太深,卓因行看不见摸不着。
但到了现在,似乎已经不是这样了。
卓因行当前所拒绝的,是令他难以把握的“爱情”。
“卓老师,你说过不喜欢我一直退让,那你现在就不能觉得我在逼你。”周赫从凳子上蹲下来,双手抚上卓因行的膝头,把自己的下巴垫在上头,“卓老师,男主角的顾虑我看懂了,你的我却永远都看不懂,你告诉我吧。”
周赫:“你看我多听话,再也不乱猜乱想,作为我学会沟通的奖励,给我一个答案吧。”
卓因行是一个擅长得过且过的人,除开演戏方面的较真,其他地方一切都可以糊里糊涂。
比如出席场合的服装不合适,比如行程时间被打乱,比如自己已经习惯了周赫在身边,但又不想去思考两个男人之间如的关系界定准则。
以至于意识到自己已经不介意曾经的过错,却不愿费心思考以后。
磨合是真,拖延也是真。
他害怕虚假,害怕改变,害怕天长日久之后激情退却,什么承诺都不复存在。
对于彻底的关系改变,对于他所不擅长的领域,他自然而然地变成了现在的状态。
卓因行:“在戏里演得越真,越知道现实的虚假,即便我相信了你一时的爱,以后…”
“卓老师,我们重来的时间和次数,数都数不过来,那可不比任何磨难弱,还有什么样的以后能动摇我,嗯?”
卓因行却并不这样认为,“从前的所有,就在你完成目标之前,如果我们在一起,你的目标彻底完成,突然没了执念和念想,而更容易对以后感到倦怠吧。”
“可我的目标从来不只是和你在一起,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每一天,所以我的目标永远没有完成那一天,我每天都保有对你的执念。”
周赫永远能说出这样令人脸热的话,或许是年轻不知羞,又或许情谊满腔,只要表达就是这样热烈。
“退一万步讲。”周赫又找出了新的说辞,“就算一切都不足以说服你相信我不变,那你为什么不能为了我赌一把,你当我任性不讲理吧,我就要你答应我,我今天一定要一个答复。”
卓因行躲避周赫的眼神,抿着嘴唇不说话,什么决定都不是一时一刻就能做下的,更何况是这样难的决定。
他还是习惯于为自己找个缓冲的余地:“电影放完了,我们再走回去吧,我边走边想,争取到家就能给你个答案,好吗?”
“不要。”周赫斩钉截铁道。
“卓老师,我这次一步都不会退的,你能拖延一段路,就能在到家的时候,说实在太累了,先洗个澡再说,洗完澡就是太困了,明天一早醒来再说,等拖到那时候,我这副没脸没皮的劲儿也过了,你又得救了。”
卓因行转过头来,本来是想反驳一句,他不会这样子的,但是收住了。
他也不是不了解自己,周赫说的这种情况,倒也不是完全不会发生。
周围的学生情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掉了,昏暗的围挡里面,只有空白的幕布,空荡的凳子,还有他们两个人。
“周赫,人都走了,我们不要耽误工作人员收场,先出去好吗?”
“没有工作人员。”周赫摊牌了,“我这一路费劲找话题,才让你走到这里,你都没觉得不自然吗?”
“你总是这么好骗,让人不忍心要求太多。”周赫摊牌了,“现在这里是会有露天电影活动没错,但都会放一些教育意义的影片,怎么会放这种又小众又老掉牙的文艺片。”
卓因行:“你…什么意思?”
“卓因行,实话告诉你,这些都是我安排的,我费这么大周折,只是想让你跨过心里那道坎儿,你明明再往下想一步,就皆大欢喜了,你在怕什么呢?”
回应他的还是长久的沉默。
就像不幸的童年需要人的一生去治愈,父母给卓因行造成的影响,也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并且,因戏生情是卓因行最讨厌的事情,所以他也并不希望,受到电影的影响,做自己感情上的决定。
他知道这样或许会伤了周赫的心,但他不能不为两个人的感情负责,他需要时间,需要彻底放空后,单单来想着一件事情。
是无奈和冲动裹挟着他,才让他当初松口答应了,与周赫磨合,给周赫一个开始的机会。
当然,那份冲动的来源是,那时候他已经有点喜欢周赫了。
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马难追,短暂的冲动,让他把自己推进了漩涡,他陷得越来越深了,他喜欢得越来越多了。
但他仍保有对爱情的恐惧,以至于当下只剩了后悔。
当初就应该再找些理由缓一缓的,不应该开始的,只要没有开始,他就不用去思考下一进程了。
“先让我回去吧,好吗?”
两个人都犟了起来。
卓因行别无他法,甚至松了最羞耻的口,“回去之后,你想怎么样,我都听你的,行吗?”
“随便你阳台还是室外。”
随后他听见了周赫口水吞咽的声音,但开口是委屈的,“卓因行,我有那么不可靠吗?你松口答应我这些,都不答应我做你男朋友。”
4.16周赫的眼泪

4.16
有了这一遭,周赫也知道了,卓因行软的地方软,有自己原则的地方,那真是一点不动摇,任凭他怎么撒泼打滚,不愿意的事情就是不愿意。
应该是他做的不够好吧,毕竟他劣迹斑斑,也是他的自作孽。
更何况,他们最初的结局那样惨烈,不管是什么事情,一旦其中隔了生死,就是会变得复杂,变得难以跨越。
他已经释怀,当做昨夜什么都没有问过,想着来日方长,却没想到总有人想让他破防。
没过几天,路南又来了,但这回不是一个人,他是跟在周逢身后来的。
“周赫呀,我看你和卓因行现在…跟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分别了,那我的身体呢,又没恢复好,短期内也帮不了你们什么了。”周逢点上一根烟,打火机送到嘴边,余光瞥到路南,直接把烟扔进了垃圾桶。
他拍了拍手才继续说道:“那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有他在旁边看着,你即使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也不好操作了。”
“你什么意思?”周赫。
他嗅到了告别的气息,而事实上他似乎也并不再需要周逢的帮助,可他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没来由的堵心。
“我们的关系就此终结吧,我现在也不想在提升什么能力了,毕竟提升多少也使不出来了。”话说的无奈又遗憾,脸上却是没半点伤心的样子,而是一种莫名的松弛感,好像所有的怨气和恨意都消散了,与自己达成了完美的和解,“周家的东西呢,我也不要了,你就对外说我得了恋爱脑,和小男朋友去环游世界了吧。”
这么不要脸皮的话,这么不适合周逢的话,偏偏就是从嘴里说出来了。
而周赫也才发现,周逢的无名指上,带着和路南一样的黑色素圈,看起来并不像什么名牌,反而像镇子饰品店里,5块钱一个的非主流配饰。
明明是廉价的,明明是黑色的,周赫却觉得,怎么比钻石还耀眼,刺得他都要生出了嫉妒心。
“就这么几天,你就要决定这么大的事情?”周赫皱着眉毛,不理解,更不愿意相信。
不是遗憾不能再使用周逢的能力,而是觉得不公平,怎么这样的烂人都能轻易的得到爱情,怎么他就不能?
而路南这样的乡巴佬,又为什么值得周逢为他放弃那么多?
周逢都不知道在世上存活了多少年,千年万年里的执念就这样顷刻间被消解了。
心心念念的高高在上,周家财权,也说放就放了。
凭什么呢?
面前这两个人怎么就能如此轻易的拥有这些?
“虽然有点肉麻,但我还是得跟你说清楚,什么钱呐权呐,换来的尊重,都是假的。”周逢仰头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回想着自己走过的无数年,看过的无数眼神,“世上真诚的人太少了,遇见一个,比什么都重要。”
当路南向他坦白自己的身份时,当路南紧接着就向他表白时,那种眼神,是他第一次看到。
不是带着屈服的尊重,不是带着无奈的尊重,原来他穷极一生所寻找的,并不是那种虚荣,而是打心底里诚恳待他的人。
路南的身份让这种感受更深。
周逢是正道里的底层,正佛看不起他,他是人类里的顶层,可他还是要依靠外物、交易、压迫,拿到自己想要的。
直到他看见路南眼神的那一瞬间,他在发觉自己像是阴暗角落里扭曲的虫,这么多年的恶事都像是小丑跳梁。
他缺少的从来不是阿谀奉承,他缺少的是爱,是重视。
重视不只能治肚饿,对于没有得到过目光聚焦的人来说,重视能治百病。
以路南的身份,本应该是最看不起他的,路南却说他是最特别的,说他好看,说他脾气可爱,说他坦荡,说他有胆识。
想不到一把年纪还会被小男孩的情话哄骗到。
周逢走后,周赫沉默了很久。
直到昨夜酸痛了一晚的卓因行,终于醒来,到屋外觅食,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忘了给卓因行准备饭菜。
他慌乱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往厨房那边走,磕了茶几角,又撞了餐桌角。
他还没有得到卓因行的回复,马上就出现了忘记准备饭菜这样的低级错误,还是在昨晚过分之后,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出说辞来道歉和弥补。
这是他下意识的想法。
却意识不到,以上哪件事都不是他必须完成的义务,卓因行也从来没有要求和期待,只会把他的付出当成突然的惊喜,没有也不会觉得少了什么。
卓因行不是那样能够习惯好意,然后将好意贬值的人。
“对不起卓老师,我现在马上——”
“发生什么事了吗?”
卓因行睡眼惺忪,但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周赫的状态不对,不知道为什么,他倒是希望真的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这样就能逃过周赫继续追问他们的关系。
“没什么,周逢说要和路南去旅游,他们挺幸福的,但是不关我的事。”周赫转身,“卓老师你等我几分钟,我把饭菜热好。”
“不用了,巷口就有小摊,我出去吃点就好。”卓因行身上是穿着外套的,早就做好了出去吃点的准备。
周赫除了晚上,都很照顾他的身体健康,大部分时间都是亲自下厨给他做饭,但今天他醒来的时候,床头并没有热乎的饭菜,想来应该是周赫在忙别的事情。
那他就出去吃一点。
他觉得这是很正常的流程,没有任何一个环节值得去过度发散。
却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对周赫来说成了晴天霹雳,“你不需要我?”
周赫下此结论。
卓因行没有理解到这句话,以为只是周赫的日常任性,因为他经常这样问一些幼稚的问题,比如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比如他多看别人一眼,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不过是些小情趣小玩笑罢了。
“别闹,我真的有点饿,你把昨天的床单收拾一下吧,我出去吃点,马上回来和你一起。”他还拍了拍周赫的肩膀,“你是不是累了?累的话就等我回来再收拾吧,你再睡一会儿,走路都摇摇晃晃撞桌角了。”
对于卓因行而言,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早上了,出去的路上,他也一直回想着昨晚的问题。
赌一把,为什么不能为了我赌一把呢?
周赫委屈的质问回荡在他耳边。
他怕演员的感情太假,可扪心自问,他对周赫感情的怀疑,早就不知在何时消失了。
他怕倦怠之后的背叛与冷淡,可这些上天都无法给予准确答案的问题,他又怎么能够要求周赫给他完美解决呢?
他就像是一个对甜品有刻板印象的人,从小的经历告诉他,吃甜品会得蛀牙,吃甜品会胖,甜品放久了会馊。
明明别人已经告诉他,吃完刷牙就不会有蛀牙,健康食材改良版基本不会长胖,注意保存甜品,也能留存很长时间。
他却还是不愿意迈出一步,只是对向他送来小蛋糕的人说,不用了,我不吃甜品。
因为他觉得那是商家的营销手,而且甜品吃不吃,他都不会少块肉,这种事情对他的生命来说无关痛痒。
对于卓因行来说,爱情就是这样的非必需品。
可是现在出现了变故,为他带来爱情的人是周赫,他就突然觉得,甜品商家所说的话也不是不可相信,也稍微有那么一点值得一试。
可他又不敢肯定,是不是周赫连连追问下,带动了他的情绪,是不是那场电影,对他还有潜在影响,以至于他现在处于冲动阶段。
谜题太难解,一直到他吃完饭,回到家里,也没有想通。
昨晚的衣服还在脏衣篓里,碰乱的料理台也没有恢复原状,应该是周赫太累了吧,那么大阵仗安排一个露天电影,回来也不知道收着精力,那就他来收拾吧。
他去卧室拿昨天脏掉的被褥,一开门发现周赫并没有在补觉,床上空无一人,还是他起床时离开的样子。
从前他总是觉得周赫小题大做,恨不得一分钟没看见他,就要打电话发微信确认他的位置。
他自己就从来不这样。
可当下他才发现,是周赫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去哪儿都有报备,而“去哪儿”的时间,远不及粘在他身边的时间。
他又感觉自己想吃甜品了。
一阵风吹过,窗帘飘起来,他转头发现窗子是开的,隐隐有人影。
轻声走过去,发现周赫独自坐在阳台地面上抽烟,不知道在想什么,非常入神,他的膝盖都快要贴上周赫的后背,周贺还没有发现他走过来了。
再细细一听,竟然还有吸鼻子的声音。
“周赫?”
他开口,周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眼圈确实有一点红,睫毛也有一些粘连。
哭这种事情演员是很擅长的,在周赫立过的无数人设里,也不乏擅长这一项技能的人设。
不管在说多么真情实感的事情,男人的眼泪总是会让对方充满怀疑,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前科。
但现在又是不一样的。
周赫明显没有准备,眼里的惊吓和躲闪,跟演技有很大区别。
周赫真的哭了。
眼泪在周赫身上是很违和的,卓因行一直这么觉得,因为这个男人可以面不改色的剖出心头血,可以去动用非自然的力量,好,为了自己的目的,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
但这样违和的事情,又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他立马想到刚才,周赫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周赫,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跟我说呀,是周逢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他想不通有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周赫哭出来,除了重塑世界的事情。毕竟周赫是付出了无数的时间和精力,才换来了眼下的这一刻。
再加上几天前路南来过,路南的身份,对任何一个世界都是威胁。
“是,就是周逢那边出了问题。”
“没关系,你慢慢说,是…现在这个世界也不稳定吗?”
周赫摇摇头。
卓因行:“那是……?”
周赫:“周逢和路南在一起了。”
卓因行眨了眨眼睛,路南前几天来的时候,这件事就不是秘密了呀。
卓因行:“所以…?”
周赫的表情相当认真,“他们不是玩儿,是来真的,凭什么乡巴佬和人渣都能有深爱自己的男朋友,我却什么都没有?”
卓因行:“…?”
4.17.在一起

4.17
“他们不是玩儿,是来真的,凭什么乡巴佬和人渣都能有深爱自己的男朋友,我却什么都没有?”
卓因行愣了一下,怎么说,有点想笑。
“我比他们差在哪?”周赫却没有开玩笑。
直到昨天他还是很自信的。
他觉得卓因行已经喜欢他了,可是现在他又不确定了,喜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是不是周逢和路南这样才算是真的喜欢,只要一见到,就克制不住的相吸,瞬间就甘愿放弃所有顾虑和追求,对方一下子上升到心里的第1位。
每个人相爱都会排除万难,但他们的难处,是外界的客观条件,自己主观上所有的顾虑,都会被越来越深的爱逐个击破。
可他和卓因行之间的当下,根本没什么外界困难,可是他们…没有任何进展。
“是我想错了,你不够相信我,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并没有很喜欢我吧。”
周赫还是一样喜欢胡思乱想下结论,但现在好的一点是,他会把自己的胡思乱想和结论通通告诉卓因行。
“我以前觉得,你喜不喜欢我不能算是最重要的一点,就算不喜欢我也行,反正只要待在我身边就行。”
“都怪你,让我错以为你开始喜欢我了,就想要的越来越多,算我自作自受吧。”
卓因行 叹了口气,跟着坐到周赫身边。
“我刚刚也想了很久,但是…还没有结果。”
“你一点也不依赖我。”周赫。
犹如开闸泄洪,有些事情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再憋住是很难受的。
“我的生活离了你一团糟,你的生活离了我只会更整洁。”他低头抱膝,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嘟嘟囔囔地控诉,“你也不需要我帮你做饭,你也不需要我帮你洗衣服,和我睡在一起甚至是你的负担…我本身就是你的负担。”
“不是这样的。”卓因行终于开口打断了这荒唐的思路,沟通的前提是学会倾听,但他有点听不下去了,“你不要顺着牛角尖一直钻,爱情又不是凭时间判断的,所有闪婚的人,一定比恋爱长跑后的情侣爱得更深吗?”
“周赫,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每一种爱情的方式都没有对错和高低贵贱,我们的事情不需要去对照别人的进度。”
他期待周赫的反馈,但周赫却一言未发。
他凑得更近了一些,轻轻搭上周赫的肩膀,“周赫,你觉得我在敷衍你,拖延时间,是吗?”
周赫微微偏头,露出一只眼睛,哀怨的小眼神很明显,就是在说:难道不是吗?
当下,卓因行被这样的眼神击中了,鬼使神差地低头,吻在了周赫的眼角。
于是那小哀怨的眼神立刻变成了惊喜,而卓因行自己也震惊于自己的情不自禁。
他没有什么肢体接触方面的偏好,也不认为恋爱需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亲吻牵手和拥抱对他来说都不是必需,做爱就更不是了。
他更注重精神上的交流,和恋人看到同一部喜欢的电影,交流上一个小时的感悟,于他而言,比亲吻来的热烈。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似乎并没有主动亲吻过周赫,如果有,应该也是当下有其他目的。
但是此刻,不是无可奈何,也没有条件交换,就是他真真切切的想这么做了。
他觉得周赫的眼神可爱,泛红的眼角可爱,整个人都很可爱。
他突然就想通了些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本心,为自己树立的一套原则,就像他的独身主义。
而周赫动摇了他这一项原则,何尝不是一种形式的动心?
喜欢和动心是不一样的,喜欢太轻易,动心最难得。
“我喜欢你,周赫。”
他终于下定了这样的结论,不用周赫再去从他的言行举止猜测,不用羞怯的遮掩,用其他话来代替这样直白的表达,也没有“可能”“有点”这样的词语限制。
“我们在一起吧,周赫。”
周赫眼里的惊喜并没有被放大,而是转化成了一种呆呆的状态,毕竟卓因行突然的将亲吻这样的惊喜,放大成表白,被砸中的瞬间,是会有些昏头的。
而卓因行再次将吻落在了周赫的眼角。
他仍然害怕变故,害怕背叛,害怕有一天年老色衰便色衰爱弛,也担心自己的喜欢太浅薄,不知道能撑住几年。
但他还是迈下了这一步,这份冲动里包含了什么是难以解释清楚的,是什么战胜了他的顾虑也是难以捉摸的。
或许只是单纯的因为,别人有的,他的周赫也要有。
虽然他并不认为周逢是人渣,也不认为路南是乡巴佬,但是他不想周赫输给任何人。
“卓老师…”周赫呆愣愣地抬起头。
“我说真的,我们在一起吧,你想要公开也可以,你想要隐瞒我配合,往后的变故就放到往后吧,你说的对,等待带不来任何好结果,只能带来后悔和错过。”
“你的质问也很对,我凭什么不能为了你赌一把呢?”
5.1如何坚定

5.1
短暂的退圈修养之后,两个人把房子料理好,暂时闲置,一起回到了繁华的大都市。
下机场的时候,人群乌泱乌泱的,卓因行本还以为娱乐圈更新换代这么快,他这么走了半年,回来应该是糊的不行了,没想到“小别胜新婚”机场接机的粉丝是空前的狂热。
这半年郑导也没有闲着,对着剧本大加完善修改,把最终版本呈现到了两人面前。
这次的故事总算不是那么悲惨,只是人物关系比较炸裂,讲的是一个城市女教师,为了自己的理想,放弃订婚宴,来到山区支教。
他的痴情未婚夫追到乡下,被拒绝了无数次,仍然坚持不懈。
卓因行饰演的就是这个痴情未婚夫。
他和女教师是相亲认识的,两人直奔结婚而去,但女教师的单位却突然下发了山区支教的通知,看到村庄里发来的支教校区视频资料,以及孩子们渴望的语言和眼睛,女教师心动了。
她从小是个乖乖女,此前已经因为父母的不支持,放弃了数次支教的机会,但她一直是忍受着的,她觉得自己要孝顺,她觉得父母养育自己不容易,一些小事没有什么不能让步。
她也会时常怀疑自己的认知能力,父母毕竟比他多活半百,经历和经验都是异常丰富的,他们说的话,应该比自己的决定更正确。
可是她听话听太久了,压抑在内心里的枝桠变成根,在泥土里延伸,扎得死紧死紧,一碰见阳光,就会生出最顽强的嫩芽。
这束阳光就是相亲事件。
倒不是说卓因行饰演的男主角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光芒,又或者是多大的自由度,而是起了反效果。
女教师明明知道这个男人不喜欢自己,明明知道这个男人也是被家里逼迫,明明知道他们的婚姻太仓促,明明知道结婚之后,自己隐藏在心底的梦想就再难实现。
但她骨子里,从小被驯服出的奴性,让她沉默着,一直到订婚宴。
她已经穿上了订婚礼服,已经带上了订婚戒指,已经宴请了宾客,就差出场,去说一场虚假的爱情誓词。
就在上台前,他确认了一眼工作消息,学校领导给他发来了文件,说大家都很看好她,说明天是提交报名资料的最后一天。
与此同时,他听见了妈妈和七大姑八大姨的闲聊,说,她那个工作可有可无,结婚以后肯定马上会有小孩,女孩当个老师嘛,也就是为了让她好嫁人。
他觉得从小到大听过的无数否定和贬低,都不如这一句刺耳,她内心最神圣的职业和梦想,在母亲的眼里,只是三个字罢了。
好嫁人。
好像死到临头才会清醒似的,她这一刻才真正的认识清楚母亲对自己的态度,以及父母的认知,不一定就比子女广。
原来母亲对她职业的支持,并不是认可教师这个职业的伟大,原来母亲对她去乡下支教的阻拦,也不是基于人生经验的更好的职业规划。
只是因为,好嫁人。
于是她选择逃婚。
其实说逃婚也并不准确,毕竟她还没有错到最后一步。
只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订婚宴罢了,她这样为自己开脱,也这样对那个男人说。
反正相亲到订婚也只不过一个月,没有多大的时间成本,希望那个男人能再找到更好的吧。
故事的开始就是这样的背景,卓因行饰演的男人被准新娘抛弃,如果换做是往常,他一定很快揭过这事,继续他枯燥乏味的人生路程:上班相亲和睡觉。
但是在女教师逃跑的那一刻,他好像突然感受到了心动。
他的一生又何尝不在安排当中,就连爱情也是,他是那种天生对爱情不敏感的人,在无数的相亲影响下,于他而言的爱情,就是合适。
父母认为合适的女人,他就会去和对方培养爱情。
他对爱情的迟钝,让他在订婚宴当下产生了错觉。
看着女人逃跑的背影,他以为自己的心动,是因为对方与自己的条件最合适。
殊不知,他所心动的对象并不是女教师,而是奔跑所展现出来的那种自由,隐藏在他心底的,被压抑的天性。
这是很难察觉的事情,一周过后,他仍然错以为这种心动是对女教师的,于是他和父母商议,他要去追回女教师。
父母破天荒的同意了,因为对方是个他们非常满意的乖乖女,如他们所期待的那样,是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
女孩子嘛,任性一点也可以包容。
带着过来人的高傲,和父母强大的权力,他们允许了男人,去追那个女的,但仅仅允许一个月,如果追不回来的话,就不如继续相亲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他们这样安慰道。
男人出发了,心里越来越畅快。
他以为这是爱情带给他,这从不曾意识到,这是自由带给他的。
脱离了原来的工作环境,脱离了原来的生活家庭,脱离了为他安排所有的父母。
他会在选择时感到无措,又为着强大的自主权而激动,在父母规定品牌的矿泉水和汽水之间,他在休息站拿了一瓶汽水。
至于另一位男主角是如何出现的,就展示出了这部电影人际关系的炸裂之处。
周赫饰演的男主角,是一个辍学多年的初中学历乡下孩子。
因为山区的教学水平只够办到初中,这一次,是有好心人捐赠,建造了高中,并且拿出巨大的资金作为教师补贴,吸引有资质的教师来到这所高中。
于是这个孩子,得到了上学的机会。
他年龄已经很大了,按说是该上大学的年纪了,但受限于乡村的教学水平,他被动的入学到了高中。
因为他是年龄最大,也是最诚实的“孩子”,所以在作为学生的同时,也作为这所高中必不可少的协助者。
他年轻帅气又能干,眼里带着繁华都市里不曾有过的纯净和诚恳,就连叛逆和任性,都那么让人生不起气。
彻底放飞自我的女教师,彻底放飞的那颗心,不可抑制地为这个年轻学生跳动了。
但她非常尊重自己的职业,她知道这是禁忌,于是将这份感情深藏心底,也从来不曾想过发展。
但是言语可以隐藏,事实可以撒谎,眼神却是个一辈子都学不会藏住的东西。
尤其他们这样的人都是敏感的,她的“未婚夫”来到学校的第一天,就发现了她太过热烈的眼神。
在他们的认知里,女教师和学生是不可能的,那只是一份叛逆时的冲动,不会在未来的任何时刻得到实现。
所以卓因行所饰演的宋池并不在乎,他只是想要女教师和他回去,或者等到支教结束,再和他回去。
“我宁愿常住在这里,而不单单是支教。”
女教师说这话时,并不是赶人的意思,而是发自内心的表达。
其实她爱上的又何尝不是自由。
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了少年的身上,少年转过身来,却只注视着卓因行饰演的男人。
因为他觉得,男人比女教师更漂亮。
“宋先生,我带你去看星河,这个你总会感兴趣的,干嘛总拒绝我的邀约呢?”周赫所饰演的少年如此说道,眼里的光芒何止星河般璀璨。
但宋池是不愿意的,他并不知道少年有什么心意,他只是觉得自己没必要和情敌搞好关系,更没必要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产生联系。
他只是来带回女教师的。
“你跟我去看星河,我帮你追老师,怎么样?”
宋池的表情,这才有了松动。
他想得到女教师的喜欢,而少年是女教师喜欢的类型,或许和他接触,多观察观察,学习少年身上的一些点,说不定能让女教师对他改观。
他答应了少年的邀请,即使他并不知道,少年为什么会孜孜不倦的邀请他,做一些无聊的肉麻事。
他来到与少年约定好的河岸,仰望天空,今天是个晴天,确实有星星,但星河真的是半点也称不上。
情有可原吧,毕竟天象是说不准的。
这时候少年来赴约了,粗糙的手掌按上他的后颈,让他低下了头。
原来眼前的小溪才是星河。
天上的几颗星星倒映在河水里,反射出无数的星星点点,再加上风吹水面,波光粼粼的边际,在月光的照映下泛白发亮,是条真真切切的星河。
“宋先生,别人都说,人在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的时候,眼里是有星星的。”他的手掌移动到宋池的肩头,“你现在和我在一起,你的眼里有星星,是不是喜欢我?”
宋池脸都要绿了,少年还在没皮没脸。
“行吧,那我就把我宝贵的初恋送给你好了,你的喜欢我接受,你的表白我也答应了。”
宋池掀开少年的手,中指和无名指并在一起推了推眼镜,觉得荒唐至极,“你在说什么?你不是说要帮我追老师吗?”
少年耍无赖,“是啊,我是说要帮你追老师,又没说帮你追哪一个老师。”
“只要教人东西的,都算老师,我教你认识了星河,也算是你的老师。”少年痞笑着,“你看我帮你帮的多到位,你已经把我追到了。”
当天晚上,宋池莫名其妙的回了旅店,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对这种同性之间的爱情产生震惊。
少年一直在坚持不懈的约他,他一直持拒绝的态度,他时时刻刻的关注着女教师,女教师时时刻刻关注着少年,少年又时时刻刻关注着他。
他们是毫不相关的三个点,用线任意将某两个点连接起来,怎么连,都不合适。
事情的转折是一场运动戏,一场只要涉及校园就要出现的烂俗运动会。
卓因行拿着剧本,“郑导,人真的会这么容易心动吗?就凭一个动作就能动摇自己的原则?”
因为剧本写的内容,宋池协助女教师操持运动会,少年参加了篮球比赛,他的目光总是被长长的尖叫声吸引,注意力从女教师挪到少年。
战况很焦灼,最后一分钟,最后一个球,少年扣篮成功,定下战局结果。
那一刻,少年转头看向观众席,将灿烂的笑容绽放给宋池,不顾正常的比赛流程,一路冲过来,眼睛和脚步都是直直的向着他,最终跳着,站定在了他的面前。
“宋先生,奖品是可以电镀字迹的钢笔,你猜我要电镀什么?”
少年带着天生的自信和阳光,他好像坚信自己会赢下这场比赛,于是和讲品牌的同学提早就沟通好了,他拿下比赛,电镀定制钢笔也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举起来把自己对准宋池,很土很土,又很直白很直白的字迹。
“宋池(爱心)张路”
张路是少年的名字,泯然众人,宋池都不曾有过深刻记忆,偶尔听个谐音,也不知道准确的写法。
但他现在知道了。
在女教师过来祝贺之前,他接过了钢笔,不是代表什么接受,也不代表任何深层的含义,他只是想要遮住老土又羞人的字迹。
郑导就自己所修改的剧本很有自信,对自己脑海里设想的镜头更有自信,“因行,你从小家庭条件好,爸妈也不拘束着你,你太自由了,不知道自由对于宋池这样的人来说,有多令人心动。”
“张路在投篮的那一刻,他身上带着的荣耀和光芒,带着的恣意和张扬,是他所见过的最大程度的,自由的具象化。”
“宋池在那样严格的家庭环境下,没有特定的喜欢的东西,他仅仅对自由有向往,所以压抑这么多年的正向情绪,全部都交给了自由,现在自由化成实体了,他怎么克制得住不心动?”
电影里的感情和镜头总是经过艺术美化的,作为宋池,作为电影里的角色,卓因行充分入戏之后,是可以理解到的。
但是作为卓因行,他保留意见。
他点点头,郑导也能敏锐察觉到他的想法,一笑,说道:“待会儿拍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你肯定会出戏的,因为周赫扣篮的那一个瞬间镜头,你肯定会想……”
“我男朋友可真帅啊!”
郑导这话说的不避人,声音更是洪亮饱满,一下子喊红了卓因行的耳尖,现场也有很多哟哟哟的起哄声。
卓因行转移话题专注于剧本,却不可避免的分了神。
其实他和宋池是有相似之处的,在对爱情的无知和无感方面。
他突然发觉,任何东西都是有可能转化为爱情的,宋池向往自由,于是他会为女教师自由的瞬间心动。
但女教师已经在条条框框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心动的只是瞬间,瞬间总会被磨灭遗忘。
宋池向往自由,于是他会为了关键一刻的投篮而心动。
跃起的瞬间,掌握命运的瞬间,超脱一切束缚的瞬间,那不是简单的扣篮,而是自由的极致浓缩。
最可怕的是,张路已经这样自由了许多年,他时时刻刻都彰显着自己的自由,他全身上下都有宋池的向往。
只要宋池开了窍,意识到触发自己爱情的关键点,那么他很难不对张路产生爱情。
反观卓因行自己,他是一个无欲无求,淡泊习惯了的人,人越是缺少什么,就会越好奇什么,越对什么有执念。
比如周赫身上的那种热烈,那种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欲望尖刺,那是他所缺乏的阴暗面。
以至于当他现在再去回想周赫做过的那些偏执狂事,那种阴森的恐怖感早已消失,他觉得自己的心理已经扭曲了,明明是那样可怕的控制感,他却能感到心动。
他又想到自己答应周赫表白的瞬间,是因为周赫一个委屈的眼神,都不需要张路那样伸展的肢体动作,周赫只是看了他一眼,他就动摇了自己的原则。
他突然就发现了这部电影对他的意义,不只是世界稳定后回归正轨的生活,也不只是短暂修养后开启事业的复出之作。
而是坚定选择的定心石。
电影给一个人带来的影响,不止有错觉和因戏生情,还有启发。
他为周赫的执着而心动过瞬间,而周赫是执着的具象化,他会在今后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展现他的执着和欲望。
而卓因行则会为着每一分一秒而心动,越来越爱,越来越坚定。
不是因为皮囊,不是因为特定的某一点,因为对方的本质而产生的爱意,是不会随着时间而消散的。
同理,周赫一定也是如此。
他突然觉得,婚姻也不是不可踏入的圈套了。
5.2结婚证

5.2
拍摄还要继续,故事要有结局。
循序渐进的,宋池开始接受张路的邀请,对一些刻意的勾肩搭背视而不见,容许张路留宿在自己旅店房间的小沙发上。
比他们两个人更早发现宋池变化的,是女教师。
女教师和宋池就像镜子里和镜子外的人,除了性别不同,从小的经历,内心的挣扎,自由后的叛逆,都是那样的相像。
女教师很直白地问道:“你既然并不喜欢女人,为什么千里迢迢的过来追我,找一个同妻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若是哪里写了脑子不好,比较容易被骗,好当同妻吗?”
自由奔放了几个月,女教师的嘴已经越来越毒了,就像应试教育里的高中学生,考入自由的大学之后,堕落的更快,女教师开始展现自己的相反面。
但并不是自由感,更像是对于条条框框的报复,逃不开条条框框的影子。
“你在说什么?”宋池吓了一大跳,“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过来的,我希望你能跟我回去结婚,我觉得我们真的非常合适。”
“你这样说话,我怎么可能跟你回去?”
“什么?”
宋池不懂,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从来不会花言巧语,对女教师的表达也一直都是直白而真诚。
他嘴里的结婚可不是渣男嘴里的大饼,他们本来就是相亲认识,就是奔着结婚而去,这一点女教师应该知道,那他说的话又有什么问题?
世界上的所有事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女教师一语点醒梦中人,“你想和我结婚的原因,应该是真的非常喜欢我,而不是因为我们两个真的非常合适。”
“这世界上有很多女老师,有很多听话的女老师,有很多经济情况和你相当的听话的女老师。”女教师第1次这样正式的直视宋池的眼睛,“他们的父母可能比我父母更好相处,他们的脸可能更符合你的审美,要说合适,世界上有的是人和你合适,我凭什么和你回去?”
“不是这样的,我肯定是喜欢你的。”宋池尝试反驳。
来到这里之后,失去了父母的控制之后,很多事情都要自己思考,他现在是非常混沌的。
尤其是这段时间,尤其是运动会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异常混乱,想不通自己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他其实很需要一个人跟他聊聊,现在就是机会,有些事情在心里想是想不明白的,只有说出来,第3人帮你捋出来,才会有那么一些头绪。
他继续说:“如果我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人,我现在不会在这里,我应该再继续相亲,你在订婚宴上把我扔下,我还过来追求你,一定是因为喜欢你,我对别人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是吗?”女教师笑了,正在看一个令他无可奈何的学生,“那你要不要想一想这一周以来你在做什么?”
宋池回想,他这几天行程还是很满的,帮着张路搬教学用品,给张路指导数学题,陪着张路篮球训练……
“不知道的是以为你在追张路。”女教师揶揄道,“你要是来追我的,你送来的饭盒不应该在张路的书桌上,而是在我的办公桌上。”
宋池辩驳:“你有教师食堂可以吃,张路他要自己早读,想去食堂吃饭就得5点起,他起不来,我给他送到班里比较方便。”
“和实际情况无关的,宋池,一个人给另一个人送饭,虽然很实际,但确实是一个暧昧的举动,从小学到大学再到社会,都是追求一个人的必备举动,可你来到这里之后,对我并没有做出过任何实际的追求举动,甚至见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女教师感叹,“你其实也是被爸妈管烦了吧,找了一个他们能接受的理由,出来放放风。”
宋池开口,却突然没有说辞可以辩驳了。
他对女教师的印象,曾经梦到过的画面,都是他推开门跑出订婚场所的那一刻,飞扬的裙摆和发丝,是他觉得最美的地方。
所以来到山区学校之后,他时常会看着女教师不知所措,还以为是第1次遇见爱情的羞涩,殊不知是找不到爱情的迷茫。
因为他爱的是那一刻的自由感,当女教师在山区学校安定下来之后,那种条条框框的沉重感,在女教师身上是更明显的,所以他找不到话题和她聊,反而跟张路有到夜深都说不尽的话。
“那你呢?”宋池对自己的心意有些眉目之后,突然想到和他完全相似的女教师,“你又是真的喜欢张路吗?”
“是的,就像你也是真的喜欢张路一样。”女教师莞尔,“但我觉得我比你更有胜算。”
两个人都沉默了,这话是句实在话。
只剖析爱情,是没有用处的,除了能够看清自己的心,只能带来烦恼。
因为他们并不生活在充满罗曼蒂克的乌托邦,生活在残酷的现实,生活在条条框框,已经存在无数年的现实。
比起两个男孩的爱情,男孩和女孩更合适。
爱情不应该去考虑合适与否,可现实需要。
“我们公平竞争吧,宋池,我觉得我更有优势。”女教师信誓旦旦。
但她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于他而言,理想和道德比爱情更重要,在他心里,教师这个职业比爱情的分量要重得多,他作为老师,对一个学生在心动,也不会付诸行动。
他这么说,只不过是在解救另一个自己——宋池。
于是宋池不再只是接受,他开始回应,他开始主动,他自顾自的开始了竞争,确实实打实的在追求,两情相悦的互相奔赴,又怎么可能不成功呢?
电影的背景设定同性是不可结婚的,但彩蛋里,是一张结婚证。
新郎的名字,由宋池,更改为宋驰。
原本死寂的一汪驰水,有了波澜,有了生命,长出了腿脚,生出了翅膀,自由的奔腾在,属于自己的人生路上。
电影首映的结束画面,定格在那张改了名字之后的结婚证上。
灯光亮起,路演的主创上台,两个主角手里,捏着两个红红的本子。
大多数人都认为那是电影里的道具,作为一些小周边,分发给在场的粉丝和媒体朋友。
当那两个小红本的展开,姓名却真真切切地写着卓因行和周赫的名字。
电影里的故事背景太过落后,同性之间的婚姻永远得不到认可,只能用彩蛋的形式去满足遗憾。
但是,现实中的社会是美满而进步的,同性之间的爱情,也不必总是缺少那最后一步,也不必总是用缺憾也是一种美来自我安慰。
爱情就只要圆圆满满,就是要拥有结局,就是要公之于众。
周赫和卓因行的爱情,不会定格在红本本上,红本本只是他们爱情路上的一个小小里程碑,他们还要一起走很远很远。
“天哪宝贝们!”路演的主持人嗓音尖亮,一分的震惊,从他口中表达出来就成了十足的震惊,“就是带印章的!这是带钢印的!”
观众们离得远,路演也没有摄像机将主演放大投屏在大荧幕,观众们看到的并不清晰,直以为主持人在表达电影道具的真实程度。
同时觉得这个主持人太过夸张,什么都能吹,随意就能造假的钢印也要吹。
主持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激动,以至于表达不清,马上补充道:“新郎的名字是周赫和卓因行!这是咱们国家政府的钢印!”
现场的安静针落可闻,然后爆发起来尖叫声,太杂乱了,卓因行听不清观众们说的是什么,但每个人的眼神都是那样的真切,惊喜,兴奋,高兴,亦或是看乐子,反正,四舍五入都能算高兴和祝福。
他们是在电影杀青的那一天领证的。
因为父母造成的阴影,他总是忌讳因戏生情,甚至因此排斥感清戏。
但这部戏已经打消了他的所有阴影,周赫是周赫,张路是张路。
就像是作为他走出过去的证明,作为他对周赫出戏能力的认可,对他们两个之间爱情的自信,杀青的当天,他们就快马加鞭地去了民政局。
周赫和卓因行成了光明正大的夫夫。
以后戏路限制也好,以后接不到言情戏也好,此刻都不足以作为顾虑了。
因为好不容易的相爱,太珍贵太珍贵,现实配不上成为它的阻挠。
5.3公开之后

5.3
罗姐的大发雷霆是必然的。
“卓因行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而且你跟周赫那小子学坏了!之前休息半年也就算了,我知道你身体不好,我也怕你早死,那你现在在干嘛呀!”
罗姐一手叉腰,另一手点着卓因行的肩膀,“好不容易复出了,给我搞这出大新闻,我都跟你说了,社会制度转变是转变了,但社会观念转变不过来!100年也转变不过来!同性恋他就是负面新闻!”
卓因行知道罗姐是为他好。
在罗姐的观念里,结婚生子才是正道,同性恋即使合法,也还是很难以接受。
当然,罗姐有这样的想法,也说明了她说的对,世界上一定不止罗姐一个人这样想,肯定是会有一部分人难以接受的。
可惜他不能告诉罗姐,他们之间已经蹉跎错过了多少年,已经跨越过生命,已经超过自然,眼前的利益已经不足以成为阻挠,任何外物都已经挡不过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
周赫懒懒抬眼,看着在自己家里耀武扬威的女人,“罗姐,卓老师这几年给你们公司挣的钱还少啊,他以后没戏找又怎样,你关心关心他本人好不好。”
罗姐直接一巴掌拍在周赫后背上,本来懒懒靠着的周赫,噌的一下直接坐了起来。
罗姐在心里,某一程度上是把卓因行当儿子看待的,现在他们两个结了婚,周赫在罗姐心里也成了半个儿子,那就完全没必要客气了,要打要骂岂不是随她便?
罗姐把炮火转向周赫,“你知道什么!你就知道想着你心里的那点儿事,你不知道因行多喜欢拍戏吗?万一以后他喜欢的剧本,因为他们同性恋这件事情,导演不选他,他能难受一辈子!”
周赫仰头,“我有钞能力。”
“有个屁用!艺术人是不会为五斗米折腰的!”罗姐恨铁不成钢,他没有想到,卓因行有一天也会因为爱情放弃事业。
之前他还一直担心,卓因行过得和和尚一样,心里会不会出现问题,生活会不会太孤独。
现在想来还不如过得和和尚一样呢,至少有追求,有出息,这种为了爱情放弃事业的做法,真的让她非常看不起。
卓因行能明白她的点,倒了杯茶水送到她身边,“罗姐,你不要太极端,你说的好像我结婚之后就要隐退一样,还很像我结婚就要被封杀一样。”
“我拍的戏大多数都和爱情没什么关系,少数有关系的,还是和男人的爱情有关系,而且你对我的演技这么没有自信吗,我的演技不足以让观众忘记我在现实中的形象吗?”
卓因行很少会这样张扬自信的说话,一方面是为了维护周赫,另一方面也确实受到了周赫的影响,好脾气发展太过,就是逆来顺受,被周赫的性格影响中和一下, 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情。
“可是我看到的就是事实!看到的就是数字!”罗姐解锁手机,给卓因行看自己手机上的消息,“你看,这些女性向的代言,有的都开始谈终止了,这个导演,本来想找你,正在担心周赫手太长, 不乐意你跟别人演感情戏,影响戏剧拍摄。”
卓因行弱弱的看了罗姐一眼,悄悄拨动了一下聊天记录,“可是找上门的双人代言更多诶……”
“这…但你有代言掉了也是事实!公司谈解约谈赔偿不麻烦吗!”罗姐收掉手机,有些理亏,不再直视着两个人教训,中场休息一般坐下,缓解着起伏不停的呼吸。
罗姐说话就是这样的,真心总是包裹在利益里,话说的咄咄逼人,其实句句都是关心。
他这么着急的原因,也是因为真的把卓因行当了家人,有一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与其说是在担心卓因行的事业,在担心公司的利益,不如说是有点赌气。
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是通过网友才知道的,她把卓因行当亲人,卓因行这么做就好像把她当外人似的。
这么多年了,他们之间什么关系,有多信任,罗姐是心里有数的,但是这样的事情发生了,难免还是有点小伤心。
而且他也打心里觉得周赫的脾气不好,人品也不怎么地,演技也比不上他们家卓因行,奖项成就上呢,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除了有几个臭钱,没什么可骄傲的,但是这几个臭钱她们家卓因行又不缺,到底哪里配得上呢?
你要说帅吧,她觉得卓因行比他帅多了,你要说高吧,男人的身高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真应了当初网友说的那些话,她现在就是妈妈嫁女儿的心态。
卓因行又给罗姐续上一杯茶,“先冷静一下啦,你了解我的,为一件事情做决定,我往往比你顾虑的还要多,所以你要相信我,我是权衡了所有利弊之后,做出了最能让我高兴的状态,你应该为我高兴呀。”
“……我知道。”
“对嘛,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咱们两个是这世界上最亲的,比我和父母还要亲,你怎么可能不为我高兴呢?”
“可是……”
非常难得的,也非常震惊的,卓因行竟然在这两个字里听到了哭腔,还真成嫁女儿了。
罗姐情绪到这了,喝酒一样的闷掉了一口茶,“你说这小子看起来哪里靠谱,年龄比你小,一看就还需要你照顾谦让,长着一张渣男招桃花的脸,再加上gay圈的混乱程度,以后出轨几率95%以上!”
卓因行无奈,本想说罗姐你盼我点儿好吧,但他第1次看到这个雄鹰一般的女人哭泣,有些不知所措,都是第1次听见罗姐这样表达自己的内心,不忍心打断。
“而且他们家大业大的,跟他妈有皇位要继承似的,万一他家里人要你生孩子呢?你能生出来个屁啊,到时候他要找个女人,你怎么办!”
卓因行哭笑不得,罗姐总是心疼他身体弱, 处处仔细照顾着,但他到底是个男人,他们之间的爱情也和男女之间的爱情有着本质区别。
罗姐是比较传统的婚姻和家庭,总会想到这些鸡毛蒜皮的家庭琐事。
卓因行:“罗姐,你看清楚,我都三十好几了,是个真真切切的男人,我知道你心疼我,但你不能真把我当女儿呀,你是不是在某音里,刷狗血小短剧刷多了?”
毕竟那里面的每个人都要被白月光打败,对不孕不育打败,就连同性恋短剧,都要设定个男人的可生子,然后故事情节照抄最老套的狗血剧,简直就是把女主角的性别换成男人。
他这两天总是看到罗姐刷,上了瘾似的,还花钱充卡看。
罗姐一抹眼泪,站起身来,又成了那个雄鹰一般的女人,飒飒两步走到周赫跟前,“你们说的我都知道,可我就是过不去,你一肚子坏水,卓因行看不出来,我活这么多年,我经历这么多事儿,我看得出来!”
“别怪我今天在庆功宴上喝了点酒,说话冲了点,但老娘话糙理不糙!”罗姐揪住周赫的衣领,“我告诉你,我随便你对任何人动坏心思,坑害谁,都无所谓,但你不能算计卓因行,一点儿也不能!”
周赫看着罗姐脸上的表情,不再带有那种蓄意表现感情的浮夸,除了认真就是担忧,他做得更正了。
其实他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对他和卓因行的这段感情,但是罗姐的,如果有,他会更高兴。
比起他自己的父母和卓因行的父母,罗姐似乎是他们两个这段感情里,唯一值得尊敬的长辈。
罗姐 的认可,一定是锦上添花的。
“周赫,你一定一定,谨慎小心,别总做歪门邪道的事情,别总是在工作上任性,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以后你出了什么事,什么乱七八糟的新闻,我们因行也会被连累。”
“不但被连累,他还会…为你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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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姐:宝贝被混混拐走了
周赫:我是什么恐怖分子吗
5.4

5.4
大家长的嘱托,周赫是一定会听的,他郑重地点了头。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确实算得上是作恶多端,但倒是算不上作奸犯科,不过卓因行是真的心软又心善,罗姐的担心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时间恍然而过,距离雄鹰一般的女人的哭泣日,已经过去很久了。
电影也即将上线各大网络平台,两个人的工作又告一段落,还是罗姐提起,他们才意识到,还有婚礼,这样一个重大的事情要办。
但他们又实在没什么可以邀请的人。
罗姐,郑导,这两个是比较重要的,可其他娱乐圈的合作伙伴,没有什么特别深的交往,至于亲人,不亲不疏的,跟断联也没差别。
这么少的嘉宾,餐厅一个包间,吃顿饭就能解决,实在不必大费周折,办一场婚礼。
两个人对那种形式化的东西都没有什么向往,毕竟他们早就看过了千帆和万川,最终两个心落在了一起,比什么都难得。
商议之下,两个人决定旅行。
现在的婚礼早就不局限于农村酒席,也不只有教堂仪式,各式各样的形式都有,只要两个当事人高兴、幸福。
卓因行玩心不重,比起一些有娱乐项目的地点,他更喜欢山山水水,就比如说,饱和度如同电脑桌面那样的景色。
都不用有什么娱乐设施,也不用有多好的美食,多精彩的节目,那样难得的景色,只要看一眼,就觉得心情舒畅。
如同站在巨佛面前聆听禅音一般心静。
周赫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只要有卓因行在,他去哪里都愿意,他去哪里都高兴。
最终,两人决定去拉萨。
那是一个象征着神圣的地方,他们拜了太久的野佛,心里总是装着遗憾,算计和隐瞒,不只需要静心,也需要清心了。
宗山很美,在那里,太多过往,现在两个人既然已经决定携手朝前看,就要去一些新的,干干净净的地方。
许下的愿望,得是痴心和美好,不是妄念和欲求。
两个人坐着绿皮火车进藏,周赫这样精力旺盛的人,对氧气的需求大,这样慢慢开始有些高原反应的症状,日常懒懒的卓因行反而没什么不适。
正是布达拉宫重新刷墙的季节,空气里都弥漫着甜腻的味道,好些外地游客伸着舌头试探去舔墙,拍好照之后又马上缩回,四处看看,红着脸笑笑。
来到这样的地方,一定是要留念的,两个人拉着路人给他们拍照,当地人并没有认出他们,非常迅速的拍完了照,效果也是非常标准的游客照。
可能当地人比起拍摄两个完美的人类形象,更在乎身后的布达拉宫有没有完美呈现。
周赫头晕恶心,吃不进去东西,卓因行也不舍得馋着他,把人安顿好,自己紧赶慢赶吃了顿饭,回去民宿里陪着周赫。
“卓老师怪不怪我?是不是耽误你行程了?”
卓因行无所谓地笑着摇摇头,“我哪儿有什么行程,我只是想来看看景,一路上坐着火车,已经看够本了,而且这里,从窗户任意看出去都是景,我心满意足。”
窗外面的湖水和蓝天,是他往常看过的颜色里最好看,往常拍过的那些,死命用滤镜,死命P图也出不了这样的效果。
远山是美的,已经枯黄的草都是美的,卓因行感觉到了真正的清心,好像往事里那些血腥的, 阴暗的,都被这个神圣的地方所包容了。
突然间,窗外闪过两个熟悉的人影,打破了他视野中的美景。
一个高壮的男人,快步走在前面,像是赌气,吵架出走。
他后面跟着一个更高更壮的男人,脚步匆匆的,一边跟一边伸手挽留。
卓因行拍了拍周赫,伸手指向窗外,“你看,那是不是周逢和路南?”
周赫一听见这两个名字就皱了眉,感觉头更晕,胃里也更恶心了。
这两个名字在这里代表着人渣和乡巴佬,属于王八和绿豆看对眼,属于同流合污。
他撑着不适的身体坐起来一看,还真的是这两个渣滓。
“真是太有缘分了,竟然在这里遇到了,我去把他们两个叫进来吧,看起来吵架了,我们可以调和一下,顺便听一听八卦。”
周赫伸手把他拉住,另一只手拿起手机,“你要真想叫他们进来,那我打个电话,你不许走。”
自从他们确定关系以后,周赫的黏人程度只增不减,看电视要抱着,睡觉得搂着,走路必须牵手,坐车还必须要坐司机的车,因为他要在后座靠着卓因行。
周赫拨通了周逢的电话,对面却显示该号码是空号,要不是刚才真真切切地看见了周逢从窗外走过去,他100%会怀疑,周逢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没关系,他还有路南的联系方式。
这回的电话是有效的,拨过去没几秒就被接了起来,对面的声音带着警惕,花语里怎么也找不出高兴的情绪,“你怎么联系我?你要找周逢做什么?他现在不会在随意使用任何能力了,你不要——”
“我找他没事。”周赫赶紧制止了路南,看他这紧张样,他嫌腻歪。
也不知道周逢那样的小人到底有什么可爱的,怎么还能叫人这么宝贝呢?那可是能够操纵世界的人,那可是被血浸染了千万年的人,路南也是知晓这一切的,竟然还能这样看着护着,稀奇。
“你们在拉萨是吗?右转这边的一家民宿,103房,过来叙叙旧?”
“103?”路南的声音里终于传达了一丝欣喜,“你们也在拉萨吗!就旁边这个吗!我们就在102。”
周赫和卓因行同时愣住了,他们可没有同样的惊喜感,因为他们刚到这家民宿的时候,隔壁的102就传出了一阵一阵打扰人的声音。
至于是什么声音,不是音乐,也不是争吵,咿咿呀呀的,上不了台面。
没想到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声音,是这两个上不了台面的人发出的。
周赫挂了一脸黑线,懒得再讲这通电话,“爱来不来吧,先挂了。”
然后转头就对卓因行说:“卓老师,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嗯?好不容易再见呀,说到底周逢和路南也是帮了我们的,干嘛这么不待见人家。”
“不是。”周赫否定了这一原因,反正都是来旅游的,大家都有各自的行程,住隔壁也无伤大雅,“这房子不隔音。”
这才是他真正想换一家的原因,“我们要在这里玩一周左右呢,你忍心让我憋一周吗?你不会这么狠心吧?”
卓因行笑笑,“大白天的别说这些。”
“不行,不仅得说,还得好好说,这可是我的大事。”周赫一说起这个头都不晕了,胸也不闷了,“你怎么对这件事情还是这么没兴趣,一周都不能做,你也不觉得有什么,你对我就没有欲望吗?”
不管过了多久,卓因行还是不适应这样露骨的对话,“你别东扯西扯,想说什么就说吧。”
“这句话应该还给你卓老师,明知道这房子不隔音,还不想换,你是不是想趁着这次机会休息,让我吃斋念佛一个星期?”
卓因行冤枉,实话实说,他是对这种事情没什么热情,但也没什么厌恶的情绪,周赫喜欢,他就配合,周赫把他伺候得舒服,他也高兴。
他一向觉得这件事情是双方自愿,没有谁比谁更辛苦,所以完全不会故意动小心思,避免这些。
“周赫,我没这样想,我只是觉得你不舒服,再换地方搬行李太麻烦了,而且你现在身体状态也不好,少运动。”
“我已经好多了,你什么事都想得周到,是不是早料到我会高反,你正好休息一周?”
卓因行也有些分辨不出来,周赫是真的在在意这件事情,还是在跟他玩笑,跟他撒娇。
但他永远学不会男人专属的花言巧语,总是问什么就答什么,不想答的也不撒谎。
卓因行:“你觉得你身体可以的话,我没意见的,我们…小声一点就好了 别折腾自己了。”
周赫的嘴角有些绷不住了,他的卓老师真的很可爱,对别人永远礼貌疏离,看起来温柔的微笑都挂着微不可查的淡漠,但对他总是一让再让,纵容宠溺。
他们相处到了现在,卓因行什么想法,他当然知道。
只是有时候知道是不够的,他总是想要听到对方的表达。
就比如他知道,现在的卓因行很爱他,但他还是要每天去讨要一句,我爱你。
他浅浅笑着,打趣卓因行,“小一点可也不是你能控制的,每次你到后半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话,叫的是什么调,更别说控制大小声了!”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情侣之间代谢露骨的私房话,还是会让卓因行涨红满脸。
就在这时候,敲门声响起了,卓因行逃似的去开门,一张大红脸被门口两人看见了。
周逢一挑眉,“你这是晒红的还是冻红的?保养一下吧,你不是靠脸吃饭吗。”
卓因行含糊地应了几声,没搭腔。
周逢没在意这些,张开双臂,嘴角挂着欠揍的笑朝周赫走过去,“身体素质不行啊,小伙子,想哥哥没有?哥哥抱抱?”
周赫一脸嫌弃,“你怎么也来这里,我觉得这地方会嫌你脏。”
周逢也没什么生气的表现,响指一打,洋洋得意道:“彼此彼此吧。”
除了面对卓因行的时候,周赫在任何时候都不愿落于下风,尤其是在周逢面前。
虽然他总说周逢是人渣,但比较起贪婪来,他们还真是不相上下。
再看身体素质,他再怎么强悍都是人类,跟周逢没什么好比的,毕竟周逢不吃饭都能活。
但是,他手上还是有新鲜把柄的。
“就当拉萨大人有大量,不介意你这种脏东西过来,我的耳朵倒是蛮嫌你脏的。”
周逢一时没听明白,没能找出合适的话来回,歪头皱眉反应着到底是阴阳的哪一方面,他好找出相应的说辞来对答,必须一来一回,整一个无押韵的diss战。
周赫非常大方,没有嘲笑他智商低,听不出好赖话,非常耐心的给他解释了这一句话的含义,“某些人在外面耀武扬威,一上床啊,喊的要死要活。”
周。脸上从容的表情僵滞了一秒,而后猛的看向隔壁,102和103相贴合的那一堵墙。
虽尴尬,但嘴硬。
周逢伸手点着周赫,“你耳朵有毛病吧?104也是对情侣,别血口喷人啊!”
周赫也不生气,因为他胜券在握,“104确实住这一对儿,男的87,女的86,是民宿老板选了一间自己最喜欢的房子在住,你可别为难老人家了。”
“艹!”周逢现在想找个地方钻一下,他左看看右看看,手忙脚乱,最后干脆站起身夺门而出,关门声音特别大,满满的都是恼羞成怒。
看周逢吃瘪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但是路南却是愁眉苦脸的,作势要追出去,又歪头,很认真地说:“卓老师,周先生,以后你们不要再拿他是零的事情开玩笑了,他特别介意这个,一有人说这个,他就要…他就非要…”
路南的最后一句话磕磕巴巴的,脸上的皮肤也皱皱巴巴起来,似乎是什么特别难以启齿的事情。
但是对于吃八卦的人来讲,一定是非常劲爆有趣的事情。
卓因行也跟着周赫学了坏。
换做从前,他肯定会指责周赫,怪他说话没分寸,不尊重朋友。
现在嘛,他只想说,“他就非要什么?”
路南腾地一下红了整张脸,“他就非要在上面!他说他要做一!”说完像个炮弹一样冲到门口,开门关门的时间都不到一秒。
屋里的卓因行和周赫先是震惊了一下这两个人健步如飞的程度,随后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卓因行不怀好意的笑着,“周赫,今天你不舒服,要不你别浪费体力了,也让我试试?”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句话,当然,完完全全是玩笑的意思,本心里没有一点这样的想法,朦胧的想象都没有过。
说完他就后悔了,简直是自讨苦吃,周赫一点儿也不像高反的样子,饿狼扑食一样抱着他倒在床上,“正好民宿老板耳背,那两个人又出去吵架了,卓老师,现在时机绝佳呀。”
4个小时,卓因行为自己的一时口舌之快,付出了代价。
5.5结局(上)

5.5
这一遭过后,躺在伴侣怀里休息的人变成了卓因行,不过他却是高兴的。
他不是一个注重欲望的人,但他却能够享受欲望。
当他们抱在一起的时候,比起快感,他更喜欢看着周赫的脸。
那是比本质相惜,更能让他确信,周赫会对他永远忠诚的证明。
眼里的热烈是加了倍的,拥抱的力量是加了倍的,嘴里吐出的爱语混着欲望,直击心底的效果也是加了倍的。
他总爱看周赫痴迷。
任谁对待恋人都是一副星星眼,但说句不好听的,看见可爱的小狗也有星星眼,那和璀璨星河无法相提并论。
沉醉于欲望里的周赫,眼里就有璀璨星河,那种痴迷得益于无数次循环后执念的堆积,卓因行觉得,周赫犯过的那些错,未尝不是上天给他的恩赐。
世界上很难再找出另外两个人经历了这样离奇的循环,也就意味着,世界上再难找出一个人承受过如此深重的,恋人的执念。
再更进一步的,世界上可能没有任何一个人,得到过如此深厚的爱。
他觉得曾经懦弱的,执拗不前的自己真的很傻,差点因为各种忧虑,错过了这样美好的感情。
“我们也算圆满了吧?”卓因行突然这样问道。
往常他有问题,周赫都会第一时间回应他,就算不能第一时间给出解决方案,或者完美答案,也会先应他一句,让他知道,在听。
但这次,周赫沉默的时间却有些久了。
房间里老旧的挂钟嘀嗒嘀嗒响着,响过了八十几下,周赫才轻声道:
“都要谢谢你。”
“嗯?”卓因行不解。
“卓因行,你真的太好了,我犯过太多错,搅乱了你的人生,甚至曾经夺走了你的生命,欺骗了你一次又一次。”
周赫很少说这些,他也很清楚自己曾经有多过分,尤其是在被爱滋养之后,他的偏执已经减少了很多,再回想从前,自己都无法自己接受自己曾经的举动。
所以他非常不愿意旧事重提。
因为他们现在太美好了,他不希望任何事情去打扰这种美好,不希望任何的阴暗回忆,让现在的美好产生裂痕。
可是这样也导致了他们心里永远有一个解不开的结,越逃避的东西越会成为刺,总是不踏实。
或许是拉萨太神圣,太清澈,让一切东西都无法隐藏,他也突然有了勇气,直面自己心里最后一点肮脏。
“我想知道,你其实是怪我,但是因为喜欢我,选择忍受,还是…你真的原谅我了?”
卓因行也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不是犹豫着去想高情商的措辞,而是反思自己,还是表达的不够多。
“我对什么都没有很深的欲求,所以对很多伤害钝感,你确实曾经伤害过我,但你要是非让我回想当时的感受,我好像已经忘了。”
“一想起周赫两个字,我就只有高兴,都说一见你就笑是喜欢的极致,可我都不用见你,想一想就很开心了。”
“你觉得曾经的自己扭曲,其实谁又是完全得正常呢,因为父母的原因,我们有很多恋爱经历,爱情方面太匮乏,只有你才配我呀。”
只有周赫这样恣意热烈的爱,这样偏执深重的爱,才能填满卓因行表面淡泊,实际亏空已久的心脏、身体和心灵。
从此不信神佛不信缘,只信眼前的对方,耳边的爱语,握在手里的,踏踏实实的承诺,和对方温热的身体。
5.6结局(下)

5.6
说到底是两个安全感缺失的人,挣扎着找寻属于自己的归宿,从此脚底有了能踩实的路,身后有了能倚靠的墙,身侧有了能搀扶的手,身前有了能引路的光。
卓因行拍下结婚证照片的那一刻,代表着他在安全感上的绝对满足,眼前这个人,能让他走到结婚这一步,这份信任重足千斤。
而周赫仍在各处贪婪汲取。
直到那天,周赫如往常一样结束工作后,去探班卓因行。
周赫已经转半幕后了,除了和卓因行一起的工作,其他都一概不理。
偶尔遇见真心喜欢的剧本,也会去出演,但杂七杂八的综艺和杂志广告,已经彻底被他抛弃了。
当下卓因行正在拍一个有关宠物的电影,剧组找了很多“明星狗”都不满意,最终在当地选了一条流浪狗。
流浪狗没有宠爱和包容,也没有人去费心猜它的心思,所以他不得不聪明,不得不通人性,不得不学会“表达”。
周赫来探班的瞬间,卓因行正在狗鼻子上放小饼干,缓慢且没有时间规律地数着“1、2、3”,直到他满意地讲出“吃吧”,那只小土狗菜一仰头,把小饼干颠起来,接住,大口吃掉,然后蹭蹭卓因行的裤腿。
这一幕被周赫用手机记录了下来。
卓因行对镜头十分敏感,转头看去,欲言又止。
周赫玩笑道:“怎么啦,还拿我当妒妇?”
一旁的工作人员偷笑,卓因行把小狗抱起来窝进怀里,“又乱讲话,跟我去休息室吧。”
两人并肩往休息室的方向走,橙红的斜阳拉出长长的影子,毛茸茸的小狗头从卓因行的肩上窜出来,东张西望的。
周赫主动提起,“下周就杀青了吧?”
卓因行不舍地捏了捏小狗的后颈,小狗咧着嘴,像在笑似的,再聪明,再通人性,也不能听懂每一句人的交谈,它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无数分离。
卓因行:“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他有不舍,更有对这只小狗的喜爱,但他没有提出收养的想法。
剧组千千万万个人,总有好心人有能力收养着一只小狗,可他身边这一只大狗,只有他能收留。
却没想到,是周赫先提出了想法,“把他带回家吧,卓老师。”
听了这话,卓因行直接原地顿住,“嗯?”
“养它吧,他长得挺有礼貌,我觉得他不会做电灯泡的。”
卓因行没再多说,这一个决定轻描淡写,与两人的感情而言却是浓墨重彩的。
我爱你,可我觉得你不够爱我,所以你的世界里只能有我,任何吸引你注意力的其他事物,都是我的威胁。
这样一来,即使你对我的爱只有一点,那在你贫瘠的世界里,我也是唯一享有你爱意的“物”。
这是周赫从前的想法。
而现在,他足够相信,即使卓因行的世界再五彩斑斓,他也永远是卓因行世界里的top1。
卓因行亦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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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满结束!
想跟大家说的话就在后记吧。
特别感谢一直以来不断追更连载的朋友,记忆比较深刻的是“墨晓”,每次我一更新他就会在,其实我在更新之前已经无规律的断更很久,看到有她在,我就会很安心,觉得还有人记得这本文,还有写的必要,感谢!
当然还有一些小伙伴,很活跃的给我反馈和互动,理解我的忙碌和任性。
但你们的名字可能比较长,或者比较难记,不过你们的头像我都有印象!
下本见吧——

第四卷-完】
中元节番外上
中元节番外(一)——全新架空背景
卓因行最近总是犯困,倒不是拍戏劳累,也不是家事繁琐,是因为他的梦。
最近,他总是陷入深深的梦魇里,难以清醒,只要入睡,就有一个满身被黑气缭绕的影子,接近他,追赶他,他在梦里永远是奔跑的。
为此他专门去看了医生,但医生也没有提出解决办法,只是说他最近太累了,压力太大了。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白天完全感受不到任何过度的劳累和压力,只有晚上才能感受到。
只有那个梦里,那个黑气缭绕的身影,总是像要榨干他的所有精力一样,不停的追赶,而他的恐惧,驱使他不断的逃跑。
现在,他感觉这样持续不断的梦,已经开始影响他的正常生活了,求医无门,他只能求自己。
今天夜里,他决定不跑了,反正是梦,他被黑影抓到又能怎么样呢?
睡前,他给自己强烈的心理暗示,只是梦罢了,千万不要害怕,一定要面对。
他的睡眠没有让他失望,彻底进入睡眠状态的那一刻,黑影如约而至。
黑影朝他伸手,从前,他总觉得这双手是来勾魂索命的,是恶魔的爪牙,将要扼住他的咽喉,扭断他的脖颈。
可如今,他坚持着站在这里,才发现事情不是这样的。
那双伸过来的手并没有带着戾气,也没有尖锐的指甲,更没有抓握的动态,反而是像一只捧过来的手,轻轻的,渴望的。
但那只手仍然是可怕的,黑气缭绕,怎么可能不让人恐惧,未知的执着又怎么能不让人害怕。
卓因行睡前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他仍在默念着,是梦,只是梦罢了。
下一秒,裹着黑气的手掌,触碰到了他的脸颊,温度是冷的,但力道是轻的。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这让感受更加清晰,那只手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模糊,他能够感知到五指,感受到指腹的薄茧,感受到拇指正在轻轻的抚摸着他的眼角泪痣。
“卓老师,好久不见,你终于不躲着我了。”
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的声音,不用睁开眼睛都能感受到对面的悲伤。
卓因行从来没有在梦中有过如此真实的感受。
虽然对面的人和他说好久不见,可这个声音对他来说是十分陌生的,他完全没有印象,自己见过这个人,难道是芸芸粉丝中的一人?又或者是哪个被他忘记的合作方?
他思考着有哪种身份,会追赶他,会和他说好久不见。
然后,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去验证自己的答案,发现对面却不再是黑影了。
对面出现了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比他高半个头,面容帅气俊朗,看起来也就20出头,眼睛里流露出的情绪,和他说话的情绪一样,悲伤。
“你是谁?”
这是他唯一能给出的回应。
“你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梦里,又为什么总是追赶我?”
他不过是问了两个十分常规的问题,对面男人脸上的悲伤却放大了万倍,甚至隐隐有些指责的情绪。
他看不明白。
“卓老师,你一点都记不起我了吗?”
卓因行感觉对面像是一个狂热的私生饭,以自己为中心,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说自话,偏执又可怕。
他如实回答,“不记得,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突然,对面的人影又开始笼罩起黑气,像他害怕的那样,抓住了他的脖颈,猛地将他拉进黑影里,一瞬间,他和那个年轻男人变得一样赤身裸体。
他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虽然梦总是诡谲怪异的,但这个梦真的完全没有来由。
更让他震惊的是,对面的男人用黑气将他锁住,下一刻,竟然蹲下身,吻在他腰间的小痣上。
他是个母胎单身,拍戏的题材也不常有爱情,更没有一些商业片里硬加的情欲戏,日常生活中社交也不太多,于他而言,肢体接触是非常匮乏的。
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私密又敏感的位置。
他用力去推这个男人,却被飘渺的黑气锁得紧紧的,他只能放任男人,眼睁睁的看着男人做出越来越过分的举动。
他总觉得情欲是低级欲望,无法理解人们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原始冲动,冲动到,可以亲吻一个人的每一处。
包括胯骨,膝盖,脚踝脚背,甚至是脚趾尖。
他看着男人对他做出一系列痴迷的举动,最后绕到他的身后,做出最最过分的那一步。
“周赫!”
喊出这两个字之后,他和身后的男人一起愣住了。
周赫…应该是一个人名,那这是谁的名字?他又为什么会喊出这两个字?
生活的男人又窜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肩膀,脸上的悲伤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脸上只有万分的欣喜,百般的兴奋。
“卓因行!卓因行,你记起我了?”
“果然,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我就知道这个办法能让你想起来我的。”
但卓因行是迷惑的,“你是周赫?”
“对!你记起我了,你记起我了……”
男人不断的喃喃着这一句话,仿佛范进中举,得到了渴望已久的奖品,想要人尽皆知,又怕太过张扬而失去,低调地压抑着。
但睡梦里昏昏沉沉的卓因行不会察言观色, 他将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抱歉,我并没有想起你,我只是脱口而出了那个名字,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出那个名字。”
对面男人的笑容僵住,不知道何时淡化的黑气再次归来,“你说什么?”
卓因行还没有感觉到危险的存在,“抱歉,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你可以给我一些提示吗?我是曾经做了什么对你不好的事吗?”
不然怎么会怨气这么重,不然怎么会夜夜不放过他。
“你自己不知道吗?”那个男人竟然眼中开始含泪,“我为了你甘愿将自己献祭,你却不记得我了,你重新开始了美好的人生,我却永远被封印在了这里,你为什么不带我出去?”
“…你说的话我全部都听不懂,你到底为什么要来找我?”
两人各自说各自的话,纠缠着永远无解,就在卓因行想放弃,想用白天清醒的脑子再想一想这些事情,然后第二天的梦境里再解决时,对面的男人好像能读心一般,制止了他的想法。
周赫:“不可以,你不可以醒来,你怎么忍心不把我带走?”
卓因行无奈,“我连怎么结束这个梦都不知道,怎么知道如何带你走呢?”
周赫的眼里却突然闪过了精光,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一半,周身萦绕的黑气飘飘摇摇地将要散去。
周赫:“你愿意带我走吗?”
卓因行实在是不想再看到那些黑气回来了,而且面前这个人似乎真的是因为他困住的,或许满足这个人的愿望,他的梦境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于是他点了头。
谁知道铺天盖地而来的竟是吻,抚摸,触碰,和疯狂的占有。
………………
那一夜,本来做几个小时就会醒的梦,一直延续到了第二天中午。
梦里的情节让他难以启齿,那个男人用行动告诉了他,到底如何放男人走。
那个男人将他的唇舌吻得发麻发肿,将他的腰间掐得发青,发黑,将他的大腿内侧嘬得斑迹点点,小腿上布满了齿痕。
不可严密的隐秘位置,被塞得满满的,弄得胀胀的心,哭哑了嗓子,也抓伤了对面男人的脊背。
他精疲力尽,即使梦已经结束,也完全不想睁开眼睛。
好在刚刚结束拍摄,还有一周的休息期,他听到了他给罗姐的专属铃声,知道罗姐可能有新的工作机会要给他,可是他仍旧不愿意睁眼。
好累,好酸,火辣辣的痛。
是梦太真实刺激了他的潜意识吗?
为什么分明梦已经结束,梦里的感觉却仍然残留?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泛起晚霞的光了,他稍微一动身体,后腰的疼痛便直达大脑神经。
怎么回事?那不是梦吗?
突然,他听见门口有响动,可是他是独居人士,罗姐都没有这间房子的钥匙,外面怎么会有人走动的声音呢?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面孔开门走入,“醒了?那过来吃点东西吧。”
中元节番外(下)
中元节番外(二)——全新架空背景
卓因行猛然抬头。
说这张面孔熟悉,不是因为这个人是他的多年老友,又或者是亲近的家人,而是因为,这张面孔他刚刚在昨夜的梦里见过。
不仅见过,还深入地纠缠过,以唇舌,以肢体。
“卓老师,谢谢你愿意放我出来。”
卓因行想要起身向后缩,虽然是个没什么作用的动作,但是他想躲开。
且不论面前的人是人是鬼,昨晚的经历就足以让他害怕。
可是他的身上太酸痛了,胳膊肘才一撑起来,后腰就像空了一块似的,重重地跌倒在床面上。
周赫立即放下盘子,以最快的速度跑过来,把卓因行抱起来,让他靠坐在床头。
其实期间卓因行是有躲避动作的,只是他的力量让那些动作的幅度接近于无,周赫完全没有感觉到,因而情绪仍然稳定着,返回去把盘子端过来,“吃点早饭吧,我本来想去给你买一些的,突然想起来别人好像看不见我,如果一袋早餐凭空在路上穿梭的话,怕是要上新闻了。”
卓因行指尖抓紧了身下的床单,“你到底是什么人?别人……看不见你又是什么意思?”
周赫愣了一下,“昨晚那样,都不够让你想起全部吗?你还是一点也没有记起来?”
卓因行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他再想不起来,这个男人很可能要用昨晚的方式,重来一遍。
他无法不觉得这种方式很荒谬,可事实上,昨晚经过那样的事情之后,他确实把这个男人从他的梦里带出来了。
“你给我点时间!说不定有延迟呢?”卓因行说了一个让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理由。
他以为对面这个人又该黑气缭绕了,谁知道,他这急中生智的发言,竟然把男人逗笑了。
“卓老师,你不要害怕呀,那是多么快乐的事情啊。”他舀起一勺粥来,喂到卓因行嘴边,“但是我知道,你还没有恢复好,我不着急。”
男人对着勺子吹了吹,甚至高兴地哼起了小曲。
卓因行感觉现在的自己和半身不遂没什么区别,也只能先顺着这个男人的意思。
很快入夜,男人很自然的掀被子上床,卓因行处于劣势地位,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最重要的是,他这一整天都很困,吃完了饭之后更困,要不是因为家里有个陌生人,他实在难以轻松沉睡,怕是早就睡着了。
睡前,男人问了他一句,“卓老师,真的有延迟吗?你现在有没有一点印象了?”
他立即闭上眼睛装睡。
他太困了,装着装着就变成了真的,这一夜,他没有在做那些黑气缭绕的噩梦,而是梦见自己出现在了绿荫遍地的小树林里。
紧接着,一个身穿白色运动校服的男孩跑了过来,手上抱着脏兮兮的篮球。
下一秒,他的对面迎过来一个男生,身高稍微高一些,没有穿着校服,虽然也是少年气满满,但看起来要更成熟。
抱着篮球的男孩,和那个黑气缭绕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他开始开口说话,“学长,下周你一定要来看我的球赛呀!我还拿一个第一给你看,不管到时候给我的是奖牌和奖杯,我都送给你!”
因为是梦境,一切皆有可能,卓因行的视角突然转变,他的面前变成了那个成熟的男生。
这一刻他不得不震惊,因为这个男生的脸,显然是大学时期的自己。
他看着自己接过了篮球放到一边,准备拉开对面男孩的外套,“外套都蹭脏了,拿回我家吧,让阿姨一起洗一洗。”
谁知道拉开以后,里面并没有T恤,也没有内搭,只有男孩结实的腹肌和胸肌,附赠阳光下的篮球催生出的汗液。
他看见大学时期的自己通红了整张脸,而对面的男孩哈哈大笑,左右看了看,踮脚吻在了他的嘴唇上。
什么?
他对这些完全没有印象,他大学时期并没有认识什么男孩,更没有交过男朋友。
紧接着,他的视角再转换,他发现一棵树后面,藏着一个表情猥琐的瘦小男孩,他手上拿着相机,相册里,是刚刚亲吻的画面。
常规的梦总是破碎的,一会儿一个场景,一会儿一个时间。
充满绿荫和阳光的校园突然消失了,他的视角又转换到了室内。
这是一间办公室,里面坐着许多校内的领导,领导的桌面上,是摊开的笔记本电脑,而笔记本电脑上,是那张接吻的照片。
照片氛围很好,任谁看了都要讲一句纯爱无敌,但这些“谁”里面,绝对不包括校方。
“卓因行,你是一个公众人物,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带来不该有的影响,你们大学怎么学风开放我不管,但你擅自闯入了我们高中的校园,还把这种娱乐圈的歪风邪气带了进来,必须道歉,给我解决方案!”
紧接着就是更混乱的场面,两边校方领导的争吵,双方父母的争吵,还有年轻时的罗姐参与其中。
梦境的时间线是很跳跃的,在混乱的争吵声中,他又坐上了转学的车,车胎突然脱落,车子滑下立交桥。
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此起彼伏,医院的急救室里,父母旁边的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而他包扎好了四肢和额头的外伤,默默地看着,做不了任何事情。
他踌躇了一步,迈入了下一个场景,他的眼前是巨大的电脑屏幕,飘红字体的热搜词条层出不穷。
关于他是同性恋,关于他道德败坏,错误引导后辈学生。
再关于一些他的谣言,比如,如此俊美的少年,火得这样快,应该是自己给自己开了“后门”。
他被迫休学,他无奈解约,他落魄地偿还着广告赔款。
他走投无路,第一次来到酒吧,除了买醉别无他求。
却再一次遇见了与他亲吻的男孩,周赫。
那时候,与照片事件已经相隔了5年。
“小赫,这些年过得辛苦吗?我这几年已经转到幕后了,大家还挺照顾我的,也挺好的。”
“我不辛苦,哥你别担心,世界上是有后悔药的,我可以让这一切重来,你一点都不算挺好,你就该站在大银幕上,所有的奖杯都是你的。”
他摇摇头,“说什么傻话,还没喝酒就醉了。”
两人酣畅淋漓地喝了一场,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发现自己的微信聊天记录上,多了很多大学同学的消息,点开之后,都是本地新闻分享。
#首都七中发现男性尸体#
那一瞬间,更多零碎的画面缠绕着他的梦境,周赫在一樽野佛前跪拜,周赫重塑世界失败,自己没能成功进入到下一个世界,只有卓因行重新回到了那个充满阳光和绿荫的午后。
再后来,周赫多年的执念累积,让自己有了实体,让自己有了入梦的能力,让自己有了重新进入世界的机会。
“哥,太阳晒屁股了,今天中午饭有你爱吃的蘑菇,起来吃点吧,放了很少的油。”
他坐起身来,曾经一切的美好的回到了脑海里。
那个跳起来能够完美扣篮,每次篮球比赛都得到单人第一的男孩。
那个受到许多人追捧,却只把眼神投向他一个人的傻小子。
那个为了让他过得更好,让他重新回到璀璨的大荧幕,甘愿牺牲自己生命的爱人。
就是眼前这个,记得他爱吃炒蘑菇,但一定要少油的男人。
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周赫,我怎么可以忘了你呢?”
“因为哥除了拍戏的时候,都是傻傻的,短暂的忘了一会儿也没关系的。”周赫放下盘子,跪坐在床上,给了卓因行一个大大的拥抱,“ 哥,这一次,我们悄悄谈恋爱,没有任何人可以影响我们的。”
“除了你,没有人可以看见我,我们的恋爱,是独属于我们的浪漫秘密。”
“任何世俗的规则,都与我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