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九章
叮——铃……
叮——铃……
正在棺木中沉睡, 忽然听到了一阵铃声, 很熟悉的铃声。
听着这铃声,它僵硬的大脑中, 恍惚有些了莫名的记忆,似乎是它带着斗笠, 跟在他的身后,在山路上一步一行, 摇晃的斗笠布帘外, 视线中有他在夜风中孤零零的身影,风将他的身体吹得越发单薄, 好像随时会将他从它面前卷走。
它跟着他, 想要追上他,但是脚步很沉,身体更沉, 反复负山而行,总是无法走快。
幸好,他一直在前头,一直等着它, 直到他将它领到洞中的棺木里, 他对它说,师父到家了。
它倒在棺木中没了声息,他在棺外长跪不起,失声哽咽。
原来,是它先抛下他的吗?
叮——铃……
绯红的眼睛在黑夜中张开, 才发现眼眶周围流下一滴透明的液体。
是他在叫它吗?
感应着身在远方的徒弟,它渐渐发现徒弟好像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甚至它可以不带身体直接过去,就像当初徒弟在山上的时候一样。
叮——铃……
是他在叫它。
起身,它离开了身体,离开了棺木,直接往黑暗中走去。
临走前,它停下用棺木中的身体看了现在的自己一眼,虽然头发还是很长,但是似乎已经没有那么丑了,应该不会吓到他。
半透明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被遗忘在棺材里的黑球聻瑟瑟发抖,不敢吭声,希望大佬永远不要想起自己。
·
彼时方善水正和一只百多年的宅灵斗法,并被一堆人牵累,和众人一起被吞到了宅灵的肚子里。
它在黑暗中慢慢地走着,大概是习惯了身体的僵硬,哪怕是灵魂状态,也不能走得很快。
不过脚下黑暗的鬼域空间,并不能对它形成阻拦,反而就像它琅琊洞的后花园一样,可以让它眨眼间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
两三步,它就感觉到他近在眼前。
那熟悉的气息,仿佛随着夜间的风扑了满怀。
就在它为这种气息感到满足的时候,又觉得有点古怪,他好像……被什么怪东西吞到了肚子里?
……
……生气。
它都没有把他吞到肚子里,为什么这些山下的小怪物,总要挑衅它的忍耐程度……
它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古怪房屋,以及房门上那张洋洋得意的大嘴,记忆中领着它一路行走的他手中的摄魂铃,不知何时从他手中掉了出来,被那张大嘴吞了下去,那只房子怪物将他吞到肚子里也就罢了,还想要咬他。
房外,它绯红的眼睛瞬间蒙了血色。
必须让这些山下的怪物们知道,他是它的储备粮,只有它,才能吞了他。
“完了!”
“方方!”
屋里乱糟糟地传来人声,它出现在门前,从门上大嘴的齿缝间,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身影,他摔倒了,铃也掉了,它现在帮他把铃铛拾起来,进去找他,他会高兴吧?
五指伸出,尖锐的指甲仿佛利刃切进豆腐一样,捏住门上的大嘴,撕拉一声,那张刚刚看起来还有点凶神恶煞的大嘴,就像一张单薄的纸张一样被撕烂了。
屋子的宅灵,这时才迟钝地开始惨叫,发出嗡嗡嗡地怪声,似乎终于发现自己螳螂捕蝉的时候,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黄雀在自己后头。
宅灵灯笼般的大眼睛一百八十度地转过来看了一眼,和它对上的一瞬间,蓦地被吓到般,又一百八十度地快速转了回去。
它现在还是比较可怕吗?
看到长得这么丑怪的宅灵,一见到它跟见鬼一样,它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嘴,已经不再冒出獠牙了,顿时对这个小怪物不礼貌的样子感到不满。
……算了,跟一只小怪物计较什么,吃了就是了。
撕拉!
它抓住宅灵稍一用力,仿佛拽墙纸般把宅灵撕下,贴在房子上的宅灵顿时嗡嗡嗷嗷地惨叫着,整个房子随着宅灵的挣扎不停地颤动着,不过宅灵的挣扎,当然毫无作用。
全拽下来后,它看着手中这只瑟瑟发抖的怪东西,怪东西望着它,仍然一副看到可怕怪物的模样,眼神甚至比刚刚更加恐慌……真是越发没礼貌了。
它索性将宅灵卷成一团,直接扔进了肚子里。
……眼不见,心不烦,嗯。
叮铃。
吃了宅灵后,它的目光寻向了门边刚刚从宅灵的大嘴里掉出来的铃铛,就是这个铃铛,是他的铃铛。
弯腰捡起来,流水般的长发如月光泄地,等它起身,绯红的眼睛一扫屋子里的众人,目光凝聚很快凝聚在了它的他身上。
找到了……
他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似乎很惊讶的样子,仿佛在辨认它的模样,眼中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惊喜。
他好像认出它了。
它果然不那么丑了,没有吓到他,开心。
心中有些小小的愉悦,就在它想要走过去,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旁边一个穿着眼熟袍子的怪人忽然冲着它大叫:“这是僵尸!至少百年的黑僵!天呐,现世怎会突然冒出这么多妖魔鬼怪!”
这时,被这人一吼,它的目光才注意到他周围那些零碎弱小的存在。
僵尸?
这个人类是在说它是怪物吗?
真是好没礼貌,它明明已经收起了獠牙,变得很像他了。
因为这个人出声,刚刚那些欢喜的看着它的人类,眼神也都变了,仿佛都知道它是怪物了一样。
……真是讨厌。
它望向了旁边那个穿着叫破它身份的道袍人,心想,要么,把这个人也吃了吧。
就在它的眼神开始变化,微微眯起危险的弧度时,它的储备粮突然站了出来,挡在它身前,还冲着它喊道:“妖孽,快把我的摄魂铃还来!”
它顿时一呆,忘了去吃人的打算,只是迷茫地看着他,心中很是受伤,铃铛本来就是捡给他的。
还有妖孽是什么?为什么叫它妖孽,不叫它师父了?
难道是它刚刚弄错了,它还是很丑,他没有认出它来?
还是因为这些人说它是怪物,他才不认识它了?
……生气。
绯红的眼睛刹那间变得冰冷起来,它看着屋内,冰霜从它的脚下扩散,屋内也跟着降温,那些刚刚众人脚下甚至结了霜。
要不,把这些人都吃了吧,那就没人知道它是怪物了。这样,他就能认出它了吧?
那个说它是僵尸的讨厌人又叫了起来:“这么厉害的煞气!这怕是快要变成飞僵了吧!小友快躲,你不是它对手!”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他挡在那些人类面前,阻住它出去吃人的脚步,还一副要跟它打架的样子,好伤心,但是它看着他一脸凶神恶煞地朝自己扑过来,又想顺手把他抱住,干脆抱在怀里直接带走吧……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强行带储备粮回家的时候,它忽然听到他在耳边柔声轻道:‘师父别动啊,咱们出去玩!”
出去玩?
师父?
他是认出它了吗,只是故意装作不认识,在跟它玩?
它愣了下,呆站在原地,看着他故作很用力地在它身上拍了两下,因为用力太轻,它差点没有反应过来他摸到它了。
它心中犹疑着这是什么玩法,它需要怎么配合一下吗?抱住他吗?还是咬他一口?
然后它就看到他又贴身蹭了过来,抓住它的手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动作,怕他摔倒,它还是将他抱住了,然后就听到他在它耳边略有点无奈地轻声道:“师父,倒啊!我们出去!”
哦哦,原来是要摔倒啊,嗯会了。
绯红的眼睛终于不再迷茫,它恍然地抱着他倒下,然后带着怀中的他一下翻出了门外。
对于它的配合,他似乎很满意,在它一路带着他翻远的途中,他噼里啪啦地制造出了一些古怪地声音,他还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小铁片,在它尖长的指甲上铿铿锵锵地敲了半天,他这是想要给它剪指甲吗?
在它好奇的目光中,他冲着已经离远的那个房子大喊:“快走——!”
好奇怪的玩法呀。
不过好玩。
嗯,抱着他挨挨蹭蹭的,好像很亲密的样子,真想带他回棺材里睡觉去。
抱着翻了一阵后,他从它怀中下来,改而拉着它就跑:“师父快走,我们离这边远点再说话。”
它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静静地由着他拉着自己走,绯红地眼睛不停扫过自己被他握住的手,锋利得可以将铁皮划破的尖长指甲妥帖地收拢在他掌心,确认不会不小心伤到他,才放心。
不过又忍不住想到,万一不小心伤到了,它将他的手捧起来舔舔,他应该不会生气吧?
思绪飘忽着,不知道被拉到了哪里,终于,他停了下来,看着它,眼眶慢慢就泛红了,对着它道:“师父你怎么出来了?对了,这里是鬼域。师父你还记得我是吗?”
它盯着他泛红的眼眶,绯红的双眸颜色瞬间变深,它完全没有听清他对它说了什么,脑海中反复出现地就是低头去舔舔他的泛红的眼眶,尝尝这个他眼中这透明的液体和红色的液体味道有什么区别。
想靠近。
想舔。
但是他一脸忐忑地看着自己,仿佛知道它随时会咬他一样。
……还是绷住自己吧。
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
果然,忍耐是有回报的,见它没有去舔他,他渐渐也没那么怕它了,反而自己靠近过来,伸手抱住了它。
胸前依偎的温暖身体,瞬间染暖了它冰冷的魂魄。
总是饥饿的灵魂,也终于传来一种久违的餍足感。
它忍不住伸出僵硬的手,想要回抱他。
顺便,把他圈在怀里。
不过还没来得及,就见他已经从它胸前起身了,并和它拉开距离……不开心。
它看着他上下打量着它,神情欣喜温暖又莫名有些落寞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仿佛在透过它看什么人一样。
不想让他继续想了,它索性伸手一拽,将他扯进了怀里,慢慢抱住。
“师父?”
怀中的他有些疑惑,从它怀中抬起头看它,他温暖的吐息一路扫过它的肩颈耳廓,它只觉得自己了灵魂都变得僵硬起来,甚至比它还躺在棺材中的尸体都要僵硬,连它压抑了很久才收起来的獠牙,也慢慢有点冒头的迹象。
绯红的眼睛颜色变得很深,它看着眼前全身上下都在诱惑着它的人,忍不住地去低头靠近。
他似乎察觉到不对,隐隐有些想后退,它的手从后紧紧环住他的腰,将他禁锢在自己的怀中,继续靠近。
长长的头发有些碍事地首先垂落下来,不过在挡住它的视线前,已经沿着他的衣襟下的皮肤滑落下去,看着,就像是它的手抚摸在他身上一样……
终于,埋在他颈间的头颅低垂,它没有呼吸的青紫薄唇逐渐碰触到颈侧的皮肤上,动脉下活泼的血液,隔着一层皮肤在它唇下流淌,仿佛诱惑着它进来。
獠牙完全压抑不住地冒了出来,它张开口,尖锐的牙齿抵在他的颈项上,一下一下地轻轻划拉着。
不过没等它下嘴,他浑身都战栗了起来,在它怀中僵硬地一动不动,好像有些害怕的样子?
想咬下去,有些犹豫。
想松口,又舍不得。
纠结间,它冒了点尖的獠牙,继续在他的颈项上一下又一下地划拉着,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点点痕迹,仿佛在巡回着自己的领地。
要么不咬了,就这么舔舔呢?
似乎又不太满足……
要不撩开他的衣服,从他的脖子一路舔下去,全身都舔一遍呢?
这个主意……大好!
它感觉这个想法得到了它全身每一个细胞的认同。
想到就做,正准备开始往下舔,忽然一个人冒了出来,震怒一般远远地冲着他们大吼:“妖怪住口!”
又是……这个人。
含着他颈间皮肤的唇微顿,它绯红的眼睛望过去,瞬间有种想要将目中之人撕碎的欲望。
那个道袍人一遍吼着,一边提剑冲了过来,因为这,刚刚老实地待在它怀中的他,也有些慌乱地挣扎了起来,还拉着它想要让它走的样子。
它身形不动,也不想放开他,心中老生气了。
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烦。
寒煞之气却如同实质般弥漫,一股若有若无的黑气,瞬间吞噬了地面上由于寒冷而凝结的冰霜,直接迎向那个举剑而来的黄袍人。
嗞啦,那黄袍人手中的铜钱剑在被黑气吞没的瞬间,红线焦黑,铜钱融化,瞬间就要散落。
看着那黄袍人一脸震惊和惶恐不知所措的样子,它心中的烦闷终于被一丝轻微地报复感缓解。
“放开小友,要咬咬我!”那个黄袍人突然又大吼一声,扔掉金钱剑,整个人朝着它扑了上来。
听着那人大义凛然的献身之语,它心中一呆,然后默默地呸了下,再然后就怒了。
什么鬼东西!
也想来取代它徒弟。
还让它不咬徒弟去咬他。
……生气。
“啊——!”
扑上来的黄袍人被它丑拒地用煞气冲飞,成了滚地葫芦,怎么扑过来的怎么倒着翻回去。
黄袍人毫不放弃,他似乎感觉自己已经成功吸引了它的注意,爬起身又要冲上去,边冲还边对着被它禁锢在怀中的徒弟道:“小友你还好吗?我吸引他注意,你寻机会快跑!”
……
这是当着它的面,挖他的墙角,撬他的储备粮吗?
真是,好大的胆子!
长及膝下的黑发一荡,几乎无风自起,绯红的眼睛阴冷不满地,看着大叫着再次扑过来的黄袍人。
“砰——!”
“啊!”
扑上来的黄袍人再次被黑气撞飞,甚至比刚刚飞出更远。
“砰——!”
“啊!!”
又一次。
“砰——!”
“啊!!!”
再一次。
一边欺负着黄袍人,它一边将怀中的他揽得紧紧的,故意对黄袍人示威一样,一副你这弱鸡还想抢我的东西,做梦!
被它揽在怀中的他似乎也有点懵懵的,一会儿看看滚地葫芦般来来回回的黄袍人,一会儿看看它。
每次被他看到,它都会立刻做出一副不是故意要欺负这人的样子,只是它在前头放了堵墙,这人自己非要撞上来,不关它的事。
不要以为它懂得少,就以为它傻,明显他并不想让它欺负这黄袍,甚至还很顾忌这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顾忌这么一个弱小的东西,但是因为不想看到他生气,它还是没有弄死这个讨厌的黄袍怪。
……只是这般欺负一下,已经是它极力忍耐克制的结果。
似乎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拉拉它的袖子小声道:“师父别闹了,这里的鬼域很快就要破碎了,你该回去了!”
它绯红的眼睛扫了他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一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继续欺负黄袍怪。
“砰——!”
“啊!!!”
不亦乐乎。
怀中的他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然后又在那黄袍怪注意不到的角度拍了拍它,小声威胁道:“师父,再不停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就不送你了啊!我送给张道长当赔礼,他也很喜欢的。”
礼物?
它心中一顿,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巨大的双人金棺材。
记得他好像下山前好像是曾给它说过,回来要给它换个金棺材。
虽然它不在意什么金棺材,但是如果它的棺材能变大一点的话,它把他放进去后,就可以做些除睡觉之外的其他的一些什么了。
比如刚刚想的把他的衣服解开,一路……
嗯,棺材大些,干这种事情也不会嫌挤。
在空中呼呼肆虐的煞气蓦然一顿,忽然侵袭入黄袍人的口鼻,被冲撞倒地后还来不及再次爬起来的黄袍怪,一瞪眼,瞬间窒息着昏了过去。
弄晕了继想要撬它墙角的黄袍怪后,它的视线落回他身上,眼神闪烁着示意他快交出礼物,它好把棺材搬回去。
他望了眼躺在一边的黄袍怪,似乎因为黄袍怪的昏迷松了口气,又看看周围的环境,拉着它催促道:“师父,礼物过几天放假回山我就给你带去,你快咬我一口,残暴一点!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
正想着双人棺材的它,闻言一懵,什么礼物什么放假,瞬间被它忘到了脑后。
鲜嫩可口的食物对它说,快咬他一口?
还让它残暴一点?
绯红的眼睛,顿时血色欲滴。
舍不得咬……
可他诱惑了它。
怪他。
将他扑倒在地,它眼睛里全都是他躺在它身下的样子。
将头低垂埋入他的颈窝,冰冷地薄唇贴上了他的皮肤,身下的他似乎微微颤了下。
真可爱……
舌尖在脉动上轻舔后,尖锐的獠牙瞬间没入了皮肤之中,鲜血溢出,它伸出手,将反射性想要弹起的身体紧紧箍在怀中,用力地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灵魂深处。
第二七零章
大概是它太用力, 身下的他有些受不了, 手抓住它的肩膀,想要阻止它。
“师、师父, 可以了,鬼域快碎了, 我们该走唔……”
鬼域,鬼域是什么?
碎了就再造一个, 谁也不能妨碍它。
绯红的眼睛已经完全被火焰覆盖, 唇齿覆盖在他的脖颈皮肤上,尖锐的獠牙刺入, 温热的血液从他的身体流传到它的身体, 侵染着它的血管,四肢,全身……
它冰冷的魂魄渐渐有了温度, 有了躁动,完全不想停下,感觉到他的阻止,它甚至反射性地更加用力地咬住他, 用自己身体中的煞气侵蚀他的理智, 让他微颤着喘息了一声后,打断了他未尽的阻止之话。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吸食着他的血液,就越是无法满足。
它知道,哪怕把他全部的血液都吸到自己的身体中来, 它仍然是不能填满自己空洞冰冷的魂魄,越是焦躁,它就越是冷静,渐渐的,脑海中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画面。
已经浓郁的快要滴血的红眸静静恢复,它微微抬首,没入他身体的獠牙缓缓离开了那被它咬破的皮肤。
感觉到身下的他似乎松了口气,想要从它身下溜走,它绯红的双眸渐渐一笑,伸手推下他的肩膀,将他压制了回去,不让他动弹。
他一脸惊愕地看着它,模样真是可爱极了,它凑近,将刚刚被它咬出的两个带血的牙洞舔了舔,他似乎觉得有些痒,想躲,被它压住。
他无奈地道:“师父,别闹了,鬼域真的要碎了,等下你要怎么回去?”
回去?
他在这里,它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
它冰冷的唇齿从他的颈窝往下移,攀上他身体的如同紫黑蜘蛛一样的尖长指甲,恰到好处地一寸寸撕裂他的衣服……
他瞪大眼睛看着它,似乎没有想到它会做这样的事,神情已经不是惊愕了,而是完全蒙住不知所措,等到那冰冷到让人颤抖的诡异触感越来越接近心脏,他终于从懵然中回神,连忙叫停:“等、等等师父,我们这是在外头啊,还有人在旁边看着!”
说着,他看向刚刚被它弄昏的黄袍人,但是原地已经没有了黄袍人的踪影,诧异间,他又看向了远处刚刚被宅灵控制的房屋,但是也再看不到那栋房屋的踪影。
周围黑黑暗暗的环境,无天与地,无上无下,似乎只有他和它两个人。
身体蓦然一颤,他声音有些沙哑地看向压在他身上的人:“师父?”
“嗯?”它将埋在他身上的眼睛微抬看向他,红宝石一般的眼睛中,闪烁着碎星一般的光芒。
脑海中还来不及回想师父怎么突然能出声了,就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快被撕碎光了!
看着他在身下有些慌乱失措的样子,它将他抱了起来。
他一脸头皮发麻的样子看着它,说话声中带着微颤的喘息:“师父,你到底在做什么?”
“……双修。”
“可……唔。”
封住他的唇齿,不再让他继续说话。
在做什么呢?
当然是填饱自己饥饿了非常久的肚子,就像这样一口一口地舔开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倒也不用咀嚼着咽下去,只要这样让他微微感到疼,并从疼痛中感觉到它唇齿间血脉的跳动,就可以了。
感觉到被在禁锢在怀中的人不停地轻颤着,似乎从未有过这么惊慌失措的时候,它的心脏不禁被躁动填满,想要他更加地惊慌失措,想要他惊慌失措的眼睛中完全被自己的倒影挤占,想要他的紊乱的呼吸中都是它冰冷的味道,想要……想要他。
它绯红的双眼越发的暗沉。
“唔……”
怀中的身体在颤动,似乎想要躲开,却挣扎不出,他用力攥住它的手,差点被它尖长的指甲划伤。
感觉自己的灵魂完全陷在他温暖的身体中,它伸手环抱住浑身紧绷怀中的猎物,紧紧地环抱住。
这是它的。
全部是它的。
·
微风吹过,盖着小被子的手办师父在小狮子上颠簸着,仿佛做了个美梦一般,打了个哈欠却不想醒来。
耳朵中似乎都是那美味的喘息和轻颤声,呼吸间也全是那股浓郁的甜香。
哪怕知道是在做梦,但是梦中徒弟无法反抗的样子,还是让它忍不住冲动。
感觉着因为梦醒,梦中那股缠绵的触感越来越淡,淡得仿佛远在天边一样,手办师父终于不舍地睁开眼睛,迷瞪瞪地坐起身,本以为会看到徒弟还在继续努力地认真画符,却没想到方善水不知何时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就靠在它身边,脸色有些不太对的样子。
手办师父从磨墨的小狮子坐骑上跳下来,飘到来了方善水的脸颊边,刚好和睁开眼的方善水对视上了。
方善水对上手办师父的视线,脸色猛地一红,顿时坐直身体。
他以手扶额似乎在遮挡手办师父望过来的视线,口中低念了几声清静经,平息着自己的有些紊乱的喘息。
怎么了?
手办师父隐隐有了些猜测,绯红的眼睛眯起来,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慢慢地靠近,爬上方善水遮挡着它视线的胳膊,翻山越岭地揪着衣服一步步往上,一脸关心徒弟身体情况的样子,垂首扒拉开方善水挡住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小脑袋钻进徒弟的指缝间,与他视线相对。
方善水下意识地想要合拢手指,发现已经将师父的脑袋夹在指缝里,仿佛给它上了个断头铡一样,对上那被卡在断头铡上的绯红双眼,方善水才有些心虚地赶紧松手。
方善水将手办师父放下来,清清有些沙哑的嗓子:“……咳,师父,你先到一边玩去。”
手办师父一脸纯洁地看着方善水,不愿意地放下,小手还攀在方善水的手指上,一脸很好奇地歪着头,似乎在问方善水怎么了。
方善水抚额道:“不知怎么回事,刚刚梦到了以前刚下山的时候。”
手办师父闻言,手指间收摄着的指甲瞬间变得锋利尖长,心尖、指尖都仿佛被细微的电流蹿过似的痒,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手办师父忽然觉得梦中的干渴,仿佛也跟着传染到了自己的元神身上。
它抱住徒弟方善水的手指,神情几变,不过身前的徒弟方善水都没有注意。
方善水似乎还在纠结着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么一个梦,莫非是修炼的不够,无法斩却烦恼欲望,被心魔反噬了?
在方善水思索的时候,手办师父飘到了他肩膀上,指指外头的夜晚,两人这一觉过去,已经到了夜晚,
方善水也没想到竟然过去这么久了,院子里的宅灵鬼仆们,都到了更活跃的时间,不是玩电脑就是看小说,还有的用自己赚到的香火钱聚众吸香火。
这时,方善水被手办师父拉扯了起来:“师父?”
方善水倒没有挣扎,一路被手办师父拉进了屋里,看着手办师父将房门锁死,并将窗户全都用煞气封住。
方善水:“……”
手办师父松开方善水的手,飘到床铺上,扯开上头的被子,一副贤良淑德为徒弟暖被窝的样子。
窝在被子里的手办师父抬头,冲着站在门边发愣的徒弟拍拍床铺,示意徒弟过来睡觉。
方善水总觉得似乎有点不妙的样子:“师父,你刚刚,是不是也做了什么奇怪的梦?”
没有。
完全没有。
手办师父一脸纯洁地摇着它的小脑袋,一副我做的都是正常梦,啊呸,我是个僵尸不会做梦的样子。
方善水不太相信。
手办师父又在那里用自己的一双小手,拍拍身下几乎像汪洋一般的被褥,诱惑徒弟过来。
方善水感觉不太对,狐疑地看着手办师父:“师父,你的欲尸寄身是不是……要再次出现了?”
手办师父一愣,小手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好像要下意识地从身体中抓出什么身影一样,不过并没有。
当初已经快要被斩出来的欲尸寄身被它爆掉了,无法分离的欲念全部回归它的身体,如今这么骚动的样子,似乎还真有点徒弟说得这种可能。
手办师父小手托腮地沉吟着,不过随即又振作起来,又扑扑地拍起了被褥召唤徒弟。
双修。
欲尸寄身什么的,多双修几次,估计就斩离出来了,不用多管。
方善水无奈又好笑地看它一眼,还是走了过去,将手办师父从床褥间捞了起来。
方善水倒是不在意和师父双修,只是刚刚做了那么一个梦,莫名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说起来,双修的话是灵体交融,是比梦中还要羞耻且贴近灵魂的感觉。
只是梦中梦到的那个时候,方善水还一心将师父当师父,没有手办师父后来天天腻在他身边,让他习惯它的懵懂变化和碰触,突然被自己一直敬慕的师父推到了……想起梦中的惊慌和错愕感,方善水现在都觉得心中有些发颤。
正想着,被捧在掌中的手办师父,忽然钻入了他的丹田中,方善水感觉到意识仿佛被两分,内视中似乎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到师父抱住了丹田中的他的元神。
方善水正想要将意识完全抽离,进入丹田之中,这时,一只手从后方伸过来,尖长的指甲轻轻地搭在方善水的腰间,阻止了方善水。
方善水一愣,回头就对上了梦中时师父的那双红得有些暗沉的双眼。
【番外 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