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黄药师没有理黄涟，黄涟拍拍屁股上的灰，决定换到院子口坐着，可以在黄药师回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他。
黄涟曲着腿坐在土质的门槛上，双手托着腮，远远看见三个小孩虽在一起玩，却怎么偷偷看着他。
此时，黄涟也正无聊，他本就喜欢小孩子，就朝着三个小孩招了招手，像一个骗小孩子的怪叔叔一样，说道，“小朋友们过来，我给你们糖豆吃。”
那三个小孩看了他一眼，又自顾自的玩起来了。
那一眼竟然给黄涟一种，他们在看白痴的感觉。
黄涟顿时悲剧了，他竟然被三个年龄加起来和他差不多的小孩子鄙视了。
“很可爱吧。”村长不知何时来到黄涟身边，直接靠着土墙坐下，说道。
“小孩子一直很可爱。”黄涟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放到嘴里含着，含糊地说道。
“你在怪我们。”村长肯定地说道。
黄涟看了看村长，也没有否认，“生气是肯定的。”当黄药师告诉他，这个村里个个会武功，甚至村长武功比黄涟还高的时候，黄涟悲催了。
“生气我们没有去救你？”村长听了黄涟的话，也不生气，反而挑眉问道。
“不是。”黄涟换个姿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毕竟想要阻止他们进你们这个村子是我的决定，我为什么要因为我自己的决定而生气呢？”
“我只是好奇，你们明明发现了他们，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黄涟问道。
村长没有说话，反而伸出了自己的手，这双手很粗糙，甚至有些裂口，有厚厚的茧子。
这一双手就说明了一切，这不是一个武人的手，而是一个农民的手。
他们这个村长，早已脱离了武林，脱离了江湖。
他们选择在这么一个地方安家，是因为他们厌倦了打斗，甚至武功，他们只想平静的生活。
给自己的家人孩子一个安静的地方。
“其实我们刚经过商议，准备出去帮你的。”村长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是，谁知道你已经跑了，然后你爹就来了。”
黄涟瞪圆了眼睛看着村长，“你是在说我跑的太快了吗？”混蛋混蛋都是一群混蛋。
“我不是这个意思。”村长挠挠头，闷笑着解释道，“我只是在说我们商量的太慢了。”
“你们怎么商量的？”黄涟有些好奇，这个村里总共才十多户人家，到底是怎么商量的能商量这么慢？
“我们是全村人一起商议的，开始是先商议要不要把那些人在村外解决掉。”村长像是怕黄涟误会，解释的越发详细起来，“就是我们全村人把自己的意见写在纸上，然后叠好放到一个木桶里，最后我再挨着拆开，把意见统计起来。”
混蛋，是谁鄙视古人的智慧，这明明是民主的原型。
原来民主已经出现这么早了，虽然只是在这么一个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庄里。
黄涟顿时觉得热泪盈眶，很想喊几句，你们真是伟大啊，是先驱者。
“当我刚把所有意见收好了，谁知道你就出现了。”说到这里，村长也有些怨念，他容易吗，要准备笔墨纸砚不说，还要教那些不会写字的人写字，好不容易收好了，却没有用到，“我们只能在一次讨论，是不是要去帮你。”
“这和你们要不要出去对付他们，不是同一件事情吗？”黄涟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
“不一样。”村长很肯定地说道，“有人看到和没人看到是不一样的。”
“你的意思是，其实你们商量的不是，去不去帮我，而是我要是打不过，你们出手后，要不要灭口吧？”黄涟眯着眼睛看着村长，说道。
虽是疑问，用的却是肯定的口气。
村长点点头，“我们不能让任何可能威胁到我们安静的人存在。”
原来这里的民主只针对村里人吗？外面还是霸权霸权霸权。
黄涟也不再问了，本以为这些人是感动的才放他们进来修养，看来主要原因还是他们得罪不起黄药师。
果然没有实力就没有说话的权利吗？悲催的没有实力的男人伤不起啊。
“你心脉受损，不能用内功了吧。”村长像是一点也不知道黄涟心中的悲催，很悠闲地说出。
“是啊。”这点事情根本不值得隐藏，再说也隐藏不住的。
“你难道就这么认命了吗？”村长怀疑地看着黄涟，他的语气太过平静。
黄涟同情地看着村长，伸手拍拍村长的肩膀，“你还没成亲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村长不明白，怎么一下子从武功说到他还没有成亲的事情上了。
黄涟怎么知道，难道要说这几天他已经把村长屋子转了一遍了吗？没有一点女人用的东西。
这话黄涟是不会说的，“村长，男人靠的不止是武力。”
“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的男人，是不会有女人嫁的。”黄涟很肯定的说，为了加强自己的说法，还用力点了几下头。
“武功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因为我靠的是这里。”黄涟指着自己的头，“我有智慧。”
“武功什么啊，都是附带的。”黄涟一脸我是智者的样子，说完还冲着村长摇摇头，“没有智慧是不行的，脑袋不是装饰的。”
黄涟说了半天，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你们都是没有脑子的，所以觉得武功重要，而我是靠脑子发光发热的，比你们都要高上一等。
根本没有走远，躲在不远处的黄药师听到自家儿子这一番话，嘴角抽动了几下，决定今晚的饭凉拌苦瓜，肉炒苦瓜，苦瓜稀饭。
点心，那是什么。
苦的，多好吃，正好消火。
谁让他也是个只懂武功不会大脑的人呢。
其实黄涟真没有炮轰谁的意思，他只是不喜欢村长的口气，明明是他救了他们啊为，虽然……那个啥吧，可是还是那个啥吧……总归是他解决的，要不是他，黄药师也不会过来不是，不过来也不会杀了最后两个人不是吗。
村长不感激也就算了，还这么埋汰他，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可惜，黄涟不知道黄药师就在附近，更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话，被黄药师给听到了。
最重要的是，前几天，黄药师刚刚和他保证过会让他重新练武。
村长也嘴角抽搐了一下，问道，“难道外面已经变了？不是用实力说话了吗？”
“你已经和外面脱节了，不想进江湖，就不要再问江湖事，懂吗？”黄涟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教训道。
村长愣了一下，叹了口气，“说的也是。”站起身，“你说得对，我何必还关心这些。”
“孺子可教。”黄涟一脸欣慰的样子，伸手拍了拍村长的肩膀，“你要继续努力下去，还是有希望娶到媳妇的。”
村长眼角抽搐，说道，“这个村里除了别人的媳妇，就剩下不满五岁的小女孩和我妹妹了，你这句话，我一点也不开心。”
“可是我开心。”黄涟眨了下眼睛说道。
“……”村长无语了。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被别人威胁来开导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根本不用开导的好不好。
现在需要别人安慰开导的是他好不好。
“我走了。”村长许久才平复下来说道。
“不送。”黄涟有些疑惑地看了村长一眼，根本不知道他来这趟是干什么的。
难道只是来炫耀一下，他不能用武功，而他能吗？
有没有这么无聊啊。
三个本来还在踢毽子的小孩，一下子笑了起来，指着黄涟说道，“笨蛋。”
“那你们聪明吗？”黄涟也不生气，重新坐到门槛上，托着腮说道。
“当然。”其中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笑嘻嘻地说道，“村长是来告诉你，你武功虽然不高，但是还算有用。”
站在树上的黄药师手指摸了摸玉箫，现在的小孩，都这么，蠢吗？
自家儿女五岁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蠢吧。
“原来是这样啊。”黄涟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谢谢你们告诉哥哥这些，来吃糖豆吧。”
这时候那三个小孩互相看了一眼，才走过来，黄涟掏出荷包，倒出三粒糖，给他们一人分了一粒。
三个小孩把糖放到嘴里，其中一个说道，“这不是糖豆，这是糖，糖豆是小小的圆圆的。”
这个村子的小孩一点也不可爱一点也不可爱。
黄涟心中抓狂，怎么有这么不可爱的小孩。
“虽然大哥哥不知道什么是糖豆，可是大哥哥还是好人。”小女孩伸手拍拍黄涟的肩膀，又从兜里掏啊掏啊掏了半天，掏出几颗糖豆，塞到黄涟手里，“这个才是糖豆，大哥哥请我们吃糖，我们请大哥哥吃糖豆。”
其实小孩子还是很可爱的。
黄涟捏着糖豆，笑了一下，把糖豆放进嘴里，很甜，但是除了甜并没有别的味道，不像黄药师给他的糖带着清香的感觉，只是，黄涟觉得这糖很好吃。
“爹爹教过我们，没有帮助别人是不能拿别人给的东西的。”小男孩坐在黄涟身边，“刚刚我们帮你解答了，所以就可以吃你给的糖。”
“那我也没有帮你们，吃了你们给的糖豆不好吧。”黄涟听着小孩子的解释，心中暖暖的。
“没事，我们不计较这些。”小男孩很是豪爽地说道。
小孩的话可能天真，却是最好的止疼药。
得知说不定不能再用武功了，黄涟不是不伤心，只是不让自己伤心而已。
他刚看明白，刚想清楚，可是一下子距离更远了。
本就坎坷的路，这下连希望都没有了。
他想要和黄药师并肩的，如今却连武功都用不了，是的，他安慰自己，男人靠的不是武功而是脑子。
可是，要是和老顽童比脑子还好点，和黄药师比，他就算再活几辈子也不够看。
黄涟静静听着小孩子的话，偶尔点点头，心思却早已不知道飘到哪里了。
他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伤心，他的难过，他的无措。
就连黄药师他也不想让他看到。
所以他撒娇，任性，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可是就算如此，黄药师也看出来了，因为村长是黄药师叫来的，今天他也是故意出去的。
黄药师以为，他只是因为不相信人性了，才会难过。
只是以为，他觉得自己救人不值而在闹别扭，却不知道他只是在伤心，并肩而立，可能只是他的一个愿望了。
还是一个永远实现不了的愿望。
九阴真经……真的要去弄九阴真经吗？
就算要去弄，要去哪里弄呢？
忽然，黄涟想到一个他忽略的地方，他其实思维都困在一个圈里，他以为这个是射雕的世界，只能在射雕世界里找，那么神雕呢？
终南山下活死人墓，虽然是神雕才出现的，可是现在也是存在的。
要去吗？黄涟捂住心口，去了的话，难度更大吧。
据说林朝英貌美才高，武功尚在四大宗师之上，所创玉女素心剑法，连金轮法王都认为深不可测，智慧更是出众，化石丹就逼得王重阳出家为道，还让出了墓地，直到黄药师亲临，才解开这重阳真人苦思不得其解的谜题。
只是，黄涟已经记不得，黄药师是什么时候去的了。
黄药师不知道黄涟的想法，只是看到黄涟捂住心口，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就离开了树上，用轻功都村口看了一眼小红马，还在吃草的小红马就乖乖跟在他后面回去了。
黄涟远远就看到黄药师，露出大大的笑容，站起身，朝着黄药师跑去，“爹爹。”
黄药师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几个小孩，说道，“回去。”
“好。”黄涟跟在黄药师身后，三个小孩在看到黄药师回来的时候，就跑到一边了，他们可是看见过这个人只用了一小会功夫，就把村长打败了。
黄涟朝着小孩子们挥挥手，“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