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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自由

第二十二章 自由
尽管失眠了半夜,第二天早上杨州还是按时起了床。安德鲁在做早餐,D3则跟《红楼梦》里的宝玉一样,是个“无事忙”,在别墅里转来转去地视察。

杨州走进厨房,安德鲁回头看了他一眼,惊讶道:“杨先生昨晚没睡好?”

杨州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淡淡一笑。

安德鲁探出头,见D3消失在二楼拐角,连忙凑近杨州低声说:“刚才杰弗里先生联系我,问我们的进展。”

“哦,”杨州并不意外,“你怎么说?”

安德鲁当然是实话实说,告诉杰弗里他们没有进展,可惜杰弗里不相信,甚至怀疑安德鲁已经叛变了。

“他气死了吧。”杨州完全能想象出杰弗里暴跳如雷的样子,不冷不热地嘲讽。

安德鲁没有附和。他虽然选择杨州作为指令者,但也不是完全认同他的做法。和杨州不同,他的价值观系统使他对自己的警察身份有高度认同感,因此还是时刻忧心着任务。

“那我们现在有什么调查方向?”

杨州觉得有点困了,轻轻靠在墙上,沉思了片刻:“如果要进行实验,必须有人、有设备、有场地。这里土地有限,实验室可能建在地下。这样的话,搜索范围就变成了整个基地,我们两个目前做不到。至于人……没听说过基地里有生物学家,就算有,也肯定是隐姓埋名。”

这些安德鲁自己也思考过,此刻也只是叹了声气,又问:“那么,杨先生你是站在哪边的?”

杨州一时不明白:“什么意思?”

“玫瑰派还是——陈先生!”一直望向厨房门外的安德鲁突然提高声调,打了声招呼:“今天真早。”

杨州背对着门,看不见身后的景象,倒是听见D3从楼梯旁的斜坡上“呲溜”滑下来的声响。

“陈先生居然没睡懒觉!”D3飞奔向客厅的窗户,“我去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了。”

“找死啊。”陈坚趿拉着拖鞋,一路踢踢踏踏地下了楼,顺手从茶几上拈了一颗核桃,精准地砸在D3身上。

脚步声向厨房靠近,杨州的呼吸变得轻而急促,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最后被他放进了口袋。

陈坚停在厨房门口,歪着头欣赏杨州的背影。杨州只要离开卧室,总是打扮得十分齐整。他今天穿一件竖条纹的浅蓝衬衣,下摆收进铁灰色西裤里,整个人显得挺拔而利落。他虽然偏瘦,却并不单薄,是那种骨架上覆盖着匀称肌肉的劲瘦,陈坚最爱的那种。

他看够了,才慢吞吞地说:“你傻站着干什么?演木头人啊。”

杨州转过身,昨晚接吻时的艳色荡然无存,依然是平平淡淡的,像一池清水。“起这么早。”他说。

“起来陪你吃早餐。”陈坚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我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你说一个人吃早餐太寂寞,所以决定来陪陪你。”

“不寂寞。”杨州说:“我一个人吃了两个月了。”

“唉,”陈坚走上前,手掌按在杨州的肩膀上,顺着那个圆润的弧度若有若无地摸了两把,然后轻轻一拍,话却是对在场的安德鲁说的:“听听,这小可怜。”

杨州像前一晚一样,克制着颤栗的冲动。他焦躁地躲开那只手,斜眼觑陈坚:“你够了没有?”

“够了够了。”陈坚连忙举双手投降。

他的精神头只在调戏杨州时维持了一会,早餐上桌后,就开始不住打哈欠。

杨州看他眼皮快要粘在一起,暗自发笑:“你回去睡吧。”

陈坚猛地一甩头让自己清醒,舀了一勺山药碎肉粥往嘴里送,含糊地说:“我不困,龙精虎猛着呢。”

吃完早餐,龙精虎猛的陈坚就扑倒在客厅的沙发上不动了。杨州叫安德鲁拿床毯子给他盖上,自己则走进书房消磨时间。

书房里只有一扇窗户,今天又是个阴天,采光不足,一排排书架密集地矗立在昏暗的房间,竟然显得有些阴森。

杨州开了灯,随便选了一本书,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翻阅起来。

陈坚的《利维坦》还倒扣在旁边的桌子上,这些天也没见多翻一页,杨州扫了一眼,心想果然是用来装腔作势的。

他今天抽到的小说名不见经传,翻了几十页就让人意兴阑珊。杨州折回去看封面,发现作者叫邹芸。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芸”字上,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杨州离开书房,穿过客厅,站在别墅前枯黄的草坪上,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刚接通,周芸惊喜又担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州州,你吓死我了!两个多月都不跟家里联系!”

在三年前的一次任务中,因为周芸突然对杨州发起紧急联络,杨州的位置被暴露,差点受伤。所以从那以后,一旦他出任务,父母从不主动联系他。这次杨州来一号基地,两个月音讯全无,周芸又是个爱胡思乱想的性格,着实受了不少折磨。

杨州无言以对,他和父母的关系并不亲昵,又不太会撒娇哄人,只好耐心地听周芸把他数落一通。

“这次任务怎么这么久?是不是很危险?”周芸问了一串问题:“什么时候结束,能回家过年吗?”

“遇到点麻烦,所以任务暂时结束不了。不危险,不用担心。”杨州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今天都是小年了,春节回不去了。你和爸去旅游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什么二人世界,”周芸先是甜蜜地笑了一阵,然后话锋一转,“我就盼着你带个人回来,我们也可以过过四人世界。”

杨州绕着别墅不急不缓地散步,呵呵笑了两声,故意不搭腔。

“哎呀,你这个孩子。”周芸抱怨了几句也就罢了,电话那头的人换成了杨州的父亲。

杨州的父亲是纽约大学物理系教授,为人温和儒雅,杨州很大程度上继承了他内敛沉静的性格。两人都不擅于表达感情,彼此一板一眼地问候着,说些老生常谈的叮嘱。

几分钟后,手机又转回周芸手里。

杨州听到周芸走动的声音,过了一会,脚步声停了,背景音彻底安静下来。

“州州……”

周芸那一声婉转低回的叹息,让杨州也觉得难受起来。他知道母亲想问什么,可是无法给出答案。在帮母亲寻找前夫这件事上,他承认自己不够用心。刚来基地时和陈坚明争暗斗,还要应付他的骚扰,后来莉莉出事,再后来……他好像被基地这一锅温水煮熟了,潜意识里不愿让任何事破坏这平静舒适的假象。

“抱歉,妈。”杨州愧疚难当,安慰周芸:“我一定帮你找到他们。我可以拜托基地的总督帮忙,我和他……现在关系还可以。”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然后响起了压抑的啜泣声。杨州慌了手脚,连叫了好几声“妈”。

“别找了……别找了……杨州。找到了又怎么样?他们一定恨死我了。”

这两个月里,周芸既期待又害怕地等着杨州的消息,到后来,恐惧完全占据了上风。哪怕她不再是当初那个怯懦彷徨的女孩,她现在完全当得起“好妻子”、“好妈妈”的称赞,可是故人相见,她又能弥补什么呢?失去的时光已经无法再来。

杨州听见开门声,然后是他父亲轻言细语的询问和劝解,没一会,通讯信号就断了。

杨州在原地站了两分钟,余光瞥见不知哪户人家的一盏红灯笼,正在寒风中摇摆。一想到在这座萧瑟的小城里,可能有一个跟他血缘相似的哥哥,杨州突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难以言说的触动。

他回到别墅,陈坚已经醒了,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睡眼惺忪地瞪着他。

“你去哪了?”

“打个电话。”杨州说完又觉得不妥,硬邦邦地补了一句:“有问题吗。”

陈坚一下就笑了。他扔开半挂在身上的毛毯,赤着脚走到杨州面前。“没问题,就是醒来不见你,我心慌。”

陈坚并不比他高大多少,但杨州有种完全被他笼罩的错觉。他低下头绕过陈坚,说:“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哪能啊。我这么光明磊落的人。”陈坚捉住杨州的手腕,一点点舒展掌心,和他十指相扣。两人都是握枪的手,粗糙的老茧摩擦在一起,带来一阵奇妙又难以言喻的快感。

陈坚立刻就硬了。杨州站在他身侧,神色有一瞬间变得古怪,但他很快恢复如常,淡淡地问:“那实验室在哪?”

陈坚泄愤般地在他指缝间掐了一把,然后松开了交握的手。“该死的UNPO。”他不满地嘀咕。

气氛僵了两三秒,陈坚又笑了,戳了一下杨州的后脑勺,说:“晚上的演唱会别忘了啊。”

许然的演唱会开在一家叫作浪潮的音乐酒吧。酒吧造型奇特,出自艾瑞克的父亲之手,形状像一把插向天空的锯子。

演唱会八点开始,七点的时候,酒吧门外就挤满了没买到票的观众。杨州来基地这么久,第一次见到了万人空巷的场面。

许然不愧是大明星。

不过这个大明星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基地居民,他在外面生活了二十三年才被遣送到这里。当年他出生后,在国家科学院工作的父亲伪造了一份基因检测报告,把他天生犯罪人的身份隐瞒下来,连许然自己都不知道。

许父本来想让儿子平淡地过完一生,可惜注定不能如愿。许然热爱音乐,二十岁那年组了一支重金属乐队,一炮而红。走红的同时,因为恶劣的性格和暴躁的脾气,得罪的人也越来越多。他曾砸过记者的相机,公开批评乐队的鼓手技术差,谈论起圈中前辈也缺少敬意。许父眼看恃才傲物的儿子到处树敌,心急如焚。

终于,当初那份作假的基因检测报告不知落到了哪个敌人手里,被声势浩大地曝光出来。许然重新做了基因检测,结果出来后连家都不回,主动前往一号基地。到了基地,他依然我行我素,放弃了重金属,开始尝试朋克、爵士、民谣。因为同是被抛弃的劣等基因拥有者,基地的居民给了他无限的宽容,许然的音乐在这种环境中得到沉淀,竟然越来越成熟。

杨州以前就知道这个人,但没听过他几首歌。此刻看到人山人海的景象,不由得惊叹几句。

“有什么的,”陈坚却很不以为然,“基地就这么一个明星。”他打了个电话,没一会,一个年轻男孩从酒吧里挤出来,对两人招招手。

陈坚在基地还是有几分面子,杨州跟在他身后,拥挤的人群便自动给他们让出一条路。

那个年轻男孩被唤作小刘,听口气像是许然的助理,一路领着两人来到后台休息室。

许然在休息室吃水果,回头瞥了陈坚一眼,很不客气地说:“你他妈怎么又来了。”

“管的着吗。”陈坚自顾自坐下,还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杨州坐。

“这谁。”许然指了指杨州。

杨州报了自己的名字,许然眼皮都没掀一下,显然对答案漠不关心。

跟媒体妖魔化的形象不同,他真人看起来非常普通,并没有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也没穿造型奇特的服饰。杨州盯着他看了一会,许然突然转过头,拣了只苹果扔给他。

杨州毫无防备,幸好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陈坚咔嚓咬了一口,然后把苹果递到杨州唇边。杨州盯着那丝亮晶晶的水渍,皱了皱眉。

“我说,”陈坚把苹果转了个圈,“你的病真该治治了。”

有外人在场,杨州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不吃。”

“必须吃。”陈坚不知道在生什么气,“不然我就嘴对嘴喂你了。”

杨州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很轻慢,仿佛在说“你试试”。

陈坚最爱干老虎嘴里拔牙的事,眉毛一扬就要动手,结果杨州不知怎么又改变了心意,低头咬了一小口。

陈坚一愣,整个人都酥了,一时间连句俏皮话都说不出来。

杨州没想那么多,他注意到许然站起来往外走,含糊地问:“他干什么去?”

“排练吧,不用管他。”陈坚收回手,照着杨州牙齿的痕迹把苹果解决了。

“不管他你把我带到这来干什么?”杨州看他们两人挺熟悉,以为是来叙旧,结果双方竟然互不搭理。

“这里舒服啊,还有东西吃。待会从特别通道可以直接去VIP区,”陈坚折了一串葡萄给杨州,“不要客气。”

杨州十分无奈:“家里又不是没有。”

话音刚落,门被大力推开,许然去而复返,拉着一张臭脸瞪陈坚:“提醒你,别在这搞,否则我杀了你。”

陈坚十分挑衅地朝他一笑:“本来不想搞的,被你一说就想了。”

许然哼了一声摔上门,陈坚立刻往杨州身上贴,用黏糊糊的声音问:“搞不搞啊?”

他身上很热,像一团燃烧的火。杨州的良好教养在这一刻灰飞烟灭,气急败坏地推开陈坚,怒道:“搞你自己去吧。”

陈坚锲而不舍地凑过来,从背后圈住杨州,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哀怨地说:“可是我比较想搞你。”

“放开。”杨州扭了扭,试图挣脱。

陈坚不放,反而收紧了怀抱。杨州的身体一寸寸变得僵硬,陈坚察觉到了,试探着揉了揉他腰侧的肌肉。

“你再动一下,信不信我剁了你的手。”杨州盯着茶几上的水果刀,面无表情。

“信啊。”陈坚在他耳垂吻了一下,“不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说话的功夫,杨州已经朝水果刀扑过去,陈坚比他更快,一脚踢翻果盘,顺势把他压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两人的嘴唇若即若离地贴着,粗重的呼吸声响彻室内。陈坚静静地注视着杨州,眼神有点哀伤,“我很喜欢你,简单地谈个恋爱不好吗?杨州,你就是想的太多。”

“是吗。”杨州冷笑一声,“那你告诉我,你们在进行什么实验,有什么计划?”

“我不能告诉你。”这一次,陈坚没有再躲躲闪闪,直白地说:“因为你一定会阻止我。”

杨州的双手被他按着,本来一直在拼命反抗,听了这话却突然泄了力气。

他当然会阻止陈坚,因为他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在送死。

两人正僵持,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是小刘提醒他们演唱会马上开始。

陈坚松开手,说声“知道了”。杨州坐起来理了理衣服。

“走吧。”陈坚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好像刚才的小插曲没发生过。

陈坚和杨州入场时,场馆里黑压压一片人头,几乎是座无虚席。

杨州找到位子坐下,赫然发现旁边的大个子有些眼熟,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一看,原来是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和他们打了个招呼,陈坚问:“就你自己?”

“是啊。”道格拉斯苦笑,“我是那个,用汉语怎么说,孤家寡人?”

“谁不是呢。”陈坚接了一句,声音近乎耳语,没有人听到。

杨州环顾左右,看见舞台旁配备着全息投影设备和信号发射器,不解地问:“那是干什么?”

“网络直播。”陈坚说:“许然在基地外还有很多忠实粉丝,每次演唱会都线上直播,接入这个信号频段是要收钱的。”

道格拉斯半开玩笑地补充:“他的演唱会是我们这里的支柱产业之一。”

八点整,全场的灯光都汇聚在舞台正中央,许然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背着一把吉他出现在众人眼前。

场内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杨州离得近,能看到许然脸上没什么欣喜的表情,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等大家欢呼得差不多了,许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演唱会正式开始。他在台上很少说话,不与观众互动,也不蹦蹦跳跳,先报歌名,然后就开始唱。

以前他唱重金属,激烈的鼓点和失真的电吉他掩盖了独特的音色。现在只有一把木吉他伴奏,那种略带沙哑的声音瞬间勾住了杨州的心神。

陈坚看他听得专注,有点后悔带他来演唱会了,酸溜溜地说:“你可别爱上他了啊,这家伙除了音乐之外一无是处。”

杨州仍旧盯着舞台,嘴角却轻轻一扬。

许然唱了几首歌,退到阴影中喝水。再回来时,他摆弄了一下话筒,随意地说:“下面这首歌献给爸爸。”

全场一片哗然。

四年前因为被曝光在基因检测报告上造假,许父被国家科学院除名,辗转流落到一所中学当生物老师。而他百般维护的儿子,甚至不与他当面告别就赶去基地,四年来从未在公众面前提起过父亲。这一点,让本就声名狼藉的许然倍受抨击。而此刻,他站在台上,无视观众席中的骚动,轻轻拨动了琴弦。

这首歌没有歌词,只有偶尔的哼唱伴随着清透的吉他声。

渐渐地,喧嚣止住了,隐隐的啜泣声却从四面八方升起。

杨州想起陈坚那个不知真假的“等了父亲一整年”的故事,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却见陈坚毫无动情的模样,平静得近乎超脱。

果然是编的,杨州想,这家伙嘴里就没几句真话。

许然演唱完这首歌,足足沉默了四五分钟。大家都翘首以盼他对父亲说点什么,但他一开口,却是:“下面改编了一首老歌。”

人群中传来失望的叹息,然而新的前奏一响,失望忽然化作兴奋的尖叫。整个场馆如同一锅沸水,直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一声“嘘”蔓延全场,观众们才安静下来,屏息听许然演唱。

这是一首不够欢快,却充满深情和力量的歌曲,许然完美地演绎了每一丝细腻的感情。

“什么歌?”杨州并不觉得耳熟,“很有名吗?”

“老歌,许然唱红了。”陈坚说:“他以前有个女朋友,经历跟歌词很契合。”

这时,全场忽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合唱,几乎每个人都在歇斯底里地呼喊。杨州望着陈坚,只见红的、蓝的、绿的光点交替打在他的脸上,却始终照不进那双幽深的眼睛。陈坚也在看他,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平淡的一眼,又好像蕴藏着千言万语。

在场馆轰鸣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杨州后知后觉地分辨出那句歌词。

他眼眶忽然一热,在心里轻轻哼唱起来。

一直到现在,才突然明白。我梦寐以求,是真爱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