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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年前(修)

第二十六章 年前(修)
回到申州, 日子又步入了正轨,周应川变得比从前在服装公司还要更忙,他换了车, 衣角掀起的风不停,是澜江的味道。

他不是在接外资公司的电话, 就是说着晦涩的英文术语…他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每天接送许塘往返学校,这件事儿交给了他现在的司机孙鸣。

同时, 他们还请了一个阿姨,负责打扫家里的卫生和做一日三餐, 包括许塘中午要带去学校吃的午饭。

如果碰上周应川要出差, 阿姨就会住隔壁房间,以防许塘半夜起夜有什么意外。

阿姨姓苗, 四十多岁,湖南人, 从前在医院做过护工,很爱笑,干活也很麻利,会做许多许塘爱吃的湘菜, 一说话特别喜欢说“咯”,叫许塘常是“崽崽咯,你明天恰么子…阿姨去菜场挑…”

从京市回来, 许塘还带回了另一个爱好,他爱上了吃一家刚刚进军内陆市场的外国快餐品牌,麦当劳。

那会儿还没什么像样的西餐厅, 京市在新汇天地开业的麦当劳是内陆首家, 当天就接待了上万名顾客, 而吃一顿几乎相当于普通职工半个月工资的价格, 也让很多家庭望而却步。

所以能吃一顿麦当劳,尤其是能拥有一个里头儿童套餐赠送的小玩具,几乎成了当下大小孩子在朋友圈里绝对的身份象征。

因为申州还没开,许塘又爱吃,周应川如果去京市出差,他就自己给许塘带,要是他部门的员工去了,他就会请他们帮忙带一份回来。

不过京市飞申州怎么也要两个小时左右,再算上麻烦的安检和往返机场的时间,带回来也就半凉不温了。

油炸的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所以有时候要是周应川能空出来时间,周末他就带着许塘坐飞机去京市吃麦当劳。

周应川现在的助理叫沈瑞,他负责帮周应川订机票,订了几次,还纳闷,后来有一次孙鸣家有事请假了,他送周经理去机场。

到了经理家楼下,就看着一个男孩牵着周应川的袖子,他微微惊讶,发现男孩看不到,竟然是个盲人。

上了车,他又听见那个男孩很是兴奋的说:“哥,这次我还要吃一份大份的炸薯条,你再给我看下有没有新出的汉堡套餐…”

他才知道,原来周哥是专门带着弟弟飞去京市吃那个什么…麦当劳的。

他开着车,想到来回的机票的价格,着实吸了口气,再看后视镜,听见那个男孩又说,他们这次去了,再给苗阿姨带一份,还有他上课前头经常跟他聊电视剧的张姐姐和李姐姐,还有棋社的朋友…

后来几次,沈瑞和许塘也熟了,路上也会聊天,送他们到了机场,下车的时候,许塘还会说:“谢谢小沈哥,我们回来的时候也给你带一份,汉堡炸鸡配可乐,酥酥的,特别香…!”

“谢谢小许塘。”

“不客气,拜拜小沈哥。”

沈瑞看着和周哥进机场的许塘,那种感觉说不出,他记得他老家也有个亲戚的儿子打小眼盲,十来岁的小男孩不知得了什么角膜病变,每天就是对着窗户,一动不动的。

但许塘的笑脸总是很多的,他看起来开朗,单纯,很懂礼貌,就像看不到这件事,并没有在生活里给他增添太多烦恼…以至于沈瑞有时候真的很难想象他竟然是个盲人。

这样的打飞的吃麦当劳的时间没有维持很久,万贸很快开了也新开了一家,开业当天大排场龙,也成了许塘逛完街必备的落脚地。

虽然周应川不太理解这些油炸的快餐有什么好吃的,也不健康,但从许塘嘴里能说他喜欢吃什么,实在是太难得了。

所以周应川也舍不得扫他的兴,只能他多看着些,别吃那么多就行了。

商场里很多带着孩子来买新衣服的,麦当劳里的人也不少,在店里点了汉堡薯条的套餐,周应川一边接电话,在讲外汇的结算,一边熟练地拿着薯条给许塘蘸番茄酱,蘸好了,给许塘放在面前的盒子里,让他拿着吃。

许塘尝了一下,不满意地皱起眉:“周应川,你蘸的太少了,我要多蘸一些番茄酱的。”

周应川不给他多蘸,汉堡里的酱就够多了,又吃这么多番茄酱,许塘胃里发腻,回去有时候会呕。

他正在打电话,就点点托盘,意思是不给换,就这样吃。

许塘撅了噘嘴,才不要听他的。

等周应川接完电话,抬起头,就看见许塘嗦着薯条上的番茄酱,嗦完了,又把薯条吐回盘子,再拿起下一根…

周应川“啧”了一声,放下手机,许塘接着就说:“周应川,我还想吃鸡腿…”

他的这句“我想吃”,甭管后面加的是什么,就是能打断周应川一切要开训的魔咒。

周应川拿着炸好的鸡腿,给他拆肉,他的手修长,骨节分明,泛着冷淡的青白色。

许塘慢慢的嚼。

“银行是不是好忙呀?我看你一直在打电话…你刚才说的什么外汇调剂中心…那是干什么的?”

周应川跟他讲:“…一种地方性的外汇调剂制度,京市,深圳,申州都有,各地不同,一地一价。”

“那这样不会很不方便吗?”

“你想的对,所以大概明年就要改革了,现在通胀抬头,持有外汇的单位都在囤汇待涨,调剂价和官方价的差距很大,市场也需要更加规范统一的制度…”

许塘不太会啃骨头,周应川给他掰着肉吃。

“炸的鸡肉有这么好吃?”

许塘点点头:“很香,尤其是它外面炸的那层酥皮,你吃一口…”

他举着手把鸡肉喂给周应川,周应川皱了下眉,还是吃了。

“是不是好香?”

其实炸鸡大部分香酥的外皮都被周应川剥掉了——他怕许塘不好消化。不过残留的一点也很香了,这么久以来许塘也一直以为这就是麦当劳的味道。

他吃的嘴唇油油的,看起来食欲很不错的样子,周应川又给他打开汉堡,问:“是我做的饭好吃,还是苗阿姨做的饭好吃?”

“当然是苗阿姨呀。”

“……”

“咳…!”许塘清了下嗓子,也觉得他这么说好像不太好。

毕竟之前都是周应川在给他做饭吃的,就算周应川做的味道实在很淡,也是很辛苦的,他咳了一声:“你做的也很好吃,但你最近不是很忙嘛…苗阿姨比较有时间,还会在家里做腊肉给我们吃,她做的小炒鸡,辣椒炒肉,是不是很好吃?你也吃了好多…”

确实是,苗阿姨很会做菜,但周应川不是平白无故的问这个问题的,从前他喂许塘,半碗饭许塘打底也要磨蹭半个小时以上,但那天他看见许塘吃苗阿姨做的菜,竟然没人催,自己就慢慢吃完了半碗饭。

他想了想,又问:“那是苗阿姨做的好吃,还是麦当劳好吃?”

“唔…麦当劳好吃。”

毕竟麦当劳之前没吃过,许塘还正新鲜着呢,但指不定哪天他就又喜欢别的了。

“干嘛问这个呀,不可以都吃吗?”

“可以。”

周应川听见他说更喜欢麦当劳,脸上的神色竟有点诡异的…欣慰。

至少麦当劳是他买的。

许塘不知道周应川干嘛突然问这个,他正在咬鸡腿肉,就听见周应川说。

“好了,吃这么多够了,这些东西都是油炸的,不好消化。”

周应川要给他收走,许塘不让。

“我还在吃的…”

他吃的多了,回去又要难受的吐了,周应川往前推了下托盘。

“可以了,手里的放上来。”

“不要…我还没吃完的…”

“嘴里的也吐出来。”

许塘没办法,又拗不过周应川,只好眼泪兮兮地,不情不愿地把嘴里嚼的一半的炸鸡吐出来了。

“周应川,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残忍…”

周应川对他的控诉已经习惯了,他拿着餐巾纸给他把油腻腻的手指擦干净了。

“现在残忍一点,也好过晚上你吐的时候揪我领子,睡衣给你搞坏多少件了?你数数…”

许塘就有点气短了,他这些年的脾气也大了些,有时候吃东西不注意,吐得很难受了,眼泪混着酸水一块往外逼,就会抓着周应川的领口拼命扯,怪他怎么不拦着自己一点儿。

俩人要走的时候,周应川在一楼的一个手表柜台停下了脚步。

“先生,这是我们品牌今年推出的新款电子手表,用的是高科技,在日本卖的可好了,能存储上百条电话信息,里面还有计算器,记事簿等等功能…现在就剩下这最后一块了。”

“可以报时吗?”

“可以的,您看,这儿屏幕下头有一个按钮,摁一下,就可以播报时间了。”

售货员带着白手套为他展示,轻轻在表盘下头的地方按住一个按钮,果然听见了一个女声播报了当前时间。

“这支多少钱?”

“先生,二千八百块。”

周应川牵着许塘,售货员从柜台里拿出来给许塘试戴。

“重吗?”

“不重,周应川,我戴上好看吗?帅吗?”

他现在特别臭美了。

“很帅。”

售货员听见这哥俩的对话,就知道是不缺钱的,立刻微笑地推销起来:“先生,您弟弟戴这支手表真好看,这支是十月份才在东京发售的,目前只有深圳和申州才有的卖,而且我们承诺终身提供维修服务…”

晚上回去,许塘琢磨了好一会儿这个新手表,因为眼盲的关系,普通的机械和石英表对他来说都没什么用处。

这是他的第一支手表,虽然里面很多功能对他来说也是形同虚设,但表盘下头有两个按键,摁的话手表会发出提示声音,还会报时,许塘洗完澡,就在床上摸着探索。

玩了一会,不知道他误摁着哪儿,电子手表的程序有点乱了,他用脚蹭了蹭周应川的背。

周应川正在书桌前看着苏南几个县城引进外资的规划,也没回头,伸手一揽,就将床边盘腿坐着正玩,穿着背心小短裤的许塘抱在自己身上坐着了。

“玩好了?”

“没有…它好像傻了,你看看…刚才报的时间都不对了,报到二零二四年去了…”

周应川接过他的手表,许塘又笑着说:“周应川,我们老师说到了二零…二零多少年来着,我们的铁路里程就会成为全世界第一,会是真的吗?”

“会的,中国这些年发展很快。”

“那我们呢?我们到了那时候还会在申州吗?”

周应川沉思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他将调好的表给了怀里的许塘。

“调好了,试试。”

“这么快就好了,你真厉害…!”

周应川想了想,问他:“塘塘,这两年跟着我,一直在不停地搬家,怕不怕?”

许塘沉浸地在玩手腕上的电子表,尝试着摁不同的按钮,会发出什么声音,玩了一会儿,周应川没听见他回答。

“塘塘?”

“嗯?什么呀?”

许塘才抬起头,他又摁了一下手表,可能刚才两下又被他给摁乱了,报时又变成了二零一几年的九月份。

“哈哈…周应川,你听,它又报错了,看来日本人的高科技也不是那么聪明嘛,你再帮我调一下…这次我保证不乱摁了。”

他笑着,拉着周应川的手去摸他手腕上的手表,周应川愣了一下,他低头看着怀里催促他调手表的许塘。

随即,他低头柔和地笑了。

“没关系,买了就是让你玩的,弄坏了也没关系。”

“可是好贵的,那个小姐姐不是说要两千八百块钱一块儿?”

“不算很贵。”

周应川搂着他,一边给他调表,一边侧头,让许塘摸自己的手表,跟他说了一个价格。

“什么?!…周应川,你说你的这支多少钱?你的手表什么时候这么贵了…?!”

“现在出去代表的是美国的总公司,要见许多外资企业的负责人,还有政府上的人,不好戴太便宜的表,公司有没有实力,能拉动多少政绩…都看着呢,这也是工作内容的一种。”

许塘不是太懂,不过他心里关于贵的基准线,大抵从这个时候开始又往上拉了不少。

“那你给我戴几天…”

“这种表,你戴了怎么看?”

周应川嘴上这样说着,但手下已经在给他解了。

“我就想戴一下试试嘛,我没戴过那么贵的表的…”

他想玩,周应川没有不行的,他也不止这一块表,他将手腕上的手表取下来,给许塘戴上了,许塘又开心了。

“可我戴着会往下掉…”

“改天我送去调成你的尺寸。”

许塘点了下头,他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周应川解下表放在床头柜,就抱他回床上了。

“塘塘,过几天咱们就搬家了。”

“又搬家?我们搬去哪儿呀?”

“静南路的一个花园小区,三层的独栋,前段时间家具都配置的差不多了,那儿的房子卧室里也会有洗手间,晚上厕所会更方便一些…上次你不是差点磕到了脚?”

“那次是你是出差了,我一个男孩子,上厕所又不好叫苗阿姨嘛…平常我自己不会碰到的…”

周应川吻了吻他的额头。

“乖,以后不会了。”

“周应川,卧室里有洗手间是怎么样的呀?不会很臭吧?我不要住到厕所里…”

周应川轻笑:“不会的,不会臭,你去了就知道了,到时候我们把苗阿姨也接过去,她晚上就住在楼上,不用来回跑了,有她照顾你一日三餐,我以后出差也放心些。”

听到卧室里有厕所不会臭,许塘就放心了,他现在已经适应了搬家,不会像从前那样反应那么大了。

反正周应川说搬哪儿就搬哪儿嘛。

“那我们这次可以把大黄接回来吗,我有点想它了。”

“你想接大黄回来?”

许塘真的有点困了,他眨眼,眨出星星点点困倦的眼泪:“对呀…也不知道它在王叔那儿怎么样了,新家可以养它吗…?”

周应川想了想,吻他的嘴角:“可以,等过完年吧,我叫人去把大黄接过来。”

作者有话说:

等看见的许小塘再一次吃到麦当劳:

“……???”

原来这才是他“第一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