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沈凌又给穆宏远擦了点灵泉,伤口依旧没有发烧,反而有好转的迹象,虽然恢复的速度快了些,但也并没有快到让人惊奇,看起来也只是因为穆宏远年轻体健,恢复力强而已。
“公子,早啊!”沈凌拆开穆宏远的纱布,露出下面沾着药物的狰狞伤口,和蜈蚣脚一样的缝伤口的痕迹。
穆宏远被疼的睁开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他还是第一次注意自己的伤口,之前也换过一次药,但是,他实在是疼的受不了,一心只跟疼痛对抗了,没有精力注意伤口,而现在……
穆宏远瞪大双眼,惊恐的望着自己身上的伤,声音都有些变调,“这是什么?”
“你别紧张啊!这只是我的治疗伤口的方式,你的伤口太深了,都深及肺腑了,要是靠正常好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就把它缝了起来,你别动,我缝伤口就是为了怕伤口裂开啊!你能不能别动!”沈凌见穆宏远似乎受不了的扭动,甚至想抬手去摸一摸伤口,连忙按住他,他可是带了在开水里煮过的白手套才碰的,这人很久没有好好清洁了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发炎了怎么办!
“你缝我……”穆宏远简直不敢相信。
“不是缝你,混蛋我就知道会这样!”沈凌忍不住骂了一句。
多少年总结的经验了,救死人不救活人,不就是这个道理。死人还能换取物资,还不拖累行程,实在不行当行李打包捆在车顶都无所谓,但是活人,值得被救的活人一个比一个麻烦,一个比一个事逼,曾经有一次他为了给人消毒,按住对方用烈酒浇洗对方的伤口,让对方疼的哭爹喊娘,虽然很疼吧!但他好歹也是救命恩人啊!最后回到基地,那人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竟然还想在他身上开道口子给他来个酒浴。
人这种东西啊!向来是比丧尸可怕,也比魔鬼复杂,他就说救人是麻烦吧!沈凌忍不住吐槽,一时间连穆宏远的身份会带给他的便利都顾不得了。
“你他妈听我说完啊!你再动信不信我把你身上的线现在就给你拆了,让你见见自己的肠子骨头!”
穆宏远瞪大了眼睛,浑身瞬间僵硬,惊恐的看着沈凌,似乎被沈凌描述的景象给吓到了,沈凌这才松了一口气,松开穆宏远,一脸严肃的道:“你不用怀疑,我现在把线拆了,保证你能看到自己的骨头,你想看看吗?”
他一点都不想看,穆宏远还没有从自己身上狰狞的伤口中缓过劲来。
“穆公子啊!你想想,我是在救你还是害你,我跟你说句实话,你也别嫌我吹牛,我说的都是真的,就您身上这一身伤,当时在官道上救你的人就算是城里最好的大夫,他也救不了你的命,只有我!只有我能救你!你要是不信,日后去找个大夫问问,流了一路的血,伤口深可见骨,腿骨折断,肋骨折断,内脏受损,伤口稍微扒拉一点就能看到肠子了,还一身的脏污泥泞,你看看谁救得了你,你以为你这两天只是在养伤吗?错了!你是在搏命!你时时刻刻都在没了小命的边缘,我为什么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回房间睡觉也要守着你,为什么只给你吃面糊糊,一点硬的不好消化的都不敢给你吃,你觉得你的心肝胃肠还是一点没受伤吗?”
沈凌义正言辞的道,眉头紧皱,极为不满。
穆宏远嘴角动了动,眼睛里突然流下泪来,“我不会死……我不想死……我还没有当官,我还没有……”
“等等等等!你不会死,放心吧!我会把你救活的,前提是你要听话。”沈凌轻轻拍拍穆宏远的肩膀,想到什么,又耸耸肩,“让你提前看到身上的伤口也好,做个心理准备,省的等穆家来人的时候,他们可不好解释,万一以为我把你怎么了,那可就不好了,穆公子啊!记得替我解释啊!”
穆宏远低着头,不说话,沈凌只能当做他听到了,即使是他当做没听到想恩将仇报,沈凌也不怕,除了他这个世界没有人敢拆穆宏远身上的手术线,只要穆宏远不想一辈子带着这些线到处跑,他怎么着都不会有事。
沈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这线只有我能拆,明白吗?”
穆宏远猛地抬头。
“你想想,以前没见过这种治疗方式吧?”沈凌突然扬起笑脸。
就是没见过他才觉得可怕,才觉得面前的人具有危险性,跟他一开始想象的不一样,才想要挣扎逃命啊!穆宏远在心底哀嚎,觉得这几天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可是却偏偏醒不过来。
“这种方式只有我会,我在山里跟一个老头学的,他说自己是隐居避世的神医,在山里呆久了想出来看看人世,正好碰到了我进山砍柴,我跟他学了很久呢!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嫡传弟子,不过他不让我叫他师父,只让我叫他老头。”沈凌耸耸肩。
穆宏远嘴唇动了动,低声呢喃道:“隐居避世的高人么?”
“可能吧!我倒是觉得他有点像是神仙,后来我就没有见过他了,而且又生了一场大病,我觉得这病就是他带给我的,病了之后,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我都忘了,却偏偏把他教我的很多东西越记越清楚,最后,我的病还莫名其妙的好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奇怪吧?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情么?”
“我觉得你也挺不正常的……”穆宏远低声嘟囔。
“我听到了。”沈凌微笑。
穆宏远头皮一麻,不敢再说话。
“穆公子啊!我医术很好的,虽然外人不知道,但是你以后找个大夫看看你的伤口就明白了,这世上没有多少人能做到像我这么好,把你的伤口养好了,还没发烧不发炎,保住了你的小命,能做到这一点的,在当世绝对算是神医了。”沈凌毫不自谦。
穆宏远继续不说话,但是神情却有些松动,他也是有常识的,仔细想想,自己的命真的是保的不容易,他一开始真的觉得自己是会死的啊!但是自从被救了之后,他却没有那种频死的恐慌了,身体也在一点点的好起来,这个人,说不定真的是神医,而非一般的乡下赤脚大夫。
“多谢神医。”穆宏远默默的道,又忍不住补了一句,“我身上的疤痕太难看了,以后会跟蜈蚣一样么,我还没有娶妻,还请神医帮我。”
沈凌想了想,“治疤我可没把握,我学的都是救命的医术,不过倒是可以试试看,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穆宏远猛地瞪大眼睛,他身上这么难看的伤口日后都能祛疤吗?这可真是神医了,至少他所知的,可是没什么大夫能说这样的大话。“多谢神医!”
沈凌笑笑,这才拿着自制的药物,给穆宏远换药,穆宏远瞪大眼睛盯着,似乎想要确定什么,换药的手法其实也能看出一个人是不是大夫的对吧?沈凌并不怕他看,熟练轻巧的处理好伤口之后就换了纱布,才算结束换药。
傍晚,沈凌依旧守在穆宏远的床边盯着,穆宏远对沈凌的态度也产生了极大的变化,见他果然又如以前一样坐在他床边的脚踏上,穆宏远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感激,之前他都是很习惯的。
穆宏远自幼有奴仆服侍,日日有人守夜,他的脚踏旁经常会有奴仆睡觉,他从来不觉得有人睡在屋子里打地铺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所以也一直对沈凌守夜这回事没有什么想法,但是今天听沈凌说了一通,他才惊觉,沈凌不是在给他守夜,是在守他的命。
“神医啊……”穆宏远目光闪烁,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聊聊天。
沈凌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你都叫了一天神医了,换回以前的称呼吧!我只是乡下人,不敢当公子这么称呼。”
“别啊!您可是神医,老神仙的徒弟。”穆宏远没办法求证沈凌所说,只能当做他说的都是真的,而且,若不是真的,那怎么解释沈凌身上的种种本事,会治伤会写字,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乡下人能做到的。
“还是按照以前的叫我吧!没什么人知道我会医术,你说出去我还得一个个的解释,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这样啊!”穆宏远理解,“那我还叫您小哥,但是您放心,您在我心里,还是神医的。”
沈凌有些无语,这人到底什么时候睡觉。穆宏远一直试图聊天,找话题硬聊了半个时辰,最终才被沈凌不耐烦的制止,当然沈凌白天已经发过一次火了,为了不吓到穆小公子哥,沈凌好言相劝的让他赶紧休息,对身体好,他现在可还性命垂危呢!
穆宏远吓得连忙闭眼休息,他还年轻,还有大好年华和锦绣前程,不能就这么死在这么个小客栈里,也就顾不得继续和沈凌聊天打好关系了。
沈凌坐在床边,随手翻出一本往年考题研究,这是他带出来的课外读物,对!就是这么艰苦努力,对自己狠一点,以后才有资格对别人狠。
“吱……”门口走道的木板突然发出轻微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到了松动的木板,沈凌抬起头来,一般人光明正大的走过不会没有脚步声,而既然有声音那就说明门口一定有东西,韩实今天好像莫名其妙的生气了,根本不可能又蹑手蹑脚的过来,那么只可能……
沈凌放下书册,从穆宏远的床下抽出一把刀来,放在身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准备的充足一点总是没错的,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从房顶上掉下来一堆丧尸呢?不对!是小贼呢!
沈凌呼吸均匀,屋子里静悄悄的,门外又消无声息起来,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沈凌并没有把刀具放回去,而是随手放在自己的被褥里,自己则轻轻的歪到在被褥里,闭目休息,屋子里微弱的灯火还在闪烁,时不时地跳动一下。
许久,门突然被轻轻的撬动,沈凌猛地睁开眼,目光直射卡在门缝中撬动门闩的匕首,突然起身拿着刀冲过去打开门,一脚踢了出去。
没来得及防备有人开门踹人的小贼瞬间被踢了个正着,穆宏远也跟着惊醒过来,转头看向门口,正看到几个用破布蒙面,身着补丁粗布衣服的男子围在门口,而沈凌只穿着中衣,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到的半个胳膊长的短刀朝着拿匕首的蒙面人就砍了下去。
好狠!穆宏远被震惊了,这一刀要是对方没用匕首挡住,简直直接砍死人,而且也不知道沈凌是怎么练的,招招朝着脖子砍。
沈凌动作狠辣,拿匕首的人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一招下来就卸了胆气,忍不住想要往后躲,沈凌反身砍向其他人,对方一个踉跄就要躲开,他手里根本就没有拿匕首,他们只是来偷东西的。
“神医不要!他们只是偷东西的小贼。”穆宏远忍不住开口,他实在是见不得在他面前杀人,也从来没有见过。
沈凌并没有下死手,堪堪的在对方脖子前停住,身后的其他人似乎已经反映过来,沈凌一开始仗着的也不过是打个猝不及防,下手狠辣,现在后背空对着敌人,对方自然反映过来要动手。
沈凌先下手狠毒,对方也开始不留情起来,沈凌身后的人掏出匕首就要捅沈凌一刀,沈凌已经靠到前方扑在刚刚被他制服的人身上,回头明媚一笑,带着久经战斗的冷漠凶狠,“你以为我会把后背放在你的嘴边?”被咬一口怎么办?
对方捅了一个空,就见沈凌已经反手用刀卡在他压住的人身上,“住手!不然我宰了他。”
没有人怀疑沈凌不会杀人,甚至所有人都觉得沈凌杀惯了人,才能有这种冷静平淡却杀气凌然的表情,沈凌动了动手腕。
“别别别!大侠饶命,我们都是穷苦人家!”几个人彼此都是同乡,更是亲戚,见此连忙下跪求饶,一般这种情况也不会有谁对他们赶尽杀绝,最多就是送官府而已,送官府也比送了命强。
“起来跟我走!”沈凌心里担心着韩实,抓住人质后就朝着韩实的房间而去,韩实的房间也被人撬开了,沈凌一脚踹开半掩的门,拉着人质就冲进去,韩实在床上猛地惊醒起来,屋子里的两个正在翻东西的小贼也被吓了一跳。
“小石头,过来。”沈凌见韩实安然无恙,松了口气,才开口道。
“夫……夫君。”韩实吓蒙了,慌乱无措的叫道,仿佛这个称呼能让他觉得安心一点,有他相公在,他肯定是没事的。
擦!沈凌差点被叫的腿一软,忍不住哀怨的看了一眼韩实,什么时候叫不好,等不忙了在被窝里叫一夜都没关系,干嘛非要挑这么紧张的时刻,害得他差点连刀都拿不稳了。
可是其他小贼可没有人觉得沈凌拿不稳刀,反而紧张的看着刀锋到他们兄弟脖子的距离,生怕沈凌抖一抖就蹭上去了。
韩实已经下床抱着衣服靠近沈凌,沈凌见韩实在他能护住的范围之内,才开口道:“面罩解下来。”
几个小贼互相看了看,才摘下面上蒙着的破布,“大……大侠,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踢到了铁板,大侠看在我们都是穷苦人家的份儿上,饶了我们一次吧!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打算做,就是想偷点东西,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我家里还有个五个月大的孩子要养啊!”
沈凌好笑的看着几个人依次跪下求饶,这些人都不是心狠手辣的土匪强盗,更不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最多只能算是小偷小摸,跟他们村的沈狗子等人差不多,只是到处流窜的流氓混混,但是沈凌却不信他们是穷苦人家,穿成这个样子要不是为了行动方便,怕弄脏好衣服,再不然就是为了现在这种情况,可以随时求饶用。
“是吗?我怎么觉得在城里的酒楼见过你们。”
众人猛地一僵,互相看了看,不发一言。
“小石头,你看看这些人,眼熟吗?”
韩实连忙把脑袋从沈凌胳膊上拿开一点,打量这些小贼,不眼熟,韩实摇摇头。
“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些人就是在城里酒楼,坐在我们旁边的一桌啊!估计是听到了你我的对话,知道我们身上有卖山参的钱,才过来偷盗的,估计也跟了几天了吧!今天是踩好点子,才准备动手了。”
韩实瞪大眼睛,又仔细打量了一遍,果然是有一点点眼熟的,韩实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
“小石头,这次要长个教训,以后要记得,财不露白,在哪里都不能说我们身上带了多少银子,世人都是有耳朵的,身边人来人往,你怎么敢说自己身上有一百两呢?你知道身边的人都是什么人吗?”
韩实一愣,猛地反应过来,难道这些人都是因为他说的话才引来的?!又猛地转头看向沈凌,见沈凌表情平静,似乎是肯定就是这样,嘴巴忍不住微微张开,片刻,“我……我不知道……我……”
“没事,乖,你就是这么笨笨的我才喜欢。”
喜欢……韩实还没内疚完,又蒙了。
“好了,各位,别装模作样了,这招在我这里不好使,什么穷苦人家生活不下去了,家里有五个月大的孩子,都在酒楼里吃饭了还在这里跟我装穷,小爷长这么大那还是第一次下酒楼!”沈凌怒声道。
众人知道自己被戳破了,也都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
“得了,见官去吧!”沈凌不想多言。
众人一阵骚动,但是又想了想,他们也没偷到什么东西,没有赃物,平时见官府也不是第一次,最多又是和以前一样打个几板子,也就不敢再动,生怕沈凌真的动手划他们兄弟脖子,只能乖乖听话。
“小石头,把钱拿出来,塞到这人身上。”
众人:……
“不……不对啊!这位大侠,你这是要做什么?我们可什么都没偷到啊!”被沈凌挟持的人都快哭了,把钱塞到他怀里是怎么回事,这可是一百两银子,要是偷到手里,又被抓了,罪过可就不一样了。
沈凌道:“当然是送你进去坐个十几年的牢房啊!免得出来祸害旁人。”
“大侠饶命啊!大侠饶命啊!”众人纷纷求饶。
“想求饶了?”沈凌微笑。
“对对对!”众人纷纷点头。
“我放你们一马我能有什么好处?”沈凌问道。
几人互相看了看,有人道:“大侠想要什么,只要我们有的。”
“我也不要什么,这样,你们先出去,我一个个的问。”
“这……”
“有意见?”
“没有!”几个人连忙收起撬门溜锁的工具,走出门口,沈凌压住怀里的人,低声问道:“想让我信你们,总得先留下身家地址才行,说,哪里人啊!叫什么名字?家里几口人?种了几亩地?说,一个字都不许拉。”
很快,沈凌问完之后就堵住他抓住的这个人的嘴,让他面对墙壁站着,又走过去打开门,叫下一个进来,几人见沈凌一开门,被挟持的人已经不在了,连忙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正看到他们兄弟似乎在面壁思过。
“下一个。”沈凌微笑,手里提着刀,几人相互看了一眼,此刻要是他们突然动手,不知道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怎么?想什么呢?”沈凌晃了晃手里的刀具。
要不还是算了吧!这块铁板太硬,也没打算对他们下死手,没必要死磕,众人低下头,乖乖的站出一个人,跟着沈凌走进屋子,“说,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家里几口人,种了几亩地,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家里几口人,种了几亩地。”
“额?”
“如果骗我,我就一人砍了你们一条胳膊,再送你们去官府,保证你们即使是出了牢房大门,也只能乖乖给我当乞丐去。”沈凌露出一脸残忍的笑容,低声道。
不多时,沈凌就审问完了所有人,轻笑的看着面前抱着头蹲在地上的一排人,“看起来说的都是实话嘛!”不同的人说的不同的点都可以对上,估计这些人之前也没有准备过全新的身份住址,应该都是真的,而且,他还让不同的人彼此说对方的情况,也都对的上了。
“我说大侠,您也不要什么东西,就问了我们兄弟们的住址宗族,我们也都告诉您了,要不您就放了我们吧!我们认栽了,再也不敢了。”大约是因为被挟持的人已经放了,蹲在地上的一排人看起来自在了许多,说起话来胆气也壮了不少。
“放了啊!当然要放了,但是我还有事情找你们做。”沈凌道。
“什么事情?”其中一人试探着缓缓站了起来,平视着沈凌,沈凌记得,这个人叫赵松,是这群人里唯一的一个‘长辈’,是其他人的小叔,年纪不大辈分倒是不低。
“你们是成县的居民,又常年在街上混,你说我找你们有什么事情,当然是找你们一起发财啊!”沈凌微笑。
“大侠,要做生意?”赵松挑挑眉,抱胸不以为然的道:“我说大侠啊!你身上这把力气和招数倒是不错,够狠够有劲儿,但是做生意,可不是一个乡下人能轻易做得成的,再说,你就不怕我们兄弟拿了你的本钱跑了?”
“你也说了,我身上这点功夫还行,也够狠,那你觉得,我知道了你们的宗族住址,我还怕你们跑了?退一步说就算你们真的跑了,宗族亲戚跑得了吗?你信不信我敢直接在你们族长身上动刀子?”
“你敢!”赵松挑眉,“你也就是一个人,难道还去我族里拼命不成?”
“拼命?不至于,你想太多了,对了,刚刚你们去的那个屋子里躺着一个病人,你们谁去看一眼他身上的伤口,回来再说我能不能干得出来。”
赵松转头示意刚刚被沈凌抓住的那个人跑去看一眼,那人飞快的转身跑出屋子,赵松又问道:“不知大侠想要做什么生意?”
“也没什么,就是问你们接不接运货的活儿,我不想出来送货接货,我看你们对这方圆几百里好像都挺熟的,能追我到这里下手,胆大心细路子熟,估计跟各地的人都有些交情,不像我,走到哪里都没有朋友,连个帮衬的都没有,所以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发财。”
跑出去的那个人很快惨白着一张脸跑了回来,凑到赵松耳边说了几句,赵松眼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转头看了眼沈凌,气势不自觉的弱了下来,声音都低了一度,“那,也是可以的,只要酬劳够,成县方圆百里,我们兄弟都没问题。”
“那就成了。”沈凌笑了,“合作愉快。”
“不知道什么时候运货,运到哪里,怎么算酬劳呢?”赵松虽然有些憷了沈凌,但是该问的还是要问。
不过,这种会在人身上缝针线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啊!这种事情也只有刽子手才能做得来吧!一般人拿着针的手都得抖,这人竟然在活人身上缝了好几排线,他们这种平时靠偷摸拐骗的人,最怕的就是这种不要命心狠手辣的家伙了。
“不急。”沈凌脸不红心不跳,“有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去你们住的地方找你们。”
赵松突然觉得,他们把住址透露出去简直就是送出去把柄,忍不住问道:“不知道大侠你住在哪里啊?怀州?”这条路往前走,最可能的就是怀州了,或者是更远的地方,但是再远一点的,不至于往成县跑。
沈凌不说话,只是微笑,赵松也不敢再问,只当做自己没有问过。
送走这一伙不速之客之后,沈凌才转头看向靠近他不发一言的韩实,无奈的道:“还生气呢?”今天都莫名其妙的生了一天的气了。
“没有。”韩实摇摇头,“都是我不好,才引来了贼。”韩实已经把自己在生闷气的事情忘掉了,一心沉浸在今天的贼是他引来的愧疚懊悔之中。
沈凌虽然说的和韩实说得不是一件事,但是沈凌还是听明白了韩实的意思,也就顺着韩实的话道:“哪有什么不好,今天这是好事,坏事变好事。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太危险,万一这些人不是一般的小混混流氓,而是凶狠的土匪强盗呢?我要是赶不及,你是不是就得出事?以后出门,一定要注意有些话不能说。”沈凌难得的语重心长的教育。
韩实低着头,眼眶里眼泪要落不落,果然是嫌弃他了吧!他就是知道自己特别笨,不会说话,以前是这样,现在跟了沈凌还是这样,他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啊!他也想像是其他受欢迎的双儿那样口齿伶俐,讨人喜欢……
他以前都是不说话的,但是现在跟沈凌在一起,他总是忍不住多说点什么,果然是多说多错啊!也许是因为这个,沈凌才没有跟他圆房,说不定还想着更好的那些双儿的吧!说不定还喜欢女人。
“怎么了?”见韩实哭的伤心,沈凌有些不解。
“我知道了,以后不多说话了。”
“不是让你不说话,是……”沈凌顿住,突然想到,像是小孩这种的情况,根本不是一句两句能改变的吧!小孩从来都不是那种脑子转得快,口齿伶俐的人,甚至都不知道一些在外生存的基本常识,他即使是今天教育了,明天说不定还会在其他地方出错。
罢了,沈凌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小孩就是这么可爱又单纯,他又不忍心强迫他什么,慢慢教育吧!不指望能变成什么聪明人,只要不惹麻烦就好了,即使是惹麻烦,他也会解决的,作为一个优质小攻,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啊!
“算了,没事了,以后只要记得不要随便说自己身上带的钱就好了,其他的不用你去想。”沈凌温柔的道,一件事一件事的教育,强行也拔高不了,何必让小孩难受。
韩实猛地抬头,刚刚不是还说有些话不能说的吗?怎么突然变成了只要记得这一点就好?!
“可是你刚刚说……”
“刚刚的事情忘掉,是我说错了,不该对你有这样高的要求的。”
韩实瞬间又崩溃了,“你为什么对我不能有高要求呢?你还不跟我圆房,你是不是有钱了想要娶其他的好看又聪明会说话的双儿了,才不想管我什么样子的,呜呜呜……不对,你有钱了,说不定还想娶女人呢!其他村子的女人肯定愿意嫁给你,呜呜呜……”他就说他应该嫁一个穷苦人家的老实人,那样才能好好的过日子。
沈凌瞪大眼睛,这神一般的脑回路。
他什么时候不要他了,其他的双儿一个比一个娘气,明明都五大三粗的俊小伙,却偏偏抹胭脂簪花穿裙子,还用女子的自称,想一想都觉得可怕啊!至于女人,那他还是去娶一个像女人的双儿吧!至少那还是个男的,符合他的性取向。再说,他最喜欢韩实了啊!算上上辈子,韩实都是他唯一一个看上的人。
“呜呜呜……你要是休了我我就去跟村里的铁牛过日子,反正我不回家,呜呜呜……”回家肯定会被卖的,到时候就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沈庄了,他还是想留在沈庄,以后沈凌娶谁他就去欺负谁,欺负不过也欺负。韩实蹲下去小声的哭了起来。
沈铁牛?!沈凌表情一时间变得精彩起来,觉得脑袋上莫名有点绿,这个人他是知道的,是村里极其穷困的人家,因为父亲生前欠了一大笔赌债,卖了田地房子不算完,还有一大笔欠债,后来他爹就被人打死了,只留下沈铁牛一个,倒是老实憨厚的一个汉子,用了十多年的时间,吃了不少苦头,终于把他爹的欠债还完了,但是,却也已经是三十多的老男人,没地没房子没爹没娘,所以也根本没有媳妇,整日靠打零工度日为生,最近正在攒钱,说是要买宅基地盖一间房子住。
擦!
沈凌即使是从来没有听韩实说过,但是他略想一想也能明白,这种条件说不定就是韩实最希望嫁的人啊!这么说,韩实盯着这人许久了?!暗恋?想嫁给他?!
沈凌突然站起来,脸色变化不定,伸手将蹲在地上的韩实拉起来,阴森森的道:“你想嫁给他?”
“呜呜呜……”韩实被吓了一跳,有些害怕的看着沈凌,只哭不说话。
“我哪里不好?”沈凌问道。
韩实摇摇头。
“喜欢老实人?想找个穷人家不嫌弃你的?我也不嫌弃你啊!”
韩实继续摇头。
“我是对外人不老实,但是我对你够老实啊!我说喜欢你就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你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你别摇头,咱们俩好好聊聊这个问题,聊不清楚谁都不准走!”沈凌突然怒声道。
韩实吓得一颤,特别后悔刚刚无意中脱口而出的话,看吧!他就知道他只要说话就会犯错的,呜呜呜……
“说!你觉得我哪儿不好!”沈凌的脸色越来越沉,揽住韩实腰的胳膊也越发的用力,使得韩实不停的向他贴近,甚至搂的他有些疼,蹭到了旁边冰冷的短刀,刀背摩擦过大腿的感觉让韩实几乎崩溃。
“呜呜呜……”韩实这次是真真切切的吓哭了。“你放开我,你混蛋……呜呜呜……我又不是你夫郎,你别碰我……呜呜呜……”
“不是我夫郎?”沈凌笑了,阴森的表情和刚刚审问贼人的时候如出一辙,“拜了堂成了亲,你怎么不是我夫郎了?”
“呜呜呜……我们又没有圆房,我才不是你夫郎……你病都好了那么久了,呜呜呜……你就是嫌弃我,你一点都不老实,呜呜呜……你骗我说喜欢我,可是你根本就不碰我,我就是丑,就是笨,你不想要我干嘛要说喜欢我啊!欺负我有意思么……”韩实越说越伤心,越说越难过,声音也越来越低。
沈凌开始觉得有点头疼了,这都是什么逻辑,等小孩身体好一点了,等他长得大一点了再圆房不好么?似乎他和韩实产生了极大的分歧啊!他十五岁的身体倒是无所谓,但是韩实可还没养好身体啊!他可是能怀孕的双儿啊!能怀!孕!啊!
这他妈万一不幸中标,到底是生还是不生?家里连根人参毛都没有,就粗陋的乡下环境,他怎么忍心孩子就这么降生?!
沈凌丢掉短刀,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家之主容易么?孩子生出来还得上学,乡下哪里有什么好教育,学沈三在乡下艰苦朴素寒窗苦读吗?!至少等他带着韩实在城里定居之后吧!还有孩子的同学好友,怎么着也得是一个充满着权贵人家孩子的环境吧!小孩小时候可是最容易培养铁哥们情谊的时候,要是和一群乡下小孩长大,他不是瞧不起乡下孩子,但是,为了前途着想,怎么着都是和权贵的孩子玩在一起优势更大吧!
擦!沈凌甩甩脑袋,想那么多干嘛!就算是他的小孩马上就要出生,他也照样能马上给他拼出一片天地来,保证让他的孩子拥有最好的,最优秀的一切,就算是装神医卖大力丸都无所谓。
沈凌看着韩实,韩实已经哭得脸都花了,完全没有体现勾搭男人的那种梨花带雨雨打芭蕉的美人落泪之感,显得相当的豪放放纵,沈凌却觉得韩实实在是真实的可爱,不!应该是太可爱了。
沈凌抬手擦掉韩实脸上的泪水,低声温柔的安抚,“我不是不跟你圆房,你太瘦了,我想把你养胖一点,这样,也好生养一些。但是,双儿怀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对吧!”
沈凌眸色深了些,揽住韩实往床边移了移,韩实哭声顿了一下,被沈凌带着走了几步,似乎有些懵。
“想圆房吗?好啊!想要就直说么,我也不是不想的,除了这个没有对我不满意的了吧?放心,保证让你满意。”沈凌低声呢喃道。
韩实脸猛地爆红,整个人却被沈凌推倒在床上,韩实躺在床上僵成一根木头。沈凌突然轻笑一声,声音温和宠溺,“放轻松,我们慢慢来,有的是时间。”
夜色深沉,烛火微明,鸳鸯帐里被翻红浪,染出一片春色。
另一边,穆宏远瞪大了眼睛,仰面躺在床上,身上的中衣和纱布被刚刚冲进来的某个土匪给扯开,露出狰狞的伤口,和密密麻麻宛如蜈蚣腿一样的手术线,大门四敞,寒风从门口向着屋里倒灌,火炉的存在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穆宏远完全动惮不得,他从没有一刻像是现在这般期待沈凌的出现。
不是说好了要每日守夜的吗?不是说好了十二个时辰陪护的吗?!不是说好了他生命垂危要小心照顾的吗!!!
穆宏远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委屈的努力抬起胳膊,自己扯了扯被子,疼的龇牙咧嘴的给自己盖上。
有一点心酸,难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