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冬雪初晴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县令。
按照丁田的理解,就是他们这些一把手,在这里开了几天的会,然后就要回去了,八月十五的时候,徐县令只派了儿子过来送礼,本人没来。
这次他来了,丁田怎么说,也得请他一次。
不过不是在酒楼里,而是在家里。
今天王佐不来吃晚饭,丁田亲自下厨做了大丰收给徐县令吃。
“你家的买卖如今做的不错,收购粮食的价格很公平,而且军中也在你家采购一些粮食,给的都是真金白银,你就放心吧。”徐县令吃着饭,喝着小酒,倒是对丁家的买卖非常赞赏。
今年又是个丰收年,北地只要没有外患,其实每一年都不错,风调雨顺的,一旦发生战争,北地也是首当其冲。
“家里人能给父老乡亲们找一条卖粮食的路,就挺好了。”丁田倒是不居功:“何况县里的气氛好,您这父母官也当的好。”
“呵呵……。”徐县令的确有些自得。
“要是那马县令,就算是有这样的店铺,也不敢开,更不敢开大。”丁田又小小的恭维了
一下。
让徐县令更是高兴:“我也算是尽忠职守了。”
他倒是没在丁田跟前说一些“本县”、“本老爷”的自称什么的,还是一如既往的说话,就跟以前差不多。
俩人说说笑笑之后,徐县令才问他:“你怎么跟总督府当了邻居?这也太寸了吧?”高门大户的,本来就难伺候,这还住在跟前儿,紧挨着。
“这个也是没办法呀!”丁田打哈哈:“谁让我先来的,总督府后来的,人家那么大个总督府,前后街道的住户都占了个遍,没赶上好时候。”
“啥好时候?”
“拆迁呗……。”丁田嘟囔。
在现代,谁不想当拆迁户啊?
那给的补偿不要太多,其次就是占地,打个油井啊,立个电线杆子的在田地里,那就美了,政府会给好多补偿的,他们家为啥后来有钱了?就因为他们家在城乡结合部那里有房产和田
地。
家里光是院子就占地上千平,不过是论房屋面积的,那也三百多坪了,房产证上就有这么多面积。
呵呵……。
“你呀!”徐县令哭笑不得:“就算总督府能给补偿,可能给多少?最多的是正常的房价上浮个一二成,这都算是王爷心慈了,你当那些官儿为啥非要让总督府建在北崇府里?那是因为可以征地,他们这帮人,有几个是真心实意办差的,也有几个是来捞油水的,等着吧,王爷可不是好糊弄的!”
作为从底层上来的人,徐县令在这些官老爷跟前到底是低一头,因为他只是因公累积的这么一个官职,还是个秀才,连举人都不是,能当上县令,就是他当到头了。
没前途的人,谁搭理他啊?
所以这两天,徐县令算是坐了个冷板凳,幸好杜知府念旧情,而且他跟杜师爷是同窗好友,这才没被彻底无视。
而宁王殿下也点了他的名字,说他那边恢复的是最好的一个县,并且鼓励他再接再厉,这才让他在众人面前有了点光彩。
不然,谁知道他是谁呀?
当然,他也知道,这多少有点丁田的作用在里面。
“哦,是吗?”丁田挠头傻笑:“还真不知道,呵呵,不过跟总督府当邻居也不错的,起码这边安全啊!”
这话说的,徐县令哈哈大笑:“不错,不错!这里,谁敢找不自在!”
俩人吃吃喝喝,最后丁田送徐县令离开,他还是那么简朴,一辆小马车,一个车夫,两个随行保护他的衙役,丁田不认识,据说是新招来的。
这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不然他连这俩人都不带。
他们一直忙到月末才回去,府城也为之一清,而且因为天气越来越冷的关系,大家都开始猫冬了。
这一日,丁田在家,金大娘给他拿了一罐辣白菜:“腌制的不错,好吃着呢!”
“那我晚上可就吃了啊!”丁田不客气的将东西收下了。
晚上的时候,丁田就真的做了辣白菜炒五花肉,王佐吃了一口:“还不错么。”
“这可是辣白菜,你没吃过吧?”丁田给他夹菜:“我跟你说啊,这个可好吃了,算是冬天的一种新鲜小菜吧。”
“我那里有单独的两个房间种植一些青菜,你没事的时候去看看,想吃什么就让他们种。
”王佐告诉丁田:“这一冬天长着呢,没有青菜吃怎么可以。”
“就是!”丁田点头认同:“我那个西边的角房,也没人住,也种了不少东西,到时候请你吃哈!”
那个角房那个也就单身公寓大小,三四十平的样子,有一铺小炕,剩下的地方,都被丁田种上了一些小青菜,其实他还种了十棵西瓜秧,不知道能不能结西瓜,毕竟这个时候,没有玻璃窗,都是桑皮纸糊的窗子,透光度不是很好,大冬天的也不可能开窗户通风。
到底能不能将西瓜种出来,或者捂熟……其实丁田也不确定。
他毕竟不是专业搞大棚养殖的,能知道用花盆、木头箱子里填土,种蔬菜,已经不错了。
这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但凡是有点办法,他也不至于自己种菜了。
九月一到,在下雪前,刑部的批文就回来了,因为这边有宁王殿下在,所以连押解进京都不用,直接砍了安洪庆的头。
安洪庆的赃物起出来,全部收进了总督府里,其实就是宁王那里,而上面对此不闻不问,谁也不敢提这个赃物的归属问题。
尤其是其中牵扯到了蒙古夜明珠这么一个敏感的东西。
安洪庆一死,死无对证。
重阳节还没到,第一场雪就下来了,丁田早上起来,觉得外面异常的亮眼,从窗户那里打开一个小缝隙,看到外面大雪片子已经下来了。
而且温度瞬间就降了十度有余,天还没亮就起来的马六,已经烧过火炕了,所以丁田的房间倒是不冷,可他也要爬起来了。
吃早饭的时候,丁田看了看外面:“今天下雪了,大家穿得厚实一些,没事就不要出门干活了,免得冻着,雪呢,扫一下路面就行,两边的就不用了,反正也没人走。”
“田少,天不亮的时候,就有那边的人来扫雪了。”马六告诉丁田:“都清走了……。”
丁田一嘻:“好吧。”
其实九月份天气虽然冷了,但是雪下来,恐怕会融化,融化之后冻成冰,那样的话,地面就滑了,等到再冷一冷,下雪就能留住了。
冬日了,所有人都换上了冬装,丁田更是裹成了一个球,到了府衙之后,看到狱卒们也都是如此,相互乐了起来。
“今年的天气挺冷的,没想到,没到重阳节呢,这就下了第一场雪了。”穿的最厚的就是老郑叔,别人还都是棉衣棉裤呢,他连老羊皮袄都穿上了。
“您现在就穿上了老羊皮袄,数九寒天的时候,可咋办?”丁田看到他就乐了。
“那个时候啊,我就不打算出门了。”老郑叔不止有老羊皮袄,还有狗皮帽子,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狗皮帽子,一人一顶,连丁田都有一顶,这种狗皮帽子保暖效果非常好。
东北的冬天是非常寒冷的,还经常刮西北风,风刮到脸上就如同刀子割一般的痛,所以头部保暖是重要的事,而头部保暖最好的东西就是狗皮帽子。
狗皮的毛暖和,结实耐用,防潮性能极佳。
狗皮帽子戴在头上厚重、舒服,更主要的是,压风。
同时狗皮经济便宜,几乎家家养狗,狗皮主要是用于做帽子,节约成本,货源充足。
晚上丁田带着狗皮帽子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王佐手里头拿着一顶紫貂皮做成的皮帽子
而王佐见到丁田脑袋上顶了个帽子进来,顿时这脸就“呱嗒”一下子撂了下来:“你脑袋上顶的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是狗皮帽子……。”丁田咽了咽口水:“是府衙里分发的,一人一顶,你这是啥帽
子?咋这么好看呢?”
看得出来是紫貂皮,丁田以前在卖貂皮大衣的地方见过,老妈买了一件貂皮大衣,给老爹买了一顶这样的帽子,老妈的貂皮大衣一万多块,老爹的貂皮帽子才一千多,还是普通的貂皮帽子。
紫貂皮的要三四千块呢……但是那是人工养殖的紫貂皮。
但是王佐手里头拿着的这个,绝对是野生的!
那皮毛,油光水滑,一看就绝对不是凡品啊。
“这是紫貂皮帽子,我做了几顶,一时也戴不了那么多,看你少个帽子,给你拿来一顶。”王佐又斜眼扫了一眼丁田的脑袋:“你怎么带个狗皮帽子那么难看?”
丁田哭笑不得:“难看也得戴着啊?不然出门冻脑袋。”
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将帽子摘了下来,随手放在了一边,脱了外面穿着的大衣服后,换了鞋子进屋,上坑盘膝坐好,从王佐的手里拿了那貂皮帽子,趁着天色还有些亮光,看的仔细:“还是貂皮的摸着舒服啊?”
“那是当然了,这可是关外的庄子自己圈的一大片林子,里头专门养这种小东西。”王佐终于高兴了:“除了这顶帽子,还有一件大氅,到时候也给你拿过来。”
“这么好的东西我可不敢随便穿出去。”丁田深谙“财不露白”的道理,这东西起码值个几百两银子,他一个小小的司狱,大摇大摆的穿出去,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啊?
但是一看王佐的脸又有拉长的趋势,赶紧补了一下:“我得好好的收藏,等过年的时候,穿戴着回家,让村里人都羡慕羡慕!”
王佐这脸色又好看了起来:“那你就好好的收着,过年的时候,再穿带出来。”
丁田忙不迭的点头:“哎哎!”
收好了这个东西,这才有时间说别的事情:“如今下雪猫冬了,天气冷,你出去的时候多穿点。”
虽然知道叮嘱也是白说,可丁田还是忍不住叮嘱一番:“你是不知道啊,这还不到重阳节 ,这里就下了大雪了。”
“我能不知道么?”王佐却告诉了丁田一个坏消息:“草原上八月份就下了雪了,今年这边风调雨顺,草原上也算是牛羊肥壮,只不过,这冬天可就不一样了,他们那里冷的早,而且草原上也没几个背风的地方,牛羊能不能挺过这个冬天,还两说呢。”
丁田皱眉:“是草原上遭了白灾么?”
白灾,就是风雪太大,那样的风雪,在草原这种平原上,是最犀利的,别说人了,有的时候,牛羊都能冻死。
第二百零一章 毛线呢?
“是啊,所以草原上现在乱的很,各个部族都远远的迁徙走了。”所以王佐心情大好。
“迁徙走了……那没有迁徙走的呢?”丁田不仅担心:“那些人要是牛羊都冻饿而死了,那……。,,
边关战事他没经历过,但是却继承了原主的记忆。
虽然古代并不流行“民族一家”的曲调,可他们坚持的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他们要是过不下去了,就得来边关抢劫!
每次他们都是这样,过不下去了就来“邻居”家抢一把。
而且他们不止抢吃的,抢穿的,还抢牛羊马匹和女人……。
每次都是一场边关人民的浩劫,想一想都让人心里不舒服。
“不迁徙?”王佐却冷笑道:“不迁徙走人,就等着冻死吧!”
“真的?”如果都能迁徙走了,那敢情好了!
“你不知道,外面草原上一望无际是不假,可连个能挡风的大山都没有,一马平川的,一下大雪,刮起卷毛风,帐篷都能掀翻了,何况是在外面的牛羊了。”王佐道:“牧民们都是老早的就找好地方过冬的,没找到好地方的也得赶紧的迁徙走,不然冬天他们熬不过去,不过那边的人身强体壮,别看生活不容易,却一个个上马就是最优秀的骑兵,这一点,我们是赶不上了。”
“他们不会给牛马牲口也搭个帐篷吗?”丁田觉得这有些不可理解,冬天天气冷,你就给牲口也搭个帐篷,好歹不会露天待着,那样的话,或许冻不死。
“你是不知道,普通的牧民,哪有那么多皮子?有皮子还穿在身上呢,不然人都要死了,要牛羊什么用?何况他们也没有什么建筑的本事。”王佐乐了:“他们的帐篷,是用牛皮缝了
不知道多少层,才有防风抗寒的作用,就这样,也得每年更换坏掉的牛皮,人都要没帐篷住了,还给牛羊?”
丁田一噎,他后世去过蒙古旅游,人家那里除却旅游资源,牛羊资源也是很丰富的,而且那个时候退耕还林,保养草原,大型的牛羊养殖中心,那一排排的牛羊栅栏……集中饲养不仅长肉快,省事儿,还不容易丟失牛羊。
散养的到底是放在草原上自由放牧,有些牛羊,要么被野兽咬死、拖走,还有掉水坑里淹死等等意外。
而且集中饲养,还能有牛粪和羊粪的收集,这两种东西,在草原上,晒干了是当做燃料使用的。
那个时候,他记得,好像是烧一种锅炉?用的就是牛羊粪发酵后的沼气还是啥来着?
反正人家那牧场建的啊!
非常全面的现代化牧场,还兼顾旅游,每年光是税钱就好几万呢!
要是草原上都能富裕起来,是不是就不来会打仗了?
丁田前三十年,那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社会,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尤其是去过少数民族地区旅游,特别喜欢那里的人,淳朴的笑脸,以及热情的接待,都让他喜欢。
蒙古那边更是豪爽,一碗马奶酒,一敬天,二敬地,三敬祖先,然后是客人喝第一口。
烤全羊好吃,牛肉更美味。
每年蒙古出的羊绒都不够用,他穿过一件真正的羊绒制成的毛衣,非常薄,轻便,松紧适中,虽然价格贵了点,但是他穿了好几年,那衣服是真的非常暖和,冬天外头再穿一件羽绒服,他敢出去溜半天都不带冷的。
“那他们不会用羊毛毯子什么的吗?”丁田提议。
“那也是皮子。”王佐却道:“而且羊皮太小了。”
丁田一愣,随后想到了他在王佐那里看到的“羊毛毯子”,那是整张羊皮熟好后铺在地上的,并非他想象的那种。
“我说的是,用羊毛做成的毯子!”丁田比划了一下。
“你说的是地毯吧?那东西风吹不得,一吹就散了。”王佐给丁田泼了一桶凉水:“只能放在脚下踩一踩,连洗都不敢使劲儿洗呢。”
丁田抹了把脸:“好吧。”
这个时代,还没毛线出现。
也就让羊毛没了用武之地。
丁田记得历史上,毛线传入东方,是在清末,鸦片战争以后的事情。
最早的照片里面,那个时候的人们,就跟现在一样,在冬天不是穿皮袍(里子是各种皮子,外面是绸缎或布)就是穿面袍(里外都是布中间絮棉花),肥肥大大,特别是小孩子,像一个个圆球。
而最先编织织毛衣的,是来华的外国人,慢慢很多有钱的较时髦的女性也开始学习手工编织毛衣。
俩人就这个话题聊完了,便转移了眼光,开始谈起了雪。
外面天色渐黑,丁田本来打算去做饭的,王佐拉住了他:“别去了,我那里备了羊肉锅子,去吃吧。”
“好啊!”丁田也乐得不下厨:“怎么想到吃羊肉锅子了?”
“天气冷的,就想吃了。”王佐也是来找他的,除了给他送东西,就是带他回去吃锅子:“正好,入冬后,最后一批从草原上回来的商队也到了边关,他们虽然在草原上换了牛羊,但是并不会带回去,而是在当地发卖,换成金银或者银票以及北地特产回去,我就让人留了五千只羊,等过几日能冻住了,就都宰了吃肉。”
王佐带来的人多,加上驻军,就算一天来一百只肉羊,都不够。
羊肉大概是供不起,但是羊汤却得提供,还有大量的胡椒粉,不然冬天没有东西给军士们驱寒可不行。
“这么多啊?”丁田咋舌。
“边军那里留的更多,听说有三万只羊呢,一万头牛,这都是要宰杀的,一冬天要是没大量的肉食,军士们熬不过去。”王佐道:“还有大量的辣椒粉,胡椒、麻椒……。”
这都是抗寒的调味料。
北地大冬天的站岗就是个辛苦活儿,本来军中是禁止饮酒的,但是在北地的军中,一人二两烧刀子,是标配。
没办法,天气太冷了,尤其是值夜站岗的,最遭罪。
“吃喝上是一回事,多穿厚点不行么?”丁田是知道东北这边的,第一个冬天,他几乎是在牛角县县城里的牢房值班室里度过的,那叫一个冷啊!
每次出门他都全副武装,别说手筒之类的了,连手捂子他都戴的!
屋里更是一晚上都不敢停火,买了煤炭来烧,又不敢捂得太严实,怕煤气中毒,晚上总是半夜醒一次。
“不行了,穿的太厚的话,行动不便,太薄又冷得很,只能外面罩着的大衣服厚一些。”王佐带着他到了后宅的花厅,厅上摆着一口铜锅,下头是炭炉,上头是咕嘟咕嘟冒着油花的羊肉锅子。
锅子里不仅有羊肉,还有土豆根萝卜。
另有一盘蛋炒韭黄,以及一碟糖醋蒜。
油炸的花生米,醋椒的小白菜儿等等。
俩人坐下之后,开始吃饭,丁田吃了几口后又续上了话题:“那也不能让人冻着吧?用羊皮袄子呢?”
“他们现在已经人手两件羊皮袄子了。”王佐道:“穿的太厚灵活性不够,这羊皮袄子都是大袄,一裹就能抗风。”
丁田又开始想他的羊绒衫了,哪怕没有羊绒衫,有个厚毛衣也行啊,那肯定比羊皮袄子要灵活的多,羊皮袄子没有多少弹性,但是毛衣有啊!
吃过了晚饭,俩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丁田着重打听了一下,这个朝代还真没有毛衣。
回到家里他做梦都梦到了“羊羊羊”、“鄂尔多”等等有名的品牌毛线。
第二天上了差,才发现真的是天气冷了,外面已经有了冰凌子,而且天阴沉沉的,乌云很厚的样子,阳光根本透不过来。
牢房这边虽然也是吃两顿饭了,但是丁田以牢房的名义,在崔久那里订了每日十斤炉果儿,十斤的枣糕,又让厨房单独空出来一口大锅,每日锅里都熬煮的羊汤,不管是羊肉汤,还是羊杂汤,反正每日不能断了热汤。
厨房还特意蒸了玉米面的发糕出来,就说是糕点。
中午没有饭吃,这帮人就人手一块糕点,或者几个炉果儿,配上一大碗热腾腾的汤水,也能混个半饱。
天气阴沉沉的,搞得丁田也很困,中午就喝了一碗羊汤,回来后倚在卧房的被子垛上就睡着了。
昨天睡的太晚,今天起来得早,他这会儿要不睡觉,怕待会儿头疼。
等到下了差,好么,外头黑云压顶似的,看着都吓人的样子。
街道上根本没什么人在外头了。
老郑叔裹紧了老羊皮袄:“司狱还是早点家去吧?这天儿看起来是要下大雪了呢!”
“是啊,老郑叔也赶紧的下差吧!”丁田道:“别回去晚了赶上了雪,明天要是雪下的大,您老就别来了,在家休息一日。”
大冬天的还让老人来回跑腿儿,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可别这么说。”老郑叔笑了:“下了雪,如果是大雪的话,全府的人都得出来扫雪咧!
人手到时候肯定不够。”
“哦,那您自己当心点儿啊!”丁田是第一年在这里过冬,他来的时候,都二月份了,那个时候下了雪也没存住。
回到家里,这次王佐没准备饭,丁田下厨做了个炒土豆片,早上泡着的黄瓜干,用辣椒油、香油和葱花拌了一下,当小菜儿吃。
两合面的馒头,配上一碟热乎乎的白切肉,一顿饭就算完成了。
“这天要下雪了,你这屋里……冷不冷啊?”王佐看了看这房间,怎么看怎么不满意,自己的总督府随便一间客房都比这个地方强十倍去。
“不冷的,我都问过了,而且秋天那会儿,都找人来修房子,补了窟窿,火炕也通过了。”丁田道:“晚上怕冷,我还烧的煤炭呢!”
王佐这才满意了一些:“让你那下人好好的看着火炉,你养了他们快一年了,一个个吃的膘肥体健的,这会儿也该照顾照顾你了。”
丁田乐了:“行,他们这不是一直照顾着我呢么!”
他现在可以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给眼前这人做点饭之外,都是别人在伺候他。
除了小内需要背着人自己洗之外,他的睡衣都是马六家的去洗,幸好家里因为烧炉子,一直有热水用,不然大冬天的洗衣服,手就得冻裂。
关键是丁田在别人眼里是爱干净的人,衣服脏兮兮的不洗,肯定不行。
“那你也对他们好。”要说王佐也是佩服丁田这一点,虽然出身低微,但是丁田的脾气真的是好,有了下人也不打不骂,想他在京中王府里的那位弟弟,要不是他下狠手收拾了一回,差点闹出人命来。
虽然说下人的命不值钱,但是谁家不是慈善的?除非奴婢犯错,否则主家也是不能随便打骂,或者打死的。
哪怕是明知道这么说的人很多,可照做的人很少,但那不包括王府。
第二百零二章 冬日趣事
王府里的人,在内务府都是有登记造册的王府下人。
真死了也得给内务府一个交代,人不能说没就没了,所以他那个好弟弟,才多大啊?就学会“杖毙”这个词儿了。
然后他就将他身边撺掇他“杖毙”下人的那个小子,给杖毙了,是当着他的面打死的,所以,从那以后,他那个弟弟见了他,就像是老鼠见了老猫,兔子见了老鹰一样,声儿都不敢出
他这才放心外放,任由家里那位继母随便折腾,反正一个后院的妇人,她也去不了前院,他不在家,家里的人又都安排好了,没了他在跟前,让她活活的憋死吧。
京中高门大户里的龌龊事儿多了去了,各个府邸,哪年不死下人?
他的宁王府都算是好的了,每年死的那么几个,都事出有因,别的府邸就别提了。
但是他看丁田对自家下人,那是真当人看。
就算王佐不经常见,王富贵也是经常跑那边的,还跟他偷偷的稟报过,那边马六家的闺女,长的非常好看!
刚开始的时候,一个黄毛丫头,也没人在意,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丁田不磋磨他们,这女孩子就养起来了,身量抽长,腰肢纤细,还真有了魅惑人的本钱。
这就让王佐郁闷了:“总之,他们要照顾好你,不然对得起你这么好的对他们么?”
“知道了,知道了。”丁田赶紧道:“吃饭,吃饭!”
天气阴沉沉的,当晚北风呼啸,果然下了一场大雪,第二天丁田穿戴整齐后才推开门,外面一片银装素裹。
院子里,马六正在跟儿子马小风努力的扫雪,丁田发现有一条很干净的通道已经扫出来了
他顺着干净的地方往过走,果然看到了月亮门!
那边总督府的人手多,扫雪也快,王佐也穿着厚实的衣服,站在外面看雪景。
一大早的见到丁田,他心情超级好:“你也出来看雪景?”
“我是看看,谁家这么勤快,扫雪都扫到了我门口。”丁田哭笑不得:“我说,你这里的人也挺有意思的哈!”
“帮你扫雪你还不高兴。”王佐站在那里,一件银灰色的玄狐皮大氅,毛茸茸的包围着他,脚下就露着一双黑色镶金边的皮靴子,头上没戴帽子,但是带了一顶银色镶宝石的银冠,两条长长的冠穗低垂,周围一片白雪衬托着,加上人长的好看,眼睛又有神,看着就像是书里的说的那“偏偏浊世佳公子”。
这让丁田大为愤恨,因为他穿着大棉袄,二棉裤,带着臃肿的狗皮帽子,再裹上一件大棉袍子……怎么看,怎么挫呀!
一气之下,弯下腰在旁边搓了三五个雪球,在王佐目瞪口呆之中,对着他就丢了过去,让你比我帅!
王佐都傻眼了好么!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丟过雪球!
别说雪球了,连个破布球都没被丢过,最多有人朝他丢荷包,当然,丢荷包的那个女人,现在坟头草都长的半人高了。
小时候会走路会吃饭开始,就学各种规矩,吃饭睡觉、接人待物等等,稍微长大一点,母亲没了,父亲续娶,他每日除却学习,又要跟继母宅斗,大了后,官斗也不可避免,后来进宫,宫斗也见识了个遍。
身边的朋友也有那么几个,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为他摇旗呐喊,总角之交,但是他们都是什么出身?
小时候可能还会哭闹,但凡是过了五六岁之后,一个个都是好孩子,特别规矩的那种,等到长大,他们就更是一板一眼,办公还是私事,都非常守礼。
胡闹的程度,最多是在外面吃饭的时候,请个清倌人来唱个小曲儿,还得是那种文雅的小曲儿,绝对不会出现让人家唱个“十八摸”什么的。
他就是规规矩矩的一个人,人生轨迹二十年,从来没跟人胡闹过。
这会儿,有人跟他胡闹了。
丁田一口气打过去四五个雪球后,自己又开始蹲在那里搓雪球了。
那边王富贵的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王爷……呀……他……他……他想跟你打雪仗啊?
”
要说这个,王富贵见过啊!
小时候,他还没到王爷身边伺候的时候,在家里,一到下雪天,几个皮小子就跑出来玩儿,打雪仗他熟悉啊。
王佐眼睛一亮,不是讨厌他就行!
打雪仗……么?
他听说过,但是没打过。
王富贵一看丁田那边都开始搓第二茬雪球了,赶紧蹲下来,也给王爷搓雪球:“王爷,快
!,,
王佐见丁田又不怀好意的看着他,手里头俩雪球,顿时就躲到了一边,抄起王富贵跟前的雪球就丢了过去。
丁田快速的躲开,回击!
不过人家那边俩人,他这边才一个?
“小风!小风快来帮我团雪球啊!”丁田嗷嗷叫着喊人帮忙。
马小风平时跟他也没大没小的,跑过来一看,田少被人欺负了,顿时就开始用棉手捂子搓雪团,两边一共四个人,俩俩一组,丁田跟王佐就是相互丟雪球带躲避,王富贵跟马小风俩充当“弹药”提供者。
王佐嘴角微翘,眼睛的亮度惊人,雪团子“嗖嗖”的往丁田身上打。
可惜啊,他不太会打,丁田是直接往他头上招呼,脑袋灵活,就往胸前打,雪团并不瓷实,一打到身上就崩开,王佐的贵公子形象,瞬间荡然无存!
丁田大声笑的整个总督府都听到了,其他人倒是没觉得吵闹,只是难得看到王爷也有童心的一面。
俩人打了好一会儿的雪仗。
最后,还是丁田败了,谁让王富贵比马小风可要厉害多了。
“好了好了,我认输了还不行?”丁田第一个求饶。
王佐也不丢他雪球了:“手都冻红了,进来暖一下。”
说着,上前牵起丁田的手:“怎么这么凉?”
冰冰的,红红的,但是他心里却热热的……。
“团了雪球的能不凉么?”丁田却握着王佐的手惊奇:“你这手倒是热乎的很,刚才明明看你也团了雪球的!”
一开始当然是带着手套、手捂子来团雪球,这不打的不过瘾么?后来就光爪子玩儿了。现在冻的哆哆嗦嗦,惨喽。
马小风赶紧往自家屋里跑,他的手捂子都湿透了。
王富贵也跟在王佐身后,招呼人赶紧的去屋里拿干净的外衣和鞋子,还要温水洗手,要人拿蛇油膏过来,给王爷和丁司狱擦手。
因为蛇油膏是防冻裂的,他怕俩人玩了雪仗之后,手再冻着。
冬天手冻着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处理好一辈子都跟着遭罪。
进屋先换靴子,在雪地里踩了那么久,鞋子就算不湿透了也干净不到哪儿去,大衣服也是如此,上头的雪在进屋后就化了,冬天穿潮湿的衣服,可不是个好事儿。
换完之后,赶紧的洗手。
“我这手天生就热乎。”王佐没多解释,而是跟丁田一个水盆子里洗手,擦干净后,挤了一点蛇油膏,握着丁田的手使劲儿的揉搓。
一开始丁田还没觉得怎么样,但是后来就觉得不太对了,因为他觉得这有点……太暖昧了
那边王富贵已经指挥人手上早饭了。
丁田干巴巴的开口:“我回去吃吧?”
“回去吃什么?”王佐不放人:“在这里吃吧,今天早上他们熬的黑米粥不错,你不是很喜欢喝的么?”
丁田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股香气:“这是什么蛇油膏啊?怎么这么香?”
“这是百花蛇油膏,带着香气的,喜欢吗?”王佐握着他的手,眼睛亮亮的问他:“我那里还有好几瓶,送你一瓶。”
“好啊!”丁田笑嘻嘻的看着王佐。
王佐则是看着眼前这个人。
一张笑脸儿,眼睛亮晶晶的,倒映着他的身影,仿佛全世界只有他在他的眼中一般,这让宁王殿下的心,非常的满足。
这是他一个人的人!
丁田则是看着王佐,这人哪怕是打雪仗的时候,还是那么帅气迷人,真是让人生气呀!
前世是个普通人的家伙,嫉妒起古代的高富帅来,真是心气难平,但是在丢了人家二三十个雪球之后,这股气也平了。
俩人之间的气氛暗香浮动,王富贵端着一盆进来,“哐”的一声放在桌子上:“王爷,丁司狱,早饭可以吃了!”
瞬间就打破了俩人之间的迷咒,俩人触电了一样的快速分开,又觉得不太对!
凭啥有做贼心虚的感觉啊?
尤其是丁田,气鼓鼓的看向了王佐,眼睛都带着小勾子……咳咳,不是,他以为是小刀子,没事儿长那么帅干嘛?连我都有些心动了,阿弥陀佛,真主保佑,阿门!
王佐轻咳一声,不愧是当宁王的,瞬间就摆正了态度:“行了,去用早膳吧,我还让他们做了牛肉韭黄的蒸饺。”
“哦哦,那去吃饭吧,吃饭吧!”丁田心虚的第一个跑了过去,丢下王佐一个人站在原地,王富贵更心虚的看着王佐。
王佐瞪了他一眼,也去用早膳了。
王富贵擦了擦冷汗,刚才他是故意的!
就刚才那情况,他要是不出声响,真的怕王爷……丁司狱什么都好,可他是个男人啊?!
他但凡是个女子,哪怕是个平民女子呢,也能当上王妃。
可他是个男人,家里那老太妃……要是知道王爷第一个动情的是个不会下蛋的公鸡,还不得乐的抽过去啊?
再说,王府不能没有女主人。
可是看王爷的意思,明显是看在眼里,装进了心里。
这可咋办啊!
王富贵在纠结的时候,丁田已经动筷了。
“哎呀呀,这个蒸饺味道不错啊!”丁田吃了东西,就转移了注意力,觉得自己刚才都是想太多,饿的!
所以要多吃东西,果然,这东西一到嘴里,就吃出来好了。
“这个好吧?今天起早宰的牛,摘得韭黄剁的馅儿,现在吃正好,新鲜!”王佐喝了一口粥:“米粥是半夜就开始架火熬的,现在都熬出米油了,多吃点。”
其实不止是蒸饺和米粥,王佐的餐桌一向是非常丰盛的,只不过他在丁田那里用餐,从来不摆谱儿,不然丁田非累出个好歹不可。
用过了早饭,丁田就溜回了自己家,换了一身公服之后,才跟马小风俩去衙门。
结果出了巷子口才发现,外头街道上扫雪的人不少,已经扫出来好长一块了,雪都堆在旁边,清出一条能走人过一辆马车的路面来。
等到了衙门那里,果然,衙门里的人,但凡是来了的,都拿着大扫帚和铁锹出门去扫雪,尤其是四边城门那里,绝对不能有积雪,一定要保证来往行人和车辆的通行无阻。
第二百零三章 好贵呀
初冬就迎来了三场大雪,每次下雪都要清理干净,不然怕积住了堵着路。
在白茫茫一片的时候,整个东北都沉寂了起来,街道上的行人也不多,很多人家开始正式猫冬。
丁田也得了衙门的假期,在没什么事情的冬日,到衙门点个卯,就可以回去了,反正牢房里就那几个,一个个被管的乖的很,也不敢生事儿,可丁田依然坚持上班,只是给老郑叔放了假,他老人家实在是来回走的累,只有有事的时候,让郑当回家去请老郑叔来。
不过猫冬也有猫冬的好处,这一下子,金不换就给大家加课了,让这帮人学会看数字,打算盘。
你还别说,有几个学的相当不错。
“这人啊,要识数,你要是连账都算不明白,还不得让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么?”不换先生是这么说的,所以狱卒们一个个努力的学习。
有学好的就有学不好的,不过起码学会了加减,乘除实在是学不会了,金不换也没办法。
丁田在休息的时候,要上街。
“上街?”王佐不太同意:“外面死冷寒天的,你上街?”
“去纸笔铺子买点笔墨纸砚。”丁田穿大衣服。
“你没有笔墨纸砚用了吗?”王佐也不看书了:“我那里还有很多,给你送来两套,外头
买的哪儿有我那里用得好?”
他的东西都是上用的,内造的,御用的,不说是最好的,可也差不多了。
丁田摇头:“不是我用,狱卒们都学了快一年的字了,真正上手写的还没几个,我想着,给他们一人一套这个笔墨纸砚,以后起码能知道怎么握笔,怎么写字。”
“那你得花多少钱?”王佐不太同意,丁田最开始往牢房里补贴,是因为牢房还不健全,如今已经是走上正轨了,怎么还往里头添钱?
“是吗?”丁田挠了挠头:“我去看看,笔墨纸砚贵不贵。要是太贵了就算了……。”
牢房好歹三十几号人呢,他都买也买不起啊。
王佐听了这话才不说什么,但还是穿戴整齐,点了人马,跟他一起上了街。
冬日的街道上,行人匆匆,就算是小商贩,也少了很多,卖的最多的就是一些冬菜。
冻了的白菜,或者是冻豆腐之类的,因为天气冷,这些东西放在外面也不怕化了。
还有用破棉被包裹着的新鲜的白菜、萝卜等冬日储存起来的蔬菜,这个就得辛苦一些了,白天要防冻,晚上还得搬到暖和的地方放着,不然会冻着。
更有卖干菜的小摊贩,茄子干、豆角干、萝卜干的摆了一排。
上面还有一些落雪,吆喝的也有气无力,实在是街上没啥人,这买卖自然就不太好做了。
丁田家里有干菜,也有储存冬菜,尤其是辣白菜,金大娘如今做的顺手了,不止放在外面卖,总督府里都有人在吃了,王佐早上佐餐的小菜里,就有辣白菜。
等到了纸笔铺子,丁田进门就问小二:“笔墨纸砚一套多少钱?”
“最便宜的套也要四两银子,如果是自己配的话,最便宜的也得是五两,好一些的那就十两八两的不一定了。”小二道:“尤其是纸,最好的宣纸,一刀就得二两银子咧!”
丁田一听这价格,比县城里的还贵!
而且成套的肯定是最便宜的那种,质量也……得不到保证。
最主要的是,好贵啊!
他虽然想知识普及,可也不想当冤大头。
丁田转身就带着王佐出来了,出来之后才跟王佐抱怨:“好贵啊。”
“笔墨纸砚才四两银子,好便宜!”王佐跟他怡怡相反,他用过的东西,就没有这么便宜的时候。
“便宜什么?”丁田就差翻白眼了。
在他那个时候,谁家孩子用的书包要是价值四千块钱,要么是吹牛,要么就是真正的土豪
大款。
没买笔墨纸砚,丁田又想让那些狱卒们会写字,光靠沙盘练习是不行的,写的字也不成样子。
怎么办呢?
怡好在这个时候,有两辆大车,拉着煤炭路过,拉煤炭的大车哪儿有干净的?白色的雪上,留下了黑黢黢的痕迹。
王佐跟着丁田漫步在街道上,竟然感觉还不错,心情大好。
但是……丁田却看到了那黑色的痕迹,他想到了一样东西!
“看什么呢?”王佐走了两步,发现丁田没跟上来,扭头就看他还看着脏兮兮的地面:“那有什么重要的吗?”
“没,没啥!”丁田快步跟上他:“我请你吃饭吧!”
“你做?”王佐一扬眉。
“不不不!”丁田摇头非常及时:“我是说,我带你去旁边的小地摊上吃碗面^”
“你就不能说你亲自下厨给我做点什么好吃的?”王佐很不满意,小摊贩的东西,他很少吃的,倒不是没吃过,只是每次吃,王富贵他们都有些胆战心惊,生怕吃出个好歹来。
“我就那几手,都是家常菜,你吃不腻啊?”丁田拉着他坐在了一个路边的面摊上,这种面摊都是三面围着粗麻布,算是遮风的,但是正面大开,根本不保暖。
王富贵看了看四周:“这地方……能吃东西?”
“你爱吃不吃啊!”丁田扫了他一眼:“我反正是要吃的,老板!”
结果一回头,发现老板跟老板娘俩人蹲在墙角没敢动!
“干啥呢?”丁田大声的问:“公母俩蹲那儿孵蛋啊?”
王佐嘴角微翘,这话说的太逗了。
俩老实人,看这么多人进来了,有点害怕。
“别怕啊!”丁田也看出来了,朝人家招手:“过来,我们一人要一碗面,多放辣椒油的那种。”
夫妻俩哆哆嗦嗦的过来:“哎哎,那放蒜么?”
生怕伺候不好了,被人砸了摊子啥的,大冬天的还出摊的人家,多半都是指着这个面摊赚钱养家糊口呢。
丁田也知道这一点,就跟人家和颜悦色的道:“放啊!放心吧,我们不是啥好人。”
夫妻俩眼睛瞪得溜圆儿。
王富贵忍笑忍的肩膀直哆嗦。
王佐嘴角翘的更高了一分去。
“啊胚!”丁田胚了一口:“我是说,我们都是好人,不白吃你的东西,快去做吧。”
“哎哎哎!”老板赶紧麻利的爬起来,拉着自家老婆去做面。
当然,白三儿他们是一眼都不眨的看着他们俩做,而且二十几个大碗,出来后,哪一碗是送给王爷用的,都不确定,这是从丁田身上学来的。
等面的功夫,王佐看了看四周:“冬天这里就没什么行人了。”
“都猫冬呢,谁爱出来呀!”丁田从一个筷笼子里挑了两双筷子出来,分给王佐一双:“也就我们吧,出来逛一逛,平民百姓家里,多半都是在扫房上的雪,房前屋后的也都得勤看着点……。”
这里的老百姓可不容易了,土胚房子木头梁子,房上有了雪就得扫下去,可不敢放在那里累积着,因为一旦化了,房盖恐怕都容易被和稀泥……。
面来了,二十几碗面,一锅出来的,热汤手擀面,里头放了半碗面,半碗汤,撒了葱花,点了香油,以及辣椒油、白胡椒粉等等,每一碗里头都放了三五片卤羊肉。
其实一碗里平常都放的两块,巴掌大,筷子厚,足够吃的了,但是这不是看这帮人不好惹么?
就给多放了那么两三片的,希望这帮人可以吃的开心点。
一碗面才要二十个铜板,如今这本钱能不能赚回来,都是两说呢。
不过这味道的确是好,用的是牛骨汤,放了鸡骨架进去,以及新鲜的鱼,熬的奶白后,做汤底,切得细细的面条,醇香的卤羊肉,别提多好吃了。
最主要的是,吃完之后,全身热乎乎的。
他们二三十号人,围着个面摊吃的热气腾腾,将人家要卖一天的面,都给干掉了。
结账的时候,面摊老板也没敢多要:“一共五两银子。”
其实应该是六两多的,但是没敢要那么多,这是给打了个折的意思。
“这也太少了吧?”丁田直接给了他十两银子:“吃你那么多卤羊肉,不能让你赔了啊。
十两银子,刨除本钱,够他们夫妻俩三个月赚的了。
“谢谢,谢谢!”夫妻俩千恩万谢的送走了这帮大爷。
一伙人继续在大街上溜达,看到一个买卖头花的首饰铺子,丁田还进去,给家里的两个堂妹买了四个头花,想着堂弟,买了四个非常小的玉坠子,小孩子佩戴的那种,只有指甲盖大小,却要了他十两银子,丁田这才知道“黄金有价玉无价”是个啥意思。
“不要这个了。”王佐将玉坠子丢了回去:“成色不好,雕工也粗糙,你要是喜欢,我让人回头送你俩。”
那铺子的掌柜的可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人,连反驳一句都没有,恭恭敬敬将人送了出去,回 头他那个店小二还嘀咕:“这都什么人啊?我家这玉坠子哪儿不好了。”
在店小二的眼里,自家的货物就没有不好的。
“瞎嘀咕什么?人家那才叫高门大户出来的爷们儿,看不上这些小玩意儿……。”掌柜的吧嗒嘴:“唉,眼光高啊!”
丁田眼光倒不是高,而是王佐的眼光高。
回来之后,王佐亲自挑选了八个大小不一的玉佩给他送来,一个个都是上乘玉料雕刻而成,有镂空的,有浮雕的,雕刻的非常精致,四季平安牌、福绿寿喜牌、平安福豆都不一而足,哪怕是丁田这种对玉石并不是很知道的人都能看出来,跟那个首饰铺子卖的简直好出一个府城的距离啊。
丁田回到了家里之后,正在找马六过来:“你会木匠活吗?”
“小的会一点,可以修一修马车,要说木匠活的话,还得找赵老四,他木工和瓦工都会一些,以前经常来府城里找活做的。”马六道:“如果不是什么大件的话,还是找他做得精细一些,大件的话,小的也能做好。”
“那就让赵老四来一趟。”丁田道:“你的那个做木匠活的工具,给我拿来,我用一下。
”
“好。”马六赶紧去拿他的家伙事儿。
东西送来了,丁田就收下了,然后就打发人回去了,他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王富贵回来后,王佐正在书房里跟孟宪臣下棋,见他回来了:“他看了可喜欢?”
“喜欢,可稀罕了。”王富贵道:“当时就说,比在铺子里看到的好太多了。”
王佐心情大好:“那他就没高兴的跟你再聊一会儿?”
“他正着急做木工活儿,哪有时间搭理小的啊?刚才还叫他家那个马夫,给他找木工用的家伙事儿呢。”王富贵趁机告状:“而且看样子,晚上也不打算做饭咧!”
第二百零四章 我需要木匠
“嗯?”王佐放下了手里的棋子:“他要做什么东西吗?”
“大概是吧?”王富贵道:“小的也只是猜测,而且貌似马六做不了,好像是推荐了赵老
四。”
“是吗?”王佐想了想:“让厨房做晚饭,一会儿我去看看。”
王富贵只好点头:“是,王爷。”
丁田还不知道王佐要来,他现在拿了木工的工具看了半天,发现都是一些粗苯的家伙,这样的工具,做大件儿可以,做小件就不行了。
“还是等赵老四过来吧。”丁田比划了半天,终于泄气了。
“行,那小的让小风跑一趟腿,顺便接他娘跟妹妹回来。”马六道:“那您还有啥事吩咐
不?”
“没了,没了。”丁田挥了挥爪子。
马六就跑出去了,套了马车,叫马小风赶车去接媳妇儿跟闺女:“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这赶马车的活儿你也得拿起来,万一日后田少出个门,你得给他赶马车,去吧。”
“知道了,爹!”马小风利索的接过马鞭子,赶着马车悠悠的出了大门。
马六趁机将马圈收拾了一下,又开始轧干草,给马匹备料。
丁田呢,则是继续用几个工具在琢磨,他将一块木板劈成了好几个小细条,只是细的不规整,有的粗,有的细。
王佐来的时候,他就在那儿用一个凿子比划来,比划去,放在一个细木条上,还用那大锤子凿了一下……差点没砸到自己的爪子。
丁田自己都吓了一跳。
王佐一个箭步蹿上来,夺过锤子就丢到了一边,将人提溜起来:“你干什么呐?不要自己的爪子了是吧?”
“没,我就是没把握好力道。”丁田赶紧认错,不管这人啥时候进来的,吓了自己一跳的,一看这张脸,冷若冰霜的,他就怂了。
“哼!”丢开握着的爪子:“在干什么?你不是有仆人的吗?难道马六在偷懒?”
“别冤枉我家里人啊?”丁田哭笑不得:“这就是马六的工具,我就是不太会用,而且我想的有些简单了。”
“你想干什么?”王佐纳闷儿了:“你又不是木匠,想做什么木匠活儿?打个桌椅板凳的
?,,
他也就能想到这一点了。
可是就他观察,丁田家里并不缺少桌椅板凳。
“不是,我想找个手巧一点的木工,帮我做点小东西,做好了给你看!”丁田道:“我让马六去叫赵老四了。”
“那好吧。”王佐并不逼迫他非要现在说出来:“让人做就行了,你就别动手了。”
刚才看他那样子,颇有一种想要给自己爪子来两下的意思。
等到马小风接了人回来,说赵老四没带工具,明天晚上过来,还要回去检查一下工具。天色也晚了,就算赵老四过来,恐怕也干不了什么活儿。
只好明日下了差再说,说过事儿了,王佐就带丁田回了总督府,晚饭早已经摆好,炖的大鹅锅,放的土豆,吃的香米饭,配上一些小菜。
期间王佐告诉了丁田一件喜事:“上报上去的案件,刑部那边估计已经收到了,批复的话,年前应该下来,赏赐也肯定不少,加上你破获了陈年旧案,恐怕还另外有单独的赏赐。”
“哦……。”丁田可有可无的应付了一声。
要是在现代,重阳节报上去的案子,年前才给批复回来,估计他们那些家伙,就等着下课
吧。
但是在古代,这是很常见的现象。
“你过年的时候,要回家过么?”王佐“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他。
“当然要回家了。”丁田老实回答:“端午和中秋都没回去,过年怎么说也得回去了,给爹娘上个坟,看看二叔二婶子,三叔三婶子。”
虽然家里的生意好,也给了他分红,但是丁田这里并不缺钱花,先不说他有正儿八经的从
九品俸禄可以领取,就说他城外那五十亩地的出息,也够他花销的了。
今秋收成不错,他那田地又是免了赋税的,所以他这家里还有一个单独的粮仓盛放粮食。而且他的租子是最少的那种,佃户们也跟着多收入了一些。
不过就算是不缺什么东西,家里那边也源源不断的送来,大到衣服被子,小到一个荷包,两双靴子的,都是亲人们的惦记。
他当然也想念他们。
在他初来乍到的时候,是他们给予了他最有力的支持,不止是亲人们,还有整个丁家村。不然他也不会给杜知府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如今他也算是小有所成,回家一趟,风风光光的,给家里人长脸,给村里人提气。
“哦……对了,过两天我就要去巡边了。”王佐换了个话题:“顺便打打猎,这冬日里野兽的皮毛都长的丰厚,打下来做点什么穿着都暖和。”
这是告诉丁田,要想做东西,早点做好了给他看。
“我发现,你隔三差五的就出去打猎,就那么喜欢打猎?”丁田对打猎并不太喜欢,归根结底,还是前世那“动物保护法”给他的印象太深刻。
他有个中学同学,后来学的是艺术,是个标准的都市白领,很有个性,因为是动物保护协会的一员,还是个铁杆,从来不穿皮草!
大冬天穿的都是棉服,家里人穿的貂皮大衣,他却不要一件。
“也不是喜欢,而是我身边这些人,隔三差五的就要练一练,不然身手都生疏了。”王佐
却道:“在这里也没个地方练,就干脆去山里打猎,用猛兽磨炼他们,顺便给老百姓们除除害
”
丁田顿时就笑了:“想法不错嘛!”
“要说大兴土木建个军营也行,可我不想那么麻烦。”王佐放下碗筷:“我吃饱了,你快点吃饭。”
“吃,吃!”丁田扒饭:“你记得帮我打一些狼皮啊、兔子皮什么的,回头做成大毛衣服给家里人当年礼。”
“行,我知道了,多打点兔子、狍子之类的,到时候放进雪堆里,能冻住了,就可以拿回 家慢慢吃。”东北就这点好,一到了冬天,外头的东西冻的邦邦硬,不怕坏掉。
“好啊!还有那个鹿,也来点……野鸡顺手搂一把……。”要说丁田觉得穿越最好的待遇是什么?那就是可以放开了肚皮可劲儿的造。
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东西,现在都吃过了,熊掌、鹿唇、野鸡都来了一遍,什么黄羊啊、狍子之类的,也都吃了个满嘴流油。
俩人说了说,晚上丁田回去就将工具还给了马六,自己去睡了。
第二天,他下了差就看到了赵老四,不止赵老四一个,还有另外三个人。
“小的三个是王长随吩咐,来听您的差遣。”三个人也带着各自的家伙事儿,而且明显带的比赵老四这个业余的家伙,专业的多。
“哦哦……那个。”丁田有些不确定的问:“王长随,谁呀?”
他好像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的人,怎么派了三个专业的木匠来帮他?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丁司狱……。”那年老一些的老木匠哭笑不得:“王长随……他叫王富贵。”
“哦哦哦!是他啊!”丁田恍然大悟:“你就直接说,是王富贵让你们来的不就得了。”老木匠更乐了:“那是我们王爷的常随,怎么能直呼其名呢?”
丁田一扶额头:“好吧。”
赵老四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业余的在人跟前根本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门前耍斧头啊“那……田少,我……。”赵老四将自己的家伙事儿往身后藏。
“算了,你还是回家去吧,对了,你家最近怎么样?”丁田看赵老四穿的厚实,人气色……也还不错。
“家里都挺好的,如今有工钱,又有分成,加上您秋天那个时候送去的粮食,一家人足够生活的了。”赵老四是真心实意的高兴:“家里不缺吃穿,还略有点富裕,日子再也没有这么好的了。”
丁田点头:“你们过得好就行,这一年就先这样了,日后有了存款,只在城外买点田地,就又有了房子和田产,那就踏实了。”
农耕民族,少了田地就像是少了底气一样,到哪儿都想开垦出来一块地,种点什么才会舒坦,得劲儿。
没有田地就像是没有了根一样,没看连小区里头的某些小角落里,都有老爷子老太太们种上的各种小菜么?
倒不是谁家非要省那么一块两块的菜钱,而是不自觉的就种了点青菜,不种就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
“是啊,攒两年钱,孩子们再大一点,能撩开手了,就更轻松了。”赵老四笑的憨厚而老实:“那俺就回去了,您忙着吧。”
帮不上忙,就赶紧的走人,赵老四还得回去帮媳妇儿看一下孩子,媳妇儿得做晚饭了。
送走了赵老四,丁田回来指着一些木材道:“我想要那种……。”
他跟木匠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三个木匠半懂不懂,只说做做看,他自己又去外头拿了点黑煤球……。
天气放晴,不过冬日的阳光也是冷的,丁田趁着天气好,挨个牢房巡视了一圈,一看犯人穿着的厚度,二看牢房的温度,三看伙食如何。
“每天早晚都要烧炕的,就怕把人冻着,您放心,棉衣棉裤大棉鞋,都是新的!还有棉被棉褥子。每日提供一壶热水外,晚上的时候,总会有一碗热汤。”负责四个常驻犯人的狱卒就差指天画地的起誓了:“小的们绝对没有欺辱人。”
“做的不错,看来这读书果然有用。”丁田见狱卒虽然穿的的确是臃肿了一些,但是人精神面貌相当好。
而犯人们呢,也不错,每日做着活儿,不多,也不累,但是却能不被人欺负,每顿饭都吃的饱饱的,人都被养的胖了些。
因不怎么见太阳,一个个的还白了很多。
如今锤稻草、磨糕点原材料,都做的顺手,另外,金不换偶尔还教他们认点字,别的学不会,起码这儿童启蒙用的“三百千”,倒是学了一半。
别人不珍惜这个机会,他们却是求都求不来的,一个个下了功夫苦读,先生教过的东西,背的也快,还有学的算术,虽然只有简单的加减法,却也珍惜的跟什么似的,一个个再也不起刺儿了。
认真改造的样子,让丁田非常满意。
又到仓库里去看了看,物品仓库里,棉被棉褥子和棉衣服倒还有不少,加上单衣、薄被之类的,看着不缺什么了;另外监牢里还有二十板车的煤球,这是烧锅炉用的,即便是在冬日,丁田也要求他们洗澡,可能洗的没有夏天那么勤快,每月初一十五洗。
食材仓库里就有意思了。
第二百零五章 这个叫炭笔
放置食材的库房,是带地窖的,很大的四个地窖呢,里头装了一地窖的白菜,一地窖的萝卜,一地窖的土豆,剩下的地窖里,放的胡萝卜、倭瓜、圆葱等耐储存的青菜。
只是,外头的雪堆里,埋了不少肉,又怕被耗子叼走,竟然是有两个人在看着咧!
“这个……要不放在房顶上?”丁田觉得专门派人看着肉食,有点……冏啊。
“还是小的们花点心思看着吧,这东西是入口的,被耗子啃了可不好。”不过狱卒们有自己的坚持。
“那好吧。”丁田回头逛街的时候,又看到有人在卖大鹅,上秋冷了,大鹅这种家禽就开始储肥膘,一个个肥硕的很,等到如今下了雪,冻得住了,正是吃它们的时候,前几天他还吃了一顿大鹅锅呢。
一打听价格,还挺便宜的,全都包了。
二十只送家里去,八十只送到了监牢里。
挪出来五只送给了金不换,这家伙如今在牢房里混的越发的好了。
小日子过的滋润润,如今出门都穿着皮毛大氅,一看特别有范儿。
“你这大鹅买的不错啊!”金不换第二天告诉丁田:“只不过还是肉羊好一些,冬日里喝羊汤,暖。”
“账上还有些钱,肉羊还有二十几只……我再看看。”丁田每日看着牢房里的收益,其实并不多,但是供大家喝羊汤的钱,还是有的。
何况不能天天都是羊汤吧?老鸭汤也不错的。
在忙活完监牢的事情,回到家里,他要的东西也都到位了,开始琢磨了起来……。
王佐是去北大营的中军大帐见曹大将军。
曹大将军是军长老将,又是驻守北地最高的军中大将,北地驻扎的四十万大军都听他的指
挥。
王佐去年没见到,今年怎么说,也得去见一见。
人家连自己麾下的将军都给拨付出来,带着三五千人马,随扈他的安危,虽然是有皇帝的圣旨在,可人家对他这个宁王殿下的安危,也是很重视的,不然不会调拨的都是精兵强将。
早在秋天的时候,王佐就送去了粮草,现在再过去,王佐是带了宰杀好了的一万只牛肉的,这可是好大的手笔,因为是王佐私人掏钱购买的。
就算一只肉牛三十两银子,这十万只,就是三十万两,慰劳军中将士,王佐是真心实意的,不止是肉牛,还有一万张牛皮。
这些牛皮做成皮甲,给军中将士穿戴上,更是王佐的一番心意。
曹大将军亲自迎出三十里地:“见过宁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一次见面,当然需要大礼参拜,不止是这位大将军,连他身后跟来的人都矮了半头。
“大将军请起!”王佐别看对别人拽的二五八万的,但是他很明白,对什么人,该用什么
态度。
他对曹大将军就是礼貌,但是有着淡淡的疏离感,高雅,可是这种高雅不怎么和军中人的脾胃。
这就是他的态度。
拉着肉牛的车子源源不断的送进了军营,王佐跟曹大将军并肩而行:“本来想着,都送过来,但是想着送过来还得分出去,干脆,就分头送吧,您的中军大帐有十万大军,就送了两万五千头,还有一千斤的辣椒粉、胡椒粉、孜然和芝麻也有个大几百斤。盐巴更是上千担。”“劳王爷惦念,曹某代军中将士,多谢王爷赏赐。”曹大将军别看年岁大了,但是能当上大将军,手握重兵,智商绝对不低:“老臣这两年的身子骨啊,是越发的不成了,冬日里还真得多喝些牛羊肉汤壮筋骨。”
王佐眉头一挑:“大将军就别逗本王了,本王可是听说,大将军现在还能徒步撵上野兔子呢!”
曹大将军一嘻:“那都是老黄历了,自打七年前那场大战之后,这冰天雪地的熬着,就不再冬日里出去打猎喽。”
王佐看了看他:“那您去年……真的是养病去了?”
“可不是吗?”曹大将军故意压低声音道:“就在这大营里,有个大院子,那是给老臣盖
的,没办法啊,冬天的时候,不睡热炕,腿受不了。”
王佐一开始是不信的,但是进了大营,进了那大院子,倒是有七分相信了。
因为这院子并没有修的多好,一看就是随便盖起来的,唯一的不同就是,好大一顶中军大帐就在院子里,另外,帐子旁边连着一个三间砖瓦房。
曹大将军也不客气,直接带他穿过了中军大帐,从前头进来,穿过隔断用的屏风,后面是议事厅,议事厅后头是给大将军休息的地方,然后……那里开了一道门,进去之后,就是那三间砖瓦房,东西厢房各盘了两铺大火炕。
南边一铺,北面一铺,中间就有一条隔道,能并肩走三五个人的宽度。
屋里热乎乎的,尤其是朝南的大坑上,放着大片的被褥,可见有人经常在这里居住,还有一些公文,都在这儿处理。
王佐瞬间就明白这位的意思了:“看来您老这腿脚啊,还真是……那您……意属的是哪位
啊?”
“这事儿,如果朝中没有异议的话,就高将军了。”曹大将军也不客气,军中最不将就的就是说话的艺术,那是文官才讲究的玩意儿,他们讲究军功,用敌人的头颅来垫高自己的位置,用敌人的鲜血,染红自家的战旗。
而早在他们俩进入中军大帐之后,很多人都留在了大帐里,等待召问,跟他们走到这房子跟前的,更是没几个,等进了屋之后,好么,门口站岗的都是高将军跟另外四位将军。
屋里就他们俩,说话可就不用再打哑谜了。
“高将军人不错。”王佐点了点头:“本王会上奏朝廷,举荐高将军的,但是……能不能成,可就要看皇上和军机处以及兵部的意思。”
“这个老臣知道,只需要王爷举荐即可。”曹大将军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如今北地算是稳当了,老臣也想回到京城,在家颐养天年啦!”
他很有自知之明,七年前那场大战之后,他已经是大将军,执掌四十万镇北大军七年之久,北地安稳了,他要是再留恋权柄不放手,那就不是福气,是祸害了。
曹大将军想的非常清楚,他趁早将人提出来,然后看这位来北地当总督的宁王殿下相中了谁?爱带着谁在身边,谁估计就是下一任镇北大将军了。
果然,去了五个将军,回来四个,高达留下了。
而且高达也是他心里的最佳人选,第一是因为高达是从底层上来的人,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第二就是高达跟自己是师生关系,他是自己带出来的兵。
再一个就是高达是这里年纪最小的,上升空间还有的是。
让宁王殿下举荐,也是因为宁王殿下在北地的时间长,又是东北总督,他看好的人选,首先皇上那边就会觉得不错。
这事儿算是说定了。
王佐在军营里待了两天,看了看军中将士的棉衣、被褥之类的防寒装备,然后又代朝廷劳军了一回,然后转战前营,就是北营。
北营在哪儿呢?
北营就在牛角县县城北边啊,那是前锋营……。
王佐在外头转悠了快半个月才回转,当天晚上丁田就被叫去一起吃了个暖锅。
好大的铜锅子下头烧着银霜炭,锅子里的猪大骨头、猪排骨、五花肉、酸菜、冻豆腐、宽粉皮、腐竹、土豆、木耳……。
乱七八糟的放了很多,偏偏香气扑鼻!
尤其是后来端上来的小香菜、小香葱以及大蒜碎,再放点辣椒油,那味道,绝了!
吃的丁田大呼过瘾,王佐还让人蒸了金丝花卷做主食。
等吃过了饭,不用王佐问他,丁田就拉着他去了自己家:“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看你做的那些东西?”王佐在回来的时候,就听王富贵说过了,下面的人是不敢瞒着他的,只是,大家并不知道做的东西是干什么的,因为丁司狱没说过。
木匠倒是送回来了,只说过两日还得麻烦他们云云,也没说做的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三个出身工部将作监的木匠都没看明白!
丁田在书房里,献宝一样的拿出了自己做的东西:“这个叫炭笔!”
炭笔,是以炭精作笔芯的木杆笔,它的特点是笔色黑浓,附着力稍差,与纸的摩擦力大,不宜于涂改,多用于速写和人物肖像。
当然,用来写字也非常不错,而且比起铅笔来,炭笔的字迹坚持的更久,不容易模糊。
只不过,需要用石墨碳……他哪儿知道上哪里去搞石墨碳啊?
丁田的做法非常的简单粗暴,反正是让人写字练笔的,哪怕不是用毛笔,用的是硬的炭笔也行,写一遍比背十遍记得更牢靠。
他就用煤炭碾碎了之后放入天然植物胶着剂:松香!
然后加热做成笔芯,细长的笔芯,然后用中空的木条两边一夹住,这就是简单的炭笔了。
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上,非常的艰难,这小东西太小了,而且丁田做的笔芯硬度还不太一样,试验了好几次,才勉强成功。
“炭笔?木炭做成的?”王佐摸了一下露出来的笔芯:“是石炭么?”
“石炭成本太高了,我用了煤炭。”丁田道:“就是那天,下了大雪之后,我去买笔墨纸砚,发现太贵了,又看到了煤车,我就想了,煤也能在物体上留下痕迹,还黑黑的不好洗,那做成笔……。”
丁田磕磕巴巴的叙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当然,有点生搬硬套,最后道:“反正是给我们内部人自己用,就用这炭笔,也挺好。”
他倒是想法简单,但是王佐却不这么想,惊讶的看着丁田:“你就因为笔墨纸砚价格贵,就做了这么一个……简单便宜的东西出来?”
“对啊!”丁田点头:“这有啥?一样能写字就行了,你是不知道,狱卒们虽然学的认真,可是他们忘的也快,读书识字,那也得学着写字才行啊?不会写的话,现在学的那点东西,日后都得就饭吃了!好不容易学会的东西,再慢慢的忘掉,多可惜。”
而只要增加他们对认识的字的记忆,慢慢的,这记忆就深刻了,想忘也忘不掉,那才算学成。
可是王佐却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但是看丁田的样子,他根本没想那么多,只好将炭笔收了起来:“这些东西,你别声张出去,也不要跟人说,笔墨纸砚,毛笔都用了多少年了?你突然捣鼓出个炭笔来……。”
不知道将会引起多大的风浪,光是天下的读书人,恐怕就不是丁田能应付的,但是这件事情操作好了,却可以……。
第二百零六章 冬月闲情
“哦,我就是给我牢里的人用,也不行吗?”丁田有些犯愁了:“就是为了他们才弄出来
的呀?”
王佐想了想:“这好办。”
他没说要怎么办,但是第二天,丁田上差后,就有人送来了五十套笔墨纸砚。
而且不是最便宜的那种,是十两银子一套的高级货!
当然,只是说,在本地的府城里,在一些读书人的范围内,这算是高级货色了。
哪怕是丁田,也觉得非常惊喜了。
此时此地,已不再讲究是什么品级的笔墨纸砚。
这些外物有了是享受,没了也坦然。若是只能用好纸好墨才能写出好字,是不是太矫情了
?
给狱卒们练字也不是这么练的。
丁田扣下了这一批笔墨纸砚,回到家里的时候,跟王佐说了:“我打算过年的时候分发下
去,而不是现在,你买的东西太好了……。”
现在发下去,不年不节的,不衬托气氛啊!
何况平时发这么好东西,你让过年的时候,丁田发什么呢?
“你看着办就好。”王佐并不在意那点东西,他在意的是这个炭笔。
在拿回去之后,他自己研究了半晚上,如今,幕僚们正在研究这个东西。
这东西最好的一点,就是可以无视温度,大冬天的,外头滴水成冰,何况是墨汁了?
而且墨汁是液体,携带也不方便。
炭笔却没有这方面的顾忌,在外面露天的情况下,也能在纸上自如书写,不过有点硬,用惯了毛笔的人,用炭笔,就要从头练字。
刚晴了两日,天又阴沉沉了,北风还吹的很大,丁田不止穿戴整齐,还给所有狱卒都配了个口罩!
连带着,王佐都有一份。
“这个东西……不是金不换验尸用的吗?”王佐嫌弃的看着原色细棉布做成的口罩,才不要戴在脸上呢。
“我就是给你那来个样子货,你可以做个更高级的,用绸缎做面,里头放上上好的丝绵……。”丁田尴尬的告诉他:“还能绣个花啊,做个朵儿什么的……。”
“这东西真的能保暖?”王佐翻来覆去的看。
“蓄上棉花就行了。”丁田道:“免得北风呼啸的时候,一开口……灌一肚子的冷风。”
王佐自己没戴,而是扣在了王富贵的脸上:“暖和吗?”
“暖和!”王富贵可没有王佐那么讲究,还跑出去转了一圈儿,回来后更是赞不绝口:“
王爷,这东西真不错,不冻脸,要灌不了冷风。”
“嗯……命人传信回去,做一百万个,送到北疆大营里。”王佐对站在一边看稀奇的孟宪臣道:“另外,再做二十个好一些的,上进宫里。”
“是,王爷!”孟宪臣赶紧去办此事。
王佐将事情交代下去自然就不管了,倒是带着丁田来了书房,他的桌子上,竟然摆了一盘冻梨!
“咦?”丁田大为惊奇:“你这里竟然有冻梨啊?”
“嗯,想吃就啃一个吧,不过不能多吃。”王佐道:“是秋天收了秋梨子之后,直接放进了冰窖里储存,才有了这冻梨。”
肯定是远处运来的,如今外面大雪咆天,在温暖的屋子里吃个冻梨……那感觉,丁田觉得特别爽!
不过人家请他吃冻梨,他也不能不回请过来。
他请王佐吃什么呢?
王佐看着眼前的东西,一脸的懵圈:“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叫奶油冰棍,吃吧!”丁田乐颠颠的指点他:“我跟你说,夏天的时候,吃这个才好,冬天吃也行,就是不能多吃……。”
嗯,昨天王佐说他的话,今天他就转过来,叮嘱了王佐。
把王佐逗的哭笑不得:“哦,那本王尝一尝。”
这奶油冰棍其实是个失败品,丁田昨天想搞个奶油出来的,但是没搞出来,只好改做了冰棍,只不过里头放了在干果店买的干大枣、葡萄干和龙眼肉。
仗着王佐没见过奶油,特意糊弄他的,不过这用的是纯牛奶,加上放的东西也多一些,吃着味道可比他以前吃过的奶油冰棍好太多了。
最后还是王富贵看不下去了,这俩人咋都喂对方冷冰冰的东西呢?
于是,转天,他们俩就大眼瞪小眼儿的看着眼前的东西:“这是你买的?”
“您二位可不能再吃凉的东西了。”王富贵苦口婆心的劝:“就算再有火气也不能这么糟蹋身体啊?改吃点这个,挺好。”
放在俩人眼前的,是一个稻草枕,上头插了好多……冰糖葫芦。
有蜜枣的,有山楂的,还有少见的黑枣和沙果干的……。
上头还裹着糖浆,里头含着黑白色的芝麻,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可是,这是哄孩子的东西吧?
王佐脸黑黑的,丁田倒是非常镇定的拿了一个山楂的吃了一口:“嗯?好吃!”
酸甜可口,不沾牙。
没有他曾经吃过的糖葫芦的甜腻,而是一股清甜,大概这就是手工熬制糖浆,跟工业生产出来的糖熬制的糖浆,不同的味道吧?
不过总吃这种小孩儿的玩意儿,也不是个事儿,王富贵逼着厨娘一天换俩新鲜的点心花样,务必要让两位保持新鲜感。
厨娘愁的头发都要白了,王佐不开心的看着眼前两盘点心,一样是杏仁佛手,一样是双色
豆糕。
但这都不是他爱吃的点心,就是花样有趣儿,倒像是妇孺喜欢的东西:“你这一天天的,搞什么名堂?”
“您不爱吃不要紧,您可以邀请丁司狱来品尝一下啊?”王富贵身为他的身边常随,太知道这位的脾气了:“而且这里有新到的花蜜大红袍,配着点心吃,正好,您说呢?冬日喝红茶
,暖身体呢。”
“不错!”王佐摸着下巴道:“请丁司狱过来,品尝新的糕点,嗯,还有花蜜大红袍。”
王富贵非常麻利的去找人了。
每日用两个新鲜的糕点勾搭丁田过来,吃过了糕点就该用膳了,然后在外面溜达一圈,或者在屋里跟王佐聊天,跟王富贵打嘴仗,都能娱乐王佐。
日子倏忽而过,转眼就进了冬月,天气越发的冷了,一桶水,放外头一个时辰就能冻成实心的大冰坨子。
倒是王佐送去的口罩,据说得到了北疆大营全体将士们的喜欢,王佐为此,又送了丁田二百两银子。
“给我钱干啥?”丁田非常谨慎:“无功不受禄啊!”
王佐却让人将银子给他放到钱柜里去:“这是人家大将军府给你的赏赐,我说了,这口罩是你想来给狱卒们御寒用的,我只是怡逢其会,大将军觉得白拿了你的东西不好,特意给你的赏赐,用吧,都是来历干净的钱。”
他在这里这么久了,也看出来了,丁田的“收入”也就够他养活一家吃个饭的,穿两身新衣服就不错了。
衙门里也没啥犯人,小偷小摸的都没有,街面上干净的很,他就靠那点俸禄过日子,啥时候能发家致富啊?
“哦哦,那我就收下了。”丁田立刻就变了态度:“这事儿你也有份,今天请你吃饭!”
“吃什么?”王佐见他乐了,就知道这钱他是收下了,并且心安理得。
这个家伙,就是不想多来点钱,不然光凭每个月那监牢里的各种费用,他都能搂下个三五两银子。
日子都能过的滋润,只可惜,他看上的人,不是那样的。
“我去翻捡一下,等着啊!”丁田颠颠的跑去仓库。
仓库里有不少王佐上次去北疆大营回来后顺手打了的猎物,都冻得硬邦邦的,已经扒过皮了,兔子的,狍子的,还有一头鹿,好几十只野鸡,每天都熬鸡汤,听金大娘说,小孙子以往冬日里总会手凉脚凉,现在每日都吃吃喝喝,尤其是汤汤水水的不断,这孩子给补的竟然手脚
不凉了!
喜的金大娘更是每日都熬一锅,家里人人一碗,必须喝!
喝的丁田都有些喝够了,再好喝的鸡汤,连续喝俩月,啥人不够够的啊?
可又不敢说,因为金大娘也是为了他们好。
在家喝鸡汤,上差喝羊汤,丁田觉得自己都成了“林妹妹”,水做的了,每天跑五六趟茅房..〇
所以他拒绝吃鸡肉,喝鸡汤,嗯,羊汤也不要了,每日都喝,怪热的……嘿嘿……大家都懂得哈!
他看好了食材,出去叫了白三儿过来:“请三哥帮个忙。”
“你说!”白三儿特别受用丁田管他叫“三哥”,所以在一众侍卫里,他对丁田也最上心
“帮我把这兔子腿儿上的肉……獐子肉也要……鹿肉少来点……狍子肉……还有那个狼大腿儿……。”丁田好一阵忙活。
金大娘又送来一大锅鸡汤,这次都被丁田打劫走了:“今天就不给他们喝了,我用,嘿嘿
端着就跑了,金大娘笑着叫他慢着点,别撒了烫手。
当天晚上,王佐就吃到了野味火锅,锅底就是鸡汤,野鸡熬的汤,涮的是切成薄片的兔子肉、獐子肉、鹿肉、狍子肉以及狼肉、。
就没有一个是家养的,蘸料都是韭菜花酱和芝麻酱。
“这个倒是真第一次吃。”王佐吃着好了:“下次再猎头老虎什么的,用那骨头熬汤。”
丁田吃的也满嘴香:“你就别指望老虎了,这我都满足了。”
每天吃着国家级保护动物,他都觉得快要上天了,还老虎?
“这不是看你喜欢么?”王佐涮兔子肉吃。
“今年开春泡的虎骨酒还在呢,过年带回去几坛子,给二叔三叔他们……。”
俩人闲话家常,外面北风呼啸,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
离东北三府不远的驿站里,一大队人马又被风雪阻隔了去路,领头的看着天气骂道:“这晦气的,总赶上风雪天,还怎么赶路啊?”
“幸好啊!”旁边的一个人跟着道:“咱们早出来半个月,不然肯定要被大雪拖延了时间
”
“早半个月也没能早到多少,北方这边,冬天就不能出门。”
有驿卒过来:“二位大人,进来喝羊汤吧,看这天气,这两日是别想出门了,就算晴天了,也得等清过了雪,才能再走。”
“进去喝汤,喝汤!”俩人垂头丧气的进了屋子,门外已经卸了马匹的马车上,装着一箱一箱的东西,却无人敢觊觎。
因为那车子上,插着的是明黄色的旗子,这是皇家的东西,谁敢抢?
而距离这个驿站有上百里地的另一个驿站里,还有一队人马,同样是带着不少礼物的车队,只不过他们车上插着的旗子是杏黄色的,四周祥云环绕,上面一个大大的“宁”字,在冷风中猎猎作响。
第二百零七章 升官发财
冬月的大雪腊月里的冰,这都是东北有名的,冬月里下大雪,腊月里就能凿冰了,放在冰库里,夏日里再掏出来用。
冬月的几场大雪过后,就进了腊月,腊月初八,南方是喝腊八粥,北方则是吃年糕,是那种撒年糕,并不是用黏糯米做的,而使用的黄糯米做
一层黄糯米粉,一层豆子,三五层之后,便放在锅里蒸熟,吃的时候,切一块下来,蘸着白糖吃,或者用油煎的焦黄酥脆的吃……。
如今丁田就坐在自家的坑上,跟王佐显摆自己的手艺:“我跟你说,煎年糕,煎粘豆包,都好吃着呢,不过不能多吃,晚上不好消化。”
“味道还好。”王佐吃了两个豆包,又吃了一刀年糕:“感觉今年比去年还冷了一些。”
他去年到了东北这边,可是遭老罪了。
要不是遇到丁田……他恐怕更要遭罪。
“是吧?”丁田打开窗户看了看外面:“又要下雪了。”
最近每隔个五六天的就下一场雪,大小不一,但是能肯定的是,明年绝对不会干旱了。
“过几日,估计朝廷上的回执就会发来了,你的功劳不小,估计你这官儿……还能再升个一官半职的?”王佐提起丁田的官职,就想乐。
是在是他第一次见这么小的官儿。
从九品,最末尾的官职了。
“我还能升官呐?”丁田一呲牙:“我知道我这官儿小,可再升一级……九品?”
“大概是八品吧?”王佐道:“司狱这个职位最高的也就六品,除非是皇上破格提高品级,不然正六品算是最高的了。”
“正六品……那就跟知府大人一样了呀!”丁田摇头晃脑:“那得是哪儿的司狱啊?”
“刑部大牢,或者是大理寺的牢房。”王佐告诉他:“不过,还有个地方的品级最高,虽然同样是司狱,但是谁都不敢惹。”
“还有这好地方?”丁田来兴趣了:“哪儿啊?”
“天牢。”王佐吐出了两个字。
“天牢?”丁田想了想:“干啥的?”
“那里是专属于天子的牢房,皇室宗亲,天潢贵胄们,犯了错误,都会被关进天牢,或者是陛下亲自叮嘱的案子,抓到了犯人,也是直接关进天牢里,那里是天下第一牢房。”王佐想了想,告诉他:“某些重大案件的犯人,也会被关进去,进去了一般就出不来了。”
“皇室宗亲犯罪,不是关进宗人府的吗?”丁田这点还是知道的:“怎么会关进天牢里?
”
“一般错误,自然是宗人府拿人问罪,如果是重大错误呢?”王佐冷哼一声:“例如密谋造反,谋朝篡位什么的,那就不是宗人府能管的事情了,而是直接打入天牢,估计就算是死了,也超生不了。”
丁田吐了吐舌头,封建社会真是没人权啊,说弄死就弄死,还是现代好,没听说竞争总统失败还有性命危险的……。
人家还能过几年继续卷土重来,哪像这里啊?一不成功就剩下死亡了,连失败都没有……
就在他们俩过了腊八之后,腊月初十,有朝廷天使到达,带来了三张圣旨。
第一个自然是给王佐的,宁王殿下劳苦功高,但是圣旨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他辛苦了,剩下的就是赏赐。
好么,整整二十大车!
光是银子就有一万两,金子三千两,说他在北地可别缺了钱花。
另外,各种物件也非常多,王佐那总督府的库房都快放不下了,还有二十辆大车,也都直接归了总督府。
另一道圣旨是给曹大将军的,另外一百车东西是给军中的犒赏,其中有二十车都是拉的银子!
这队人马被王佐指挥人手带路,当天就离开了北风府,连车子都没卸。
拉着银子的车队,千万不要让车子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少了银子,算谁的?
所以王佐特别痛快的打发他们走人。
最后一道圣旨是给整个东北三府的官员的,王佐身为东北总督,代接了。
这道圣旨跟给王佐简单的那个可不一样,这道圣旨将所有人都提名了一遍,尤其是杜知府,被好一顿夸赞,杜知府激动的直打摆子!
圣旨上说他“教忠励资,敬之忱聿”,特别提升他一级,杜知府以前是从五品的知府,如今是正五品了。
这可是一些上等府城的知府才有的待遇。
顺天府的知府那可是正四品呢!
额外又赏赐他玉如意一对,紫檀摆件一对,吉祥如意花纹的锦缎四匹,黄金一百两,白银三千两,以奖励他将北风府治理的如此之好,连陈年旧案都能翻出来破获云云。
反正就是好话不要钱一样的往杜知府的身上堆。
首功自然是丁田了,他也升职了,果然是正八品的职位,还有了四套新的官服,虽然……品级低了一些,但是这也是正八品啊!
只比县令低一品,跟县丞是同等级的。
另外有金如意一对,紫檀摆件一只,大红洒金的锦缎两匹,白银三千两。
给的少一些,但是却仅次于杜知府,往后排是金不换,他同样得了紫檀摆件一个,绫罗绸缎各一匹,白银八百两。
因为他没有官职,所以如意之类的就没他的份了。
然后是田径这位捕头,他就是一对银如意,然后是绫罗绸缎各一匹,白银五百两。
捕快每一位就是白银一百两,没绫罗绸缎这回事儿了。
其实主要是他们破获的案子,上报上去之后,真是曲折又离奇,连带着还能挖出来八年前的一个陈年旧案。
最主要的是,他们破案之后,找到了丢失的蒙古夜明珠。
给他们这么多东西,都是“御赐之物”,乃是清清白白得来的钱财,等接完圣旨,整个府衙都跟着轰动了。
不仅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得了赏赐,更因为这赏赐是御赐的,皇帝赐予的!
田捕头抱着一对银如意,都打哆嗦了:“这就是我老田家的传家宝了!!”
其他人羡慕,但是却不敢嫉妒,毕竟田捕头的确是跟着出去办案了,而且他当捕头快十年了,办案经验老道,这功劳的确有人家一份。
丁田将东西拿回了家,然后换了一身衣服,去了隔壁:“今天府尊大人说要请大家伙儿吃一顿,晚上就不回来做饭了,你自己看着吃哈!”
“哦,晚上我让人给你送点宵夜过去,这边来了一个兰州的厨子,拉面做的不错。”
“好啊,好啊!”丁田前世吃过兰州拉面,味道别提了,吃过了那正宗的兰州拉面,别的拉面都吃不下去。
颠颠的去了府衙,今日知府大人是在中堂设宴,虽然说冬日里,但是秋天晒的干菜泡发了之后,也能做出一些好菜。
排骨炖豆角干,红烧肉,炖大鹅,烧鸡,烤鸭……跟过年一样!
这些人也是真的高兴,北方汉子都豪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个个兴奋地脸膛通红。
丁田还好一些,他高兴的是自己有了三千两白银的进账,这可是相当于后世三百万的巨款
呢。
其他人高兴的是自己得了奖励,又在御前挂了名,尤其是田径,端着酒碗跟丁田道:“啥也不说了,田儿,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来,咱哥俩儿走一个!”
“好,走一个!”丁田也有点酒量,只不过他用的是小碗,田径的是大碗,俩人干了一碗红高粱酒:“田大哥,去给大人敬一碗酒吧^”
“对,还要敬大人一碗!”田径又倒满了酒碗,带着丁田给杜知府敬酒:“大人,属下敬您一碗,若非您将案卷写的详细,属下这辈子都没这一天!”
这案卷写得如何,全看知府老爷的意思,他要是揽了独功,这好处可全都是他的,升官发财也是他的,跟手下人没一毛的关系。
可是杜知府没有,当然,他也不敢,杜师爷给他出的主意,功劳不能独得,那么何不分润下去?
以前杜知府可是被上司独得过功劳的,还不止一次,所以他最恨吃独食的事情,这才将所
有人都捎上,写的案卷跟戏文里演的一样,各种曲折离奇,哎呦呦,还别说,真引起上头的关注了。
加上他这表现,上头对他高看一眼。
如今能官升一级,他别提多开心了。
“都是大家的功劳,本府也不能独吞,你等以后也要如此,兢兢业业,为朝廷办差,为百姓伸冤。”杜知府已经喝了两碗酒,脸膛也红了,眼睛亮亮的,连他身边的杜师爷也是如此。
丁田在田径敬过酒之后,也上前敬杜知府一碗,然后是杜师爷。
田径就没有敬杜师爷,他已经喝的有些高了,没想到这一点,被丁田拉过来,又敬了杜师爷一碗。
杜师爷指着丁田笑道:“你就想灌我的酒,我可不上当。”
“您就来干了吧!”丁田跟他熟悉,加上今天高兴,干脆就跟他又干了一碗,红高粱酒度数不高,还有些甜滋滋。
金不换今天也高兴的疯了一样,好多人给他敬酒,他是来者不拒,结果酒量不行,酒品倒是不错,趴在那里就睡着了,被老郑叔叫来俩狱卒,先送回监牢那边的小院里,伺候脱了衣服塞被窝里,给擦擦手和脸蛋,烧热炕,请厨娘帮忙看着点……。
这一晚是大家伙儿高兴的一晚,等丁田回去的时候,已经有些醉陶陶了,不过他没喝多。
还知道上马车,让马六小心驾车。
回到家里,竟然看到王佐在他家!
“怎么没会去睡觉吗?”丁田打了个酒嗝,一股子酒气。
王佐最讨厌这样的人了,没好气的吩咐:“去烧热水,给7他洗澡,更衣,收拾干净!”
丁田咽了咽口水:“哦,好,我去洗澡……。”
洗澡之前,还去放了个水,丁田记得听人说过,液体在身体里四个小时就循环出去了,他喝了酒,两个时辰之后就能醒酒。
所以他泡了快一个小时的澡,又洗了头发……没办法,这里的人,就算是男子,也是长披肩发的那种,平日里就得经常清洁,不然怕生虱子。
用皂角洗了头,搓了澡,最后还给自己的身上擦了点香脂,没办法,不是他爱美,而是这大冬天的,气候太干燥,丁田不得不给自己的皮肤来点保湿的手段。
秋天的时候,他就接了点丝瓜水,当爽肤水用,不然皮肤还不得多干呢。
等他折腾完,一个时辰就过去了,然后又跑去放水,回来洗手,再擦点香脂,才重新出现在王佐的面前。
王富贵背对着王佐,朝他打眼色,丁田喝多了,眼睛有点不聚焦,王佐阴沉着脸不吭声,气氛一时之间,有点莫名的尴尬啊?
第二百零八章 准备一下
丁田最怕这样的气氛了,干脆张口问王富贵:“富贵哥,你比比划划的,到底是想告诉我个啥呀?”
王佐回头,淡淡的看了一眼王富贵。
王富贵哭丧着脸:“王爷晚上都没用多少饭菜,你看,是不是叫宵夜?那边来的兰州师父已经都准备好了,牛肉拉面……。”
“哦哦!”丁田一拍脑袋:“都喝糊涂了。”
“你都吃饱了,还叫什么宵夜?”王佐将手里的书丢到一边,自己生闷气。
“别呀!”丁田赶紧上坑盘腿儿坐好:“我跟你说,府尊大人请客吃饭,那饭菜是不错,但是大家都光顾着高兴的喝酒了,还有几个喝高了的,就差爬桌子上去跳舞了,饭菜再好吃,我也没吃下多少,如今这酒一消化,肚子里都要唱空城计了,富贵哥,赶紧的让大师傅拉面,我要龙须面,最细的那种,那个好吃!”
“真没吃多少东西?”王佐瞄了一眼丁田的肚子,好像没鼓出来多少。
“真没吃多少。”丁田肯定的点点头:“你是知道的,那帮人一个个都是大酒包,喝起酒来就没个够!”
丁田这么一抱怨,反而让王佐脸色好了不少。
王富贵麻利的道:“那小的去让大师傅做面!”
“再来两碟小菜。”王佐吩咐:“牛肉多放一些。”
“好咧!”王富贵这个高兴啊,晚上王爷就吃了一碗饭,王府的规制,那碗都小的可以,一碗饭能干什么?
虽然说晚上不再动弹,吃少了也免得积食,可也吃得太少了,加上晚上就在来回的溜达,喝了一杯茶,点心都没吃。
整个人都在低气压之中,王富贵能不担心么。
现在好了,乐意吃饭了,还有人聊天,挺好。
丁田就跟他说吃饭的乐事儿,例如有人喝多了,就跟人大嗓门的说自家婆娘平日里有多凶,就是在炕上也是一头母老虎!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家伙?”王佐不开心。
丁田立刻就换了个话题:“还有人喝多了,抱着旁边的人一个劲儿的喊哥哥,他哥出门在外做生意,没回来呢,那个人比他年纪都小,哭笑不得的硬撑着一个醉鬼!”
王佐这回拉长的脸收了回去。
“还有一个更逗,看谁都叫爸爸……不是,叫爹,搞得好多人躲着他走,他都胡子一大把了,他爹也早就埋土里去了……。”
丁田就跟哄孩子似的,终于,将王佐哄乐了。
他们的宵夜也到了。
一人一碗牛肉拉面,脸大的碗,只有半碗面,剩下的是汤水,以及上头撒了一大把青青的
蒜苗。
一碟卤牛肉,一碟糖蒜,一碟酱油茄子干,一碟的辣白菜。
这就是他们的宵夜,丁田也是真的饿了,他倒是没骗王佐,这种聚会,怎么可能吃得饱?
加上大家都兴奋着呢,根本想不起来吃饭,都想着喝酒了。
安静的撸过了宵夜,丁田犯困了,但是王佐不让他睡觉:“穿上大衣服,送我回去。”
“你又不是小姑娘,自己回去么……。”丁田很想躺在坑上不起来。
“才吃过东西,不要躺着,也不要不动弹,会积食的,走吧!”王佐将他拉起来,穿上了大衣服,又带着他出门。
其实俩人的后院是通着的,但是王佐非要跟他走前门。
好么,丁田这小院子还行,前后相差不大,但是从大门出去,再到总督府的大门,进入大门之后,进二门,三门……过抄手游廊……。
等送了王佐之后,丁田就想走捷径回家,结果王佐不让:“走大门!”
丁田撇嘴:“你这个家伙……。”
“嗯?”王佐哼哼了一声。
“好吧。”丁田又转身出门,结果王佐也跟着他出来了,丁田纳闷儿的看着他:“你跟着
出来干什么?”
“我送你到门口。”王佐淡淡的道:“走吧。”
丁田看了看他:“你……。”
他很想说,你是不是有病啊?
但是又有些甜蜜在心间,这句话他说不出口。
“嗯?”王佐看着他。
“没什么。”丁田摇头:“走吧,你送我到门口就可以了,别出大门,不然我又得送你回
来”
王佐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俩人并肩而行。
丁田是没有太重的上下尊卑的观念,而王佐呢,也有些刻意的不让他去熟悉那一套。
以至于俩人越来越平等相处。
俩人前头有两个健仆提着好大的灯笼照亮,后头跟着四个健仆,一直走到大门口,又有白三儿等护卫站在那里。
“就这么近,隔壁,不用护送了吧?”丁田哭笑不得:“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还得有人护着才能出门?”
“也没几步路。”王佐对丁田跟对别人的准则不一样。
非要让白三儿他们送丁田到了家门口,看着他进了大门,才让他们回来,其实这整条街上都是白三儿他们在巡逻,街口都有人站岗,不过因为是在东北这么一个冰天雪地里,街口早就盖了两栋小房子,冬天这个时候,侍卫们是在小房子里站岗的,起码里头能有个炉子,不至于让他们冻着。
丁田回来之后,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想笑,又觉得自己状态不对,最后归结于喝多了!府衙这股子喜气劲儿,一直持续到了腊月十五,本年度最后一个月圆之夜。
丁田在这一天,提前给狱卒们发了新年的福利:一人十两银子,一匹纯色的细棉布,一匹纯色的花布,还有一人十斤肥猪肉,一人一套笔墨纸砚。
封赏不可谓不厚,更有一个月的假期。
腊月二十就开始放了。
一直到正月二十才上差。
真正办差的日子,一般都是在二月二之后了。
“司狱,这么早就……?”老郑叔看着给的新年福利,的确是好,比每年好太多了,每年能给个二斤猪肉一两银子,都是上头开恩了。
这给的都是过去的十倍啊!
就是时间上不太对,这也太早了吧?
哪怕是二十发,也说得过去啊?
“不早了。”丁田道:“我给大家发完东西,就要去跟府尊大人请假,回家过年了,大家的家都在附近,我可不信,我家在牛角县丁家村。”
那里,是他的根。
“哦哦,对!”老郑叔一拍额头:“老糊涂了,都给忘了。”
“您可不是老糊涂。”丁田乐了:“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啊,就是我们这儿的
宝。”
“都老天拔地的了,还宝呢!”老郑叔被他说笑了。
丁田又掏出来三十个红包:“前头都是府衙跟监牢里给的,这是我个人给的,这一年,辛苦大家了,一人一个红包,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
“丁司狱客气了。”
“就是,太客气了。”
“不是客气。”丁田摇头:“要没有大家齐心协力,任劳任怨,也没有我们这个监牢里的干净整洁,我知道,我个人的要求非常高,大家每日的工作量也挺大,尤其是夏天,每天都要求洗澡,熏房间,很麻烦的,不过大家不叫苦,不叫累,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一年,大家都团结一致,努力工作,很好,我这个司狱,没啥外捞,赚的是朝廷的赏金,给大家都包个红包,用朝廷赏下的湛湛新的银裸子,图个吉利,取个好兆头,来,一人一个,上头都有大家的名字,拿错了可别怪我啊!”
丁田的话,简直说到大家的心里去了。
不是没人犯嘀咕,而是看在丁田对他们非常好的份上,忍下了。
丁田的要求不仅多,而且非常严格,每隔半个月,都要用石灰洒遍所有牢房的犄角旮旯,每隔十天就要厨房大扫除一次,锅碗瓢盆的都要用开水煮一刻钟。
还有被褥,在浆洗前,也要用开水煮过,阴雨天过了,也要将被褥挂在晒衣杆上,在大太阳底下暴晒。
各种要求那叫一个多。
现在领了赏钱领红包,这股气顿时就消散了。
丁田给普通的男狱卒是一人二两,一两一个的湛湛新的小银元宝,给两位厨娘的是五两,做饭的人比较辛苦。
给女狱卒的同样是二两,但是每一个人都有一根梅花样式的银簪子,打造的精致漂亮,一人一对银耳环。
老郑叔的是十两,是两个五两的银元宝,另外还有一对银虾须镯。
“这个?”老郑叔看着银子比别人多那么些,有些不敢要。
“老郑叔,这都是您该得的。”丁田将东西硬塞给他:“您老这一年,为了我工作能顺利展开,没少操心,小子都知道。”
要是没有老郑叔这么一个老人儿在这里压阵,这帮狱卒们虽然也会被收服,但是那就需要丁田费劲了。
“行,那老头儿就收着。”老郑叔一看丁田的态度,就知道他不收是不行了,也不见外,只等着明年,继续好好的干。
而且他最喜欢的不是银子,而是那对银虾须镯。
到时候给老妻戴上……如果明年还能有这么一对,就攒下来,给郑当相看媳妇儿的时候,好给女方当定亲的信物……。
他是盼着明年的腊月呢。
丁田分完了东西,就提着礼盒,去找了杜知府,说了他要请假的事情,以及提前给杜知府送了年礼。
“也好,你提前回去,这一年也歇一歇。”杜知府没看礼物,而是招呼人:“去后头,将夫人给丁司狱准备的年礼带上。”
“是,老爷。”自然有小厮去后头传话。
“您太客气了。”丁田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感觉有些像是互换礼物似的。
“这不是单独给你的,还有送给你二叔和三叔的礼物,哦,对了,还有一份礼物,是送给徐县令的,你帮本府带去。”杜知府在那里当了十年的县令,自然惦记那里的人:“还有几份,是给那里的三位老里长的,你也顺便送去……。”
丁田送了一份年礼,却要给杜知府跑腿十份年礼,其中有一份是给他的。
带着一堆东西回到了家,将各自的礼物都分装好,他家有一辆马车,不够用啊!
去隔壁,借了两辆马车……王佐顺便连车夫都借给他了:“这俩车夫呢,家也不在这里,
在哪儿过年不是过?帮你赶车正好。”
“那我就不让马六跟我走一趟了,大过年的,让他们一家在这里给我看房子吧。”丁田其实是不想拆散人家,大过年的不团圆,终究是一件憾事。
“对!”王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特别支持他留下马六一家子。
丁田正忙的焦头烂额,就没多想,带着人回来,又告诉马六他们不用跟着他回老家,就在家里看着家就行了。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人敲他家的大门。
第二百零九章 我要回家
马六去开门,看到门外的人,就愣了一下:“林管家?”
来人正是林府的管家,林府跟丁田,关系相当的好,丁田买东西,都给打八折,而丁田救过林家两位小姐,也是事实。
在这里一年,端午中秋都相互送了节礼,连重阳都送了对方一些京城来的布料,对方回给他的是两篮子的重阳糕。
两家算的上是“交情深厚”了。
“哎,马六啊,你家田少在家吗?”林管家笑呵呵的问,他这人到哪儿都是未语先笑,商人嘛,讲究和气生财。
“在,在的!”马六把人放进来,但是看到林管家身后,跟着两辆马车,车上装着礼盒。
进了门,见到了丁田,就说了来意:“听说您要提前走,家里就将年礼提前送来了。”
“这话说的,我也正打算将年礼送到府上去。”丁田笑了一下:“这一年都忙得很,还没到府上去拜会,真是失礼了。”
“不失礼,不失礼!”林管家笑着摆手:“林家能在这里再次中兴,也多亏了您……。”
虽然话没说的太明白,但是丁田听懂了。
在马家垮台之后,他们家的生意也就垮了,府城的商圈里就出现了一块大肥肉。
林家以前跟马家就是竞争关系,要不是因为林家是本地大户,加上家风清正,一直谨慎小心,马家肯定会算计他们家。
据说林家二公子之所以身体不好,就是因为马家算计的……。
这种大宅门里的算计,丁田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想到马家那种人,也不足为奇。
等马家倒霉了,林家狠狠地扑上去,晈下了好大一块肉,生意人都是这样,林家大公子出手稳准狠,连张家都避其锋芒。
而且张家据说也向林家低头了……。
“你家老爷夫人身体可好?二少爷身体可好?两位小姐也还好吧?”丁田拿出了亲热的态
度。
他在府城也没几个朋友,林家算一个,还有就是金不换,田径,以及杜知府和杜师爷。
除此之外,也就剩下王佐了。
其他人……老郑叔家也算一份。
“都好,都好!”林管家笑眯眯的和气的很:“自从两位小姐回来之后,夫人这病情啊,就见好了;大少爷忙着开新的铺子,二少爷的病情也有所好转,您知道的,老爷的心病,就是马家,如今马家烟消云散了,我们林家,可算是出了口恶气。”
这已经不是隐晦的说法了,而是大鸣大放明着说了。
可见,对马家,林家是真的忍耐到了极限,如今抢夺马家留下的生意最狠的就是林家。
张家也掺和其中,不过张家的动作很低调。
“那就好。”丁田也笑:“我呀,提前回去,也要给家里上上坟,一年没回去了。”
“是啊!”林管家叹了口气:“您要不就搬来府城吧?将来总是要在府城落地生根的。”
“不了,老家在那边,而且我还是长房长孙。”丁田道:“一村子的亲戚都在那里,将来老了,也想落叶归根呢。”
他才多大啊?这个时候就想到了老了之后的事情,让林管家这上了岁数的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不过林家的年礼,丁田收下了,林家的年礼很丰厚,四匹大红锦,六匹厚葛布,细棉花布十匹,细棉素布十匹,粗棉布二十匹。
可是开布庄的人家,光是布料就送了一车。
另一车,则是一些特产,木耳啊,榛蘑之类的山珍,大概是知道丁田开了个点心铺子,就没送点心,而是送了四瓮白玉泉酒,这在东北算是一种比较贵的酒水了。
估计也是知道丁田的身份比较敏感,送的除却自家经营的布料外,就是一些特产,要说贵,其实也挺昂贵的,但是比起丁田刚刚受到的封赏,可就没法比了。
丁田收了礼物,送走了林管家,回头就头疼了,他也得给林家送个年礼,想了想,去库房翻了翻东西。
他的东西不少,但是送给林家的话,就得挑选一下,一个是林家乃是商贾之家,太贵重的
不合适,赏赐给他的送过去……也不合适。
丁田只好挑了王佐送给他的礼物之中的文房四宝,那是上用的东西,估计林家能喜欢,其次就是一对金丝荷包,里头装着的一对金花生,一对玉制的福豆,算是给两位小姐的礼物。
送给二少爷的则是一对百年老参,嗯,一般这样的人参,王佐给他都是成捆的拿,但是丁田又不吃……这么年轻吃什么人参啊?
所以他送给二少爷一对百年老参,林家倒是能买到人参,但肯定买不到这样品相好的,只能买到一般的……人参在这个时代,可是贡品,买人参也的看门第。
再有钱,没有门路,也买不到好参。
所以丁田送的人参,林家二少身体不好,给他人参,最合适了,又加了一朵灵芝进去。至于林家老爷,送了一个鸡翅木的摆件;林家夫人则是送了一只玉镯子。
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坛的虎骨酒,看着是很小的一堆,但是价值绝对不比林家送的年礼价值小。
丁田在第二天就正式开始休息了,他打算这一天就送遍年礼。
第一家他就去了林家。
林家是一个三进带六个跨院的大宅子,而且是祖宅。
人丁不旺,但是却有上百的仆人丫鬟伺候着,另外就是有十几个店铺,以及上千亩良田。丁田去的时候,接待他的就不再是大少爷,而是林老爷。
林老爷是非常欢迎丁田的到来的,生意人的精明让他明白,丁田是值得交往的人,哪怕张家给予了林家很多好处,林家也没有给张家牵线搭桥,来认识丁田。
“因晚辈要回老家过年,这就将年礼提前送来了,希望您老不要介意……。”丁田礼貌周到,对这种地头蛇一样的家族,丁田跟杜知府学,就是和平相处,你示好,我也好说话的态度
和和气气的,就挺好。
“知道,知道,出来一年了,也该回去看看……。”林老爷非常支持丁田的决定,还想留他吃饭,不过丁田没有答应,而是说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喝了一杯茶之后,就告辞了。
等丁田走了,林家二少爷才出现在客厅里:“父亲……。”
“你怎么看?”林老爷问二儿子。
没人知道,林家真正当家做主的是林家身体薄弱的二少爷,他是林家的“军师”。
“是个值得深交的人。”林家二少爷道:“好好维护跟他的关系,他对三妹四妹有救命之恩,我林家做的再多,也不过分。只要我们跟他的关系不断,而他在宁王殿下面前还有说话的份儿,我林家,就能在北地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再也不会有原来的事情发生了。”
“好,好!”林老爷看着二儿子,眼睛通红:“当年要不是……。”
“父亲,不提当年了,儿子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林家二少爷笑了笑:“那些人没有得逞,反而如今被砍头的砍头,被流放的流放,而那几个贱婢,不也被您花银子买回来了么?儿子心情不痛快的时候,就去那个小庄子上,收拾她们一顿,心情就好了,这个苦头,儿子吃的值
I»
丁田离开了林家之后,回到家里,又拖着一车的东西,去了金不换的家。
金不换早就在家开始准备过年了,因为他家就他一个,不过他是本地户,除却家里要准备,还要多准备一些祭奠用品,他要给自己的父母和祖父母上坟。
丁田的到来,他不意外:“从昨天知道你要提前请假回家过年,我就知道你要来我这里,坐吧!”
“给你送年礼,再见面就是明年啦!”丁田乐呵呵的将东西给他搬了进来。
给金不换的东西特别实在,因为他是一个人过日子,丁田非常笼统的给他拿了不少东西,礼物不礼物的在其次,主要是心意。
吃的,穿的,用的,丁田几乎都给他准备好了,最后还有一百两银子,以及十吊崭新的铜
板。
跟金不换告辞之后,丁田又去了杜师爷家,以及老郑叔家。
最后去的田径家,这算是都走遍了,很晚才回来,王佐已经在等着他了,今天没来得及做晚饭,丁田是拎着东西去的王佐那里。
“今天送了一天的礼,这是给我的?”王佐看着他拎着的东西,撇嘴。
“是啊!”丁田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不过是给你吃的,不是送你的年礼,年礼不是早就
给你了吗?”
“你什么时候给我的?”王佐纳闷儿:“我怎么不知道?”
“炭笔啊!”丁田笑着打趣他:“这么好的东西,还不是年礼?”
“真的送给我当年礼?”王佐看着他,非常认真的确定:“这可是个好东西。”
“知道是个好东西,就送你当年礼了!”丁田拍了拍桌子,朝王富贵喊到:“快点上晚饭啊!我都饿了。”
王富贵看都没看王佐的反应,就轻快的道:“得了,就等你来了,这就上饭,上菜!”吃过了晚饭,丁田回到了自家,第二天一大早,就将所有人召集起来,包括崔久在内,他是来给丁田送分红的,不过丁田只收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当红包发给了崔久。
“我要回家过年了,提前给大家发个红包,家里就劳烦你们看着了哈!”丁田一人给了一个红包:“有隔壁的车夫跟我一起回去,不用担心,马六全家留下,加上兰兰,你们过个好年。仓库里什么都有,吃的喝的都不缺。”
“是,田少。”拿着红包,马六也没多开心:“只是,您什么时候回来?”
“过了十五卩E?”丁田道:“放心,最迟正月二十之前,必定回来,你们在家呢,如果有事情,就去隔壁找人来帮忙,不用跟他们客气。”
“是。”马六可真不敢客气,这每日都能见到宁王殿下以及他的那些手下,人的胆子都变
大了。
曾经连仰视都不敢仰视的人,如今每日都能见到,也怪不得他不怕了。
叮嘱好了人,丁田才宣布:“明日我就启程离开了,今天晚上帮忙将东西装点好。”
“是,田少。”
其他人都好说,兰兰摸着红包都有些不敢相信:“我也有呀。”
“都有,都有的。”马小花拉着她到了后头属于她们俩的房间里,打开红包。
丁田用的是大红色丝绸做的小包,非常漂亮的那种,里头装着的是两个一两一个的小金元宝,二两一个的小银元宝。
全家都是这样的荷包。
丁田希望他们能攒下一些钱,将来要是能自己赎身的话,他不吝啬放了他们,给他们重新上良民的户籍。
不然,世世代代的都当下人,那得多糟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