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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艾丽娅坐在地上缓了片刻,脸色总算好转了一些, 也顺利帮自己做了急救。确认两名队友的情况都稳定下来, 冉文宇站直身体, 走到艾丽娅身边:“打起精神来,现在还不是能够放松警惕的时候。”

第二百章

艾丽娅坐在地上缓了片刻,脸色总算好转了一些, 也顺利帮自己做了急救。确认两名队友的情况都稳定下来, 冉文宇站直身体, 走到艾丽娅身边:“打起精神来,现在还不是能够放松警惕的时候。”
艾丽娅悚然一惊, 猛地抬起头:“什么?还有危险?!”

——说实话,进入模组后第一天晚上就遇到如此凶险的战斗,她此时已经风声鹤唳、杯弓蛇影了。

“咱们刚刚跟怪物打了好半天, 又是撞墙又是开枪又是尖叫的, 这阵仗足以惊动整个酒店的客人了, 但现在却没有一个人过来查看情况,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冉文宇反问。

艾丽娅立刻明白了问题所在, 立刻努力撑着地站起身。他们刚刚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怪物身上, 根本没有精力去管酒店里的NPC, 但现在想想, 这的确非常古怪,不合情理。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杰拉克依旧在昏迷, 艾丽娅没有了同伴支撑, 很是六神无主见, 只能下意识倚靠冉文宇这名非常靠谱的“NPC”。

冉文宇对着杰拉克扬了扬下巴:“你找个房间, 进一步处理一下杰拉克的伤势, 当然,你的伤也要包扎一下。我打算先在这层楼逛逛,然后去酒店大堂, 那里肯定有值夜的工作人员。”

听冉文宇要单独行动,艾丽娅顿时有些急,就连敬语都忘了说:“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但我们必须得弄清楚这个酒店里发生了什么,而且杰拉克受伤严重,让他独自呆着显然更加危险。”冉文宇笑了笑,“放心,你刚刚也看到了,我可不是没有丝毫自保之力的,如果遇到危险,就算打不过,我总是能跑得了的。”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冠冕堂皇的原因,实际上,冉文宇相信今天晚上不会再有战斗剧情了。

单单一只怪物,就让他们一人濒死、一人受伤,只留下自己这个脆皮法师勉强还能活蹦乱跳。倘若不给他们休整的时间,继续来第二场车轮战,这可就绝不是单纯的模组难度了,而是想要直接收了他们的小命啊!

冉文宇觉得,就算KP失恋了,也不可能干得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KP:……那还真是谢谢信任了。

见冉文宇态度坚决,在情绪逐渐平复后,艾丽娅也想到了模组难度的问题,提着的心这才稍稍放缓。

“……那好。”艾丽娅点了点头,“我负责照顾杰拉克,您检查完后就来找我们。请一定注意安全。”

冉文宇笑着应了。

帮艾丽娅将杰拉克搬去了她的房间,冉文宇向艾丽娅道别,便在这一层酒店闲逛起来,甚至还随机敲响了几间房门,意料中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毫无收获后,冉文宇坐电梯来到了酒店大堂。在接待台后面,他找到了两名睡、或者说晕得东倒西歪的服务生。

冉文宇走进接待台,抓住其中一人的肩膀死命摇晃,只可惜,对方的脑袋都快要被冉文宇摇掉了,却依旧没有清醒的架势。

冉文宇掐腰看着两人,颇有些无奈。

很显然,今天晚上,整座酒店的人员都因为某些未知原因而陷入了昏迷,这很有可能是一种大型魔法,而能够释放如此强大的魔法的存在,绝不可能是普通的人类。

“KP,我想要通过克苏鲁神话技能来判断一下刚刚被我们消灭的神话生物。”冉文宇清了清喉咙,开口。

KP:【克苏鲁神话技能检定:冉文宇,24/47,失败。非常遗憾,你似乎并没有从教团典籍中看过类似的生物。】

冉文宇嘴角一抽。

既然自己不靠谱,那么冉文宇干脆利落的掏出手机,打算请求场外援助。手指纷飞间,他迅速打出一大段文字,然后发送给了安菲尔,大概讲述了一下今晚的遭遇,并重点描述了袭击自己的神话生物的外表。

这个时间已经是凌晨了,一般人都应该入睡,冉文宇并没有期望安菲尔立刻回复,发送完消息后便将手机收了起来,却没想到刚刚走出两步,便听到了悦耳的手机铃声。

来电者赫然是安菲尔,冉文宇接通电话,颇有些愕然:“安菲尔?你没有睡觉吗?”

“你不在我的身边,我难以入眠。”安菲尔的嗓音极尽温柔,安静的在夜色中流淌,纵使通过电话,声音有一点失真,却依旧令冉文宇耳朵一麻,“自从你离开后,我每时每刻都在思念你,晚上躺在床上,也一直想着你在我怀中的模样……”

冉文宇只觉得火辣辣的热意从自己的耳朵蔓延到了面颊与脖颈,安菲尔缠绵悱恻的爱语令他张口结舌,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深深怀疑对方在开车,但是他没有证据。

深深吸一口气,冉文宇勉强找回自己的人设,低声回应,语气中也带上了娇嗔和依恋:“我也想念你,安菲尔。我真想现在就完成调查,然后飞回你怀中。”

说完这一句话,冉文宇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整个人都受不了的微微抖了抖。

安菲尔轻笑一声,显然非常愉悦:“不,宝贝,你无须来找我,我很快就会到达你的身边了。”

冉文宇眨了眨眼睛,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知道冉文宇会困惑于自己的回答,安菲尔语气中的笑意收敛起来,迅速恢复了严肃:“刚刚你发给我的消息,我已经看到了。文宇,听着,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听安菲尔聊起正事,冉文宇立刻屏息凝神,认真倾听。

“那只怪物名为恐怖猎手,它是某些神灵的猎鹰,被他们所驱使。今天,它会毫无预兆的突然出现在你的房间,攻击你,应当是你的调查涉足到了危险的神灵的领域。”安菲尔的声音平静,虽然在述说着耸人听闻的消息,但却拥有能够令人平心静气的力量感,“很显然,圣杯被盗的事件并非仅仅只是人类所为,而是进一步牵扯到了某位神灵,那么,这件事的危险性和重要性就不可同日而语了。虽然我并不清楚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已然无法继续袖手旁观。”

顿了下,给予冉文宇充足的接受时间,安菲尔继续说道:“我刚刚已经让玛莎将几名祭司长叫去我的办公室,命他们代我坐镇萨博斯岛神殿、负责祭典事宜,而我则会连夜动身前往普格斯分教团,两天、不,一天半后,我就能到达普格斯城。在此之前,请务必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平平安安的等我来找你,好吗?”

最后两个字,简直就像是在人的心间抓挠,温柔缱绻,冉文宇刚刚因为谈及正事而恢复了正常温度的面颊又开始泛红,小心脏也有些不规律的活蹦乱跳。

“好、好的。”他硬着头皮答道,“我等你,安菲尔。”

冉文宇自觉应付的十分生硬,但听在安菲尔耳中,却仿佛是猫咪那般乖乖巧巧的,令他心头发软,完全不舍得挂掉电话。

不过,安菲尔也是有理智的,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与祭司长们开会,将任务布置下去,这样才能尽快赶到自己的恋人身边。纵使有千万般爱语想要诉说,但此时此刻,他也不得不硬起心肠,结束了这一通电话。

得知一天半后,安菲尔就会到来的“好消息”,冉文宇眉头紧锁,不知为何,越发的心中不安。

一般而言,模组难度是和调查员们获得的帮助成正比的,调查员一方的力量越大,就意味着模组难度越高,虽然两者间不可能完全均衡,但也不会差距过大。

作为某个模组中的大BOSS,安菲尔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更何况他还能变身黄衣之王,那可就是神灵的领域了。

如今,原本呆在萨博斯岛远程遥控的安菲尔即将急吼吼的赶来普格斯成,正式进入模组剧情,也就意味着模组难度会产生一个质的飞跃——神灵Vs神灵,这对于身为人类的调查员们来说,可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欣慰的发展。

叹了口气,揉了把脸,冉文宇开始深深为了自己的小伙伴们担忧,至于他自己倒是还好,毕竟安菲尔无论怎样,也是会保证他的安全的。

思考片刻,决定还是将这个“好消息”告知杰拉克和艾丽娅,让他们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冉文宇并没有将手机放回口袋,而是拨打了另一个号码——在今晚的晚宴中,他已经与普格斯分教团的五位管理者交换了联系号码。

介于托马斯祭司已经是个老人家了,这么晚打扰他睡觉未免不太厚道,冉文宇这个电话直接打给了主管教团安全事务的安东尼祭司。

安东尼那边应该还没有入睡,迅速接通了电话,声音毕恭毕敬:“副主祭大人,这么晚了,请问有什么事情?”

冉文宇清了清喉咙:“是的,今晚,我和艾丽娅、杰拉克被恐怖猎手袭击了,整个酒店因为未知原因,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住客都陷入了昏迷。杰拉克身受重伤、失去意识,艾丽娅也受了伤,我们急需有人帮忙收拾善后。”

听到冉文宇的话,安东尼祭司如临大敌,立刻一口应下,表示自己马上就带人前往酒店。

安东尼祭司雷厉风行,冉文宇仅仅在酒店大堂等待了不到十分钟,就看到三辆黑色商务车停在了酒店门口,安东尼祭司带着十余名白袍人,匆匆步入了酒店。

快步来到冉文宇面前,安东尼祭司上下打量片刻,发现他除了发丝微微有些乱、身上也还失礼的穿着睡衣外并没有太大问题,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您没有受伤就好。”

“多亏了杰拉克和艾丽娅舍命挡在我的面前,守卫我的安全。”冉文宇勉强扯了扯嘴角,依旧面带忧色,“但他们的情况却不容乐观,请尽快救治他们。”

安东尼祭司向冉文宇行了个礼,他身后的白袍人们也同时行礼,随后乌泱泱的一大片白袍便跟在冉文宇和安东尼祭司的身后,乘电梯前往了冉文宇入住的楼层。

第二百零一章

大约是经常处理这种离奇的超自然事件,安东尼祭司带来的白袍人们手脚利落, 处乱不惊, 哪怕看到一走廊怪物爆炸后四溅的脓血和碎肉, 也没有半点恐慌与害怕,像是一个合格的工具人那般有条不紊的收拾着烂摊子。

大部分白袍人留在了走廊打扫卫生, 而其中三人则拎着医药箱,跟随冉文宇进入了艾丽娅的房间,迅速将昏迷的杰拉克和依旧心有余悸的艾丽娅围在了当中。

艾丽娅没想到冉文宇离开一下, 就找回了这么一群NPC外援, 整个人显而易见的放松了下来, 极其配合的接受了治疗。

这三名白袍人显然是专业医护人员,很快就帮两名调查员回了不少血, 就连昏迷的杰拉克也终于清醒过来。

由于杰拉克每次都是轻伤, 手脚还都是完好的, 被救起后就勉强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虽然因为受伤严重、各项属性都有所扣除, 但好歹不需要拄拐或者坐轮椅,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见杰拉克和艾丽娅都没有了大碍, 冉文宇这才将自己单独行动后发生的事情说明了一遍。

忽略了自己和安菲尔的打情骂俏, 冉文宇点出来今晚袭击他们的怪物的名称, 并表示它应当是被某位神灵所驱使的, 而圣杯的失窃, 也应当与这位神灵有关。

听到这个结论,两名调查员和安东尼祭司都露出了惊恐慌乱的表情,不过下一秒, 冉文宇就表示自己已经将情况汇报给了安菲尔,目前,安菲尔应该已经在赶来普格斯分教团的途中了。

听说安菲尔会在一天半后大驾光临,安东尼祭司的神情有些扭曲,那是狂热喜悦与恐惧愧疚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感情。对于黄印教徒们而言,安菲尔是伟大的黄衣之王的化身,是神灵的行走于世间的使者,他们迫切的想要觐见神灵,沐浴神的光辉,但同时,却又惶恐于自己的过错会招致神灵的怒火与厌弃,收回加诸于他们身上的恩赐。

安菲尔的到来对于普格斯分教团而言实在是一件大事,安东尼不敢擅自做主,征得冉文宇的同意后,便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其余四名领导者,将他们从好眠中唤醒。

于是,半小时后,一行八人便再次齐聚于托马斯祭司家中。

大概是在路上已经消化了安菲尔即将莅临的事情,几名祭司在见到冉文宇的时候,神情尚算冷静,只有那一双双带着不正常光亮的眼睛,昭示着他们正处于极度的亢奋之中。

甫一见面,托马斯祭司便朝着冉文宇深深行礼,为了竟然将他安排在如此危险的住处而郑重道歉。当然,冉文宇也没有将自己遇袭的事情归咎于托马斯祭司,相当宽容(?)的原谅了他。

“不过,在安菲尔到来前,酒店这样的地方应当是不能住了。”寒暄过后,冉文宇话锋一转,直截了当,“一来是这样的地方很容易人被动手脚,敌暗我明,防不胜防;二来也是一旦出事,要收尾会十分麻烦。”

对于冉文宇的话,托马斯祭司自然不会反驳,连连点头赞同,然后试探着询问:“那么,您的意思是,住在哪里比较妥当?”

冉文宇微微一笑,环顾四周:“托马斯祭司,你家里只有你和路易斯两个人是吗?那应该是有几间空房间的吧?不知我们能否暂时借住在?”

——这是冉文宇早就计划好的,毕竟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托马斯祭司的家庭,那么为了更好的调查,住在这里绝对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听冉文宇这样询问,托马斯祭司眼睛一亮,容光焕发,当即就想要一口答应,但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迟疑了下来。

“有什么问题吗?”冉文宇贴心的问道。

托马斯祭司轻轻叹了口气:“我本人是非常乐意的,您愿意住下来,这是我们一家的荣幸,但我的孙子路易斯……”托马斯祭司抿了抿唇,十分烦恼,“他对于教团一直心存偏见,对您的态度会相当恶劣……”

“这倒是没什么。”冉文宇微笑起来,语气轻松,“这个年龄的孩子总是叛逆的,我能够理解,也不会介意。”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托马斯祭司显然无法拒绝,只好同意了冉文宇的入住请求。冉文宇被安排在了二楼空置的琼斯夫妇的房间,而艾丽娅和杰拉克就没有了这么好的待遇,只能在一楼随意安置。

虽然冉文宇表示自己只是借住两天,不需要大动干戈,但祭司们却不敢苟同。倘若只是冉文宇一个人倒也罢了,更重要的却是一天半后到来的安菲尔,如果安菲尔查看了冉文宇的居住环境,认为他们慢待了自己的恋人,那后果可是相当糟糕的——所以,为了获得神灵的青睐与肯定,再如何郑重其事也毫不为过。

冉文宇拗不过执意要为他提供最优质的住宿环境的祭司们,只得和艾丽娅、杰拉克两名伤员坐到一起,围观祭司们亲自动手、尽心尽力的布置他的房间。

地面被三番四次的打扫,务必做到赤脚走路也纤尘不染;原本的旧被褥被搬走,换上最干净柔软的高级床上用品;所有的家具都被仔细擦拭,摆上了各种精美奢华的装饰品……祭司们做家务的时候,表情是极其虔诚的,就仿佛他们并不是在打扫房间,而是在擦拭供奉神灵的神龛。

不过,好景不长,就在祭司们全情投入的时候,上上下下般东西和低声交谈的声音,终于吵醒了隔壁入睡的少年。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丝,身穿睡衣的路易斯拉开房门,带着满满的起床气,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高声抱怨:“你在做什么?!这么晚了还——”话没有说完,他就对上了祭司们看过来的视线,顿时僵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大概是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或者是依旧身处梦中,路易斯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又抬头看向原本是他父母的卧室、此刻却焕然一新到令他倍感陌生的房间,半晌后才确认了现实,无法自控的提高了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如此尖叫着,路易斯猛地冲向隔壁卧室,用力推开正将他父母的照片拿出房间的雅克布祭司,其力道之大,竟然让胖乎乎、吨位颇大的雅克布祭司踉跄了好几步,这才扶着墙稳住身体,而他手里的相片则被路易斯夺了过去。

“这里是我父母的房间!你们要做什么!”路易斯气势汹汹的张开双手、挡在房门口,恶狠狠的注视着所有人,整张脸都因为过于激动的情绪而涨得通红。虽然在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愤怒,但路易斯过于青涩的面容和并不强壮的身材,却让他显得色厉内荏,就像是一只扬着翅膀、挡在老鹰面前唧唧叫嚷的小鸡仔。

祭司们面面相觑,实在不知该拿这个少年如何,只得将视线投向了托马斯祭司。而托马斯祭司也没有丝毫犹豫,快步走到路易斯面前,试图缓和他的怒火:“路易斯,这位冉先生因为某些原因,需要在我们家借住一段时间。等到他离开后,我们就会将这个房间恢复原样的,好吗?”

“不!”路易斯尖叫,“这间屋子被污染了,就永远不可能恢复原样!我不允许!你让他给我滚!”

眼看路易斯情绪失控,即将吐出更多憎恨咒骂的词句,托马斯祭司哪里敢让他继续说下去,同样提高声音,厉声喝止:“路易斯!你的教养去哪了?!”

“我的教养是对着人才有的!”路易斯毫不退让,“而你们这群令人作呕怪物,根本就不配!”

托马斯祭司知道孙子父母双亡后的痛苦,一直对他心存歉疚,哪怕被孙子恶语相向,也依旧耐心而包容。

但此时此刻,看路易斯指着连自己都必须敬重对待、不敢有丝毫逾越的冉文宇怒骂,托马斯祭司又是愤怒又是恐惧,愤怒于孙子玷污自己的信仰,又恐惧他会因为口无遮拦而遭遇神灵的惩罚。

一时情急,托马斯祭司猛地抬起手。清晰的脆响过后,路易斯的面颊上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痕。

空气骤然寂静。

路易斯第一次被祖父掌掴,本能的捂住脸,整个人呆若木鸡,而托马斯祭司也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心中懊悔自责,却依旧强撑起大家长的尊严,试图以自己亲自的惩罚来抵消冉文宇被责骂的不满:“路易斯,这一次,你太过火了。”

“过火的人——明明是你!”路易斯嘴唇颤抖,眼睛中弥漫上了一层水雾。愤怒、委屈、憎恨、依恋……种种情绪一晃而过,路易斯留下最后一句话,便与拦在自己面前的托马斯祭司擦肩而过,埋头冲下了楼梯,几秒钟后,大门处便传来一声巨响。

路易斯负气出走,众人都不知该作何反应。眼看托马斯祭司颤抖着双手,却没有追出去的意思,冉文宇不由有些担忧:“托马斯祭司,现在这个时间,路易斯一个孩子独自跑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你不去把他找回来吗?”

——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冉文宇当真是挺郁闷的。在今晚的晚宴,他就想找机会跟路易斯聊一聊、打探消息,没想到对方一出现就冷了场,迫使晚宴不得不结束。这一次,冉文宇卷土重来,提出入住托马斯家,也是为了借此顺理成章的接触路易斯,却不曾想自己还没住进来,就将路易斯气得离家出走,唯一的交流,就是被对方指着鼻子臭骂一顿。

实话实说,这还是冉文宇第一次处心积虑的试图接近某个人,却屡屡碰壁,感觉还真是非常的微妙啊。

听到冉文宇的询问,托马斯托马斯祭司长长的叹了口气,轻轻摇头,语气中难掩疲惫沧桑:“……没这个必要。路易斯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他知道该如何照顾自己,也有很多朋友,不愁没有人收留他。而且现在路易斯的情绪太过激动,就算找到了他,他也不会跟我回来的,我们都需要一个晚上,彼此冷静一下——明天,我明天会尝试着联系他的。”努力平复了剧烈起伏的心情,托马斯祭司对着其他四名祭司勉强笑了笑,暂时将孙子放到了一边,“我们继续吧,副主祭大人累了一天,需要尽快休息。”

祭司们点了点头,继续了手头的工作,并没有对路易斯带来的小插曲投注任何的关注。

说实话,对于路易斯这个孩子,祭司们是一点都没有好感的。毕竟,任谁每次见面都被当做疯子、怪物和蛆虫,都会心生不喜,他们忍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出手教训路易斯,已经是看在对方是托马斯祭司唯一的子孙的份儿上了。

半小时后,一切收拾妥当,祭司们大功告成,纷纷告辞离开,冉文宇被殷勤的送入房间洗漱休息,而艾丽娅和杰拉克也各自找了沙发床和躺椅,勉强入睡。

这惊心动魄、差点团灭的一晚,终于宣告终结。

第二百零二章

一夜安眠后,冉文宇被手机闹钟准时叫起, 当他打着呵欠下楼的时候, 托马斯和艾丽娅、杰拉克已经准备好了午饭。

不同于冉文宇因为睡眠充足而神采奕奕, 艾丽娅和杰拉克的精神显然不算好——不过想也知道,昨晚在鬼门关来了场惊心动魄的蹦迪, 不仅受伤严重,就连一张像样的床都没有,这两人能休息得好才是怪事!

在心里默默向队友们道了声歉, 冉文宇裹紧了自己的小马甲, 含笑对他们一一问候。

享用过一顿极其丰盛的早餐后, 托马斯祭司便前往图书馆上班,至于冉文宇三人则被交付了钥匙, 被允许可以随意在托马斯家中进出。

而这样的好机会, 调查员们当然不会放过。

端着自己教团副主祭的架子, 冉文宇自然不可能像是调查员们那般在宅邸内翻箱倒柜, 于是这件工作就被他交给了杰拉克和艾丽娅,他自己则倚靠在舒适柔软的沙发上, 掏出了手机, 仔细浏览玛莎昨晚传给自己的彩绘玻璃照片, 同时也调出了雪莉其他的作品, 加以对比。

说实话, 这还是冉文宇第一次认真观察这些彩绘玻璃。正如雪莉一贯的风格,彩绘玻璃采用的是极为艳丽大胆、给予人充足感官刺激的色彩,大片大片颜色交织在一起, 组成了邪恶、亵渎又诱惑的画卷。

冉文宇微微眯起眼睛,试图辨认出彩绘玻璃上画的到底是什么,但也许是拍摄角度的问题,又也许是冉文宇实在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他看了又看,却依旧颇有些一头雾水。

“KP,我觉得这些彩绘玻璃上肯定藏着重要线索。”冉文宇放弃了依靠自己那乏善可陈的鉴赏能力,决定向KP求助,“我该过一个什么,才能看得懂彩绘玻璃上画着的内容是什么?”

KP:【这样,那你过一个灵感吧。】

听KP说出“灵感”二字,冉文宇反射性的炸毛:“过灵感,那我需不需要SAN CHECK?!”

KP轻轻一笑,柔声反问:【你说呢?】

冉文宇一本正经:“我说不需要。”

KP:【恭喜你,猜错了。】

冉文宇:“………………………………”

——他有一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深深感觉自从拿艾梁景充当挡箭牌后,自己就不再是KP的小可爱了,冉文宇有点小忧桑,但是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只能默默忍受这残酷的落差。

掰着手指头计算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理智值勉强还够用,冉文宇深吸一口气,大义凛然:“那就来吧!”

KP:【灵感检定:冉文宇,75/3,大成功。】

就在“大成功”三个字出现的一瞬间,冉文宇发现自己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彩绘玻璃产生了变化,原本被色彩模糊的线条骤然清晰,变成了一男一女两个身影。两人被不可名状的怪物缠绕,宛如献祭给邪恶神灵的羊羔,纯洁、无辜,虔诚又疯狂,栩栩如生。

他们似乎在哀嚎,又似乎在尖笑,无论是表情还是肢体都极度的扭曲,透着一种摄人心魄的残酷的美。冉文宇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作响,脑中眩晕一片,他强忍着不适的感觉,迅速将全部彩绘玻璃的照片翻阅了一遍,发现那上面全都是这一男一女,只是姿势、表情有所不同,有时描绘的只是一个男人,有时却又只有一个女人。

KP:【看懂了雪莉在彩绘玻璃窗上描绘的场景,你的心灵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现在请过一个成功减1,失败减少1D3+1的理智检定。】

冉文宇抱着嗡嗡作响的脑袋,转动转盘。

KP:【意志检定:30/58,失败,理智减少1D3+1=4。你被这几幅彩绘玻璃深深的吸引,觉得它们是那么的精妙绝伦,简直就是神灵赐予人间的瑰宝。是的,它们并不是雪莉的创作,而是神灵借助雪莉之手,向信徒们展露的神迹。】

冉文宇:??????

冉文宇一脸懵逼:“不是,KP,我的意志力不是80吗?”

KP的回答极其无辜:【你是不是忽略了后面那个括号?】

冉文宇:“………………………………”

KP:【作为一名狂信徒,在涉及黄衣之王和教团的事情时,你的意志力仅有30点。】

再三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冉文宇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彩绘玻璃的照片上移开,转而开始思考这次灵感大成功获得的线索。

彩绘玻璃上描绘的是一男一女被献祭给邪神的场景,这在题材上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但不知为何,冉文宇却想到了路易斯的父母,那对和雪莉一起被烧死在大火中的年轻夫妇。

冉文宇心头一跳,连忙去寻找杰拉克拍摄下来的琼斯夫妇的合影,认真将照片中的两人与头脑中彩绘玻璃上的男女作对比。

由于雪莉原本画的就是抽象画,所以两者间的样貌肯定是不像的,但冉文宇却发现,彩绘玻璃上男人是深棕色卷发,女人是金色长发,而发色和发型这两点,却能对的上号。

所以说……雪莉是以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为原型,设计出了彩绘玻璃窗?

想到这种可能性,冉文宇只觉得后背汗毛直竖,他不敢再往下继续深想,连忙扬声呼唤了艾丽娅和杰拉克,并且将自己的发现告知两人。

听到冉文宇的猜测,两名调查员都露出了惊骇的表情,连忙各自掏出手机,仔细观察彩绘玻璃的照片,然后被KP友好的要求进行一个SAN CHECK。

杰拉克&艾丽娅:艹!大意了!

含恨通过了理智检定后,杰拉克和艾丽娅盯着彩绘玻璃看了大半天,却完全没有看出什么门道,还是灵感大成功后能够清晰辨认出绘画内容的冉文宇伸手为他们描绘出轮廓,这才勉强从那繁复驳杂的色彩中分辨出了姿势扭曲的人型。

艾丽娅皱着眉,努力审视了半晌,最终受不了的揉了揉眼睛,选择了放弃:“这彩绘玻璃那么诡异凌乱,副主祭大人,您是怎么看出它到底画的是什么?”

艾丽娅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当然,她并不是在质疑冉文宇的发现,只是心生感慨。

冉文宇迎着两名队友敬佩又疑惑的目光,高森莫测的微微一笑:“对于如此神赐的杰作,凡人的肉眼是难以窥探其真实的,你们不能单纯的用眼去看,而是要用心、用灵魂去感悟。”

——简而言之,就是“亲们~快来过个灵感啊!”

只可惜,艾丽娅和杰拉克都没有领悟冉文宇这一番神棍发言下隐藏的含义,这大概就是直率的西方人不懂东方词汇中含蓄之美的表现。

艾丽娅嘴角一抽,偷偷跟杰拉克说悄悄话:“这个冉文宇一直表现得像是个正常人,思维清晰、性格沉稳,我都快要忘记他是位狂教徒了。”

杰拉克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这个彩绘玻璃,大概只有真正的邪教徒那疯子一样的‘灵魂’,才能看得懂吧?”

冉文宇:??????

——不是,我好心好意给你们提示,你们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坏话?!小心NPC跟你们翻脸啊!

所幸,艾丽娅和杰拉克在达成一致后便见好就收,并没有进一步刺激冉文宇的神经。

重新看向冉文宇,艾丽娅神色认真:“虽然我们无法如您这般窥见彩绘玻璃上所描述的真实,但我们相信您的判断。”

杰拉克点了点头:“看起来,雪莉的作品能够从全世界的教徒中脱颖而出,就是因为她以真正的活人为蓝本,这才创造出了此生最巅峰的作品。”

“不过,我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作画的过程该有多么的血腥和残忍。”艾丽娅眉头紧锁,嗓音微微有些发颤,面孔也因为自己想象中的场面而失去了血色。

“如果我们猜测的是正确的话,在创作结束后,琼斯和梅里夫妻很难活下来了。”杰拉克倒是沉稳的多,用心分析,“如果两人死了,那么死状肯定十分凄惨,根本无法向外人解释。于是,雪莉在确认自己的作品被选上后,便一把火烧了房子,让夫妻两人的尸体消失在烈火之中。至于她自己……”杰拉克抿了抿唇,“有可能她是真的疯了,于是没有来得及在放火后逃离房屋;也有可能是她从创作的激情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残杀了儿子与儿媳,悔恨万分,于是一同在火中自杀赎罪。”

杰拉克的推测以目前的线索来看是合情合理的。冉文宇点头表示赞同:“如果是雪莉为了创作而以残忍的手法杀害了儿子和儿媳,这对于教团来说的确是一件巨大的丑闻。更重要的是,起火的原因是为了掩盖凶案真相,那么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少人谈论越好。雪莉、琼斯、梅里和大火的资料被托马斯刻意从分教团的档案中抹去,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样看,托马斯祭司肯定是知道十年前的真相的,不过他选择了缄默和隐瞒。至于剩下一个有可能知道的人……就是路易斯了。”艾丽娅喃喃自语着,“当年,路易斯应该有六七岁了吧?这个年纪的孩子早已经记事,如果早熟些的,也已经能够理解绝大多数的事情了。”说到这里,她微微打了个寒战,“你们说,路易斯是不是知道自己的父母被祖母残杀?甚至……甚至亲眼见过?所以他才对教团如此仇视?那么圣杯被盗这件事,是不是与他有关?他……是不是想要借此来向教团复仇?”

事到如今,一切都联系上了。十年前的大火与十年后的圣杯失窃,终于产生了关联。

调查员们面对面坐着,沉默的将前因后果在心里理顺了一遍,觉得并没有什么太大的BUG,于是继续沿着这一条思路讨论了下去。

冉文宇:“托马斯祭司说过,除了他和凯文、乔娜、雅克布、安东尼祭司外,没有人知道圣杯的存放地点,但作为托马斯祭司最亲近的人,路易斯却极有可能了解这个消息,也很容易拿到托马斯祭司的指纹。”

“没错,托马斯祭司对路易斯毫无防备,倘若路易斯趁着夜晚偷了托马斯祭司的身份卡和钥匙,的确能够毫无声息的潜入办公室,将圣杯拿走。”艾丽娅点了点头。

“但路易斯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他真的能够毫无破绽的做到这件事吗?”杰拉克反问。

冉文宇摇了摇手指:“他肯定不是一个人。路易斯对教团的仇恨由来已久,但他却一直都没有任何行动,偏偏在这个时候动手了,必然是有什么人、或者说什么东西给予了他信心,从背后推了他一把。”顿了下,冉文宇看向自己的小伙伴,“你们别忘了,昨天晚上袭击我们的恐怖猎手,也出现在了监控画面中,而路易斯,显然没有号令它的能力。”

“所以说,路易斯是被人利用了。”艾丽娅叹了口气,“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人利用了他对于教团的仇恨,借助他盗走了圣杯。”

“我觉得,圣杯目前应该不在路易斯手中,很有可能被路易斯交给了幕后之人。”杰拉克赞同,“我们要找回圣杯,就要通过路易斯,找到那个罪魁祸首。”

聊到这里,一切就都理顺了,调查员们也确认了下一个目标,那就是找到离家出走的路易斯。

“正好,我刚刚在路易斯的房间找到了一些他的个人信息,学校、班级什么的。”艾丽娅拿出了一张学生证和一支手机,“他的手机也因为过于匆忙而没有带走,只可惜我不知道密码,无法开锁。”

“托马斯祭司也许能知道开锁密码,我们可以去问问。另外,他说今天会试着联系路易斯,我们也能看看情况。”杰拉克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如果实在没消息,我们就去他的学校,找他朋友的家庭住址,肯定能把这小子抓住的!”

事不宜迟,调查员们立刻展开行动,只是没想到,当他们刚刚离开托马斯家,竟看到自己要寻找的少年正垂头靠着不远处的墙壁,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路易斯?!”艾丽娅失声叫道。

桀骜不驯的少年闻言抬起头,直直看向冉文宇三人,毫不掩饰自己正在等待他们的本意。他站直身体,两三步走到调查员们面前,嘴唇紧抿、面容紧绷,眼神中满是厌恶、冷漠与排斥。

“喂。”路易斯盯着冉文宇,语气毫不客气,“你叫冉文宇,对吧?”

冉文宇神色不动,微微颔首:“对,我是,你要找我?”

“对,我要找你,你跟我走。”路易斯扬了扬下巴,颐指气使的强调,“只有你一个!那两个跟屁虫,可不能跟过来!”

冉文宇愣了下,扭头看向艾丽娅和杰拉克,而丽娅和杰拉克也皱起眉来,神色担忧。

——这发展,似乎有些不太对啊?他们去找路易斯,主动权在他们手中,但路易斯突然现身,要求冉文宇一个人跟他走,却显然是路易斯占据了上风。

那他们,到底该如何选择?

第二百零三章

倘若调查员们没有推测出路易斯跟盗取圣杯的幕后黑手有关,他们倒是不担心冉文宇和路易斯单独相处, 毕竟冉文宇论身份论实力, 也能算得上是个小BOSS一般的人物了, 就连那强大如斯的恐怖猎手都能被他一首“哈斯塔之歌”唱爆,完全不是路易斯这种未成年的小屁孩所能匹敌的。

然而, 路易斯却不仅仅只是路易斯,身后还站着正隐于暗处、就连安菲尔大祭司都心生忌惮,需要亲手对付的神秘存在, 一旦冉文宇独自随路易斯离开, 被带到了这位神秘存在面前, 那简直无异于羊入虎口。

“这太危险了。”艾丽娅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冉文宇的衣袖, 阻止他的动作, “大人, 您不能去!”顿了顿, 她扫了眼路易斯,压低了声音, “如果我们要从路易斯口中得到消息, 干脆趁机将他抓过来如何?大人您的巫师令正好能用来撬开这个家伙的嘴。”

“我觉得不妥。”杰拉克摇了摇头, 驳斥了艾丽娅的建议, “路易斯身后的人, 我们可对付不了,我认为应该先顺着他来,假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暂时将幕后之人稳住,等到安菲尔大祭司到来的时候,才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万一我们顺着他了,对方依旧对我们动手呢?”艾丽娅皱眉。

“如果他真得想要至我们于死地的话,就不会单单派路易斯过来了。”杰拉克反驳,“他会直接派一只、甚至是两只恐怖猎手过来,那我们就必死无疑。”

两名调查员第一次处于这般意见相左的境地,一时半刻谁都说服不了谁。彼此讨论半晌,阐述完了自己的观点,他们纷纷将视线投向了冉文宇,由他来定夺——随着冉文宇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不知不觉间,两人当真将主动权交到了这个“NPC”手中,认为他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冉文宇被队友们眼巴巴的看着,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想冒险的,但他的直觉却告诉他,幕后之人绝不可能因为他的一次拒绝便放弃自己的计划,如果这次他不配合,那么下一次的“邀请方式”,恐怕会更加糟糕。

思来想去,冉文宇的意见还是逐渐偏向了杰拉克——暂且稳住幕后之人,等待安菲尔到来,这看起来应该是目前最稳妥的应对方法了。

深吸一口气,冉文宇将自己的考量说了出来,艾丽娅依旧忧心忡忡,终于没有再阻止,而杰拉克虽然得到了赞许,却也没有什么高兴的感觉。

“大人,请您务必小心。”杰拉克仔细叮咛,“虽然表面上,您是单独跟随路易斯离开的,但我们会偷偷跟在后面保护您的。”

冉文宇笑着点了点头,接受了杰拉克的好意。

调查员们统一了意见,路易斯那边也等得很不耐烦了,忍不住出言催促:“你们到底在商量个什么!还有完没完了?”说着,他面露嘲讽,“怎么,你们这些‘大人物’,还怕我这个高中生不成?”

“大人物”三个字,被路易斯说得阴阳怪气,很是拉了一番仇恨,不过如临大敌的调查员们却并没有跟他生气的心情——他们的确是怕的,这没错。

“我可以跟你走,但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求我独自一人?”冉文宇给了艾丽娅和杰拉克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身走到路易斯面前,语气平和而疑惑。

路易斯大约也是第一次仔细打量冉文宇的容貌,眼神不自觉的滞了滞,隐隐透出几分若有所悟的恍然。

“你、你是祖父那个教团里的高层吧?他对你毕恭毕敬的,我还从来没看他这样讨好过其他人。”路易斯别别扭扭的开口,迅速撇开视线,“我有事要告诉你,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冉文宇挑了挑眉,“有关于什么?”

“有关于……”路易斯紧紧抿唇,表情有些复杂的扭曲,“有关于我十年前死去的父母。”

听路易斯这样说,调查员们都吃了一惊,他们原本以为路易斯就是一个引走冉文宇的诱饵,没想到他竟然当真能给予他们需要的线索。

一时间,众人对于自己先前的判断都有些怀疑了起来。

然而,接下来,无论调查员们如何追问,路易斯都闭口不言,不断催促着冉文宇随他离开。冉文宇无法,只得向自己的小伙伴们使了个眼色,然后跟在了路易斯身后。

路易斯显然对于这一片街区极其熟悉,七拐八拐的带着冉文宇穿过大街小巷,径直钻进了一家快餐店。

因为已经过了饭点,快餐店十分清闲,除了路易斯和冉文宇外,并没有其他客人。快餐店老板似乎跟路易斯很是熟稔,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而路易斯也声音响亮的回应了他:“德利叔叔,快给我来两个热狗、一份薯条和大杯可乐!我早饭都还没吃呢,真是饿死了!”

快餐店老板笑着递给路易斯一个纸杯,路易斯给自己接了满满一杯可乐,叼着吸管狠狠吸了一大口,这才心满意足的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冉文宇看着在外人面前仿佛普通少年那般的路易斯,安静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快餐很快就被热气腾腾的端上了桌,路易斯迅速消灭了一个热狗,垫了垫肚子,这才放慢了进食速度。

冉文宇等了很久,见路易斯专心吃饭,一直没有开口的架势,不得不主动询问:“你之前说的要告诉我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路易斯捏着热狗的手一僵,埋着头沉默下来,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阴郁的气息:“你们所信仰的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听到路易斯渎神的话语,身为狂信徒的冉文宇反射性的皱起眉,面露不悦:“吾神是你们这等愚昧的凡人无法窥视、更无法理解的伟大存在。”

路易斯嗤笑一声:“伟大?明明是邪恶吧!是它,教会了你们这群邪教徒舍弃人性,罔顾亲情和礼法!你们早就不是人类了,而是一群疯狂的怪物!”

这已经不是冉文宇第一次被路易斯指着鼻子骂了,所以他此刻相当的平静:“我承认,我们的某些行为,在普通人眼中的确是不可理喻的,是疯狂的。但我们却拥有自己坚定的信仰与理念,我们坚信我们正走在通往神灵的、正确的道路上。我们的神是不可名状的,我们自然也要抛却人类这一限制所给予我们的种种枷锁,追随神的步伐,而被人类种族束缚住思维的你们,无法理解我们的追求也是情理之中。”

说完这番冠冕堂皇、颠倒黑白的话语,冉文宇都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赞,总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像是个合格的邪教徒,完全能够放出精神病院给正常人洗脑了。

果不其然,听到冉文宇的回答,路易斯简直张口结舌,就像是看到一个逻辑清晰的精神病人在侃侃而谈。

——怎么说呢?冉文宇都承认自己舍弃了人类的枷锁,表示自己不是人了,又能如何以人类的道德观来对他横加指责呢?

路易斯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晌才蹦出了两个字:“疯子!”

冉文宇微微一笑,坦然接受了这个评价,然后将话题绕回了最开始的地方:“你单独找我,应该不是单纯只为了骂一骂我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路易斯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热狗,又吸了大一口可乐,纸杯都因为他的力量而扭曲变型:“我的父母,是被我的祖母杀死的。”他的声音低哑,因为仇恨、迷茫、彷徨而微微颤抖,“为了创造出最杰出的作品,祖母她将我的父母吊在地下室里,折磨他们、刺穿他们的身体、折断他们的骨头,血、无穷无尽的血,无论怎样也流不干……但我的父母——”他狠狠的打了个哆嗦,语气变得惊惧不安,“他们却在笑,在开心,一边因为痛苦而呻吟尖叫,一边真心实意的满面笑容,向着将他们变成这个样子的所谓的神祈祷……”

说到这里,路易斯再也无法说下去,他抬起头,一双眼睛红彤彤的,那弥漫的赤色不知是恐惧、是悲哀、还是疯狂,整个人也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你们——你们都是疯子!”

冉文宇沉默下来,不知自己该说什么。那种场面,的确是诡异、扭曲而又恐怖的,虐杀是可怕的,但倘若无论是加害者还是受害者都享受这场虐杀,认为这是崇高的、伟大的、虔诚的,那才是真正的疯狂。

“你,亲眼看到了?”半晌,冉文宇干巴巴的问道。

“对,我看到了。”路易斯扯动着扭曲的肌肉,“我被吓傻了,站在地下室门口一动都不敢动。我的祖父找到了我,然后堵住我的嘴、捂住我的眼,将我关在了一间狭小的屋子里,任凭我如何哭喊都不肯放我出去——而等到我离开那个屋子的时候,我的父母和祖母,都已经埋葬在了大火之中。”

猛地捏紧纸杯,任凭冰凉的可乐溢出,撒了自己满手满身,路易斯仿佛是迷途的羔羊:“我不懂,我的父母到底是怎么了,祖母到底是怎么了,还有我的祖父,他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放任一切发生……到底是他们错了,还是我错了,还是……这个世界都是错误的?”

从小生活在这样一个狂热的狂信徒家庭中,路易斯耳濡目染的都是父母长辈们对于他们的神灵的崇敬。原本,路易斯也会顺理成章的成为一名狂信徒,但在他的信仰没有完全建立的时候,却亲眼看到了这样疯狂的一幕,可想而知,当时小小的路易斯会有多么的崩溃。

身为一名狂信徒,冉文宇的人设是应当理解雪莉一家的,但他有点不太敢说,生怕进一步刺激到路易斯,毕竟他们还需要继续从路易斯身上寻找圣杯的下落呢。

思考片刻,冉文宇决定委婉的狡辩一番。他轻轻叹了口气:“你无法理解你父母和祖父祖母的选择,因为你的眼睛只能看到人类的世界。”

路易斯愣愣的回神,看向冉文宇。

冉文宇掏出手机,点开了雪莉设计出的彩绘玻璃窗的照片:“这个世界,有无数重,生命存在的形式,也是无数的,并不仅仅是肉体的存活,才是生命。”将照片放到路易斯面前,冉文宇语重心长,“你的祖母,将你父母的灵魂刻印进了彩绘玻璃之中,将他们送到神灵的面前,他们将永远侍奉于神前,这是另一种更加长久、无拘无束的生命形态。”

KP:【如果想要说服路易斯,你需要过一个话术。】

冉文宇磕巴了一下:“魅、魅惑不行吗?”

KP轻啧一声:【你可是有真正的男朋友的人了,竟然还想魅惑剧情里的NPC吗?】

冉文宇:“………………………………”

——艹!这话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掏出自己的角色卡看了看,冉文宇简直头秃:“可我话术只有5的基础值!那我能用说服吗?”

KP:【如果使用说服,你还需要再过一个信用。】

冉文宇讨价还价:“……我能申请一个奖励骰吗?我觉得我之前的物理说服发挥得很不错,路易斯完全被我忽悠住了!”

KP:【成交。】

KP:【说服检定:冉文宇,40/29,成功;信用检定:90/41,成功。】

话音落下,不待冉文宇高兴,KP又来了次暗投。

冉文宇瞬间炸毛:“你在做什么?!”

这一回,KP倒是很好说话,坦然的为冉文宇答疑解惑:【别担心,我只是给路易斯投了个灵感。】

随着暗投结束,路易斯呆滞的看着手机上显示的照片,不由自主的轻声低喃:“爹地?妈咪?”

“对,你看到他们了,对不对?”冉文宇暗暗感慨一声这孩子的灵感真高,绝对是邪教徒的好苗子,脸上则依旧挂着狼外婆的笑容,“你看,他们是不是在笑?是不是很开心?”

路易斯伸出手,想要触碰手机上被色彩扭曲的人型,突然,两人身边的玻璃窗却被人轻轻叩响。

冉文宇和路易斯都愣了一下,双双扭头看向窗外,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男人,只是他们一方专心致志的忽悠人、一方专心致志的被忽悠,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存在。

金色的长发、湛蓝的眼眸,美丽到闪闪发光的无暇容貌,身穿白衬衫的男人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收回了敲击在玻璃上的纤长的手指,露出了一个略显无奈的表情。

路易斯猛地缩回手,仿佛是做什么坏事被抓包的小孩子,整个人都紧张到不知所措,而冉文宇也认出了这张令他记忆深刻、估计到死都忘不掉的脸,瞳孔骤然紧缩,大脑一片空白。

——特么的,阿瑟姆为什么会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奶茶、啊不,是抹茶,或者是奶绿?(你们这都起得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外号!)

第二百零四章

在看到阿瑟姆的一瞬间,冉文宇简直慌得一匹, 不过他还记得自己在继承人那个模组里露馅的原因, 就是因为在最初见到阿瑟姆的时候因为惊慌而表现得不太自然, 这才被对方耍了一整个模组。于是,在瞬间的震惊过后, 冉文宇迅速稳住心神,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看看阿瑟姆, 又转头看看做错事般缩头缩脑的路易斯:“路易斯, 这位是……?”

——当然, 阿瑟姆的出现也勉强算是个好消息,起码冉文宇已经确定了幕后黑手到底是哪位。毕竟, 大多数BOSS都在他面前刷过脸了, 孰是孰非, 看脸便知。

“他、他是我学校的老师。”路易斯低声回答, 语气很是僵硬。

——第一次见面,阿瑟姆是一名自由艺术家;第二次见面, 他成了贵族的家庭医生;这一次见面, 他又变成了学校老师, 冉文宇不得不感慨对方职业的丰富性。

而这个时候, 阿瑟姆也已经推开了快餐店的门, 朝两人落座的位置走来,看着路易斯的眼神又是无奈又是关切:“路易斯,现在正是上课时间, 你为什么在这里?又逃课了?”

阿瑟姆不愧是能够拿小金人的BOSS,若不是冉文宇早就了解他的身份,竟完全无法看出他神态中的任何破绽——阿瑟姆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关心着学生的好老师。

路易斯撇过头去,桀骜中又带着微妙的怂:“不,我不想去上课,老师,你不要管我了。”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阿瑟姆苦笑着,终于将视线投向冉文宇,友好一笑。

冉文宇心中立刻警铃大作,镇定的回给他一个笑容。

“这位先生,请问你与路易斯的关系是?”阿瑟姆问道,相当自然的在同一张桌子边坐下,口气仿若闲聊。

“我只是暂住在他家而已。”冉文宇谨慎的答道。

阿瑟姆微微挑眉:“那你和路易斯一定很投缘了,他很少会跟人坐在一起,聊这么久呢。”

冉文宇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含混的笑了笑:“路易斯是个好孩子。”

阿瑟姆欣慰的笑了起来:“路易斯的确是个好孩子,既然你们关系好,那你也应该多劝劝他去学校上课,学习虽然不是一切,但却是他这个年龄最应该做的事情。”

看阿瑟姆一脸为人师长的认真宽容,再联想下他的本性,冉文宇真是哪儿哪儿都不自在,迫切的想要离开对方的视野内,与自己的小伙伴汇合。

不过,他也不能打草惊蛇,必须要稳住阿瑟姆,等待安菲尔到来后再告状。沉吟片刻,冉文宇点头赞许:“你说得对。”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你尽快带路易斯回学校上课吧。”

说到这里,冉文宇简直是迫不及待的顺势起身,做出了要离开的姿态,却不曾想他还没有迈步,就被阿瑟姆抬手挡住。

冉文宇吓了一跳,本能的觉得这并不是“老师”应该做的事情。下意识看向阿瑟姆的脸,他意料中的发现对方已经摘下了温和宽厚的师长面具,湛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沁出了邪恶与傲慢的色彩。

冉文宇心里“咯噔”一声,只感觉这个场面真特么的太熟悉了!在继承者那个模组里,阿瑟姆就像是现在这样,明明聊得很“愉快”,但自己一让对方离开,对方就立刻翻脸不认人,撕开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假面——而现在,他又来了这一招,毫无预兆便结束了表演游戏。

既然阿瑟姆最先变了脸,冉文宇自然也不用再假装一无所知的小白,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与阿瑟姆拉开距离,露出了疑惑又警惕的表情:“你还有什么事吗?”

阿瑟姆挑眉看着冉文宇,饶有兴趣的用肯定的语气发出了提问:“你认识我。”

冉文宇寒毛直竖,却依旧强作困惑:“不,我不认识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阿瑟姆轻轻的呵了一声,似乎极其愉悦:“果然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论轮回转世多少次,你都是个小骗子~”

最后的“小骗子”三个字,阿瑟姆说得亲昵熟稔至极,令冉文宇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深,然而,还不等他有任何行动,便觉得大脑一阵眩晕。

KP:【阿瑟姆对你使用魔法,请过一个意志力对抗。意志力对抗:冉文宇,80/56,成功;阿瑟姆,90/27,困难成功,意志力对抗失败。】

冉文宇只觉得只的脑子里被塞入了一团又一团的棉花,整个灵魂都轻飘飘、软绵绵的,如陷云端,彻底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他璀璨又灵动的眼眸逐渐空洞麻木,整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却偏偏能够清晰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一切,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

察觉到冉文宇的异常,一直缩在一边减少存在感的路易斯终于抬起头,他先是确认了一下冉文宇的状态,确定他被阿瑟姆操控后,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面色复杂的开口:“你不是要以我老师的身份接触他,得到他的好感吗?为什么突然翻脸?这和我们商量好的计划不一样。”

“计划赶不上变化嘛。”阿瑟姆此时的心情极好,伸手捏了捏冉文宇白嫩嫩的脸蛋,笑弯了眼睛,对于路易斯的询问也多了几分耐心,“你没看出来,他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认出了我的身份吗?既然都被他拆穿了,那么计划好的游戏自然没有了意义,我也只能直接下手了。”

“你是怎么确定他认出你来的?”路易斯格外好奇,忍不住追问。

阿瑟姆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淡下来,终于带上了些许不耐,但却依旧开口回答:“虽然他极力掩饰,但依旧还是太年轻了,城府不深,我能够清晰感受到他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并不是对我容貌的惊艳,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慌乱。”

冉文宇被困在肉体内,听到了阿瑟姆的解释,完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果然,论演技和对于人心的揣摩,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天才型选手(?)还是比不过不知活了多少岁、老奸巨猾、经验丰富的阿瑟姆。

“更何况,我一直在盯着他们的调查进展,我知道,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你了,小路易斯。”阿瑟姆弯了弯唇角,提出了重点。

路易斯悚然一惊,紧绷起身体。

“不愧是我看中的小可爱,心思敏锐,行动力极强。”阿瑟姆轻笑着赞美,“他一来到普格斯城,就盯上了十年前你家发生的那一场大火,并迅速调查清楚了前因后果,猜测出你因为父母的死亡原因而憎恨上黄印教团,于是偷盗了教团的圣物。”顿了顿,给予了路易斯消化这个消息的时间,阿瑟姆继续开口,“既然他们怀疑你,肯定要继续调查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和频繁接触的人,而我以你的老师的身份出现,也会成为他们观察的目标。这样一来,小可爱会努力寻找各种借口接触我、了解我,这是最正常的发展,但现在……”转头看向冉文宇,阿瑟姆遗憾的耸了耸肩,“小可爱反而迫不及待的远离我,这自然是他知道我的身份、了解我的危险性,甚至早已断定了我在这次事件中扮演的角色的佐证。”

阿瑟姆这一番话简直是有理有据,让冉文宇明白自己完全是破绽百出——这就是敌暗我明的坏处了,自己一方对于敌人一无所知,而敌人却在暗中观察了解、甚至是布置了一切,一旦自己一方的行为超出了敌人的预期,便会立刻被对方察觉。

这样的敌人,根本没法对付,冉文宇只能寄希望于安菲尔早点到来,将自己拯救出来。

冉文宇这边心绪翻腾、沮丧不已,而路易斯也是同样的感受。听阿瑟姆说完,他简直手足无措,脸色苍白,表情焦虑:“那、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阿瑟姆嗤笑一声,“逃课、打电动、喝酒、K歌,去找你那群狐朋狗友,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路易斯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当然,在此之前,你还需要帮我一个小忙。”阿瑟姆站起身,朝冉文宇招了招手,冉文宇相当顺从的举步,乖巧的跟在了他的身后,“现在,我要将小可爱带走,但他身后还跟了两只小虫子,你去负责挡住他们,不准他们继续跟上来。”

路易斯慌慌忙忙的紧跟着站起:“好、好的。”

接下来,路易斯和艾丽娅、杰拉克那里发生了什么,冉文宇就完全不知道了。他只是注意到自己被阿瑟姆带去了一间郊外别墅,而路途中,他的手机响了好几遍,只是他却被控制着,无法接听电话,最后还是阿瑟姆嫌吵,直接将手机关了机。

进入别墅后,阿瑟姆终于解除了冉文宇身上的魔法,而恢复了自由行动能力的冉文宇立刻“蹬蹬蹬”后退数步,表面慌乱不安,实际上却已经接受了目前的结果,冷静下来——看阿瑟姆的模样,应该并不打算将自己“咔嚓”掉,否则也不会迂回的玩这么一出,费时费力。而只要小命在,那么自己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你就是利用路易斯盗取圣杯的幕后之人?”冉文宇色厉内荏,“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要用圣杯做什么?!”

“做什么?”阿瑟姆轻嗤一声,“那个破杯子,对我而言没有丝毫的用处。”

“那你为什么要将它偷走?”冉文宇十分困惑。

“大概是因为……”阿瑟姆耸了耸肩膀,“闲得无聊吧。”

冉文宇:??????

——你这的确是有够无聊的!

“小路易斯,你应该知道的,他有一个极其复杂而矛盾的灵魂。”阿瑟姆走到酒柜前,为自己和冉文宇分别倒了一杯红酒。他举杯轻啜一口,随后示意冉文宇去拿另一杯品尝,哪怕冉文宇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也全然不曾在意,“他憎恨着自己的家人,却又深爱着自己的家人,他对于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人生,乃至于自己所处的世界充满了迷茫。我旅行到了这里,发现了他,于是决定玩一场游戏。”

“……什么游戏?”冉文宇已经变成了一个发问机器。

而面对冉文宇的提问,阿瑟姆表现得耐心了许多,他端着红酒杯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语气中甚至带上了几分分享的愉悦和炫耀:“他想要摧毁害了他们一家的教团,于是我出现了,告诉他我愿意帮助他,并且指导他偷走了存放于教团内的酒杯。我告诉他,只要拿走酒杯,在四天后的祭典上,他就能得偿所愿。”说到这里,阿瑟姆发出了低低的笑声,畅快的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而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根本什么都不懂,却相信了我的话。”

冉文宇呆了呆,一时间竟没有明白阿瑟姆的计划,但很快,他就想起了刚刚进入模组时安菲尔的话:“一旦在祭典前无法找到圣杯,将会激怒神明,降下严酷的惩罚。”

仿佛是印证冉文宇的猜测那般,阿瑟姆舒展身体,笑容冷酷又玩味:“庆典日,你们的神灵将会降临,只有在之前饮过杯中液体的人,才会被承认为神的奴仆,能够从它的浩荡神威之下存活,而如果没有喝过的人,则会在那一刻——”阿瑟姆的右手握起,又倏然张开,“‘砰’的一声,变成漂亮的血肉礼花。”

不由自主的,冉文宇想起了被自己一首“哈斯塔之歌”变成“血肉礼花”的恐怖猎手,不由得小小的打了个寒战。

“你说,倘若小路易斯知道,因为自己想要教团覆灭、于是盗取了圣杯的行为,最终害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疼爱他的祖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阿瑟姆眯起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恶趣味,“那一定是相当有趣的场面,不是吗?”

了解到阿瑟姆做这一切的原因,冉文宇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些大BOSS们一个个好像都是这样,以玩弄人心、给人类带来恐惧与绝望为乐。

——人类,到底招谁惹谁了?!

“你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分了。”冉文宇深吸一口气,厉声斥责。

“我知道啊,这很过分。”阿瑟姆对于自己的恶劣程度倒是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却明知故犯、死不悔改,“但生命实在无趣,我也只能在无聊的时候想办法自娱自乐了。”

冉文宇:“………………………………”

——不,你这根本就不是“自娱自乐”好嘛?!

“不过——”阿瑟姆话锋一转,“我现在找到了更有趣的东西,如果你愿意追随我,将自己献给我的话,我可以终止这一场游戏,将酒杯还给黄印教团。”

朝冉文宇伸出骨节分明的手,阿瑟姆勾起唇角,声音温柔而蛊惑:“牺牲自己,却能拯救那么多教徒和可怜的、被欺骗玩弄的小路易斯,这笔交易真的很划算,对不对?”

第二百零五章

面对阿瑟姆的“邀请”,冉文宇的大脑急速旋转, 评估怎样的选择对于自己而言是最有利的。

诚然, 在这个时候, 接受邀请的话可以保得一时平安,但冉文宇却并没有忘记正匆匆赶来普格斯城的安菲尔。

如果安菲尔心急火燎的过来, 却发现自己背叛了他,那岂不是要疯?!而就阿瑟姆这种凉薄的性子,到时候是煽风点火的将自己推出去送死、还是真心实意的保护自己, 冉文宇还真是无法确定。

是的, 别看阿瑟姆对自己这么执着, 盯了自己三个模组,还被自己魅惑大成功了两次, 但冉文宇当真觉得对方对自己的感情并没有多么深刻。

继承人那个模组, 他对自己仅仅只是好奇, 后来决定将自己关在身边, 更大程度上则是因为自己随口忽悠的被安菲尔看中,而阿瑟姆想要跟安菲尔抢人, 让对方算计落空——至于最后结果么, 从那张角色卡并没有再被KP使用的架势来看, 十有八九是被阿瑟姆关小黑屋关到死了。毕竟, 就连他这张半疯的卡都被KP硬生生治好了精神病, 拎出来“废物利用”了。

接下来,是自己被黑山羊幼崽摔死的那个模组,阿瑟姆虽然出现, 却并没有对自己表达出过大的兴趣。自己魅惑大成功,也不过是被他赠送了一个一次性的护身符而已,自己最后则惨遭撕卡。冉文宇不得不怀疑,因为那时候的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并没有表现出与安菲尔任何的联系,所以哪怕阿瑟姆认出了自己,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在旁边开开心心的围观自己倒霉,就像是现在他对待路易斯那样。

然后,就是现在这个模组了。在模组中,自己一上来就被贴上了安菲尔的标签——既然阿瑟姆将调查员们的调查过程都了解的那么清楚,冉文宇可不相信他不知道自己和安菲尔的关系。于是,这一次,阿瑟姆的行动激进了很多,先是打算伪装身为靠近自己,被拆穿后直接出手掳人,又半是强迫半是哄骗的要求他背叛安菲尔,跟随他……

冉文宇觉得,自己很有理由相信,阿瑟姆就是个酷爱挖墙脚的家伙,还专门挖安菲尔的墙角,执着的很!特么的这两个人相爱相杀,就该凑成一对,自产自销,别放出来祸害其他人!

——作为被祸害的“第三者”,冉文宇觉得自己简直太冤了!

如此捋过一遍,冉文宇觉得,自己是完全无法相信阿瑟姆的人品的。倘若自己向他投诚,一旦安菲尔赶来,他挑拨离间的几率要比维护自己的几率高出太多了,而如果自己连安菲尔的庇护也失去了,那么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更重要的是,就算自己表现得对安菲尔情比金坚,阿瑟姆早有心理准备,估计也不会大发雷霆,反而会因为那古怪的“嗜好”,挥锄头挥得更加卖力。而在他成功挖墙脚、满足了内心的欲望之前,自己应该是死不了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自己被阿瑟姆撕卡,也不算是一件坏事。虽然现在圣杯尚未被找回,但事件的始末他全部调查出来了,还见到了真正的幕后黑手,按照自己和KP那么多模组的交情,自己十有八九也不会真的死亡,同时能摆脱一张麻烦缠身的角色卡,这简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心思急转间,冉文宇紧紧抿唇,眉目坚定:“不!不可能!我是属于安菲尔的,我永远不可能背叛他!”

当提及“安菲尔”这个名字的时候,冉文宇不断回想着安菲尔看自己时的眼神,并尝试着模仿。很快,他的眼中便弥漫出了浓浓的情意,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虔诚、憧憬又眷恋的光彩。

——是的,时隔两日,冉文宇终于捡回了自己安菲尔小迷弟的人设,正如KP在模组最开场强调的那般,安菲尔是他的天、他的地、他的信仰、他人生的全部。

冉文宇的变化,一直注视着他的阿瑟姆自然察觉到了。倘若说冉文宇最开始表现得只是个普通的邪教徒(?)的话,那么在提及“安菲尔”这个名字后,他却产生了巨大的改变,狂热、痴迷又虔诚,与其说他在信仰着黄衣之王,倒不如说他信奉的是安菲尔。

冉文宇明明是看着阿瑟姆的,但眼神里却充斥着对于安菲尔的情感,这让直接面对这一强烈感情的阿瑟姆忍不住呼吸一滞,油然而生一种糟糕的感觉。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对方从来没有用类似的眼神看过自己。

面对自己的时候,无论哪一个冉文宇,都一直是警惕、排斥、冷漠的,哪怕表面顺从乖巧,和自己相谈甚欢,那也不过是虚与委蛇的伪装欺骗。

阿瑟姆从来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毕竟以他的身份,完全不必在乎旁人对待自己的态度,甚至,这种明明不愿却假作欢喜的心不甘情不愿的臣服,让他十分乐在其中。

是的,阿瑟姆就喜欢看人类矛盾挣扎、却不得不向更为强大的存在、向冰冷残酷的现实无奈低头的可怜模样。

然而,现在,看着仅仅只是提到安菲尔便焕发出无限光彩的冉文宇,他心里却突然充斥着浓烈的不满——他不满于别人得到的东西,他却没有得到过。

身形微晃,阿瑟姆迅速欺近冉文宇,伸手捏住了他纤细的脖颈。冉文宇只觉得呼吸顿时艰难,差点被掐的翻出个白眼。

——别看阿瑟姆表面上文质彬彬、爱好表演,可绝对是个说翻脸就翻脸、说动手就动手的狠角色!

“不顺从我的话,那就杀了你哦~”阿瑟姆凑到冉文宇的耳边,轻轻笑道,确认自己下手的力道足够给予冉文宇警告后,终于微微放松了钳制。

冉文宇只觉得自己在鬼门关口玩了场惊险刺激的坟头蹦迪,大脑因为缺氧而眩晕一片,眼前也似乎出现了忽明忽灭的小黑点,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狗KP”。

狗KP:??????

冉文宇:强烈要求增加伤害减免的范围!为什么刀伤、枪伤造成的疼痛可以调低,但窒息却没有这样的待遇!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歧视!

KP:【………………………………】

当然,虽然在心里天马行空的大骂KP思虑不周,但这却并没有妨碍冉文宇发挥自己的演技。他轻扯嘴角,语气坚定:“就算你要杀我,我也绝不会违背自己的感情!能够为安菲尔而死,我心满意足!”

冉文宇的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没有丝毫的动摇和迟疑。他感觉到阿瑟姆喷洒在自己耳边的气息突然停滞一瞬,掐住自己脖颈的手一个用力,尚且没有从上一次窒息感中恢复过来的冉文宇一口气没喘上来,眼前猛的一黑。

在意识停顿的那一刻,他唯一的想法就是——糟糕,我是不是表演的太过卖力,气得阿瑟姆一时失手,把我给掐死了吧?!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冉文宇从昏迷中苏醒的时候,只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疼痛,大脑也一阵又一阵的抽疼。不过除此以外,他并没有受到其他伤害,身下是软绵绵的床褥,身上还盖了一层被子,仿佛是被贴心照顾着的。

——难道自己已经被安菲尔救回来了?

怀揣着这样激动人心的猜测,冉文宇艰难的睁开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他看到自己床边正坐着一个人,金色的长发,颀长完美的身材,五官看不清楚,但却能感受到对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愉悦的气息。

冉文宇下意识的露出一个感动至极的笑容,张口就要喊安菲尔的名字,只是一个“安”字刚刚出口,他眨巴了一下眼睛,眼前终于恢复了清晰,却对上了阿瑟姆那张同样英俊、却令人心情DOWN到谷底的脸。

顿时,冉文宇后面两个字卡在了喉咙里,表情也从喜悦扭曲成了惊疑不定。

“真是遗憾呢。”阿瑟姆笑眯眯的开口,伸手抚摸了一下冉文宇的小卷毛,语气愉快,“安菲尔并没有来救你哦。”

冉文宇浑身紧绷的盯着阿瑟姆,完全搞不清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昏迷前,对方明明一副立马要掐死他的冷酷模样,昏迷后,对方却又变成了温柔的绅士,冉文宇非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失忆了,或者一晕就晕过了几百集的剧情——这变脸的速度,简直让他望尘莫及!

“你又要干什么?”冉文宇警惕的发问,“不用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我已经看透了你的本性。”

“我知道,你已经看透我了,我也并没有装模作样。”阿瑟姆微微俯下身,靠近了冉文宇,湛蓝色的眼睛里是深切的同情、怜惜(?)与跃跃欲试的兴奋,“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冉文宇茫然的看着阿瑟姆,完全搞不清对方到底在同情怜惜什么,又在兴奋激动什么。

捧住冉文宇的面颊,阿瑟姆眉头轻蹙,爱怜的摩挲着冉文宇的面颊,轻叹一声:“你了解我,但是,你了解安菲尔吗?知道和你每日每夜在一起的爱人,到底有着怎样的真实吗?”

冉文宇侧过头去,徒劳的试图躲开阿瑟姆的揩油,语气冷漠:“你不必在这里装腔作势,也没有必要挑拨离间,我当然了解安菲尔!你的话对我不会有任何的作用!”

“对,现在,这的确对你没有作用,因为你早就被他控制、洗脑了。”阿瑟姆微笑着吐出一个晴天霹雳,“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被安菲尔用极其恶劣的手段操控,爱上了害你至此的仇人。”

冉文宇:“………………………………”

冉文宇:???!!!

冉文宇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极力控制着自己,这才没有让自己大惊失色。

作为一个拥有秘密团模组记忆、并没有被完全洗脑的调查员,冉文宇当然知道自己和安菲尔的真正过往,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爱”上安菲尔的。但这一切肯定都被安菲尔抹除的一干二净,阿瑟姆又是怎么了解到的?!

“K、KP,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冉文宇可怜兮兮的求助于KP。

KP轻笑一声:【这多有趣啊,不是吗?】

冉文宇差点爆粗——有趣个屁啊!

KP似乎并没有回答的意愿,而阿瑟姆近在咫尺,冉文宇也没有跟KP扯淡的心力,重新将注意力投向了面前危险的大BOSS:“你、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并没有胡言乱语。”阿瑟姆完全没有被指责的恼怒,看着冉文宇的眼神反而越发的怜爱,“其实,在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你身上有点异常,但你毕竟在安菲尔身边呆了那么久,沾染上类似的气息也很正常,我并没有在意。但不久前,我因为情绪失控,不小心弄昏了你,担心的为你检查身体时,才进一步确定了你的异样,明白了安菲尔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冉文宇:“KP,阿瑟姆说的话,我一个字儿都不相信!所以他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KP莞尔:【怎么说呢?他刚刚也像是安菲尔一样,试图用某种非人类的方法控制你,令你对他心生爱意,但由于你体内的东西,他的尝试失败了。不过通过这个举动,他察觉到了安菲尔的手段。】

冉文宇简直想要呵呵一声——这阿瑟姆和安菲尔果然不愧是老对手了,简直是一丘之貉,就连做的事情都一模一样!

然而,虽然如此感慨,但戏还是要继续向下演的。冉文宇抬起软绵绵的手臂,使出最大的力气试图打开阿瑟姆的手,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充满了被冒犯的惊怒:“你胡说!我很正常!安菲尔也没有对我做任何事情!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阿瑟姆反握住冉文宇的手,拉到自己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当我在你面前亲眼取出那东西后,你就知道安菲尔是何等的卑劣了。”

冉文宇:得了吧,你们大哥别说二哥,何必彼此伤害?

维持着惊怒交加的神情,冉文宇还想开口斥责,就发现阿瑟姆点住了自己的眉心,嗓音低柔婉转,吐出了一串诡异的咒文。

冉文宇只感觉一股冰凉森冷的气息自眉心处侵入身体,迅速流向四肢百骸,冻得他整个人都瑟瑟发抖。不过,这还不算最难熬的,当寒意蔓延全身后,他胃里突然一片翻涌鼓胀,下意识用力推开阿瑟姆,趴伏在床沿处,一个干呕,便稀里哗啦的吐出了一大滩秽物。

明明是这般恶心的场景,但阿瑟姆却并没有离开分毫,依旧坐在床边的位置,揽住冉文宇的肩膀,温柔的拍抚他的后背,仿佛是在无声的安慰。

冉文宇吐了好几回,乃至于什么都吐不出来,但胃部却依旧绞痛万分,没有半点缓解的迹象。

冉文宇只觉得随着自己一次又一次试图吐出腹中的异物,似乎有什么植根于自己体内的东西正被寒意驱使着,一点一滴的剥离,他额角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大滴大滴的滚落,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的拉长。也不知这折磨持续了多久,冉文宇终于一鼓作气,呕出了一大滩的黑色粘稠状液体。

那东西仿佛是有生命那般,在呕吐物中蠕动着,仿佛试图爬回冉文宇体内。

冉文宇被恶心的差点又吐出来,本能的往后缩去,远离了那黑色的东西,却不曾想一抬头,便正对上阿瑟姆那挂着虚假的怜惜同情的脸。

冉文宇:“………………………………”

——心好累,好想就这么直接自杀,然后脱离模组啊QAQ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这回,修罗场就公平了wwww冉冉就不能名正言顺的偏心了~

上一章评论区一直在争论阿瑟姆出现的三个模组的顺序,这一章也算是解答一下啦~大家都看懂了吧?

第二百零六章

在这一刻,冉文宇当真是深切感受到了什么是生无可恋。他刚刚稳住了痴迷于安菲尔的狂信徒人设, 就被阿瑟姆一个骚操作扯得一干二净, 那么现在他又该拿出怎样的新人设来?

冉文宇抱住脑袋、蜷缩成一团, 身体微微颤抖着,做出一副记忆复苏后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遭受到巨大打击的模样, 努力在心里构建新的、符合目前处境的性格特点。

他这张角色卡的真实身份,是混入萨博斯岛召唤邪神的邪教徒,机缘巧合之下魅惑大成功了岛上的大祭司安菲尔。随后, 他因为召唤邪神成功, 被黄衣之王盯上, 惊吓几次后便失了智,间歇性的失忆, 跟安菲尔莫名其妙的谈了场恋爱(?)最终身份暴露、谎言揭穿, 他被安菲尔半是胁迫半是哄骗的喝下了圣杯中的液体, 洗脑成了狂热的恋慕着安菲尔的狂信徒。

接下来, 在经过几年与安菲尔的相亲相爱、亲密无间后,他突然解除了操控、清醒过来, 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真正爱着安菲尔的, 那么他该怎么做呢?

仇恨吗?他应该恨安菲尔的, 毕竟是安菲尔不顾他的意愿、控制了他的精神, 让他变得不再是自己。

心虚吗?毕竟也是他首先欺骗了安菲尔, 将对方耍的团团转,硬生生将一场原本应该算得上甜蜜的相爱过程变得血雨腥风。

恐惧吗?任谁知道与自己相恋了那么久的恋人,其实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怪物, 都会恐惧不安,倘若那是自己全心信仰的神灵倒也罢了,但真正的他,却信奉着另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神祇。

犹豫彷徨吗?虽然他和安菲尔的感情开端是虚假的,过程也是虚假的,但那么长时间的恩爱缠绵却是真实的,养一只猫猫狗狗,时间长了都能处出感情来,更何况对方是个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大美人呢。

冉文宇只觉得自己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却完全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发展。对安菲尔恨之入骨可以,对他仍旧心存怀恋也可以,无论哪一种都解释得通,需要确认的就算哪一种表现形式能够让自己更加有利。

最终,冉文宇决定折中一下,暂时稳住“爱恨交织”的人设,这样无论是往恨发展还是往爱发展都顺理成章,正可谓是最佳墙头草。

缓缓将抱住脑袋的手放下,冉文宇坐直身体,抬头看向了阿瑟姆。他的面孔因为刚才的呕吐和疼痛显得苍白而毫无血色,眼眸深邃黑暗,仿佛涌动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却又被死死的压抑住。就仿佛是原本被人类驯化娇养的柔软粘人的猫咪突然挣脱了主人的掌控,恢复了自由和野性。

看着这样的冉文宇,阿瑟姆的眼睛越来越亮,神情也逐渐激动起来。他微微靠近冉文宇,掌握住了一个亲密却又不会令人感到冒犯与警惕的距离,声音温柔而关切:“看起来,你现在应该想起一切了,对不对。”

冉文宇缓缓点了下头,长长的羽睫垂下,遮挡住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眸,但放置在床铺上的手却缓缓收紧。

“安菲尔这样做,实在是太恶劣了,感情岂是能用这样的手段掌控的?”阿瑟姆摇了摇头,仿佛咏叹般感慨,“我虽然喜欢玩弄人心,却从来都不做这样没品的事情。哪怕是那些被我欺骗的人,也都是你情我愿,纵使结果并不尽如人意,但那也都是他们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

冉文宇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了阿瑟姆一眼,当真是敬佩他这突破天际的厚脸皮。

——如果不是KP早就告诉我你是如何发现我被操控的,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虽然冉文宇并没有回应,但那一眼却给予了阿瑟姆充分的鼓励,他又向前凑了凑,就像是在真心关心着冉文宇那般询问:“既然你已经找回了全部记忆,那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离开。”冉文宇一语双关,既是离开安菲尔,也是离开阿瑟姆,单看阿瑟姆要如何理解。

很显然,阿瑟姆果断将自己从这句回答中剔除了出去:“你要离开?但安菲尔是不会放过你的。既然他已经用了寄生的方式令你沉迷于他,想必对你极其执着,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都会被黄印教徒找到,然后带到安菲尔面前——你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是除掉安菲尔,要么是找到更加强大的庇护者。”

“比如你?”冉文宇冷笑一声,语气嘲讽。

阿瑟姆眨了眨眼睛,竟然透出了几分无辜的可爱:“我有什么不好吗?”

“你不久前是如何玩弄路易斯的,我还依旧记忆犹新。”冉文宇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阿瑟姆伸手摸了摸下巴,显然有些后悔自己揭面具揭得太过爽快,给小可爱留下了糟糕的印象,哪怕他现在想要重新将温和友善的假面戴回去,也没有任何用处。

“没错,你说得对,我并不是什么好东西。”阿瑟姆耸了耸肩膀,终于放弃了假装是个好人,坦然一笑,“刚才对你过分粗鲁,我深感抱歉。那时,我认为你是安菲尔的人,所以行事才比较激进,但现在,在了解到你也是他的受害者后,我对于你可就没有半分敌意了——甚至,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你要除掉安菲尔,我们可以合作的,不是吗?”

冉文宇仔细观察着阿瑟姆的表情,发现他一脸的真诚,不由问出了自己疑惑了很久的问题:“你和安菲尔是仇人?”

“仇人……也算不上吧。”阿瑟姆摊了摊手,“我就是单纯的看他很不爽而已。明明他和我是一样的存在,却偏偏披着一层纯洁高贵的人类皮囊,带着宽厚仁和的假面——你不觉得特别令人恶心吗?”

冉文宇听到这个回答,简直无语凝噎——这就是酷爱搅风搅雨的鹰派,看不惯走和平种田路线的鸽派,又或者是顽劣不堪的坏学生,本能的讨厌文静乖巧的优等生。

——阿瑟姆,你还是个小学生吗?!

深吸一口气,冉文宇有些难以置信:“安菲尔要怎么做,那是他的自由,你就因为这种原因,想要置他于死地?”

“置他于死地?”阿瑟姆伸出一根手指头,愉快的摇了摇,“不不不,我没有这个能耐,你更没有,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仅此而已。”

“如果只是个小小的恶作剧,那伤害不到安菲尔,对于我目前的情况不会有任何改善,反而会因此激怒安菲尔,得不偿失。”冉文宇冷静的指出。

“这就是理解的偏差问题了。”阿瑟姆笑眯眯的摇头,“几十年,对于人类而言是漫长的一声,但对于安菲尔来说,却不过弹指一瞬。我们可以联起手来,给他个教训,让他沉睡百年。这个结果对于你来说,可以安稳一生,而在安菲尔看来,也不过是睡了一个稍长一点的觉罢了。”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厘米的距离,阿瑟姆毫不心虚,“这当然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

冉文宇蹙眉沉吟,仿佛被说动了心那般若有所思。

对于如何劝说、动摇一个人类,阿瑟姆可以说经验丰富,所以他对自己有着充足的信心,相信自己肯定能够将冉文宇争取到自己一方。

在冉文宇体内的液体被剥离出身体后,安菲尔那边肯定会有所感应。而当他担忧急切的找到冉文宇,却发现对方已经倒向了自己后将会露出怎样崩溃的表情,阿瑟姆当真是稍稍一想,就不由得热血沸腾。

——他当真是看安菲尔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不爽很久了。

阿瑟姆自己当然也能给安菲尔使绊子,但那又能如何呢?就算他和安菲尔大打出手,那结果对于他们双方而言也无关痛痒。

杀人诛心,这才是最好的方法。而目前,阿瑟姆所能找到的安菲尔的唯一弱点,就是冉文宇。

阿瑟姆与冉文宇相遇的第一世,对方就被安菲尔所看中,甚至亲自教导他“哈斯塔之歌”。只可惜,在阿瑟姆横刀夺爱后,安菲尔那边却没有丝毫动静,就仿佛是完全将冉文宇忘记那般,哪怕阿瑟姆悄悄对他透露出了冉文宇的消息,安菲尔都不为所动。

虽然那一世,将冉文宇养在自己精心打造的笼子中,时不时就去撸一把,的确能够愉悦身心,但阿瑟姆终究还是遗憾的,因为他将冉文宇困在自己身边的最大目的并没有实现。

于是,第二次遇到冉文宇时,阿瑟姆并没有过多插手他的行动——他在等待安菲尔的出现。只可惜,一直到冉文宇死亡,安菲尔也不见踪影,让阿瑟姆的计划再次落空。

所幸,第三次,冉文宇终于和安菲尔走到了一起,令安菲尔对他如痴如狂,而阿瑟姆那推迟了数百年的计划,终于有了成功的可能,这怎能不让阿瑟姆开心激动到身体都微微发抖?

——用冉文宇刺激完安菲尔,看安菲尔在自己面前失态、崩溃,然后再利用某些小小的手段,令冉文宇痴迷于自己,这个计划当真完美到毫无缺点。

阿瑟姆的眸光前所未有的明亮,望着冉文宇的眼神也带着令人战栗的温柔缱绻。冉文宇被他这样盯着,只觉得寒毛直竖,明明自己这次绝对没有对阿瑟姆使用魅惑技能,但阿瑟姆看他的眼神,却比魅惑大成功后还要充满感情。

冉文宇觉得,这样的阿瑟姆显然更加危险了,不管对方在打着怎样的小算盘,对自己而言都绝不是什么好事。

思考良久后,冉文宇终于再次直视着阿瑟姆,缓缓吐出了五个字:“我不相信你。”

阿瑟姆:??????

“你应该知道,我曾经在黄印教团中有多高的位置。”冉文宇拿出了谈判应有的架势,严肃认真的忽悠,“关于你的事,安菲尔对我讲了很多,所以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你。而你刚才讲述的你欺骗路易斯做下的事情,也印证了安菲尔对你的描述真实可靠。”

阿瑟姆轻轻“啧”了一声,显然十分不满安菲尔在背后说他坏话的行为——哪怕那些都是事实。

“如果我与你合作,让安菲尔陷入沉睡,那么就没有人能够制约你了。我又如何保证,你不会转头对我动手呢?”冉文宇挑了挑眉。

冉文宇的问题直指重点,毕竟阿瑟姆的确没有打算在教训完安菲尔后放过他。

然而,阿瑟姆却没有丝毫心虚动摇,反而勾起嘴角,十分爽快:“那么,你要我如何做才能安心?发誓?或者由我来告诉你我的弱点?”

不得不说,阿瑟姆的反问,的确令冉文宇有些为难。

冉文宇绝对不会相信阿瑟姆的誓言,毕竟这家伙撒谎就跟呼吸一样。既然如此,那么从对方口中说出的弱点,百分之二百也是假的。

——甚至,冉文宇觉得,阿瑟姆根本就没有弱点。

在克苏鲁模组中,人想要和神斗,简直是异想天开,最终结果不是发疯就是死亡。

当然,内心的怀疑,冉文宇肯定是不会说出口的,更何况他问出这个问题,也不是真的妄图掌控阿瑟姆的弱点、令他无法伤害自己,只是为了尽量丰满自己的人设,让自己蠢得更加真实而已。

——他已经被安菲尔控制过了一次,面对同样危险的阿瑟姆,肯定会存在着浓重的警戒心,不可能对方说什么,都轻易相信。

沉吟片刻,冉文宇说出了最符合自己角色设定的答案:“安菲尔信奉黄衣之王,你应当也有信仰的神灵吧?向你信仰的神灵发誓,我就暂且相信你。”

——刚刚出场的时候,冉文宇这张角色卡的身份就是个不知什么教派的狂信徒,被洗脑后,他又改信了黄衣之王,本质上依旧还是个狂信徒。这样的人,将自己信仰的神灵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以己度人,那么他自然也会相信阿瑟姆的誓言。

听到冉文宇的要求,阿瑟姆微微一笑,语气轻快:“好呀。我信仰的神灵为伏行的混沌,奈亚拉托提普。我向我的神灵发誓,在冉文宇协助我完成我的计划、给予安菲尔应有的教训后,我会放他自由,令他安稳的度过余生。如果违背誓言,那么我就会被我的神灵抛弃,失去所用从神灵处得来的馈赠。”

说完誓言,阿瑟姆朝冉文宇轻轻眨了下眼睛:“如何,现在你满意了吗?可以相信我了吗?”

对于阿瑟姆跟奈亚有关,冉文宇是一点都不惊讶的,毕竟奈亚就是一位喜欢散布混乱和疯狂更甚于带来成死亡和毁灭的神灵,与阿瑟姆的行事风格十分契合。

“那么,我们合作。”冉文宇没有再过多纠缠,相当爽快的率先伸出了手。

阿瑟姆笑意加深,反握住冉文宇的手,放在自己唇边轻吻了一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第二百零七章

既然确定了彼此的合作关系,那么下一步就是商量具体细节了。阿瑟姆温柔贴心的将冉文宇从床上扶下来, 换了个干净的屋子, 两人面对面在桌子两侧坐了下来。

“接下来, 我需要做什么?”冉文宇没有心思跟阿瑟姆这个大猪蹄子撩骚,直截了当的开门见山。

阿瑟姆微微一笑:“别担心, 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介于我帮助你取出了体内的异物,令你恢复了正常,安菲尔那边赶来的速度将会更快, 如果我估计的没有错的话, 明天一早, 他就会到达普洛斯城了。在见到安菲尔后,你只要站在我的身后, 然后将自己的心里话告诉他, 让他心神大乱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冉文宇微微蹙眉, 露出不算信任的表情。

“当然, 不止于此。”阿瑟姆挑眉,他伸出右手, 张开手心, 冉文宇只看到一团黑雾在他摊开的手掌上方倏然凝聚, 转瞬间化作一把通体漆黑的匕首。

那匕首散发着邪恶、污秽的气息, 注视着它的时候, 就仿佛是凝视着深渊地狱,令人心生战栗。冉文宇本能的警惕起来,浑身紧绷的防备着这不祥之物。

“接下来, 你需要做的是,将这把匕首刺入安菲尔的身体。”阿瑟姆的笑容依旧温柔又友善,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诉说着如何恐怖的事情。他将握着匕首的手向冉文宇伸了伸,示意他接过去。

冉文宇看了看匕首,又看了看阿瑟姆,没有任何动作。

“你是在开玩笑吗?”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安菲尔的实力有多强,想必你十分了解,你认为我能够完成这样不可能的任务?”

“这并非是不可能的。”阿瑟姆笑眯眯的,语气里充满了鼓励,“安菲尔爱你,他不会对你有任何的防备。”

“那是我被他控制的时候。”冉文宇冷哼一声,“但现在,他知道我已经摆脱了控制,也应该了解我对他再无感情、甚至憎恨着他的所作所为。安菲尔不蠢,他必然不可能再全心全意的信赖我。”

眼看冉文宇一副“你不可能骗我去送死”的架势,阿瑟姆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膀:“那好吧,你说要如何?”

冉文宇装模作样的思考一番:“你应该和安菲尔势均力敌吧?只要你能牵制住安菲尔,让他无法攻击我,那么我就按你说的做。”

阿瑟姆沉吟一瞬,随即爽快的点了点头:“可以。”

冉文宇这才满意一笑,带着点狡黠的小得意,终于在阿瑟姆略显纵容的目光中伸手,将匕首拿在了手中。

匕首触手寒凉,沁入骨髓,冻得冉文宇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所幸很快,匕首的温度就恢复了正常,虽然依旧有些凉飕飕的,但起码不再让人感觉难以忍受。

将匕首收好,冉文宇重新看向阿瑟姆,有些欲言又止。

阿瑟姆自然不会视而不见:“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冉文宇抿了抿唇角,做出挣扎许久的模样,这才再次开口:“圣杯在你手里,对吗?”

“对。”阿瑟姆点头,挑眉,“怎么,你想要?你现在已经不是黄印教徒了,为何还要执着于帮助教团追回圣杯?”

——当然是为了完成模组。忠于职守、不忘本份的调查员冉文宇在心里如此回答着,嘴上却轻叹一声,努力继续丰满自己的有血有肉的人物设定:“我的确是恨安菲尔的,也迫切的想要逃离他身边,但他这些年对我的好,我也依旧是记得的,总之,我现在的感情十分复杂。”

阿瑟姆安静的注视着他,似乎十分体谅冉文宇此时爱恨交织的心情。

“安菲尔控制我,我和你合作,让他沉睡百年,也算是为自己报了仇了。”冉文宇看阿瑟姆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继续向下说道,“至于他对于我的那些好,我帮他寻回圣杯,为他解决此次难题,也算是有所偿还了。”

常言道“爱之深、恨之切”,看着冉文宇为了安菲尔纠结万分,阿瑟姆虽然表面平静,实际上却再一次翻起了酸意,再一次意识到了冉文宇对于安菲尔的感情——冉文宇的确是喜欢安菲尔德,虽然并不深刻,但对方也在他心里留下过美好的回忆。

——然而,他却从没有过。

敛下眉眼,阿瑟姆轻轻一笑:“也好,与安菲尔还清恩怨,你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他站起身,对冉文宇点了点头,“现在时间不早了,晚饭应该准备好了,你去餐厅用餐,然后好好休息吧,我现在去找一找酒杯,把它拿给你。”

虽然这个所谓的“圣杯”关系到路易斯那边的进度,将酒杯交还给安菲尔,就意味着他无法再看到路易斯绝望崩溃、悔恨痛苦的模样。但有安菲尔珠玉在前,路易斯已经再也无法引起阿瑟姆的任何兴趣了,用一个酒杯换得冉文宇和安菲尔恩断义绝,让冉文宇彻底倒向自己,这在阿瑟姆看来的确是一项不错的交易。

如此想着,阿瑟姆的心情又逐渐好转,脚步也轻快起来。在他离开后,冉文宇便在一个黑雾凝成的人形的带领下来到餐厅,享用过丰盛的晚餐后,又跟着黑色人形前往了自己暂居的卧室。

至于阿瑟姆,大概是为了准备明日好好的“迎接”安菲尔,并没有再来打扰冉文宇。

洗漱一番后,冉文宇坐在床上,握着关机许久的手机思考片刻,最终还是打消了联系自己的小伙伴的念头——身处敌方大本营,他必须要谨慎行事。只能祈祷安菲尔并没有时间寻找杰拉克和艾丽娅,然后以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名义对他们施以惩罚了。

将手机放在床头,冉文宇抓了抓自己的小卷毛,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狗血三流剧情?它根本就不是一个正经的克苏鲁模组好嘛?!”

听到冉文宇的抱怨,KP轻咳一声,出言反驳:【不,这就是个正经的克苏鲁模组。按照正常的模组发展,阿瑟姆一直都是隐于幕后的,并不会真正现身人前,阻碍调查员的调查。毕竟,若非必要,他是不会让安菲尔得知是自己动的手脚,将彼此的矛盾摆在明面上。只要调查员们通过路易斯,说服也好,跟踪、威胁也罢,找到阿瑟姆暂住的屋子——也就是这里——就有一定可能找到被他随意丢弃在仓库中的圣杯。唯一的阻碍,大约就是负责守卫屋子的恐怖猎手。】

冉文宇不可置信:“那为什么现在的剧情却发展成了这个鬼样子?圣杯都被丢到爪哇国去了!我满脑子都是三个男人的狗血恋情!”

KP莞尔:【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心里没数吗?】

冉文宇噎了一下——他怎么可能没数,但是他却根本不愿意承认。

瞪大了眼睛,冉文宇提高了声音,竟然透出了几分气势汹汹的味道:“这难道是我的锅吗?!你好意思说这是我的锅吗?!”

眼见冉文宇炸了毛,KP停顿一瞬,迅速答道:【不,是我的锅。】

冉文宇:??????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从KP的回答中听出了几分“求生欲极强”的味道。

发现KP迅速将锅接了过来,冉文宇炸起的毛终于顺了顺,哼唧一声,勉强满意:“你这都是什么恶趣味?正经的克苏鲁模组不玩,偏偏喜欢看三个男人虐恋情深的苦情戏?”

KP轻轻叹息:【没办法,谁让我失恋了呢?】

冉文宇:“………………………………”

KP:【我心里难过,自然不想看其他人欢欢喜喜、甜甜蜜蜜。剧情越虐越惨,我心里就越是平衡。】

冉文宇:“………………………………”

冉文宇觉得,这个话题不能继续往下聊了。他默默的掀开了被子,将自己塞了进去,强行终止了这段危险的对话。

虽然身处敌人大本营,同一屋檐下睡着阿瑟姆这个危险度MAX的变态大BOSS,但冉文宇却一夜好眠,第二天起床后神清气爽。

冉文宇对着镜子里精神焕发的自己抽了抽嘴角,特别想要拿一套化妆品,将自己画的憔悴一点。

只可惜,化妆品是没有的,冉文宇只能用冷水洗了把脸,强行做出一副沮丧失意的模样,来到了餐厅。

阿瑟姆早已经在餐厅中等待他了,手边还放着一个有些脏兮兮、灰扑扑的酒杯,可想而知阿瑟姆在“保存”圣杯的时候,有多么不上心了——这还真是如KP形容的那般随手一扔啊?

“……谢谢。”冉文宇接过圣杯,用餐巾纸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勉强让它显得不是那么狼狈。

阿瑟姆早就吃完了早餐——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用进食——此刻正撑着下巴坐在餐桌边,笑盈盈的看冉文宇擦拭完圣杯,然后拿起了刀叉。

恍惚间,冉文宇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初入模组的时候,在第一个模组的每一个早晨,阿瑟姆似乎就是这样,温柔又耐心的陪伴他用完每一顿早餐,然后笑盈盈的向他提出一同游玩的邀请。

然而物是人非,那时的自己还格外的天真单纯,甚至曾经被阿瑟姆的美色和多情引诱到小小的心动,但现在,看着阿瑟姆这张没有任何变化的脸,冉文宇却心如止水,甚至还有点牙根发痒。

早餐享用到一半,阿瑟姆突然移开了凝视着冉文宇的目光,将视线投向了餐厅的窗户。

冉文宇警觉的注意到他的动作,迅速停下了用餐,同样看向窗外,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怎么了?”

“安菲尔来了。”阿瑟姆笑意加深,湛蓝色的眼睛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朝冉文宇示意一下,便站起身走向屋外,而冉文宇也乖乖的放下刀叉,拎起圣杯,跟在他的身后。

在阿瑟姆和冉文宇来到屋外的时候,原本空无一物的天空中已然出现了一个似是飞鸟影子。那东西闪动着双翼,速度极快,转瞬间便越来越清晰,冉文宇认出那是一只拜亚基,而拜亚基的背上,则侧坐着一个身着白袍的人影。

来人铂金色的长发被风吹得高高扬起,深邃笔挺的五官极致俊美,色泽浅淡的嘴唇紧紧抿着,让他偏向于柔和圣洁的气质变得锋利至极,而那双剔透如琉璃的淡金色眼眸紧紧盯着冉文宇的方向,急切、担忧、惧怕又疯狂。

不待拜亚基停稳,安菲尔直接一跃而下,朝冉文宇快步走来。冉文宇仿佛是吓了一跳,下意识侧身,躲在了阿瑟姆的身后。

看到冉文宇的动作,安菲尔如遭雷击,猛地停在了原地,而阿瑟姆则不着痕迹的挪动身体,以庇护者的姿态挡在冉文宇面前,对着安菲尔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得意又怜悯的笑容。

“阿瑟姆!”安菲尔看不到冉文宇,终于将视线移向阿瑟姆,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嗓音森寒。

这还是冉文宇第一次看到安菲尔露出如此激动愤怒的表情,他淡金色的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铂金色的长发与雪白的长袍无风自动,似乎下一秒就能扑过来,将阻隔在自己与冉文宇之间的阿瑟姆挫骨扬灰。

“阿瑟姆!你要做什么!”安菲尔咬牙切齿,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铺天盖地的压向阿瑟姆,但阿瑟姆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挂着炫耀的微笑,甚至那笑容还扩大了几分。

他挑了挑眉,语气中颇为无辜:“做了什么?我只是一时善心发作,拯救了一个受到操控、失去了自我的可怜人而已。”

周遭的空气凝滞一瞬,安菲尔显然意识到现在并不是和阿瑟姆针锋相对的时机,他重新将注意力投向阿瑟姆身后,哪怕看不到那个令自己魂牵梦绕的身影,也依旧努力温柔下嗓音和眼神:“文宇,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对你做这样的事,但我是真的爱你的,我无法失去你,无法放任你离开。”

“所以,哪怕时光倒流,他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利用令人作呕的手段控制你,强迫你回应他那可笑的感情。”阿瑟姆轻笑一声,迅速泼出了一盆冷水。

安菲尔紧紧握住双拳,极力忽略阿瑟姆的存在,对于他的话也充耳不闻:“跟我回去,好吗?文宇,我发誓,这一次我不会再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了,我会更加努力的爱你、对你好,让你真真正正的喜欢上我。”

“羊入虎口。”阿瑟姆漫不经心的轻笑着调侃,“男人都会说漂亮话,但他们的保证有几分能够相信,又有谁知道?一旦你当真相信了他,跟他回去,那就只能任他捏扁搓圆了。”

“够了,你闭嘴!”安菲尔再也无法将阿瑟姆是若无物,厉声冷喝。

“你才应该闭嘴。”阿瑟姆微扬下巴,“有我在,你的蛊惑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你们两个都闭嘴!”冉文宇站在阿瑟姆身后,忍着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听他们一来一往吵了这么久,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一个正正经经的调查员,为什么要呆在这里听两个被恋爱降智的小学鸡互啄?!

——这简直是在为难他胖虎!

挪动脚步,离开了阿瑟姆的遮挡,冉文宇直接对上了安菲尔欣喜若狂的眼神。

他决定以自己的方式快刀斩乱麻,尽快结束这一段狗血肉麻到令人无法忍受的三角恋剧情,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第二百零八章

握紧了手中苦苦寻觅良久、最终被罪魁祸首“亲手献上”的圣杯,冉文宇与阿瑟姆对视一眼, 给了他一个一切按照计划进行的眼神, 随后举步走向了安菲尔。

随着冉文宇的靠近, 安菲尔的眼神越来越明亮,包含着喜悦和激动, 只是却并没有什么动作。

因为他在害怕,就像是害怕惊扰到小心翼翼试探着靠近自己的猫咪那般,担心自己稍有行动, 就会将警觉的小动物吓跑。

不知不觉间, 那双浅金色的眸子里覆上了一层浅浅的水雾, 眼角也微微泛红,美人含泪的模样是那么的惹人怜惜, 只可惜被他专注凝视着的人却郎心似铁。

走到距离安菲尔两米处的距离, 冉文宇停下了脚步, 不再靠近, 而是伸手将自己手中的圣杯递出。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浅浅的叹息, 似乎怀着几分眷恋, 却又坚定而决绝:“这是你要我寻找的圣杯, 我已经找回来了, 现在交还给你。”

安菲尔没有接, 只是定定的看着冉文宇,原本的喜悦逐渐变成了惶恐。

“认识你的时候,是我先欺骗了你, 你操控我的神智,也算是我自作自受了。”冉文宇自嘲的笑了笑,耸了耸肩膀,“你我之间到底谁对谁错,当真是纠缠不清,现在我帮你找回圣杯,也算是我们好聚好散……”

“不可能!”冉文宇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安菲尔扬声打断。他跨前一步,准确的握住了冉文宇的手腕,冉文宇吓了一跳,抓着圣杯的手一松,只见圣杯应声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后便咕噜咕噜滚出了老远,刚刚被冉文宇擦拭干净的杯壁又染上了一层灰尘,所幸这酒杯的质量十分过关,表面看并没有任何损毁。

——明明是本次模组最重要的道具,如今却落到了这样的下场,先是被盗窃者随意丢在一个犄角旮旯处吃灰,如今又被所属者毫不在意的熟若无睹,当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作为现场唯一一个在乎圣杯的尽职尽责的调查员,冉文宇在确认圣杯完好后这才移开了视线,重新看向安菲尔。

“强扭的瓜不甜,除非你还想要再控制我一次,否则我们之间是没有任何可能的。”冉文宇收起了最后一丝柔软,语气平淡又认真。

然而,正是这样平静的态度,却让安菲尔越发的痛苦。此时,安菲尔倒是宁愿自己的心上人责骂自己、讥讽自己、乃至于憎恨自己,这最起码表明冉文宇对自己还是有着强烈的感情的,自己在他的心里烙下了深深的痕迹,让他无法忘怀。

但现在的发展却显然是最糟的,只有将过往视为过眼烟云,无爱无恨,冉文宇的情绪才能如此毫无波澜。他是真的想要斩断一切,自此与自己再无瓜葛。

“我不会再控制你了,那只是我一时冲动之下头脑发热的行为。我曾经后悔过,也曾经想要还你自由,认真的和你在一起,但被你全心依恋亲近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我舍不下,也无法想象你在清醒之后将会怎样看待我,于是我自欺欺人的麻木自己、欺骗自己,享受虚假的幸福。”安菲尔注视着冉文宇,语气温柔至极,带着浅浅的苦涩与悔意,他轻轻眨了下眼睛,蒙在眼底的水雾终于凝聚,化作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沁出,沿着白皙的面颊安静滚落。

安菲尔并没有太过悲伤痛苦的表情,但冉文宇看着那一滴泪,却仿佛是心底被针扎了一下那般,遭受到了良心的拷问——虽然对方只是个NPC,但这样虐NPC,是不是有些不太道德?

“我错了,文宇,我真得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安菲尔软下了声音,模仿着冉文宇惯用的姿态软软的撒娇,然而他钳制住冉文宇手腕的手却格外的用力,透露出与语气中的示弱截然相反的强势与决然。

见冉文宇丝毫不为所动,安菲尔眸中终于划过一瞬隐晦的疯狂的色彩,他的语气依旧是温软的,却隐含威胁:“就算你不答应,哪怕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找出来。”

终于等到了安菲尔这一句话,阿瑟姆轻笑一声,举步走向对峙的两人:“你瞧,小可爱,我说的对不对?哪怕他外表伪装的再好,骨子里也和我一样,都是黑的。一旦心慈手软,你就永远也无法摆脱他。”

阿瑟姆话音刚落,便看到安菲尔身后的空气突然一阵晃动。他神色一凛,原本轻松的表情骤然散去,空手在面前一抓,精准的抓住一条不知何时袭向他的黑色触手。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安菲尔身后的空间被撕裂出一道巨大的裂口,无数或大或小的触角挤挤挨挨、蠕动着自裂口处爬出,细小的触须仿佛固定般攀附于裂口周围,而粗长的触须则张合起伏着,仿佛是一朵怒放的黑色菊花,“花心”处是安菲尔和被安菲尔拉住的冉文宇,“花瓣”则直指阿瑟姆,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被阿瑟姆握住的触手扭动挣扎着,似乎想要挣脱,却被阿瑟姆轻而易举的捏在掌心。阿瑟姆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得意洋洋:“看起来,你还真是恼羞成怒了啊,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你亲自出手,主动攻击呢。”

如此轻快的调侃着,他猛然收紧手心,黑色的触手竟被他硬生生徒手掐断,那断裂成两半的触手落到地上,抽搐着消散为黑色的雾气,钻回了触手出现的裂隙。

在触手被掐断的瞬间,安菲尔似乎也遭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攻击,握着冉文宇手腕的手稍稍放松,而冉文宇也果断的抓住了这一瞬的空隙,猛地甩开安菲尔,朝阿瑟姆的方向跑了过去。

安菲尔面色骤变,再也顾不得阿瑟姆,张牙舞爪的黑色触手像是在一瞬间得到了指令,齐齐向着冉文宇卷去。

冉文宇的敏捷还算高,但与黑色触手相比却完全是大巫见小巫。没有跑出几步,他就察觉到了背后的危险,突然向前一扑、就地一滚,而在同时,阿瑟姆也在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抬手一挥,并拢在一起的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此时仿佛化身利刃,直接将差点卷住冉文宇身体的黑色触手斩为两截。

冉文宇“死里逃生”,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躲到阿瑟姆身后。

看到他的动作,安菲尔怒火更炙。浅金色的眸子越来越明亮,竟逐渐演变成如烈日般耀眼的金黄,漆黑的、仿佛触手的纹路浮现在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蜿蜒盘旋,宛若魔魅。他的长发飘扬飞舞,身上的白色长袍猎猎作响,显而易见是真正认真了起来。

阿瑟姆微微眯起眼睛,原本干干净净的身边,也有黑色的雾气悄然凝聚、缠绕。他的站姿看似放松闲适,实际上身体却不动声色的紧绷起来,时刻等待着安菲尔发动致命一击。

眼看阿瑟姆和安菲尔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彼此身上,双方看似都没有动作,却已然开始了针锋相对的对峙,王见王的大战一触即发,冉文宇猫在阿瑟姆身后,伸出手,小心翼翼、无声无息的握住了被自己藏起的黑色匕首。

作为一个宅男,冉文宇看过不少武侠、玄幻小说。一般而言,菜鸡互啄才喜欢你来我往大战八百回合,而高手与高手,都是一招定输赢的,就比如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决战紫禁之巅。

冉文宇觉得,目前的阿瑟姆和安菲尔就处于这样的酝酿阶段,俗称憋大招,等这两人读完了技能条,估计就要动手了。

——而这段不能被打断的读条时间,就是冉文宇怂恿着阿瑟姆,说服他牵制住安菲尔,给自己创造偷袭机会的原因。

阿瑟姆游戏人间太久,蛊惑了无数的人,对于自己掌控人心的能力极为自信,而俗话说“善泳者溺”,过于自信就很容易翻车,特别是在冉文宇这个心里门儿清,还不按牌理出牌的调查员面前。

阿瑟姆所说的“帮助他除掉安菲尔,让他安稳的度过余生”,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确是无法拒绝的诱惑,然而在冉文宇看来,却卵用没有。毕竟只要模组结束,他就能出生天,什么时候再次用到这张卡,才需要烦恼收拾烂摊子的问题。

更何况,在阿瑟姆眼中,冉文宇是转世轮回,失去前世记忆后第一次与他见面,虽然从安菲尔口中了解过一些关于自己的消息,但在安菲尔本人都无法相信的前提下,冉文宇对于他的认识也是浅薄的。

但实际上,冉文宇却清清楚楚知道阿瑟姆是怎样一个货色,知道他对于自己——或者说是对于和安菲尔有关系的自己是多么执着,有他在一日,自己就一日不得安宁。

冉文宇假装动摇、假装质疑,对阿瑟姆提出一个又一个保障自己权益的要求,就是为了取信于阿瑟姆,让他相信自己已经相信了他。

而在对于自己极度自信的前提下,阿瑟姆也根本不会怀疑冉文宇会欺骗自己。他说安菲尔对冉文宇毫无防备,其实现在相信两人已经联手合作的他也差不多如此。

黑色的匕首被冉文宇握在手中,寒光凛冽,毫不迟疑的没入了阿瑟姆的背心。

冉文宇这一刺,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的。他的确曾经思考过要不要自杀撕卡,但看着阿瑟姆那张脸,他就觉得胸口闷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第一次相遇,对方眼睁睁看着他死掉,这对于冉文宇而言倒是没什么,毕竟阿瑟姆没有义务救他,他俩也没什么交情。

第二次相遇,阿瑟姆在最后的关键时刻破坏了冉文宇的计划,将他的角色终生囚禁,这个冉文宇也忍了,毕竟他是个宽宏大度的调查员,不会跟模组里的NPC计较。

但再一再二不再三,第三次见面,阿瑟姆又横插一杠子,将整个模组打乱,让冉文宇陷入了狗血的三角恋的漩涡,这让冉文宇不得不正视了这个“搅屎棍”一般的存在,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放任他“为祸模组”了。

——阿瑟姆将他翻来覆去折腾这么久,倘若不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冉文宇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去。

——说来说去,在冉文宇心里,阿瑟姆已经拉足了仇恨值,而在他的衬托下,安菲尔则变成了一个有些小叛逆的好孩子,耐心调教调教,说不定还能够成为今后的助力,弄死太亏。

当然,虽然捅了阿瑟姆一刀,冉文宇也无法确定匕首的攻击是否能够对阿瑟姆造成伤害。毕竟这把匕首是阿瑟姆给他的,似乎也是用他的力量凝聚而成的,冉文宇可以肯定它对安菲尔有效,却不知道它是否对阿瑟姆同样适用。

冉文宇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阿瑟姆,也许阿瑟姆放任他躲在自己身后、毫不防备他的偷袭,就是知道冉文宇手里的匕首无法伤害到自己。

如果自己报仇失败,那冉文宇就选择干脆利落的撕卡,无论是被背叛欺骗后恼羞成怒的阿瑟姆反杀,还是事迹败露明知自己必死无疑干脆直接自杀,都是合情合理且符合人设的行为,没有半点毛病。

这样看,无论怎样,冉文宇都是赚的。

要么是在安菲尔的配合下搞死阿瑟姆,扬眉吐气的解决心头大患;要么是撕卡死遁,如释重负的远离这场要命的修罗场。不管最终走哪一个结局,冉文宇都能达成所愿。

将匕首捅进阿瑟姆背心处,冉文宇尤觉得不够,发了狠的手腕一扭,又将刃部在阿瑟姆体内搅动了180度。

阿瑟姆的身体猛然一僵,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了冉文宇,而冉文宇则抬起头来,迎上阿瑟姆震惊到茫然的眼神,然后对他露出了一个挑衅又得意的笑容。

下一秒,不待阿瑟姆有所动作,安菲尔的黑色触手也同时刺穿了阿瑟姆的身体,随后毫不迟疑的缩回,再次伸展后则卷住了冉文宇。

冉文宇手里还紧紧抓着黑色的匕首,没有丝毫反抗的被触手卷起、托到半空中,远离了阿瑟姆缓缓倒下的尸体。很快,他就被触手送到了安菲尔的怀中,被他紧紧搂抱住。

安菲尔的身体微微发着颤,拥抱的极其用力,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激动。他在冉文宇耳边不断呢喃着他的名字,细密的亲吻落在他的脖颈、耳侧和面颊,唇瓣滚烫而炙热。

不过,冉文宇却没有任何回应的意思,他任凭自己被安菲尔搂着,眼睛却依旧凝视着阿瑟姆的尸体,看到他的尸体逐渐的震动、膨胀,随后猛然炸裂,化成一团弥漫的黑雾,倏然钻入地面,消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看很多小天使留言猜测冉文宇会自杀,那怎么可能呢wwww比起表演一出狗血的虐恋情深,我们正直严肃的调查员冉冉显然更加想要报仇雪恨啊~

第二百零九章

微微侧头,躲开安菲尔的啄吻, 冉文宇虽然没有挣扎, 但语气却依旧冷漠:“阿瑟姆的尸体变成黑雾消失了, 他是死了,还是逃走了?”

注意到冉文宇的冷淡, 安菲尔动作一滞,终于明白哪怕心上人站在自己这一边,帮助自己对付了阿瑟姆, 两人之间的旧怨却依旧没有过去——他们已经离了心, 再也不可能像是曾经那般亲密无间了。哪怕被自己抱在怀中, 冉文宇最在意的依旧还是阿瑟姆的下场。

然而,安菲尔却并不愿松手, 他垂下头, 抵住了冉文宇的颈弯, 掩饰住自己这一瞬的痛苦, 语气温柔依旧:“阿瑟姆狡猾至极,肯定不可能这样简单就死亡。虽然你我联手重创了他, 但他也不过是需要避世修养几年或十几年罢了。”

冉文宇握着漆黑匕首的手紧了紧, 默默放弃了再反手给安菲尔一刀的念头——如果阿瑟姆没有凉透, 那么安菲尔的存在就很必要了。最起码, 倘若KP再冒坏水, 让自己这张角色卡重新与阿瑟姆相逢,他姑且还有安菲尔这个“合作伙伴”,足以和阿瑟姆周旋抗衡。

既然要稳住安菲尔, 冉文宇的态度自然也不可能太过冷漠强硬,他微微挣动身体,声音也软了下来:“好了,放开我,我们谈谈。”

敏感的察觉到冉文宇的软化,安菲尔眼睛一亮,连忙松开手,眼巴巴的看着转身面向自己的冉文宇,乖乖巧巧的束手而立。

对于安菲尔的态度,冉文宇是相当满意的,不由在心里“鞭尸”了一下阿瑟姆——这就是他为何毫不留情的一刀捅死了阿瑟姆,却愿意再给安菲尔一次机会的原因。

“我不希望再被控制——那种没有自我意愿,将你当成全部的人根本就不是我,你明白吗?”冉文宇轻声开口。

安菲尔的眼神黯淡下来,毫不犹豫的点头回应。他窥视着冉文宇的表情,小心翼翼的伸手,试探着捏住冉文宇的指尖:“我明白了,我不会再这样做了。只要你不离开我,那么我就不会做任何会让你伤心难过的事情,我保证。”

别看安菲尔是这样的温顺,但他的驯服却都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冉文宇必须一直待在他身边。只要能够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时时刻刻触碰他,得到他的回应,那么安菲尔就能够压制住一切的负面情绪,徐徐图之。

冉文宇当然明白安菲尔的言下之意,不由无奈叹气,却并没有将被安菲尔牵住的指尖抽走。

安菲尔眼眸更亮,不由得寸进尺的握住冉文宇的手,将他拉到面前,随后展臂将他拥住。注视着怀中冉文宇,安菲尔内心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庆幸,亦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心神激荡间,他本能的垂下头,想要亲吻自己的恋人,然而却并没有吻上柔软的嘴唇,只是触碰到了同样柔软的手心。

——冉文宇伸出手,挡在了两人的唇瓣之间。

心中闪过一丝遗憾,但安菲尔却并没有任何不满,他轻轻的在冉文宇的掌心处啄吻,温柔又眷恋,随后又侧过头来,将自己的侧脸贴了过去,微垂着眼眸轻轻磨蹭,仿佛是这样就能自欺欺人的假作是冉文宇在主动抚摸自己的面颊。

安菲尔在冉文宇的印象中一直都是高洁又克制的,他并没有自己被控制后与安菲尔甜蜜痴缠的记忆,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安菲尔放低姿态,只是为了讨得他的欢心。

——不得不说,这样的感觉还真是挺爽的,冉文宇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个俗人,一位大美人对自己撒娇讨好,这谁能抵抗得了呢?

轻咳一声,止住自己荡漾的思绪,冉文宇将手收回,稍稍用力,推开了安菲尔:“我已经背叛了曾经的教派,如今也无处可去,暂且就跟在你身边,保持原样吧。至于你我之间的关系……”他顿了顿,“看你今后的表现。”

虽然早已经习惯了与这些男性NPC拥抱亲吻,但冉文宇好歹也还记得自己是有“男朋友”的人了,KP一直在看着,他这个人设必须要稳住。

所幸,这样委婉的拒绝在安菲尔看来已经是令他欣喜若狂的好消息了,安菲尔轻笑起来,原本便美丽出尘的面孔越发光彩夺目:“只要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我就绝对不会令你失望。”

解决了两人之间的矛盾,安菲尔终于注意到了一直被冉文宇捏在另一只手上的黑色匕首。他轻轻蹙眉,向冉文宇伸出手:“这把匕首上还残存着阿瑟姆的气息,极为不详,你将它给我吧,我会妥善处理的。”

冉文宇对于阿瑟姆的匕首没什么执念,闻言并未反驳,爽快的将匕首递给了安菲尔。

拿到匕首,安菲尔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越发轻快:“真是没有想到,阿瑟姆竟然会作茧自缚,自食恶果。”看向冉文宇,安菲尔眼中情意绵绵,充满了骄傲与自豪,“阿瑟姆一向会蛊惑人心,你还是我第一个见到的、能够在他的诱惑下保持清醒的人。”

冉文宇轻哼一声:“我一看到他,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而他将自己诱惑路易斯偷取圣杯的事情说完后,我就更加确定了这一点。比起与我相处过那么长时间、还算有所了解的你,这样突然冒出来的不怀好意的家伙更加不能相信,更何况……”冉文宇迟疑了一下,决定姑且刷一波好感。他的声音低下来,带上了几分不自觉的羞赧与别扭,“更何况,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他这个外人插手。”

很显然,冉文宇最后这一句话极大的取悦了安菲尔,令他顿时笑弯了眉眼:“你说得对,你我之间的事情,他没有资格置喙。”

安菲尔实在是太过开心了,因为他从冉文宇的回答中意识到,冉文宇没有被阿瑟姆蛊惑,是因为他的原因。冉文宇的确还在生他的气、无法原谅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但那又如何呢?他们毕竟是恋人,毕竟一同度过了那么漫长的甜蜜时光,他们两人才是一体的,就算他们之间出现了矛盾和争吵,那也是他们自己的“家务事”,轮不到身为第三者的阿瑟姆从中搅风搅雨。

想到这里,安菲尔恨不得再将自己的恋人搂进怀中亲昵一番,然而冉文宇却已经相当冷酷的甩开了自顾自激动的安菲尔,转身走到被人遗忘了很久的圣杯旁,弯腰将它捡了起来。

暗暗叹了口气,嘀咕一句“果然只有我一个人在乎你”,冉文宇拽起衣角,重新将圣杯擦拭干净,拿着它转向安菲尔:“我们该回去了,普格斯分教团的人得知我们找回圣杯,肯定会很开心的,这件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

安菲尔:“………………………………”

安菲尔:??????

——为什么总有种我的地位还比不上一只酒杯的错觉?

得到安菲尔的同意,冉文宇掏出被自己关机很久的手机,按下了开机按钮。开机画面过后,是无数的信息和未接电话蜂拥而至,叮叮咚咚的响了好几分钟,这才勉强消停。冉文宇大概翻了翻,杰拉克和艾丽娅的电话和消息最多,托马斯祭司等人也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可想而知在得到自己失踪的消息后,他们是有多么的焦急不安。

默默在心里对众人说了声抱歉,冉文宇刚想要拨通杰拉克的电话,就看到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赫然正是杰拉克——看起来,经过了一夜的寻找,他们依旧没有放弃给他打电话。

毫不迟疑的,冉文宇接通了电话,但电话另一边却并没有人说话,冉文宇“hello”了好几声,对面这才如梦初醒:“上帝啊!您终于接电话了!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冉文宇嘴角一抽,认真思考了一下是不是该纠正一下“上帝”这个用词不够邪教徒,但他好歹按捺住了自己的恶趣味,没有再刺激自己可怜的、濒临崩溃的队友。

“放心,我很好。先前,我被蛊惑路易斯盗取圣杯的幕后黑手抓走,安菲尔刚刚将我救了出来,我们也已经寻回了失窃的圣杯。”冉文宇温言安抚,“一切都解决了。”

杰拉克:??????

杰拉克:!!!!!!

电话另一边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冉文宇觉得杰拉克应该是在怀疑人生——明明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事件就这样虎头蛇尾的解决了?

不过,冉文宇却并不打算为他解惑,直接说明了自己目前所处的地点,让他过来接自己和安菲尔,然后便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半小时后,数辆黑色商务车疾驰而来,从车上下来乌泱泱一大群人。虽然冉文宇只是接听了杰拉克的电话,但不仅是杰拉克和艾丽娅,就连托马斯、乔娜等教团中高层也悉数到场。

至于冉文宇和安菲尔此时则已然鸠占鹊巢的霸占了阿瑟姆的别墅,冉文宇继续享用自己刚刚吃了一半的早餐,而凉透了的早餐则是安菲尔亲手加热的。

——可以说,在被控制的时候,冉文宇是依附于安菲尔存在的,他的一切都要听从安菲尔的意愿。但现在,在安菲尔面前,冉文宇却一朝翻身、成为了主导者,坦然享受着安菲尔的殷切讨好。

——而这,正是冉文宇需要的。

当普格斯分教团众人进入别墅的时候,就看到他们高贵圣洁的大祭司眉眼含笑,亲自为冉文宇倒上了一杯牛奶,而冉文宇却只是随意的道了声谢,便无比自然的接过,完全没有半点受宠若惊之感,反到是看到冉文宇喝下牛奶,安菲尔愉快的翘起了嘴角,仿佛暗暗松了口气。

比较敏锐的艾丽娅立刻感觉到了两人之间气氛和地位的改变,但没等她仔细深想,便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托马斯祭司老泪纵横,“噗通”一声跪在了餐桌之前。

随着托马斯祭司的动作,他身后的教徒们也同时下跪,虔诚的匍匐在地,杰拉克和艾丽娅慢了半拍,却也连忙随大流的跪倒在地。

冉文宇被眼前这大型邪教现场吓了一跳,最后一口奶差点呛住,好险才没有失态的喷出来。

他连忙拿起餐巾纸,掩饰性的挡住嘴唇轻咳了几声,发现安菲尔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回应的意思,反而满含期盼的看着自己,便立刻就明白了安菲尔的意思。

安菲尔依旧在担心他会在虚假的信仰消失后离开黄印教团,此刻拒绝出面,就是希望他能依旧以教团副主祭的身份开口,为本次事件收尾。

对于安菲尔的小算盘,冉文宇倒是不怎么排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主祭它不香吗?为什么不继续当下去?哦,对,他现在连“一人之下”都可以省了。

微微一笑,冉文宇握住放置在餐桌上、重新恢复了金光闪亮的圣杯,起身走到了托马斯祭司的面前,用空着的那只手将这位老人搀扶起身:“好了,大家都起来吧。”

托马斯祭司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无比感激的望着冉文宇,见他对自己轻轻颔首,这才将目光移向了冉文宇手中的圣杯。

举起双手,毕恭毕敬的接过圣杯,珍惜的抱入怀中,托马斯祭司感觉自己心里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大石头终于在此时倏然落地。

由于有安菲尔在镇场子,无论内心如何激动,教众们也不敢有过多的反应,只能死死压抑。良久,托马斯祭司这才稳定住情绪,郑重的请安菲尔与冉文宇上车。

接下来的一切都非常顺利,众人回到了伪装成图书馆的普格斯分教团,中层教徒们纷纷散去,而安菲尔、冉文宇、杰拉克、艾丽娅和四名高层祭司则亲眼见证了托马斯祭司重新将圣杯妥善藏起——在圣杯丢失的这段时间,托马斯祭司已经重新改造了保存圣杯的密格,确保它不会再次被人以同样的方式盗走。

藏好了圣杯,本次事件终于尘埃落定,众人不约而同的舒了口气,纷纷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只有托马斯祭司一人依旧神情凝重。

转过身,看向冉文宇,托马斯祭司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谨慎的开口:“副主祭大人,杰拉克和艾丽娅说,我的孙子路易斯是偷盗圣杯的人,这是真的吗?”

冉文宇凝视着托马斯,轻轻点了点头:“对,他因为十年前的那件事,对于教团充满了仇恨,这才被异教徒蛊惑,犯下了这次弥天大罪。”

托马斯祭司的脸色骤然苍白,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育好他。”他低声喃喃,苦涩、悔恨又悲痛。

冉文宇:“………………………………”

——“没有教育好他”,指的是没有将他教育成一个合格的狂信徒吗?虽然这句话的确没错,但又总感觉哪儿哪儿都别扭。

虽然圣杯被寻回,但问责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无论是路易斯还是托马斯祭司,都需要得到惩罚。不过这就不是冉文宇需要烦恼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安菲尔接过了这个话题,沉吟片刻:“这次,我会将路易斯带回萨博斯岛关押,至于你。”他看着托马斯祭司,神色平淡漠然,“在祭典结束后,你便即刻选择好继任者,然后前往萨博斯岛听候处置吧。”

托马斯祭司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他垂下头,恭谨的对安菲尔深施一礼。

事件结束,祭典在即,返回萨博斯岛刻不容缓——更重要的是,只有尽早将冉文宇带回自己的地盘,安菲尔才能真正安心。

转过身,看向冉文宇,安菲尔的神情迅速温柔下来:“文宇,我们该回家了。”他朝冉文宇伸出手,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与努力掩饰的惶恐,生怕冉文宇在最后这一刻后悔。

迎着安菲尔的目光,冉文宇微微一笑,抬手搭上了安菲尔平伸的掌心,然后被他激动的用力握紧。

在两人双手交握的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骤然消散,模组宣告终结。

作者有话要说:  那些想要冉冉自杀的小可爱们,如果冉冉撕卡了,那就没有后日谈了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