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陈浩
“放开我!”陈浩艰难地挣扎,呼吸间满是腥臭的血污,呛得涕泗横流,狼狈又恶心。
迟年脚下施压,硬底的登山军靴狠狠踩在陈浩的脸上,像踩死一只恶心人的小虫子一样,没留半点力的碾动,陈浩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在大力压迫下很快红肿擦伤,隐隐渗出血丝来。
陈浩自小娇生惯养,哪受过这么粗暴的对待,惨叫一声,挣扎得更厉害了,伸手去拖拽他的脚腕,试图把他的腿从自己头上推开。
迟年垂眸,看着蹭在裤子上的污脏血水,嫌恶的踹开他的手站直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陈浩,落得现在这个局面,你不冤。”
离得近的围观群众已经忘了恐惧,看看迟年,再看看这些天一直在军区内散布‘迟年是怪物’,‘迟年是灾难的罪魁祸首’谣言的陈浩,满眼写着八卦。
果然,这两个人以前认识吧?陈浩透露了迟年的行踪,害得迟年被抓;迟年脱困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他报仇……而且看情况,这两人似乎还有点旧仇,新仇旧怨叠在一起。
有看头!
陈浩捂着脸想要爬起来,迟年并没有阻止他,只在他准备直起身的时候踹了一脚他的膝弯,陈浩哀叫一声跪倒在地,膝盖蹭在水泥地上,擦破了大片的皮肉。
“跪着说,”迟年往后退两步,闲适的靠坐在怪物扭凝成的‘王座’上,单手支颐:“跪直了,听得懂吗?跪不直,我就让它们咬穿你的皮肉钻进去,一截一截啃断你的脊骨。”
陈浩浑身都在抖,牙关紧咬着,看向迟年的目光中除了愤恨憎恶,又多了些难以藏匿的恐惧。
“放心,它们很擅长做这种事情,”迟年看着他,抚了抚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他肩头的小怪物,唇角微扬,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它们能让人清醒着被吃空身体,当然也能让你清醒着感受骨骼是如何被侵蚀殆尽。”
陈浩并不质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现在的迟年,拥有遍及全球的怪物‘军团’,只要他想,似乎下一秒让所有人类覆灭也不是难事,更何况是折磨他?
陈浩颤抖着呼出一口气,艰难地跪直身体,目光落在迟年身上。迟年依旧像他记忆中那么瘦弱、苍白、漂亮,只是坐在那里,连衣服都不用脱,就有让人为之倾倒的美貌。
迟年将肩头的小怪物撕下来搁在腿上,像是抚摸一只爱宠那样缓慢地摸,小怪物显然很享受伴侣的抚摸,摊开触手软趴趴的卧在他膝上,张开口器发出细弱的叫声,还会伸出类似于人类的舌头去舔他的手。
这种状态下的小怪物像是一团即将融化的果冻泥,如果不是躯体上时而闪过人类无法理解的、不可名状又邪恶的荧光纹路,看上去完全就是个乖顺、无害的玩具。
谁能想象,就是这些一开始甚至没有巴掌大的小东西,在短短半个月内,迅速侵占整个地球,让自以为站在生物链顶端、自以为创造了新的自然法则的人类族群,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猛烈打击,摇摇欲坠,几近灭族。
“陈浩,你知道吗,”迟年支着下巴,拨弄着能量体的触手,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狼狈至极的男人:“如果你不主动暴露我的住址,不跟着军队一起去捉我,我根本不知道你还活着,也不会有兴致主动找你寻仇。”
“再过不久我就会离开蓝星,前往距离蓝星几千万亿光年外的星系,到时候这些小家伙们也会跟着离开。我大概率这辈子都不会回到蓝星,也有可能几百、几千年后才回来一趟。”
“你人在军区,大概可以安全挺到灾难结束,在人口锐减的情况下享受到很不错的政府福利,继续你安逸、平和的生活,安度晚年。”
“可惜——”迟年轻笑一声:“陈浩,你应该知道吧?我活到现在,大半辈子都在把你当朋友,当兄弟,当发小……可你做了什么?我自认从未亏待过你,把你当作唯一的亲人对待,你呢?”
“拿中介卖不出去的垃圾房源哄骗我,从中获利;我跟魏泽峰交往五年多,你跟他偷情出轨四年,两个人合谋骗我钱骗我房……唔,还打算让魏泽峰想办法上了我,录像获利?”
听到这些,围观群众看向陈浩的表情,也逐渐由‘吃瓜’变为‘嫌恶’——人家把你当朋友当亲人,无比信任,你转过头勾搭了人家的男朋友,还联合那个渣男一起骗人骗色!最重要的是还骗财骗房!
在座的各位都知道S市的房子价值多高,有些人可能奋斗一生都买不起一套房!
带入到自己,围观群众们——尤其是为了攒钱买房奋斗的年轻人们,当即义愤填膺:这种人渣有没有半点是非荣辱观念?简直丧尽天良!丧心病狂!
太恶心了,活该被报复!
“抛开这些不谈,你现在又有意暴露我的行踪,害我被抓——你明知道,以我现在的状态,一旦被抓,大概率永远不会被放走,而军区为了研制出对付这些小家伙们的办法,必然会优先从我开刀,拿我的身体组织做实验。”
“现在只是抽血、切割毛发组织,等再过一段时间呢?等他们发现只这点东西,根本研究不出所以然的时候,会不会切割我的皮肉、骨骼、脾脏?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这些小家伙的保护,我未来会有多惨。”
迟年看着他,眼底流淌着浓稠的恨意:“或许你觉得这些罪不至死,毕竟人性本来就脏得一塌糊涂,没有人保证自己一辈子不作恶,我也不能。”
“但很可惜,你太倒霉了,”迟年缓缓道:“现在的我有能力把你碾成肉泥,我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你。”
陈浩神情恍惚,惶恐的看着迟年,唇瓣颤抖着,连带着声音也在打颤:“……对、对不起,迟年,我错了……你放过我好不好?看在、看在我十几年的交情的份上,求求你,放过我。”
“放过你?”迟年轻笑一声:“是啊,十几年的交情,小时候就认识了。”
他微微倾身,目光落在陈浩那张被血污糊得一塌糊涂的脸上,面无表情道:“可你好像总是见不得我好。”
“说说看吧,为什么,如果合理的话,我或许会让你死得痛快些。”
陈浩的脸瞬间惨白一片,身躯摇摇欲坠——迟年今天是非要他命不可了!
可他没办法反抗,别说黑暗中那成千上万只不可名状的怪物,就是巴掌大小的一只,都足够把他活生生啃光!
他亲眼见过那些被怪物啃食、寄生的人类,他们的叫声太凄惨太可怖,简直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那是动物被活生生拨皮抽筋才能嘶吼出来的声音!
相比起来,迟年口中的‘死得痛快’也能勉强算是个不错的选择了。
他跪坐在地,哆嗦着阐述这一切的始末。
最开始的他其实也同情、可怜迟年,把他当朋友,可直到他们一起上了大学,同时遇到了魏泽峰,同时喜欢上他,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迟年长得好看,身材也不差,腰细腿长比例绝佳,是学校gay圈的‘天菜0’。反观他,身材一般,容貌也只算得上清秀,毫无疑问,魏泽峰在他们之间选择了迟年。
陈浩也因此因爱生恨,嫉恨起迟年,觉得是他靠脸靠身体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男朋友,从此见不得他好过,想方设法的想要破坏他所拥有的一切,勾引魏泽峰,坑他买破房背高贷……
“为了魏泽峰?”迟年蓦地笑了,笑得身体都在抖:“就为了那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陈浩啊陈浩,你有隐瞒我四年不被我发现端倪的智商,却栽倒在这么个人渣身上。”
“他能精神控制我,当然也能控制你,他能在跟我谈恋爱的时候轻易出轨,也能在跟你谈恋爱的时候出轨别人。”
迟年吃吃的笑:“你以为他不离开我是因为什么 ?除了我的钱,我的房,当然还有我这张脸,这具身体。”
“你有什么?你有钱有房有车,外貌…….哈,你要是有能够让你自信的外貌,也不会因为妒嫉我作出这些蠢事来。说不准哪一天他骗光了你的身家财产,马上就踹掉你,跟其他更漂亮、身材更好的男孩女孩谈恋爱——对了,你不会不知道吧?他在出轨你的同时,还经常出去嫖.娼,男女不论,荤素不忌……你跟他上了那么多次床,小心染病。”
陈浩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喃喃道:“不可能…峰哥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你在胡说!你一定是想……想诋毁他!就因为他甩了你跟我好!”
围观群众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迟年笑得脸都酸了,揉了揉脸颊,轻哼一声:“无所谓你怎么想,但你要知道,不是他甩我,是我出差回来,发现了你们在我家、在我的床上媾和,这种脏东西我才不稀罕。”
陈浩不作声了,失魂落魄的歪坐在地。
迟年知道了事情的起因真相,满心只剩可笑、荒唐,也懒得再想什么法子折磨人,将手边的怪物拎着丢到陈浩身边,轻声道:“吃吧。”
在陈浩惊恐地目光下,怪物淌着血水爬到他身上——
第二百零一章 范围有限
怪物淌过血水,缓慢的朝陈浩身上爬。
陈浩惊恐地甩开它,本能的想要爬起来往后退,但能量体的速度显然比他要快得多,爪足施力,眨眼间飞扑到他身上,熟门熟路爬到他胸腹,咬开衣服爬了进去。
紧贴在腹部的温度,让陈浩意识到自己必然要面临死亡,他忽然绝望又声嘶力竭地用最恶毒的词句咒骂迟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从地上爬起,掏出随身携带的刀具扑向近在咫尺的迟年。
“贱人!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他将所有的不幸都归结到迟年身上,恨他长得那么好看,成绩又好,就连毕业后的基础工资都比他高!
凭什么?
如果没有他隐瞒、帮助,迟年早就烂在那个小破镇子上,被他爸卖出去抵债了!
凭什么他能活得比他好!
凭什么…凭什么就算是末日了,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怪物,也能听他号令?!
陈浩怨毒的看着迟年,恨不能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他的报复‘计划’其实从魏泽峰在他跟迟年之间逡巡暧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当年他称病请假回老家, 就是想去找迟年的父亲,把迟年的位置信息告诉他,让他去迟年的学校闹,找迟年要钱,毁了他的生活毁了他的口碑。
只可惜他找遍了整个老家,都没找到迟年的父亲。问了爱凑热闹的奶奶才知道,那个赌鬼在迟年跑走后没多久,就被来讨债的人抓走了,说是送到国外去打工抵债。但谁都知道,那段时间缅甸黑资本猖獗,跟‘出国打工’扯上关系的,十有八九被送去嘎腰子,要么就是被关起来搞诈骗,运气差的这辈子都跑不掉。
陈浩阴恻恻的想,要是当年他没帮迟年隐瞒‘逃跑计划’,现在被送到国外缺胳膊少腿的就是迟年,说不定他还会因为脸长得好看,被人强.暴、轮.奸……
想到这里,陈浩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痛快的笑,握着刀的手也更紧了。
“你本来就是个烂人!!为什么不一直烂下去!!为什么要逃跑,为什么要来毁了我!!!”
迟年没有躲避,也不需要躲避,刀刃距离他还有半米的时候,匿伏在陈浩腹部的能量体张开口器,恶狠狠的咬下一大块血肉。
陈浩发出一声癫狂、刺耳的叫声,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往迟年的方向倒过去。
迟年身后的‘王座’,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探出触手,挡住了惯性刺来的利刃,刃尖蹭过触手,像是擦在某种硬质金属上,几乎擦出火花,随后发出一声轻响——刃尖断了!
‘王座’带着迟年后移半米,陈浩扑倒在地,腹部的衣服被血浸透,透过被撕裂的伤口 ,几乎可以看见腹腔内挤涌的肠肉摇摇欲坠。
迟年垂眸看着他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心下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能量体‘吃人’。不同于吃冻猪肉那样频繁张开口器啃咬,人类的脏器含有许多没有能量的废物,能量体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根本不会动嘴去咬那些东西。
它摊开触手,覆盖在陈浩的血肉上,触手吸盘处蔓延出许多黑色的‘筋脉’,扎根在血肉里,源源不断的从陈浩身上汲取能量。
与此同时,它身上间或闪过的蓝色荧光骤然大亮,像是……接上电源的LED小灯泡。
迟年:……
“啊啊啊啊啊啊啊!!!是我错了!放过我放过我啊啊啊啊!!我对不起你!迟年!年年!求求你放过我!!”陈浩在剧烈的疼痛中嚎叫着,涕泗横流的求饶,因为剧痛完全扭曲的脸上闪过一抹悔恨的色彩。
迟年很清楚,他不是后悔做了那么多背刺他的事情,只是后悔自己做得不谨慎,让他发觉了,最后还落到了他手上。
他并没有叫停,也没有让能量体以更残忍的方式‘吃’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这个给予了他太多痛苦与不幸的,潜藏在阴暗里的臭虫在地上翻滚哀叫,逐渐丧失生命力。
陈浩的叫声在十几分钟后逐渐衰弱,而随着能量体吸收的能量越多,他腹腔的血肉也开始萎靡干枯,随着皮肉皱缩,那道巴掌大的裂口越来越大,逐渐展露出他已经被腐蚀成一滩血水脓液的内脏。
迟年能看到,陈浩所有的脏器已经消融了,心脏也没了,可他还活着,死死睁着快要脱眶的眼睛瞪视着他。
或许是能量已经被吸收得差不多了,能量体收回触手上的筋脉,慢吞吞从陈浩身上爬下去,再去啃食他略微干枯的末端肢节,一面啃,一面从触手下方留下一些鸡蛋大小的黑色半透明卵体。
迟年:……
看着不太雅观。
知道的是在产卵,不知道的还以为边吃边……咳咳。
他操纵着某只小怪物上前,捡了一颗卵体,分泌出清洁用的体液清理干净后递给他。
迟年握着那颗温暖柔软的卵体,仔细看了看,只看到内里浑浊一片,流淌着一些奇怪的的体液,像是一颗坏掉的鸡蛋。
这些卵体后来会出现在尸体的脊背上,迟年也不知道它们是被怪物拖拽到尸体下方的,还是自己‘长脚’爬进去的。
正看着,手心的卵体似乎察觉到迟年的气息,慢慢从较为粗壮的底盘探出一些黑色筋脉,在迟年的掌心摸索着,像是想找地方扎根进去,然而踌躇几秒,又缩了回去,内里的浑浊忽然开始凝聚成固态,隐隐显出一点能量体的形状,随后挤破卵体爬了出来。
迟年拎着它甩了甩沾满腥臭液体的手,看着这只只有硬币大小,形态比其他能量体更简单更粗糙的小家伙,怀疑这家伙是个‘早产儿’。
太小了,小得有点可爱。
小号能量体感受到迟年的‘喜爱’,立刻伸出短而粗的‘触手’,在迟年掌心胡乱的爬,张开只能容得下一根手指的口器,发出鸟类或者老鼠的叫声。
个子小,但声音可不比其他能量体弱。
迟年 :“……不要叫,很吵。”
他能感知到这个小家伙在渴求‘进食’,目光下意识落在本该被当作卵体温床的陈浩身上。
就这么会走神的功夫,陈浩的尸体已经被啃得残缺不全,死得不能再死。
天气很热,就这么一会功夫,他的尸体上已经开始散发出腐烂的臭气——也有可能是腹腔那团混着污水的液体发出来的。
迟年不在乎,摆摆手让小怪物把他拖拽走,眼不见为净。
至于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三四颗卵,都被能量体献宝一样送到迟年面前,早产,咳,孵化成超小号的怪物,聚集在迟年腿上爬来爬去。
迟年逗弄了一会它们,让正常体态的能量体帮他把手掌清洁干净,偏头看上不远处满脸苍白的林上将。
“怎样?那六个人找到了吗?”
林上将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否认,却也不想亲手将同类交出去。
迟年用指尖抚弄着嗷嗷待哺的小怪物们,目光落在那群面色同样惨白,甚至已经吐过几波的同类身上,扬声道:“如果我找不到那些试图枪杀我的人,你们都会跟着他们一起去陪葬,同理,杀了他们,军区里的‘怪物’就不会再对你们展开攻击。”
他笑了一下:“你们的上将已经找到了那几个人,但他似乎不想交出来,看来……林上将也有慈悲心肠,不想让我的小家伙们饿着肚子离开。”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林上将身上,愤怒又凶恶。
“林上将!您难道真的想让我们为那几个杀人犯陪葬吗?!”
“他们违背了军令,藏枪杀人,本来就该死!你为了保这些人,害我们几千个人丢了性命,你!你以为你比这个怪……你比这些吃人的怪物好到哪里去!”
“林上将,求求您了,我还不想死啊呜呜呜——”
一时之间,求饶、责备、怒骂、哭声混杂在一起,林上将低着头沉默半晌,朝身后的士兵打了个手势。
六个身材并不健壮的男人被推出来,已经全部昏迷了,估计是被士兵抓捕的时候挣扎得厉害。
迟年轻捏着手头的小怪物,轻声道:“去吧,不是饿吗?”
五只小怪物发出了愉快的哼唧,从他身上爬下来,迈动着伪劣的触手,朝着比它们大许多只的人爬过去。
林上将紧握住颤抖的手掌,站在迟年面前,嗓音沙哑:“兑现承诺,放了我们。”
迟年支着下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我又没说不放。”
他只想报仇,对杀死无冤无仇的同类不感兴。
他朝四周的小怪物发号施令,让它们退回他身边,群众如蒙大赦,立刻作鸟兽散。
“对了,我有没有说过,”迟年看向转头就走的林上将:“我不是怪物本体,能约束这些小家伙们的距离是有限的,出了军区,可就不归我管了。”
他毕竟不是奥古斯特,身上又没有烙印,目前能号令的怪物数量、范围都有限,军区外的怪物他就已经感知不到了,遑论散布在其他省市、国家的能量体。
第二百零二章 伴侣回来了
“军区内的小家伙不会再主动攻击人类,”迟年懒踏踏地靠在‘王座’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能量体啃食血肉,缓声道:“离了军区,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林上将脸色瞬变,立刻吩咐下属去最近的广播站播报通知,自己则带队去几道关卡拦人。
迟年目送他离开,确保人已经走远了,立刻别开视线,用意念发送指令:“杀了再吃,别闹这么大动静,叫得怪瘆人的。”
五六个人凑在一起喊,耳膜都要给他震破。
小怪物们闻声而动,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空阔的场地内只剩它们阴暗爬行、啃食血肉时悉悉索索的动静。
迟年一开始没想留在军区。一方面军区人太多,胆子又小,见到他就大叫着四散奔逃,吵得人脑仁疼;而且食堂伙食也不好,大锅饭大锅菜的味道跟高中食堂有得一拼,难以下咽。
不过当他意识到整个市区只有军区供电,且某些单人宿舍配备了空调的时候,迟年决定在奥古斯特来找他之前,暂住在军区。
气候恢复正常后,最高温度又飙升到近四十度,白天站在太阳底下都能被烤熟,迟年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比空调房更安逸的地方。
至于那些小怪物们,少部分停留在他身边,跟他一起挤在空调房里,粘着他贴贴;一部分被遣到市区去给他找书本、找零食,搜集物资;剩下的大部分则四散分布在军区内,藏匿在黑暗里,不怎么动弹。
总的来说,迟年在军区的生活相当惬意,有吃有喝有空调,闲暇时还能看看小说、杂志打发时间,一待就是一个多月。
迫使他走出房门的是从军区广播站里传来的威胁声,大意是让他主动打开房门双手抱头,自觉等待抓捕、接受联合国审判,否则将会对他所在的房间进行火力覆盖。
彼时迟年正窝在床上睡午觉,小怪物们在他身上爬来爬去,捏捏肩按按背,惬意得不行,下一秒就被冷不丁炸响的广播惊醒,魂差点给吓飞,起床气前所未有的重。
他驱使潜伏在军区内的小怪物,将所有类似于‘扩音器’的设备尽数摧毁,直到耳根子清净了,才爬起身来换衣服穿鞋,顶着一头睡乱的鸡窝头去开门。
为了方面出行(懒得爬楼梯),迟年所住的宿舍在一楼,正对着一大片空阔的水泥地。门一打开,不出所料,肉眼可及的空地都被乌泱泱的军队、军车覆盖。
每个士兵都全副武装,穿着质地更精良的防护服,配备无数大型枪支、麻醉药、甚至是小型火箭炮。而此刻,这些相当危险的武器枪口,毫无例外都对准了穿着短袖裤衩的瘦弱青年。
迟年并不畏惧,懒散地靠在门框上,偏着头打量这些陌生的面孔,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应该是国家下派到S市的援军。
仔细想想,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能‘有效控制怪物’的国家在短时间内反应过来,调遣军队,稳定国内局面。
想来现在市区内能自由活动的能量体已经不多了,相对活跃的怪物都被这些训练有素的军人‘抓捕收容’。
至于存放地点——
迟年的目光落在那些体积庞大如卡车的军车上,扬了扬唇角。
为首的军人手执扩音器,高声朝他说着什么,不过这家伙不是本地人,有口音,口音还特别重,迟年听了半天只听懂‘投降’二字。
……无聊。
迟年环抱双臂,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操控着潜藏在暗处的能量体迅速聚集起来,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下,黑压压的一片将不足三百人的军队围起来,张大口器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
与此同时,数千只刚被抓获、关押在车内塑料桶里的小怪物感知到召唤,也不管‘塑料报吃、没营养’,几秒钟啃完厚达十厘米的塑料容器,又开始啃咬铁皮军车,在士兵们反应过来之前,已经陆陆续续从车上落下来,满地没头没脑的乱爬乱转。
士兵们见识过这些怪物的可怕之处,瞬间被吓得乱了阵脚,其中一个手执火箭筒的士兵被怪物爬上脚背,吓得手腕一抖,走火了。
深绿色的弹头瞬间朝迟年的方向飞射过去,迟年不闪不避,抬手挥了挥,挤挤攘攘堆在他脚边的小怪物们立刻融合、形变,像是被吹鼓的气球那样膨胀,形成一道半透明的黑色壁垒。
火箭弹撞击在壁垒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紧接着猛然炸开,轰响震天,尘烟四起,迟年住了一个多月的宿舍被摧毁大半。
空调、小说、零食都没了。
然而那道黑色壁垒连一道缝隙都没有,光滑如新。在确保没有第二次攻击的时候,又迅速分解裂散成许多只小怪物,围着迟年的脚吱吱喳喳的叫唤,像是在讨赏。
奥古斯特说过,现如今人类的热武器不可能对他造成伤害,迟年坚信不疑。
“怎么…怎么可能!这可是最新型号的火箭弹!”领导援军的最高执行官顾不得被怪物包围的恐惧,震惊的看着气定神闲的瘦弱青年,满脸不可思议。
被迫随同的林上将深吸一口气,看向身旁目瞪口呆的最高执行官,无奈道:“我从不说谎,也从没有跟怪物同流合污……我讨好他,只是希望能保全军区士兵、民众的性命,因为我亲眼见识过他的恐怖——那根本不是人类可以抗衡的怪物!”
“您的鲁莽自信,只会害了随行的士兵。”
“是啊,”迟年已经踱步到他们身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你们不是希望我主动走出来吗?我出来了,可惜,你们被我包围了,所以……有何指教?”
最高执行官看着他,下意识后退两步,眼底终于流露出一丝懊悔惊恐,嘴唇蠕动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下次没想好说什么,就不要这么兴师动众的扰人清梦,”迟年没受伤,也没杀人泄愤的兴趣,打着哈欠看了眼林上将:“房间毁了,我的书、我的零食也都被炸没了,得赔,赔不了,就用他们的头来偿还。”
这就是打算放他们一命的意思!
林上将立刻保证:“附近还有全天供电、空调完好的宿舍,全新的床上用品、日用也都有,您可以立刻入住,其他东西我也会尽快准备好!”
零食粮仓里就有一堆,因为不是能扛饿的硬货,也不好分发,基本没有拿出来过,存量富余;书籍也不难找,距离军区半个小时车程的郊区,有一栋图书馆,灾难发生后估计没什么人进去过,书籍储备量也不会少。
迟年轻哼一声,扬了扬下巴,让人带路去新宿舍,等他们收拾完房间,立刻扑倒在床补眠。
而门外的军队依旧被成千上万的黑潮包围着,试探着想抬脚,距离最近的小怪物就会张开口器,摩擦着那些尖锐的锯齿威胁,不准离开。
最高执行官摆不起架子了,求助地看向林上将:“……他这是什么意思?”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林上将苦笑着摇摇头,很清楚迟年睚眦必报的性格:“这个点是他午睡的时间,你们不由分说的把他唤醒,放狠话威胁,又一发火箭弹炸毁了他住惯的房子,任谁都得恼火……好歹留了条命,站着吧,他没想杀人,估计等会气消了就好了。”
只能庆幸迟年还残存有一丝道德、人性,并不以‘杀人’为乐趣。
林上将猜得没错,迟年确实是存了报复的心态,故意放他们在大太阳底下晒。眼下正值午后,太阳毒辣得很,这些士兵又大多穿着密不透风的厚重防护服,没站一会就被热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也只有没有穿防护服的林上将好一些。
“你不穿防护服,不怕它们咬你?”最高执行官也热得不行,看已经光膀子的林上将,竟然生出一点艳羡之情。
“他说不杀人,就不会杀,”林上将指了指地上乱爬的怪物:“这些家伙听他指挥。”
最高执行官将信将疑,试探着脱掉防护服,果不其然,小怪物们只是朝他投注了视线,并没有扑上来啃咬的打算。
其他士兵见状,纷纷拔下防护服,脱掉衣服擦汗,怨声载道。
迟年再次睡醒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睡饱了,心情也好了不少,操控着外面那些监督‘罚站’的小怪物们散开。
士兵们重获自由,立刻马不停蹄的往树荫底下跑。他们大多是经过高强度训练的特种兵,不是没受过曝晒训练,但这种一边挨晒、一面还要担心受怕怪物突袭的情况还是头一次遇到,身心俱疲,甚至出现了几个中暑患者。
迟年没再管他们,正盘算着晚饭吃什么,忽然眼前一暗,下意识往窗外看去,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转瞬间被大片阴云笼罩。
谁也不知道这些乌云是从哪里来的,但大多人都见过这些云——灾难初期,就是这些诡异的雨云,将来自海底、星空的怪物投放到蓝星各地,造成大规模的伤亡事件。
与此同时,迟年听到灵魂深处传来一声温和的、熟悉的呼唤。
——年年。
第二百零三章 两个伴侣
‘年年,’奥古斯特惊喜道:‘你醒了!’
迟年透过窗户,看着天上汇聚成漩涡状的阴云,轻‘嗯’了一声,问祂:‘你在哪?’
‘太阳系,已经定位到你的位置了,’奥古斯特道:‘年年别怕,我很快就到。’
话音落下,阴云忽然如逆流而上的惊涛翻滚,密不透光的云层起伏片刻,没有落雨,而是从中探出成千上万根庞大粗壮的触手,一直垂落到地表,宛若一根根直贯天际的顶天柱。
这个景象有些眼熟,迟年恍惚在梦境中见到过。他记得很清楚,触手出现后,接下来蓝星将面临全球范围内的天灾——天崩地裂、山河潮涌,什么都有可能。
‘出场方式还挺震撼的,’迟年评价道:‘不过耍帅可以,别把蓝星弄坏了。’
“不是我。”
这次的声音近在咫尺,迟年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一具温热的身躯紧挨上他的脊背,紧接着是熟悉的怀抱。
迟年在祂怀里转过身,仰起小脸看了祂一会,踮起脚在祂唇边吻了一下:“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年年。”
奥古斯特顺从地垂首,在伴侣柔软的唇边辗转厮磨,没有吻得很深,这个时候不太适合接吻,因为地面已经开始震动、塌陷了。
“我觉得你不太想,”迟年揪祂脸,似笑非笑地看着祂:“你甚至还能趁我‘失忆’的时候,把我按在实验台上欺负。”
奥古斯特面不改色心不跳,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值得羞耻的事情:“年年还记得?”
迟年告诉祂:“这具身体经历过的事情,我都记得。”
“对不起,”奥古斯特乖觉道歉:“当时我太着急了,只想着尽快烙印,尽早把你带回原本的时空,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而且……”祂顿了顿,小声补充:“我没想到年年在那种情况下还能进入发情状态,以为你没有那么害怕。”
迟年小脸一红,理直气壮:“人类本来就是这么没节操,怪我咯?”
“……不怪年年。”奥古斯特抱起他,避开从天花板上落下来的碎石块。
迟年顺势搂住祂的脖颈,在祂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窝着,问祂:“外面那个就是这个世界的‘卡伦王’?”
“是,”奥古斯特点头,抱着他从摇摇欲坠的房子里出去:“我把记忆共享给了祂,祂对你很感兴趣,想亲自来见见你。”
迟年仰头看天:“这么兴师动众……祂不会直接用本体来蓝星吧?”
奥古斯特道:“是本体,我阻止过了,但祂没听。”
“为什么?”
奥古斯特老实回答:“因为祂讨厌我,不想听我的话。”
“好叛逆,”迟年忍住笑,又问祂:“你跟祂打架,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打起来,也没有受伤,”奥古斯特摇了摇头:“体积变小后,迁跃的速度反而提高了,我跑了四十几万个星系,祂追不到我。”
迟年:“……那你还挺能跑的。”
“可你总不能一直在跑吧?不跟祂近距离接触,你们怎么共享记忆?”
“不断地骚扰、挑衅祂,然后逃跑,”奥古斯特面不改色:“反复三、四十次后,祂就妥协了。”
迟年:……
听上去贱嗖嗖的。
“你怎么骚扰祂?”迟年有些好奇:“我觉得你的情绪一直很稳定,不会轻易被惹怒。”
温柔、成熟、稳重又可靠,是年年最喜欢的性格。
“错觉,”奥古斯特蹭了蹭他柔软的发丝,解释道:“在遇到年年之前,我在‘污染’的影响下,情绪极度紧绷、烦躁易怒,曾因此杀死过数不尽的同族、异族人。”
“想骚扰这个状态下的‘我’很容易,只要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踏足‘我’的领地范围,‘我’就会感到被冒犯,并因此发怒,克制不住想要杀死入侵者。”
迟年摸摸祂的脑袋:“你最初把我带回王宫的时候,也产生过杀戮欲望吗?”
“没有,”奥古斯塔实话实说:“我喜欢你的气味,想跟你交配,不想杀你。”
迟年鄙夷地看祂:“才见第一面,你就已经想到交配了?你好色哦。”
奥古斯特:“卡伦星人本来就是这么没节操,年年要怪我吗?”
迟年:……
现学现用?
算你厉害。
正想着,眼前的光线骤然变暗,迟年下意识抬起头,迎面撞上一条穿破云层,从天而降的庞大触手。
迟年被吓了一跳,眼睁睁看着粗壮的触手距离他越来越近,好像下一秒就会落到他身上,下意识闭上眼睛,抱紧了奥古斯特的脖子。
“别怕,”奥古斯特抚摸他的脊背,缓声道:“不会砸到年年。”
迟年知道不会,就算真的照他脑袋砸下来,奥古斯特也会保护他。但人类面对过于庞大、未知的事物,总是会不自觉的感到畏惧,这不可避免。
触手确实没有砸在他们身上,擦着边落在距离他们一米处的地方,水泥地面在重压下分崩离析、四处飞溅,奥古斯特挡住了所有对于人类来说足以致命的水泥碎块。
迟年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近在咫尺的触手,没那么怕了——这条触手太眼熟了,他初来卡伦星系的那几天,就住在与它差不多大小的触手上。
奥古斯特看着面前的触手:“你应该更小心一些,人类很脆弱。”
足有一栋楼那么粗的触手在地上蠕动几下,抬起爪尖,随后缓慢的按照奥古斯特的模样,幻化出与祂样貌无二的人类形态——只有上半身,下半身衔接着触手,蔓延至天际。
“我怎么会喜欢这种孱弱的生物?”卡伦王皱着眉,看着缩在另一个自己怀里的小家伙,抬手想把他脑袋转过来。
奥古斯特拦住了祂的手,冷眼看祂:“你现在的力道足以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迟年脖子一凉,下意识缩了缩。
年年不想分头行动!
“麻烦。”
卡伦王眉头皱得更紧了,身体前倾,鼻尖几乎凑到迟年的后颈处,轻嗅了嗅:“味道还不错,闻上去很好吃。”
祂抬手轻碰了碰迟年的胳膊,一戳就陷下去一个小坑,触感弹软,凉丝丝的温度很讨人喜欢。
最重要的是,接触的瞬间,祂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躁动瞬间平息了——这就是百分百适配度的影响?
卡伦王看向迟年的目光变了,人类的‘手’扭曲、拉伸成触手,缓慢地圈住迟年的腰身:“给我抱。”
奥古斯特并没有拒绝:“他还没有烙印,很脆弱,你必须非常小心。”
“知道了。”卡伦王微微施力,将迟年的身体卷起来,往祂的方向拖拽。
迟年死死抱着奥古斯特的脖子,表现得有些抗拒,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正牌伴侣:“奥古斯特,我还不想死。”
“年年不会死,”奥古斯特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具身体一旦死亡,你的魂体会自动回归原本的躯体。”
照样活蹦乱跳。
迟年惊愕的看着祂:“死掉的只是这个世界的我?”
“是,一旦肉身死亡,这个世界的迟年就不复存在,”奥古斯特解释着,目光落在另一个自己身上:“永远失去伴侣的不是我,是祂。”
祂喜爱迟年,但很显然,祂更喜爱真正属于祂的‘迟年’。
卡伦王闻言,触手僵硬一瞬,下意识放轻了力道。
迟年转过头,与这个时间线的卡伦王对视几秒,缓缓松开手,任由触手把他卷进祂的怀里。
“轻一点,”迟年拍了拍腰腹上的触手:“勒得我有点疼。”
卡伦王从‘记忆’中翻找出与蓝星语言相关的片段,顺利翻译出他想表达的意思。
祂很少被人用近乎‘命令’的语气支使。如果放在平时,祂早就怒而暴起、大开杀戒,但现在的祂身体舒适、情绪平缓,没有以往那么易怒暴躁,所以并没有立刻收紧触手把这个弱小又狂妄的生物搅碎,而是顺着他的想法放轻了触手的缠抱力道。
迟年朝卡伦王绽开一抹浅淡的笑意,又朝祂的另一只手扬了扬下巴:“这只手托一下我的臀部,一直悬挂着会很难受。”
卡伦王照做了,学着奥古斯特的姿势抱他。
迟年舒坦了,抬手搂住祂的脖子,转头看向奥古斯特:“然后呢?”
奥古斯特道:“交配,烙印。”
卡伦王浑身一僵,差点把怀里的迟年丢出去。
迟年也受到了一定的冲击:“现在?”
“越快越好,”奥古斯特抬手去握他的手,表情有些不太高兴:“我不想跟其他人——哪怕是另一个我分享年年,我想尽早带你回去。”
“道理我都懂,”迟年有些纠结:“可是接受烙印的应该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而不是我。”
“你们是同一个人,有什么不对?”
迟年道:“烙印结束后,你带着我远走高飞,留下这具不明不白跟‘怪物’交配过的身体给他,这合适吗?”
第二百零四章 两个年年
迟年比谁都了解自己,生米煮成熟饭在他这里根本行不通。
再者,他并不是原装货,随时都有可能被优先级更高的‘迟年’夺走身体控制权,这种情况下烙印的安全性也得不到保障。
“他遭到枪击、失血过多陷入昏迷,我才能趁机占据这个躯体,”迟年皱着眉:“我不确定他什么时候会再次夺走身体的控制权……如果他恰好在烙印的时候苏醒,也太危险了。”
另一个‘迟年’对卡伦王的认知仅限于‘爱耍流氓的人形外星怪物’,甚至没有见过祂的本体,一旦在交配中途苏醒,必然会不可避免地产生恐惧、抗拒的情绪——在这种状态下烙印,死亡率极高。
奥古斯特沉吟片刻,认可了他的猜想:“确实危险,那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迟年无奈地看祂一眼,叹了口气:“你们俩想办法把‘我’的好感度刷高,让‘我’自愿接受烙印才行。”
卡伦王皱着眉,满脸不高兴,发出了拒绝包办婚姻的叛逆声音:“我并没有寻找伴侣的打算,更不可能随便烙印。”
迟年偏头看祂几秒,忽然眉眼微耷,三分震惊七分委屈地看着祂:“你不喜欢我?”
卡伦王:……?
迟年推了推祂的胸膛,眼眶红了:“你不喜欢我,你还抱着我做什么?放开我!”
“也、也不是这个意思,”卡伦王把他抱得紧了些,本能的不愿意把他交给别人:“我没有说不喜欢你。”
迟年小脸垮着,泫然欲泣:“你不愿意跟我烙印,不就是不喜欢我?还是说你只是像其他卡伦星人那样,单纯把我当作‘宠物’看待?”
卡伦王感知到他悲戚哀伤的情绪波动,有些无措:“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两者根本没有必然的关联——”
迟年开始掉泪珠子,胡乱挣扎,不听解释:“你放开我!”
卡伦王不想放开他,又怕他自己挣扎得太用力导致受伤——人类脆弱到会因为过度施力造成‘扭伤’,这是另一个祂共享的记忆中的知识点,祂只能妥协:“可以烙印。”
“真的?”迟年立刻停止挣扎,泪眼朦胧的看着祂求证。
卡伦王迟疑两秒,点头:“真的。”
“不反悔?”
卡伦王摇头:“不反悔。”
“这才对,”迟年抹了把脸,那点儿憋出来的委屈可怜瞬间消失殆尽,朝奥古斯特点头:“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奥古斯特可以感知到伴侣的心理动态,知道他只是单纯的装可怜,抬手抚了抚他被濡湿的眼尾,点头道:“好,年年放心。”
卡伦王:???
人类对情绪的把控力竟恐怖如斯!
卡伦王不太高兴,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却也没有驳回自己的承诺。
不可否认,这个名叫‘迟年’的人类,对祂的吸引力不可谓不强,只是简单的肢体接触,就能瞬间遏止污染的蔓延、抚平污染带来的负面效果……烙印的话,就能把他永远留在身边了吧?
迟年老实挨在卡伦王胸口,这才有空关注四周的环境状况,环顾四周,切身体会到‘天崩地裂’、‘飞沙走石’的描述并非夸张。
“不能再待下去了,”迟年皱眉道:“我不希望蓝星被毁掉,这里毕竟是我的母星。”
他可不想让这个时空的人类,因为他的缘故团灭。
奥古斯特安慰他:“别担心,祂的本体并没有完全降临蓝星,至少需要停留两个小时以上,才会对蓝星造成不可逆的毁灭性打击。”
如果祂的本体完全降临,脆弱的蓝星将会在瞬间崩碎。
“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为数不多的人类在这场灾难后,数目必然会再次大打折扣,迟年有些头疼:“先回卡伦星系吧。”
奥古斯特和卡伦王同时应声:“好。”
话音落下,原本在祂们脚边爬来拱去的能量体们,忽然停滞不动,紧接着形变、迸散成半透明的黑色雾体,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钻入奥古斯特的身体。
不只是祂们脚边的这些,整个市区、整个华夏乃至整个蓝星的能量体,都在同一时刻凝成黑色的云雾,谨遵两点之间线段最短断的原则,从四面八方投注入奥古斯特的人形躯体内。
远远看去,水蓝色的蓝星表层被黑色脉络笼罩,这些脉络源源不断的将这些天收割的能量贡献给本体,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才消失。
最后一缕能量吸收完毕,那些垂坠在世界各地的庞大触手也开始收拢,没入云端消失不见。
卡伦王单手扯开一条空间裂隙,在一阵地动山摇中抱着迟年踏入其中,奥古斯特紧随其后。
*
迟年再一次回到了卡伦主星,看到了与记忆中无二的庞大宫殿。宫殿大门打开,内里盘虬、涌动着无数触手,一片昏暗阴冷,迟年有些不习惯。
他记忆中的‘家’,似乎永远都是温暖、明亮的。在那些触手深处,应该有一栋精巧漂亮的小别墅。
但很显然,在这个‘迟年’与卡伦王并未相遇的时间线,他想在属于卡伦王的宫殿里找到自己的小房子,完全是在痴人说梦。
“什么都没有。”迟年轻叹一声,意识到自己可能需要暂时在伴侣的触手上待一段时间。
奥古斯特道:“网购太慢了,我等会去弗伦卡家里弄点回来,年年将就用一下。”
迟年:“……别去祸祸人家了,我在触手上待着也挺好。”
卡伦王闻言,把迟年放到自己的触手上,抬手捏了下他的脸。
好软。
迟年挪开祂的爪子,捂着泛红的脸颊瞪祂:“很痛,你就不能轻一点吗?”
卡伦王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小家伙明显红了一片的脸颊:“抱歉,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没用。”说着,抬手碰了碰他的脸颊,手背分泌出一些粘稠的修复体液。
迟年:?
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
‘这是……哪里?’
迟年还在生闷气,一道微弱的声音忽然从灵魂深处传来。
迟年吓了一跳,这个声音有别于奥古斯特的意志——在烙印接触的过程中,他与奥古斯特本质上是一体的,思维公用,不分你我;但那道声音不一样,它是独立存在的,并且以‘对话’的形式跟迟年交流。
卡伦王感知到怀里小家伙微弱的动静,问他:“怎么了?”
迟年面容严肃,皱着眉摇摇头,沉下心来感知那道声音——
‘怎么回事?这是哪?他们是谁?你又是谁?我怎么动不了?’
迟年心下有了答案,以‘意念’询问他:‘你是迟年,这具身体的主人,对吧?’
‘是我,’那道声音听上去有些恐慌:‘你是谁?!你占用我的身体,想要做什么?’
‘别怕,我就是你,’迟年解释道:‘你还记得奥古斯特——就是那个人形怪物跟你解释的事情吗?我就是另一个时空走失的‘迟年’。’
那道声音沉寂片刻,像是稍微安心了一点,小心翼翼地问他:‘我明白了。可是我为什么没办法控制身体?祂说过,我对身体控制权的优先级比你更高。’
‘你受过重伤,还记得吗?你受伤后昏迷了,我才有了可乘之机,’迟年猜测道:‘或许正是因为你受伤,魂体遭到了破坏,才会导致优先级下降,丧失躯体的控制权。’
‘迟年’小声叹气:‘那我该怎么办?’
迟年安慰道:‘或许要不了几天你就能恢复过来,优先级回归正常水平,夺回身体。’
‘另外,你也别太担心,我很快就会回到自己的时间线,到时候身体依旧属于你。’
‘迟年’问他:‘你要怎么回去?’
迟年有些心虚:‘……等祂烙印了这具身体,我就可以回去了。’
‘迟年’被奥古斯特科普过烙印的理论常识,即便没有身体控制权,依旧感到面红耳赤:‘我、我根本不可能喜欢怪物,不想跟祂烙印,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的身体!’
迟年叹了口气:‘你要想好了,我回去的办法只有两种——烙印,或者直接杀死这具身体,我不想杀死你,但更不想一直被困在这个时间线,受人桎梏,如果你坚持不肯配合的话……’
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适时留白。
‘迟年’果然慌了:‘凭什么?这明明是我的身体!你不能这么做!’
‘我可以,’迟年道:‘你没有选择的权力。’
他放完狠话,又递出甜枣:‘但如果你选择烙印,就能安安稳稳地活下来,未来无病无灾、不老不死,还有一个永远爱你、永远专一的强大、富有的伴侣……你真的不心动吗?’
迟年太了解自己了,他当初就没能挡得住诱惑,现在也不会。
‘迟年’犹豫道:‘……专一?’
迟年:……
恋爱脑的关注点歪了!
第二百零五章 好感升温
迟年的猜测没错,在抵达卡伦星系的第三天,身体的原主人重新夺回了躯体的控制权。
不同于能清醒着与他对话的原主,迟年毕竟是外来魂体,被压制得很厉害,失去掌控权的同时不受控的陷入沉睡。
第一个发现异常的是奥古斯特,祂忽然感知不到迟年的意识活动了,这很不寻常。
人类的脑神经很活跃,而且是不受控制的活跃,梦境就是最直白的表征。在奥古斯特的认知中,几乎没有哪个高智族群会像人类这样,控制不住意识思维,在休眠的时候无意识的做梦。
就算没有梦境,休眠状态的人类的脑神经也不会停止运作,潜意识依旧活跃。
只有在脑神经完全死亡的时候,人类的意识活动才会终止。
奥古斯特静静地看着睡在怀里的伴侣,抬手抚摸他的脸颊。
迟年平缓地呼吸着,生理特征一切正常,眼睫偶尔轻颤几下,应该在做梦。
迟年还活着,奥古斯特却无法感知到他的意识活动,这也就代表现在的小家伙,不再是属于祂的那一个——这个时间线的‘迟年’苏醒了。
相应的,祂的伴侣受到压制,陷入沉眠。
卡伦王察觉到祂的动静,操纵着触手来查看情况,见迟年还安稳的睡着,有些不高兴的看着正骚扰小家伙的那坨同类:“人类需要足够的睡眠才能保持健康,你不要打扰他。”
这个常识也是从奥古斯特共享的记忆中获取的。
“年年一向睡得很沉,不会轻易醒过来,”奥古斯特又看了一会迟年,身后探出触手把他平稳的托举起来,递送到卡伦王的触手面前:“抱着他。”
卡伦王有些惊讶,没想到祂会主动把这个气味很好闻的人类送给祂,很诚实的探出触爪,把迟年卷到自己身边。
卡伦王问祂:“他想靠着你睡,你把他给我,他醒了会不高兴。”
话虽这么说,缠着迟年的触手却微微收紧,显然没有把人还回去的打算。
“这个不是我的伴侣,”奥古斯特道:“现在这个是你的。”
卡伦王立刻明白现在这具躯体里的灵魂,是真正属于这个时间线的‘迟年’,也是祂未来的伴侣。
奥古斯特共享的记忆已经解释了一切缘由。
奥古斯特的目光落在沉睡的迟年身上:“你需要让他对你产生好感,尽快烙印他,人类的寿命很短暂,你不会想失去他的。”
卡伦王说:“我知道。”
祂拟态出人形,学着奥古斯特那样抱住迟年,姿势不太对,迟年感觉不太舒服,半睡半醒的蠕动着身体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在温热、好闻的气味中再次沉睡。
奥古斯特没有离开,也没有再靠近,停留在原地休息,目光始终停留在迟年身上。
*
迟年睡醒的时候,浑身都酥软慵懒,舒服极了。自从末日爆发以来,他就没有再睡过这么舒坦的一觉,要么环境不适,要么担惊受怕,都快精神衰弱了。
迟年小幅度的抻了个懒腰,忽然意识到自己可以动了,原本模糊的感官也逐渐清晰起来——他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迟年在心里呼唤了几声另一个‘迟年’,没有回应,估计他已经像之前那样陷入了沉睡。
迟年轻叹一口气,睁开眼睛,猝不及防与低头看他的人型生物对视,呆愣几秒,想起来祂是那两个人形怪物的其中之一。
他在另一个‘迟年’操纵身体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搞清楚现在的情况了,知道这两只怪物与他和‘迟年’的关系一样,本质上是同一个人,也很清楚这两只怪物对他很友善,心底的畏惧感消散不少,也不会轻易被那些铺天盖地的触手吓到。
不过——
迟年记得另一个‘迟年’睡觉之前,抱着他的明明是另一个时间线的怪物。那个怪物有着完美的人类躯体,模样英俊到令颜控窒息。而眼前这个……只有模糊的人形,没有眼球,没有双腿,下身衔接着触手,全身都皮肤、毛发都是与触手质感相同的透明黑色胶质。
‘迟年’明显跟前者的关系更好,他们是已经经历过‘烙印’的伴侣,相处的时间也更多。几天相处下来,迟年发现这个名叫‘奥古斯特’的怪物,对借住他身体的‘迟年’几乎是百依百顺,与当初把他按在试验台上侵犯、甚至试图当场烙印的怪物判若两怪。
然而迟年对祂依旧没有什么好感,他很清楚这个怪物喜爱、依顺的只是借住他身体的‘迟年’,不是他。
至于现在抱着他的这个怪物……‘迟年’跟祂不太熟,迟年更不熟。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祂的怀里?
迟年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卡伦王动了,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耐心询问他:“饿了?”
迟年回过神来,摇了摇脑袋,从卡伦王身上爬起来,目光落在两米外的另一个怪物身上。
奥古斯特不像之前那样热切的迎过来,看向他的目光也宁和平静,似乎已经知道这具躯体的主人换人了,不再是祂的伴侣。
迟年跟祂接触过一段时间,却也算不上很熟,不好意思向祂求助,一时之间进退两难,与两个怪物对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更尴尬的是,下一秒,他空荡荡的肠胃蠕动两下,掷地有声的揭露主人饥肠辘辘的事实。
迟年刚刚才否认过怪物的关切询问,此刻谎言被戳破,面颊瞬间涨红,根本不敢看那两个怪物。
他已经睡了一整天,早就饿了,但他很清楚他不是那个‘迟年’,不可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两个怪物的投喂、照顾。
卡伦王并没有笑话他,抬手扯开一道空间裂隙,从里面翻找出从弗伦卡家里搜刮来的食物——好像叫什么‘三明治’,递给迟年。
“吃吧,年年。”卡伦王温和的看着他,离他近了一些。
迟年看着逼近的人形怪物,有些迟疑,但蠕动的肠胃显然不允许他再纠结矜持,抿着唇接过尚且温热的三明治,轻声道:“谢谢。”
卡伦王心情很不错,又翻出一杯温热的兽奶:“喝这个。”
迟年咬了一大口三明治,腮帮子鼓鼓的看着祂,接过兽奶,再次道谢。
相比之前那个更喜欢粘着奥古斯特的‘迟年’,卡伦王更喜欢这个对谁都一视同仁疏远的小家伙。
“慢点吃,”祂再试探着靠近一些,低头看他:“够吃吗?我这里还有别的……”
迟年埋头啃三明治,含糊点头:“够的,不用别的了。”
三明治分量很足,里面夹了好几片喷香的煎肉,还有新鲜蔬菜,面包也出乎意料的松软香甜,滋味很好,以往超市买的打折货根本没得比。
卡伦王看着他吃,操控着触手移动过来,拧成合适的形状,轻拍迟年的肩:“坐下来吃。”
人类的肠胃很脆弱,站着吃饭对消化系统不好。
迟年低头看看那由触手构成的‘椅子,犹豫几秒,还是顺着祂的力道坐上去。
椅子触感弹软温热,坐起来很舒服,迟年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吃得更加香甜。
奥古斯特远远的看着他们相处,人类身体瞬间拆解成触手,安静地没入黑暗,不打扰他们培养感情。
迟年余光瞥到了,下意识抬头去看。
卡伦王不希望他的注意力像另一个‘迟年’那样,被那个躯体残缺的家伙吸引,又从空间里掏出了其他食物递给他。
迟年愣了一下,注意力很快被祂手上散发着香气的食物吸引。
*
迟年在被怪物充斥的宫殿定居下来,一晃就是半个月。
他已经从‘迟年’口中得知了蓝星的现状,歇了离开这片陌生的星域回家的想法,老老实实当怪物的‘童养媳’,接受祂的投喂。
在卡伦王逐步深入的试探下,他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被祂抱在怀里,靠在祂胸口,一起打游戏、看星际版连续剧。
这段时间那个名叫‘奥古斯特’的怪物很少出现,罕有的几次都直奔主题问他们‘什么时候能烙印’。
迟年每次都被祂直白的询问弄得面红耳赤,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感到害怕,担心怪物会失去耐心,强迫他立刻接受‘交配’与‘烙印’。
相较之下,卡伦王就淡定很多,环抱着迟年安慰他:“不要怕,我不会强迫你,我会等你心甘情愿同意交配。”
祂这么说,迟年就会安心很多,心底的挣扎犹豫也更激烈。
他其实已经有些松动了,毕竟‘迟年’用引诱的口吻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烙印’的好处,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
可他依旧在犹豫。
迟年很清楚,一旦他点头答应,恐怕就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虽然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迟年无法独自离开这片陌生的星域,也不敢想象回到千疮百孔的蓝星后的生活。作为摧毁大半人类文明的‘罪魁祸首’,蓝星还能不能再接纳他也是一个问题。
第二百零六章 二次烙印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烙印?”奥古斯特将触手探到迟年面前,阴暗的卷曲、蠕动、爬行,发出了催婚的声音:“年年对祂已经产生好感了吧,为什么还不烙印?是有什么顾虑吗?”
干啃这么多天的狗粮,奥古斯特对伴侣的想念已然攀至巅峰,焦躁得不行。
迟年低头啃着小零食,假装听不见。
奥古斯特用触手戳他小脸:“我知道你听得见。”
卡伦王拍开祂的触手:“急什么?等年年想清楚了再说。”
奥古斯特冷声道:“被困的不是你的伴侣,你当然不急。”
祂的触手绕过迟年的脖颈,爪尖蹭着他的后颈,低声埋怨:“或许我的决定是错的,这个时间线你们本不该相遇,如果我在一开始就杀死年年……现在应该早就回去了。”
迟年打了个哆嗦,默默缩到了卡伦王的触手后面。
卡伦王把他揽进怀里,安抚的摸了摸脊背,冷眼看着奥古斯特:“你敢动手,就做好永远留在这里的准备。”
“你就是我,你应该明白,我是杀不死的。”奥古斯特轻轻摩挲着迟年裸露的皮肤,漫不经心道:“何况你的速度没有我快,我完全可以杀死他,然后逃离这里,回到属于我的时间线……你应该知道吧,你找不到我。”
平行世界的时间线趋近于无穷多,即便是奥古斯特,也得依靠迟年身上的烙印气息,才能准确寻找到这个时间线。
迟年感受到圈着他脖颈的触手微微收紧,停留在一个会让他感到些许不适,却又不会真的难受的临界点。
有一瞬间,迟年感觉奥古斯特是真的想胁迫他,下意识往卡伦王怀里躲,眼底流露出一丝恐惧。
那个‘迟年’明明说过,只要他愿意跟卡伦王相处、培养感情,奥古斯特就不会伤害他。
祂想食言?又或者‘迟年’在骗他?
迟年很郁闷,琢磨着如果能暂时让另一个‘迟年’操控身体,应该就能问个明白。
这么想着,他忽然感觉有点困倦,伴随着席卷而上的虚弱感,他忽然又动不了了。
怎么回事?!
他有些惊慌,拼命地想挣动身体,但很快,他感受到躯体不受控的动作起来。
‘别慌,是我,’脑海里传来熟悉的声音:‘真稀奇,我还以为只有在你受重伤的时候,我才能趁机占据身体……没想到你还可以主动让出躯体掌控权。’
迟年也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当场告状:‘你的伴侣想杀了我!’
‘我知道,我可以接收你的记忆,’那道声音回答他:‘我来教训祂。’
迟年推了推卡伦王的胸口,从祂怀里退出来,目光落在奥古斯特的触手上,眯了眯眼睛:“怎么,还没七年之痒呢,就已经想着怎么干掉我了?”
奥古斯特愣了一下,感知到伴侣的意识活动,当即变幻出人形,抬手将迟年扯到自己怀里来,激动道:“年年!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迟年摸了摸祂的脑袋:“但是你先解释一下,你刚刚说了些什么?”
奥古斯特低头蹭了蹭他的脸颊,小声道:“我吓唬他的,想让他快点烙印,没有真打算杀……我永远不会伤害年年,无论哪个时间线都一样。”
迟年敲祂脑壳,轻哼一声:“你最好是。”
“年年要相信我,我从来不会骗你,”奥古斯特抱着他哼哼:“年年,我想带你回家,想跟你交配,想带你出去玩,你让他快点烙印好不好?”
卡伦王:冷眼旁观。
根本不想承认这家伙跟祂是同一只卡伦星人。
丢撵!
迟年倒是很吃祂这套,揉祂大脑袋,失笑道:“你这么大一坨,别总撒娇。”
奥古斯特根本不听,抱着他一同乱蹭,最后还是迟年推祂脑袋,提醒祂:“这具身体没有烙印,你别把我脑袋蹭掉了。”
奥古斯特这才老实下来,却还是抱着他不撒手。
‘……好粘人,’退居二线的‘迟年’惊叹道:‘这就是烙印后吗?’
迟年道:‘差不多吧,还有更粘人的时候。’
比如想要交配的时候,软磨硬泡的本事无师自通,比谁都会撒娇服软。
迟年问他:‘我能感觉到你对卡伦王是有好感的,你打算什么时候烙印?’
‘迟年’低声道:‘……我不知道,我有点怕。’
这不奇怪,迟年当初烙印前也很害怕。
迟年:‘你有什么顾虑吗?’
‘迟年’道:‘我是人类,祂是卡伦星人,我们之间有着种族、文化、思维、认知的鸿沟差距,我们现在才相处十几天,没办法想象未来几千年几万年都生活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他顿了顿,补充道:‘感情再好的伴侣都会迎来七年之痒,何况是千万年的时间?如果有一天祂对我失去兴趣,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注定了我会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被舍弃还是最好的结局。这么大只的怪物,杀了大半个蓝星的人都不带眨眼的,还总抱着他夸他‘闻起来香香甜甜的一定很好吃’……搞不好失去兴趣的瞬间,就把他当零嘴嚼碎吞掉。
迟年安慰他:‘不会的,卡伦星人一辈子只能拥有一个伴侣,祂要敢丢了你,这辈子就只能打光棍了。’
‘迟年’不信:‘万一只是骗你呢?很多渣男结婚前也口口声声说‘这辈子只爱你一个’……甚至还没结婚,就已经在乱搞了。’
比如魏泽峰。
‘这个不用担心,’迟年道:‘卡伦星人一辈子确实只能有一个伴侣,这并不是空口承诺,而是由祂们的体质决定的。’
‘卡伦星人在烙印伴侣的同时,会跟伴侣交互基因片段,这部分基因会影响祂们的发情期,确保祂们对伴侣以外的任何生物都不会产生‘性趣’。发情期对于卡伦星人而言非常重要,无法平安度过的话,可能导致污染加速蔓延或者躯体受损。’
‘所以烙印后不用担心伴侣出轨……卡伦星人在烙印后,对伴侣以外的人硬不起来。’
‘迟年’:……
那,那还挺让人安心的。
迟年:‘再说了,卡伦星人跟我们人类不一样,祂们选择伴侣靠的是‘适配度’,与外貌、内在没什么关系。’
‘迟年’懵懵懂懂 ,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迟年问他:‘你决定好了吗?’
‘迟年’叹了口气:‘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三天内给答复吧。’
迟年很清楚他最后的决定会是什么,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
迟年道:‘好。’
转头就对卡伦王说:“准备一下,三天后烙印,他答应了。”
‘迟年’:???
‘迟年’炸毛:‘我没说!!’
卡伦王有些惊讶:“真的?他真这么说?”
“他说再考虑一下,三天后给出答复,”迟年回答祂:“我很了解我自己,如果我想拒绝,不会拖这么久……我猜,他应该是有点害羞。”
已经心动了,但直接答应好像有点太不矜持,所以假装纠结几天。
‘迟年’:……
可恶,竟然被猜中了。
奥古斯特评价道:“不愧是年年,一如既往的可爱。”
卡伦王难得对祂的发言表示赞同:“人类的情绪很丰富,也很有趣。”
‘迟年’选择装死,短时间内不想出现。
接下来的三天,迟年顺理成章霸占着身体,一边给‘迟年’科普烙印小技巧,一边抢过卡伦王的光脑开始了采购,力图复刻一遍温馨小屋。
‘迟年’一直在焦虑,然而时间的流逝势不可挡,几乎是眨眼间三天就过去了。
当他重新获得身体掌控权的那一刻,奥古斯特若有所感的退离了他身边,取而代之的是拟态成人的卡伦王。
祂的脸依旧是含糊不清的模样,没有鲜明的五官,但迟年能感觉到祂的投注来的视线,然后在这些直白的注视下红了脸。
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卡伦王抵住他的鼻尖,很温柔的蹭了蹭:“你真的准备好了吗,年年?”
迟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敢与祂对视,小声问祂:“会痛吗?”
“不会疼,”卡伦王非常自信,祂从奥古斯特共享的记忆里学到了很多姿势,不,知识,确保自己能带给伴侣一次完美的烙印体验:“年年不要怕,我会让你感觉到快乐的。”
迟年沉默片刻,抬手攥住祂的手指:“……准备好了。”
话音未落,铺天盖地的触手朝他席卷而来,人形态的卡伦王消失不见,迟年触目可及的全都是那些柔软、灵活的触手。
触手太多了,全都在他身上游走徘徊,抚摸他,舔舐他,亲吻他,温柔地圈缠住他的四肢。它们呈现给迟年的东西太多太复杂了,以至于迟年根本记不清自己的衣服是被哪一条触手撕成碎片的。
第二百零七章 烙印2.0
迟年躺倒在触手堆里,瑟缩着身体,微长的发丝散落在触手爪面上,另一部分覆盖着他俊秀的面颊,眼眶泛红。
有那么一段时间,迟年的大脑都是茫白一片,好像被迫从这个世界摘离了出去。等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着那些在他身边磨蹭、亲吻的触手,表情茫然又惊讶,像是完全不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而迟年其实对自己的命运清楚得很,知道他马上要面临什么,身体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别怕。”
卡伦王的声音从很多方向传来,操纵着触手去抚摸迟年的脸颊,第一次拟态出精细的人类形态,用那双黑沉如宇宙的眼瞳与他对视。
迟年愣怔的看着祂,顺从地任由祂抚摸,像一只即将受难的祭品,除了急促的喘息外一言不发。
卡伦王俯身去嗅他的脖颈,轻声道:“我没有闻到恐惧的气味,这很好,但年年为什么在抖?”
“紧张而已,正常表现,人类在面对即将降临自身的未知变化时,紧张是难免的。”
奥古斯特的声音在某一处响起,迟年惶然无措地收紧了身体,四处张望。
一只手——一只属于人类的手抚摸在他的额头上,奥古斯特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在头顶:“你打算直接进行交配烙印?不可以这样,人类的交配不只是纯粹的交配行为,往往必须包括抚摸、亲吻相关的亲密接触……共享的记忆中应该有。”
“人类的相关科普中显示,亲吻、抚摸、小声地询问对方感受,可以很好的降低初次的紧张焦虑感,”奥古斯特道:“据我所知,你们至今还没有尝试过‘接吻’吧?年年很喜欢亲吻,你为什么不试试?”
卡伦王觉得有道理,轻捏着人类的脸颊,俯身去吻他的唇。
迟年挣扎着躲开了,在卡伦王困惑的目光中尴尬的缩着身体。
“怎么了,年年不喜欢吗?”卡伦王温和地看着他,手掌在他小腹轻轻抚摸——迟年不怎么运动,腰腹有一点不明显的软肉,摸上去很舒服,祂很喜欢这块区域。
迟年轻拽住祂的手腕,眼睛潋滟着水光,很小声道:“……我以为只有我们两个。”
卡伦王道:“确实只有我们两个进行交配、烙印。”
迟年仰头看着站在他身后的奥古斯特,与祂对视两秒,又很快收回视线,想表达什么不言而喻。
“年年说的是我吗?”奥古斯特垂眸看他:“我跟祂是同一个人。”
迟年知道,这件事另一个‘迟年’已经跟他解释过了,可他就是无法将这两个怪物视为一体……祂们的性格、认知、经历都有所差异,大部分时候出现的形态也不一样,迟年总觉得祂们是独立的个体。
“年年介意我的存在?”奥古斯特看出了他的想法,缓声道:“那我不说话了,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迟年:“……”
这根本就不是说不说话的问题!
这么大一只杵在这,还总伸手摸年年的脸,存在感压迫感不要太强!
迟年蜷缩成一团,乞求地看向卡伦王,再次重复了一遍:“我以为只有我们两个。”
卡伦王还没出声赶人,奥古斯特就先一步提出离开。
“人类的羞耻观……”奥古斯特叹了口气:“有什么不懂的问我,我去门外待着。”
卡伦王:“这跟在这里有什么区别?”
祂们的感知力异常强悍,即便隔着厚重的王宫大门,也能清晰感知到门内生物的一举一动。
“没有区别,”奥古斯特实话实说:“但这样能让他感觉好一些,人类是一种很喜欢自欺欺人的生物,年年也不例外。”
事实确实如此,迟年点了点头。
只要祂不用那双属于人类的眼睛注视他,他确实会感觉好很多。
奥古斯特躯体拆解成触手,远离了这片充斥着香甜气息的空间。
“好了,现在就剩我们两个,”卡伦王俯身在他眉骨上亲了一下,然后用触手慢慢把缩成一团的人类展开:“现在,年年想要亲亲吗?”
迟年面颊涨红了,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然后乖乖的闭上眼睛,迎接他人生中最热烈、最窒息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把他嚼碎吞下去的吻。
迟年已经初步了解了烙印的概念、效用,也听‘迟年’语言描绘过烙印时的濒死般的快乐,当时还不以为意,觉得他描述的太夸张,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可真当他被极致到接近死亡与新生的快乐笼罩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语言的描述到底有多苍白。
迟年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尽管身体不太好,却也按照小说、小电影的描述,自己解决过几回,也确实感受到了快乐……可那些快乐都太单薄了,转瞬即逝,飘渺到还没有仔细品味,就已经消散殆尽。
可烙印不一样。烙印是直接作用在他神经上、灵魂上的,让他尖叫,让他哭泣,让他崩溃的求饶。
卡伦王时而是人类,时而是触手,时而什么都不是,漆黑的一团——迟年怀疑祂把他整个人都吞进了口器里。祂的触手像海浪一样翻腾着,把那些迟年从未想象、感受过的快乐揉成一团塞进他的身体里,让欲望像雨一样淋在他身上。
迟年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了,他睡在黑暗的怀抱里,流淌在虚无中,恍惚感觉到什么东西从他灵魂深处被抽离了。
后来他醒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从触手上爬起来,记忆缺失了很大一块,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年年醒了,”卡伦王的某颗副脑凑过来,轻轻缠绕住迟年的腰身,在他稍微有点酸涩的腰侧磨蹭着:“身体还难受吗?”
迟年茫然的看着它,又看看自己光裸的身体,再看一眼自己正坐在什么柔软而温暖的地方,骤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吃力地扯开身上的触手,恐慌又茫然地缩成一团,用那种恐惧又陌生的眼神看着愣在原地的触手,好像下一秒就要厥过去。
副脑:???
怎么回事?
年年下了床提裤子不认人了!
副脑被伤透了心,远远地在他身前徘徊打转——不能靠近,靠太近的话,迟年会发出很惊恐的叫声。
卡伦王闻讯赶回来,手上还攥着给迟年抢回来(从弗伦卡家抢的)的食物,食物热腾腾的冒着白色的水雾,散发出相当诱人的气味,迟年抽了抽鼻子,渴望又畏惧地看着祂。
“…你,你是谁?你是人吗?”迟年面对一个俊美到不太像人类的同类,稍微有了一点勇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记得他喝醉了酒,睡死过去,应该躺在家里的地板上或沙发上……反正不可能出现在这种仿佛特效场景一样的地方。
如果放在以往,迟年绝对没有勇气与一个陌生环境中的诡异陌生人搭讪,但潜意识告诉他,面前这个男人不会伤害他。
卡伦王:……
卡伦王踩在触手的爪面上,走到他面前俯身看他,目光无奈又包容:“年年在跟我开玩笑吗?”
迟年被祂的突然逼近吓了一跳,险些连滚带爬的往后缩,但身后突然出现的触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只能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抱紧自己。
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卡伦王没有从他身上嗅到‘谎言’的味道,也有点傻了:“年年怎么会不记得我?我是你的伴侣,我们刚刚烙印结束。”
迟年听不懂祂在说什么,但能勉强理解‘伴侣’的意思,呆若木鸡:“你在说什么?”
他刚分手,睡前还在借酒消愁,哪来的‘伴侣’?
‘烙印’又是什么?
迟年百思不得其解,还没想好要问些什么,饥肠辘辘的胃抢先发言。
咕——
迟年:……
卡伦王当然听到了,撕裂空间,把抢来的食物尽数堆放到迟年面前,紧接着后退几步:“年年先吃饭,我听到你肠胃蠕动的声音了。”
迟年:“……谢谢。”
他低头看着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本就空荡的肠胃简直饿得有些痛了,看一眼退到几米开外的俊美‘人类’,在祂肯定的目光下,终于还是扛不住饥饿,扒拉着距离他最近的面包,小心翼翼地进食。
“你的记忆好像出了点问题,”卡伦王道:“可能跟另一个‘迟年’的魂体离开有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可能带走了一部分记忆。”
迟年脑袋上冒起问号:“什么记忆?”
卡伦王叹了口气:“很多,包括我们恋爱、交配、烙印的记忆……太多了,我知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迟年茫然地看着祂。
“或许我们可以共享记忆。”卡伦王不知道是在跟迟年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迟年又忍不住问祂:“什么是共享记忆?”
第二百零八章 回家
迟年被触手扑上来按倒在地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你要做什么?!”迟年恐惧又虚弱地挣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宿醉,他身上还残留着一些未知的酸痛,没什么力气。而当那些触手碰到他腰身、腿根的时候,身体忽然就不自觉地颤栗起来,紧接着软成一滩水。
“共享记忆,”俊美的人型生物耐心地回答他,用人类的手去捧他的脸,然后低头去吻:“年年是人类,没办法像卡伦星人这样自由调配记忆,需要烙印的辅助。”
迟年扭头逃避亲吻,卡伦王的吻落在唇角,然后离开,只残留一点温热的气息。
“年年不要躲,”祂无奈地叹息一声:“你不是很喜欢我这样吗?”
迟年:?
你瞎说!
年年没有!
你这是污蔑!
太可恶了,这个怪物不仅意图对年年行不轨之事,甚至还想凭空造年年黄谣!
迟年倍感羞愤,下意识去瞪祂,然而当目光落在怪物的脸上时,他又怂唧唧的移开视线,把自己缩成一团。
怪物的神情……很奇怪,有温柔,也有类似于野兽看见血肉的贪婪,如果视线能有实体,他应该早就被这目光嚼碎,吞吃入腹。
迟年羞耻又畏惧,无力地推拒着祂的肢体,在感知到有一些细软的触手抵着他的身体时,回光返照一样挣扎起来。
“别怕,”卡伦王粘腻地吻他的脖颈,控制着触手往烙印的方向涌去:“放松一点,不要紧张,很快就……不要咬我,小心崩到牙齿,我不是坏人。”
迟年淌着眼泪,浑身颤抖着,双腿虚弱地乱蹬,却无法摆脱怪物的桎梏,只能在恐惧与绝望中被欲望腐蚀。
伴随着身体内潮涌的酸麻酥软,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挤入他的脑域,那些记忆信息量太庞大,迟年短促的痛呼了一声。
卡伦王的本意并不是交配,所以在递送记忆后老老实实的退了出来,把浑身冷汗的青年拥入怀里,缓慢地抚摸他的脊背。
迟年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闪现的记忆画面他根本无法理解——那不是人类的视觉器官能接受的画面,视角太多太杂乱,像无数全景镜头下的画面重叠在一起,世界万物的细微变化都被囊括其中。
“……看不清,”迟年一直在掉眼泪,捂着脑袋哼哼:“头好疼。”
卡伦王缓声道:“集中精力,去找有你存在的记忆片段。”
迟年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寻找’,脑袋的胀痛也让他无法集中精神,挣扎几分钟无果后,卡伦王轻叹了口气,再一次寻找到烙印所在的位置,帮助他梳理记忆。
迟年痉挛的倒在人形怪物的怀里,脑袋里混作一团的记忆逐渐清晰——
他看到崩坏的蓝星,爬蹿的怪物,死去的同类,铺天盖地的触手……还有抱着他的这个人形怪物,以及叠在一起交媾、缠绵的画面。
记忆是属于卡伦王的,视角自然也以祂为主。在祂的记忆片段中,作为人类的迟年娇小、迟钝,浑身上下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气息,情绪的气味复杂多变,那种翻腾的喜爱鲜明到让自以为恋爱脑的迟年自愧不如。
记忆包含的不只是视觉画面,也包括听觉,嗅觉,以及人类无法理解的精神感知。
迟年消化完所有的记忆,惶惑地看着卡伦王,等祂把触手从他身体里抽离后,打了个哆嗦,问祂要衣服。
“……我怎么会失忆?”迟年问祂,依旧感到些许陌生,但并没有之前那么恐惧了。
“另一个年年离开后,好像把他在你身体内的记忆一起带走了,”卡伦王有些生气:“一定是那家伙搞的鬼!”
迟年愣了愣,试探问道:“那个叫‘奥古斯特’的怪物?”
“是祂,”卡伦王很不高兴:“估计是想报复我。”
没见过这么恶毒的家伙!
同一时刻——
迟年睡醒了,懒踏踏地抻了个懒腰,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睡。
“年年,先醒一醒,”奥古斯特轻摸了摸他的脸颊,凑近了晃他肩:“你得先学会控制好自己的魂体。”
否则再做一场梦,又不知道跑到哪条时间线去了。
迟年哼哼唧唧的推开祂的脸:“好困,好累,就睡五分钟……”
奥古斯特等了五分钟,又去骚扰他:“年年,五分钟到了。”
“没有,”迟年把脸埋进枕头里,无理取闹:“没有到。”
奥古斯特沉思两秒,属于人类的手指慢慢摩挲着伴侣的后腰,顺着脊骨滑落至尾椎:“年年真的不起来吗?”
迟年抖了一下,艰难的抬起头:“……我真的很困,你不要乱搞。”
“没有乱搞,”手指慢慢按揉着挤入一点,感觉到一点滞涩,奥古斯特低头吻他的脊背:“我帮年年清醒一下。”
触碰到烙印,迟年哆嗦几下,果然清醒了。
“这样下去,我迟早精.尽人亡!”迟年看着正在收拾床铺的触手,很不高兴的轻踹它一下:“太讨厌了,老色胚。”
卡伦王活了几万个年头,脑袋里又成天想着交配,交配,交配。
‘老色胚’这个词简直是为祂量身定做的!
副脑:Q-Q?
迟年没用什么力道,被迁怒的副脑乖乖的贴着他的脚蹭了蹭,小声道:“年年?”
迟年轻哼一声:“主脑呢?我醒了,祂跑哪去了?”
“在做饭,”副脑回答道:“年年已经睡了快一个月了。”
“算起来,我在那条时间线里也确实待了有一个月,”迟年托腮:“难道我每次做梦,都会‘穿越’其他时间线吗?”
副脑摇了摇爪尖:“不一定,年年没有掌握好控制魂体的能力,这次只是误打误撞……概率不大,但确实有。”
迟年好奇道:“那我该怎么控制这个能力?”
“无法描述,”副脑凑到他跟前,往他怀里钻:“在交配的过程中,把我们记忆中的‘技巧’共享给年年就可以了。”
迟年不高兴:“怎么什么事情都能跟‘交配’扯上关系?”
太色了。
副脑:“共享记忆需要接触烙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如果年年能觉醒‘记忆共享’相关的基因片段,就不需要接触烙印了。”
迟年问祂:“怎么才能觉醒?”
“看运气,”副脑贴在他面颊侧蹭了蹭:“我们也不知道注入年年体内的基因片段里有没有这段基因,而且基因片段觉醒是随机的,可能下一个就是,也有可能永远觉醒不了。”
迟年:……
这不就是开盲盒么?
正琢磨着,卧室的门被推开,几根托着餐盘的触手探进来,将热腾腾冒着水汽的食物端到迟年面前,奥古斯特紧随其后。
“年年饿了吧?”祂坐在床边,目光温和:“都是你爱吃的。”
迟年其实并不怎么饿,他昏睡的这一个多月,卡伦王的触手抵着烙印,持续给他的身躯供给能量,醒来依旧有饱腹感。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想吃点人类能吃的食物,睡了这么久,嘴巴里太寡淡了。
“等年年吃完,我们立刻交配,”奥古斯特显得有些期待:“年年要尽快掌握新的基因片段。”
“不急,我睡了这么久,暂时也睡不着,想出去活动一下,”迟年啃着煎肉排:“跟你交配的话,指不定又要在屋子里闷三四天。”
一个多月,估计小公寓已经装修完通好风了,刚好去参观一下;还有魏泽峰、陈浩这种遗留问题要处理,然后就是人渣老板,亲爹……要做的事还不少。
奥古斯特委屈道:“年年开心就好。”
“你不要总是满脑子交配,”迟年白祂一眼:“难道我除了‘交配’,对你来说没有别的用处吗?”
奥古斯特抱着他的腰,低声道:“我很爱很爱年年,所以才总想要交配。”
对于卡伦星人来说,‘爱’这种罕见的情绪,只会贡献给伴侣。而祂们表达‘爱’的方式,就是求欢、交配,以躯体本能的热情回应伴侣。
祂们的‘爱’不是虚无飘渺的情绪,也不高洁地悬在空中,而是落下来,作用于祂们的灵魂、作用于祂们的肉体,深情且包含欲望。
“我知道,”迟年转过头捧着祂的脸亲了亲:“但我是人类,宝贝,人类表现‘爱’的方式要多得多,我们会花时间去旅游、看电影、去游乐场……做很多被我们归类于‘约会’的事情。像你们这样满脑子想着交配的家伙,在我们人类看来,就是纯粹的‘肉体关系’。”
他至今还没有实打实的‘约会’过一次,电影院没去过,游乐场也没去过……恋爱都谈两次了!这不应该!
迟年轻哼一声,有点不太高兴:“你这样总让我感觉你是奔着我的身体来的,炮.友了解一下?”
奥古斯特叫冤:“我没有!”
第二百零九章 年年的小屋
奥古斯特最终还是妥协了。
迟年确实被闷在屋子里太久了,是该出去放放风。
“这才对嘛,”迟年享用着自己的早餐,愉悦的晃了晃脚丫:“我去一趟小公寓,跟我一起去的举起爪爪。”
唰的一声,整个卧室里的触手都举起了爪爪尖,还有在阳台躺尸的几条,也一边敲门一边晃动着爪。
迟年数了数,肉眼可见的一共五十七条,而他的伴侣只有八个意识……多出来的那些是什么?
奥古斯特脸不红心不跳:“都是我。”
主脑的特权罢了。
迟年失笑,随手点了一条,不出意外是奥古斯特,副脑们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主脑的意识附着到分身上,陪伴着迟年出门。
迟年出门的时候顺手联系了林上将,让他派车接送。
林上将收到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迟年在别墅里待了整整一个多月,没索要食物,没开灯,没有朝外界递送任何信息,简直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很多人都猜测迟年可能已经遇害了,毕竟怪物那么庞大那么强悍,就算怪物无意伤害迟年,也有可能在不经意间造成了迟年的死亡——就像人类在家放养仓鼠,喜欢、宠爱、予取予求,但二者之间的体型差距太过庞大,谁也说不准人类会不会不小心把爱宠坐扁。
林上将多次给迟年发送消息,询问他的情况,迟年没有给予任何回复,似乎坐实了‘迟年已死’的谣言。
然而无论迟年有没有出事,伫立在北军区操场的别墅依旧存在,很占地方——迟年一开始只是借住,答应等自己的小公寓装修完,立刻就搬走。
但很显然迟年食言了,人都不知道还在不在,可别墅的存在却给原本区域划分合理的军区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一个月的时间,士兵们怨声载道,抱怨连天。
半个月前,林上将迫于压力,率兵前往别墅附近一探究竟——如果迟年还活着,就当作无事发生;如果他真的死了,怪物也已经离开,那就想办法把别墅从这里挪开。
之所以是挪开而不是炸毁,必然是研究院那群疯子的要求,他们认为这栋别墅来自外星文明,其材料、构成必然存在可研究性。
他硬着头皮去敲门,敲了二三十下,门忽然向内打开,黑暗中腾涌的触手密密麻麻的盘虬、纠缠,林上将浑身发凉,汗毛都要竖起来。
“有什么事?”声音门内传来,是个嗓音很好听的男人的音,听上去冷冽掺冰——这并不是迟年的声音。
林上将可以确定,整个别墅里不会有除了迟年以外的雄性人类。骤然传来的陌生声音惊得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问道:“请问,迟年先生在吗?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迟年先生的信息了,很担心他目前的状态。”
提及迟年,想起已经沉睡两个星期还没有苏醒征兆的伴侣,触手们纠缠盘绕的速度变快了,显得很不高兴。
“年年很好,他在睡觉。”
林上将被祂语气中的暴躁、冷漠震慑,咽了咽口水快速道:“迟年先生的别墅装修已经竣工了,如果他醒了希望您转告他。”
触手只是道:“你们在外面转来转去的声音很吵,再有下次,我不介意把发出噪音的生物、非生物全都消灭掉。”
林上将立刻带兵撤离,并且在接下来的时间,再也不敢踏足‘怪物的领地’。
迟年:【麻烦给我准备一辆车,我想去看看小公寓的装修。】
迟年:【这么久了,应该已经装修完了吧?】
林上将立刻回复:【装修完了!您随时可以去验房!】
然后赶紧把您这大别墅搬走!我们军区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迟年很快等来了接送专车,开车的司机是林上将本人。
迟年:“你们上将还得纡尊降贵当司机?”
上将苦笑道:“给您当司机,倒也不算丢份。”
堂堂卡伦星系的王后,撒个娇就能覆灭整个太阳系的人,太够格了。
迟年并不多问,把卡伦王的分身搁在肩头,开门上车。
林上将行驶着军车,一路从郊外军区往内城奔驰。
“迟先生,好久不见,”林上将跟他搭话:“上一次见,应该还是一个多月前,自从那天后,您似乎一直没有出去过。”
迟年随意应了一声:“确实,我睡太久了。”
林上将惊讶道:“这么长的时间,您一直在睡觉吗?”
“差不多吧,”迟年叹了口气:“只是肉身沉睡,魂体跑到其它时间线去了……要不是奥古斯特察觉到了去找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林上将:?
啥?
林上将不理解他在说什么,迟年也没打算深入解释,转移话题:“最近魏泽峰他们怎么样?”
“一切正常,”林上将道:“我们查到,魏泽峰的出轨对象好像是您的……以前很要好的朋友,名叫‘陈浩’。魏泽峰目前暂住在出轨对象身边,但这一个多月里,他始终坚持不懈的在您家楼下晃悠、找施工队打探您的消息。”
“他们怎么说的?”迟年感到有点好奇。
林上将道:“还是按照您之前的吩咐,把您包装成一个神秘、有钱、恋旧的阔气老板,只透露出一些您的特征信息,确保魏泽峰能认出你来。”
“不过公寓已经竣工有一段时间了,他蹲了一段时间没碰到您,这段时间去楼下晃悠的次数明显减少。”
很可能以为迟年只想装修房子,不想住人,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稍微有点失去了动力。
“那我可得去好好激励他一下,”迟年扬了扬唇角,又道:“得麻烦你陪我验个房,要是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我希望当天就住进去。”
但在此之前,他得回一趟军区,把他的小别墅收回空间。
林上将就巴望着早点把他送走,立刻支愣起来:“没问题!”
军车驶不进小区东门,只能拉风的停在路边,迟年跟林上将徒步进了小区。
小区的园子附近还残留着一些装修用剩的沙砾、砖块,也不知道放了多久,物业也不管,卖也卖不了多少钱,连拾荒的老人都懒得捡。
电梯依旧老旧、生锈、长满霉菌的电梯,坐着电梯上楼的时候,林上将总担心电梯会忽然落下去,然而这部不知道十几年前的电梯依旧坚挺,顽强的把他们送上了七楼。
“为什么要住这种危楼,真的不怕哪天电梯故障、或是墙体倾颓吗?”林上将评价道:“危险性太高了,正常人应该都不会选择这种楼。”
迟年抱臂环胸,穿着他那身足够买下半个蓝星的短袖,毫无形象的靠在了电梯内壁:“是啊,危险、交通不便、物业不作为、邻居极品……如果有钱,谁不想住进属于自己的大别墅?可你要知道,这栋房子的首付、房贷,足以掏空曾经的我整个人生。”
林上将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愚蠢,下意识看迟年一眼,见他面上没有什么不快,松了口气,却也不敢接话茬,只能保持沉默。
还没进入门内,迟年就已经能感受到公寓的‘新’了——门换了,不再是小区统一的铁门,换的是结实、漂亮的银色金属门,连花纹都静心设计过。
林上将掏出钥匙打开门,门内的装修更是让迟年耳目一新,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公寓的新装修风格简约又不简单,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熏香气味。原本发霉的墙壁已经被彻底处理过了,涂上了腻子又贴了壁纸,壁纸是米白的银杏印花,地上铺了浅色的仿木瓷砖,拼接的窗户换成了大片大片的整块玻璃,空间通透敞亮许多。
沙发换成了米黄色的布艺沙发,圆形的枕头叠在一起,地上铺着浅灰色的地毯,原本老旧的电视机也被取缔了,换成了投影仪与空白幕布,更实用更美观。
厨房彻底翻修过,做了防水层,贴了瓷砖,厨具、餐具、油烟机统统换新,是成套搬回来的,看上去比他捡便宜东拼西凑来的要好看的多。
卧室是变化最大的地方,双人架床丢了,脏乱的地毯丢了,同样做了防水层,处理过劣质墙面,铺了昂贵的木制地板、手工绒毯,摆了张大气温馨的双人床,灯也换了,从白炽灯变成暖黄的漂亮工艺灯……
迟年简直快认不出这间小公寓是曾经属于他的那一间。
“感觉怎么样?”林上将问道:“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你告诉我就行,我回头联系装修队来解决。”
迟年摇摇脑袋:“很不错了,这样就够了。”
他那间小破公寓能被装修改造成这副模样,已经算是意外之喜,再让他补充、修改些什么地方,也想不起来。
林上将有些激动:“那您打算移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