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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船靠岸后,游客开始陆续下船,萧鹞回到船长室,发现舒清风还在沉睡,摸摸他额头,还有些热,似乎感觉到他的触摸,舒清风睁开眼睛,高烧让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反而更增几分美感,萧鹞急忙把手缩了回去。

第二章

船靠岸后,游客开始陆续下船,萧鹞回到船长室,发现舒清风还在沉睡,摸摸他额头,还有些热,似乎感觉到他的触摸,舒清风睁开眼睛,高烧让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反而更增几分美感,萧鹞急忙把手缩了回去。
「感觉好点没有?」他问。

舒清风的思维似乎还在梦乡中徘徊,没注意到萧鹞的过度反应,头往枕头上蹭了蹭,说:「头晕,不想动。」

「船到港了,要联络你的朋友吗?」

萧鹞查过舒清风的登船记录,舒清风是跟朋友一起订的房间,这时候联络他们,把这个烫手山芋推出去,是最好的机会,他让坏蛋在自己床上睡这么久,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船已靠岸,他可不想再继续当保姆。

谁知舒清风听了他的话后,摸摸手机触屏,说:「刚才他们有打电话来,我找了个理由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不就意味着烫手山芋还要继续赖在他这里?萧鹞立刻问道。

「我爬不起来啊,刚才努力了一下,发现坐都坐不稳,」舒清风好像还在犯困,半晌才眼帘抬起,瞥了瞥他,没精打采地说:「这种糗样让同行看到,会被笑死的。」

萧鹞急了,「朋友嘛,你怕什么?不方便的话,我帮你打……」

「是同事。」

「有什么不同?」

对萧鹞来说,同事跟朋友是完全可以划等号的,在一艘船上,所有船员如果没有这种向心力,那将会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所以,舒清风的想法他无法理解。

理所当然的询问,当清冷嗓音多了份单纯,舒清风在萧鹞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随口说:「衣服找不到了,难道你让我赤身裸体跟他们走吗?」

哪有赤身裸体,不是有穿内衣的嘛!

萧鹞扫了一眼裹在毛毯里的舒清风,好吧,忘记给舒清风准备外衣是他的疏忽,但也不能因此就赖着他啊。

看舒清风根本没有起床的意思,萧鹞有点生气,很想说你给我滚,我可没时间照顾一只猪,但考虑到舒清风的职业,他被投诉还是小事,就怕舒清风想起三年前的事,那昨晚自己故意报复的行为就会暴露了,绝对得不偿失,于是忍住气,说:「抱歉,你的西装弄脏了,被我扔掉了,我帮你准备一套新衣服……」

话说到一半停下了,因为萧鹞发现舒清风呼吸渐沉,趴在枕头上又睡着了,根本没在听自己说话。

真是麻烦啊,看着沉睡的人,萧鹞苦恼地想,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一开始一脚把这家伙踢到海里喂鲨鱼更爽快。

旅程结束,等萧鹞把交接工作做完,再回到船长室已是一小时后了,船只停泊到固定的港口,清扫工作开始,同事们都已离船,萧鹞知道自己再不带舒清风离开的话,这家伙就要随着船只一起进工厂接受设备检查了。

他本来是打算让舒清风自己叫车离开的,但回到房间,发现舒清风的状态比他想象的要糟糕,身上还发着低烧,扶他起来时,他又干呕了两次,一副不搀扶就会栽倒的模样,看来不带他下船,他的晕船症是无法得到缓解了。

萧鹞去取了一套自己的外衣,想帮舒清风换上,可是舒清风昏昏沉沉的坐不稳,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萧鹞需要一边扶着他,一边帮他穿衣服,折腾了好半天,才把外套穿上。肢体碰触中,萧鹞感觉到那具身躯的火热,由于出汗,他的内衣有些湿,以舒清风的个性,一定无法容忍这种脏兮兮的感觉吧,他想。

舒清风虚弱的模样让萧鹞有种报复后的小快感,但同时又为他的难受感到心疼,于是他在为舒清风穿衣时不断警告自己,同情心是不该这样表现的,对敌人恩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个过错绝不可以犯。

好不容易给舒清风穿完衣服,萧鹞自己也累得出了一身汗,给舒清风穿鞋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立刻拿起手机跑出去,舒清风失去了扶助,匡当一声向后晃去。

还好床够大,不至于撞到头,不过这种晃动也够要人命了,舒清风平躺在床上,拚命抑制因震动而导致的不适,如果不是气力不济,他真想跳出去,揪住萧鹞的衣领狠狠骂他一顿——他是病人啊,不要把他当死人一样粗暴对待好不好!

其实这次萧鹞不是故意的,而是单纯为想到了好点子而兴奋,他完全没注意到舒清风的摔倒,来到外间拨通了顾少宣的电话,问:「你现在在哪里,来帮我个忙好吧?」

『在准备回家的路上,帮忙可以,请等明天,还有,你惹的麻烦你自己解决,别扯到我头上。』

「那不是麻烦,是一个人。」萧鹞纠正:「他状况还是很糟糕,你送他去医院吧,或者送他回家也好。」

『对不起船长,这个忙我帮不了,刚才程程来电话,要我马上回家,说有好消息跟我说,老婆大人之命我是不敢违背的,明天等你吩咐,就这样。』

萧鹞还要再说,电话挂断了,他在明白作为妻奴的死党是不可能热心地回来帮他忙后,打消了求助的念头,转回卧室,这才发现舒清风歪倒在床上,忙跑过去问:「你没事吧?」

他这种状态看上去像是没事吗?

舒清风不想把口水花在无聊的对话上,萧鹞没得到回答,看看他的苍白脸色,决定还是先送他去医院。帮他穿好鞋,拿上两人的随身用品,包括那个被踩得认不出原状的眼镜,扶他出了船舱,慢慢走下船。

萧鹞的车停在比较远的地方,他扶舒清风在附近的石凳上坐下,再次试探着问:「你有没有要好的朋友?让他们来接你。」

被问到,舒清风抬头,没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意料之中的答案,这种刻薄又黑心的家伙如果有要好的朋友,那才叫奇怪,萧鹞低声哼道:「我就知道。」

舒清风不解地看他,萧鹞觉察到自己的失言,急忙转换话题,「那你在这里等我,我把车开过来。」

「我不想在这里等,闻到海风的味道,我想吐。」

更重要的是,他担心萧鹞把自己放在这里又忘记怎么办,他可不想再重复一次被遗忘的糟糕经历,有气无力地说:「你背我。」

不!

他才不想背一个黑心律师,因为他,自己的兄弟到现在都死不瞑目,他没把他推下海已经仁至义尽了,还想让自己背他……

萧鹞还在心里碎碎念着,舒清风身子晃了晃,向前一头栽去,萧鹞急忙抓住他,要不是扶得快,舒清风一定摔得趴到地上。对上他因为高烧而眯起的眼眸,萧鹞投降了,舒清风发着烧,高度近视,像半个瞎子一样,把他一个人丢这里,的确说不过去,唉,说来说去,还是他无法对弱者落井下石,虽然这个弱者以前曾那么恶毒地对待他的朋友。

萧鹞认命地蹲下身,把舒清风背起来,一路走到自己的车位,站在一辆黑色TOYOTA前。这是他刚人手的新车,由于常年在海上漂,车利用率不大,更没载过人,没想到第一个载的是仇人,人生果然存在着各种不可思议。

他把舒清风扶到后排座躺下,又把椅背往后倾斜,以便舒清风躺得舒服一点,等都做完后才想到他干嘛要这么周到地伺候一个坏蛋?于是冷下脸,说:「我这可是刚买的新车,我讨厌洗车,你要是吐到我车上,我就把你扔下去。」

舒清风没答话,只微微点头,萧鹞上了车,把车开出去,说:「我先带你去医院……」

「不要,我讨厌医院,」舒清风侧头靠在座椅上,眼帘半垂,说:「回家。」

任性的回答,真像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不过萧鹞没跟生病的人计较,下了班,他也想早点回家休息,懒得跑医院,于是问:「那把你家地址告诉我,我送你回去。」

「……青田区长河街……」

萧鹞一愣,跟他的家同一个区,连街道也一样,不过长河街很大的,又是繁华地带,近年来高级公寓盖了不少,以舒清风身分,会选择那个地角并不奇怪,他问:「几号?」

又没回音了,不多一会儿,后面传来轻轻鼾声,舒清风睡着了。

「喂喂喂……」萧鹞叫了半天都叫不醒,车上了高速路,他没法总回头,忍不住气道:「你属老虎的吗?还是纸糊的,浸浸水就化了。」

半个多小时后,长河街到了,舒清风却没有醒来,街道车流拥挤,萧鹞找不到地方停车,只好这样一路开下去,一直开进自己住的花园小区,在车位上停下,没熄火,转头问:「大少爷,麻烦把你家的住址告诉我。」

舒清风完全不给响应,好像吃定他似的,萧鹞有些恼火,跳下车,转到后车座,打开门想把他拉下来,握住他的手腕时,才发现他的体温依旧很高,额头上也是一层虚汗,眼睛虽然睁开了,但从迷离眼神可以看出,他还处于迷糊状态。

「到家了吗?」

虚弱问话将萧鹞的思绪及时抓了回来,没好气地说:「到了,不过是我家。」

「好像是我家那里……」舒清风揉揉额头,坐起来向外张望了一下,但很快就坐不稳,向前栽出去,正好撞进萧鹞怀里,他索性就这样靠着了,闭上眼,随口嘟囔:「哪里都好了,给我个地方睡一觉就好。」

晕一天船睡一天,舒大律师你是猪吗?

萧鹞吐槽归吐槽,看着舒清风趴在自己怀里一副虚弱模样,他又不能不管,早知一个人晕船会晕到如此境界,他昨晚就该另想办法恶整他才对,现在看来,被恶整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不过事已如此,后悔也没用,萧鹞索性一咬牙,下了决心,转过身把舒清风背起来,关了车门,走进自己住的公寓大厦里。

萧鹞的公寓位于黄金地段,这个花园楼群很大,而且都是双子楼,一共三十层,他的家正好在中间十五楼,乘电梯上去时,他暂时把舒清风放下了,舒清风身形纤瘦,但背了一路,还是感觉有点辛苦。

不过放下后萧鹞马上就后悔了,舒清风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非常暧昧的贴靠,萧鹞不敢看头顶的监控器,努力让自己绷着脸,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最多警卫室里的人以为舒清风是醉鬼,不会影响到他的形象。

十五楼到了,萧鹞把舒清风拖出电梯,到家了,他懒得再背,直接拖着舒清风来到自己家门口,开了门就直接把他扔到了沙发上,说:「我有点事先出去,你慢慢睡。」

沙发很大,质地柔软,但因为萧鹞的粗暴,舒清风还是被震得皱起了眉,见萧鹞要离开,他忙叫:「喂……」

萧鹞已经跑了出去,响应他的是重重关门声。

舒清风的身体随着沙发的凹陷上下弹动了几下,刚感觉好一点的肠胃又开始不舒服了,他叹了口气,这次的乘船经历绝对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具有纪念意义的回忆,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真的这样冒失,还是在故意折腾他,不过既然选择来这里,那他也只能认命了,只希望萧鹞不要回来得太晚,害自己再脱水一次。

萧鹞其实没走远,他只是去警卫室取自己的宠物龟而已。

他独居,家里只有一只星龟做伴,平时他来照顾,出海时就托付给顾少宣的妻子筱程,不过最近他转到短途航线,一般两、三天就能归来,所以就交给了警卫室的小王帮忙,小王跟他一样是单身,平时就住在值班室,工作很清闲,也喜欢小动物,照顾一只宠物龟绰绰有余。

不过小王不在警卫室,萧鹞问了他的同事才知道,他在乡下的母亲突然打电话让他回家,据说是相亲,小王是个孝子,不敢耽搁,就临时请假回去了,星龟转给了同事照看,同事交代完,把窝在墙角的小龟拿起来,放进宠物笼子里,还给萧鹞。

萧鹞道了谢,接过笼子,看到星龟四肢都缩进了龟壳里,壳上还蹭了好多灰,心疼了一下。他的宠物龟成年了,性子温顺,吃得也不多,其实很好照料,结果才三天就搞得这么脏,一定是小王离开后,同事没好好照料牠。

看来下次不能贪图就近方便,出海时还是交给程程吧,在照顾小动物方面,女孩子总是比较心细的。

萧鹞拎着宠物笼出了大厦,去车上把制服和舒清风的东西拿下来,在乘电梯时,他看看舒清风的物品,有点郁闷。

他居然把仇人带回了家,有句成语怎么说来着?引狼入室啊,他怎么把狼带回来了?不,他一开始就不该把狼带去船长室,直接送去医疗室不就好了?被几个小女生搭讪绝对要好过与狼共舞吧。

萧鹞把宠物笼向上提起,跟星龟面面相对,语重心长地说:「小龟你要聪明一点啊,今天我们家里住了只受伤的狼,你不要惹他,否则被他咬到,我救不了你的。」

仿佛听懂了他的话似的,刚伸出头准备透气的小龟又慢吞吞的把自己缩进了龟壳,再不露头了。

萧鹞回到家,舒清风还仰面躺在沙发上,看到他,眼眸微睁,萧鹞问:「好点没有?」

被这样折腾,会好才怪!

不过为了让自己避免被送去医院的命运,舒清风略微点点头,萧鹞又问:「有食欲吗?」

被问到,舒清风这才感觉自己饥肠辘辘,这也难怪,在迄今的二十四小时里,他一直在呕吐进食再呕吐的循环中度过,下船后感觉好了很多,很自然食欲就上来了,说:「有。」

他以为萧鹞要下厨,谁知萧鹞折去了对面阳台,说:「有食欲就等于病好了大半,是好现象。」

话音落下,人已经消失在阳台后面,舒清风躺着,不知道萧鹞又去做什么了,被干晾,他哭笑不得,这家伙一定是闲着无聊,在故意折腾自己吧?

萧鹞在无意中再次被冤枉了,他不是个锱铢计较的人,如果当初不是舒清风做得太过分,他也不会去折腾他,但报复完后,他就不会再咄咄逼人,纯粹是对他来说,跟一个黑心律师相比,他的宠物龟很明显地位要高得多。

阳台是星龟的专属房间,当初萧鹞买房时,特意选了四室两厅,原本是打算把在乡下的外公接来一起住,结果老人过来住了几天就烦了,嫌连个说话下棋的伴都没有,二话不说又回去了,导致他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后来小龟住进来后,就一只龟享受了整个大阳台。

萧鹞把龟从宠物笼里拿出来,用温水仔细清洗了龟壳,又去弄了点新鲜蔬菜放进牠的小窝里,小龟吃食时,他把专用水池的水都重新换过,把自家宠物照顾好后,这才转回客厅。

舒清风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看着萧鹞来回走动忙碌,开始后悔随他回家,还好萧鹞在一番忙活后,终于觉察到他的存在,说:「啊对,你刚才说有食欲的,是不是饿了?正好我也饿了,想吃什么?」

舒清风都快热泪盈眶了,「米粥就好。」

萧鹞跑去厨房,舒清风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透过大玻璃窗,看着萧鹞手忙脚乱地做饭,他眼眸中若有所思。

萧鹞是个很耐看的男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头发长短适中,个头适中,连围裙也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从而可以看出他是个中规中矩的人。看他的动作不常下厨,很好,油开了,连抽油烟机都忘了打开,煮东西还要定时,舒清风摇摇头,眼神瞥到一边,不想再看。

惨不忍睹——他用四个字概括了萧鹞的厨艺。

萧鹞做的饭其实没有舒清风想象的那么差,他很快就把饭菜做好摆上了餐桌,另盛了一碗鸡蛋汤面放到舒清风面前的茶几上,还有几碟腌菜,汤面里鸡蛋花打得还不错,可这跟他要的米粥有什么关系?

「我刚才做饭时突然想到,其实我比较擅长煮面,如果你肯喝熬糊的粥,我也可以做,不过可能要花点时间。」萧鹞把筷子摆到碗旁,眼眸看过来,意思是问他是否要等。

经过一路上的休息,舒清风胃口好了很多,他只是无法理解,既然萧鹞一开始就没想过采纳他的意见,那问他想吃什么的意义何在?看他刚才一本正经的询问,也不像是客套话。

不过这时候他没气力去计较,说:「面就好。」

萧鹞的面煮得没有特别难吃,但也绝对称不上美味,中规中矩的感觉,跟他这个人一样,舒清风精神萎靡,靠在沙发上吃了一半就觉得饱了,把碗筷推开,又重新躺回到沙发上。

萧鹞把碗筷收拾了,又倒了杯温水,把医生开的退烧药和营养液一起拿过来,舒清风见药片已经从包装里取出来了,皱皱眉,职业关系,他的疑心病很重,更何况因为萧鹞,他差点挂掉,怎么敢吃萧鹞给他的药?正想找个借口把萧鹞支开,萧鹞的手机响了起来。

见是顾少宣的来电,萧鹞没再理会舒清风,拿起手机跑去了阳台,舒清风趁机把药藏到了口袋里,只喝了营养液,躺到沙发上,很快就又睡着了。

萧鹞接通手机,正想责怪死党的重色轻友,顾少宣先叫起来,『好消息好消息,萧鹞,我有好消息跟你说!』

萧鹞被震得耳膜发痛,果断把手机向远处移开,间:「你中彩票了?」

『比那个还要刺激!』顾少宣完全抛开了一贯的斯文形象,在对面兴奋地嚎叫:『程程有了,我要当爸爸了,太高兴了!刚才我跟她的医生通过电话,有一个多月了,你说摆满月酒是不是要提前预定饭店?哪家比较好……不,我应该先准备婴儿产品,你说先从哪些东西开始买好?』

死党有了孩子,这当然是好事,不过现在就考虑办满月酒实在太夸张了,面对兴奋得抽风的老友,萧鹞冷静地说:「太早了,大哥,他现在还只是个胚胎。」

『靠,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努力讨好我,我考虑把其中一个儿子过继给你。』

「确定是双胞胎了?」

『我希望他们是双胞胎嘛,最好是龙凤胎,今晚过来吃饭,我请客,顺便帮我考虑儿子女儿的名字……』

萧鹞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乐疯掉了,以为自己是上帝,想要什么生什么,不过这的确是桩大喜事,真想过去一起庆祝,可……他转头看看对面的客厅,考虑再把黑心律师干晾一晚上的话,他会挂掉的可能性有多大。

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这里毕竟是他家,如果舒清风出了事,他会很麻烦,于是说:「我今晚有点事,明天去看你和程程,你别大嘴巴,等三个月后再到处张扬也不迟。」

『我懂我懂,这不就跟你一个人说了嘛,明晚记得过来啊。』

顾少宣实在太兴奋了,根本不给萧鹞响应的机会,自己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就挂了电话,萧鹞收线后,突然感觉有些失落。

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结婚生子,只有他,不管再过多久,都是孤家寡人,有时他也想找个人陪伴,可是哪有那么容易遇到的?现在这个社会,就连异性伴侣都分分合合,简单得像快餐食品,更何况像他这种同性恋者,这个圈子里的人并不少,但能坚持到最后的却没有几个,他早看透了,所以,比起找伴侣,他求上帝让顾少宣多生几个宝宝会更切实际。

萧鹞的感叹只持续了三秒就烟消云散了,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人,现在与其伤感一些虚幻的事,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麻烦推出去吧。

萧鹞回到客厅,发现舒清风已经睡着了,他注视了这张沉静的睡颜半晌,默默转回卧室,拿了床毛巾被给他盖上了。

舒清风遭受了一整天的非人待遇,这次才是真正的入眠,等再醒来时,已是晚上,客厅灯开着,他身上盖着毛巾被,周围很静,不知道萧鹞又去了哪里。

睡了一觉,舒清风感觉身体轻松了很多,抬手想看时间,却发现没戴手表,手机也不在身边,他懒得找,翻了个身,想再眯一会儿,地板上传来轻微的铃铛响声,没多久,铃铛声渐渐靠近,舒清风把手伸过去,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个巴掌大的小乌龟。

看到陌生生物体,小龟立刻把头和四肢缩了进去,只留个龟壳在舒清风手里,舒清风好奇地把龟壳正反转了一下,甲壳上是一排排放射状花纹,鲜艳而有层次感,上面还贴了一枚康熙通宝,铜钱上坠了个小铃铛,刚才的铃声就是小龟爬动时弄响的,看来主人是怕宠物跑去了哪里找不到,所以才特意给牠弄了个铃铛。

小猫小狗戴铃铛常见,戴铃铛的小乌龟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牠长得还满可爱的,舒清风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想起萧鹞一回家就跑去阳台,原来是在伺候他的宠物龟,笑道:「原来跟我争小鸟的是你啊,小东西。」

小龟把头缩在壳里不理他,舒清风看着好玩,忍不住摇了摇,这时隔壁传来开门声,萧鹞从浴室里出来,看到他拿着小龟,立刻以飞快速度冲过来,把星龟一把抢了过去,瞪舒清风。

「别动我的龟!」他一脸严肃地问:「你想干嘛?」

「我……」

这反应太过激了吧?见萧鹞一身睡衣,脚下踩着洞洞鞋,头发还没擦,只顶了条毛巾。滑稽的模样,跟在船上稳重严肃的形象大相径庭,舒清风笑着反问:「我能对一只龟做什么?」

谁知道?他又不是狼,哪知道狼都有什么鬼心眼?他照顾舒清风,只是出于道德良心,完全没有不打不相识的想法,更不想舒清风碰他的宠物,不过这些没法直说,萧鹞敷衍道:「牠瞻子小,看到生人会被吓到的。」

「驮的钱倒不少,好像人家做生意,喜欢在计算器上贴两个十元一样。」舒清风问:「是为了招财吗?」

「我外公教的,说是可以驱邪消灾,」萧鹞瞥了舒清风一眼,追加:「还防小人。」

感觉到萧鹞眼神里的敌意,舒清风心一动,嘴上却笑道:「真是居家旅游必备之良品。」

「只是只小动物而已。」

萧鹞不想跟舒清风多谈,把小龟拿去了阳台,放回牠的小窝里,谁知舒清风也跟了过来,看看外面天空,说:「原来这么晚了。」

「是啊,」萧鹞问:「看你恢复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回家了?」

舒清风剑眉一挑,微笑反问:「这么暗的夜,你让一个半瞎的人回家,于心何忍?」

说得也是,他都忘了舒清风是高度近视,「没有眼镜的话,是不是很不方便?」

「一公尺之内的勉强可以。」

萧鹞无语了,一公尺之内,那真的跟半瞎没有区别,而且舒清风身体刚复原,也没办法这么晚独自回家,可他刚洗完澡,也不想为了一只狼再跑出去一趟,假设他送舒清风回去,如果到了之后再被挽留怎么办?那一定是送羊入虎口,绝对不可以!

一瞬间,萧鹞脑海里转了数个念头,刚刚判断出送人不是个可行方案,就见舒清风突然向前倾来,他本能之下急忙伸手去扶,谁知舒清风只是靠在了门框上,看到他的反应,舒清风笑了,说:「你身手很敏捷,不愧是船长。」

「一天扶好几次,都练出来了。」

萧鹞没好气地扯下头上的毛巾,擦着头发转身回客厅,舒清风亦步亦趋,说:「出了一身汗,很不舒服,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浴室吗?」

「你刚好一点,不怕再晕倒?」

「都下了船,没事的。」舒清风笑道:「再说,不是还有船长你在吗?」

笑吟吟的表情,真有够欠打的,但也非常有吸引力,萧鹞心里悻悻地想,大家都说舒清风从来没输过,这家伙为了打嬴官司,一定出卖了不少色相。

「好……」

腹诽归腹诽,萧鹞的注意力还是很没出息地被吸引了过去,点头答应。

舒清风的衣服都被扔掉了,他没有替换衣服,于是萧鹞自食恶果,只好又牺牲了自己一套内衣和睡衣,当然,是旧的。面对舒清风投来的探寻目光,他平静地说:「对不起,我家里没有新内衣,如果你有洁癖的话,我帮你去楼下便利商店买。」

舒清风看萧鹞擦干头发,打开电视,一副休息状态,很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笑了笑,说:「没关系,反正我现在穿的也是你的,我在衣服新旧方面不讲究的,只要你没性病就好。」

这话是在嘲讽收留他的家主吗?真是狼胆包天。

萧鹞冷笑,眼神掠过舒清风,严肃地说:「请注意你的说话态度,我是个私生活很严谨的人,不像某些人。」

像是没听懂他的暗示,舒清风微笑问:「某些什么人?」

「我哪知道?」

萧鹞没好气地站起来,去浴室,他走得飞快,舒清风在后面跟得跌跌撞撞,知道他是看不清路,萧鹞只好转过身,攥住他手腕,带他来到浴室门前,说:「慢慢洗,不舒服的话,记得在晕倒前叫我。」

「谢谢。」

舒清风向萧鹞笑笑,走进浴室,谁知腿被门坎绊到,整个人向前栽去,事起仓促,萧鹞本能地伸手抱住他,舒清风栽进了他怀里,薄衣下摆被蹭起,萧鹞的手直接触摸到舒清风的腰间,柔韧腰线扣在他的掌中,许久没跟同性有这么亲密的碰触,他的心跳频率顿时失了控,再看到舒清风抬起头,近在咫尺的脸庞,经过休息,嘴唇不再像最初那么白,淡淡的红色,因为笑轻轻勾起,很漂亮的弧度,让他的心跳愈发紊乱。

「小心脚下!」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萧鹞故意恶声恶气地说,但清冷嗓音听在舒清风耳里,自动转换成美妙乐曲,这男人光是靠一副嗓子也能迷倒一大票人,他确定。

「抱歉,我只能勉强看到一公尺内的东西,」舒清风站稳身子,苦笑说:「可我身高都快一百八了。」

可怜巴巴的模样,像是被主人吼后不知所措的狗狗,萧鹞没法再恶言相加,带舒清风进了浴室,告诉他东西在哪里后,又确认了一下附近没有什么大障碍物才出去,见舒清风用力点头,一副怕记不住的模样,他很难想象在法庭上意气风发的铁嘴大律师就是眼前这个人。

舒清风没洗多久就出来了,穿着萧鹞的睡衣,他跟萧鹞的个头差不多,只是略瘦,睡衣穿在他身上,稍显宽大,反而让他看上去多了份飘逸,吹得半干的头发垂直肩头,层次分明的发丝盖住了领口下的锁骨,萧鹞不由自主想到那尾鸟羽,不得不说,那种妖异飘扬的刺青再适合舒清风不过了。

舒清风把换下来的内衣迭好,说拿回去清洗,萧鹞没阻拦,反正舒清风穿过的衣服他不会再要,要怎么处理都无所谓。

萧鹞把舒清风的随身物品都还给了他,带他去客房,萧鹞家有两个房间是完全空置的,不过由钟点工定期打扫,都很干净,他把毛巾被拿来给舒清风,正要道晚安离开,舒清风叫住了他,说:「好奇怪,我刚才洗澡,发现自己身上有很多瘀青,我高烧昏迷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发生什么事,那些都是他暴力导致的结果,当然,这些话不能说,萧鹞摆出一副无辜表情,故作惊讶地反问:「有这种事?会不会是你不舒服,在翻滚时不小心撞到的?」

「能滚得撞到小腿肚,那还真神奇。」

好吧,那也是他踹的没错,不过这家伙不是高度近视吗?小腿后面的瘀青也能看到?萧鹞避重就轻,说:「很厉害吗?我家有跌打酒,要不要擦一下?」

「不用了,也不是很重。」舒清风微笑说:「幸好不是脸,否则我就没法上班了。」

那很可能等于说,这世上将少一桩冤案,萧鹞假惺惺地笑着回道:「真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舒清风这一觉睡得很香,等再睁眼时,已经清晨,他坐起来,觉得一身轻快,翻看了手机来电和简讯,跟助理联络上,交代完工作后,说:「这几天我不去事务所了,手头上的案子你整理一下,等我下周去处理。」

打完电话,舒清风探身将窗帘拉开,顺手把窗户也打开了,晨风拂进,带着夏日早间的清爽,他趴在窗台上向外眺望,熟悉的景物映入眼帘,他默默看着,很快,笑容漫上唇角,静静的笑,就像每次上庭时,他面对对手所露出的微笑。

家里很静,舒清风来到客厅,没看到萧鹞,顺路拐去主卧,敲门后不见有人响应,他推开房门,发现萧鹞不在,被已经迭起来了,看来当一个人习惯了固定的作息后,就算休假,也不会懒床。

舒清风关上门,来到阳台上,萧家有两个大阳台,其中一个修葺成花室的样子,晨光毫不吝啬的洒进,照亮了阳台,不过这里并没有养花,只有一个大房子占去了阳台的大半空间,那其实是专为小龟做的饲养箱,里面分别放置着饮水器、食盆和牠的巢穴,底层铺着杉柏类的碎屑,饲养箱上方还安有聚光灯,以保持小房子的温度,房子旁边连着一个低水槽,小龟沿着搓板似的斜梯爬上去,就可以享受温水浴了。

整个空间设计很精巧,由此可见主人根本是把他的宠物龟当人来养,不舍得牠受一点委屈,这也不难解释昨天萧鹞一回来,就匆匆出去领他的宠物了,如果允许,舒清风想他一定很希望把自己的龟带上船去各处旅行。

「真幸福啊。」看到小龟趴在斜梯上晒太阳,舒清风敲敲牠甲壳上的铜钱,又拿起食盆里切好的胡萝卜喂牠,小龟咬了一口,舒清风笑道:「我叫舒清风,以后会经常来的。」

舒清风逗了星龟一会儿,客厅传来电话铃声,萧鹞不在家,他转回客厅,正要帮忙接听,忽然看到显示屏上的字──骚扰电话。舒清风眉头微挑,似乎嗅到了有趣的味道,于是收回原本要拿话筒的手,过了一会儿,来电自动转进电话录音,电子提示语音是萧鹞自己录的,带了点清冷的嗓音,很正,让舒清风觉得,如果萧鹞不当船长的话,去做声优一定是个很好的选择。

不过接下来的留言就不怎么赏心悦目了,娇嗲嗲的女声传来,说:『我是丽纯,你回来了吧?这几天有大庙会,一起来玩好不好?等你电话喔,chu……』

听到最后的亲嘴声,舒清风恶寒了一下,听声音女人已经不是花季少女了,还装这种嗲气,显得不伦不类,看来萧鹞并不喜欢她,否则也不会设定成骚扰电话,想象着他被纠缠的尴尬模样,舒清风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完留言,舒清风把注意力放到家居上,家里打扫得很干净,装潢基调以浅色为主,书架上装饰性的摆放了一些与海洋有关的瓷器和模型船,另一边的阳台门开着,里面晾着刚洗好的衣服,整个房间采光很好,像萧鹞一样,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舒清风眼神掠过旁边一扇虚掩的房门,有些好奇,推门走了出去。

这间是萧鹞的书房,一边墙壁设计成书墙的样式,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书墙对面是个高出地板十多公分的榻榻米大床榻,上面放着矮桌和正方形蒲团,旁边还有两个抱枕,阳光刚好照在榻榻米上,舒清风很喜欢这个床榻,萧鹞平时应该是靠在榻榻米上看书,困了就直接睡下,对于懒人,这真是很方便的设计。

他走到书墙前,书架右边摆着小说杂志,大多是武侠推理分类,古今中外的都有,上面几排是各种奖状奖杯,有些是学校颁发的,有些金质徽章则嵌着其它特殊标志,看来萧鹞是个很优秀的人,不管在哪里。

书柜左边则是整排整排的工具书,那些船舶航海类的书籍舒清风不感兴趣,他的注意力被最上层一排套书吸引住了,没人比他更熟悉这套书了,身为一名律师,六法全书是必修的功课,但它绝对跟航海没任何关系,一个人,不管他多喜欢推理型书籍,都不会去买整套的六法全书来研究,除非……

身后传来敲门声,舒清风回过头,萧鹞站在书房门口,手里提着刚买回来的早点,舒清风笑道:「在自己家干嘛要敲门?」

「看到你在,我还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

萧鹞没有直接指责舒清风私自进自己书房的行为,但清冷嗓音透出了他的不快,舒清风转身出去,一脸真诚地说:「抱歉,我视力不好,从阳台回来时候走错了房间。」

萧鹞没再说什么,带舒清风去浴室,把洗漱用品递给他,「收拾好,出来吃饭。」

他转身要走开,舒清风叫住他,说:「刚才有人给你电话,我没接,不过她好像有给你留言。」

不出所料的,萧鹞的脸黑了下来,匆匆跑去座机前,看了眼来电显示,连留言都没听,就直接按下删除键,然后黑着脸去了厨房。

等舒清风从浴室出来,早餐已经摆上了桌,豆浆油条菜包米粥,再配上昨晚的腌菜,倒也很丰盛,过不都是买回来的,舒清风看看萧鹞一身高档白色休闲套装,猜想那腌菜应该也不是他腌的。

「你休息日也会早起跑步吗?」吃着饭,舒清风问。

「习惯了,再顺路买早点,外面大排档都很便宜,做的也比自己做的好吃。」

萧鹞说完,发觉自己好像说多了,抬头看看坐在对面的舒清风,要不是舒清风眼神不好,他会怀疑这家伙在通过聊天趁机探自己的口风。

休息了一晚上,舒清风整个人精神焕发起来,脸色也红润了许多,不过并没有在法庭上的那股凌厉锋芒,纤弱秀气的模样,很容易降低人的警惕性,萧鹞咬了口包子,告诫自己千万别被他的温和表象迷惑。

舒清风不知道萧鹞在心里转着这样的念头,听了他的话,笑道:「对你对大排档的评论,我保留不同意见。」

抱歉,这里不是法庭,你的意见并不重要。

不过舒清风语气柔和,没有上庭时咄咄逼人的气势,萧鹞便没有反驳他,只说:「那是因为你没吃到外面美味的小吃。」

这次舒清风没再坚持自己的观点,微笑道:「那下次你一定带我去尝尝地道的美食。」

谢谢,这个可能性他绝对不会让它发生。

吃完饭,萧鹞收拾了餐具,找了套外衣给舒清风让他换上,说送他回家,舒清风换好,却问:「能不能麻烦你先带我去眼镜店,没有眼镜,很不方便。」

萧鹞原本是打算把舒清风送到小区门口,叫辆出租车,把他塞进去就完事了,就算舒清风的眼镜是自己踩碎的,大不了赔钱给他就好了,但被这样请求,他一时无法拒绝,见他踌躇,舒清风的笑容中带了几分歉意,说:「不会耽误你很久的,随便一家眼镜店就可以。」

舒清风穿的是萧鹞的旧衣,普通的白衬衫加牛仔裤,但即便是旧衣服,穿在他身上,也依然掩不住他内里的优雅,这样的人一看就是从小长于富家的贵公子,随便一家店?萧鹞冷笑,这话说得好听,只怕普通店人家根本看不上眼。

舒清风还在注视着他,眼神柔和,不经意中让萧鹞的心软了下来,好吧,反正自己有四天假,只是陪他去买个眼镜而已,也不算什么麻烦事。

舒清风道了谢,打开手机,把朋友开的眼睛店地图调出来,萧鹞记下来,跟宠物龟道了别,带他出门。

离开时,舒清风拿走了换下的内衣睡衣,在玄关蹲下系鞋带时,萧鹞恍惚看到他衣领下那抹鸟羽闪过,带着某种难言的禁欲诱惑,急忙把头转到了一边。

两人乘电梯下楼,出了大厦,舒清风突然停下脚步,往四周看看,萧鹞问:「怎么了?」

「没什么,」舒清风回过神,追上他,微笑道:「只是觉得这里风景很熟悉,跟我住的小区很像。」

「花园小区不都是这种布局吗?」

萧鹞随口回道,来到自己的车上,舒清风坐在他身旁,车开出时他突然说:「我好像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舒清风,舒适的舒,杨柳清风的清风。」

「萧鹞。」反正舒清风已经知道了他的船长身分,萧鹞不介意再告诉他一遍。

「小鸟。」

带了几分笑意的重复,名字被嘲弄,萧鹞有些不快,本想回击过去,转头时,恰好跟舒清风的双瞳对个正着,漂亮的丹凤眼眸,因为看不清周围事物微微眯起,别有一番风情,萧鹞发现舒清风下了法庭后很喜欢笑,温和的笑,让他忘了该说什么。

车进入街道,萧鹞在GPS里搜出眼镜店的路线,照路线开出去,目的地离小区有点远,途中又塞车,他不想说话,导致车一直在寂静中向前默默行驶,最后还是舒清风忍不住,问:「你曾想过考律师吗?」

萧鹞看着前面的路,随口反问:「你不是高度近视吗?」

「近视又不是瞎子,那么一大排六法全书我还看得见。」

舒清风向萧鹞身边凑了凑,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在间接展现出主人的刚毅个性,这个人不像看上去那么温和,如果踩到了底线,他一定翻脸不认人,舒清风揣摩着,好奇地问:「你好像对法律很感兴趣,又怎么会中途改行做船长?」

「也不是中途改行,律师只是我学生时代的一个梦想,而梦想跟现实差了七度那么远。」

「七度?」

很新鲜的词,舒清风忍不住咀嚼,萧鹞却没回答,耸耸肩,说:「很累啊,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天生是吃律师这行饭的。」

「咦,你知道我是律师?」

萧鹞一怔,糟糕,就说不能跟狼多聊天,你看一不小心就说走嘴了,正好前方变红灯,他停下车,转头,一本正经地说:「昨天你说的啊,还说跟你同事一起登船的,怎么你不记得了吗?」

舒清风眉头皱起,向旁微微歪头,像是在努力思索自己是否有说过,这个小动作让他看起来有些孩子气,半晌释然笑道:「昨天我太难受了,说了什么连自己都不记得,抱歉抱歉。」

「没关系。」萧鹞温和地安慰他,「每个人都会有不舒服的时候。」

「还好有你在。」

「别这么说,身为船长,这是我的分内事。」

萧鹞说得毫无诚意,如果可以选择,他一点都不介意让舒清风更不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