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沈凌愣了,目光往韩实所在的屋子瞟去一眼,又转过头来,好脾气的道:“我已经有妻子了,也不需要平妻……”
“沈小兄弟等我说完啊!我知道你对你媳妇一心一意的,那是真真的好。”陈媒婆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不然我也不会来不是?我说的可是好人家的双儿,可不是为了钱就给人做侍君的,人家什么都不图你的,就是看你人好,对媳妇好,又不嫌弃媳妇是双儿,才愿意跟着你的。”
沈凌简直想笑,不图他有钱,怎么没见他穷的时候有人上门提亲啊!
陈媒婆继续道:“前段时间我们村还有人说,你沈小兄弟那叫一个疼媳妇啊!家里办事都怕累着媳妇,只让媳妇烧火,反而花钱请外人去帮忙做活,又给媳妇买的衣服,还有这,屋子里的摆饰,听说也是你媳妇要买的吧!要我觉得啊!一个双儿差不多就得了,沈兄弟你也发财了,只要做到不休妻,依旧养着他,供他荣华富贵就没有人会说你什么。所以说啊!你这个人啊!是真真的实诚,仁义,好!”陈媒婆连夸了好几句。
沈凌简直气乐了,那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对媳妇好还对出错误来了,竟然会因此惹来这种麻烦,因为他对媳妇好,所以有人要上赶着给他当媳妇,这都是什么事啊!
沈凌还没想好怎么怼回去,陈媒婆已经继续道:“那当然,咱们也不能只靠听闻,毕竟我们这位也是好人家的双儿,勤快贤惠又漂亮,一点也不差的。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不,那双儿的家人托我们跟着陈小哥过来看看,看看你沈小兄弟是不是真的像别人说的那么好,今天一见,我小妇人是真心服气了,这方圆百里,只怕再也找不到比你沈兄弟更俊更仁义更心善的男子了,这真是天赐的良缘啊!”
“等等!”沈凌抬手制止对方继续夸下去,这媒婆的嘴太快太好,换做一般人只怕早被夸的飘飘然,又娶回家一个媳妇,还自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疼媳妇的男人。
沈凌目光有些冷意,看着瘦小的男子,“我们先签了契约,你就回去吧!”
“好。”瘦小男子早就坐的不适应,只是他性格懦弱胆小,拒绝不了同村的人,只能让她们跟来,闻言,也就快速的答应了一声,想要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韩实,把笔墨纸砚拿出来。”沈凌对着屋子喊了一声,韩实已经在屋里准备好了,听到沈凌叫他,红着眼睛端着笔墨走出来,沈凌走过去写了契约,签了字才递给对方。
“你要不要找人给你念一下,我念的你信吗?”沈凌温和的道。
“我信啊!我知道你人好,人家都这么说的,再说咱们住的这么近,我怕什么。”瘦小男子摇摇头。
沈凌点点头,签了契约一式两份拿了地契就让他回去,沈凌将契约放在韩实手里,道:“刚刚那位陈媒婆的话你听到了?你怎么想?”
沈凌知道,他即使是再厉害也不可能完全替韩实挡住所有的风浪,再怎么样,韩实也要自己坚强起来,能抗一点事情才行,他也才能稍稍放心,刚刚他故意叫韩实,就是想知道,韩实能不能听到屋子里的谈话,果然,是能够听到的吧!
那么,听到了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韩实抬起头来,眼泪顺着眼角就滚了下来,委屈的撇着嘴,他就知道,沈凌厉害了,一定会有人抢他的位置的,即使是沈凌没有这样的想法,其他人也会给沈凌说亲的。
他从来没见过,男人有钱有权之后不要其他女人双儿的,即使是穆家那样严厉的家教,穆二公子不也是在成亲之前就有了侍妾?
他也曾经私下问过穆三公子,说如果他的夫君有了侍妾他要怎么办?穆三公子说,他也不知道呢,韩实觉得,连那么厉害,身份那么高的三公子都没有办法,他又能怎么办呢?又拦不住……
韩实低下头去,沈凌叹了口气,小孩果然还是应该好好宠着,没事吓唬他干嘛呢,除了让自己心疼,沈凌摸了摸韩实的头就想让他回屋里去,自己准备好好的在外面给他表一表忠心,顺便杜绝一下这种情况的再发生,他要好好想一想怎么打消所有人关于这方面的念头,因为这是第一波给他说亲的,却不会是最后一波,他要掐断所有人关于这方面的念头才成。
沈凌还没有开口,韩实就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沈凌道:“我不同意。”
“什么?”沈凌一愣,韩实的声音太小,他有些听不清。
韩实顿了顿,给自己鼓了鼓气,“我不同意!你们走啊!沈凌才不会娶平妻,他也不会纳妾纳侍君,以后不准再进我家的门!”韩实生气的朝着媒婆的方向走过去,却停在了一米开外,气势已经泄了,似乎想发火,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怎么壮声势,好显得自己特别凶恶泼辣,让人不敢招惹。
沈凌惊讶的看着韩实,还没来得及为他的表现开心,就看到韩实气势全无,站在那里呆呆愣愣的。
沈凌轻咳一声,走到韩实面前,“生气了?想赶人?乖,我教你啊!”沈凌抬脚踹倒面前的桌子,上面的花瓶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韩实瞪大眼睛看着沈凌的举动,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沈凌脸上还带着温和有礼的笑容,从最开始就一直没有变化。
媒婆三人吓了一跳,傻眼的站起来,看着沈凌,“沈兄弟,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是好心好意……”
“哎呀!花瓶碎了,三位婶子,你们说亲就说亲,砸我瓶子做什么,这一个白釉青花瓶虽然比不得大户人家的贵重,但也是我一两银子买的,可不便宜,你们手脚就不能轻一点吗?砸碎了,可是要赔的。”
沈凌微笑着,温和有礼的道,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看不出这人是刚刚砸了自家的花瓶,诬陷她人的无赖。
似乎是听明白了沈凌的意思,陈媒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气的手都抖了起来,“沈兄弟,你这话……常人说生意不成情分在,我们好心好意的给人说亲,你不同意也就罢了,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是当我陈庄无人,只能任你欺辱了吗?”陈媒婆也是老辣的人,瞬间就找回自己的气势,怒冲冲的道。
沈凌无辜的瞪大眼睛,“这位婶子,你失手砸了我家的花瓶也就算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也没指望你赔,但是你张口抵赖就不太好了吧?你这样,我还怎么宽容大度的不让你赔钱呢?”
“明明是你自己砸的!”陈媒婆身后的一个妇人耐不住怒声道,脸色极其难看。
沈凌微笑着走到主位上坐下,随手拉着韩实坐在自己腿上,三个妇人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虽然她们在村里都是泼辣的人,陈媒婆更是见识多,但是大白天的这么不害臊的搂搂抱抱,坐在一张椅子上,却是她们平生未见的,一时间忍不住都红了脸,却死死的瞪着沈凌,反正她们也都不是什么大姑娘小媳妇,见不得这种事情,还是先把瓶子的事情扯清楚才行。
“我自己砸的?”沈凌笑了,“这位婶子说话有意思,我自己砸了瓶子,诬赖你们砸的,为什么啊?我们无冤无仇,不过就是几位婶子给我说了个亲我没同意而已,这也不算什么啊!我干嘛诬赖几位婶子呢?几位婶子觉得说出去有人信吗?”
“你……”那位开口的妇人脸黑了下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媒婆却听懂了沈凌话里的意思,对着沈凌行了个万福,“沈兄弟这是做什么,咱们都是乡亲,何必如此呢?不过一个瓶子,你家大业大,也值得计较?”
沈凌轻笑一声,“陈媒婆这话说的对,都是乡里乡亲的,谁给谁计较呢?你们是好心我知道,我还得感谢你们啊!什么瓶子不瓶子的,都是小事,成亲才是大事,对了,你们要说的是哪家的双儿来着?”
陈媒婆有些蒙了,她脑子转的飞快也不过才反应过来沈凌是替他媳妇出气,这就是一个怕老婆的男人,是根本不会娶平妻的,原以为她只要服软就能脱身,却不料沈凌又来这么一句,他到底是娶还是不娶,是想闹事还是不闹?
陈媒婆不解,不过那双儿又不是自家亲戚,也就直接供了出来,“是陈巧儿,这方圆百里的一朵花呐!”
不管沈凌怎么想,他媳妇怎么想,反正她就是一个媒婆,自己先脱身再说,要是沈凌非抓着她不放,非说她砸了瓶子要她赔钱,这件事还真不知道能扯皮成什么样子,旁人信她还是信沈凌,还真是未知数。
这个人,在外面的名声太好!信他的人太多!陈媒婆目光复杂,压抑住心底的怒气,她头一次知道,名声好竟然也可以用来害人,逼着她不得不服软。
“陈巧儿啊!我见过,我还真是知道她。”沈凌点点头,韩实的身体又僵硬了一下,看向沈凌。
沈凌拉着韩实站起来,当着几个人很认真的问韩实,“媳妇啊!你救过咱们府台大人的二公子,又跟府台大人的三公子是好朋友,我也曾经答应过府台家的三公子,说以后娶谁纳谁都看你的意思,你也认识这个陈巧儿,你觉得可以娶吗?”
“不可以!”韩实怒气冲冲的道,他不懂沈凌的意思,他就是不同意沈凌娶人,谁都不可以!
沈凌瞪大眼睛,道:“那就真没办法了,你不同意,我可不敢娶,要不然你告诉府台家的两位公子,到时候把人关进大牢弄死了,我还娶谁去?害人性命,可是造孽呢!”
韩实没懂,有些懵。
但是陈媒婆懂了,看着韩实的目光都有些发愣,她们都是听过沈凌的发家史的,知道他是救了一位大户人家的公子才得了银钱,却不想竟然是府台大人家的公子,更没有想到,原来救人的不是沈凌,而是沈凌的媳妇!
这要是让那两位公子知道了她们给沈凌说亲,挤兑沈凌媳妇的位置,陈媒婆冷汗津津,她是真不怕沈凌拿花瓶说事儿,虽然麻烦,但到底最后即使是输了也是赔钱,不至于吓到她,最多是憋屈,可是,沈凌媳妇这事儿可是能要命啊!
府台是什么概念,那可是县老爷的顶头上司,她们可是连县官都没见过的人,府台,那是戏文里才有的,她们这些小老百姓怎么敢惹!
沈凌微笑的看向陈媒婆,“那就没有办法了,我媳妇不同意,其实我是真想娶的,我可是见过那位陈巧儿,确实是长得好看极了,要不这样,陈媒婆你回去之后,帮我问一问陈巧儿,她怕不怕被抓进大牢?怕不怕死?要是不怕,陈媒婆你也不怕被连累,我就娶他啊!绝对不带有一丝犹豫的。”
陈媒婆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谁要被连累!谁要替他问!陈媒婆连客气话都说不出来了,先是被沈凌用花瓶吓唬了一下,又被沈凌媳妇身后的势力给惊的一身冷汗,这两口子哪个都不好惹,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了。
陈媒婆转身就走,身后跟来看热闹的两个妇人也跟着离开,她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追着陈媒婆就出了门,“嫂子你干嘛去,等等我们,花瓶不说清楚么,让我们赔钱怎么办?”
“赔什么赔,再呆下去命都没了。”陈媒婆啐了一口,却不敢对着沈凌一家,而是对着跟上来的两个妇人。
沈凌目送三人出了门,才搂着韩实凑到脸颊亲了一口。
韩实泪光闪闪,“你想娶陈巧儿吗?你能不能不娶……”
沈凌知道韩实又误会了,连忙哄起来,“我吓唬她呢!别哭别哭……”沈凌细细的开始给韩实解释他刚刚话里的意思,想要让韩实明白自己的一片赤诚真心,这话说出去,但凡跟这位媒婆有点关系的,就不会再有人傻乎乎的上来说亲了。
陈媒婆走出了老远,身后的两个妇人才追了上来。
“嫂子你干嘛走这么快,还有那个沈二!真是可恶!亏得旁人还说这人多好多好,搞得陈巧儿非要嫁给他,什么好人?!整个一地痞无赖,还想诬赖我们,不行,回去我一定给他好好传一传,让人都知道他是什么人不可!”
显然,说话的这位还是没想到什么府台大人,或者可以说,她根本不知道府台是什么官儿,更不知道沈凌后面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毕竟对于乡下妇人来说,能分清童生和秀才就已经了不得了,哪里知道什么官衔等级。
陈媒婆瞪了那人一眼,“你回去传吧!我看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当然是照实了说!他自己砸了瓶子非要诬赖我们砸的,还想让我们赔钱,大白天的拉着媳妇就搂搂抱抱的,不知羞,呸!”妇人啐了一口。
“好啊!那你回去说吧!到时候人家问你,为什么沈二非要砸瓶子诬陷你,你怎么说?为什么沈二连瓶子都砸了,还说让你赔钱,那你怎么没赔钱啊?还有什么大白天的搂搂抱抱,谁傻到当着你的面搂搂抱抱的?你说出去得有人信啊!你自己回去说!看看有谁信你!你要是不怕死,就到村头去吆喝,让所有人都知道,最好让沈二一家也听到,到时候,我看你进不进大牢!”
又是大牢,妇人有些不懂,但还是想起沈凌后面说的一些她听不懂的话来,终于是抓住了重点,问道:“嫂子,府台是什么东西?”
陈媒婆眼睛一瞪,“什么叫什么东西!那是比县老爷的官还大的官!”
妇人愣了许久,才倒吸一口气,“那沈凌媳妇他……”
陈媒婆摇摇头,瞪了一眼身后的两个人,“我跟你们说,不想惹事儿的话,今天的事情都烂在肚子里,知不知道!”
“知道了。”两个妇人连忙点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但具体能在肚子里烂多久,那就没有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