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玖哥儿, 你快来瞧瞧,这牛可真精神,这新做的牛车也牢固。”邢阿爹跟邢南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刘家村的刘大户家里看牛, 邢阿娘进了屋里笑着跟躺在床上的裴玖说道,“我扶你起来去外头看看, 躺久了也不舒服, 院子里放了躺椅, 你去院子里坐着晒晒太阳。”
第六十一章
“玖哥儿, 你快来瞧瞧,这牛可真精神,这新做的牛车也牢固。”邢阿爹跟邢南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刘家村的刘大户家里看牛, 邢阿娘进了屋里笑着跟躺在床上的裴玖说道,“我扶你起来去外头看看, 躺久了也不舒服, 院子里放了躺椅, 你去院子里坐着晒晒太阳。”
裴玖已经在床上躺了四天了, 邢南不让他下地,刘大夫可说了已经有了小产的迹象,需要卧床休养, 裴玖每日躺在床上,一直惦记着裴大伟跟何红艳的事, 心里焦虑难安, 家里稍微有一点动静就能惊到他, 吃不下也睡不好,人也愈发的憔悴清瘦。
“好。”裴玖没有拒绝邢阿娘, 打起精神露出一丝笑意。
牛车停在院子里,邢阿爹看上的这头牛三岁半, 正值青年, 站在院子里雄赳赳气昂昂的, 牛鼻子哈着热气,邢小妹围着牛转着圈来回的看, 满意的不行, 牛脾气也好, 任邢小妹在身上随便摸也不尥蹶子,两只大眼滴溜溜的打量着陌生的院子, 仿佛知道了这就是它以后主人家了。
躺椅放在堂屋门口,离着牛还有些距离,阳光洒在人身上暖烘烘的,裴玖眯着眼睛用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看到邢小妹围着牛笑的欢快,不由得露出了两个小酒窝,苍白的脸上有了几分血色。
见他笑的真心,邢南吐出了压在心底的一口浑气,小夫郎这几日都扯着面皮强装笑意,不愿让家里人担心,不安焦虑都一个人藏在心底,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都消瘦光了,邢阿爹托人打听的事还没传来消息,邢阿娘只能变着法子多做些吃食,哄着他多少吃下去一些,邢南日日陪在他身旁,怕他再做些傻事,也就今日跟邢阿爹一起去卖牛才离开了小半日。
“三哥么,三哥么,你要不摸摸牛?它脾气可好了,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就叫小好。”邢小妹噌噌噌的跑到了躺椅旁,清脆的少女嗓音格外的活泼富有生机。
邢阿娘打断了她的话,“脾气再好也才刚到家一日,跟家里人都还不熟悉,你三哥么这几日身子不爽利,你少撺掇他。”瞪了一眼邢小妹,转头对着邢阿爹说,“他爹你把牛牵到后院去,牛棚都清理好了,小妹早上还去割了嫩草,就放在猪圈旁,顺道把猪也给喂了。”
“好。”邢阿爹摸了摸牛角,将牛牵去了后院。
从屋檐下拿了个小板凳,邢南挨着躺椅坐下,看着小夫郎整个人窝在躺椅里,加上盖着的薄被都只有薄薄的一层,阳光洒在他清瘦苍白的脸上,皮肤看起来都有些透明。
“三哥你倒是给我也拿个小板凳呀!”邢小妹鼓着双颊睁着圆溜溜的杏眼瞅着邢南,多拿一个小凳子就顺手的事,三哥也太不懂事了。
邢南无奈道:“你又没喊我拿,我怎么知道你要,就两步脚的距离,你挪一下不就拿到了。”
“哼!就你最小气。”邢小妹转身从屋檐下拿了小板凳坐下,朝着裴玖一下子就变了脸没了气愤,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意,“三哥么你好几日没出门了,我跟你讲讲这几日遇到的趣事。”
邢阿娘嘱咐了邢小妹,多陪着裴玖说些欢快的趣事,多对他笑笑,让裴玖心情能好一些,邢小妹知道他落水后身子不大好,日日都吃这难闻的药,每日里都跑去跟他撒娇卖乖,希望裴玖能高兴些,身子也好的快些。
“好。”裴玖摸了摸邢小妹的脸颊,眼角下垂,露出了笑的模样。
邢南看着小夫郎忍不住心疼,又看着邢小妹叽叽喳喳手舞足蹈的说着遇见的趣事,卖力的逗着小夫郎,想让他高兴一些,心里一片温软,一转眼小妹都长这么大了,不再是一个需要人哄着的小孩子了。
说的口干舌燥了,邢小妹停了下来,“三哥么,我去喝口水,回来再跟你讲。”眼珠子滴溜溜的瞅着裴玖脸上的神色。
“好,不着急,你慢慢跟我说。”裴玖被温暖的阳光照射的昏昏欲睡,整个人懒懒散散的。
“想睡觉了?要不要回屋里去?”邢南见他面色困倦,凑近他低声询问。
动了动身子,“屋里昏暗的紧,在太阳底下舒服,阳光很暖和。”裴玖侧着脸,声线慵懒。
“你睡吧!我看着你。”
不等邢南的话说完,裴玖已经睡着了,连着几日夜里都睡不安稳,睡着没多久就做噩梦,惊醒后总要邢南抱着哄许久才敢继续入睡,这会见他睡的香甜,邢南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睡着了?”邢阿娘不放心,从厨房出来看了一眼,见裴玖睡的安稳也放心了,家里人瞧着他这几日愈发的清瘦,见着人虽是在笑,却是强撑着,家里人都担心的很,连没出月子的卫青燕都忍不住下床裹的严严实实的去跟他说说话,想宽慰宽慰他。
邢阿娘凑近邢南低声道:“这会太阳大,盖着薄被也不会冷,你看着他,要是冷了就抱他回屋去睡。”
“阿娘我知道的。”
“砰砰砰”“邢二哥在不在家?”“砰砰砰”
“怎么了?”才睡没一会,裴玖就被院门的拍打声惊醒,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不安的看着邢南,生怕来的人是裴大伟跟何红艳。
邢南握住他的手,连忙柔声安抚他:“没事,是来找阿爹的,回屋去睡?嗯?”
“在的在的,来了。”邢阿娘赶紧去给人开门,“玖哥儿醒啦!别慌,你就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整日闷在屋里也不好。”
“还是回屋吧!让人看见了不好。”裴玖怕人瞧见自己这副憔悴的模样会引人多想,要是传出些不好的流言可就糟了。
“好,咱们回屋去。”邢南一手拿起薄被,一手搂住他的肩膀将人带回了屋里。
“是刘老弟啊!快进来,上屋里坐着,他阿爹在后院,我这就去喊。”刘大户牵着牛绳站在院门外,牛车停在他身后,邢阿娘先招呼人进来坐着歇歇。
两扇大院门敞开,刘大户牵着牛进了院子,邢阿娘正纳闷着,这早上才去他家买了牛,怎么晌午有又过来了?邢阿娘疑惑着却也没多问,“你先坐着歇歇,喝口水,我这就去喊他过来。”
“邢二嫂别忙活了,这么客气做什么。”刘大户笑起来满脸横肉,不熟的人见了都要被吓一跳。
邢阿娘站在通往后院的过道上大声喊道:“孩子他爹,快过来,刘老弟来找你了。”
“刘老弟来啦!这个点可要吃了晌午饭再回去啊!”邢阿爹听到呼喊过来了前院,回头又嘱咐邢阿娘道:“秋香你中午炒了两个下酒菜,再去打五斤酒,今天可得跟刘老弟好好喝上几杯。”
“行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家里夫郎管的可紧了,我可是一口酒都不敢偷喝,被他抓着了,晚上连屋都不让进,今儿我就沾邢二哥的光喝上几杯。”刘夫郎是个泼辣的性子,前几年刘大户病了一场,大夫叮嘱着不让他多喝酒,也不能吃的太油腻,在家里刘夫郎管的严,只要逮着他偷吃酒肉了好几天都不让进屋睡觉。
二人进了堂屋,“邢二哥,你托王三哥查的事有音信了,本来他要亲自来的,但他老丈人今日做寿,实在腾不出空,又怕耽误了你的事,这才托了我来送信。”刘大户一屁股坐在了炕上。
王老三跟刘大户一样,都是邢大伯跟邢阿爹年轻时做工认识的兄弟,都是可靠之人,王老三在镇子的赌坊里看场子,下头带着一帮三教九流之人,邢阿爹前几日去镇子里就是托他去查裴家的旧事。
“辛苦你们了,改日喊上老三再叫了大哥来,我们兄弟四个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回。”邢阿爹拍了拍刘大户的肩膀。
刘大户比几人小上几岁,当着邢阿爹的面也没了在外头的沉稳,嬉皮笑脸的说着话:“成,咱们兄弟几个也是好久没聚聚了,等大孙子的满月酒过后二哥你再喊我们啊!这样我就能多喝一顿酒了,嘿嘿。”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邢阿爹严肃的神色被人逗的缓和了几分,“先说说老三查到的事。”
“阿爹,刘叔。”刘大户刚想开口,堂屋门被人推开,邢南走了进来,小夫郎在屋里躺着,他喊了邢小妹去陪着小夫郎,就过来了,估摸着刘大户是来说裴家事的,不然早上才见过,怎么晌午人又来了?
“把门关上,你刘叔是来送信的。”
关上了堂屋门,刘大户将王老三查出来的事一一道来。
杜春花嫁给裴大伟完全是因为一场意外,不然杜家老俩口肯定是不会将杜春花嫁给裴大伟的,虽说裴大伟年轻时也是仪表堂堂,但家中就他一个独子,上头还有老父老母,家底算不上厚实,又没个什么帮衬的兄弟亲戚。
杜阿爹是个读书人,考上童生后就在家当了夫子收些村里的孩子在家教书,家里靠着杜阿爹教书跟家里的田地,日子过的很是不错,杜家老俩口就杜春花一个女儿,从小就将人娇养的天真烂漫,杜阿爹一个学生,与杜春花青梅竹马,俩人情投意合,只等这书生考上童生就上门求娶。
没成想,杜春花与几个年纪相仿的姑娘上山采蘑菇,经过大溪旁不慎落了水,被上山打柴路过的裴大伟救了上来,杜春花浑身湿漉漉的被裴大伟抱上了岸,未婚的女子被汉子碰了身子,流言传的飞快。
杜家老俩口看着整日掩面哭泣的女儿心痛的不行,裴大伟救了杜春花后只一眼就被她的貌美摘了心,没几日提着礼品就上门求娶了,杜家老俩口看着被流言伤害到连门都不敢出的女儿,对裴大伟的求娶犹豫不决。
杜春花断了与那书生的联系,那书生心如死灰随着父母去了县里读书,而杜春花为了父母家人不再受流言的伤害同意了裴大伟的求娶,杜家老俩口见女儿已经下了决定,也就点头应下了两家的亲事,俩人刚成亲没多久,杜春花就有了身孕,裴大伟本就喜爱她,之后的日子对她是越发的上心,俩人的日子也算是和和美美的过了一段时日。
却没想到,在裴玖一岁时与杜春花青梅竹马的那书生竟然寻了过来,他要上府城读书去了,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心里始终放不下杜春花,想着最后再见一面,好好告别,书生找来时没见到杜春花却碰到了裴大伟,裴大伟气愤的将人赶出了村子,从此之后对杜春花有了疑心,裴玖长越来越像杜春花,裴大伟的疑心越来越重,总觉得孩子不像他,总疑心杜春花与那书生有染。
终于有一日裴大伟在疑心中生出了恶念,那日他喝了酒回到家,只看到小床上的裴玖,没见到杜春花,他竟然抱着孩子跑到了大溪边,将孩子扔了下去,幸好杜春花在大溪边洗衣服,拼了命才将孩子救了回来,自己却因落水生了病根,不管杜春花怎么解释,裴大伟都认定她就是个水性杨花之人,而裴玖就是她与那书生苟合生下来的野种,杜春花在他的污言秽语拳脚相加下病的愈发严重,在裴玖一岁多就撒手人寰了。
“这畜生真的是没有脑子,那书生一直在县里读书,唯独就回来那么一次,且还没见到人,但凡他有点脑子生出疑心也该探查清楚才是,哼!玖哥儿的阿娘哪里是病逝的,就是被他活生生折磨死的,王三哥不仅找人向附近几个村子里的老人打听了这事,还去托人到县里书院去打听了,杜春花跟裴大伟成亲以后,那书生日日都在书院里读书,连过年都没休假,这些事都是有人证的。”刘大户说着说着,气上了头,额头青筋暴突,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连个正经的缘由都没有,只因自己的疑心就害死了自己媳妇,真的是蠢而不自知。
邢南久久没有作声,双拳紧握,紧咬牙关,恨不得现在就去手撕了裴大伟,只因他的疑心害死了裴玖的亲阿娘,任由何红艳磋磨了裴玖十多年,现在都还不放过他的小夫郎,害的他差点就失去了小夫郎跟他们的孩子,邢南心底的戾气愈发浓重。
“多亏了老三,不然这么多年前的事,我们那里能知晓的这么清楚。”邢阿爹见邢南面色乌黑,拍了拍邢南的肩膀,“去看看你阿娘饭做好没有。”
邢南缓和了面色,点了点头,出了堂屋,邢阿娘早就打了酒水做好了饭菜,见人在屋里谈话也就没去打扰,看到邢南出来了,“三儿,可以吃饭了,你把酒水给拿进去。”
“知道了阿娘。”
“三弟,刘叔来找阿爹可是为了裴家的事?”邢东凑近去低声问道。
邢南提着酒坛子,冷声道:“是,大哥,迟点我们再商议。”
邢家父子三人陪着刘大户喝的尽兴,刘大户跟邢阿爹喝的醉醺醺的,邢家兄弟俩还好,陪着喝了些,俩人都没多少醉意,赶着刘大户的牛车兄弟俩将人送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