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人世苦多
两天后，赫连奕和御风身着战袍，站在营帐外面与抱着孩子的柳问枫告别。两个人嘴角都噙着笑，温柔的在他和孩子的脸颊上亲了几下，说了同样的一句话。
“等我。”
“我会的。”柳问枫把孩子交给玉凌霄，分别握住两人的手，郑重坚定的说。
一边孩子好像知道最疼爱他的两个人要离开一样，不断的哭闹，嗓子几乎都哭哑了。肉呼呼的小腿乱蹬，玉凌霄差点抱不住他，只能求助的看向柳问枫。
送走了两个对他而言最重要的男子，柳问枫转过身来，拍着孩子的后背，一滴泪落在他的脸颊上。“宝宝，我们一起等着爹爹们回来，他们会平安无事对不对。”战场无情，他期盼那两人都相安无事，他们一起回到京城去接绝儿。
欧阳宇穿着合身的战衣，与莫言互看了一眼，跨上战马。两个人的手交握了一下，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生死相随的坚定。他们的命运拴在了一起，是生是死，都是两个人的事情。谁都不能放弃谁。
玉凌霄走过来拍拍柳问枫的肩膀，对他笑笑，“请相信他们，我们只要在这里等着他们就好。我想，他们没有一个人会抛弃我们的。问枫，你要伤心，我会和你一起等。”他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话，才能打消柳问枫的胡思乱想，但是这几句话是他从心底想要说出来的，不管有没有用，他就那样想的。
“我知道，我信他们。”他不相信的是自己，总有股感觉，最后离开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赫连奕和御风。他最害怕的是他给了那两人希望，最后会亲手把他毁掉。
走进营帐，抱出好久不曾拨动的琴弦。他记得上一次弹琴的时候，是林晨曦的离开。这一次，就让他用琴声送一送那些士兵，还有那些他最爱最在乎的人。
每一个人的容颜滑过他的脑海，最后都定格在那身穿战袍的身姿。或是俊朗，或是飘逸。就连一袭红衣的冷易寒都多了一分的肃杀之气。
红衣飘袂，白衣胜雪，一个魔教教主，一个武林盟主，两个人的纠缠不比他和赫连奕少。如今战场，真是他们彼此的相守。
赫连青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身体依旧很虚弱的清河，沉了沉眼眸，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最后一战，他不会死，不会输。
在他转身的刹那，原本该睡着的人猛然张开眼睛，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噙满泪水。他刚刚梦见赫连青染血的战衣，苍白的脸庞还有愧疚的眼神。揪住心口的疼痛蔓延开来，一想到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看见他，清河就忍不住浑身颤抖。
大大的喘息几口，让噬骨的寒意和恐惧过去，他挣扎着起身。穿上自己的白衣，望着镜中面色惨白的人，他扯开嘴角笑笑。赫连青，他再一次违约了，不会听你的命令。
带着玉笛，悄悄的潜进赫连青的队伍里。为首的那个人一直注视着前方，并没有在意他队伍最末尾，有一个纤瘦的身影，脸上带着决绝。
带着士兵埋伏在花落错误地图上必经之地，等着赫连奕自投罗网。这个时候，他已经忘记了花千响在干什么。他不想过问这些，如果花千响去杀了柳问枫，也是正合他意。
清河躲在一边，忍不住捂住嘴巴咳嗽几声，声音极小，就连离他很近的士兵都没有听见。由于憋住气，他的胸口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灼热的感觉让他摇摇晃晃，似要倒下一般。
赫连奕和御风按照计划，从图纸上的路走过去，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的危险。两个人已经开始在怀疑，正要戒备一下，突然从山岚上出现了许多的士兵，人数他是他们的三倍不止。为首的就是骑着战马的赫连青。
“中计了，赫连青果然在利用花落。”赫连奕猛的拉住缰绳，冷笑着看着风姿飒爽的赫连青，对身边的御风说道。
御风不语，算是默认。
“赫连奕，你的人马不过是我的三分之一，这一次，你必输无疑。”对，他要的不是东浩国的胜利，而是战胜赫连奕和御风以及莫言。东浩国怎样都不关他的事情。
“废话少说，放马过来。”赫连奕的战马不断的踏步，与赫连青遥遥相望，浑身都是杀意，谁都不让谁。
赫连青一声令下，近七万的士兵便开始嘶吼着冲向赫连奕他们这边。漫天的尘土飞扬，重重叠叠的人影。
“把猛虎放出去！”御风转头一吼，说完便骑着战马奔过去，手里的剑不曾落下。
他的命令一落，立刻有士兵打开牢笼，那只猛虎事先受过训练，不会伤害这边的士兵，冲过去直奔那些骑兵的战马。一时间，马匹不安的四处踏动，找地方躲藏着。赫连青那边很多人受到波及，被马匹踢伤，不能再战。
清河被几匹马围住，一边躲藏着，一边抽出佩剑毫不犹豫的把马杀了，脸上很快就溅满了血迹。他一动，很快就有别的士兵跟着他学，放弃战马，跳下来杀了它们。
赫连青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清河的存在，他的脸色一变，见那个人的身影孱弱，游走在士兵之间，已经开始气喘吁吁，捂住胸口站都站不住。他调转缰绳，奔到清河的身边，把他提上战马，狠狠的瞪着他。
“我说过让你不能出营帐的，你跟来干什么？”口气十分的严厉。
清河蓦地抱住他，哽咽住。“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在乎的人，赫连青，我输给你了，我爱上你了。”他脸色惨白，但手上的力道一点都不轻。
赫连青一时怔住，任由他抱着。这个时候明夜国的一个士兵拿着刀悄悄靠近，举刀砍过去，正中清河的后背。
清河闷哼一声，咬牙忍住，不让赫连青发现。而那个士兵也被赫连青的战马踢开。身后的血晕开，沾湿了雪白的衣衫，赫连青不知，清河不语。其他的人则是无暇顾及。
御风和赫连奕对付着绵绵不断过来的士兵，身上脸上都是血，他们的战衣上也有几处伤口，不过都没有大碍。凤翔天用毒对付着靠近他的士兵，也算是游刃有余。
赫连青看了那只猛虎一眼，指挥着能够用的士兵制服它，但是这个时候他们损失了很多战马和士兵，剩下的人连原本的二分之一都不到，虽然人数仍是多过赫连奕他们，却已经失去了绝对的优势。现在他们不能算是势均力敌，也是差不多。
“清河，你先躲起来，你现在身体不能再战了。”我不会丢下你的，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好。”清河也不想被赫连青发现他受伤的事情，装作若无其事的跳下战马，脸色不变，暗暗的咬住嘴唇，正面对着赫连青。
派了几个人护送清河离开，赫连青驾着马朝赫连奕的方向过去。
短兵相接，两个人脸上都有着厌恶，原本是兄弟，却因为种种事情反目，唯有一个死了，这仇恨才会消失。
谁都没有预见事情的变化如此之快，御风提剑刺向赫连青的时候他没有想到清河会挡在赫连青的前面，那剑没入清河的身体，虽然极快的收手，却也伤的不轻。
赫连青紧紧的抱着清河，双目嗜血的看向御风。手上血液粘腻的触感让他觉得恶心。他失去了齐修，现在又要失去清河吗。
“清河，清河，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们现在就回去。我带你去医治，放心清河。”手上颤抖着，缓缓的抱起清河，却因为脚上没力而跌倒。
清河轻抚着赫连青的脸颊，露出一个极为清浅温柔的笑。他笑着摇摇头，声音极轻。“赫连青，没用的，我早就该死了。能帮你一次，我心甘情愿。”原本以为一生都只会爱御风，现在才发现一年的相处，赫连青才是那个他最爱的人。只是一直不肯承认，不肯对他说半句软话。
御风和赫连奕没有那么仁慈的心思，现在是他们杀赫连青最好的时机，自然不会错过。两个人同时举起剑，朝赫连青刺过去，再一次的被清河瞧见。
猛的推开赫连青，清河背对着御风和赫连奕，再一次帮赫连青当下两剑。
赫连青反应过来，接住向他倒下的人，发疯似的大叫起来。
“清河，清河，清河！”一遍遍的呼唤着怀里人的名字，带着悲痛和心伤。
清河只感觉眼皮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轻。他最后朝赫连青笑一下，张张嘴，话未说出来，眼泪先流了下来。他想说赫连青我爱你，赫连青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离开这里，想和你过平凡的日子。
指腹磨蹭着发白的嘴唇，赫连青抬头看向赫连奕，一字一句，嘶哑着声音。“让凤翔天救他，我愿意退兵，愿意放下兵权。”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他不能再失去清河了。
“一言为定。”赫连奕想都未想便一口答应下来。就算是赫连青在骗他，他也认了。他看的出来，他的这个皇兄是真的喜欢他怀里奄奄一息的人，不然也不会为他做那么多。当年一个齐修让他恨透了他和莫言御风三人，现在他肯为了清河放下这一切，也是好事。
凤翔天躲躲闪闪的过来，给清河喂下一粒赫连紫阳给的药丸，又拿出随身的金针给他施针，整个过程不过一分钟。清河依旧的昏迷，但是手已经还是回温，不再那么冰冷。
赫连青紧紧的握着那双手，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有这个人，什么仇恨什么江山，他都可以放弃。清河曾说过人世苦多，那么以后他给他幸福，带着他天涯海角，只有他们两个就好。
凤归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