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专注收集耽美小说网站

第六十八章:答案

第六十八章:答案
“唐……飞?”凤宸英声音微颤,上前走了两步,空洞的眼里只有一片黑暗。

“我,回来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凤宸英能感觉到,唐飞就在自己面前,只余自己两步的距离。

“你,不是……”凤宸英满脸的不敢置信,嘴角扬起的惊喜的弧度。

“是啊,我进去跟那个神棍要回我的一千两。”唐飞摸了摸怀中那一千两银票,淡笑着道,看着凤宸英的眼带了丝心疼。

“你是说,你不走了?!”凤宸英凭着自己的感觉上前了一步,靠近唐飞。

“我等你的眼睛好了再走。”唐飞轻声道。

“可是,谷杨说过我的眼睛一辈子都好不了——”说道这里凤宸英一顿,空洞的眼睛望着唐飞站的那个方向,一脸的震撼和惊喜。

“是啊,所以,我一辈子都走不了了。”唐飞语气里没有遗憾和后悔,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解脱。

“你,不要因为可怜我觉得欠了我所以……”凤宸英还是不敢相信,语气有些艰难的说。可是话还没完,就被唐飞打断了。

唐飞上前了一步,让凤宸英更接近自己,轻声道:“凤宸英,我从来不懂什么叫爱,以前我以为我爱陈辰,所以我想进一切办法就是为了离开这里回去找他。可是,慢慢的,我明白了对陈辰的感情,不叫爱,只是单纯的依赖和愧疚。”唐飞顿了顿,单手抚上凤宸英的脸颊,眼里多了份眷恋和迷茫,“我现在也还不懂什么叫爱,可是我愿意为了你留下来,心甘情愿的留下来,不是为了报恩也不是因为内疚。而是,我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爱你。留下来,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凤宸英不等唐飞说完,猛地把人抱进怀中,紧紧地,紧紧地抱着他。

“唐飞,唐飞,我的唐飞……”凤宸英声音很低很沉,“唐飞”二字在他的缱绻的语气中缠绵,一点一点侵入唐飞的心。

来时的马车又沿着之前的轨迹渐渐离去,车内的俩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暖暖的春意萦绕在俩人的心中。

沐濯和天星站在三楼的窗前看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心中五味杂陈。天星是因为那到手的一千两飞了心痛不已,同时还把凤宸英那个大骗子骂了个透心凉。沐濯是则是因为自己助纣为虐不知是对是错。

沐濯曾说过唐飞命途坎坷,劫难无数,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唐飞的命数奇特,他说自己不是这里的人而是来自未来。而和他交换了魂魄的那个人却死了,也就是说唐飞的命运断成了两截,前半截还好说,毕竟唐飞已经过去了。可是这后半截就难说了,他根本就算不到个大概。只能观察着那颗奇怪的命星,唐飞的命星不稳定,星光黯淡不说,还有随时会熄灭的危险。这说明唐飞命中有大劫,而且还不止一劫,更惨的是劫劫都是要命的啊!唉,只希望凤宸英能好好的待唐飞,不要像二十年前那个人一样,就算被他窥到了天机,还是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总之这俩师兄弟都很是惆怅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反身离开。不过一个是想去赌坊试试运气想要赚回那飞走的一千两,一个是想在祖师爷面前念道德经忏悔。

沐濯明显察觉到了天星的心思,一把扯住天星的后领子拖着就往悔过室,冷冷道:“你也给我忏悔去!下次再闹出这些事来,我直接就把你脱光了丢到凤宸英的床上去!”

“哇哇~”天星一边挣扎一边鬼叫,“你把我脱光了也没用啊!人凤宸英除了唐飞谁也看不上!”

“咣”的一声脆响,世界终于清静了。沐濯收回自己的手,拖着捂着脑袋嘟着嘴的天星进了悔过室。看来没有一个月是出不了关的了。

何夕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已经将近子时了。为他开门的门房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酒气和落魄的模样一愣,关心地问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何夕怔了怔,对门房笑笑,带了些醉意道:“没事,出去跟朋友喝了两杯,有点醉了。我想回房了。”说罢,迈着虚浮的脚步走了。门房疑惑地目送何夕离开,然后摇摇头,锁了门。

何夕摇摇晃晃的回到自己的小院,服侍何夕的小侍看到他后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焦急道:“大人!您怎么才回来?!殿下都找了你一整天了!”

“嗯?殿下找我?”何夕伸手敲了敲自己有些迷糊的脑袋,晃了晃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说:“殿下说了什么吗?”

“大人,您怎么喝酒了?”小侍看何夕的状态不是很好,赶紧扶着他,说:“殿下什么都没说,只说无论有多晚,只要您回来了就马上让您去书房见他。”

何夕一愣,脑袋终于有些清醒了。站在原地发了会呆,何夕苦笑一声,说:“嗯,我现在就去。”

小侍想要扶何夕一把,却被何夕摇摇头拒绝了,说:“没事,你去休息吧。”小侍为难地看了何夕一眼,终于还是点头走了。

何夕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该来的还是要来,刺客事件的时候,太子没有交代何夕任何事情,甚至没有告诉他自己还有那个计划。还有他们和琅轩国皇帝的关系,他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这一切,除了秦毅自己,只有淳于玦一个人知道。在那个审判的早晨,何夕终于知道自己早在秦毅被囚冷宫之时,就已经在接受秦毅的审判。秦毅已经开始怀疑他的身份,这一切都太凑巧。太子府的令牌只有十枚,一枚在秦毅自己的手中,一枚在何夕手中,剩下的都在淳于玦和他的侍卫手中。淳于玦的暗卫是他来到煌烨之时就带在身边的人,他们不是秦毅的人,也不听命于秦毅,他们只忠于淳于玦。当时淳于玦来到琅轩之时只有十岁,而且那时候他也不叫淳于玦,而是——虞玦。身边带着七名武功奇高的侍卫,当时他借住在煌烨一个名门世家里。后来经由那个世家族长的引荐,加上他本身的实力,小小年纪就入住了太子府,成了太子的左臂右膀。没有人知道淳于玦的底细,直到他成了煌烨最小的将军,成为了煌烨一时风头无两的人物后,才正名为淳于玦。可惜,仍是没有人能真正的了解他到底是谁。除了秦毅。原来淳于玦是琅轩皇后的胞弟,而秦毅则和琅轩皇帝是表亲。这一切,何夕都是在事后才了解到的。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在秦毅身边近十年,还是没有得到他完全的信任。那些假令牌几乎可以乱真,没有真品做模板,不可能做到如此逼真。秦毅不可能害自己,淳于玦和他的侍卫忠诚度更不可能被怀疑。而何夕,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所以,秦毅才会在入住冷宫的七天里什么都没有交代自己,甚至没有让自己去暗中调查这件事情!

殿下,真的不相信他了……

思虑间,何夕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

轻轻敲了敲门,听到那声“进来”后何夕才推门走了进去。

“殿下,你找我?”何夕淡笑着问道。

闻到那身刺鼻的酒气,秦毅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说道:“嗯,有事找你商量一下。”说完,秦毅眼中有些无奈,说:“不过看来今天你的状态不是很好,不如明天再说吧,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何夕摇摇头,说:“多谢殿下关心,刚才在来的路上吹了吹风,头脑清醒了很多,酒也醒了。”

秦毅无奈地叹了口气,指指旁边的椅子说:“坐。”

“谢殿下。”何夕从容的坐在右首边的椅子上。

“那天在大殿之上的事情想必你都清楚了吧?”

何夕一怔,不知道秦毅为什么这么问,讷讷道:“知道。”

“本王和琅轩的关系一直没有告诉你,甚至没有把这一切的计划告诉你,并不是不信任你,而是这件事情越多的人知道就越不安全,所以本王才瞒着你。本王希望你不要因此心存芥蒂。”

何夕满脸错愕地看着秦毅,殿下是在,解释?没错,刚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何夕心里的确不舒服。可是,一想到自己是……他就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因为秦毅的怀疑而觉得受伤。秦毅才是对的那个人。

“殿下,臣明白。这件事情兹事体大,出不得一点差错。小玦手上有兵权,而臣不过是一介文官,有些事情臣是没有办法做到的。”何夕淡淡的说,心里的愧疚感却越来越重,秦毅的解释他自然不会真的相信,可是他始终是辜负了秦毅的信任。

“你能这么想便好,本王还怕因为这件事情会让你觉得不开心。看来是本王多心了。”秦毅松了一口气笑道,说着便转了个话题,说:“对了,本王被陷害这件事情,你有什么看法。”秦毅也坐了下来,直直地看着何夕问。

何夕一愣,他还以为秦毅只是单纯的想解释而已。留了个心眼,何夕谨慎的看了看秦毅,斟酌道:“臣认为,或许是贤王和福王联手合演的一场好戏。意在使殿下失去太子之位,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哦?”秦毅挑高了尾音,何夕却猜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凤栖阁呢?凤宸英遇刺这件事情,你觉得和秦颜有没有关系?”

“这个……”何夕迟疑了一下,“臣不知。”

“本王记得这件事情当初是交给你去查的,这么久了,你就什么都没查到?”秦毅淡淡地扫了何夕一眼,“还有那些令牌,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居然可以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何夕一震,忙从椅子上起来跪在秦毅面前,说:“请殿下恕罪!臣当时才刚着手去查,殿下就出事了,后来又被限制了行动,所以至今都没有查到任何事情。”

“啊,是这样。”秦毅单手撑着下颚冷眼看着何夕,声音淡漠,“本王都把这事给忘了。这么说来,这件事情也不怪你。”

“殿下,如果您需要,臣可以现在开始去查。”

“算了,反正也过了这么久,真相是如何已经不需要知道了。本王和秦颜这一战无可避免,以后你和唐飞,还是避一避闲比较好。”

何夕苦笑了一下,说:“殿下不用担心,唐飞他,已经离开了……”

“什么?”秦毅也明显一怔,说:“唐飞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是今天吧,芳华楼的老板娘亲手把他写给我的信交给了我。”何夕眉眼间满是落寞,“走了也好,这里本就不适合他。”

秦毅心中疑虑一闪而过,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说:“是啊,走了也好,你也没了顾虑,本王也不必因为你的关系而烦恼怎么处置唐飞。”

何夕咬了咬唇,低声道:“谢殿下。”

“谢什么?说到底唐飞不过是个局外人,本王不会真的拿个连武功都不会的人开刀。”秦毅挑了挑眉说。

“行了,你今天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是,臣告退。”何夕站起来,刚要转身,秦毅便状似无意地说:“对了,你的令牌还在本王这儿呢。”

何夕一颤,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却还是一脸镇定地说:“啊,臣都忘了。”之前秦毅被囚禁冷宫,皇上把他身上的令牌拿走了,后来水落石出便还给了秦毅。

“拿好。”秦毅起身亲手把令牌交给了何夕,何夕垂着头双手接过。

“要好好保管,可别弄丢了。要是被有心人捡了去,少不了又要闹一场腥风血雨出来了。”秦毅拍拍何夕的肩说。

何夕一惊,猜不准秦毅是不是意有所指,只能强自镇定道:“是,臣定会好好保管。”

“下去吧。”秦毅淡淡一笑。

“臣,告退。”何夕收好令牌,对秦毅一拱手,转身离去。离开了书房,何夕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着何夕的身影完全消失,秦毅才沉声问道:“你觉得何夕还值得用吗?”

“现在还不好说,”淳于玦从书房的内室中走出来,一张俊俏的小脸紧绷,“起码他不知道唐飞没有走。”如果何夕真的是凤栖阁或是贤王府的人,不会不知道唐飞没有离开。“还有,照调查的消息来看,凤宸英遇刺的那一整天何夕人虽然不在太子府,也不在芳华楼。可是我们派去跟踪他的探子说他一整天都待在潇湘居,根本没有下来过,直到第二天晌午才从那里出来。回了太子府后他才知道凤宸英遇刺的事情。”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我被陷害的事情怎么看都像是有内奸,而且何夕的嫌疑是最大的。可是如果他真的是内奸,为什么连己方的事情都不了解?”秦毅颇为苦恼的撇了撇嘴角。凤宸英遇刺,听说还双目失明,对外是说有人想杀他。可是秦毅是知道真相的,那些刺客是冲着唐飞去的。那封神秘的信件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他,所以听到秦颜和秦昭也遇刺时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还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不做任何抵抗的被软禁了七天。秦颜和秦昭摆明是用苦肉计想陷害他,而且还是在凤宸英受伤后才临时起意要这么做。由此可见后面出现的那两枚假令牌是秦颜那里流出来的。那么,出现在凤栖阁的第一枚假令牌呢?又是谁放的?又是谁给了对方模板做了一个如此逼真的假货?

“或许我们真的想多了,何夕不是内奸。他比我还要早进太子府,而且十年前就已经跟在你身边,凤宸英和凤栖阁却是在六年前崛起,这两者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关联的。”淳于玦双手抱臂,脸上少有的显露出焦虑的神情。

秦毅一愣,是啊,何夕到他身边来的时候还是个十六岁的青衣少年,那时候他拿着一封自荐信站在他太子府门前,对他说:“太子殿下,我将会是你最好的谋臣。”眼中还是十六岁的少年那种独有的青涩和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脸上的笑容却是那么的云淡风轻。或许是那样高傲自信的何夕打动了自己,没有问他师承何处,也没有调查他的身世和底细,就这样让何夕进了太子府,成了他的第一谋臣。何夕之于他,不单单是家臣,还是自己交心多年的朋友。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何夕不再是全心的信任,开始试探,开始怀疑,甚至派人跟踪他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呢?

“你说我是不是越来越不像从前的我了?”秦毅忽然问淳于玦说。

淳于玦愣了愣,待看清秦毅脸上的茫然时,忽然明白了什么。上前握住他的手,说:“不要想太多,生在帝王之家,身处的位置越高就越无法信任任何人,有时候就连自己的妻女都不能全心全意的相信。因为你知道,走错一步,输的不只是帝位,还有这个天下。”当年他的国家灭亡,失去自己的父母还有哥哥,就是因为他的亲叔叔通敌叛国。连血亲都尚且如此,又何况是他人呢?秦毅身负太多的无可奈何,他不得不变。太过顾念父子之情手足之义,死的那个人就是他。

秦毅眼神一暗,哑声道:“不,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去怀疑你。”秦毅反手握住淳于玦的手,“只有你,我永远都不会去怀疑。”

淳于玦眼神一闪,不自然的扭过头,却没有挣脱秦毅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