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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天亮时,蓝无月和庄东阳一行人抵达了老者所说的故居,他们当即就愣了。那故居不过是一堆石头埋起来的山坳。跟著老者绕了一大圈,他们从背山的一个平常人根本发现不了的缝隙里钻了进去。马匹进不去,老者给庄东阳指了个方向,庄东阳和受伤不重的手下们把马匹藏在了那边的山洞里。

第六十四章

天亮时,蓝无月和庄东阳一行人抵达了老者所说的故居,他们当即就愣了。那故居不过是一堆石头埋起来的山坳。跟著老者绕了一大圈,他们从背山的一个平常人根本发现不了的缝隙里钻了进去。马匹进不去,老者给庄东阳指了个方向,庄东阳和受伤不重的手下们把马匹藏在了那边的山洞里。
山坳很深,在里面转了半天老者才停了下来,道:“这里没什麽,就是石头多,你们随便找地方坐,我给这娃子疗伤。”

庄东阳扶著蓝无月找了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头,靠著坐下。朱大哥背著两只受伤颇重的阿凸走到铺满草的石板上,把他们放下,小贝拿著还有一半水的羊皮袋子跳到阿凸跟前,喂他们喝水。还有两人把被打晕的叶狄放在两块石头中间,其他人纷纷找地方坐下歇息,调息包扎。

蓝无月捂著胸口不停地咳嗽,环顾四周,他暗暗吃惊。上方,几块大石把这处山坳遮得是严严实实,周围散落著各种家什,锅碗瓢盆样样不缺。可以说,生活的东西该有的都有,虽然简陋了些,但布置得却像个家的样子。不过所有的地方都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看起来有很久没有住过了,难怪说是“故居”。

这边,当老者解开小宝的衣服时,他的脸色沈了。仔仔细细检查小宝的伤,他又发现了小宝的手骨和双腿的伤处,眉心都拧了起来。庄东阳的手下点起来五六处火堆,山坳里顿时暖和了起来。老者把小宝抱到一处火堆旁,脱下他的衣裤,拿掉他腿上已经折断的树枝,小心地在小宝的双腿上轻按。

蓝无月这时候开口:“那些都是潘灵雀做下的。小宝不过是个孩子,他却下得了如此的狠手。”老者的手顿了顿,问:“是哪个?”

“被您打晕的那个。”

老者没有再吭声,专心检查小宝的伤。待他全部检查完後,他重新给小宝固定了木板,然後给他穿回衣服。

“这娃子需要药,我出去一趟,你们不要出去。那鹰找不到这里的。我很久没回来了,还得顺道买点吃食。”

“这位大哥,我跟你一起去吧。”

师傅的老友,庄东阳很是尊敬。老者摇摇头:“你们跟著我反而拖累,我很快就回来了。”

想想确实如此,庄东阳伸手摸出一锭银子起身走到老者跟前,双手递了出去:“那就麻烦这位大哥了。”

“我姓萧。”

“麻烦萧大哥了。”

老者也不推辞,拿过银子揣进怀里,走了。临走前他叮嘱不要动小宝,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老者走後,庄东阳来到小宝身边,看这位师傅最疼爱的小师弟。没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刚才只顾著逃命,没有看仔细了,现在瞧瞧,除了脸上有一半黑了之外,哪怕受了这麽重的伤,也能看出是个又乖又好看的娃娃,难怪师傅喜欢了。想想这孩子之前不要命的冲过来,庄东阳的背脊一阵发凉。

蓝无月撑著身子也挪了过来,他低头亲了亲小宝惨白的脸,眼眶湿润。庄东阳有满腹的问题想问,但这种时候,似乎并不合适。四周的气氛凝重,庄东阳坐下,吐了口气,说:“我跟师傅有十多年没见了,师傅一点都没变。”

知道庄东阳这是想说说话,宽宽他的心,蓝无月挪到他身边,靠著一块石头,问:“师傅十多年前头发胡子就白了?”

庄东阳道:“大师兄和二师兄见到师傅的时候,师傅的头发胡子还没白呢。後来也不知是不是师傅越来越有仙气了,三师兄遇到师傅的时候师傅的头发胡子已经全白了。不过我们都不知道师傅的年纪,师傅最不喜欢别人问他这个了。”

蓝无月扯扯嘴角,勉强笑笑。他想到他见到师傅的经过了,轻轻握住小宝手指明显异常的手,蓝无月不住地深呼吸。

庄东阳看了眼蓝无月,继续说:“我和你们一样,也是为了救我大哥,才有幸遇到师傅。”蓝无月没有回话,庄东阳顿了顿说:“我觉得小宝和林盛之一点都不像,不管是模样还是性子。林盛之心狠手辣、虚伪狡诈,可小宝却是完全相反。也是因为这样,师傅才会那麽喜欢他吧。”

蓝无月缓缓点点头,一滴眼泪没忍住。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带著我大哥逃命,路上遇到了劫匪。劫匪要银子,他藏在被子里却不拿出来,险些被劫匪给侮辱了。那些银子,他是要留下来给我大哥看病。有好吃的,他也是紧著我大哥吃,自己就舔舔碗底。傻傻的,从来都不会先想想自己,见著谁都喊哥哥。”

脱下自己沾血的棉衣,蓝无月盖在小宝的身上,他擦擦脸:“这孩子,我们要是不疼他,会天打雷劈。”

庄东阳轻轻拍了拍蓝无月的肩:“师傅他们出谷了,我想不几天阿凸就能带著师傅找到咱们。有师傅在,小宝会好的。”

“师傅出谷了?”蓝无月一听愣了。

庄东阳道:“师傅一听说小宝受了重伤,就带著阿毛和聂兄弟一起出谷了。阿毛和聂兄弟行动不便,所以他们路上慢了些。不过有阿凸和白蜂,师傅一定会找到我们。我瞧这里是个藏身的好地方,潘灵雀被你毒伤了眼,估计好些日子都没空出来寻我们;林盛之忌惮萧大哥,也不会马上派人前来,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希望如此。”蓝无月把小宝的手放进衣服里,“小宝的伤太重了,之前大夫就说不宜挪动,只是潘灵雀和林盛之逼得太紧,我们不得不带著他逃。”

庄东阳说:“我瞧这萧大哥和师傅一样,不是寻常人,放心吧。”

蓝无月点了点头。

不到一个时辰,老者回来了,买回来很多东西,有药,有吃食,还有四只肥肥的叫花鸡。他拿了一只,把剩下三只丢给了其他人。别看他年纪似乎挺大,可那胃口就是蓝无月和庄东阳都比不上。他们手上的鸡腿还没吃完,老者手里的那只鸡已经被他啃去大半了。

吃完了鸡,老者洗干净手脸,就去熬药了。许是闻到了鸡的香味,昏迷中的叶狄意识渐渐回笼。他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一块大大的山石,他下意识地喊:“宝宝……”

“二哥。”蓝无月扶起二哥。

叶狄回头看向他,疑惑地揉揉脖子:“无月,我的脖子怎麽这麽疼?你打我啦?”

“二哥,你好些了吗?”

左右动动,叶狄皱著眉:“我没事,就是脖子疼。”脑中紧接著闪过几个画面,叶狄的手顿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一把抓住蓝无月急问:“宝宝呢!宝宝呢?!”

“二哥,小宝在呢,嘘……小声些。”说著,蓝无月指指小宝的方向。叶狄一看到小宝,就要扑过去,被蓝无月抱住了。

“无月!”

“二哥,萧大哥说了,小宝的伤很重,叫咱们不要动他,免得伤上加伤。”

“萧大哥?”

“就是救了咱们的那位大哥。”蓝无月又指指一个方向,叶狄看去,眼睛霎时瞪大,他不禁抬手按住後颈。

“二哥,大家夥都受伤了,小宝的伤尤其严重,这里只有萧大哥、你和庄大哥懂医术,你不能急。”蓝无月担心二哥焦急之下又犯病。

“宝宝,宝宝还活著?”叶狄的声音发颤。

蓝无月松开手:“还活著,二哥可以去瞧瞧,但别抱他。”

叶狄立刻爬了过去,趴在小宝身边,他抬起的手不敢落下,眼泪滴在了小宝青紫的嘴唇上,他赶忙轻轻抹去。

“宝宝,宝宝……”

“小子,你会医术?”那头,萧大哥出声。叶狄回头,就听对方说:“过来,帮我配药。我给那娃娃熬药,你来给其他人上药。”

叶狄嘟起了嘴:“我要照顾宝宝。”

“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打晕了丢出去喂鸟儿!过来!”

叶狄打了个寒颤:“那,那我给他们上完药,再来照顾宝宝成不?”

“成成,赶紧过来帮忙!”

叶狄爬了过去。

庄东阳这时候说:“萧大哥,我也来帮忙吧,我跟师傅学过医。”

“来吧。先把你的伤处理了,你帮我给那两只怪物治伤,他们的伤也不轻。”

“好咧。”

能帮忙的都去帮忙了,不能帮忙的也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在这并不宽敞的山坳里,大家都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小宝的伤不仅重,而且很麻烦。他的手骨和腿骨还没有长好,他就擅自骑马,更是加重了伤势。老者趁著他昏迷不醒的时候,给他喂了点麻药,把他错位的手骨和腿骨重新板正,小宝只是疼得哼了哼,蓝无月和叶狄却是泪流满面。

给小宝全身上下都包扎好,老者拧紧的眉这才缓缓松开,不过脸色依然凝重。“他的伤我能做的只有这些,我的医术不如谷子凡,最好能把他叫来。”

庄东阳立刻说:“我师父已经在路上了,他们身边有白蜂和阿凸,会找到我们。”

老者的眼睛顿时泛出精光:“谷子凡在路上了?”

“是的。只是我师父还带著两个徒弟,那两人的身子不好,所以走得慢了些。啊!”庄东阳大叫一声,懊恼地拍拍头,“我都忘了!我马上把白蜂派出去,这样师父就能更快找到我们了!”顾不上解释,庄东阳对阿凸说:“阿凸,快叫白蜂去接应师父!”

“呼呼呼……”阿凸对著趴在他头顶上的白蜂叫了几声,白蜂挥动翅膀,缓缓飞了起来。一直蹲在它背上的黑蜂也扇起了翅膀,跟著它缓缓飞走了。

“吱吱吱!!”小贝挥舞拳头,跑了。似乎亟不可待地要去找师傅伸冤。

“他要来了?他要来了?”老者激动的有点手足无措,又是摸脑袋,又是摸胡子。

“萧大哥,您和我师傅……”庄东阳忍不住问。

老者眼睛一瞪:“都说了我第一个要告诉的是他!不许多问!”

“对不起,我多嘴了。”庄东阳赶紧道歉,接著又问:“萧大哥,林盛之练的果真是海魄真经吗?”

这一问,包括蓝无月和叶狄在内的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海魄真经──在江湖上混的谁人不晓?

老者脸上的激动变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有难过、有悲伤、有感慨、有自责,最终,归於一声无奈的叹息。

“海魄真经,这名字听上去多威风啊……”老者摇了摇了头,“可有谁知道,这根本就是一门害人的功夫。”

“萧大哥?”

老者捋捋胡子,眼神穿过众人,落在一块大石头上:“单论武学来说,海魄真经称得上是武林第一绝学。哪怕只学到其中的几页,也是少人能敌,更别说习得海魄真经上的所有内功心法与拳法,那绝对是天下第一人。可是,众人只道它是绝世武学,却不知练了海魄真经之後不仅会心性大变,而且会变得越来越嗜血、越来越心狠手辣,最後成为毫无人性、只想杀人、只想见血的怪物。”

蓝无月和庄东阳一脸的震惊,接著就听老者继续说:“这还不是海魄真经最可怕的地方。海魄真经一旦修炼,就极难停下,一日不练就好似没有吃饭、没有喝水。然後就会越陷越深,直到进入最後第八层大功圆满。不过到那个时候,人也就不再是人了。”

蓝无月喃喃问道:“可是林盛之似乎两三天才会出去练功啊?”

老者道:“海魄真经分内功和拳法。内功何须出去练?自然是越隐蔽的地方练越安全。”

蓝无月恍然大悟,难怪林盛之突然变得那麽厉害。

“萧大哥,您说杀不死林盛之又是怎麽回事?难道练了海魄真经之後就会刀枪不入?”

老者解释说:“不是刀枪不入,而是练了海魄真经之後筋脉会逆转,内息也会比常人浑厚许多,就好比打在被风吹起来的纸上,白费力气,他还可能划伤你的手。不过海魄真经练到最後,人不人鬼不鬼的,最终也逃不过一个死。那个使鸟的练的不深,只要有心,还是能停下来,就是会辛苦一些,得把内力全废了;但那个林盛之就不行了,他练得太深了,已经走火入魔难以自拔,你们没有必要与他硬碰硬,不出五年他就会成为人人追杀的怪物。”

“让他多活五年,太便宜他了!”蓝无月不解气,“他是小宝的爹,不疼小宝也就算了,还要杀他。潘灵雀对小宝用刑,他还和潘灵雀狼狈为奸,这样的人只有一刀一刀活剐了他,才能解恨!”

老者摆摆手:“他都不能算人了,你跟他呕什麽气?现在最要紧的是这娃子身上的伤,不过看起来这娃子不像他爹,果然是歹竹出好笋。这娃子是在替他爹还债,所以才会受这麽多苦。他爹那一掌打的好,虎毒不食子,他打了这一掌,这娃子就算抵了他的债,今後的日子就能安顺了。”

蓝无月心里纵有千般的恨,听了这话之後也马上消了大半,心里是长长的吐了口气。“那就托萧大哥的吉言,小宝受了太多的苦,老天爷若还不让他幸福,就太没眼了。”

“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心里比谁都明白,因果报应,谁都别想逃过去。”老者话中有话地说完,便继续低头弄药了。见他一副不愿再说的模样,蓝无月等人也不好再问什麽。众人抓紧时间休息,以防林盛之和潘灵雀的人马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