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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回到公寓,舒清风没回自己家,而是去了萧鹞那里,两人一进门就听到铃铛响,小龟正在客厅中间慢吞吞的爬着。

第六章

回到公寓,舒清风没回自己家,而是去了萧鹞那里,两人一进门就听到铃铛响,小龟正在客厅中间慢吞吞的爬着。
萧鹞走过去,把小龟拿起来,见龟壳上贴了张红纸,上面写着——欢迎归来。

字迹飞扬隽秀,不用猜也知道是舒清风写的,萧鹞看看站在身旁的人,舒清风漫不经心的样子彷佛这件事跟他毫无关系,于是萧鹞忍住笑,故意对宠物说:「你只是只小乌龟啊,卖什么萌?」

小龟当然无法明白萧鹞的意思,舒清风却听明白了,斜瞥他一眼,把小龟抢了过去,说:「先去洗个澡,去去晦气。」

天已经黑了,两人还没吃饭,还好家里有菜,萧鹞去洗澡后,舒清风把小龟送回阳台,先喂了牠,然后去厨房准备晚饭。

萧鹞走进浴室,看到镜子里的人,不由吓了一跳,面前这个顶着两个黑眼圈,胡子拉碴的家伙是自己?他已经尽量保持冷静了,也告诫自己就算真出了事,最糟糕的也就是不在这行做了,但没想到状态还是这样糟糕,看来他并没有那么洒脱,他舍不得丢下拥有的一切,事业、前途、还有,触手可及的幸福。

萧鹞洗了好久才出来,晚饭已经做好了,看到他胡子仔细刮了,发型也梳理整齐,舒清风忍不住笑道:「怕我看到你落魄的样子笑你吗?说起来,我最糟糕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我们刚好扯平。」

想起在船上他对舒清风的诸多捉弄,萧鹞很愧疚,说:「对不起。」

舒清风没听懂,萧鹞也不敢再多说,忙跑去取了筷子说:「吃饭吃饭。」

在吃了几顿监狱餐后,萧鹞发觉舒清风的手艺简直就是美食珍馐,不过心里有事,没太有胃口,舒清风也没勉强,吃完后,他准备告辞,被萧鹞叫住。

「时间还早,一起喝一杯吧?」

舒清风想了一下,答应了萧鹞的邀请,萧鹞从冰箱里取了几罐啤酒,带舒清风去阳台上,没开灯,两人席地而坐,靠着墙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喝酒,看出萧鹞有心事,舒清风说:「你不用太担心,你没有前科,履历清白,就算最糟糕被起诉,警察也没什么胜算,他们不蠢,每天忙着缉拿毒贩,哪会把精力耗在你身上?再说,我既然把你保出来了,就不会再让你上法庭的。」

萧鹞静静听他说完,沉默了一会儿,起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话题。

「我父亲是律师,他一直希望我将来可以成为律师,直到高中,我也都是这样想的,但后来某一天,我突然厌倦了。」

「喔,看到了业界里的内幕,心灰意冷?」

「没有,只是觉得那么多条例要逐一背下来太累,勾心斗角太累,而且律师都很忙,我父母几乎整天不在家,每天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要不断的去考虑在法庭上自己这样说,对方会怎么破解,然后反破解再反破解再反破解,就像辩论比赛,事实真相由口才来决断,而不是是非对错,所以,当有人问我想不想去海上工作时,我就改变了主意,准备做船长。」

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就把一直以来的梦想换掉,那个人在萧鹞心里的地位一定很重要,这个猜测让舒清风感到有些不舒服,嘴上却笑道:「你跳tone跳很大啊,可是船长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吧?否则那么高的薪水,大家都抢着做了。」

「很难考,但比做律师要简单那么一点点,而且我外公以前是海军,我会这样选择,也有一部分是受他的影响。」

当然,他会一直坚持这个梦想,还有一条最重要的,就是做了船长后,在船上所有日常事务,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去做,这对于一个懒人来说,有着绝对诱惑力,不过怕被舒清风笑话,萧鹞没说,又接着说:「我父亲为此很生气,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他就跟我断绝了父子关系,举家移民,就这样,我的梦想跟现实完全拉开了距离。」

舒清风微笑着听萧鹞慢慢讲述过往,虽然这些都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实,萧父不愧是大律师,他想,手段真够狠的,他家老头子也是个非常顽固的老古董,但要让老头子断绝父子关系,他恐怕还不舍得,这样看来,他父亲还是很不错的。

「说起来当初在发现自己不适合考船务学校时,我也很低落,那可是我从小的梦想,可惜无法实现。」舒清风喝完啤酒,随手又开了一罐,笑吟吟说:「我现在有点明白你经常说的七度的距离了,七度空间本来就是我们无法触及到的领域,今天的梦想可能会成为明天的现实,而明天的梦想,或许会因为不现实而扔掉,所以这个空间的距离永远无法拉近。」

「也不一定。」萧鹞转过头,眼神扫过两人之间,「我们靠得很近。」

曾经的梦想因为另一个人的努力而达成,这从某种意义上讲,算不算另一种成功?

「我相信你是个好律师,不收黑钱,没有私下交易,所以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违背自己的原则,那不仅会在我的履历上留下污点,也会是你的污点,对不对?」他笑问舒清风。

舒清风没回答,昨天在被质疑时,他的确很生气,现在才明白萧鹞当时想的不单单是自己,还有他的存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设身处地地为他考虑,明明知道以他的能力,一定可以摆平的,这种担心根本不需要。

舒清风默默喝着酒,一罐啤酒很快就又喝完了,苦涩之后是淡淡的甘甜,让他突然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也许,他该正视一下两人的关系了。

旁边传来叮铃叮铃的铃铛声,是吃饱了的小龟在地板上散步,远处大厦的灯光折射在舒清风脸上,瓷器般的精美,萧鹞看得心猿意马,急忙把眼神转开,打趣说:「我在想,如果这个案子一直拖着,可能要把房子卖掉。」

「为什么?」舒清风很惊讶,笑道:「我的律师费还没高到那个程度吧?」

「其实我没什么存款的,如果换工作的话,我供不起房贷。」

萧鹞的薪水很高,但房贷也很高,他平时花销又多,所以家底没有想象的那么风光,在警局这两天,他也抱怨过自己怎么这么倒霉遇到这种事,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懊恼也于事无补,所以考虑的都是今后可能要面对的状况,首先就是房子问题。

「我想过了,如果因此被解雇,我就回乡下陪外公好了。」萧鹞拍拍舒清风的肩膀,叹道:「真可惜,难得遇到你这样的好邻居。」

舒清风没说话,心里隐隐感到不快,他不喜欢这个结局,萧鹞搬走,就等于以后上阳台再看不到他;没人每次回来,跟自己聊沿途的航海趣闻,陪自己玩信号旗;甚至晚上他打信号灯,都再没人能看懂,航海可是他曾经极力想达成的梦想,现在难得有人帮他实现了梦想,他可不想轻易放弃。

他把空下来的酒罐扔到一边,伸手去拿另一罐,恰好萧鹞也去拿,两人手触到一起,都同时一愣,舒清风先反应过来,对视迎上来的目光,恶作剧的念头突然涌上,凑过去轻轻啄了萧鹞的唇一下,然后拿起那罐酒,在他讶然瞪大的眼眸注视下站了起来。

「别担心,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他拍拍萧鹞肩膀,「不过我不做白工的,这酒算酬金好了。」

脚步声随着关门声的响起远去了,萧鹞回过神,茫然摸摸自己的嘴唇,上面似乎还留着舒清风的气息,告诉他,刚才的唇吻并非他的错觉。

萧鹞只休了一天就去上班了,起因是顾少宣担心他,也找了个借口没去上班,一直打电话给他,说要去医院探病,当听顾少宣说舒清风给他找的借口是食物中毒后,萧鹞有些好笑,这个病可大可小,最不会惹人怀疑,果然,顾少宣没多问,只埋怨说舒清风不告诉他萧鹞住哪家医院,让他想探病都找不到地方,被萧鹞随口支吾了过去。

虽然事情没解决,但萧鹞在家里也没事做,便向公司销了病假,直接上班,这次行程该是萧鹞当船长以后最心神不宁的一次,虽说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在船上做了这么久,想到可能会离开,还是感觉有些难过,直到第三天回航途中,舒清风突然打来电话,才让他的精神恢复过来。

『小鸟,好消息。』舒清风特意提高的嗓音证明了他此刻有多高兴,『那几个陷害你的小混混被捉到了,他们供认了真相,所以你现在没事了。』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反而让萧鹞感到难以置信,怔了怔,冷静地问:「你没弄错?」

『怎么?在你心里,我的信誉度这么低吗?』舒清风笑道:『是真的,千真万确,我刚去警局帮你销了案。』

海风吹来,刺痛了双眼,淤积的沉闷因为冤枉昭雪而释怀,萧鹞喉咙有些哽咽,半响才说:「谢谢。」

『是你运气好,要不是那些人嗑药被捉住,这案子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好了,现在不用再考虑解雇卖房了,好好做事,等你回来。』

萧鹞心情还在激荡中,等他回过神,舒清风的电话已经挂断了,他看看手机,急忙打电话给顾少宣,接通后立刻问——「要答谢一个人,送什么礼比较好?」

顾少宣发现最近萧鹞很反常,前两天他情绪低落,最后一天却突然精神焕发,兴奋得像是中了头彩,还买了两瓶礼品装MARTELL COGNAC L’OR,光看那标价,顾少宣就想吐血了,萧鹞虽然花钱很大方,但也不会去买这种华丽又贵得离谱的洋酒,再联系到他的突然休假,顾少宣嗅到了里面八卦的味道,可惜不管他怎么问,萧鹞都避而不答,以微笑搪塞过去。

航程结束后,萧鹞做完交接,就立刻下了船,回家途中给舒清风打了电话,又顺路去超市逛了一圈,然后直接去了舒清风的家,帮他打扫完房间,开始准备晚饭。

舒清风回到家,首先就发现家里焕然一新,看到落地玻璃窗对面,正在厨房忙碌的萧鹞,他忍不住轻笑,真难得啊,连自己的家务都请钟点工做的人,会帮他整理房间,这个发现让他心情很愉快,把公文包扔到一边,说:「我回来了。」

「晚饭我做好了,休息一下,准备吃饭。」

很平常的对话,平常的几乎每个家庭每天都会用到,舒清风却微微一愣,对他来说,这样的对白有种很陌生的新鲜感,他母亲厨艺一流,却因为繁忙难得下厨,所以在他记忆中,这句话说得最多的该是家佣,花钱就可以做到的事,现在却有人愿意免费为自己做,因为某些独特存在的感情。

虽然那个人的厨艺不敢恭维。

舒清风乖乖听从萧鹞的安排,换上居家服装,来到餐桌前,饭菜已经摆上来了,意料中的,其中大半是熟食品,还有萧鹞拿手的炒面,吃着饭,舒清风在心里琢磨,他今后要怎么做,才能把萧鹞训练成一个好厨师。

舒清风没提吸毒案的后续,萧鹞也没再提,他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对于过去了的事,他会让它真正成为过去。现在想来,对那帮陷害他的少年,他反而有点感激,没有这件事,他就不会发现在舒清风心中,自己是不同的,而且许多谢意,说多了反而会薄弱应有的重量,所以,他更喜欢藏在心底,感受它的存在。

饭后,萧鹞把精心选购的白兰地送给舒清风,没看到巧克力,舒清风有点小失望,问:「MARCOLINI呢?」

「每次都是巧克力,我以为你会厌烦。」

「不会,喜欢的东西,吃多久都不会厌烦的。」

像是一语双关的暗示,萧鹞心一动,手里的酒瓶已被舒清风拿了过去,看了看24K的纯金瓶盖,这么昂贵的干邑,的确适合在具有非凡意义的场合里饮用,看来萧鹞很看重今晚跟他的聚会,他笑了,说:「不过COGNAC L’OR也不错,我喜欢纯粹的东西。」

那一夜两人喝了很久,也聊了很久,包括各自在学校里发生的糗事,毕业后经历的种种,各种喜好和不擅长的东西,就这样一直聊下去,聊到喝醉后直接躺在地毯上睡着了,直到第二天他们醒来后一起头痛,然后一起休假。

虽然没人提起,但从那天起,两人的关系很明显又亲密了几分,萧鹞出入舒清风的家更频繁了,还把自己家的备用钥匙也给了他一把,这是默许他成为家人的表示,舒清风笑吟吟收下了,却没有用过。

像以往一样,萧鹞每次工作回来,都会给舒清风带同一牌子的巧克力,休假时窝在他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借口是躲避何丽纯的纠缠,舒清风也不点破,爽快的腾出一间客卧给萧鹞,让他随便住,有时间就陪他去楼上看光盘,或者在健身室锻炼,就这样,一个多月的时光就在温馨平淡的气息中晃过去了。

「船长同学,你是不是恋爱了?」

邮轮历经三天的航程,即将抵达港口,顾少宣看到萧鹞靠在船舷上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又旧话重提。

正陷入自我烦恼状态的萧鹞没理会聒噪的人,瞄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注视船下翻腾的海水,于是顾医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一定是恋爱了,还是单恋,只有单恋才会让人这么心神不定,失魂落魄。

「说说看,那个被青睐的家伙是谁?」他没在意被无视,凑过去拍拍萧鹞的肩膀,很热情地问。

「八字都没一撇呢,别胡说。」萧鹞推开顾少宣的手,站直了身子,有点沮丧地说:「认识了这么久,我们连手都没拉过。」

至少没有交往式的拉手,平时勾肩搭背的小动作不算,所以他才无法判断舒清风对他的感情。

明明那个人对他很好的,帮他照顾宠物,在他有困难时毫不犹豫的帮忙,允许他住在自己家,这一切都无一表明他在舒清风的心中是不同的存在,而且他们休息日都在一起玩得很开心,钓鱼看电影,阅读健身,都是他们喜欢的,两人嗜好的重迭度就算是情人也望尘莫及,可是,也仅限于此,除此之外,舒清风对他就没有再明显的表示了。

「这就有点伤脑筋了。」顾少宣上下打量老同学,「你怎么看都是在圈子里很吃得开的那类人,啊,他不会是直的吧?」

萧鹞沉默了一下,点点头,但立刻说:「但他有过表示,在我们喝酒后……」

就算那个表示仅是蜻蜒点水似的唇吻,对他来说,也代表了不同的意义。

顾少宣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问:「那之后呢?没了是不是?萧船长,你智商为负吗?男人是什么动物你会不懂?喝了酒后的表示等于没有任何表示,我劝你趁早收心,圈里又不是没有好的,你干嘛自讨苦吃地去找直的?」

萧鹞无言以对,瞪着翻滚的海水发呆,缘分本来就是很难说的事,他不是没碰到过比舒清风更出色的,可都没有跟舒清风在一起时的那份心动,就算什么都不做,只单单看着他,心里也觉得很舒服。看每月手机账单上蹭蹭蹭往上涨的金额就知道,他把钱都花去了哪里,这是自讨苦吃没错,但,如果感情可以随意选择的话,那就不能称之为喜欢了。

没得到回答,顾少宣狐疑地看着老友,跟萧鹞从中学就认识,他还从来没看到萧鹞露出这么困扰烦躁的表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再联想到最近他的交友圈,背后冷汗渗了出来。

「老天,你不要告诉我,你说的那个家伙是舒清风?」

他一拍手掌,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中了,立刻窜过去,握住萧鹞的双肩用力摇,大叫:「拜托,你脑袋进水了?喜欢谁不好喜欢那只狐狸?暂且不说他是不是直的,单单是价值观你们就完全不一样!你忘了三年前那件事了?那些做律师的人,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你能容忍吗?」

「清风一定有苦衷的。」相对于朋友的激动,萧鹞显得很平静,说:「你也认识他很久了,你觉得他是那种为了钱无视黑白的人吗?」

「作为朋友,他没问题啊,所以我跟他是朋友,但不是深交,他那种人不会跟任何人深交的,更别谈什么恋爱交往!」对萧鹞的固执,顾少宣恨铁不成钢,「你们不适合的,他根本是那种轻浮花心的公子哥,对每个人都很好,就等于对任何人都不上心,这根本是场还没打就注定输的仗,你是准备搞得头破血流才甘心吗?」

萧鹞本来在烦恼怎么跟舒清风进一步发展,完全没想到长情跟乱情的问题,职业的关系,舒清风的社交圈肯定比他们的要复杂,但他不认为舒清风是个乱情的人,也相信他的为人,不过直与弯的确是个问题,这或许就是舒清风一直没对他表明心意的原因。

「听你这么说,的确有点糟糕。」他沉吟说。

顾少宣热泪盈眶了,拚命点头,「很糟糕,非常糟糕,绝对绝对糟糕,所以……」

「所以,」萧鹞抬起头,对视他,「我想,我还是先告白比较好。」

「哈……」

「都是成年人了,直接说开会好一些,这么简单的做法我居然没想到,少宣,谢谢你提醒,回头请你吃饭……不,让清风请你吃饭,他手艺超好的,吃一次你就绝对不会对他有这么大偏见了。」

难怪舒清风的态度一直暧昧,那个家伙一定也跟他一样,烦恼于该怎么处理他们的关系。

困扰在心头的问题突然就这么轻松解决了,萧鹞很高兴,用力拍拍顾少宣的肩头,然后掉头就走,只把医生一个人丢在甲板上吹海风。

风有些大,顾医生觉得眼睛又要流泪了,什么时候萧鹞跟舒清风好到可以决定让他请客的程度了,还有,他哪里对那位大律师有偏见?他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好不好,跟那只笑面狐狸交朋友,一定会撞个头破血流的,老同学!

顾大医生的担忧没引起共鸣,萧鹞现在的心思全放在该如何跟舒清风沟通上,船靠岸后,他拿着每次必带的小礼物下了船,开车去舒清风的事务所,照约定的跟他一起吃午饭,可是车开到中途,他接到舒清风的电话,告诉他临时有事,今天没上班,现在在家里。

『抱歉抱歉,我也是临时被通知到的。』怕萧鹞不高兴,舒清风的声音出奇的柔和,『作为补偿,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做你最喜欢的醋蟹和辣子鸡,顺便介绍朋友给你认识。』

被放鸽子,萧鹞倒没觉得怎样,舒清风的工作性质是这样的,他能体谅,反正只是多走些路而已,所以他反而对最后那句话感到好奇,问:「你的朋友?」

『嗯,你回来就知道了。』

听电话那头舒清风的声音,就知道他心情很好,萧鹞的心情指数也随之提升不少,说:「那我马上回去。」

他把车转了个方向,往回开,想着马上要跟舒清风碰面,心里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尽管打定主意要告白,但真要付诸实践,还是免不了有些忐忑,一路上不断给自己打气——以舒清风平时对自己的态度,成功率很大,他不会笑自己的,大不了被拒绝……不,他不会拒绝……吧。

前面亮起红灯,萧鹞停下车,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眼神掠到车外,不经意中看到几个打扮怪异的少年男女经过,他一愣,真是冤家路窄,居然在这里碰到了冤枉他的那帮家伙,看到那些人旁若无人的大声说笑,相拥着拐进了小巷里,萧鹞眉头皱了起来。

还不到周末,少年们却在外面闲逛,明显是逃课出来的,上次毒品事件舒清风没多说有关他们的处理经过,萧鹞也没有多问,法律对未成年的犯罪判定通常不会太重,但事隔不久,他们就又恢复常态,还是让萧鹞觉得太夸张了,反观自己,如果不是侥幸,可能会因为他们的诬陷,工作前途都没有了,这样一想,他原本平息的怒气就又涌了上来。

换绿灯了,萧鹞把车拐到附近空地上停下,跟着那几个不良少年进了小巷,他走得很快,那些人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到是他,吓得立刻就跑,萧鹞快步追上,揪起落后的那人衣领,将他压在旁边墙上,喝问:「为什么诬陷我?」

他在气头上,下手不轻,少年被顶得哇哇直叫,其它几个人本来想跑,看到这情景,又纷纷转了回来,两个男生向萧鹞挥起拳头,萧鹞侧身避开,一脚踹过去,把前面那家伙踹倒,抬脚踩住,另一个他也没留情,揪着被压在墙上的少年,把他当武器甩出去,两个人就像玩迭迭乐一样趴在了地上,一齐痛叫起来。

剩下的只有两个浓妆艳抹的少女,看着萧鹞向她们走过来,吓得立刻大叫:「抢劫啊,杀人了,报警报警!」

萧鹞停下脚步,他不打女人,否则就冲她们诬陷自己,也不会轻饶了她们,看着两个女生吓得手机都抓不稳,还想报警,他好心地掏出手机,问:「要我帮你们拨号吗?」

「对不起大叔,上次是我们不对,我们再不敢了,请你原谅我们一次吧,要不……要不援交做补偿好不好?不要你钱的……」

其中一个少女比较机灵,看到打不过,立刻放声大哭起来,涂得墨黑的眼线被泪水打湿,化成黑线流下来,被她伸手一抹,半边脸都抹成了黑色,再配上那头乱蓬蓬的金发,演女鬼都不用化妆,听到她的称呼,萧鹞额头上也冒出了三条黑线,拳头又握紧了。

也许该给她们两拳,把她们打清醒一点,让她们看清楚,站在她们面前的这个人还不到三十岁,绝不是什么大叔,还援交,现在的小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煞气传来,女生哭得更厉害了,又怕被打,抽抽搭搭说:「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啊,都是那个男人让我们这样做的……」

「那个男人?」

萧鹞眉头微皱,老实说,这些不良少年没什么信誉度,他压低声音,故意喝道:「老实交代,别另找借口,否则我马上带你们去警局录口供,别以为未成年就能逃脱法律制裁,我告诉你,光是吸大麻和诬陷罪,就够判你们好几年了!」

萧鹞嗓音清冷,吼喝下别有一番气势,女生被吓得居然忘了继续大哭,趴在地上的少年看到女友被吓到,急得爬起来,冲萧鹞叫道:「别诬陷我们啊,我们只是跟警察说你性骚扰而已,才没有吸毒。」

「是啊是啊,大麻烟好贵的,还不如直接嗑摇头丸更爽。」另个女生一听说要坐牢,吓得脸都白了,急急忙忙解释,被同伴伸手捂住了嘴巴。

萧鹞本来以为这些不良少年陷害他,是因为没被请客,但现在看来,似乎另有内情,他们说没说谎另当别论,不过看他们的打扮,不像有钱的样子,如果嗑药,应该更喜欢摇头丸,就算有大麻,恐怕也不舍得把它用在陷害上,问:「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

少年看看萧鹞的身板,考虑到再打下去,挨揍的还是自己,于是选择老实交代:「那天有个男人给了我们一万块,让我们故意找你闹事,再去把警察叫来,一万块耶,不干是傻子,不过我们没说你吸毒,反正那个男人只让我们随便找个借口就好,我们就找了个最简单的,要是跟警察提吸毒的话,我们也会很麻烦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口袋里的大麻就与这些人无关,萧鹞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他被几个人围住,心里已经有了防范,如果有人碰他的口袋,他应该觉察到才对,也就是说,大麻是更早之前塞进他口袋的,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居然从未深思过,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去怀疑那个人。

心突然有些冷,一股彻骨的寒冷无形中将萧鹞包围,他想,自己也许猜错了,那个人不会那样做的,他没理由害自己的对不对?

萧鹞努力说服自己,可是直觉却越来越激烈地敲打着心房,他把手机打开,朝向面前的少年,手机屏幕上,是他特意为舒清风做的桌布,很大的一张单人照,代表了他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是他吗?」抱着最后一份希望,萧鹞问。

可惜回答打破了他的期待,看到桌布,几个少年立刻叫起来,异口同声说:「是他是他,人长得超帅气,出手也大方,请我们去那家酒吧玩,钱都是他付的,还告诉我们,他走以后,就可以去找你了。」

七嘴八舌的话概括了那晚发生的经过——舒清风约了他,陪他喝酒聊天,还有那些暧昧的动作,都只是为了趁机把毒品塞进他口袋里,事实上舒清风早就找了这群少年在酒吧里待机,等他离开后,就让他们照他说的去做,说不定连那两个警察也是一伙的。他跟舒清风认识了几个月,足以让舒清风了解自己的个性,所以轻松就让自己如他所期待的掉进了早就设计好的陷阱里。

思绪不受控制地混乱起来,胸间沉甸甸的,像被巨石压住,连喘息都带动起疼痛,萧鹞不敢过度呼吸,恍惚着靠在墙壁上蹲了下来,那几个少年见他不对劲,相互使了个眼色,趁机逃走了,萧鹞没去理睬,他已经知道事情真相了,再多的询问,只是让自己的心更痛而已。

景物晃得很厉害,彷佛有台放映机,将那晚发生的一幕幕在萧鹞眼前放出,热情的邀请,投机的聊天,旖旎的碰触,全都是假的,那都是舒清风的算计,那一夜从头至尾他都在作戏。

不,如果说算计,应该从一开始就有了吧,萧鹞自嘲地笑笑,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船上的狼狈经历是自己造成的,可是他却什么都没说,而是做出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样,一步步接近自己,用温和表像瓦解自己的疑心。

他成功了,轻易就让自己放下了戒心,岂止如此,还让自己喜欢上他,为他神魂颠倒,然后毫不留情的在他背后给了他一刀,他不敢想象,如果那天他在看守所答应了舒清风的提议的话,结果会怎样,那个人,根本是处心积虑要将他置于死地啊。

萧鹞站了起来,恍惚了好久,才想到他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他跟舒清风约好了要去他家吃饭,刚才那么亲密的交谈,现在想起来不寒而栗,萧鹞猜不透舒清风的心思,他已经报复了自己,为什么还继续跟自己交往,还是说那种程度的报复根本不够,他想把自己折磨得更惨才肯罢休?

萧鹞回到车上,没有马上启动引擎,他现在的状态很糟糕,根本不敢开车,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静默了好久,才把车开出去,眼神掠过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巧克力,心又痛了起来。

他今天其实是想跟舒清风告白的,他考虑了很多求爱的说辞,甚至有想过如果舒清风给他机会,他连上下位的事情都可以退让,如果不是碰巧看到那几个少年,这一切都会成为事实,他会用心去告白,然后被所有认识的人嘲笑,这,也许才是舒清风真正想要得到的结果。

『这根本是场还没打就注定输的仗,你是准备搞得头破血流才甘心吗?』

还真让顾少宣那个乌鸦嘴说中了,萧鹞自嘲地想,在这场游戏里,他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输家,舒清风一直对他很好,配合着他的喜好和品味跟他交往,为了让他放下戒心,连房门钥匙都主动给了他,他以为那是信任的表示,现在才明白,那些一步一步的棋局都是舒清风早就设计好的。

他并不在意被报复,反正那是他咎由自取,可是他无法容忍舒清风这样的算计,他在拿自己的真心当筹码来玩,一点都不在乎筹码其实也会痛的,那个冷漠的男人根本就没有心。

冷气好像开得太足,萧鹞感到了寒冷,他关了空调,把车窗打开,却发现无济于事,那份寒冷是舒清风带给他的,记忆中的笑颜越是清爽,寒意就越浓,眼眸似乎也被冰到了,潮潮的感觉,他无法想象一个人在算计别人的时候,怎么可能笑得那么温和清澈。

萧鹞就在这种神不守舍的状态中回到了公寓,跟舒清风约定的,他去了舒家,按了门铃,过了好久门才打开,舒清风穿了一套居家休闲装,外面系了件围裙,头发随意别在脑后,他没戴眼镜,少了法庭对峙时的凌厉,笑道:「你有钥匙,怎么不自己开门?我锅上还点着火呢。」

厨房里传来饭香,证明舒清风的确在忙碌,换了平时,受到这样的礼遇,萧鹞一定很开心,可是此刻他心里只在想,这人心机真深,为了骗倒自己这么不遗余力,他怎么不演戏呢,他是天生演戏的料。

「清风!」

见舒清风转身要回厨房,萧鹞一把拉住他,让他面对自己,劲道有点大,舒清风感觉到了手臂上传来的痛,眉头微皱,却没说什么,问:「怎么了?」

萧鹞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看他,突然将他往面前一带,伸手搂住他的腰,将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突如其来的亲吻,舒清风愣了一下,明明刚才讲电话时萧鹞还很正常的,但现在的他很不对劲,热切刺激的吻,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却因为太急躁而失去了应有的温存,舒清风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不过他没推开萧鹞的送吻,像上次那样,回拥住他,接受了他带来的激情。两人舌尖缠绕,吮吸彼此口中的津液,熟悉的交流,可是又带了那么一点点陌生,还有疏离。

舒清风感觉到了,搂住萧鹞的手微微放松,萧鹞已结束了亲吻,默默注视着他半晌,问:「你根本没近视对不对?」

舒清风一愣,随即就觉得小腹作痛,被萧鹞挥来的拳头狠狠击中,他没防备,撞到后面墙上,眼看着第二拳击过来,忙伸手遮住脸,叫道:「别打脸别打脸,我明天要上庭的。」

叫声中萧鹞的拳头失去了准头,手向下一滑,击在舒清风的胸口上,吼道:「根本就讨厌我,真难为你吻得这么投入!」

「有话慢慢说,」舒清风被打得皱起眉,眼看着萧鹞的拳头又挥过来,他伸手握住,叫道:「打得这么重,你想打死我吗?」

打得重?萧鹞冷笑,如果他下拳真用力的话,这家伙早躺到地上爬不起来了,他就是摸准了自己的脾气,才把自己耍得团团转!

「刚才回来的路上,我碰到了那几个孩子,」他冷冷说:「我都知道了。」

舒清风眉头微挑,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习惯性的推眼镜,却发现自己没有戴,萧鹞冷冷看着他这个小动作,又道:「我知道了,你一直在算计我,你根本没近视,不喜欢推理小说,没养过宠物,你不喜欢吃巧克力,也没想要当船长,玩旗语根本就是为了配合我故意在演戏,舒清风,你玩这么久,只是想我死对吧!」

越说越气,萧鹞忍不住又擂过去一拳,这次舒清风躲开了,站直身子,清亮亮的声音反问:「那又怎样?在船上你不是也报复过我吗?趁我昏迷,踹得我全身都是瘀青,故意让我穿你的旧衣服,还说我是纸老虎,一浸水就化,你做这么多,不就是因为三年前那桩案子吗?」

萧鹞一愣,看着舒清风冷静的表情,这才明白他不仅知道自己算计过他,就连三年前那件事他也都知道。

「你查我?」他冷声反问。

「『你该去外面的正义女神像前,问问她什么叫良心!』,」舒清风淡淡说:「三年前在法庭上,你这样对我说过,你不认为我会忘记吧?」

那天宣判过后,庭上一片喧哗,看到被告人被当庭释放,死者家人都失声痛哭,更有人因为激愤冲他们叫骂不止,他没在意,他只是做了身为律师应做的工作,外人眼里的对错与他无关,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要离开,就看到一个男人迎面走过来,阴沉着脸,全身充斥着的愤怒气场让他知道这个人该是受害者的家人或朋友。

于是他做好了迎接暴力的准备,不过很意外,男人没跟他动手,只冷冷说了那句话,很好听的清冷嗓音,却因为愤怒充满了杀气,一字一句,印在他的记忆里。

三年多的时间,不长,也不算短,舒清风早忘记了萧鹞的长相,却记住了那句话,还有他的嗓音,在船上时他因为晕得太难受,没去注意,但之后不久就想起来了,于是他回家后,就马上调出那桩案件的数据,还有萧鹞的履历,可以说,萧鹞的家庭和他经历的过往,他知道的跟萧鹞本人一样清楚。

敢不问青红皂白就报复他,很好,那就不要介意被他反击回去,既然对方有这个勇气,就玩下去好了,他奉陪到底,反正两人住对头,就好像天生注定他们要做对头一样。

「所以你就这样报复我!」

原来这才是舒清风所谓不是冤家不众头的真实含意,想到自己被他一次次耍弄,萧鹞气得说不出话来,问:「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因为你丢了工作?」

「我也差点被你害死,是你工作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

舒清风只顾着说话,没提防萧鹞拳头挥过来,胸口被撞痛,他也火了,一拳头打过去,正中萧鹞小腹,萧鹞弓起腰,顺势揪住舒清风的衣服把他摔到一边,跟着一脚踹过去,骂道:「你的命重要,那我朋友的命就不是命,都因为你这个黑心大律师,他才死不瞑目!」

「所以你就滥用私刑,想在船上害死我?」

舒清风避开了那一脚,不过还是被萧鹞拉着滚倒在地,他就势抬起膝盖顶过去,萧鹞被他顶得肋骨作痛,急忙按住他的腿,给了他腹部一拳,但同时自己嘴角发麻,被舒清风拳头打中,滚到一边。

舒清风站起来,抬脚向他踹去,萧鹞伸手拦住,拽着他的脚踝向前一带,舒清风重新被他摔到了地上,萧鹞跨坐到他身上,这次他没留情,给了舒清风一记左勾拳,骂道:「我要是想害你,当初就一脚把你踹下船了,你要报复我,我无话可说,可你为什么要诬陷我吸毒?」

「我要真想报复你,你现在早在牢狱里了!」

挨了打,舒清风没含糊,也狠狠回敬了萧鹞一拳头,两个人就这样不顾形象的抱在一起在地板上翻来滚去,几个回合下来,萧鹞脸上身上多了不少青紫,舒清风也好不到哪去,围裙被扯掉了,上衣钮扣也开了,锁骨下的鸟羽很煽情的露了出来,如果忽略两人都杀气腾腾的话,眼前的确是一幅很漂亮的风景线。

翻滚中萧鹞胸口被撞到,他抡起拳头正要回击,身后传来开门声,有人间:「可以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冷静的女子嗓音,萧鹞一愣,被舒清风趁机一脚踢开,萧鹞爬起来转过头,就见门口站了一个穿西装的女生,紧束的腰围,勾勒出婀娜曲线,长发披在身后,肩上挎了个小皮包。

萧鹞对品牌不讲究,但也能一眼看出,女生的衣着价格不菲,至于长相就更不用说了,光是气质,就能甩何丽纯几条街,双手抱在胸前在门口一站,既没有进来,也没有劝架的意思,像是看了一场精彩演出,脸上很捧场的露出笑意,见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她好心解释:「门没关,所以我就直接进来了,如果你们还要继续的话,我回头再来。」

萧鹞跟舒清风认识了几个月,从没见有外人来他家,但现在从女生平静话声中可以听出,她跟舒清风很熟,心微微发酸,原来他对舒清风完全不了解,舒清风带他认识的交友圈都是有限制的,他真正熟悉的人不会介绍给自己。

「不不,」他整整凌乱的衣服,拿起自己的东西,说:「该走的是我。」

手触到带给舒清风的巧克力,精心包装的巧克力盒在两人的滚打中被压得不成形状,萧鹞捡起来,随手扔进了垃圾筒,出门时经过女生身旁,见女生好奇地打量自己,眉目清秀,是好人家的女孩,他好心提醒:「奉劝一句,早点甩了那个人渣,他不值得你去交往。」

女生点点头,等萧鹞出去后,她走进大厅,来到还躺在地上的舒清风面前,正要询问,脚步声传来,萧鹞又匆匆转回,跑去阳台,提着自己的宠物笼离开,经过舒清风身边,觉得还不解气,顺便踹了他的腿一脚,把小龟在他面前晃了一下,骂道:「你还不如一只王八!」

这次舒清风没反抗,看着萧鹞扬长而去,他蜷起腿,揉揉微痛的唇角,苦笑:「都说不要打脸了,我明天还要上庭呢。」

「这是我迄今为止听到的对你最完美的形容。」女生依旧保持双手交抱的姿势,居高临下看他,怀疑地问:「你那个跆拳道黑带不会是花钱买来的吧?」

「我只是不想跟不成熟的人一般计较。」

虽然现在他的状态看起来也好到哪去,打架时不觉得,等要站起来才发现,全身好多地方都很痛,那个混蛋下手完全没留情,除了脸。

舒清风向女生伸出手,希望她扶自己一把,却被华丽丽地无视了,女生转身去了厨房。

「好像还开着火,味道不错,我去看一下。」

「舒清滟!」舒清风晃了个跟头,牵动腰部被踢痛的地方,他忍不住叫道:「有没有搞错?难道你哥哥还不如一锅红烧肉重要?」

「大多数情况下,是这样没错。」声音从厨房传来,舒清滟说:「火候刚好,再晚一点就焦了,咦咦,准备了这么多菜来招待我,真让人感动。」

「谁让我就你一个妹妹呢,」舒清风爬起来,挪去厨房,靠在门框上揉着唇角,笑眯眯地说:「听说你要来,我就特意下厨做了你最喜欢的菜。」

舒清滟扫了眼摆在桌台上的各式菜肴,然后回头看他,「一半合我胃口,一半全辣,所以你要招待的主客应该是那个要介绍给我认识的男人,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没必要了,而且,以你的个性,要是没事求我,可能连那一半我喜欢的菜都不会做,我说得没错吧?」

舒清风无话可说,他家小妹不该选择做法医的,他一直认为她更适合做警察或是律师,这种犀利思维,整天面对冷冰冰的尸体,实在太屈才了。

上午舒清滟打电话来说有事找他,正好萧鹞下班回家,他就动了这个念头,认识这么久,见见彼此的家人也很正常,所以他原本是打算介绍两人认识的,但正如舒清滟所说的,现在没必要了。

老实说,他低估了萧鹞的火性,那个看似温顺平和还有那么一点点天然呆的男子,发起火来居然这么爆烈,而且最糟糕的是,他们打架的糗样被自己家人看到了。

真是个糟糕的开始。

「找我什么事?」不想多提打架的事,舒清风转了话题。

「我看你还是先去敷一下脸比较好。」舒清滟很同情地看他,「否则明天上法庭,这么狼狈的舒大律师一定会成为大家的笑柄。」

其实你是想早点吃午餐吧,妹妹!

看着舒清滟旁若无人的关火盛菜,把做好的菜肴一盘盘摆上桌,舒清风忍不住在内心吐槽,不过他的确不想以悲惨形象上庭,去取了条毛巾里了冰,敷脸上被打过的地方。

他敷着伤,这边舒清滟已经坐下吃饭了,有几盘热菜她虽然喜欢,但都很辣,她吃了几口就受不了了,索性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扔到一边,完全不顾淑女形象的低头大快朵颐。

舒清风在餐桌对面坐下,看到妹妹上身性感的黄色吊带衣,忍不住说:「喂,太暴露了。」

「明晚还有更暴露的。」舒清艳头也没抬,随口说:「这也是我今天来的原因。」

「原来你不是来蹭饭的。」

「蹭饭是顺路,主要还是工作。」

「如果你晚来半小时,我会提供一具非常新鲜的尸体来满足你的解剖欲的。」

「法医也不是只会跟尸体打交道的。」这次舒清滟抬起了头,无视舒清风的吐槽,说:「其实是刑侦三课的同事明晚在酒吧有个狩猎行动,需要眼线在台上帮忙,不过你知道的,三课那些女警个个都是男人婆,让她们跳钢管舞,她们会把钢管当凶器来抡,所以他们来拜托我,然后……三哥,你不介意当我的舞伴吧?」

这种陪衬帮忙不是第一次了,表亲、男友、随从,舒清风的身分会随不同场合任意更改,这次更绝,让他一个堂堂大律师去兼职当脱衣舞男,还是免费的。

「你怎么不去找大哥?你们在同一栋楼,一个内线就OK了。」

「大哥职位太高,又跟他们不同组,不适合,而且找大哥,我怕回头被黑道追杀;小弟太嫩,一看就不是出入那种场合的:至于二哥,他就差没在脑门上写上『军人』两个字了,我想来想去,还是三哥你最最最合适。」

舒清滟当初进警局做事,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是非,她改随母姓为许清滟,警局里除了上头少数几人外,没人知道她跟重案组警正是兄妹,所以她找搭档时,反而跟做律师的舒清风配合更多,这一点舒清风是懂的,没好气地说:「每次你都一大堆理由。」

舒清滟听他的意思就是答应了,笑嘻嘻说:「互利互惠嘛,下次你需要女友做挡箭牌,我也帮你。」

「谢了,我又不像某个人整天烂桃花。」

说起萧鹞,舒清风悻悻地哼了一声,舒清滟也没多问,正事谈完,她把重心都放在美食上,美美地享用完后,跟舒清风约了明晚的时间就告辞离开。

舒清风送她出门,走到门口,舒清滟转过头,问:「对了,刚才那个说你是长寿动物的男人叫什么来着?」

「萧鹞。」舒清风揉着唇角,感觉被打的地方又火辣辣的痛了起来。

「个性挺可爱的,」舒清滟微笑说:「有时间再帮我介绍一下,我想带去给妈过过目。」

舒清风看着妹妹,舒清滟一脸洞察秋毫的笑容,于是他也笑了,伸过手去,握手中彼此心照不宣。

「合作愉快。」

《待续》

《都市奇缘之7°的距离 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