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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过夜

第六章 过夜
梁屿上次用过的毛巾牙刷还放在原位,盥洗台上只有谢潮声一人的洗漱杯、蓝色牙刷和毛巾,唯独不见女主人的。谢潮声在浴室里面给梁屿调试水温,梁屿看了他的背影一眼,问道:“老师,师母不在家吗?”

“她出差去了。”谢潮声走出浴室,看了眼梁屿身上穿的校服,扔下句“你等会”便出了卫生间。他去找给梁屿换洗的衣服,把偌大的衣柜翻了个底朝天,都找不到合他身量的衣服。

谢潮声最后拆了套梁音迟新买回来的棉质睡衣,重新进了卫生间,看到阖上的浴室门时愣了愣,正思考要把衣服放哪儿,浴室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梁屿站在莲蓬头的水帘下,光着身体,肩上披着一条蓝色大浴巾。

他关了莲蓬头,探出脑袋,脸上因为热气的蒸腾而泛起红晕。谢潮声把衣服搭在浴室墙上,梁屿看着他的动作,突然脸爆红。谢潮声挂上去的除了睡衣睡裤,还有一条三角内裤。

“新的,没有合适你的尺码,将就着穿。”

梁屿站在谢潮声面前,低头应了声好。他全身只裹了条浴巾,皮肤上的温热迅速散去,鼻子忽然间有点痒,他别开脸打了个喷嚏。

谢潮声立刻退出浴室,关门前叮嘱道:“水温调高一点,小心着凉。”

谢潮声的脸被隔在毛玻璃外面,梁屿看不清,只听见他出去时顺手把卫生间门也关上了。

梁屿扯下身上的浴巾,在水流迅猛的莲蓬头下呆站了好几分钟。他用力地掐着、拧着腿上的肉,突然就觉得自己有点蠢,他在谢潮声面前使这些小动作算什么,人家根本不懂。

脚下可爱的粉红色拖鞋,在无声地提醒着他,这个屋子里还有一个女主人。梁屿不是不清楚,但他偏偏最擅长装傻充愣。

前男友对他的评价一点也没错,他真的很会装。

几个星期前,前男友把他带上了床。梁屿看着他对自己百般讨好,说尽了好听的情话,把他哄得心甘情愿地上了床。然后便迫不及待脱掉内裤,露出那勃发的一团。丑陋、恶心,当时梁屿心里只剩这两个想法。

前男友二话不说就压在他身上,梁屿看见他猴急的样子莫名觉得厌恶,当他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面,皮肤上陌生的触感让梁屿忍无可忍,把人踢下了床。

他没错过前男友脸上精彩的表情变化,错愕、震惊、不可置信,最后是彻头彻尾的恼羞成怒。梁屿看见他对自己破口大骂,没了半点往日里的风度,再次企图强上时被梁屿扇了一巴掌。

梁屿在人反应过来之前就走了。他踏在酒店走廊厚厚的地毯上,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初被前男友在球场上大汗淋漓的模样吸引的人是自己,先勾搭的人是自己,现在突然变脸心生厌恶的还是自己。

他觉得前男友伪善,脱光了衣服和平时完全两个人。其实他自己才是最虚假的那一个。

洗完澡后,谢潮声把梁屿带去他上次睡过的卧室,梁屿屈膝坐在床上,谢潮声拎着医药箱进来。找出一支治铁打损伤的药油,谢潮声想直接上手替他擦,梁屿提醒道:“老师用棉花,药油气味大,明天你还要上课。”

谢潮声想了想,转头去医药箱找医用棉花。梁屿看着被谢潮声随手放在床上的药油,撑在床上的手稍微扯了扯床单,药油打翻在床上,暗黄色的液体弄脏了床单和被子。

“老师对不起,”梁屿立即站起来,懊恼道,“药油被我不小心碰翻了,床单弄脏了。”

“没事,别站着,坐下。”

梁屿坐到床中央,两条腿伸直,睡裤卷到膝盖上。谢潮声用棉花沾一点药油,把梁屿的睡裤再往上推了推,一直到大腿,接着用棉花在淤青的地方擦拭。

谢潮声的动作放得很轻,生怕弄疼了他。

“疼吗?”谢潮声问道。

梁屿摇摇头:“不疼。”

他看着谢潮声专注的侧脸,咬了咬嘴唇,开口道:“老师想听我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吗?”

“你说,我听着。”谢潮声扔掉脏了的棉花,转身收拾医药箱。

“那是我前男友,他约我出来,我想分手,他不愿意。他把我拉进公共厕所里面,想对我……我挣脱了,躲了起来。”

谢潮声听他说完,末了才问了一句:“所以你不让我报警?”

梁屿低下头,脸涨得通红:“老师,报警你要我怎么说,这不光彩啊。”

谢潮声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那个人还会再来骚扰你吗?”

“有可能会。”

“那么你这段时间先跟我一起放学。”

梁屿蓦地抬头,他没想到谢潮声会为他考虑到这个地步。

谢潮声看着他渐渐变红的眼圈,宽慰道:“多大的事,别哭。”

“老师,我可以抱抱你吗?”梁屿仰起脸,还没得到允许,手已经不自觉地攀上谢潮声的肩膀。

谢潮声把人抱在怀里,梁屿双手圈住他的脖颈,脑袋埋进他的肩窝。

“老师你听到骂我的那些话了,对吗?”梁屿的声音里带点哽咽,“你可以忘掉它吗?”

谢潮声抚上他的后脑勺,说道:“什么话,我一句也没听见。”

梁屿把眼泪蹭在谢潮声的衣领上。他在心里不断地骂自己,骗子,谎话精。

他原本打算赴约,把话跟前男友说清楚,但是下了车,他就反悔了。

他去到街心公园,前男友还没靠近他,他就故意冲进公共厕所里面,躲起来。他也故意把谢潮声叫过来,故意让他听到那些话,他不介意被他看到自己这么不堪的一面。

我借别人的口提醒过你了,梁屿搂着谢潮声脖颈的手紧了紧,感受他胸膛上传来的热度。

谢潮声洗完澡,围着一条大浴巾就出来了。他弯着腰在主卧衣柜里找衣服,梁屿经过,看到他身上的蓝色浴巾时停下脚步,声音里有些羞赧,“老师抱歉,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浴巾,我拿来用了。”

“没事,随便用。”谢潮声没回头,继续在衣柜里找要穿的衣服。

浴巾只圈住了下半身,谢潮声宽厚的背、精壮的腰身全部落在梁屿眼底。

梁屿进了卫生间,脏衣篓最上面是谢潮声换下来的衣服,衬衫、长裤、平角内裤。梁屿翻出被压在下面的自己的内裤,顺便还找出好几条谢潮声没有洗的内裤,以及好几双袜子。梁屿嘴角抽了抽,把它们统统挑出来,搁在洗手池旁边,准备手洗。

他把其他脏衣服全都倒进洗衣机,倒了洗衣液,洗衣机开始转动。

谢潮声穿好衣服就进了书房,打算把明天的课备完。

梁屿在卫生间里搓洗着内裤,镜子里照出他的脸,年轻、光滑,身上穿着不太合身的粉红色睡衣。那明显是女主人才穿的睡衣,现在穿在了他的身上。

他正在做的事,也应该是女主人才会做的。

梁屿把洗好的内裤挂了出去,把干了的衣服收下来,里面没有一件女人的衣服。梁屿抱着衣服进了主卧,书房关着门,主卧大门敞开,他把衣服扔在床上,准备一一叠整齐。

主卧的床很大很宽,梁屿叠衣服的手停了下来,伸手按了按床,很软很舒服。

他幻想着躺在这上面的滋味。

在叠其中一件衬衣时,梁屿发现上面的咖啡渍没有洗干净,还有淡淡的痕迹。他抽出来扔到一边,叠好其他的衣服,把那件衬衣又拿去手洗。

衬衣放在洗手池里,梁屿倒了很多洗衣液,使劲搓。然而那块咖啡渍就像长在衬衣上面一样,他怎么洗都洗不掉。

如果是真正的女主人一定会有办法吧,如果是他妈妈来洗应该也会有办法吧。

梁屿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眼圈泛红、神情狼狈,粉红色睡衣穿在他身上不伦不类。他拧开水龙头,双手放在水龙头下,任水流冲走衬衫上的泡沫,也冲干净自己的手。

十根手指头在冷水冲刷下,渐渐发白发皱。

“梁屿,你在做什么?”

门外的声音让梁屿回过神来,他关了水龙头,面向谢潮声,声音里透露些许委屈:“老师,衬衫上的咖啡渍洗不掉。”

“没关系,洗不干净就算了,”谢潮声听到洗衣机转动的声音,皱了皱眉,“你把衣服扔进去洗了?”

“是……怎么了吗?”

“没事,很晚了快去睡吧。”谢潮声把人带出卫生间,领到了卧室。脏了的床单已经被换下来,被子只脏了一个角落,谢潮声给套上了被套。

“快去睡吧。”

梁屿点点头,在床上躺了下来。谢潮声给他掖了掖被角,然后关了灯。

黑暗中梁屿眨了眨眼睛,他又在嘲笑自己的自作聪明,他怎么会那么蠢那么天真,以为弄脏了次卧的床,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睡进主卧的大床。

时针指向十一点,谢潮声走出书房,桌面上摊开的《窄门》被风吹起了几页,窗户忘了关。

他走进卫生间,将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晾,其中一件白衬衫果然被染色了。深色裤子和白衬衫被他一起扔进脏衣篓里面,以往梁音迟都会帮他挑出来,分开来洗,当然也少不了一顿啰嗦。

他是在备课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件事,已经弄脏了一件衬衫,可不能再搭上第二件。原本惦记着等会儿洗衣服时一定要分开来洗,没想到他的学生好心帮他全都倒进去洗了。

谢潮声把湿衣服穿好衣架挂上阳台,一抬头,蓦地发现自己堆了好几天的内裤齐刷刷地晾在上面,手一摸,还是湿的。袜子也洗干净了用夹子夹着,挂在晾衣杆上。

谢潮声看了眼次卧紧闭的门,心里陡然生出一丝微妙的情绪,但他又说不清那是什么。想到今晚梁屿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又忍不住皱起眉头。

睡觉前谢潮声进去次卧看了看,梁屿侧躺着,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被子已经被他踢剩一半,另一半滑落到地面。谢潮声将被子提起来,给他盖好,触碰到他的手时依然冷得跟冰块一样。

梁屿一直没睡着,他想知道谢潮声进来会做些什么,所以没睁开眼。直到双手落入一双温暖的大手里面,他才睁开眼睛。

“手怎么这么冷?”谢潮声问。

“洗衣服,碰了冷水就会这样,捂不热的。”梁屿小声呢喃道。

谢潮声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面,嘱咐道:“手别拿出来,也别踢被子。”

梁屿不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谢潮声说了“晚安”便转过身,正准备走出次卧,梁屿出声叫住了他。

“老师,问你件事可以吗?”

“你问。”谢潮声回过头。

黑暗中梁屿的眼睛又明又亮,谢潮声像是才发现他的眼睛很好看,不由得注视起他的双眼,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

“我说那个人是我的前男友,老师你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谢潮声闻言笑了笑,他明白他想问什么,“老师不干涉你们的私生活,不管是女朋友,还是男朋友。”

“私下交往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今天这种情况我不想再看到了。老师还是希望你们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梁屿看着谢潮声走出卧室,门被关上,他把目光转移到天花板,一点睡意也没有。

房间的隔音太好,他听不到隔壁的声音,不能判断对方正在做什么。

老师会给师母打电话吗?他们会聊些什么呢?

师母出差会去几天,老师一般会怎么解决生理需求?

梁屿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尽管换了床单,他还是敏感地嗅到了一丝刺鼻的药油味,不是他膝盖上的,而是身侧的床垫残留的味道。

他可真是自作自受啊,梁屿心想。

直到凌晨两点,梁屿都没有睡意。磕碰到的膝盖似乎又隐隐作痛,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屈起膝盖,使劲揉上面的淤青。但是没有用,怎么揉都不能止痛。

他猛地将被子踢到地上,小腿伸直,裤子卷至大腿。整条腿用手来回揉搓了一遍,柔嫩的皮肤被他搓得生疼。但他分不清到底哪里痛,可能不是膝盖,可能是某处的旧患。

梁屿下了床,像个盲头苍蝇一样转了一圈。他觉得自己今晚是没法睡了,如果不找到他的止痛药。

最终梁屿打开次卧的门,光着脚走在地板上。客厅的挂钟显示现在是两点十分,老师睡了吗?

他走到主卧门口,右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拧,门开了。

梁屿摸黑走到主卧大床边,谢潮声睡得正香,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老师。”他听见自己这么叫了一声,声音就像春夜里躲在墙角发情的母猫。

梁屿伸手碰了碰谢潮声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像被火烘烤过后的暖和。他伏低身体,去听谢潮声的呼吸声,去感受他身上的热度。

谢潮声是裸睡,梁屿索性蹲了下来,从被子底下探了个脑袋进去。他看到他的老师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某个部位隆起来,没有勃发状态下的大小也尤为可观,像匍匐中的巨龙。

梁屿的脸越贴越近,他在思考自己可以做到哪种程度。

就跟他思考对前男友的爱有几分一样。

梁屿觉得,谢潮声今晚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