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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不曾背弃

第十三章 不曾背弃
老汪一看形式不对,战战兢兢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就要往外跑。

赵经理连忙上去抓住他,凶狠道:“你想一个人逃走?”

老汪甩开他的手,去解了门锁,还没打开就被门外的人重重推开了。

光头男挤进门内,怒喝道:“别想跑!”

赵经理和老汪两个人正在纠缠,看见光头男怒气冲冲地带着一群人,顿时乱了阵脚。

公司保安和一些男工作人员闯进来,七手八脚地把两个人捉住绑了起来下了楼要送到公安局去。

“我已经叫救护车了!”

忽然听到一声叫喊,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办公室沙发旁的地板上。青年鲜血淋漓地躺在那里,已经失去了意识。

一个路过的女同事往里一看,脸色一变,尖叫道:“杀人啦!”这声尖叫引来了许多人,旁边几个办公室都打开了门,在赵经理的办公室门前围观。

一阵喧哗混乱。

光头男让大家不要靠近伤者,然后朝着一群围观者吼道:“看什么看!回你们办公室工作去!”

一群人议论纷纷地离开了,神色交流间充满对赵经理的痛恨和对受害者的同情。

救护车很快赶来,将杜以苇抬上了担架。光头男看着血迹斑斑的年轻人,摇摇头感叹道:“好好的一个小伙子又被糟蹋了,真是作孽啊……”

身份证、名片,手机等是刑事勘察人员的关键物证,通过这些物证能够较快地确定死者或是伤者的身份,省去许多麻烦事,加快案件侦破的速度。

医院也是一样,对于失去意识的伤者医院总是会寻找伤者身上的手机来取得与伤者家属的联系。杜以苇的手机上存着父母的号码,所以医院首先选择的自然他的父母。而对于那许多个没有备注的未接来电没有给予更多的重视。

他的父母很快赶到了医院。

手术室正亮着红灯。杜振浩和文如欣心急如焚地在手术室门口等待。

“阿欣!你别再晃了好不好?我被你晃得心慌!”杜振浩终于忍不住抬头,对着在手术室门口反复踱步的女人说道。

文如欣眼角泛红,说话声音也带着颤抖:“我这也不是害怕吗?要是苇苇出了是什么事我也……”

杜振浩打断她:“胡说什么!”文如欣身子一颤,被吓得说不出话。

杜振浩叹了口气,走到她边上,轻声道:“会没事的……”

挨着丈夫宽阔的肩膀,最后一点坚持被打碎,文如欣终于低声哭了起来。

门“唰”地一声打开,一名戴着口罩的医生疾步走了出来。两人连忙凑上去问,医生也没慢下脚步,一边走一边语速极快地说道:“本来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在缝合伤口的时候出现突发状况,药物在病人体内发生了特殊反应,我现在正要去找主任。”

看着凝固在夫妻俩脸上的悲伤和担忧,医生又补充了一句安慰:“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医生保证的话冰凉而冷静,可这对于陷入极度忐忑中的两个人来说徒劳无益。悲痛如海浪拍打,带着咸腥的泪水味道。

提心吊胆坐立不安地从下午等到晚上,手术室中终于推出了一张病床。

近乡情怯般,文如欣站在一旁不敢上前。默默地跟在护士和丈夫身后,直到进了一间病房。

护士安置好一切才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杜振浩一字不落地记着。

文如欣看着病床上的青年,氧气罩下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胸口微弱的起伏几乎比吊瓶滴水的节奏还要缓慢。额头上,脖子上甚至连后背都包扎着层层纱布,掩盖了下面狰狞血腥的伤口。

两年分离后的重逢没有给夫妻俩带来任何喜悦,疼爱多年的儿子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生命依靠脸上的氧气罩和扎在手背上的针维持着,脆弱而不堪一击。

晶莹的泪水悄无声息地从文如欣憔悴的脸庞滑落,她连忙用手揩去,害怕滴落到地板上的泪珠惊扰了他沉睡的梦。

杜振浩拍拍她的后背,柔声道:“阿欣,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

文如欣点点头,凝视着病床上的人心中又是一阵抽痛。

医生带着一群实习生日复一日地进入病房,例行测量温度和换药。

沉寂许久的病房在一个下午终于有了动静。杜以苇颤动了一下浓密的睫毛,眼睛眯成一条缝适应了一下外面的光线。旁边的人立刻激动地凑了上来,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杜以苇转动了一下漆黑的眸子,最终定格在一张人脸上,唇瓣微张,发出无力而疑惑的声音:“奶奶……”

“苇苇,你总算醒来了。”杜奶奶慈祥的面孔上滑过热泪,紧紧握住他的一只手,说道:“我叫了医生了,爸爸妈妈也很快回来了……”

哦……爸爸妈妈……

忽然呼吸一滞,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杜振浩和文如欣回来的时候医生们刚离开。杜奶奶高兴地和他们说了小孙子已经醒过来一次了,而且医生说这次的昏迷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但是夫妻俩却高兴不起来。他们现在只是从警方那里知道一点点消息,自己的儿子是被人注射了副作用极强的药物,至于受伤的缘由,犯罪嫌疑人不肯配合,一口咬定是误伤。

谁都知道这不可能,但是现在被害人还没有醒来,所以只能把那两个人先关着,没有任何动作。还是公司知情人员透露的赵经理经常利用职权猥亵下属才有理由把那两个人拘留。

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也遭到了那种肮脏的强迫?文如欣简直不敢再想象下去。全家人都视为珍宝的孩子不过是出去了两年,就遭到了这种事情。

父母终究是父母,不管孩子做错了什么,怎样伤害了他们的心,只要看到孩子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就什么也不重要了。

苇苇,你可快点醒来吧,爸爸妈妈好想你啊。

日子照常过去,所有人都在期盼着病床上能够再有点动静。可惜它仍旧安安静静地停在那里,托着上面呼吸微弱的人,承受着父母焦急的目光和医护人员说出的时间预期。

洁白的床单上躺着的人穿着白色的病号服,和病房里粉刷得雪白的墙壁和天花板连成一片,苍白得无力。

与医生预期的时间距离越来越远,那块虚弱如雪的空间中终于出现了一双漆黑的眼睛,分外显眼注目。

杜以苇下意识抽动了一下喉结,干涸撕裂的感觉冲入大脑。

“咳咳……”

“你醒啦!”文如欣坐在床边,一听到声响连忙站起来,想去抱抱他又怕弄疼他,两条手臂垂在两侧颤抖着,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杜以苇听到熟悉的声音胸中一热,闷在氧气罩里弱弱地喊了一句:“妈……”

“诶诶,好孩子,”文如欣连连点头,握住他没有打吊针的手,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妈妈在这里。”

“不要哭,”杜以苇失声地笑笑,苍白的嘴唇缓慢地开合:“有什么好哭的……”

吃力地抬起手,想抹去母亲断线的泪水。

“妈妈不……不哭了,”文如欣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道:“我去叫你爸爸,他也很担心你。”

泪流满面的脸突然绽放开笑脸,转过身疾步走出去。

杜以苇抬起的手蓦然失去力气,软软地落在身侧。转过头,看到床边的滴答作响的仪器和柜子里放着的许多生活用品。

活过来了……他在半夜的时候会清醒一会儿然后又陷入半昏迷状态,身体完全不受大脑支配。

爸爸妈妈……让你们担心了,还有顾临。

杜以苇想到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回了一点血色,看上去精神了一点。

“苇苇。”浑厚有力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杜以苇撇过头看到了父亲步履稳健地走来。他一直都不苟言笑,此时看到昏迷已久的儿子醒来,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温和笑容。

“爸。”

他的父亲笑起来,竟然会有这么多的皱纹。

杜振浩拉开一条椅子坐下,说道:“你先好好躺着,等医生过来。”

医生特意嘱咐过,患者如果醒来,什么也不能动,不能摘氧气罩,不能喝水,不能坐起来不能说太多话,反正什么都不能。依赖营养剂已久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随时会再次昏迷。

就这样又躺了两天,杜以苇从只能喝点水喂点稀粥的状态慢慢恢复回来。

今晚吃完晚饭,杜以苇觉得能够支撑着再坐好一会儿,父母出去时他向护士借了充电器,打开了和他一样沉睡已久的手机。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微博上源源不断的消息,纵使忽略了纷至沓来的评论,还是有许多私信邀请他配剧和参加歌会。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和事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短时间内不可能有空再去网络上玩了。懒得一一回复,他发了一条微博声明暂时隐圈。

叮叮咚咚的评论铺天盖地而来,然后他的手机不争气地卡了……

杜以苇死死盯着屏幕,希望快点显示主界面,任性的手机君偏不随他的愿,一直卡到杜振宇和文如欣回来。

“还玩手机?快放下睡觉吧。”文如欣一进门就看到了儿子靠在床头咬着嘴唇盯着屏幕的样子,脸色微僵。

杜以苇最后失望地看了一眼手机,乖乖放下它躺了下去。

第二天杜以苇和母亲说了要手机用一下,文如欣说了一句没有充电器含糊过去了。

等到他睡醒午觉,还是那个护士小姐来测体温的时候,杜以苇眨眨眼睛,护士立刻就知道了他想要什么。离开了一会儿又把那个充电器带了回来。

“妈,我的手机呢?”

文如欣不自然道:“你要干什么?”

“我……和朋友打个电话让他们不要担心。”

文如欣考虑了一下,才把抽屉里的手机递给了他。

杜以苇这次吸取了教训,没再打开微博而是直接进入电话簿。

肯定让顾临担心了,他看着许许多多个未接来电,最新的一个是上午茗熠打来的。小姑娘一定也很担心了吧,杜以苇想着先和她说一下再和顾临好好聊聊,反正他现在有的是时间。

彩铃响了一会才接通,那边传来惊喜的声音。

“以苇!真的是你啊!你现在在哪?我和舅舅都想死你了!”

杜以苇轻笑了一声,问道:“我现在在医院,你回到顾临那里去住了吗?”

“是啊……”

徐茗熠还没说完,杜以苇手中的手机被母亲夺走。

“妈?”杜以苇不知所以,说道:“我还没说完呢。”

文如欣脸色一下子白了下来,问道:“顾临是不是那个律师?”

杜以苇:“是啊。”

“他……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要给他打电话?”文如欣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杜以苇实在不明白自己的母亲在说什么,只好问道:“怎样?妈,你在说什么啊?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文如欣把手机放进自己手机兜里,眼神闪烁道:“出院前不准你再碰手机,更不可以和那个人打电话!”

儿子换后背的纱布的时候,他胸前的淤青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更何况还有前几天发到自己手机上的那份录音。自己的儿子苦苦地求饶,但是对方只是冷冷一笑,手上却继续残暴地进行那些难以启齿的……发来录音的人明确地说明另一个声音是G市的律师顾临。

杜以苇知道事情往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不知道是谁对父母说了顾临,更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贬低和诽谤顾临的,现在自己也无处下手解释。

手机是拿不回来了。

凌晨两点,杜以苇从床上坐起来,家属床上守夜的父亲已经睡着了。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护士站借了一个手机。

顾临的号码一直没有备注,他记得清楚。

冷清寂静的走廊里,久违的夜晚凉风吹动他的发丝和衣袂,翻动桌子上的患者记录册。

短短的半分钟变得如此地难熬,接通的声音像是打开了他思念的枷锁,一瞬间涌入无数别离的苦涩和浓郁的相思。

好想你。

我好想你啊,顾临。

这些真诚的温情话语他没有着急出口,哑着嗓子问道:“是……顾临吗?”

不知道现在这样喑哑而支离破碎的声音,他会不会认得到呢?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像晨间的清露,顾临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困倦的睡眼立刻清澈明亮。

“是我!以苇,我是顾临!你现在在哪里?”

听到那句久违的呼唤,杜以苇唇角飞扬,眼睛穿过走廊看向夜空,说道:“我现在在A市。”

顾临焦急道:“A市哪里?我马上过来。”

“别,你可千万别过来。”杜以苇轻笑一声。在平常该是悦耳动听的清亮笑声,和沙哑的嗓子黏在一起,砾岩般碾过顾临的耳膜。

“为什么?……我不能去见你?”

杜以苇那边沉默一会,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气,沉声道:“我和爸妈在一起,他们还没有接受我是同性恋。”

何止是没接受我,还对你产生了很大的误会。

顾临闻言放了心,无奈道:“那你总得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吧!”

“顾临。”杜以苇突然提高了音量,一本正经地念了他的名字。

“嗯?”

杜以苇:“你的声音真好听。”

如果现在我和你在一起,真想靠在你温暖的肩膀上,没完没了地让你说给我听,摸摸你喉结的震动,看着你薄薄的嘴唇和你洁白的牙齿。

“顾临,我要挂了。”没等他开口回答,杜以苇又说道。

顾临知道他的难处,即使再舍不得也必须告别,“你挂吧,我很想你。”

于是杜以苇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谢谢你。”他把手机递给护士,她已经多次帮助自己了。

护士义愤填膺道:“应该的!真不知道社会上为什么就会有那么多坏人,总是伤害无辜的人。”

杜以苇浅浅地笑着,没有回答她。人言事无常,谁知道这一秒还好好站着,下一秒会遇见什么呢?活着,就要好好珍惜喜欢做的事情和爱的人。

但是他还是要为自己鸣不平:为什么我杜以苇偏偏特别惨?

长得好呗怪你咯。

沿着走廊回到自己的病房,迎面吹来的晚风都带着他内心小小的雀跃。

他想的人也正在想念他,脑海里他们在一起。

原以为和顾临联系之后进入的梦乡应该甜蜜美好,事与愿违,他做了噩梦,梦从光头男开始,一点一点和现实中一样经历过去。

居心叵测,肮脏丑恶,鲜血淋漓。

杜以苇在梦中发出呢喃:“不要……不要过来……顾临……”

文如欣摆放早饭的手一僵,心痛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那个叫顾临的人,到底对自己的儿子做了多少残忍事情,才会让他连在梦里都要哀求。

她放下勺子,紧紧握住他的手,“妈妈在这里,你不要怕,苇苇。”

杜以苇无意识地摆摆头,根本没有察觉外界的声音,自顾自呜咽道:“顾临,你在哪里,顾临……”

文如欣更多安慰的话哽在了喉头,不敢再说出口。录音里自己儿子的的确确哭得凄惨,另一个人的声音却是冷冰冰的,毫不留情地对待他,可是他为什么还执迷不悟地在梦里呼唤他的名字?

杜以苇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母亲愣愣地坐在一边,眼睛盯着自己一动不动。

“妈?”他从床上撑着坐起来,头发凌乱。

“你醒啦,”文如欣回过神,像往常一样贴心地帮他盛粥,忽然脸色一变,“这粥都凉了,你等着,我回家帮你热热。”

“没关系,凉了就凉了。”

“那怎么成,你现在必须要注意饮食,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她说完拿起保温瓶往门外走去,边走还边低声埋怨自己:“真是的,居然忘记盖盖子了。”

杜以苇看着母亲的匆匆离去的背影,感到心疼和自责。他的母亲总是这样,死死地守着相夫教子的本分,任劳任怨地活了半辈子。

等到杜以苇洗漱完毕坐回到床上时母亲还是没有回来。但医生已经照例来检查了。

“恢复得不错嘛。”这次来的是医院内科主任,就是手术做到一半时叫来救场的。

当时所有人都在忙着缝合取出玻璃之后的伤口,一个在一旁实习的医生注意到监护仪上不正常的参数,这比失血过多严重多了。但是杜以苇身上并没有致命伤口,有些尖锐的玻璃刺入得很深,也只能造成失血过多休克。

所有人都意识到事情的复杂性,派出一个医生马上去找内科主任。

这个年轻的内科主任一进入手术室就暴跳如雷,“你们没有看到伤者手臂上的针孔吗?愚蠢!医院养你们是救人的还是杀人的!快点再做一次血液检查啊傻逼!”

手术室里除了杜以苇之外谁都忘不了那一场手术,因为这个主任喋喋不休地从进来骂到出去为止。

“谢谢你,秦主任。”杜以苇也从护士口中听说了这个我行我素作风随意的医生,那晚可谓惊心动魄。

“没事。听说……”他懒懒地靠在墙壁上,不羁而潇洒,似笑非笑地看着杜以苇塞进体温计,“你是被人性骚扰?”

杜以苇面带苦笑,不置可否。

“现在的男女比例实在是太不协调了,连男的都不肯放过,”主任缓缓走到他边上,“可可恶的是,现在的法律漏洞百出。我认识一个优秀律师,不知道你需不需要,价格挺高但是胜诉率也高。”

杜以苇:“不用了……”

他最不缺的就是律师了。

主任一挑眉,问道:“为什么不用?你不打算上诉吗?”

杜以苇沉默,如果可以的话,真不想告诉顾临。

“呵,”秦主任转动手里的笔,凉凉地说了一句:“这么要面子?那强奸犯可真是逍遥自在。”

门忽然被一脚踹开,撞在墙壁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在安静的医院里异常突兀。

两个人齐齐地看向门口,不禁瞪大了眼睛。门外的男人黑着脸,死死地盯着主任伸进杜以苇衣袖里拿温度计的手,几欲暴走。

主任先反应过来,快速抽出温度计,笑盈盈地看着男人:“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来感谢我的?”

男人沉声道:“什么强奸犯?”

主任瞟了一眼温度计,甩了甩然后扔进了消毒液中,走向男人,嬉笑道:“你那个逃跑的小心肝回来了没?”

“我问你什么强奸犯!”男人的耐心已经告罄,呼吸之中都带着难以遏制的愤怒。

秦玖霄不在意地掏掏耳朵,斜眼看他,“别在这闹,有事出去说。”说罢去拉他的袖子,男人纹丝不动。秦玖霄皱了皱眉,再次催促道:“快跟我出去,别打扰了我的病人。”

“顾临。”

杜以苇掀开被子下了床,直直地站在顾临的面前,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烁着神采。

秦玖霄愣愣地转过身,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的病人,松开了拉着顾临的手。

顾临越过他上前一把抱住了杜以苇,一个多月来心心念念,醒时梦中都思念到骨髓里的人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怀里。朝思暮想的痛苦烟消云散,现在灌满胸腔的是不容许其他人碰一下的占有欲。

杜以苇任他紧紧地禁锢着自己,垂下眼帘,感受着接触的胸膛传来的炽热而强烈的心跳。顾临的心脏一下一下有力地撞击着他,几乎要穿膛而出。

实力巧合秦主任见此了然于心,酸溜溜地走了出去,还自觉周到地关上了门在门口守着。Excuse me?敢情他跑去G市找顾临的前两天还在帮他抢救他的爱人。

“你怎么来了?”

顾临稍微松开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杜以苇的脸,抿着唇没有回答,眼底燃烧着渴望。

杜以苇微侧过脸,说道:“不是和你说了不要来找……”猝不及防地被吻住,湿热的温度覆盖在唇上。

顾临娴熟地撬开他的牙关,霸道急切的力道让杜以苇无处可逃。灵活的舌头在他的口腔里舔弄吮吸,激烈地摩擦着柔软的口腔内壁,贪婪地攫取他的气息,时而转战啃噬浅色的薄唇。习惯性地伸手解开杜以苇的纽扣,宽松安静的病号服下的身体一直在诱惑着顾临,所有的自控力在抱住他的那一刻决堤溃散。

只想拥抱这具温暖漂亮的躯体。

这个声音不断地呐喊在顾临脑海里呐喊,他松开搂住杜以苇的手臂,伸到他的腿弯处,轻轻松松地横抱起他放在床上,哑声问道:“告诉我,什么强奸犯?”

杜以苇闪烁着眼睛不肯回答,顾临见状立刻埋下头继续刚才的热吻。

“未……是未遂……”

缠绵的吻也让杜以苇深陷其中,脑袋晕乎乎地不分时间地点,搂住顾临的脖子,反射性地回吻他。

良久,顾临才放开了他,两手撑着床板打量着身下的人。他眼里雾蒙湿润,苍白如纸的脸上攀飞着害羞的红晕,微张着红肿的嘴唇喘息着,露出来的胸膛上还留着浅红色的愈合口,美丽而脆弱。

顾临心疼地抚摸那些伤口,小心翼翼地从下而上将他的扣子扣回去。这才回答杜以苇刚才问的问题:“你挂了以后那个号码又打过来,告诉了我医院的名字,我马上就开车过来了。在车里等了几个小时,那个号码居然又给我发了短信,说现在你的病房里没有人。”

杜以苇想起自己和顾临打电话的时候说了自己是同性恋,估计也被那个小护士收进耳底。他伸出手摸摸顾临的下巴,说道:“怎么没刮胡子?”

顾临一向注重外表,穿得一丝不苟,胡子也刮得勤快。而现在杜以苇摸到的都是短短的扎手的胡茬。

顾临低低地笑了,问道:“是不是很丑?”

“不,”杜以苇摇摇头,目光温柔地看着他,“man死了。”

顾临握住他的手腕,皱眉道:“怎么瘦了这么多?”白皙的手腕更为纤细了,顾临松松垮垮地圈住它。然后又伸手去圈他的脚踝,被杜以苇堪堪躲过。

顾临也知道没什么好试的了,一定也是和手腕一样瘦了一圈。

“你先回去吧,等一下我爸爸妈妈要过来了。”杜以苇看了一下挂在墙壁上的钟,不安道,“我很快就出院了……但是,我不能跟你回去。”

我得先说服他们接受你。

顾临点点头,帮他盖好了被子,站在床边舍不得离开。

杜以苇抬头看他,再次催促道:“快走吧。”他感觉现在自己和顾临就像是在偷情,随时都需要防备着别人,害怕被撞破。

这不是温存的时候,顾临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究竟是谁把他弄成这样的,他们分开的日子里他究竟经历了一些什么,他都需要一一弄清楚。

顾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落了一个吻,说道:“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和叔叔阿姨抬杠,我们还年轻,等得起。”

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还不放心地回头又威胁了一句:“你回来的时候瘦了几斤,那晚就做几次!”

杜以苇蓦然睁大眼睛,正在倒水的手一抖。

流氓!

顾临走到了楼梯口,发现秦玖霄并没有在那里等自己,拿出了手机准备联系他。

电话嘟了几声挂掉了,顾临抬眸一看,秦玖霄正和一名衣着庄重淡雅女人走下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递给了文如欣,说道:“不要说现在的法律还没有完善,即使没有漏洞,也总能让一些有后台的人生生捅出漏洞来。”

文如欣柔和的面容含着愁,微蹙着眉,说道:“我的孩子受了这样的罪,却无处讨公道。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秦玖霄安慰道:“放心吧,文女士,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也会帮助您的。”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地往顾临身上瞄。

“秦主任,谢谢你,”文如欣内心忧虑重重,勉强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忙,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不用不用,我只是做了自己分内的事。”秦玖霄连连摆手,看起来真是谦逊而热心。

实际上他就是做了分内的事,抢救杜以苇。至于刚才说的要帮忙,他根本没打算插手。人家家里有内行人,干他屁事。哈哈,前几天顾临还在为心上人不原谅他而自责,现在如果知道事情并非只是离家出走那么简单,那张一向冷静沉着的帅脸不知道要露出什么样精彩的表情了。

秦玖霄忍不住低笑出声。

“秦主任?”

“啊,没什么。”他立即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指着顾临一本正经地对文如欣说:“突然看到朋友有点惊喜。”

文如欣朝着顾临礼貌地微笑了一下,“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秦玖霄:“好的,以后有事找我就行。”

她点点头,手里拿着保温瓶转身离开了,背影柔弱优雅。

“我够意思吧,如果不是我出马,你能和小情人温存那么久?”秦玖霄走到顾临边上,揽住他的肩膀,望着文如欣离去的方向,戏谑道:“她是你未来的岳母。”

顾临知道。杜以苇的眉眼和她像极了,即使带着愁也总是淡淡的,极力掩饰着不易察觉,倔强得令人心疼。

“哎,顾临,一开始看你在gay圈里安安分分,还以为你不行。没想到你这么生猛啊!”

顾临:“你偷窥?”

秦玖霄连连摆手:“不是不是。”

一见他沉下了脸,秦玖霄补充道:“手术室里他可是光着上身的,那些痕迹又不是我想不看就不看的。”

手术室里有许多都是大学刚毕业的实习医生,青涩懵懂,并不知道那些痕迹代表着什么。而秦玖霄这个天天和各种男人厮混的正直医生,只需一眼就知道躺在手术台上昏迷的伤者有过激烈的性爱。青紫斑驳的痕迹,缠着绷带的修长漂亮的躯体,紧紧合着眼睛的苍白俊秀的脸庞。

啧,简直是在考验SM性爱者秦主任的定力。

他想着想着,脸上不禁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咂咂嘴。

“……”

顾临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秦玖霄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淡然问道:“刚才你给她的是什么?”

“你是说你岳母?那是不起诉决定书。”

顾临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秦玖霄重复了一遍:“是检察院送达的不起诉决定书。”

顾临神色凛然道:“什么意思?”

“别和我说你不懂,”秦玖霄双手枕在脑后,一幅别跟我装傻的表情,“这里不方便,我们下去咖啡馆说吧。”

公安局向检察院请求批准逮捕令。本来一切都正常发展,可是那赵经理依托强硬的关系和人脉贿赂官员。最终检察院决定不予起诉。

医院旁环境优美的咖啡馆里放着轻盈悠扬的乐曲,气氛宁静舒适。只有靠窗的那一桌,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说说停停,仿佛想征求对面长相英俊的男人的意见。而男人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垂着眼帘好像心不在焉。

“好了,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秦玖霄耸耸肩,无辜地看着顾临,“我还是在你的小情人做笔录的时候听墙脚听来的。”

“犯罪事实不清,证据不足……”顾临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字,脸上像附了一层寒霜,眼神中却几乎要崩出火花,引燃周围的空气。

秦玖霄认同地点点头:“是啊,检察官就是牛,想怎么掰就怎么掰。”

顾临盛怒的表情之下,正在飞快地思考着如何利用自己的关系网。虽然他回国以后工作生活都在G市,不过这可不代表他在A市就没有熟识的人。他的爱人,这样被别人肆意践踏,而且犯人还无视法律的存在逍遥法外。

害得以苇重伤昏迷,害得他战战兢兢地度过了一个月之久。两个社会渣滓图谋不轨,手段恶毒,妄图逃脱法律的制裁;身为检察官居然明目张胆受贿,无视犯罪事实,包庇罪犯。

顾临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明晰可见,压迫着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冰凉桌面,好像再一用力就会支离破碎。

半晌,他缓缓抬起眼眸,已经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

别人对此束手无策无计可施只好作罢,他顾临可忍不了。